《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 1. 第 1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斜月低垂,漫天黄土,横尸遍野。 淋漓鲜血似溪水慢流,皎洁明月被遍野鲜红盖住,吹锣打鼓的喜庆之乐自远处而来,似喜,似悲,由远及近。 伫立于尸身中央的青衣女子倏然仰首循声望去,清亮的月光恣意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单薄而又纤细的身影孤立无援。 她的脚下,是一道又一道的尸身。 他们擒着青衣女子的脚踝将她钉在原地,半步也抬不起来。 唢呐声,锣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微风歇止,黄沙垂落。 刻有龙凤呈祥之意的喜轿迎面而来,与寻常喜轿不同,喜轿轿门四个角被人用四枚手指大小的长钉钉死,四下随从敲锣吹呐,喜庆的奏乐中回荡着淡淡的悲鸣。 喜轿倘若无人的穿过青衣女子。 刹那间,青衣女子看清了静坐在轿辇中静默不语的新娘子,可落于膝上的双手却不安地绞着。 青衣女子被风沙迷住的眼眸不由得瞪大。 今朝看见了自己。 她瞪大的眼眸中布满了恐惧,想要转身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擒着脚踝的无数双手愈发得紧,紧得她停下转身的弧度只是回头望去时,头颅也在顷刻之间落地。 头颅砸向地面时,她听到空灵而又无奈的叹息声,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今朝,此去是死路。” 今朝倏地坐起身,神色惊恐地环过四周,熟悉的莺鸣梨花木床榻映入眼帘,四下是居住了近十六载的卧阁,那颗漾起到嗓子眼的心脏缓缓落下。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她微微喘着粗气,掀开丝衾下榻。 直到满园春色映衬着缕缕薄阳掠过身影,今朝才有了梦醒的实感。 近身伺侯的丫鬟绵雾捧着汤婆子小跑过来,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姐毫无血色面容,昨日还在落着小雪的时节,她额间竟然冒着细碎的汗珠。 绵雾担忧不已:“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汤婆子灼热气息透过绒毛罩子熨过今朝的手心,大梦初醒的她尚未回过神来,就连绵雾的声音也是忽远忽近。 好半响,她侧眸看向冒起嫩芽的桃树枝桠,“梦中遇到个姑娘,她被关在喜轿之中,陌生的身影吹锣打鼓将她送走,随着她一同走向了未尽深处。” 梦中,就连绵雾也不在她身侧。 绵雾闻言,沉默了几息,眼眸中的担忧愈发明显。 随着她眉梢紧皱的弧度及紧抿的唇梢,今朝眼眸愈发瞪大。 她听到了绵雾的心声! -京中已及笄的世家女子之中,也仅有姑娘尚未许配人家,如今流言纷纷。 -将军十四岁随父出征,是郦朝赫赫有名的将才,一路披荆斩棘,不曾有过败战,那可是郦朝百姓口中无所不能的大将军,可惜天不遂人愿,徽明帝登基的次年,将军战死沙场,留下初为人母的夫人和尚在襁褓的小姐,可悲又可叹。 -好在为嘉奖今将军劳苦功高为朝捐躯,也为安抚众将士与今家后人,徽明帝破例册封小姐为嘉宁郡主,赐府邸田亩赏门铺金银。 -可就算有如此之殊荣,小姐已过及笄日半年之久京中却无一人上门提亲,就连派去相看的媒婆也皆是无功而返,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也无计可施。 “姑娘平日里念着,固然也会梦到婚事。”绵雾轻拍着落在今朝斗篷上的湿雾,“等事成了,公子——” 今朝错愕地盯着嘴角扬着笑意的绵雾,欲要出声询问的顷刻之间,听到了‘自己’轻快的语气。 “绵雾,此事可千万不能在娘亲跟前多言。”今朝听闻话语中的意思,侧眸嗔了绵雾一道打断她的话,双颊处漫上的粉嫩透露了内心。 忽而钻入心中的欢愉驱散了今朝心中的阴霾,也没再想着梦中的事情,语气轻快了几分:“趁着今日天气好,你随我去竹苑走一趟。” 闻言,绵雾笑出声来,“是。” 主仆二人拾级而下,还未走出小院就瞧见一道身影快步而来。 来人背对着阳光,刺得今朝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她说:“小姐,宫里来人了!” 今朝神情微怔,不明所以地看向正门所在的方向。 宫中上一次来人,还是在六年前。 顾不得太多,今朝随着来人快步流星地走到门前,娘亲好似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她才站定未来得及开口,余光瞥见徽明帝的贴身太监策马而来,他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街道两侧的百姓纷纷让开跪在路边。 “仰承皇太后慈谕,嘉宁郡主持躬淑慎,如圭如璋,仪静体闲,兹指婚熠王,择日完婚……” 来人话语不断,俯首跪在门前的今朝宛若当头一棒,敲得她晕头撞向久久都没法喘过气来,她不可思议地凝着地面上搬运吃食的蝼蚁,耳畔响起马蹄疾驰前来的嗒嗒声。 今朝微掀眼皮,澄澈如湖水的眼眸中倒映来人颀长清冽的身影,顷刻之间,坠入男子蕴含深意的墨黑眸光。 男子一袭墨色镶金丝长袍,金丝下栩栩如生的猛虎慵懒恣意地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巡视着四下领地,凡是入其领地者,皆为其饱腹之物。 令人发怵的眸光巡视过今朝身侧须臾,又不疾不徐地转回,凝在她的身上。 他深沉如一滩死水的墨黑眼眸牢牢地锁在今朝的身上,清隽的脸庞映着清冽淡漠的神色,宛若劈开暖暖春日的雷电,突如其来又令人心惊。 男子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道一道地踏过今朝的心口,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陆砚辞,却是最令她难以喘息的一次。 -“吏部侍郎之死,定是与熠王有关。” -“其死相惨不忍睹,听闻手脚皆被折断扔入狼狗群中,死无全尸,虽说吏部侍郎作恶多端,可此种死法可谓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熠王行事如此心狠手辣,也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往后若有人恣意报复,他未来的妻儿又当如何自处。” -“掌权者若行事不狠绝如何稳坐钓鱼台,兄长此番行事虽狠辣了些,也是为了无后顾之忧。” 不日前三五好友的讨论声宛若三里外寺庙钟声,由远及近,悠远而绵长地钻入今朝耳内,她撑着地面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轻轻被人一扯,踉跄半寸跌落在地。 额头砸向地面的瞬间,今朝睁开了眼眸,莺鸣梨花木床榻映入眼帘。 她倏然坐起身,微喘着气错愕地巡视看似熟悉卧阁,明明是尤为熟悉的场景,此刻异常得触目 2. 第 2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微风拂过冒起嫩芽的枝桠,漾起林苑深处姑娘的轻纱罗裙,道道欢笑声夹杂着满园春色,柳枝飘荡而过,遥遥露出隐于林中的高台。 高台外围守卫森严,静得只余下杯盏交错的声响。 茶师微垂眼帘,目不斜视地撩起袖口,端起茶盏一道一道地递至两侧,躬身后悄然退去。 行至高台阶口,茶师悄悄地舒了口气,欲要回眸之际对上贴身侍卫凌厉的眼眸,神思怔愣,倏然收敛了心思快步离去。 “四殿下离京不过半个月,有人蠢蠢欲动了。”伫立于錡窗前的白衣男子眺望着窗外,高台自下而望觑不见任何光景,自上而下则能看清整座别院颜色。 许久没有听到声响,白衣男子侧身看向眸光落在棋盘上的好友,他走上前取来白子落于早已想好的位置,“他离去时,只带了三人。” 背对高台阶口而坐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将黑子落下,顷刻之间,局势扭转,看似将将要胜的白子被不知何时起就动了包围心思的黑子拆吞入腹。 白衣男子错愕须臾,下一瞬就回过神来,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棋盘,“一开始就算计我。” “手谈而已,如何称得上算计。”陆砚辞呷了口清茶,甘甜醇厚,茶香浸润冷冽深邃的眼眸,添了股幽湛,“是你一心三用,自然看不出。” “如今四殿下不在宫中,京中暗流涌动,倘若三日之后还未有殿下启程回京的消息,怕是有异动。”穆宴把玩着小巧玲珑的釉瓷茶盏,掀起眼眸看向神色淡然的好友,大抵明白了他的想法。 静观其变。 当今圣上有八子,皇子五人,公主三人,穆宴口中的四殿下便是颖妃之子,陆珩。 颖妃和陆砚辞的母妃,是嫡亲的表姐妹。 论亲疏远近,陆珩与陆砚辞之间的关系要来得更深,然而亲缘关系更加稳固的两人,恰恰是接触甚少的两人。 陆砚辞是圣上身边的近臣,王爷和王妃还在世时,王府和颖妃之间就多有避嫌,少有联络。 双亲逝世后,这点在他身上也得以延续。 茶盏与方桌相碰引起细微的‘嗒哒’声,陆砚辞落下茶盏走向錡窗,远处径路上三两道陌生女子巧笑倩兮,携手相伴往林间深处走去,他收回了视线,“需要我相助时,他自然会说。” 更何况,陆珩此行不过是朝着平静湖面扔下颗粒鱼饵,就看哪只窥探岸上人多时的鱼儿前来咬食,只待反扑。 对此,穆宴不置可否。 可他们心中都门清,就陆珩的性子来说,若非生死攸关之际,断不会向陆砚辞求助。 一则是他们算不上多么亲近,陆珩不会向其透露自身设下的埋伏;二则是陆砚辞是朝中少有的中立者,若无圣上口谕他出手相助,也会引来他人的猜忌,对两人都不好。 两方相争,中立者一旦出手,他人只会生疑中立者已经暗中选择了阵营。 穆宴嘴角微启:“陆珩和你算不上亲近,不过好歹也是血亲,以他的性子也会考虑你的处境,不会贸然和你——”言语间,他余光觑见一道身影走来,收住了声。 来人步履匆匆,一步两个台阶,春风不过将将拂过枝桠,还未吹散脆嫩枝叶上的点点尘沙,男子就已经登上了高台门扉处。 “你们神态如此一致,又在聊什么呢。”他随手取过桌上的一盏清茶,宛如荒漠逃离的人影似地一口气饮完盏中茶水,这才走到錡窗前瞥了眼远处人来人往的径路,狐疑地瞥着两人,“看什么呢你们俩。” “赌纪小将军会晚来多久。”穆宴神色自若,无视纪蔺风无奈作笑的神情,道:“我赌一刻钟。” 纪蔺风‘啧’了声,拎起茶壶自顾自地续上茶水,边倒茶边抬眸看向錡窗边的身影,“你呢。” 陆砚辞挑眉,“半个时辰。” “果然,知我莫如你。”纪蔺风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倒是摆手叹息起来,驻扎边疆盆地时日久了,回到京中再可观的景色都显得无趣不少,“可别提了,回京不过短短三日,已经被家中困着相看了三家姑娘,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到你离京为止。”说罢穆宴余光瞥见一道踏上林苑小径的身影,止住了后话,意有所指地咳了声,扬眉示意往下看。 陆砚辞薄唇微抿,眼眸漫不经心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恰巧看到一袭薄纱粉衣女子提起裙摆拾阶而上,边走边和身边的侍女交谈,白皙娇嫩的容颜布满了雀跃,像极了野苑的跳跃小鹿。 一路疾驰而来的纪蔺风饮茶解渴,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什么呢。” 春意纷纷,苑中树木冒起嫩绿枝芽。 径路上往来女子纷纷,有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也有独自一人前来的,可不论是如何而至,娇嫩的容颜中满是欣喜雀跃的神色,比这三月天还要令人瞩目。 粉色薄纱划过粗壮树干的刹那,纪蔺风的目光也随之瞥了过去,睨见那道慢步前去赴宴的身影时,他挑了挑眉,笑而不语地看向陆砚辞。 忍了须臾,还是没有忍住,纪蔺风揶揄道:“我就说你今日好端端的怎么转了性子前来赴宴,原来是这位乐善好施的散财小姑娘也在。” 顿了顿,又说:“算起来,似乎也该及笄了。” 穆宴颔首:“前些日子已经办过及笄礼。” 纪蔺风初回京中对姑娘家及笄礼一事不大了解,可也知道及笄礼过后,想要相看的世家也应当叫上媒人或是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前去试探口风,“昨日外出就对这位散财小姑娘有所耳闻,你可得抓紧。” 斑驳光影掠过树梢,漫不经心地划过女子娇俏容颜,与她的唇梢漾起,隔空晕出五彩光影。 陆砚辞始终没有出声。 高台很静,静得余下微风拂过树梢的声响。 纪蔺风见状,满腹狐疑地侧眸和穆宴对视,摸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伫立于錡窗前的陆砚辞背过身,微阖眼眸凝着那道身影,淡淡道:“不过是少时相识而已,当不上提亲纳彩一说。” 况 3. 