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千里》 1. 约定 《[鬼灭]千里》全本免费阅读 1904年冬,北丰岛郡赤羽村。 风柱矢吹真羽人在凌晨抵达任务地点附近的紫藤花家纹之家,稍作修整后,他将于傍晚时分继续向南前进。 “请您务必好好休息。” 为矢吹真羽人准备了好吃的天妇罗、并以极为轻浅的动作迅速铺好床铺的妇女合上了障子门。 门划过卡槽,发出“咔哒”的轻响。 异于常人的浅灰色长发被人用普通的白绳捆绑,发尾侧垂在肩头。院外的添水敲击石面,伴随着团雀的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 “......希望今天也是个好天气。”没打算就此入眠休憩的矢吹真羽人将日轮刀取出放在膝上,拿来鹿皮反复擦拭,直到碧青色的刀身微微发热。 身为鬼杀队的风柱,矢吹真羽人经常在自己的辖区范围内来回奔波,哪怕任务繁忙到没有时间好好吃饭,他也从未懈怠过对手中这柄变色之刃的保养。承载着无数人沉重的愿望,经由刀匠村的刀匠们的妙手锻造出来的日轮刀,刀身上铭刻着四字——“恶鬼滅杀”。这四个字的每一个笔画,刀匠刻下这些字时用下的力道,矢吹真羽人都在一日日的刀剑保养中将它们烂熟于心。 【刀可是自己最重要的伙伴,一定要将它了解透彻才行!】 “嗯,虽然才刚开始保养,”脑海中回想着尚未成为风柱时的同伴笑着说出的话,矢吹真羽人将保养到一半的日轮刀收入刀鞘,“但是没办法,来任务了啊!” 男人迅速从跪坐的姿势起身,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换好了服装。那是一套类似军服的立领制服,外面是一件白色的羽织,后背的正中印着漆黑的“灭”字。 与此同时,一只通体漆黑、脖子上围着可爱的灰色手织围巾的鎹鸦落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真羽人大人!东南方向!东南方向!有恶鬼出没!讨伐!”鎹鸦挥舞着翅膀,催促自己的主人迅速出发。 “辛苦你了二轮丸!” 矢吹真羽人走入院子中,其他队员也都整装待发。紫藤花家纹之家的妇女站在门旁,俯身说道:“祝各位,武运昌隆。” 如秋风般永不止歇的男人大声向这家的主人道谢,随后带着队员出发了。 “二轮丸,目前状况如何?” “一名少女,死亡!受伤的少年,正在战斗!火,烧起来了!” 不远处的镇子上空已经冒出了黑色的浓烟,火光正像朝阳一样点亮这座小镇。 “嗯!正在和恶鬼搏斗吗?真是勇气可嘉!”矢吹真羽人气息不变,加快了行进速度。 “风柱大人,这种突发任务交给我们就......” 这名乙级队员的话并没能说完。 “勇于承担责任,值得夸奖!但是石田,距离日出还有一到两个小时,我不会将‘突发’情况交给下级队员去处理。这本就是我应承担的责任!” 石田大和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风柱矢吹真羽人,能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执行任务、锻炼剑技已是莫大的荣幸。 矢吹真羽人今年不过24岁,就已经成为风柱四年了。他那暴风般永不停息的剑法让无数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够成为他的继子,在他的指导下精进剑术。但无一例外,全部被他那严苛到堪称魔鬼的训练方式打回了原型。因此,风柱的继子之位至今仍空缺着。 除了过于苛刻的训练遭到队员的私下控诉外,风柱矢吹真羽人还是非常受到鬼杀队队员们的喜爱的。 【与他一同出任务,如果情况明晰,有可能会得到‘单独训练’的机会,风柱会盯着你杀鬼的......老实说,被他盯着简直比与鬼对战还要紧张啊!】来自一名心有余悸,但为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而暗自欣喜的蝶屋病号。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日出了,为什么鬼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袭击人类呢?恶鬼从骨子里对阳光的厌恶与惧怕应该早就驱使着它们逃入深山老林里躲避了。不过,想这些也没有用。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是立刻赶到恶鬼出没的现场,诛灭它们! 矢吹真羽人带着队员们直奔火光而去。 * 少年名为不破千里。 “呼......呼......” 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肩膀处涌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灰色小袖。一只明显非人的巨爪狠狠抓向了他的伤口,鲜血喷涌的同时,不破痛哼了一声。 “千里?!千里君还在里面!天啊,快去救火!”火舌舔舐木头的噼啪声中,不破模模糊糊地听到了隔壁邻居的喊声。 一片血色的视野开始变得狭窄,因为失血与脱力,他的左手很快就要握不住刀了。滑腻腻的触感,既有他自己的血,也有身下那个怪物的血。 不破的左手死死握住的并不是什么菜刀、镰刀之类的利器,而是一截断刃。没有任何防护,或者说他来不及去寻找任何护手,只来得及空手握住这截断刃。 ——就像他们约定好的那样。 左手的伤口深可见骨,利爪在残破的身体上不断开出伤痕,哪怕如此,不破也不敢松开手。 刀刃半数已经没入脖颈,黑色绸缎般的长发被带血的刀刃切断,又被逼近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哈啊......哈啊......呼......” 意识快要消失了,好难呼吸! 为什么切不断?不破将整个身子歪向右侧,希望能够借此一举割开身下怪物的脖子。 ——就像他们约定好的那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切不断啊!!?” 哪怕死命咬着牙,用尽全身每一处的力量,刀刃和手骨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那截断刃也无法再移动半分。 断刃脱手的那一刻,不破闭上了眼睛。其实,就这样和家人一同死去,也是不错的选择吧?只是,抱歉,槿......约定没有办法完成了。 少女在烛光下恬静的面容浮现了少年的眼前,儿时玩闹般的约定一遍遍在心头响起。 【那我们约好了哦。千里君啊,一定要成为世界第一剑士!】 请再对我笑一次吧,这是我死前唯一的愿望了。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被火焰炙烤的灼热感。只是感觉非常的凉快,好像幼时拉着槿的手在雪地里奔跑一样。 啊,是雪的味道。是风把雪吹过来了。 不破感觉到一阵风从身后吹来,然后落入了一个沾满风雪气息的怀抱。 “......真是勇敢,少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以安心休息了!” 耳朵贴在来人的胸膛上,所以那人说的话也震耳欲聋。火热的胸腔震动着,那是不破从未听过的、血流运动的声音。蓬勃得好像什么在雨季泛滥的汹涌河水,心脏也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被这个人护在怀中,好像在暴风中找到了停泊的船港。令人万分的安心。 不破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垂在眼前的灰色发丝和男人周身鼓动的清风。 * 真是遍体鳞伤啊。将失去意识的少年交给其他队员,看着一直被少年压在身下的鬼停止挣扎,化为满地的灰尘死去,矢吹真羽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勉勉强强赶上了,恐怕再晚上几分钟,这只鬼的头就能够完成再生,然后吃掉这位少年吧? “风柱大人,这名少年送到哪里?” 矢吹真羽人想了想:“送到有花那里去吧,任务完成后我会去看他的。” “诶?啊,是!”三名隐将少年放在担架上,为了防止冻伤还为他盖上了衣物,然后向着前任花柱有花海夏的宅邸蝶屋前进。 “不过,矢吹大人居然要亲自去看望他,这名少年有什么奇特之处吗?”其中一名隐部队成员小声嘀咕道。 “喂!看路啊你个笨蛋!藤田傻瓜!” 结果因为没看路,差点撞在树上而被同伴臭骂了一通。 朝阳如约升起,阳光照进这处已经被火焰烧的面目全非的宅子。里面仍能看到许多努力生活的痕迹,比如被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壁橱,灶台旁的三副碗筷,墙角放着的咸菜坛子,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梳妆台......是贫苦、但又在努力生活的一家。 矢吹真羽人在鬼残留的灰烬中找到了少年一直握着的那截断刃。 “这是......日轮刀?” 毫无疑问,自己手中的这截断刃正是出自刀匠村的某位锻刀人之手,是名副其实的变色之刃。为什么这样的家里会有日轮刀?是捡来的吗?如果是他人赠予,更应该是送紫藤花的花包才对。 矢吹真羽人掏出自己的手帕将断刃收好,看着隐的成员将房间内少女遭到啃食破坏的尸体收殓,然后离开了这间让人悲伤的屋子。 “......真是凄惨,绿前天还和我说,要送千里君去道场学习剑术,说他很有天赋之类的......” “是啊,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嘘,快别说了,他们一家都不太正常的说!” “那个,”一道神气的声音插入了几位女性的谈话,“请问,绿是?” 几位女性明显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来人还算帅气的面庞和健康的脸色,互相看了看,还是解答了他的疑惑:“是笼岛绿,就是这家的女主人。” “原来如此!关于这家人,请问你们还知道什么其他情况吗?”没想到这个少白头又穿着好像警服一样制服的人好奇心如此旺盛,只要回答了他的问题就会被纠缠住,一定要把人问到晕头转向才肯罢休。 “咦?你突然这么说......”这几位女性有些犹豫。 “没关系!什么都可以!” 或许是过于豪爽的态度让人不自觉的安心下来,几位女性简明扼要地向矢吹真羽人介绍了这一家人的情况。 “女主人叫笼岛绿,不久之前搬过来的,以前一直住在山上。她是单亲母亲,带着千里君,啊、就是不破千里,那个被你们救走的孩子,和另一个被收养的女孩子一起住在这里。那个女孩名叫槿。” 三人?矢吹真羽人回过头去确认,除了被他们救走的少年不破千里之外,只有一位少女的尸骸被找到了。说起来,那个被自己斩首的鬼...... “......是吗,多谢你们了!” 那个鬼,是少年和少女的母亲吗? “风柱大人,现场已经差不多清理完毕了,可以继续出发了!”此时,乙级队员石田大和来向矢吹真羽人报告情况。 “嗯!我们继续出发吧!”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矢吹真羽人重新昂起精神。 “我一定,会斩断所有恶鬼的头颅!哪怕此身毁灭,也在所不惜!” 在周围居民奇怪的目光中,矢吹真羽人带着队员继续前进。 “又来了,风柱大人的热血宣言!虽然有点尴尬,但真的燃起来了!” “......行了你快别跟着说了!好丢脸!” * 一周后,重伤的不破终于睁开了眼睛。钝痛逐渐弥漫到了全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人用铁锤狠狠地敲断又重新接上,左手更是疼得感觉不到其他东西。这种动也动不了的感觉,难道自己要永远失去自己的左手了吗? “啊,终于醒了啊你这小家伙!”悦耳的女声响起,只不过不破痛到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 “喂!喂!”直到脑门被厚厚的病历本反复敲打,不破才终于从疼痛的海洋中挣扎着抬起头来。 “止痛药剂已经给你用过了,还这么痛吗?”站在床边的这位小姐头上绑了一个蝴蝶发饰,她语速极快地用她那好听的声音没什么语气起伏地念完了不破的病历,并且警告他这几天不要妄图下床活动。 “那就是你这小 2. 向前 《[鬼灭]千里》全本免费阅读 蝶屋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又有很多人离开。小纪平时非常忙碌,但她每天仍会抽空来查看不破的恢复情况。 被允许下床活动的时候,窗外的紫藤花已经盛开了。 “有好多蝴蝶啊。” 坐在走廊边,不破享受着午后暖阳的照耀。他开始猜想,这里被叫作蝶屋的原因是有很多的蝴蝶在庭院里飞舞吗? 他下意识地向身旁看去,脸上的笑容未褪:“你看......” 然而他的身侧此刻空无一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不知所措地撤回了伸出的手指,不顾伤口处的疼痛与缝线绷紧的异样感,捏紧了自己的衣摆。 不破的左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奇迹般的并没有影响抓握能力,等到伤口完全愈合,也只会在指腹处留下一些伤疤而已。右臂也是,如今已经能够在小纪的尖叫声中提起一些重物了。额头处倒还是缠着绷带,因为被小纪发现用右手提暖壶,被她尖叫着用厚厚的病历板砸回了床上而生成了一个不小的肿包...... “偶尔像这样悠闲地晒晒太阳,也不错吧!”一位用奇怪的布遮住下半张脸的男性坐在了不破的身边。 不破歪着头看他:“是这么说没错,但请问......您是哪位?” “咦!?你这家伙连救命恩人都不记得了吗!?”男人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 不破看了看对方头巾和面罩旁露出来的黑发,又想了想那天看到的灰白色头发,然后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将耳朵贴近那人的胸口处,说道:“头发的颜色不对,血流声也不对......” “你这家伙不要这么自来熟啊!我是那天把你用担架抬到蝶屋的隐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终于搞清楚状况的两人坐回了走廊边。 “总之,谢谢你了藤田先生。”不破那时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走在前面抬着担架的藤田并不知道身后人已经晕厥了,还在路上为他讲了许多笑话放松他的心情来着。 “完蛋了,我真是太丢人了!”藤田先生看起来已经生无可恋,不管是对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病人讲笑话,还是差点撞到树上被前辈骂傻瓜的事情,绝对会被当事人记一辈子! 在一旁偷听的小纪、小薰和美树为搬来的第一位救兵感到了些微的发愁。小孩子们躲在走廊的尽头,默默给藤田先生鼓劲。 “加油啊藤田先生!” “加油呀!!” 藤田从自我唾弃中恢复过来之后,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头发没有被好好打理,右侧黑色的发丝已经垂到了肩膀,毛躁的发尾乱糟糟地翘着。身上带着浓重的苦涩药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死气沉沉。黑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又好像没有聚焦一般,像地面上的影子,只会顺着实体的动作摆出同样的姿势来。 不、不行了小纪酱!藤田大人搞不定啊!只是坐在他身边就好像要被他的悲伤吞噬了一样,这样的话再怎么讲笑话都不可能搞定的吧!? 藤田绞尽脑汁提起了新的话题:“啊、说起来,那天我们在现场还找到了一位女孩子,她的遗物......” 呀啊啊——藤田先生你在说些什么呀!!小纪捂住了眼睛。 “......没关系的。”少年平静的声音响起,和庭院中的蝴蝶一样,轻飘飘的。 “小纪酱也是,藤田先生也是,大家都太关心我了,我没事的。” 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不破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会选择伤害自己。他只是心中有了一些迷茫、一些在经历人生的重大变故后的不知所措,以及突然失去人生目标的虚无感。 “呃、不是,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藤田的脑袋飞速运转,说道,“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要不要加入鬼杀队?