第 3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紧紧扣死喜轿门框的无形长钉刺入今朝眼眸,嘴角溢出一道难耐的闷哼声,心口被燥闷气息笼罩,令人喘不过息来。 见此场景,摇着团扇的绵雾霎时间手足无措,想要高声唤来苑中下人,手腕又被熟悉的气息捆住,忙道:“姑娘忍忍,奴婢这就叫人寻大夫来。” “我没事。”今朝清亮嗓音中划过闪瞬即逝的紧绷,适才擦净的碎汗悄然无息间再次冒起,她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前来赴宴也不想生事,“就是突然想到他离京已经有些时日,京中的异动就连你我都能察觉到,个中事情怕是比你我看到的都要严重。” “姑娘莫要担心。”绵雾闻言松了口气,拎起茶壶给茶盏注入新茶,眼眸扫过四周确认无外人在场,“公子吉人自有天象,这次怕姑娘担心还特地带去暗卫,定然会安然无恙回京。” 今朝神色复杂,抿了口茶水。 话虽如此,仍是觉得心慌。 她与陆珩相识相交的这些年间,其多次秘密离京,可没有哪一次会在临行前与她见面,言说个中事情,而此次离京前,竟然会前往竹园与她见最后一面方才出城,已然是反常之状。 “朝朝!” 熟稔轻快的语气打断了今朝的思绪,掀起眼眸望去,就见好友苏槿一路小跑而来,边跑还边微微跳起招手,生怕她看不到。 弥漫今朝心中的阴霾被驱散,眼角眉梢都噙上了笑意。 “就知道你会在这儿偷懒。”苏槿微喘着气接过绵雾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净,“一路过来都没有遇见几个人,应该是都已经入园了。” 今朝掏出新的帕子,微扬眼眸,示意她擦擦嘴角的茶渍。 “她们比我们都早到,我也走累了,就想着在这里等你。” 穆家设宴,前来赴宴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不少,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世家们说不上有多么熟稔,可若是论相识,那还是都对彼此稍有了解。 今朝和苏槿两人还未踏入园中,就有人瞧见了她们的身影,招呼她们落座。 席间的贵女多是与她俩在书院温书的同窗,言语间也要比其他人熟稔不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们两位给盼来,若不然等会儿还要留人在这儿迎。” 苏槿和今朝对视了眼,问:“才落座,这又是要去哪儿?” “策马。”对面的姑娘微微探身轻声说,生怕别人听到抢先一步,“听闻穆家寻来了十匹上等红马供众人骑射,半个时辰后就送到了。” “那我要去!”苏槿道,说出口才意识到声音太大,捂住了嘴,手指还不忘示意。 “少不了你。”姑娘笑道,又看向落座后又一直不说话的今朝,“郡主可要前往?” 今朝眉眼弯弯,“我对骑射一窍不通,过去看看就行,就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郡主不会策马吗?” 今朝话音落下的一瞬,就听到西南方向传来脆嫩的疑惑嗓音,是个年岁尚小的小丫头,小丫头眼眸中透露着纯净的疑惑,还没有等她回答,就又听到她疑惑出声:“听闻将军在世时武功盖世,郡主理应随父——唔!” 小丫头身旁的姑娘眼神惶恐地捂住她的嘴,拉扯着她和自己一同起身,“郡主恕罪,幼妹年岁尚小,回府必会多多严加管教。” “没事。”今朝示意绵雾上前拦住她要福身的动作,眉眼间的笑意也没有落过半分,眼眸落向被长姐吓到的小丫头,柔声道:“我也听闻爹爹在世时英姿飒爽,可惜我没有学到分毫。” 说罢她朝着小丫头招招手。 牵着小丫头的李家姑娘眼眸中稍显担忧,位于右手边的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才松开幼妹的手,她落座,听到好友对自己小声道:“郡主的性子,比传闻中还要温和淡雅。” 闻言,李家姑娘微拧的眉梢松开些许,还是有些担忧地盯着今朝的方向看。 今朝唤来小丫头,随手取过一颗李子递给她,问:“你可会策马?” 小丫头抬起头和她对视了许久,才挪开视线看向脆爽的李子,盯了半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会骑小马驹。” “那也比我厉害。”今朝把李子放入她的手心中,“姐姐连小马驹都不会骑。” 温柔似水的语气回荡凉亭中,恰似夏日的清泉,沁人心脾。 小丫头看向她的眼神无声地道着数不尽的遗憾,想要说些什么又记起不久前长姐的慌乱,张了张嘴角还是选择咬上一口脆李,无声地嚼嚼嚼。 恰好也遇到前去蹲守的下人传来消息,马匹已经送入了园中,一行人对视了几眼,悄然起身往后院的方向走。 等所有人都起身离开后,李家姑娘这才真真地松了口气,拉过自家幼妹,想要好好的训斥她一番又怕在外影响不好。 今朝虽非皇室血脉,宫中大小宴席也甚少宣她入宫,可也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其父镇守边疆为国捐躯,若是世人端起世家子弟模样折辱其后人,是何等的令人唾弃! “你……” 李家姑娘气的水光在眼眶中直打转,望着眼眸澄亮的幼妹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郡主都不在乎,你又何必表露在明面上扫了众人兴致,只稍记得叮嘱她往后注意言行就行。”好友谭家姑娘特地落了几步,守在她身旁安抚,“我和她相识多年,算不上深交可多少知晓她的性子,不是会往心里去的人。” “都怪我,忘记叮嘱她今日不得询问此事。”李家姑娘无奈地看了小妹一眼,叹息,“她之前问了我好几次为何郡主不会骑射,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就没有和她说。” 听她这么说,谭家姑娘也沉默了。 “郡主年幼时就展露了随父的天赋,初初接触策马就比我们上手得都要快,只是……” “什么?” “温夫人不愿。” “为何!?”李家姑娘凝眉,想了想,“夫人是担心女儿受伤?” 谭家姑娘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被好友这么一提,她也想起七八年前的一幕。 彼时温夫人已然叮嘱书院老师,日后无需再向郡主传授马术,可年岁尚小的嘉宁郡主也不明白温夫人为何会做出此举,毅然决然地偷偷随着她们一同出城学习。 谁知嘉宁郡主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闻讯而来的温夫人带了回去。 那是谭家姑娘第一次见柔情似水的温夫人盛怒,不顾他人眼光,明令下人将嘉宁郡主绑了回去,此后郡主再也没有学习过马术,偶尔随她们出城,也是寻个荫凉处,捧着书本翻看或是观赏景色。 最初谭家姑娘也不明白温夫人这是出于何等意思,长大后才渐渐明了,将军战死沙场,于世人而言,是为国慷慨赴死,可对于今家而言,是丈夫的陡然离世,是父亲的缺失,留下母女二人相守于京中。 温夫人担心郡主被鼓吹下步入后尘,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对马术不通的今朝和其他世家姑娘寻了个荫凉处,端看着不远处翻身上马的众位姑娘,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来晚的李家姑娘和谭家姑娘瞧见这一幕,心中都升起了一道莫名的心疼,步伐都不由得落轻不少。 她们眸中的心疼只在刹那之间,却也被今朝纳入了眼中,她不甚在意地朝两人招招手,“她们说玩一圈就回来换人,先坐下等上一会儿。” 两人应了声,寻了位置。 席间还有其他的姑娘,都无所事事地闲聊等着。 今朝听着听着,就见一姑娘接过丫鬟递来的话本子,倘若无人地翻看着。 谭家姑娘就坐在她的身旁,看了她一会儿,打趣道:“出门还带着话本子,又在看什么呢,乐成这样。” “我昨日新寻到的话本子。”翻看书册的姑娘见有人询问,也忍不住向众人推荐新得的爱书,“里头讲了一小姐和 4. 第 4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宫中下旨,封嘉宁郡主为嘉宁公主,半个月后公主将随瀛洲亦鲁赤汗王子出关,入大王王宫。” -“四殿下闭门不见,嘉宁公主道,空享富贵人生十六载,也当得以付出,为了边关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免受战役困扰,了去将军夙愿,她愿出塞和亲。” -“王爷,郡主已经到了璃城,由四殿下带领的护送仪队今日返程,我们的人会再跟随一段路,郡主出关后再回京。” -“南边战事吃紧,百姓流离失所将士死伤无数,朕心难安。问起谁能带兵前往,朝中除你外竟无一人应声,可悲可叹!” -“平日哀家总怪你身边没个贴心人,如今想来对你也好,京中没有牵挂,远在边境也得以安心,只是回来之后,哀家可不会再由你胡来了。” -“宫中来信圣上病重,由四殿下代理国事,送入宫中的奏折已被殿下扣下。” -“好一个陆珩,你和他乃是血亲,他竟敢拿你的命与南疆议和!” -“瀛洲送来消息,大王离世,亦鲁赤汗继位,父死子继,嘉宁公主入了赤汗王宫。” -“王爷身上伤口未愈,又染温疫,军中随行军医已然束手无策,如今战事吃紧,王爷多夜未眠,属下劝说王爷无果,只求穆公子能够帮忙劝说王爷。” 言川请求的声音很小,是他人难以听闻的气音,怕营帐中的陆砚辞听到。 与他相视的穆宴眉宇紧皱,一连派去宫中的十来个暗卫皆无消息,已然是不管陆砚辞之性命,身处皇家,血缘关系再深也比不得那个位置来得重要。 陆砚辞听闻陆珩以他性命作为议和条件时,神色一如往常,仿佛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穆宴仍是觉得可叹可恨,沉默少顷,低语道:“瀛洲昨日送来的消息压下去,他——” 还未说完,余光就睨见三步开外的营帐被人掀开,苍白的面色显得陆砚辞的神色更加的冷漠,冷冽的眸光不疾不徐瞥向言川,“什么消息。” 仅仅是一眼,言川头皮发麻,却也紧抿着唇不语。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军医已经在外候着,让他们进来替你换药。”穆宴打着圆场,递了个眼神给言川示意他退下。 言川接收到示意,微掀眼眸对上陆砚辞的目光,倏然垂下了视线,就是半步也不敢退。 陆砚辞也没有开口,墨黑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他,言川的头垂得越来越低,片刻后便跪在了原地,以首叩地。 “暗卫来信,大王妾室受蛊惑,给嘉宁公主下了毒,公主毒发身亡,消息入关时王宫已安排公主下葬,那名妾室——主子!”淋漓鲜血溢入眼帘,言川蓦然瞪大了眼眸,对着身后吼道:“军医!快叫军医来!” 溢出的鲜血凝在嘴角,陆砚辞眼眸中闪过阴戾的冷笑,跟前的人影愈发的模糊不清,穆宴的紧绷语气也越发空灵,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滑入耳际。 紧随其来的,是道陌生的声音。 “王爷身体并无大碍,想来是前些时日朝中事情繁杂,久未入眠导致的昏睡。” “按照刘太医的说法,王爷已经昏睡了整整两日,您行医多年,可曾见过此等怪事?” 回响耳侧的询问持续不断,静卧榻上的陆砚辞睁开眼眸,映入瞳孔中的是与南疆边关相隔千里的京都王府,染上温疫的疲惫躯体不复存在,就连肩上的伤,也不知在何时消散了。 他瞳孔微微颤动着,“柏青。” 定要刘太医给个准确说法的柏青听到声音怔了下,当即回过神来,上前扶起已经躺了整整两日的陆砚辞,“主子!” 与印象中的柏青不同,陆砚辞眼前的柏青稍显稚嫩,像是七八年前的模样,他沉默不语地巡视着四下观景,当中的每一处每一人,都与七八年前的王府无异。 陆砚辞随意搭在床榻上的指尖狠狠地颤动了下,他稳下心神来回想着睁开眼眸前的场景,就算是百里加急,两日之内也无法从南疆赶回京都,更别说这期间治好了被温疫和伤情缠绕的身躯。 他的脑海中,升起一道荒诞的想法。 柏青送走了刘太医,再回来时卧榻上的人影不知所踪,正要询问门口守着的侍卫就听到与卧阁相隔的书房传来声响,他走进去。 隐于灯笼中的烛火随风掠过静坐书案前的男子,烛火泛起的暖意也驱不散他面上的清冽,一双如同看死物的眼神定定地凝着桌案上的密碟。 陆砚辞修长有力的指节不紧不慢地点叩着桌案,嗒嗒声响在静谧深夜之中异常清晰,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良久,他道:“言川。” “主子。”守在门口的言川入内,睨见书房内的场景时愣怔少顷,不明所以地扫了眼柏青,见他也是带有疑惑的神色,霎时间凛紧了神。 叩着桌案的节奏倏而静下,陆砚辞审视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潺潺流水上,道:“派人前往邬镇,拦住。” 言川心神微凛。 邬镇,是四皇子此行的目的地。 跟随陆砚辞多年的他一眼就品出只言片语中涵盖的意思,派去的人非暗中庇护,而是要拦住四皇子回京的路! 言川当即领命:“属下即刻前往。” 乌黑色身影闪出书房,柏青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下一瞬就听到清冷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 “明日一早,你走一趟穆府,告知穆宴午后在邺廷等我。” 