不想成为队员的话,加入隐也可以哦,包吃住还有工资!” “成为猎鬼人吗......确实有人曾说过我在剑术上很有天赋,可是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说到底连最简单的约定都做不到,我不行的吧......” “啊!”身旁的藤田先生忽然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没了声音。 “藤田先生?”不破抬头,却看见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前的院子里。 灰白色的长发,健硕的身体,白色的羽织,还有那柄挂在腰间的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刮落了一大片紫藤花瓣,惊飞了落在花朵上的蝴蝶。 “风柱大人!失礼了!在下告辞了!”藤田先生像跳蛙一样猛地从走廊上跳起来,将身体狠狠地折成九十度,然后在矢吹真羽人说话之前撒腿跑掉了。走之前还不忘记一把捞起偷听的小纪、小薰和美树,四个人一起离开了这处庭院。 “嗯!许久不见了!伤口恢复的如何?不过有有花在,应该不用担心!” 原来真的不是老头子啊。见到救命恩人的第一眼,不破居然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伤口已经好很多了,多谢您出手相救,要不然我此刻一定已经......” 矢吹真羽人看着不破千里。 左手的伤口已经没有再绑着绷带了,右肩看起来还有些不便,额头上倒是还好好地裹着纱布。但正如有花海夏在信中说的,这个孩子正在如同朝开暮死的木槿花一样,在日落降临时不断凋谢着。 “怎么了少年,有什么心事吗?藤田应该已经问过你了,有没有兴趣加入鬼杀队、成为猎鬼人呢?” 不破低着头没有回答。 “......”矢吹真羽人在不破看不见的地方哼了一口气。 “把头抬起来,”与之前的爽朗声音不同,矢吹真羽人用起了平日里训练想要成为自己继子的队员们时的声线,“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这个男人认真起来会有一种压迫感,就像狂风推着行人的后背,让人不得不脚步踉跄地前进。 “......我不行的!我没能......遵守约定!槿的、绿的,全部......我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啊!”很奇怪,在这个名为矢吹真羽人的男人面前,不破根本没有办法藏住自己的情绪,才说了不到半句话,喉咙深处就开始涌出了强大的酸涩之意,声音也开始抽抽噎噎,可就是没有眼泪流下来。 “要是那时候、那时候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不破的脸颊上,矢吹真羽人大概使出了不小的力气,不破的整张脸都是麻木的,耳鸣不止。 “名为槿的少女,是你的姐姐吧?在面对恶鬼的袭击时,她应该很好地将你护在了身下。” 不破千里捂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灰发男人。对方的面容非常严肃,从怀中掏出了一截断刃,交到了不破的手里。 “她在死亡前,都死死拽着鬼的后襟,想要保护你。” 手指碰到了冷冰冰的断刃,视线忽然模糊了一瞬。令不破感到陌生的热意涌上了双眸。 “你还要自怨自艾到什么时候?既然承了他人的恩惠活了下来,就要带着他人的意志继续好好活下去!不要犹豫!不要后悔!永远向前看!!” 早就盈满泪水的黑色眼珠撞入了一片碧青色的海。一双大手揽着不破的后脑,轻轻用力将他拉入了怀抱中。对方的身上还带着那股令人安心的清风的味道,耳旁的心跳仍旧蓬勃到让人无端联想到夏日的烈阳。 “你已经很勇敢了,不要辜负她们的心意。” “......”早已被撑得再也装不下泪水的容器终于被人敲开,一声哭泣填满了这一间小小的庭院。才十三岁就失去了姐姐,亲手砸烂了变为鬼的母亲的头,咬紧牙关用被刀割得破破烂烂的手想要结束母亲的生命。多么勇敢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矢吹真羽人任由少年在他怀里发泄情绪,只是纵容地拍着他的头。 好好地哭一场,就像呱呱坠地时的第一声啼哭,然后向前看吧。你的新生已经开始了! “真的是......太好了呢!”不知道何时跑回来的小纪躲在转角抹着眼泪。 【你这家伙,才是个孩子,能懂我什么啊!......让我去死吧!】 蝶屋连接着生与死,庇护着那些在死亡线前徘徊的猎鬼人们。这里代表着新生与希望,但对于那些哪怕肉|体还存活着、精神却早已死亡的人来说,这里也是将他们囚禁在地狱的锁链。在战斗中失去的手脚不会回来,无法接受失去肢体的未来、也没有勇气独自死去,小纪曾照顾了太多这样的病人。 她很想告诉那些人,说“不要放弃啊”、“要珍惜生命”之类的话,但她既不是猎鬼人,也不是有花海夏那样的医生,只是一个不过十多岁、只懂得更换药水与记录病情的小孩子罢了,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阻那些跟曾经的她一样,对未来失去了信心的人们。 “太好了,这下小纪也可以放心了!”小薰和美树抱住了还在不断流泪的小纪。 * “已经平静下来了?”矢吹真羽人坐姿豪放,日轮刀从腰间卸下放在一旁。 “是!给您添麻烦了!矢吹先生!”不破一想到刚才自己揪着矢吹先生的羽织嚎啕大哭——其实并没有,他这个人哭声很小的——就羞愧得满脸通红。 “不不不!这没什么的!” “是!” 不知不觉,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矢吹先生,请问你知道不知道一个红色头发的鬼?” “嗯?很少见的发色啊,最近我应该没有见过。怎么了?” 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但如今脑子清醒不少,又从小纪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鬼的事情,不破非常肯定,那个曾经在夜晚敲开自己家门的红发女人就是一只恶鬼! 他向矢吹真羽人说明了自己突然想起的事情。在那晚之前的某一天夜晚,曾有一个红发的鬼敲响了他们家的房门。 “至少......至少母亲是在那家伙来过之后才......!” 矢吹真羽人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鬼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不破开始回想。那个冬天的夜里非常寒冷,母亲照常去居酒屋工作,留下他和槿在家里。因为炉火烧的不够旺,槿独自出门到后院取干柴,没有叫醒他。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敲门声。 【槿?为什么要敲门啊?】 然而开门后,来人却不是槿。而是一个有着哪怕在黑夜中也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红色头发、穿着华贵桃色振袖的女人。 开门的一瞬间,不破就后悔了。但他做不到推开这个女人锁上门,因为槿还在院子里。不破凭借天生比旁人敏锐的五感,“看”到这个女人不断散发的“恶意”,听到了异于常人的血流声,还有那令人汗毛倒竖的血腥味。 “那个鬼.....她的眼球上刻着一个数字!” “是多少?”矢吹先生抓在自己身上的手力气太大了,刚好没多久的右肩又开始疼了起来。 【孩子,绿是住在这里吧?】 【......你找母亲什么事?她不在!】 那只恶鬼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始止不住地狂笑。 【母亲......哈哈哈哈!母亲!!】 尽管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但不破仍旧死死地挡在对方身前。院外传来一些声响,有什么人举着火把靠了过来。 【啧,碍事的家伙真多。】 恶鬼说完,瞬间便消失在了不破的眼前。直到槿担忧地将他扶起,母亲也被赶来的邻居从居酒屋带回,他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当然看清了那个恶鬼眼中的数字。 