柏青应声领命,悄然退出书房。 带上书房门扉之时,他垂落的眼眸微掀看向起身走向窗前的背影,冥冥之中意识到自家主子的不对劲,似乎要比寻常难懂,无声之间沉沉落下的低压也令人心神绷紧。 叮呤作响的流水声于静谧无垠的深夜异常清晰,微凉的春风拂散书房内的热气,一丝一缕地钻入男子心口,胸口下跳动的心脏无一不再透露着男子心中的激荡。 泛白的朝色驱散夜幕,弥漫着雾气的天地渐渐被苍茫白光笼罩。 伫立窗前的男子收回视线,扫了扫染上朝露的衣襟,走出门。 朝暮临至,阖紧的宫门推开。 5. 第 5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阿嚏!” 忽如其来的打嚏令今朝微皱起眉眼,跟在她身后出来的绵雾紧着给她披上了外衫。 三月的京都,天气变化无常,尤其是清晨和入夜时分,拂过的微风都带着冷意。 绵雾系好外衫飘带,手脚麻利地整理着外衫的褶皱,道:“奴婢在舆上备了毛毯和汤婆子,姑娘紧着入舆暖暖身子。” “我不冷。”今朝搭着她的手踏上马蹬,抬眸瞥了眼垂挂天际的朝阳,明亮的火光悄然无息地升起,“虽说已经入春了,夜里还是带着冷意,到了别院后你叮嘱下去,夜里炭火还是要备足了。” “奴婢晓得。”绵雾紧随其后入了舆,见今朝已经将汤婆子拿在手里把玩,又取出茶盏倒了杯温热茶水递过去,“前几日已经着人又送了炭火过去。” 今朝颔首,“嗯。” 清香的桂花香气萦绕马车内,茶盏拂过她的鼻尖,荡起的小小水珠溢在鼻尖,水灵灵的,恰如晶莹剔透的珍珠。 为了躲开温夫人的追问,悄摸出门,今朝早早得就醒了,现下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城外去,伴随着窗外的徐徐微风声,身上又被毯子和汤婆子烘得暖洋洋的,离开郡主府半刻钟,她就倚着榻座入了眠。 慢慢的,温润悠长的呼吸响起。 守在身侧的绵雾探身搭起毛毯,小心翼翼地拉到今朝的肩颈处,将她罩在狐毛绒毯下。 马车驶过人烟众多的集市,越往外走,四周愈发的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就能看到位于京郊的别院炊烟袅袅,随着马车的靠近,静谧的舆内逐渐被郎朗读书声取缔。 靠着窗沿的绵雾预要唤醒自家郡主,视线瞥去时就见她眸光清澈地盯着某一个地方,也看不出心中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绵雾只知道,自打昨日醒来后,郡主就变得很奇怪。 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平日里郡主的性子算不上多么开朗,但也不是个闷葫芦,春日宴回府后也命人寻来与预见梦有关的话本子,关上卧阁门囫囵吞枣一目十行,个把时辰内就翻完了十本话本子。 清晨醒来时也是兴致缺缺,什么都提不起她兴致的模样。 马车停下,今朝扯回飘荡的万千思绪,余光瞥见绵雾担忧的神色,嘴角扬起个淡淡的笑容,道:“愁眉苦脸的,他们一会儿又要烦着你问东问西了。” 眼前的女子笑容很是明媚,夺目耀眼,满天烟火都不及她的笑容。 绵雾看了会儿,被她的笑容感染,也抛去了心中的杂念,道:“他们今日才不会来找奴婢,前些日子奴婢来时,都说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仙女姐姐,很是想念呢。” 闻言,今朝眼前闪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小脸,眼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别院内书声朗朗,稚嫩童声回荡四周。 马车还未停下的时候,别院管事陈璞就已经带着人在外等候,少顷,女子白皙娇嫩的柔荑探出,掀开薄纱帐幔探身而出,清丽夺目的容颜带着少女的娇俏,也不失端庄。 陈璞迎了上去,给她搭了把手的同时道:“如今正是晨读时分,孩子们都在书堂呢。” 今朝颔首,眼眸瞥向她身后的大院,门匾上刻着飘逸字迹:清宁院。 “别叨扰了他们,我就是来看看。”今朝走入别院,书声也愈发的清晰,孩童们稚嫩的嗓音清脆悦耳,站在距离书堂五十步外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她又道:“叫大家来后院。” 陈璞点头,示意身后跟着的下人前去将其他掌事的喊来。 清宁院位于京都西南处,对外是今朝的别院,对内则是她用于安置流离失所的孩童,或是些个出生不过四五日就被抛弃的女婴,清宁院与郡主府相比起来,算不上多大,可容纳这些个孩子们,也足够了。 院中掌事有四人,各有分工,掌管钱财的、书堂的、后厨的、生活起居的,也有今朝花重金请来的守院大夫,而陈璞则是统管他们的。 众人来后,如同往常有条不紊地向今朝汇报着近些时日的情况。 清宁院筹办起来前,今朝对账本是一窍不通,如今四年过去了,账本中微小的瑕疵都躲不过她的目光,帐上的数目和孩子们的吃穿用度都对得上。 今朝合上账本,递给了陈璞,“武师那边,有何说法。” 清宁院中教授武艺的武师,已经缺失了大半年。 “我这些日跑了四五家武行,都不太愿意过来。”陈璞挥了挥手,等其他人退下后才道:“一则是清宁院不在京中,二则是他们觉得如果不是真正习武,只是为了防身,学些猫脚功夫就够了。” 今朝哑然,既然人家已经拒绝了也就不强求,“那就再多找几家问问,京中的武行不少,总会有答应的。” 陈璞和今朝相识多年,所思所想自然是和她不谋而合,这处不行还有别处,又何必被他人想法裹挟。 见时辰还早,便问:“今日课业重,散学怕是还要个把时辰,要不趁现在一同外出策马,有些日子没有骑马,倒也有些心痒。” “不了。”今朝摆手,纤细柔荑一横,随意耷拉在桌案上,头也随之歪下去搭着手臂,“没心情,槿儿昨日在春日宴策马得了甲等,如今兴致高昂,可以寻她来和你比拼一番。” “我说你为什么看上去兴致缺缺。”陈璞一听春日宴策马就懂了,“又装不懂骑马呢。” 今朝会骑马,且熟练。 只是温夫人不喜,她也只能装作不会。 “不是这个原因。”今朝微微掀起眼皮,嘴角微启半响都不知道要从哪儿说起,说起来那不过是道梦罢了,也不知她为什么会如此上心,随口扯了道慌:“这几日没有歇好,累得慌。” “没歇好就回去歇着,大清早的还要跑过来一趟,这儿还有我守着。”陈璞精致眉眼微微皱起,她故作生气的模样,不悦地催促着,边起身将今朝拉起来,还不忘叮嘱绵雾,“好好照顾你家郡主的身体,如此疲惫还四处乱跑。” 今朝被推着走到别院门口,又被塞入了马车中。 6. 第 6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清溪流水沿着半边竹筒潺潺而下,汇入鹅卵石筑起的狭小流水道中,流向坐落凉亭外侧池塘,春日暖阳划过竹林,倾落而下。 沉稳有力的步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雨前龙井的清香淡去了步履声中的静穆,茶水注入茶盏的清脆声伴随着道道脚步声回荡在安静无声的邺廷之中。 等候多时的穆宴头也未回,影光半盖时他端起茶盏递给来人,“就知道你会早到。” “嗯。”陆砚辞呷了口茶水,凛冽眼眸扫过圆木桌案前的还未被南疆黄沙吹拂过的好友,心中闪过半分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就好像是无意间时光倒流,窥见了意气风发的年少时光。 早已经到邺廷的穆宴茶水都饮过三盏,浑身都被雨前龙井喷香浸透,“春日宴离席后就没消息了,我还以为你会亲自跑一趟邬镇。” 穆宴不知晓前两日的事情,陆砚辞并不意外。 不论是王府侍卫,还是刘太医,亦或是宫中唯一知晓他昏睡的徽明帝,都不会对其他人言说分毫。 “没去。”陆砚辞也没有和他明说,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过茶盏上的喜鹊挂枝云纹,不紧不慢地道出了他今日的来意,“我想借你的人,替我跑趟邬镇。” 穆宴闻言眉宇微挑,他们之间何时用过‘借’字,能当上此字,就只能是不想事情败露后与他牵扯上干系。 他神色中掠过些许笑,揶揄道:“今日倒是和我客气,说吧,需要他们做什么。” ‘咔嗒’一下,天青釉瓷盏与绵润光滑的桌案相碰声叮呤荡起,陆砚辞清冽目光在他漆黑的瞳孔深处停留了两息,“看看陆珩在邬镇做什么,必要时出手相阻” 平淡无波的话语如雷震耳,心中静谧无垠的池水被他的话语砸穿了底,穆宴与他对视须臾,没有多问原因,“好。” 顿了顿,脑海中滑过柏青清晨来时的话语,“这几日休沐期,大清早入宫做什么。” 陆砚辞:“请旨。” 穆宴:“什么?” 他神情中掠过狐疑,也没有听他提过有什么想要的。 陆砚辞眉尾微扬,微薄的笑意荡过,“赐婚圣旨。” “……?”穆宴随着这几个字落下,瞳孔缓缓睁大,“求谁的?又有哪家不长眼的惹你了,跑去替别人请旨。”顿了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眸颤动,不由得站起身来,半信半疑地追问:“总不能和我说是你和嘉宁的赐婚圣旨。” 少见穆宴如此神情,陆砚辞呷着茶水‘嗯’了道。 嗯声不大不小,落在穆宴心中恰好能够砸出个天坑来,期间还不忘想着,要是纪蔺风在这儿,指定是要跳起来,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啧啧多声。 穆宴惊诧归惊诧,见他不再隐忍守在身后也算是欣慰,只是…… “如今嘉宁和四殿下有情意在,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瞒过不少人的眼睛,皇上却是知晓的,如此一来你的赐婚圣旨,不一定能够下。” 他想到的,陆砚辞也都想到了,“见过皇上后,我去了趟慈安宫。” 穆宴松了口气,知道这就稳妥了,只需等待赐婚圣旨送往郡主府即可。 皇上知晓今朝和陆珩的事情,不代表太后知悉此事,而皇上,也不可能会和太后言说该事。 陆砚辞年少双亲丧命,太后本就对独留宫外的孙子多加愧疚,而这位孙子又从未和她提及过任何请求。 现下这位孙子好不容易去她身边言说心悦之人,别说是尚未婚配的今朝,就是已经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她都会想办法满足。 “赐婚倒是没问题了,不过啊,你可谓是前路漫漫啊!”穆宴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似揶揄调侃又似替他担忧。 “人家两情相悦你棒打鸳鸯,嘉宁对你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于她来说,你可是毫无交集高高在上的熠王,我看你可要紧着和人相识,培养培养情谊。” 陆砚辞不置可否,对棒打鸳鸯也只当作没听到。 两厢有意叫鸳鸯。 陆珩,他还不配。 穆宴以往不大明白为何会有人对他人的事情感兴趣,现下似乎也有些明白了,“说说,你准备如何和嘉宁相识。” 话音落下,院前出现了柏青的身影。 他手中托着木案,案中有两样细口瓷瓶。 “误入了他人的迷阵,身子瘫软无力,恰好倒在嘉宁跟前。”穆宴似笑非笑的眼眸扫过那两样瓷瓶,语气淡淡地陈述着,话锋一转,“你猜她信不信。” 陆砚辞静静道:“不信。” “明知她不会信,那你还——” “她心善。” 疑惑声和清冽声同时响起,穆宴哑了声。 嘉宁郡主心善,是京都孩童都有所耳闻的事情。 和京都其他世家不同,因陆砚辞的缘故,穆宴和纪蔺风对嘉宁的事情会知道的多一些,这位小郡主年幼时还分辨不清好人与坏人,路过之时只要遇到流离失所的百姓,就会予以吃食或银钱,是以不少人听闻后,也寻来粗衣麻布,着意在嘉宁跟前乞讨。 是以,纪蔺风给其起了美称: 乐善好施的散财小姑娘。 再长大点,嘉宁也就懂了世间险恶,慢慢的表露在面的善心也收敛许多。 “我要是嘉宁,我就把你留在深山老林里,侍卫总有找到你的那天。”穆宴见好友尽在掌握的神情,轻啧道。 陆砚辞道:“所以你不是她。”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离去。 也就有了今朝所遇见的这一幕。 绵雾扶着姑娘下了马车,又让马夫上前进行查看。 今朝搭着的手心捏紧,眸光不自觉地扫过四下的环境,除了风吹动树叶带来的响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动,可诡异的是,陆珩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也没有一个人上前。 像是被人使伎俩调走,又像是从未跟在她的身边。 马夫细细查看一番,满腹不解地道:“姑娘,王爷肩上的血迹是其他人的。” 今朝微微侧目望去,欲要上前之际脑海中闪过那道清晰令人心惊的梦境,抬起的步伐收了回去。 熠王的身边,总是不缺侍卫的。 他一 7. 第 7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安睡之下,男子棱角分明的下颌稍显温润,与梦中的他全然不同,也正是这点不同,今朝脑海中倏然闪过记忆中的那道侧颜。 眼前的陆砚辞,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陆珩。 那年夏日外祖父重病,八岁的今朝随娘亲返回江南外祖家中。 这一年,她认识了年仅十四岁的陆珩。 