那是——下、陆。 * 那天矢吹先生心事重重地走了,听有花小姐说,矢吹先生去向主公大人请罪了,因为他没有发现下弦之六曾经来过赤羽町。一切悲剧与罪恶的源头,鬼之王鬼舞辻无惨,在他之下还有名为十二鬼月的强大的鬼。不破遇到的红色头发的鬼,应该就是下弦之六。 等到右肩的伤口完全复原,行动没有丝毫不便之后,有花海夏大手一挥将不破赶出了蝶屋。 她通常来去匆匆,但在不破离开蝶屋的时候还是抽空出来送他:“要去小荒山的话还有很久的路要走,趁着天亮赶快出发吧。”< 3. 最终选拔 《[鬼灭]千里》全本免费阅读 “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不破听到若松小十郎这么说,第一反应是自己的风之呼吸太烂了,烂到连若松师父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结果挨了一手刀:“别给老夫东想西想!” 若松小十郎说:“有花那孩子的花之呼吸,以及许许多多在炎、水、雷、风、岩之外的呼吸法,都是诸多剑士在不断的战斗中摸索出来的、最适合自己的呼吸法。” “你也是啊,千里。你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孩子,老夫能看出来。风之呼吸不是最适合你的,恐怕现在所有的呼吸法中也没有能够与你契合的。” 不破看着手中的刀。这只是一柄普通的刀,并非日轮刀,只能用于日常训练。这柄刀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卷刃,想必再过几天就要被换掉了。现在的自己,能够将恶鬼斩杀吗?包括那个,毁掉了他一切幸福的红发恶鬼......! “你虽然从没有说过,但老夫知道你的心情。老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来年的最终选拔,老夫同意你去参加了。” 闻言,不破抬头看向这个已经七十多岁但仍旧精神满满的老人。若松小十郎只是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等待不破的回答。 “是!!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但是呼吸法......真的会有更适合自己的呼吸法吗?才半年多而已,不破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将风之呼吸的全部招式融会贯通了。 “呼吸法的事情不用着急,好好地运用老夫教你的风之呼吸吧。不断地战斗,脚踏实地地进步,某一天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老夫一直如此相信着。 “谢谢您,若松师父!” 真羽人,这孩子是个努力的天才。碧青色的风中,那些不破自己未曾注意到的黑色影子,都好好地映照在了他这个师父的眼中。每一招的第一击,都是老夫未曾见过的气势磅礴。为了这样华丽的剑技,这个天才又付出了多少努力? 磨破又生茧的双手,每一个夜晚入睡后林子里传来的风啸,那一把把布满缺口的刀剑。 “......今天的晚饭是关东煮。” “太好了!!” 小小的锅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若松小十郎特地准备了不破爱吃的萝卜和海带,看着这个慢慢长大的少年罕见地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这个,你收下吧。” 若松小十郎递出了早早准备好的御守。不破接过,敏锐的嗅觉闻到了里面包裹着的紫藤花香。 “老夫没有资格代替你的母亲与姐姐,就当做是教导者的关爱吧。” 不破的鼻尖一酸。手中的御守小小的,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里。他珍重地将这枚御守放在内里贴近胸口的口袋里,大声说道:“能成为您的弟子是我的荣幸!若松师父!” “......行了你这孩子,怎么平常不爱说话,一说起来就这么让人难为情!” 不破从地上抬起头来,说道:“不过我没有姐姐哦,若松师父。” “名为槿的少女不是你的姐姐吗?”若松小十郎将锅中剩余的萝卜和海带全都捞进不破的碗里。 “槿她,是我的未婚妻!” 若松小十郎惊得将一片白萝卜甩到了自己的胡子上。 * 1906年春。 很快,告别的日子到来了。 右侧稍长的头发被简单地绑成了一个小麻花辫,发尾将将扫到下颌。不破身上穿的是若松小十郎在新年祭典前为他准备的羽织,也是白色的,不过背后没有任何文字。 若松小十郎将一柄日轮刀交到了不破的手上。 他像个真正的爷爷一样,为自己的孩子整理衣裳,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不破还是第一次从若松师父身上感受到如此浓厚的情感。 “注意安全,不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若松小十郎为不破掸去了肩上的浮尘,又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 “师父,”不破笑道,“您教我的东西,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他走的时候,若松小十郎只是坐在院子的蒲团上,抽着烟,没有去送他。若松小十郎送走过诸多弟子,他们无一例外都非常的优秀,通过最终选拔后,也都陆陆续续在与鬼的厮杀中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而老人只是坐在满是银松的山上,坐在家门口的蒲团上,等待着下一个满眼火焰的孩子迎面而来。 这是不破开始学习呼吸法后第一次离开小荒山的范围。最终选拔的场地在一个名为藤袭山的地方,不破在抵达选拔场地前就嗅到了浓郁的紫藤花香。在这座山上关押着被众位剑士活捉来的鬼,通过最终选拔的条件是在这里存活七天。穿越一片终年盛开的紫藤花群,踏上石阶,不破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同期们。 年轻的剑士们三三两两站在一旁,不破大致数了数,人数在二十人左右。 看来自己并没有晚到。不破悄悄松了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其他人。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藤袭山大约是这些年轻人们第一次尝试独自猎鬼的地方。不过,这些年轻人也能轻易地分出一些类别来。 一部分人的眼神透露出了他们内心无处可藏的愤恨,大抵都与鬼有着不可遗忘的仇恨。另一些人,从他们紧张的肌肉和不安的神情大概能够猜到,七天后不破很可能不会再在这里见到他们了。 这是一个残酷,却也是必要的选拔。没有与鬼战斗的勇气,没有那股哪怕与恶鬼同归于尽也要将其斩杀的觉悟的话,是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猎鬼人的。 不破的目光一一扫过,只在一个穿着白色剑道衣、深蓝袴,头戴狐狸面具的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因为她携带的武器确实与众不同,那是一柄比她的身高还要长的薙刀。薙刀这种武器有很长的柄,攻击距离很远,一旦击中就会对敌人造成巨大的切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女性在臂长和力量上的弱势。 还有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身上的肌肉一看就受到过非常刻苦的训练,不破发现对方的刀身要比自己的日轮刀更加宽阔。他只穿了一件无袖小褂,大口地啃食着被攥得快要四分五裂的海苔饭团。 现在就把食物都吃光吗?也许是不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那人一脸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来,干枯稻草一样咋咋呼呼的短发顺着他的力道在空中炸开:“看俺干啥?