匣盒掀开带来的‘吱吖’唤回今朝的思绪,涣散的眸光凝聚,落向了守院大夫,“胡大夫,他如何了。” 手中捏着梅花针布袋的胡大夫仰首,又垂了下去,道:“王爷中的是迷药,鼻尖残留些许蝶韵香的痕迹。” 闻言,今朝勾勒精致的眉眼霎时间拧紧,与进屋的陈璞对视了眼,“可有大碍?” “蝶韵香是迷药中较为温和的,想来下药者没有要取王爷的性命,只是想将他迷晕过去。”胡大夫不慌不忙地取出银针,又接过随从弟子递来的火折子,“稍稍施针放血即可。” 今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后怕。 将陆砚辞带回来前她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把人带回来给胡大夫医治,可倘若他中的不是蝶韵香,而是其他的剧毒,到了那时,别说是她的性命,怕是还要连累清宁院众人。 胡大夫施针,今朝领着众人离开卧阁。 院中清风徐徐,顺走了身上的浊气,陈璞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壶,遣散了伺候的下人们,其中也包括绵雾。 今朝双手捧着杯盏,盏杯热气徐徐透过娇嫩掌心传入心中,后怕的心也被安抚了下来,“派去的人多久能够回来?” 陈璞:“来回得半个时辰内。” 今朝颔首,呷了口茶水。 良久,她道:“我最近心中总是觉得不安。” 无所事事地把玩着茶盏的陈璞怔忪少顷,余光瞥见那双随意搭着的指尖,泛着淡淡粉色的指尖稍微颤动着,“是因为那道梦?” 今朝没有说话。 是,也不是。 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陡然无息的陆珩。 她和陆珩之间的事情,知晓的人不多,不说苏槿陈璞两位好友,就是娘亲也不知晓此事,正因如此,他们之间的交集就不能摆在明面上。 就连现在,陆珩无缘无故延迟回京时日,且不道明缘故,她也不能胆大包天地与其他人‘探究’皇子去处。 半响都没有听到好友的回话,空气中的沉闷气息也渐渐压下,陈璞心知她的性子,故作试探性道:“是怕王爷像外界传言那般杀人如麻,觉得不该救?” “啊?”今朝明显愣了下,被这段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门扉紧闭的卧阁,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他对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下手狠决,对百姓而言是好事,为何不救。” 又不是挑他来作自己的夫君,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个俗人,不懂京中世家那些个弯弯绕绕,要我说啊,王爷做得就是好。”陈璞说。 今朝颔首,认同。 不多时,紧闭的门扉被推开,胡大夫拎着药匣子走了出来。 今朝侧眸望去,欲要开口询问时就听到胡大夫和陈璞提及院中孩童的身子问题,想来躺在里边的人也没有什么大碍。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将将走到院门口才想起还坐在院中的今朝,胡大夫眼眸中闪过些许惶恐,额间冒了些许碎汗,他聊得过于入神,离去时都忘了和今朝说上一声。 胡大夫来清宁院不久,对身为嘉宁郡主的今朝算不上多么熟悉,只知这是京都唯一的一位异姓郡主,也曾听院中人言,嘉宁郡主心善,与他们交谈从未端过郡主威仪。 可就算如此,胡大夫也认为那是嘉宁郡主心怀善心,绝不是他们不仰敬她的理由。 今朝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你俩做自己的事情去罢,我进去看看。”说罢也没有再管他们俩人,起身推开门扉,入了卧阁。 卧阁中萦绕着淡淡的火折子气息,还未散去。 榻上的陆砚辞眼眸阖紧静躺着,棱角眉宇仍见凌厉,可与春日宴那一眼相比而言,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和,淡淡的温和隐藏在冷冽的气息之中,他人难以窥见。 打量须臾,今朝敛下了步伐,走到桌案前坐下。 昨夜睡得晚今晨又醒得早,今朝坐着坐着,眼皮子也不禁上下打起了架来,她强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撑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厢眼眸阖上不久,榻上的陆砚辞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帐幔,清醒带来的慵懒霎时间散去,被凛冽的打量取缔,直到余光瞥见趴在桌案前的纤细身影,他愣了下,神情中的冷冽淡去,定定地凝着她的身影。 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两样。 今朝十六岁出嫁那年,也是自己见她的最后一面。 秋日的微风掀起喜轿珠幔,笑靥如花的娇俏神情刻入了前去送离的世人心中,也包括静伫在城门上方的陆砚辞,心中倏然的抽动令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狐疑,疑惑于抽动的源头是什么,最后归结为是为了她的离去而心生悲叹。 是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一瞬间的抽动,不是为她而感到悲叹,而是自己。 直到她离开京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今朝,不仅仅是年少相识还她相伴之情的关系,而是在这么多年间,早在不知不觉间对她生起了其他的心思。 春风循着錡窗缝隙入内,恬静睡颜被凉意拂过,身子不由得颤了下。 陆砚辞眸光掠过四下的观景,除了锦被外再无他物,只有不知被谁褪下的他的外衣。 他沉吟须臾,掀开锦被,走上前。 外衣拢上女子身影的刹那间,微阖的眼眸悄然掀起眼皮,清澈的瞳孔深处荡着浓浓的倦意,以及他的身影。 除了他的身影外,再无第三人。 四目相对,今朝思绪倏然回笼,突然放大的清隽面容吓得她浑身颤了下,身影止不住地往后倒,手腕被男子大掌擒住拉回的瞬间,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地撑住桌案,差点儿就跌进了陆砚辞的怀中! 今朝紧忙抽回手腕,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半披在她身上的外衣也随之滑落,惊魂未定的垂眸和他打着招呼,“王爷。” 眼前的她恰似皇家野苑受惊稚兔,陆砚辞被挣脱开的手微微垂下,无意识地捏了捏,道:“今日多谢郡主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今朝道。 她说得诚恳,陆砚辞也听懂了。 今朝没 8. 第 8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朝朝姐姐? 陆砚辞垂眸低笑了声。 低沉的笑声夹杂在孩童们稚嫩的语气中,几不可闻,今朝却听见了,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男子垂眸淡笑的神情,恰似深邃不可测的漩涡,多看一眼就会被卷入其中。 多看的这一眼,又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陆珩。 门口传来道道脚步声,今朝敛下了眼眸,隐下心中的探寻。 来人稍显眼熟,她曾在春日宴中见到过,是跟随在陆砚辞身后的贴身侍卫,想来应该就是那位名唤柏青的男子,柏青神情交集,将将见到他们的身影就上下打量着陆砚辞的身影,确认他并无大碍后方才松了口气。 贴身侍卫既然来了,今朝也没想着要多留陆砚辞,可眼前人到底是王爷,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 她沉吟须臾,心中重重地呼了口气,掀起眼皮看向他,“王爷,时候也不早了,您紧着回去请太医来探病,院中大夫甚少接触迷药,诊治手法比不得宫中。” 今朝说得理不直气也不状,看向陆砚辞的眼神中还夹杂着些许闪躲,希望自己看出她在撒谎,又怕自己看不出她口中的送客之意。 见状,陆砚辞不禁扬唇。 他们之间,还有往后。 来日方长。 他笑道:“郡主说得是。” 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今朝长长地舒了口气。 陆砚辞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等候在小院多时的陈璞走了上来,看了眼陡然松了口气的好友,又看向空无一人的院门,挑眉道:“似乎要比传闻中如沐春风不少。” 如沐春风? 今朝瞥了好友一道,她可不觉得。 与他相处的短短一刻钟,背上都冒起了碎汗。 不论是前些时日还是今日过后,今朝至始至终都觉得,她和陆砚辞之间的关系,止步于此就是最好的安排。 和以前一样,是停留在耳闻中的过客就行。 可今朝没有想到,她还会再次遇到陆砚辞,还是在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 望着宫门高处门匾上刻着的昭武门,久未踏入宫门的今朝恍若隔世。 那日今朝回到郡主府不过半个时辰,景和宫传来口谕,皇后娘娘召她于十日后入宫,传召的景和宫首领太监来去匆匆,似乎还要去往下一家,连开口询问的机会都不给半分。 时隔两年,也是她和陆珩相好后,第一次踏入皇宫。 余光瞥见匀速驶来的几驾马车,今朝侧眸望去,不出她所料,应召前来的,不止是她一人,京中能够叫得出名的世家贵女,都在此次应召名列中。 也包括了她的好友,苏槿。 苏槿还未踩实地面就看到了她,眼眸瞥了眼和她同一时间抵达的多位贵女,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全然不顾形象地快步流星走向好友。 “慢点。”今朝见她跑得极快,仿佛下一瞬就要摔着了,也没有管这儿是宫门口,一举一动都会被宫人如实报给各宫娘娘,“要是摔着了,我可不扶你。” 苏槿不以为然,挽过她的手低语道:“摔着了才好。” 今朝闻言微微挑眉,四目交汇间,也清楚对方定是明白了这场召见的用意。 放眼望去,此次召见的贵女,不单单是尚未出阁,就连婚配也都是没有的,且绝大多数贵女还未及笄,若是入了哪宫娘娘的眼选定为皇子妃,期间所需的时间,也足够被选中的姑娘家及笄。 “以父亲的身份,我今日就是被召来凑热闹的,才不管那么多呢。”苏槿说着说着,忽而停下了步伐,眼眸上下滑动打量着身侧的娇俏容颜,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敛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不过她们到底相识十多年,都不用苏槿开口,只需要挑一下眉梢今朝就能看出她是在想着些什么。 今朝比谁都明白,身为郡主的自己,实际上并不在众位娘娘的考虑范畴之内。 如今正妃之位空悬的,也就只有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三位皇子,且四殿下陆珩不仅是正妃之位悬空,就是侧妃之位也无一人坐镇,是以颖妃也是愁得不行。 听陆珩贴身太监的意思,颖妃曾多次向其提出择妃之意,都被陆珩四两拨千斤地带了过去,而他又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颖妃也做不了他的半分主。 而今皇后娘娘突然大张旗鼓地召见世家贵女,想来就是要为某位皇子确定下嫔妃人选。 今朝眼眸子滚动须臾,瞥了眼四下的人影,“娘娘们今日,是想为哪位皇子择妃?” “应该是三殿下和五殿下?”苏槿疑惑反问,也猜不到众宫娘娘的心思,“如今四殿下不在京中,总不能是为他办的宴会。” 闻言,今朝沉默了会儿,‘嗯’了道。 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觉得不安,需要他人的言语来肯定自己的想法。 今朝和苏槿两人抵达景和宫时,已有两三位贵女在殿外的庭院中候着。 等候在殿门外的迎路的女官朝着今朝福了福身,引着两人往凉亭的方向走去,走到半途时,今朝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朝自己而来。 来人与女官颔首示意,对着今朝的方向弯了弯身,“郡主,太后娘娘召您觐见。” 今朝愣怔须臾,见引路女官没有他意,便跟着来人出了景和宫。 慈安宫位于后宫最深处,也是满宫中最为静谧的地方,今朝来过这儿三次,第一次是尚在襁褓中时,第二次是在五岁那年,第三次是在她十二岁那年。 距离上一次太后召见,已经过去了近四载。 再次来到慈安宫,慈安宫要比四年前静上许多,伺候在宫中的女官丫鬟们落步都要比景和宫女官轻上不少,若是不注意,还真听不出她们的脚步声。 前去寻她的女官踏入慈安宫的刹那间,步伐也放轻不少,引着她到中庭后,弯身道:“郡主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入内通传。” 今朝颔首,垂眸等候在中庭,目不斜视。 