你没带吃的吗?” 等待选拔开场本就无聊且漫长,众人自然不会错过主动送上来的即兴演出,不破之前留意的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薙刀女孩也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不破千里,”与人打交道的第一步,报上自己的姓名,然后大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带了,但你手里的饭团看起来很香,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知道是哪个字或者哪句话对那个肌肉男造成了暴击,不破只是看着对方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 然后他挠了挠头,眼神撇向了一旁:“没听说这个选拔有组队环节啊......” 不破扶着下巴看向天空:“我也没听说过。” 狐狸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笨蛋。” “哈?你再给俺说一遍!?”稻草头发肌肉男将矛头转向了带着薙刀的女孩。 “谁回答,谁不就是笨蛋吗?”女孩摘下了面具,“我是柏山结月花,选拔就要开始了,各位。” “......时国京太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肌肉男居然礼貌地与她交换了姓名。但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躲在了高山之后,属于鬼的夜晚马上就要开始了。 “切,这种时候还玩什么过家家?先想想自己的命怎么保住吧,小鬼们。”一个脸上有疤的人抱着刀站在紫藤花树下呛声道。 “诶?难道前辈不能保证自己通过选拔吗?提前了解自己未来的同期们可是很重要的呀!”柏山结月花笑眯眯地说。 “你......!” 好犀利的话。不破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轻易招惹看起来散漫的结月花,否则就会被她刀子一样的话扎透心脏——没看到京太郎都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吗! “各位参选者,欢迎来到藤袭山最终选拔。” 不知何时,一位白发的女子已经站在了选拔场地的入口处,天空中多了很多盘旋着的乌鸦。女人的面容非常美丽,初次见面仿佛像是见到了白桦树的精灵一般,神圣且庄重。她介绍了通过选拔的条件,然后宣布选拔开始。 “那么,千里君,京太郎君,我们选拔结束见。”柏山结月花向时国京太郎和不破道别,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密林中。 时国京太郎鼻孔朝天哼气,然后指着不破的脸说:“你小子很有眼力,饭团是俺的弟妹们做的,如果还有剩的,结束后俺会送给你的!” “感激不尽。”不破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槿、绿,还有矢吹先生、若松师父,我出发了! 不破与其他参选者们在入口处分开,各自选择了一条道路前进。 越往上走,密林中恶鬼的气息越是浓郁。鬼惧怕日光和紫藤花,被抓到藤袭山上的鬼大多只吃了两到三人,非常适合新人练手,但切记不可因此大意,这里的鬼除了相互吞食之外也只有每年最终选拔的时候才能见到人类,饥饿和被囚禁的仇恨会让鬼的攻击不择手段。 不破停下了脚步。一只、两只......三只。鬼一般不会相互协作,尤其是饥饿状态和正在进食的时候,不破推测它们很可能会自相残杀或者相互干扰,但这同样会对他的出招造成一定的影响。 双腿前后拉开,脚稳稳地踩住了地面。 “嘻嘻,又是新的小鬼——”黏腻又恶心的声音传进不破的耳朵。 “喂,刚才你这家伙就在妨碍我,你都吃了一多半了,这次该我了!”另一只鬼果不其然冲上去和刚刚出声的那只鬼撕扯了起来。 “既然你们不要,那就归我了!”第三只藏在树后的鬼高举利爪,鲜红的舌头垂在口外,带着一股腥臭向摆好架势的不破冲了过来。 冷静。回想每一次击打在训练木桩上的刀路! 不破沉下双肩,全集中·常中的状态让他的身体素质和观察能力有了本质性的提升,那只青皮鬼的全力冲刺在他眼里仿佛一头笨拙的野猪向他跑来。 日轮刀从右侧压向斜下,然后迅速上劈,自下而上斜着斩出一道带着黑色剑气的风刃。因为害怕无法斩断鬼的脖子,所以这一击不破用上了十成的力量。完全变成黑色的风刃冲天而起,青皮鬼甚至没 4. 黑色的刀 《[鬼灭]千里》全本免费阅读 与时国京太郎分别后,不破再没有遇到其他参选者,连战斗的声音都很少听见了。藤袭山的树木非常高大,极少有能够让阳光直接照到地面的空地,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在白天,参选者也不能有丝毫大意。 尽管不破已经掌握了全集中·常中,但他依旧是人类,是人类就会有体力、精力的限制,会累也会受伤。连续的浅眠与无处不在的危险令不破时刻紧绷着神经,他觉得自己此刻只要离开藤袭山,立马就能闭上眼睛睡上三天三夜。 疲劳之下,他的招式出现了走形,被一只鬼踢断了肋骨。在他翻滚着招架的时候,那股若隐若现的视线又开始挑拨着他的神经。 “没完没了......简直比蚊子还要烦人的东西!!”额上青筋暴起,被撩拨得难以忍受的不破瞄准了将他踢飞的那只鬼的脚下,以及他“看”到的“恶意”最为浓厚的地方。日轮刀的寒芒自下而上划开空气,三道大小不一的风刃分别击中了他瞄准的地方。 四之型·升上沙尘岚原本有五道风刃,但他现在体力并不是那么充沛,加上他还要防备那个躲在暗地里窥视的家伙,所以只打出了三道旋风。 直面旋风的鬼毫无疑问化作灰尘消失了,而开裂的土地里则出现了两只断裂的鬼手。 不破皱着眉头用刀将那两只手串起,断掉的肢体离开本体后不久就像死去的鬼一样化成了灰尘。 被旋风割裂的地面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坑洞,那只鬼是将手臂藏在了地面下吗?那它的本体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不破按了按侧肋,从位置和疼痛的感觉来看并不是非常严重,全集中呼吸能够加速伤处的自愈,而且他所受的伤实际应该比他的疼痛感觉要轻上一些。他站起身,准备顺着坑洞的方向以及地面残留的“恶意”去找那个只会躲躲藏藏的鬼。 第七日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打在他身上,不破顺着痕迹向前追逐了百米左右,却在一处深谷旁失去了那家伙的踪迹。 “啊呀,千里君?能见到你真高兴呐。” 不破回头看见了同样灰头土脸的柏山结月花。对方的那个狐狸面具不见了,额头上包着绷带,身上倒是看不出其他的伤处。 “结月花。”他向她点头致意。 “啊哈哈,这就开始称呼名字了吗?已经第七天了哦,我们一起去出口吧。” 不破回首望向深谷,确认那股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感知范围里。现在还是完成最终选拔比较重要,于是不破收起日轮刀,决定跟着柏山结月花一起去出口处结束考核。 “......明明是你先开始叫名字的。” “是是,我们走吧!”千里君真的很有趣,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其实脸很红诶,是容易害羞的类型吗? 柏山结月花使用的是水之呼吸,那个狐狸模样的消灾面具是她的师父鳞泷左近次为他的弟子们亲手雕刻的。她的面具在刚进入藤袭山的时候为了救人碎掉了,替她挡了一击。 “结果那个人还是没能通过选拔啊。”在藤袭山的出口处,紫藤花围成的空地中站着的四个人就是本次最终选拔所有的通过者。柏山结月花没有见到那个被她救下,又独自离开的人。 “各位能够平安归来,恭喜。”依旧是那个漂亮得像是精灵一样的女性在出口处迎接他们。本次选拔除了柏山结月花、不破千里之外,也只有时国京太郎和另一个叫作石田阳和的少年活着离开了藤袭山。 那位女性向通过选拔的人介绍了鬼杀队队员的阶级,从上至下分别为甲、乙、丙一直到壬、癸,通过了最终选拔的他们都已经正式成为鬼杀队的癸级队员,现在需要给他们分配鎹鸦、队服,以及挑选锻造日轮刀的玉纲。 不破在蝶屋的时候见过有花海夏小姐的鎹鸦,第一次听到鎹鸦说话的时候还吓了他一大跳来着。属于他的鎹鸦从天上盘旋着落到他的肩膀,羽毛倒是乌黑油亮,爪子也挺有力量,只不过...... “噗嗤——什么呀小麻花辫,你的鎹鸦也太小个了吧?” 不破看了看其他人的鎹鸦,与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鎹鸦相比确实大了不少。而且,自己的这只鎹鸦好像非常、非常安静。不破都没有听到它“嘎”过。 “你这样很失礼的,京太郎。”于是不破抬起一只手罩住鎹鸦的脑袋——因为他不太清楚鎹鸦的耳朵在哪里,所以直接握住了脑袋。 “呃、抱歉。”时国京太郎被不破那张平静又带着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一点谴责的脸注视着,莫名其妙就败下阵来,不自觉地道了歉。 “没关系。”不破松开了手。然后他看见肩膀上的鎹鸦居然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诶!??不是,京太郎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不要在意!”不破翻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布,结果那只鎹鸦大声“嘎”着将眼泪全都抹在了他已经变成灰色的羽织上。 行吧,反正回到小荒山这件羽织也是要洗的。 时国京太郎将最后一个海苔饭团送给了不破,让他用这个安慰那个哭唧唧的鎹鸦。 柏山结月花逗弄着自己的鎹鸦,心想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千里君这么慌张的样子,京太郎也是,只是看起来凶巴巴的而已,大家都很有意思啊~ “各位挑选的玉纲将交给刀匠村的刀匠们,十五天后锻造好的日轮刀会由刀匠送给各位。那么,期待各位的英勇表现。”那位女性微微倾身,送走了这一批通过选拔的孩子们。 挎着发下来的鬼杀队队服,不破踏上了回程。柏山结月花要回狭雾山,时国京太郎什么都没说就闷头走了。石田阳和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的,从选拔结束到众人离开前一直没有说过话。 不破的鎹鸦一直不远不近地飞在他头顶的空中。不知道鎹鸦平时爱吃什么东西,谷物?虫子?会有鎹鸦喜欢吃甜食吗? “呦!不破小哥你回来了?怎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若松老头又开始欺负孩子们了吗?”小荒山上终年积雪,没有办法自给自足,每周都是不破到山下的小镇采买食材和生活必需品,一来二去镇上的人们都认识他这个新来的人了。 关于若松小十郎,大概是因为本就是个性格古怪的小老头,平日总是打发被训练得惨不忍睹的弟子们下山,镇上的居民们还以为若松小十郎是个什么喜欢折磨人的犯罪者,拉着弟子们要去找警察报案,还闹出了不小的乌龙。 “不不,请您放心,若松师父对我很好!”不破连忙摆手。若松师父就是平常太严肃了才会这样啊,不过对人温柔笑着的若松师父......不破试图想象,不破打了一个寒颤,不破摇着脑袋把可怕的幻想甩了出去。 “熟悉的雪的味道......”明明只在小荒山生活了一年多而已,这里的雪景、挂满雪粒的松枝、风雪的味道,全都深深刻入了回忆中。 偶尔,只是偶尔,在注视着小荒山的雪时,不破还会想起与少女牵着手在雪地中奔跑的景象。掷来的雪团力道轻柔,散开的雪花沾满了两人的头发与少女手织的围巾。 若松小十郎坐在门前一边抽烟,一边望着雪地发呆,直到夜幕降临。 “若松师父,您年纪大了,要少抽一些烟了。”若松小十郎错愕地抬头,看见自己的弟子风尘仆仆地拄着刀站在山路的尽头,眼神略带担忧地看着他。 不破看着直到他出声后才站起身的师父,发觉师父他好像真的慢慢露出了老态。 【老夫已经挥不动日轮刀了,但如果有一天恶鬼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一定会将之斩杀!】 不,不会的。不破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会斩断所有悲伤锁链的源头,哪怕此身毁灭也一往无前! “......欢迎回家,千里。” “我回来了!” * 那日之后每天的晚饭都是关东煮,不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萝卜和海带的味道,直到他怎么都不肯再让若松师父准备晚饭之后,这场过于溺爱的投喂才终于告一段落。 最终选拔结束的十五天后,不破下山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见到门口多了一双木屐。 “若松师父,我回......!?” 不破拉开房门,然后被从屋中窜出的带着恐怖火男面具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你就是不破千里君吧?嗯嗯不错啊,是个很结实的孩子呢,我是铁广原,是负责为你锻造日轮刀的刀匠!你来看,锻造日轮刀的材料......”名为铁广原的刀匠看上去非常兴奋,开始拉着不破为他逐一介绍自己锻造的日轮刀的每一处细节。然而话题很快就不知为何转到了铁广原先生的身上,从他接连不断的话语中不破已经知道他和夫人如何相爱,又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小铁...... 不破艰难地将头转向若松小十郎的方向:师父!师父救我......! 然而若松小十郎冷酷无情地转开了头:老夫、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等到铁广原终于说累了,他才将日轮刀交给不破,苍蝇一样搓着手期待地说:“快握住看看,会变成什么颜色呢?” 不破依言握住了刀柄。在最终选拔时,若松师父给他的那把刀也改变过颜色,看起来变得深了一些,只是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选拔场地也昏暗无光,不破并未自己查看过刀刃究竟变成了什么颜色。 与师父交给他临时御敌的日轮刀有所不同,铁广原打造的这柄日轮刀要更重一些,握起来更舒服。稍微等了一小会儿,日轮刀就展现出了它的特别之处。 从靠近刀柄的一侧起,墨汁一样的黑色逐渐侵蚀了整个刀身。 “黑色的...刀?”不是青色的啊。不破不太清楚黑色的刀身代表了什么,他看向铁广原,然而戴着火男面具的刀匠此刻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师父?”若松师父和矢吹先生的刀都是碧青色的,果然就像若松师父说的那样,风之呼吸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呼吸法吗? “黑色的刀啊,”若松小十郎掸了掸烟灰,准备重新装上烟叶,然后在不破不赞同的目光中默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人说拥有漆黑刀刃的剑士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呼吸法,老夫却不这么认为。刀的颜色又能代表什么呢?重要的是砍断鬼的脖子......” “正是正是,千里君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给你打的这把日轮刀绝对好用!” 若松小十郎和铁广原一人一句将话题错开,关于刀身颜色的事情很快被晚上吃什么这一重要议题覆盖了过去。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热乎乎的炖牛肉,很少见到雪的铁广原独自去小荒山的雪地里撒欢,不破为若松师父煮了茶。 在铁广原的傻乐声中,若松小十郎对不破说:“从今往后你就要独自一人去猎鬼了,无论何时一定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不破坐在若松师父的身边:“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 5. 