不过须臾片刻,入内通传的女官走到她身侧,“郡主,您且进殿。” 中庭通向慈安宫正殿的阶梯拢共有十道,道道都被打磨得很是光滑,半分凸起之处都没有,可见宫中的用心之处。 今朝微提裙摆拾阶而上,走到第六道台阶时,淡淡的安宁香顺着春风拂过,荡过她的鼻尖,渐渐将她笼罩住,只稍眨眼之间,身上就染上了安宁香的气息。 她垂着眼眸,跟随着守着门外的女官踏入殿中,对着清风席榻上的身影行了跪拜礼,“嘉宁请太后娘娘安。” 半倚着坐榻的太后定定地凝着膝下的姑娘,适才入内虽微垂着头只露出了点点侧颜,但只需这一点,就能看清眼前姑娘的容貌,是个可人心的丫头。 她淡淡地‘嗯’了声,“起来吧。” 今朝起身坐在女官搬来的座椅上,端坐好后才抬起了眼眸,与跟前的太后相视。 贴身伺候的如意姑姑清楚地瞧见太后眼眸中掠过一道惊艳,示意丫鬟端来茶水的同时笑着对太后道:“娘娘,多年未见,郡主出落得奴婢都快不认得了。” “别说你,哀家刚刚都晃了神。”太后端起茶盏拂去漂浮在茶水上的浮末,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道:“听皇后说,你还不曾许配人家?” 今朝微提的心倏时跃到嗓子眼处,看向主位上笑容温慈的太后,回道:“回太后,是还未许配人家。” 闻言,太后静了一瞬。 今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她道: “是哀家疏忽了,忘记叮嘱皇后替你相看人家。” “嘉宁的事只是小事,何能劳烦皇后娘娘操心。”今朝乖巧地回答着,提到嗓子眼的心将将要透过唇瓣溢出。 她摸不清太后寻她过来的用意,言语间的意思,是要给自己许配人家? 可是太后听完她的回话后,也就没有了下文,转而问起她的日常小事,好似寻她过来,就只是为了闲话家常。 正殿中的安宁香一缕一缕地烧着,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本该在外伺候的女官掀开珠帘,对着循声看来的太后道,“娘娘,王爷来了。” 和今朝聊着温夫人身子的太后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落在了眼前淡笑不语的姑娘身上,笑着摇了摇头,“请他进来。” 今朝闻言,适时地站起身,“嘉宁就不打扰您和王爷了。” “嗯,去吧。”太后没有错过她听闻女官通传时稍稍怔了下的样子,摸不准到底是害羞还是如她所说的这般,想着日后也还有见面的机会,也不多留她,“皇后宫中的宴席也快到开宴的时候了,这 9. 第 9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院中修剪花枝的两道眸光望来,探寻的眼眸深处闪过半抹惊诧,今朝远远地朝皇后行礼。 “两载未见,嘉宁也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模样。”皇后边给丫鬟递了个眼神边侧眸对颖妃说道。 掌事姑姑上前微抬今朝的手,免去了她的行礼。 颖妃望着朝她们走来的端庄身影,道:“着实出落的亭亭玉立,若不是提前得知来人是嘉宁,臣妾都要多看上几眼才能够认出她来。” 皇后浅笑,与她道::“也是到了婚配的年龄。” 与她们相隔三步之遥的今朝听闻,听出了皇后言语中的意有所指,就连颖妃眼眸中的笑意,都夹杂着细微的若有所思,若不是她心思落在颖妃身上,端看不见这道闪瞬即逝的神情。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今日宫宴,与她是有干系的,且宫中对她的婚配一事曾有过谈论。 只是皇后和颖妃两人也和太后相似,提了一嘴之后就转了话题,今朝跟随在两位娘娘的身后,听她们谈论着尚未出阁时的趣事,一步一步地走向凉亭。 亭中早已摆上了茶水和时兴瓜果,缕缕薄烟透过白釉茶盏缝隙徐徐飘出,荡向远处。 今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没有等她想明白,忽而对上颖妃笑意盈盈的瞳孔,问她: “嘉宁在宫外的时间比我们长,你觉得今日前来的贵女中,哪家的贵女比较称你心意。” “……” 因欣喜而微微跳跃的心霎时间落回了原处,一寸一寸地往下坠,她突然觉得,自己明明能够听清颖妃说的每一个字,连成一句话却让人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颖妃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对皇后笑道:“娘娘有所不知,珩儿来宫中提起娶妻一事时臣妾就盼着这一日,今日倘若能够定下,臣妾也就安心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拍了拍颖妃落在桌案上的手,余光瞥见神情稍显怔忪的今朝,想起她还不知今日宫宴的用意,“瞧瞧你,突然道出这个消息,都把嘉宁吓到了。” “臣妾激动起来忘了这事。”颖妃说是这么说的,可眉眼中的笑意没有敛下分毫,满心满眼都被喜悦冲击,无暇去思忖他人是什么想法,道出了寻今朝过来的来意。 “本宫常年在宫中,对世家贵女们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浅显的层面,想着你在京中多年,也都和她们打过交道,多少也知晓她们的为人。” 闻言,今朝的眼眸颤了颤,半响都说不出句话来。 “四殿下,……”她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嗓音因喉咙发紧而溢着些许嘶哑,“四殿下可有说心悦怎样的姑娘。” 颖妃也正是因此才觉得头疼,“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只是摇头,其他的也没有都没有说,愁死人了。” 他说,没有心仪的姑娘。 那她是什么? 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亦或是天下人皆知的嘉宁郡主? 今朝临近窒息的心倏时被一双无形的掌心捆住,力道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干涩的唇瓣上下相碰带来稍许的微痛感循着肌肤递入心中。 若是从初见那年算起,她和陆珩已经认识了八年,他不是这样背信弃义的性子,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今朝这般告诉自己。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静放在膝上的纤长手指交织缠绕,垂眸一字一顿地道:“今日入宫的贵女中,唯有苏槿和我相熟,其他世家姑娘甚少接触,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神色淡淡地瞥了眼神采奕奕的颖妃,不疾不徐地婉言道:“苏将军之女,今日只是入宫走走罢了。” 半敛眼皮的今朝眨了眨双眸,平静乖巧地‘嗯’了,叫人看不出她的神色中有半分不对劲,可平静湖面下漾起的波涛汹涌叫嚣着,几近将她吞噬湮灭。 就在她觉得快要撑不住时,听到适才领着她前往宫后苑的女官开口。 “皇后娘娘,到时辰了。” 时不时落向今朝的两道视线收了回去,她也得以吐出汹涌而来的浊气,随着两人起身走向宫后苑。 初春往往是烟雨连绵,京都一连下了四日的微小细雨,直到今日才放了晴,春日的温润阳光徐徐撒落,池面波光粼粼,就好似是在迎接这道突如其来的‘喜讯’,迫不及待地向世人宣告它的喜悦。 今朝回到位置上,闪烁着水光的瞳孔中倒映着苏槿担忧不解的神色,她浅浅地笑了道,微启唇瓣无声地回复好友的忧虑,“我没事。” 她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想要搞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又不知以什么样的身份开口询问。 是与陆珩相约相守今生的今朝,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嘉宁郡主? 她相信陆珩的为人,可又深知他的野心。 如今在场的众位世家贵女,不管是谁,其父都能够在朝中助他一臂之力。今朝只能告诉自己,陆珩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等他回来与自己解释。 眸光掠过在场的贵女们,言笑晏晏,端方有礼。 恰如颖妃所言,今朝与她们都有所交集,知晓她们都是京中不可多得的才女。 才艺,为人,家世,样貌,皆是上乘。 这一幕看久了,今朝也觉得看累了,累得她眼珠子发酸,像是有东西要从眸中溢出来,除了苏槿外,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沉默少顷,她低语了道后悄然离席。 身后的宴席像极了上天布下的天罗地网,逃也逃不掉,今朝走远了,都能被压得弯下了身,她挥手遣去跟着的宫中丫鬟,呼着心中的浊气。 今朝想要发泄出来,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儿是皇宫,不是她的院子。 陆砚辞还未踏入宫后苑,一眼就望见湖畔桥上微弯着身的倩影,背脊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有那么一刹那间,他想上前对今朝说,到自己身边来,又怕她被吓到。 随着前来的太监察觉到四周忽而沉下的气息,呼吸都落轻了几分,微风拂过树梢带来的声响在这瞬间都尤为刺耳,他也不懂,为何王 10. 第 10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他的话语在安静的只有微风荡起树叶的沙沙声响中响起,今朝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脊僵直。 今朝心中涌上阵阵荒谬,陆砚辞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自己,他知道她和陆珩的事情。 为何知晓,又了解到什么地步? 她望着那张背对着暖阳而站的身影,刺眼的日光掠过视线,叫她看不清男子神色晦暗不明的脸,小巧喉骨上下滚动了下,佯装镇定地凝着他,抿下的唇瓣微启:“王爷口中的‘他’是谁?” 女子晶莹剔透的眼眸深处荡漾着淡淡的慌乱,与他对视的目光却一瞬都没有看向别处,明知他不会信自己的话,仍佯装作听不懂的模样,陆砚辞一贯清冽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认为是谁,他就是谁。” 今朝心跳如擂鼓,鼓槌划开的荆棘藤蔓野蛮生长,将她紧紧环绕。 她确认,陆砚辞口中的他,是陆珩。 今朝沉默了几息,微微福身之时见他没有多做阻拦,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脚步很快,就像是身后有猛虎野兽朝她扑去,为了逃命需要抓紧逃离这方被无名气息笼罩住的天地。 再也瞧不见男子的身影时,方才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细碎的汗珠悄然滴落在干涸地板,啪的一下,如同春日花儿般绽开。 垂敛的眼眸微微掀起,瞥见穿过树梢的仨俩世家贵女,今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深处只留有少许的笑意,半分难捱都没有。 得到允许在宫后苑走动的姑娘家们也瞧见了她的身影,远远地就迎了上前,“郡主。” 今朝颔首,瞥了眼宴席所在的方向,道:“里面结束了?” “还没有。”领头的姑娘掩嘴笑了笑,“颖妃娘娘和宋家姑娘投缘,我们也就不在旁边叨扰了。” 宋家姑娘。 工部尚书次女,宋初澄。 也是京都中少有的奇女子,不爱诗词歌赋也不爱琴棋书画,唯独喜爱农桑,听闻宋家院中特地辟了块地,给她耕种和养蚕用。 “如此,我也就不进去了。” 今朝嘴角牵出点点笑意,眼眸中半分都没有。 如果说半刻钟前还有事情没有想通,现下她大抵也都明白了。 苏槿寻来时,今朝正在给被养在缸中的小鱼喂食,也给她递了一份用帕子包着的鱼饵。 “想什么呢,叫你都听不到。”苏槿往养着荷花的陶瓷缸中撒了把鱼食,别人看不懂今朝,她却能看懂,“景和宫回来后,你的神情就不太对劲儿。” 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实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就连撒鱼饵的动作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 今朝闻言,掀起眼眸瞥了眼好友,“觉得人心叵测,叫人难以辨别。” 苏槿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东西?” 看,这就是隐瞒情愫带来的弊端。 心中再大的苦闷,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今朝低头笑了笑,“你说,四皇子不再京中,娘娘选出来的中意人,他是否又会同意?” “啊?”