雾之里 《[鬼灭]千里》全本免费阅读 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浓雾中穿行并不轻松,不破有想过直接背着老人前进,但那样他就没有手拿刀,无法警戒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鬼。 嘎—— 是鎹鸦!不破立刻分辨了鎹鸦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来这只鬼的血鬼术只能迷惑视线,并不能扭曲声音,而且雾气生成的范围应该不大。 不过距离他被困在雾中已经接近十分钟了,这十分钟里鬼都没有发起任何形式的攻击,似乎只是想要将他困在这里而已。 有鎹鸦在天空中引路,不破很快就发现身旁的雾气变淡了不少,远处影影绰绰地能够看到一些茅草房屋的屋顶了。 很近了!不破终于带着老人离开了那片满是雾气的区域,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村镇,家家户户都挂着明黄的灯笼,街边像是在举办祭典一样热闹。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来到街上,每个人都笑容满面。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的祭典开始了。”老人执着地向前走去,她似乎非常熟悉这片区域,哪怕没有不破搀扶也走得飞快,在不破拉住她前就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眼看无法再找到老人,不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里的街道布局与两侧房屋的形状和他记忆里的街景重合,他确定他现在还在那个村子里。 太奇怪了,按照不破的感觉自己只在浓雾中待了二十分钟左右,他非常确定自己刚刚来到这座村子的时候,街边什么都没有,此刻却已出现了各种摊贩与推车,挂架上摆满了消灾面具。 “大哥哥,来捞金鱼吗?” 不破闻声看去。一个小孩拉住了一个人的羽织,被拉住的那个人正穿着鬼杀队的队服! “呃,不了,哥哥还有任务......” 任务? 不破快步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阳和!” 被小孩子拉住的人正是与不破同期通过最终选拔的石田阳和。 “咦!”石田阳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直接做出了预备拔刀的姿势,“谁!?” “是我,不破千里,我们半个月前一起通过的最终选拔,”不破举起一只手试图让他冷静,但左手拇指始终顶着刀锷,“我突然被一团雾包围,出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没想到石田阳和却一脸震惊地说道:“半个月?最终选拔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呀!?” 不破一愣。三个月?就算加上来回花在路途上和等待日轮刀的时间,也不可能超过一个月啊? 糟糕,这个鬼的血鬼术!不破迅速抬头寻找自己的鎹鸦,呼唤着它的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它的身影。 “你的鎹鸦也不见了吗?说起来我也是,我在浓雾里被困了一整天,等到走出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终于冷静下来的石田阳和说。 “看来我们还在鬼的血鬼术中,得想办法离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石田阳和比自己早到一些,进入这个村子之后对时间的感知发生了一些错乱,又或者这里是一处异空间?与现实分割开来、时间流速不同的空间吗?离开那片浓雾并非回到现实那个荒凉无人的村子,而是通往这里的入口吗? “大哥哥们要走了吗?”拉住石田阳和的小孩死死拽着他的羽织,抬头问道。 “祭典不好玩吗?请多玩一会吧!” 石田阳和试图向他解释:“哥哥们有其他的事情......” “阳和!后退!”不破抽刀即斩,黑色的日轮刀干净利落地切断了石田阳和的羽织,让他和那个小孩分开了。 这里的人类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全都围了过来,虽然都在笑着,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惊慌。似乎他们想要离开这座村子的想法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他们离开,这里的人就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来时的路依旧被浓雾笼罩,如果现在进入雾中能够回到现实吗?不破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石田阳和不可能没有尝试过走出去。 “阳和,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好的。” 不破四下寻找,顺着一处无人的小道离开了祭典。两人找到了一处空置的厂房,不破在门前确认没有人跟上来之后,开始询问石田阳和他先进来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其实直到见到你我才发现了不对劲......在我的感知里,我明明应该是刚刚穿越浓雾来到这里,但一看到你,我就像是多出了很多记忆一样,有两个多月里我每天醒来就会出现在这个祭典上......然后那个小孩就会来找我!我已经很谨慎了,我没有吃祭典上的任何东西......” “冷静点阳和,这恐怕是那只鬼的血鬼术!人是没办法不吃不喝度过两个月的!” 根据石田阳和所说,从他多出来的记忆看他每次都是在祭典的入口醒来,参加祭典之后又再次从入口处醒来。为什么不破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石田阳和在那片浓雾里待的时间更久一些?如果一直没有走出去的话,难道会被永远地困在这里吗? 祭典结束的话,那些人会去哪里呢?如果这里依靠鬼的血鬼术维持,那么那只鬼不可能不进食。根据鎹鸦的情报,现实中的村子每天都会有人类失踪。在这里参加祭典的人就是那些失踪者吗?鬼把他们当成了食粮囚禁在了这里? “千里君,你觉不觉得好像有雾进来了?”石田阳和突然说道。 雾?不破看向四周,果然若隐若现的雾气正在逐渐吞噬他们所在的区域! 两人连忙更换了躲藏的地点,但那些雾气好像无处不在。 就像是在驱赶他们去什么地方一样。看着从门缝里蔓延进来的雾气,不破觉得不能再这样被动了:“我们得回到祭典上去找那只鬼。” “嗯、好的!”石田阳和拔出了刀跟在不破的身后。 “蓝色的刀刃,你用水之呼吸?”石田阳和的日轮刀呈现出天空一般的蔚蓝色。 石田阳和点点头:“千里君的刀是黑色的呢,真少见呐。” 与同伴汇合的安心感让石田阳和不再战战兢兢,说话的声音也镇定了不少。按时间来看,他应该也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与不破一样。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就会遇到这样棘手的任务,这里居然盘踞着一只能够使用血鬼术的鬼。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了街道旁。祭典仍在继续,看来他们的离开并没有让这里的行为模式发生任何改变。那个拉住石田阳和的小孩子蹲在金鱼池边,用他那张早已破掉的网继续捞着金鱼。 不破眯起眼睛。仔细看一看,那些“恶意”的源头! 忽然,夜晚的风向变了。 “千、千里君,那个是!!” 所有灯笼的光亮在一瞬间消失,一簇,两簇,三簇......越来越多的冰蓝狐火代替灯笼照亮了这条街道。 终于现身了吗?不破调整气息,准备等待鬼靠近之后斩下它的头颅。 “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 原本正在参加祭典人群向狐火照亮的地方涌去,那只鬼穿着大红色的色打褂,撑着画有红色弯月的油纸伞,戴着覆盖半张面孔的面具,踩着高高的木屐从街道正中走过。