话题转变得太快,苏槿一时间没有跟上她的节奏,半响才道:“或许会同意吧。” 今朝浅浅地点了点头,呷了口丫鬟适才端上来的茶水,入口已经带有凉意,浅薄的凉意循着喉骨徐入滚烫心口,刺得她指尖禁不住抖了下。 明知故问:“为什么?” 苏槿眸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四下,除了她们俩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才道:“四皇子要是不想纳妃,就不会点头让颖妃娘娘替他相看,个中意思早就表明,不管是哪家姑娘,只要娘娘满意就行。” 今朝笑了笑,笑得眼眸中的水光几近溢出。 刹那间苏槿灵光一闪,意识到真正的不对劲在哪儿,唇瓣张了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良久,在她的注视下,问:“你对四皇子有意?”说罢还不等今朝开口又摇了摇头,自个否定了自个的猜测。 不过今朝也没有让她多想,直截了当的肯定了她的想法:“是,我是对他有意。” 苏槿微启的嘴角张得更大了,眼珠子也瞪得溜圆。 在她的印象中,今朝和陆珩可是没见过几面,愣了半响,呆呆地问:“他呢。” “他?”今朝低头,扯出一道略显自嘲的笑容,“或许曾经有过,但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今日前有人问她,她会很肯定地点头,认为他们心中都有彼此,到了今日,她就不这般认为了。 苏槿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脑袋,怔怔地眨巴着眼眸,回想近几载的事情,也没有听说过今朝和四皇子见过面的消息,更别提情愫漫起暗流涌动的事情。 她有很多想要问的,要问出口时想起她们还在宫中,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望着好友眼眸中的心疼与担忧,今朝眼眸中荡起得知陆珩择妃一事以来最真诚的笑意,她适才坐在这儿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以前她不愿意去多想的事情。 就如两年前交心那日她不明白,陆珩为什么会和她言说需要对外隐瞒下他们的事情。 彼时他给出的理由,是大事未成且二皇子虎视眈眈,倘若自己被摆在明面上,他人的暗算也会随之而来。 今朝信了。 而如今,她对这个答复充满了疑问。 诚然,陆珩或许真的抱有一部分这样的心思,可又有多少呢? 现在的今朝也回答不上来。 听到陆砚辞的话,她的第一反应是惶恐,不安于明明此事瞒得极好,为何他会知晓,两刻钟后的当下,她着实松了口气。 还好,这段被埋藏下来的情谊还是有人知晓的,且还是和她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如此一来,甚好。 离开皇宫时,已经是午后时分。 走出昭武门的瞬间,苏槿满腔的话溢到嘴边,就等着往外走远点儿再问出口,谁曾想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等在宫外长街的绵雾着急忙慌地走上来。 “姑娘,宫里来人了。” 携手走出宫门的今朝和苏槿对视了眼,都明白其中的意 11. 第 11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萦绕辰星无垠梦境如过眼星火掠过,顷刻之间坠落而下,来到了人间。 额头微微点地的今朝掀起眼眸,来人颀长身影映入那双泛着难以言喻恐惧之意的眼眸中,只稍一瞬,四目相撞。眸光再次相汇时,她僵直的背脊被夹杂着凉意的春风拂过,惊得她狠狠地打了道寒颤,紧随其后徐来的却是一道暖和的微风。 与梦境中的慵懒恣意的目光不同,眼前的陆砚辞眸光深处蕴含的,是今朝都看不懂的温柔。 她眨了眨眼眸,还以为是看错了。 一闭一睁,男子眸底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淡薄的浅笑令今朝陷入迷茫,她开始后怕,救他的那一遭,是否真的做错了。 第一道梦穿破天际成为了现实。 那么,梦中梦呢? 今朝禁不住打了道颤。 如今围观百姓纷纷,抗旨不尊乃是重罪,今朝沉沉地呼了口气,抬手接过犹如千金重的圣旨。 圣旨被接过,叶公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也没有想到王爷会亲自前来郡主府,神情中的笑意也深了几分,“王爷,时候不早,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咱家就先回宫向皇上复命了。” 陆砚辞颔首,凝着今朝的视线偏了半分过去,“劳烦叶公公今日跑一趟。” “王爷说笑了,能够替王爷跑这趟,是咱家的荣幸。”叶公公微弯的身板又往下压了半分,带着跟来的侍卫和宦官们匆匆离去。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今朝回想起入宫后的场景,心中的疑团渐渐消散开。 怪不得—— 怪不得入宫后太后会寻她过去,不久后皇后又寻她前往景和宫,言语中都提及了她的婚事,分明是早已经知道皇帝有意将她许配给陆砚辞,而眼前眸光温和的男子,显然也是早已经知道此事,是以才会赶来。 可是,今朝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答应。 如果陆砚辞不愿意,皇上是不会强迫他,左思右想,唯一的岔子也就是她那日‘举手之劳’的相救,如今看来倒是成了多此一举。 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陆砚辞知道她和陆珩的事情。 思忖未尽,男子修长宽大的掌心出现今朝的眼前,她抬首看去,期间眼皮子抖了两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男子微抿的薄唇,夹杂着些许她看不懂的神色。 今朝悄悄地呼了口气,指尖搭上他的掌心借势而起,身影站直的瞬间她收回了手,不自在地开口:“多谢王爷。” 少女双手润如上好的羊脂玉,微凉柔荑搭上掌心的刹那间,徐徐递入心间的是阵阵温暖,陆砚辞瞳孔微沉,被覆在娇嫩手指下的指节颤了颤,今朝收回手时他心中掠过些许挽留之意,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只是这一瞬间,还不至于让他过于失态。 陆砚辞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负在身后,无意识地握了握,顺着她的客气道:“郡主有礼了。” 被突如其来的赐婚砸得晕头转向的温氏回过神来,视线一来一回巡视着两人,略见女儿神色中的后怕时她沉默了几息,嘴角扬起道浅浅的弧度,对陆砚辞道:“王爷,若是没有急事,可移步正院稍坐片刻。” 随着叶公公的离开,郡主府外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奇心重者甚至都快要走到郡主府门前来了。 “夫人客气了。”陆砚辞温声道,余光瞥见今朝微微绷起的下颌,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让他进去小坐片刻的样子,沉吟少顷,笑道:“小婿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小婿? 别说是温氏,就连低头数着板砖凸起之处的今朝都猛地抬起了头,惊诧地盯着陆砚辞看。 不说其他的,他如今未免进入状态过快了些。 温氏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就反应过来,嘴角的笑容真切了许多,“如此我就不多留王爷了。”她边说目光边扫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女儿,唤了她的郡主名讳,“嘉宁刚刚从宫中出来,许是累着了,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陆砚辞接触到今朝的视线,‘嗯’了道。 望着翻身上马扬鞭离去的背影,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今朝挺直的身影踉跄了下,要不是娘亲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怕是要跌向他人。 温氏紧握着女儿的双手,领着她踏过郡主府门槛,回眸示意丫鬟将门扉合上。 郡主府大门被门外侍卫关拢,寂静的院落中回荡着吱哑声,直到门扉合上,院落恢复了静谧。 温氏遣散伺候身侧的众人,关紧了卧阁门扉,这才看向桌案前稍显失去魂魄没了精神的女儿,道:“如此失态,也不怕有心之人告到宫中参你一笔。” 今朝闻言微抬眼眸,抿唇不语。 她心思乱得很,能够强撑着走到院中已经是不易。 “如果不是熠王所愿,宫中的贵人们也断不会替他做主赐婚。”不过今日之事温氏也觉得诡异,要不是早有准备,也不会端得如此平静,“你们今日入宫,到底是什么缘故。” “今日入宫的事情和他无关。”今朝知道娘亲的想法,不过贵人们宣她们入宫为的可不是陆砚辞,“是颖妃娘娘要为四皇子择妃。” 温氏不紧不慢摩挲着茶盏的五指停下,眼眸稍显错愕下一瞬又觉得情理之中,呷了口入口回甘的清茶,娓娓道来:“今日宣你入宫应该就只是想见见你,想来是多日前就已经将你和熠王的事情定下。” 四皇子陆珩和熠王年龄相差无几,熠王定下了亲事,颖妃定是会为四皇子着急,召众位贵女入宫想来也是想赶紧替四皇子定下亲事。 是以,宫中要给今朝和熠王指婚,往前推测定然是十多日前就已经拟好了旨意,宫中不说是贵人,怕是贴身伺候的姑姑们,想必都要比她们早知晓。 耳畔萦绕着娘亲不疾不徐的分析话语,今朝愈发的沉默。倘若她和陆珩没有这一层关系,她会信,如今她却不信。 陆珩没有点头,颖妃娘娘也不会替他择妃,更别提这个决定还是他前往邬镇时就已经定下的。 除非—— 她和陆砚辞的亲事早在春日宴前就已经定下。 可如此一来也说不通。 要是陆珩早已经知晓这道赐婚旨意,提前怎 12. 第 12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不久前相聚高谈阔论的几人如今纷纷止住了声,垂下眼皮遮掩的瞳孔不明所以地四下转动,谁知身旁的同僚的神色与自己无异。霎时间静下的凉亭剩下侍从收拾茶盏的轻微声响,以及觑见四皇子贴身侍卫长生微微挥手的动作后悄然退场的众人。 陆珩垂落在榻座上的指尖恣意随性地轻叩着,全无节奏,随心。 可涌起凝聚在眸中的怒意和不甘几近将人吞噬,“是谁。” 饶是跟在主子身边多年,长生想起暗卫传来的消息,身上愈发地升起麻意,硬着头皮道:“皇上给郡主指婚的对象是熠王殿下。” 陡然间,‘咔嗒’声静下。 光影掠过陆珩晦暗不明的神色,叫人看清他神色中倏然升起的闪瞬即逝的诧异。 许久都没有再得到半分回复,长生心知是让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垂下的头颅又压低了几分,道:“听闻是王爷多日前亲自入乾天宫请来的圣旨,且当日王爷还特地走了一趟慈安宫,王爷离开慈安宫后不久,太后娘娘便命人前往乾天宫寻皇上。” 陆珩闻言,几不可闻地嗤笑了声,话锋一转:“亦鲁赤汗何时入关。” “啊?”长生很明显地怔了下,对上主子稍显上扬的嘴角更是心生疑惑,下意识地回道:“前两日京中暗探再次和邓大人确认,是今岁七月入关,属下……”他微不可察地颤了下,顿时明白主子为何问这件事情。 十五日前,负责外事的邓忠曾秘密抵邬,亲自送来消息。 瀛洲的亦鲁赤汗王子将在今岁七月入关,八月中下旬抵达京都,同年十月返回瀛洲。 如今瀛洲和佤洲争锋相对,随时都有爆发战争之险,亦鲁赤汗此行,一则是去岁被册封为王子后的首次入京进行交流,二则是巩固瀛洲与郦朝来之不易的关系,为瀛洲未来之险获得一定的相助。 “邓大人是来试探您的口风。”长生眉头又蹙紧了几分,看向座上一言不发的陆珩,“难怪他曾多次提及嘉宁郡主。” 邓忠是皇帝摆在陆珩眼前的枚棋子,他深知这枚棋子的用意,皇帝用邓忠等人来敲打他们,再多的皇子再多的幕僚,皆是皇帝的臣子,若是臣子心中存了别的心思,他们也会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般,尽可弃。 是以陆珩收下了这枚棋子,皇帝也会通过众多棋子传递一定的消息给到他们,而亦鲁赤汗入关的事情,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经在几位皇子间流传开来。 陆珩淡声:“回京。” 长生顿时凛神,命余下的人留在邬镇善后,他和卫明即刻随着主子回京。 - 春日入夜清风阵阵,夹着雨水的气息漫过屋檐,悄然入了阁中。 摇曳烛火时不时地掠过女子面容,她却如同不知情般由着下颌搭着錡窗窗沿,珠帘没过她的视野,被清风扬起的翠绿色珠子也落在她身侧,与白皙娇嫩的面容交相辉映。 任是和今朝相识多年,知晓好友的貌美,苏槿也在这一瞬被这道神态撩拨了心弦,不愿打破这幕美好画面的她落轻了脚步,挥手示意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合上门扉。 苏槿想要问的事情有很多,可是在看到她的这一刹那间,那些问题的答案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如今最重要的,是今朝开心与否。 谁知门扉被带上的声响倒是打破了这份宁静,听到声音的今朝回过眸来,看到来人后失神的眼眸被愉悦取缔,她挑眉示意苏槿坐到身侧。 宁静已经被打破,苏槿也就没管太多,“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归家的行人。”今朝漫不经心地瞥眸多看了眼,这才真正的收回了视线,“来时还没有下雨,谁曾想半刻钟就变了天。” 苏槿听懂了话语中的意思,指的是阴晴不定的天,也指自己的婚事。 昨日离宫后她就想着寻个时间和今朝好好聊聊,哪知不过半个时辰就听闻了今朝被赐婚熠王的事情,门前向来冷清的郡主府顿时人满为患,多是想着趁今朝还未入主王府前与其打好关系。 对于京中的世家来说,比起熠王王妃的头衔,还是嘉宁郡主来得好接近。 苏槿着实是费了点心思才把今朝寻了出来,看到她这幅有气无力的模样心中也不是滋味,想了想,道:“我回去求父亲,父亲答应过伯父会照顾好你,如今你要是不愿意,父亲定会替你言说。” 今朝被好友的话逗得露出笑容来,也深知如果自己表现出不愿意,苏将军也会替她奔走上一番,只是这过程中难免会得罪上不少人。 而且—— “我没有想要抗旨的意思。”今朝昨夜想了整整一夜,天将大亮时她骤然惊觉这道旨意来得正是时候,没有让她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境之中,“我思来想去,就是搞不懂陆珩为什么会这么做。” 听到她提到四皇子的名讳时,诡异之余又带着理所当然。 苏槿闻言张了张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被难过气息环绕,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何时开始有的交集,又是何时许下相恋的承诺,好奇心被拉满的她张嘴半天都只有一句:“他既然无情,你就要无义。” 今朝扑哧一笑,见好友单纯义愤填膺的神情,心情好了大半,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无义好?” “呃……”苏槿微微往后仰,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水后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方不仅仅是贵为皇子,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人选,岂是她们所能斗得过的,没等她想出个办法,就睨见今朝眼眸中愈发荡起的笑意,就知道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苏槿故作沉吟,挑眉揶揄道:“要不,我们去找你的未来夫婿帮忙。” 揶揄不成反被调侃的今朝哑了声,想起昨日陆砚辞离去前自称小婿,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风拂过她的手臂,冷得她寒毛四起,心中也觉得怪怪的,“还没个定数呢,怎么就是未来夫婿了。” 苏槿笑了下,咳了咳声后学着她的嗓音,语气婉转动人,原封不动地道出她适才说过的话语:“我没有想要抗旨的意思。” 今朝:“……” “也不知道是谁说呢,难道是我听错了?”苏槿笑容更甚,伸手取过今朝跟前的茶盏,倒掉里头已经凉透的茶水,“要我说,就跟这盏茶一样,凉了不适嘴了,咱就换盏新茶。” 不过虽这么说,实则苏槿也明白,她不是当事人没有经历过当中的事情,自然有这样的决绝之心。 今朝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清茶上荡着的热气徐徐升起掩住了视线,心知苏槿说得是对的,“其实,我也只是想找他要个答案而已。” 为这段虚无缥缈结束时落下一地鸡毛的情谊要个答案,而不是浑浑噩噩地接受来自他人给予的结局。 还未及笄也没有心上人的苏槿一知半解地颔了颔首,余光瞥见临街楼宇屋檐下的身影,上手拍了拍今朝的白皙手背,“快看,是你的未来夫婿。” 今朝垂眸抽回要被拍红的手背,闻言抬头看了眼神情稍显激动的好友,才循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 隔着绵密的雨帘,她看到了立在檐下的身 13. 第 13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守在门外的丫鬟敲了敲门扉,示意里间的二人有人前来。 今朝和苏槿对视须臾,不疾不徐地‘嗯’了声,门外的丫鬟方才推开门扉,由绵雾引着来人入内。 男子步伐越过门槛,扇来的清风带来了雨水的气息,清幽而又靡靡。 今朝起身,被她遗忘在膝上多时的帕子随之坠落地面,她欲要蹲下身取帕时瞥见男子随着步履款款摆动的衣袂,盘踞于墨色镶金丝长袍上的猛虎恣意慵懒地扬起下颌。 这身衣裳,是今朝梦中所见的模样。 她禁不住打了道寒颤,忘记了弯身的目的,垂眸行礼道:“王爷。” 端庄的语调夹着说不出的疏离,客气得令穆宴和纪蔺风都不免得为好友的心境担忧,莫说是今朝,满京之中除了他们二人,还能有谁知晓陆砚辞已然关注今朝多年。 不说是事事为她而做,仅仅是委派到她身边守护的王府暗卫已经比长公主所出的令柔郡主足足多上两倍,事无巨细地呵护着,也不求任何回报。 静悄悄的楼阁中仅余有脚步声,低垂着眼眸的今朝眼看着陆砚辞一步步走进,她从容不迫地端直身子,却在他弯腰的刹那睁大了瞳孔。 男子干净修长的指节拾起掉落的嫩绿色帕子,就好像是随手的无心之举,摊开手递到她的眼前。 今朝愣愣地从他手中拿回帕子,帕子上还带着些许男子掌心的温度,灼热的气息烫得她下意识地将帕子握紧往后退了半步,“多谢王爷。” 站在屏风侧边的纪蔺风颇有眼力见地掩嘴咳了声,对苏槿道:“和你说了多少次,别把我叫老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纪大哥,小爷我往后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苏槿疑惑地将目光转向纪蔺风,回忆他是什么时候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然后就看到他微微示意的眉眼,恍然大悟地‘啊’了声,应和着嘟囔道:“我适才已经唤了纪小将军了,是你自己没有听见。” 说完眸光瞥向今朝,道:“不信你问朝朝。” “朝朝——”倏然掠来的凛冽眼风让纪蔺风停顿了下,顶着陆砚辞的清冷眼神硬生生地转了话语:“朝朝暮暮都在边境,听多了别人这么叫我,有点儿免疫了。” 穆宴手握成拳抵嘴轻咳了声,给好友留了面子,不让笑声过于明显。 适时的打岔也让稍显静谧的楼阁松弛不少。 不过让今朝有点儿想不到的是,苏槿和纪蔺风明显关系不错。 苏家和纪家之间水火不容,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同是武将出生的苏将军和纪将军政见不合不说在朝中,就是在京中也没有遮掩。 也曾有人想着为两家议和,毕竟苏家和纪家都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将领,政见不合难免会引起惶恐,万一哪日边境来犯,两人因政见不合而出了事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议和的臣子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满怀信心踏入两府,又失魂落魄地离去。 就连和苏槿一同长大的今朝,也没有怀疑过。 可显而易见的是,苏槿和纪蔺风是相识的,且关系看起来还算是融洽的样子,陆砚辞似乎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见怪不怪,似乎是早已经知晓。 朝中的事情今朝不想打听过多,权当什么都没有察觉。 落座的苏槿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对面的三人,又看了看心神显然不在这儿的好友,眼珠子转了几圈,问纪蔺风:“听闻对面酒肆新来了位琵琶女,弹奏技艺一绝,可是要前去那儿听曲儿?” 闻言,今朝微微掀起眼眸,看了过去。 她倒没有听说过对面新来了琵琶女,若不然今日高低得过去凑凑热闹。 这一眼不抬不要紧,恰好就对上了坐在对面的陆砚辞如炬的眸光,今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进了屋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似乎只挪开过一瞬,也就是看向纪蔺风的那一眼。 越想越觉得奇怪,今朝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多看的地方,难不成这道赐婚圣旨也非他所愿,是以他才会如此在意自己? 想法落地,霎时间就生了根。 若非如此,今朝实在想不通陆砚辞为何会如此关注自己,和她一不相识二没有说过几句话,如今就要被一道圣旨牵扯到一起,不说自己,陆砚辞觉得难以接受也是必然的。 可抱有难以接受心思的他,甚至还知道未来妻子和其他男子的往事。 被掩藏在深处的麻意陡然窜起,化作恐惧闪过今朝清澈澄亮的眼眸,她倏然敛下了眼皮,不再和对面的人对视。 “没有听说过对面来了琵琶女。” 陆砚辞的嗓音徐徐响起,似乎是解释了苏槿的疑惑,可视线却没有移开过半分。 苏槿也惊讶于他会开口回答,不过她也没有觉得是在给自己解答,而且其中的语气让她品出了点平日里爹爹为了防止娘亲恼火将事情全盘托出的味道。 “这样啊。”她接话道,余光瞥见纪蔺风看似鼓励的眼神,她微瞪眼眸询问,然后观察着他的神情,一字一顿地问:“那你们是要去哪里?” 话音刚刚落下,纪蔺风道:“斗兽场。” 今朝倏地抬起头看过去,和苏槿对视了眼,她眼中也是数不尽的惊诧,“京中何时有的斗兽场?” “一直都有。”常年在京中的穆宴无视陆砚辞神色中的提点警告之意,道:“不过鲜为人知罢了。” 闻言,今朝心中涌起点点雀跃,对这个存在多年的斗兽场有那么点感兴趣。 望着她眸中渐渐汇聚起的向往亮光,陆砚辞微挑眉梢,是了,见多了她恬静温婉的模样,忘了今朝骨子里的那抹勇,那是她身为将门之后与生俱来的果敢。 若是没有这般的果决,又怎会瞒着天下之人和陆珩交心。 “想去?” 着意让视线不要对上陆砚辞的今朝听到这句话,看向他,也不知道是回答想去还是回答不想去,远的不说只说陆珩,虽会纵着她,但也不大喜欢她对这些事情抱有过多的兴致。 她沉默了几息,摇了摇头。 “只是初次听闻京中还有此处有些惊奇,没想到书本中才存在的地方京中也有。” 对于今朝的回答,陆砚辞不意外,只道:“往后若是想去可以和我说。” 今朝:“……” 就知那一刹那的雀跃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都已经说了不感兴趣,那自然是要维持这个‘不感兴趣’,今朝也不再对这个消息给予过多的心神。她瞥了眼窗外一道一道亮起的灯笼,道:“时候不早了,娘亲还在家中等我,我就先回府了。” 她要走,苏槿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双双道别离去。 目送着郡主府和苏家马车消失在雨雾之中,穆宴笑着拍了拍陆砚辞的肩膀,“今日看来,你的追妻之路还很是漫长。” 纪蔺风也赞同穆宴的话,回想适才的交谈,“嘉宁的防备心,要比其他人重一些。” 陆砚辞收回目光,不置可 14. 第 14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飒飒风声划破天际呼啸袭来。 背着月色的奔腾骏马穿过涌动春风,身后跟随着随行的两名侍卫,余光瞥见驿站树干下的身影,陆珩骤然牵起了缰绳趋势身下的烈马停下疾驰步伐。 等候多时的陆砚辞百无聊赖地掀起眼眸,凛冽的神色如同如云的利箭,划破寂静夜色射向来人。 陆珩视线扫过他的身侧,空无一人,跃身下马,道:“城门已关,王爷又是在这儿等着谁。”男子晦暗不明的神色闪过一道锐意,心知他对自己和今朝的事情心知肚明,“莫不是在这儿等我?” 陆砚辞长身立于树下,眸光迎上言语间言着笑神情淡淡的男子,慢条斯理道:“殿下离京多日,如今奉皇上之命,给殿下送来消息。” 话音落下,四下又只余下徐徐风声。 都不用明说,陆珩已经知晓言语中的消息是什么,神色染上复杂之色。 静谧无垠的气息团团萦绕两人身侧,于半空中交织的眸光寸步不让,皎洁的月色也渐渐被凝结的无声对峙覆盖。 眼前的陆砚辞神色自若,势在必得的模样如同细针般一寸一寸地扎着陆珩,半缕血色都没有又让人发疼,他拍了拍袖摆上的雾水,“还要劳烦王爷回禀父皇,我明日清晨便会前往乾天宫,一切都自有定论。” “殿下说笑了。”陆砚辞眸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守在远处的侍卫,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向远在京都之中的郡主府,“赐婚圣旨已下,不久后,今朝将是我妻。” 陆珩温润如玉的脸上出现了道僵硬的裂痕,淡漠的眼眸霎时冷了下来。 “就算朝朝今日是你的妻,明日也会是我的妻。”他拽着缰绳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稍显粗粝的缰绳摩挲过掌心,夹杂着微妙的刺痛感,“王爷前去请旨之时,又是否知道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知道。”陆砚辞不甚在意地笑了下,不过那又如何,“我为何要在乎。” 闻言,陆珩眼眸微眯。 陆砚辞在此等候的任务已经完成,也不想和他再多言。 身影掠过他时余光瞥见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看向自己眸光中的惊涛骇浪几近涌出扑来,陆砚辞停下了脚步,眼皮微掀和他对视着,眸中的浅薄淡笑全数敛下,余下少数的凉薄。 “她已经如你所愿离开你的身边,又何必作出恋恋不舍的姿态。” 陆珩身影怔了一瞬,直到身后响起马蹄声他才回过身,目光审视地看着策马离去的背影。 显然,陆砚辞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卫明。” “主子。”卫明快步上前。 陆珩收回目光,翻身上马,“你亲自带人去查陆砚辞。” “是!”卫明拱手领了命,而后他想起回京前主子吩咐他前去查探嘉宁郡主近些时日的消息,微微抬起头硬着头皮问道:“嘉宁郡主那边——” “交给其他人。”陆珩淡淡道。 皎白夜色暗影循着离去身影一寸一寸地挪动,明亮月色渐渐隐入连绵起伏的雨雾之中。 回程途中被雨雾浸湿的今朝回府洗漱,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身后,整个人蜷缩在凉亭处的太师椅上,任由绵雾等人替她绞干,眸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话本子,一目十行。 匠人开凿出的月牙状池塘中的荷叶被雨雾打湿弯下了身,凝落荷叶上的雾气一点一滴地往下滑落,汇聚成光洁的水珠,啪哒一声滴入潺潺流动的池水中。 微湿的秀发绞干得差不多时,除了绵雾外的丫鬟都退到了院外。绵雾嘴拙,凝着兴致全无的姑娘,半响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抚的话语,只能递了茶盏入她手中,陪在身侧。 倦意来袭,囫囵吞枣般翻阅话本子的今朝打了道哈欠,她随手将话本子放在圆桌上,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歇下吧。” “嗯。”绵雾颔首,收过桌上的话本子,跟在姑娘身后穿过长廊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步伐落在阶梯时,带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 咚,咚,咚的三声。 寂静深夜中,叩门声异常清晰。 今朝步履微停,侧过眼眸看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响起过的狭小偏门,能够如此敲响这道门扉的,也就只有他身边的人。 来人见久久都没有人前来开门,又敲了三下。 别说今朝,就连绵雾都能听出来人的心焦,平日里,偏门不曾在入夜后响起,可见其风尘仆仆入京后的第一处,就是这儿。她悄悄地瞥了眼姑娘,看清姑娘眼眸中的挣扎时愣了下。 定定凝着门扉须臾的今朝收回了视线,道:“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绵雾颔首应下。 她往偏门走了几步,又被姑娘叫住,还没有等她回头,就见姑娘越过了自己的身影,朝着偏门走去。绵雾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姑娘落下的每一道脚步,都充满了决绝。 就好像此去之后,也就到此为止。 尘封近两个月的门扉被再次推开,背对着雨雾而立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他负手站在离她五步之遥的位置,屋檐下摇曳的八角灯笼烛火掠过他的肩膀,印出上头还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水雾。 八岁那年,今朝与陆珩相识。 时至今日,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 八年间他们历经相遇,分别,重逢,相交,相知,交心。 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掠过今朝的眼前,横在她和陆珩的这五步之遥中间。今日之前,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可现下她也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们之间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利用,全都不重要了。 立于眼前的身影往前半步,她便跟着后退了两步,“想说什么,就这样一并说清吧。” 陆珩闻言,微抬的步伐如她所愿的停下,深邃眸光在黑夜中愈发的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深意。 “择妃一事,并非无奈之举。” 男子沉稳的嗓音响起,恰似眼前滴落的雨幕。 与他承诺过自己那般,不会对自己说谎,如今他 15. 第 15 章 《被迫嫁入王府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拆门,砌墙? 目光落在脚下一滩水光的绵雾惊诧,扬起的眸光掠过紧闭门扉半刹瞥向了微抿唇瓣的姑娘,迟疑片刻,问:“那门外的侍卫们?” “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今朝声线无波地道。 绵雾眨了眨眼眸,心中闪过阵阵波澜。 守在偏门的侍卫们和前院的侍卫不同,他们并非是今将军曾经的部下,而是四皇子遣来的暗卫们,如今将他们遣送回去,也相当于是彻底宣告结束。 今朝侧眸瞥了眼若有所思的绵雾,无需深思就已经看出她心中所想。 实则就算她不曾知晓陆珩同意择妃一事,仅仅是宫中送来的赐婚圣旨,已足够让她断掉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现下不过是当头一棒后又给人顺手来了一棒而已。 第一棒来得既突然又凶猛,在它的衬托下,第二棒还好些。 ‘咚咚咚’,‘咚咚咚’。 距离门扉合上还不过一炷香,上了锁的门扉再次被人敲响,力道落得极轻的叩门声悦耳婉转,也是苏槿特有的叩门节奏。 今朝抬眼望向天上明月,皎皎明月落入瞳孔中。 就连明亮如朝阳余晖的月色也罩不住深夜的韵色,苏家对子女外出管得较为宽松,可苏槿也不曾在这个时候来寻过她。 一路小跑寻来钥匙的绵雾开了锁,轻轻叩了下门扉后推开。 好友兴致盎然的娇俏神色映入今朝的眼眸,及腰的秀丽长发被束起,活脱脱像极了年纪尚小的世家子弟,深夜出府她连丫鬟都没有带上,“时候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府?” “我已经回去过了。”说罢苏槿探头入内,眼眸微微转动四下环视了圈,招手示意她凑近,自个也靠上她的耳边,道:“斗兽场,去不去?” 今朝垂潋的纤长眼睫颤动了下,“我们俩?” “还有我二哥。”苏槿喜上眉梢,一副‘快夸夸我’的骄傲神色,“我哀求了他好久,他才答应带我前往的。” 闻言,今朝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定眼看,隐隐看清了藏着夜色中的马车。 她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对绵雾道:“替我束发。” 束发对于绵雾来说是驾轻就熟之事,不过半炷香就替自家姑娘束好了发换上男子的衣裳,将姑娘送出府后又一路蹑手蹑脚地回到卧阁中,吹灭烛火掀开锦被躺下,一气呵成。 她们还未靠近车舆,苏家二哥就已经掀起了稍显厚重却能遮挡所有视线的幔帐,示意她们紧着入舆。 今朝入舆前微微颔首,当是打过了招呼。 两人才坐好,车舆就已经向着目的地驶去,舆中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今朝及笄之后,她们就已经很少在深夜结伴出行,那时也多是苏家二哥充当马夫,带着她们俩这儿走走那儿逛逛。 心情大好的苏槿惬意地倚着软垫,随手取过抱枕抱在怀中,不疾不徐地道出她回府后的事情,“你都没有看见,二哥听到我提到斗兽场时眼睛都瞪大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他眼睛瞪得这么大,问我是从哪儿听来的。” “是以我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纪大哥。”她颇为骄傲地微挺背脊,“要不是我拦着,二哥就提着剑敲开纪家的门了。” 今朝哧地笑出声,都能够想象出那道场景。 笑着笑着,她也渐渐品了过来,意识到他们口中的斗兽场大抵不像她们想象中的那般,不然苏家二哥的反应也不会如此大,“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苏槿摇头,不久前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送上斗兽场的野兽,不死不休。” 就算是它们想要停下,静候在围笼外的当家也会命人寻来弓箭,毫不犹豫地射向几近停歇的野兽,激起其内心深处的脾性。“二哥说,京都也有几家千金曾经悄悄溜去过那儿,离开时多是被撕裂的野兽尸体刺得频频作呕,数十日都缓不过神来。” 今朝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见她没有要往回走的意思,苏槿拉开屉子取出离府前着意收进去的男子面具,递了道给她,“当家的为了隐蔽,进斗兽场的都需要戴面具,避免被更多的人认出。” 光洁明亮的银白面具遮住了今朝的面容,余下那双精致的眉眼露在外头,一眼看去像是闻讯而来的俊俏书生。 今朝和苏槿跟在苏家二哥身后,见他取出一册帖子递给门前小厮,小厮接过帖子翻看几息,垂眸迎着一行三人往里走,越过喧闹的酒肆,后院显得愈发的寂寥。 穿过狭静幽长的长廊,左拐右拐多时,来到了偌大门扉处。 守在门外的护卫和小厮对视了眼,推开了隔绝声响的大门,门扉将将拉开一道缝隙,嘶喊声、欢呼声、喘息声霎时间循着激昂的气息袭来。 阁中阶梯道道,越过阶梯而上就可以自上而下俯瞰整座阁楼的光景,犹如半座院子大的鸟笼静伫于阁楼正中央,不论是从哪个方向看去都不会被挡住视线。 她们来得正是时候,恰好是中场歇息的时间。 小厮送来了茶水和吃食,默默地领着人退出厢房,带上了门扉。 不过几息的间隙,阁楼下就传来了道道欢呼声。 “快看!”苏槿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拍拍今朝的手背后又指向楼下的西南处。 今朝循着她的指尖望去。 十来个身板结实雄厚的壮汉抬着两道铁笼,一步一步地走向正中央的鸟笼中,铁笼中的猛兽拍打着铁笼,怒吼声一阵接着一阵,眼眸中漾着窥探猎物的神色。 若不是铁笼将其锁其,围在底楼的众人是一个也逃脱不了它们的虎口,皆是其果腹之物。 今朝视线掠过神情激动的来客,他们发了狠的猩红眼眸像是下一瞬就要入了笼中代替猛兽上演撕扯,神情中的幸福叫嚣着,几近要奔出楼阁。 可若是有朝一日需其上阵杀敌,楼宇中养尊处优的看客们,又不知能有几人愿意前往。 楼底的壮汉们还在调整铁笼出口的方向,苏槿适时地递来了一把瓜子,嗑了一颗后肯定道:“这儿的瓜子炒得要比其他地方香一些,火候正正好。” 今朝垂下头,闻到了研磨过后的五香粉气息。 她摊开手接过瓜子,微抬眼皮的刹那间,闪烁着点点笑意的眼眸对上正对面的眸光,凛冽无波的神色与楼宇下的看客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子深邃的双目中涌过潮水,寂静无垠的湖底荡起了一浪,眸中倒映着被楼阁烛火衬起的光亮,可定眼看去,似乎要比适才来时遇见的夜色还要深上几分。 今朝想起了个人。 熠王,陆砚辞。 他的名字闯入脑海的顷刻之间,今朝倚着窗沿的慵懒身影颤了道,不可思议地定定凝着对面的身影。她不大记得陆砚辞的身形,可若是要说乍一看像不像,那是像的。 如此一想,越看越像,越像就越令人心惊。 今朝蓦然别开了视线。 她实在是不知晓陆砚辞的为人,可懂得当今世道,更懂得皇家的规矩。 京都中没有哪户世家,哪个男人喜欢妻子前来斗兽场,而他还是当今圣上嫡亲的侄子,又岂能容妻子如此之‘不守规矩’。 许久都没有听到说话声,苏槿疑惑地偏过头,睨见她瞳孔深处闪过的一道又一道情绪,又瞥了眼楼下还未放出铁笼的猛兽,不觉得她会被此吓到,“想什么呢,突然一句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