发髻上的发簪随着她的脚步一摇一摆,木屐的齿敲击石板的声音与不破渐渐加速的心跳重音重合在一起。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目盲的婆婆,她也跟着涌动的人群一起向鬼的方向前进。 “我,可爱的信徒们啊,”女鬼红艳的嘴唇微张,“开始今晚的祭典吧!我的祭品......有两个呢!” 说罢,女鬼蛇一样的竖瞳瞥向了不破和石田阳和躲藏的角落,周围的人群也都唰地转过头来。 见状不破直接离开了藏身之处:“恶鬼,居然还在玩这种过家家吗?” 女鬼挑起嘴角,嬉笑道:“什么啊,还是个小鬼呀。小家伙,和我玩捉迷藏的不是你们吗?” 那只女鬼身边的人太多了,用于高速突进的一之型会在身后留下足以切开地面的风刃,在这里使用的话会伤到周围的人。那么,就单凭速度! 不破双腿蹬地,看准人群的缝隙从中穿过,迅速拉近了自己与鬼的距离。 鬼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着。 狂风的力量在漆黑刀刃上积蓄,不破瞄准女鬼的脖子,用力斩了下去! 呼—— 就像斩在了一团雾上,手下没有砍中的实感。眼前女鬼的笑容忽然模糊了起来,下一秒就化作一团雾气消散了。女鬼的身影在稍远的空旷处重新凝聚起来。 “呵呵......” 女鬼面上云淡风轻,但内心却突然警惕起来。这小鬼的刀好锋利......虽说用血鬼术躲开了,但仅仅是擦到了刀刃就觉得脖子要被砍断......得想办法先把他解决掉! “千里君小心后面!水之呼吸·四之型·打击之潮!”潮汐涌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溅的水滴打在不破的脸上。在他身后,一具浓雾凝聚而成的鬼影被石田阳和打散。 分身吗?不破正准备继续追击本体,他的腿突然被人抱住了。 “!?” 祭典上拉住石田阳和的小孩子此刻正死死地抱着不破的小腿,大声哭喊着:“你不能杀死山神大人!这样就没有祭典了!” 这一声哭喊似乎惊醒了周围的人,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许多大人拿起了手边的武器。 “呵呵,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的信徒们!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保护我!为我献上祭品!这样的话,祭典就会永远、永远......呃啊!!” 不行,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不破一手抓住小孩的后领将他扯离自己的后腿,丢进石田阳和的怀里,举刀使用一之型向前突进,周身卷起的旋风撕扯着女鬼身边的浓雾。那些雾气被吹散似乎给女鬼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不破抓住这个破绽,顺势降低自己的身体重心,围绕女鬼所在的附近空间环绕斩击,周身同时卷起了数道螺旋风刃试图驱散那些雾气。 由于是半途转变使用的型,八之型·初烈风斩的范围和力道都远远不及预期。但好消息是,烈风撕开了女鬼的面具。那张艳丽的面具之下潜藏着的是一张长满脓包与尖角的丑陋面容,它尖叫着向后暴退数米远离那些不断撕咬着它身体的旋风,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声尖啸。 看来这就是本体了! “嗬、嗬啊——!!”身后的人群突然爆发处一阵夹杂着恐惧的吼声。 石田阳和正在努力拦住那些汹涌向前的人群,但还是有几个举着生锈铁叉的人突破了他的防线,向不破和鬼的方向跑去。 “千里君!!”石田阳和腾不出手来,只能慌忙大声提醒。 “祭典......永远的祭典......我可是山神大人啊!!!”恶鬼抬起利爪,尖利的指甲直直插向不破的双眼。 “你们就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霎时,以恶鬼的身体为中心涌现了浓厚的浊雾,整座祭典的街道像是被吞吃入腹了一样,被黑暗笼罩。 不破在雾气弥散的第一时间就回身后退,抓住了石田阳和的手臂,将他从人群中带出。 “千里君!? 6. 残影 《[鬼灭]千里》全本免费阅读 名为烟罗的、操纵雾气的恶鬼,其真实年龄不过十三岁。作为人类存活的真实年龄。 化身为鬼的理由,以及在那之前作为人类生活的十三年,早就慢慢地被遗忘掉了。充斥在脑海里的只有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迷雾,还有那些亮闪闪的灯笼。 回过神来时,有一个妇人站在自己的身前。她的眼睛看上去受了伤,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孩子......是迷路了吗?】 稀里糊涂地被那个妇人带回了家,身上的血迹和嘴角残留的肉末都被仔细地清洗,换上了崭新的衣物。 【在你想走之前,就在我家住下吧。】 鬼的食粮是人类,但不知为何,烟罗并没有吃掉这个妇人,而是选择去远离这间房屋的地方进食。 【真想再去一次山神祭呐。】眼盲的女人平日从不点灯,但自从将烟罗接回家中,每夜便有一缕烛光照亮整个房间。 祭典?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又没有神,只有吃人的鬼而已。 【那个瞎眼的女人,在山神祭上弄丢了自己的女儿,之后就整天疯疯癫癫的,拐别人家的孩子当女儿呢。真恶心。】 烟罗听见一户人家传来这样的对话。烟罗吃掉了这一家人。 【呐,】烟罗拉着妇人的手说道,【我带你去山神祭吧。】 妇人的眼睛并非全盲,她还能看见一丝光亮。在本应漆黑无光的夜晚,一盏盏明黄的骨灯笼亮起,七彩的焰火升上了夜空。 妇人感受着光亮照在面颊上,但她还想要更多、更多:【这里太安静了,让它更热闹一些如何?】 于是夜晚的山神祭有了永远不会吃完的食物,永远亮着的灯笼,永远不会离开的人群。 祈求山神大人赐予平安的病人,会在祭典上健康地笑着。早已逝去的亲人,也会像往常一样同自己说话。只要穿越那片浓雾,每晚、每晚,都是与家人团圆的日子。不需要再去耕种土地,祭典上总会有吃不完的食物,所以田地荒废了也没关系。 呼—— 摊贩的叫卖声、消灾面具上悬挂的铃铛声、绘马相撞发出的咔哒声,全部被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中。 ——为什么会在现在想起这些事? 漆黑的刀刃击中了脖子,但是好硬!比藤袭山最终选拔里砍掉的鬼的脖子要硬太多了!不破双臂用力下压,日轮刀“噗呲”一下没入半边。 “给我……砍断啊!!”猎鬼人的喊声震耳欲聋。 【妈妈,给我买苹果糖吧!】 这是……谁在说话? 烟罗成为这里的山神大人之后,只会吃掉那些主动走进浓雾,祈求它消除自己病痛的病人。这种人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营养价值。 【妈妈我啊,唯一的愿望就是看见……穿上结婚的礼服,美丽地走过举办祭典的街道哦。但是,妈妈已经看不见了啊……】 你喜欢的话,我会穿上色打褂。只是,你为什么会把我……弄丢了呢?妈妈。 嗤—— 骨肉分离的声音惊散了浓雾,鬼的鲜血染红了不破的日轮刀,同时也将大片的血迹泼洒在了不破的脸上。 已经结束了。他甩去刀刃上的血迹,收刀入鞘。 圆圆的头颅带着被削去半数的长发在空中翻滚,然后像稚童喜爱的手球一样砸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失去控制的鬼身摇晃两下,最终不可控地坠向地面。 确认周身的浓雾逐渐散去,有代表崩解的灰烬出现后,不破找到了一旁的石田阳和与老婆婆。 “阳和,谢谢你。”如果没有石田阳和带走婆婆,不破没有办法一击斩下鬼的头颅。 “没什么,千里君你的脸,用这个擦一下血迹吧!没有受伤吧?”石田阳和看见不破满脸都是血迹着实被吓得不轻。 “没事,这是鬼的血。”不破看向被石田阳和带走的老人。 他想问婆婆,为什么会带着村外的旅人走入浓雾的陷阱?又为什么摸到了他的刀之后,还要带着他进来?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 他的任务是斩杀恶鬼,然而人也好,鬼也罢,其本身只要存在,就一定会和周围的环境产生许许多多的链接。 斩断鬼的头颅,就会有无数与之相连的链接断掉,这是当然的事情。宛若山神显灵一样如梦似幻的血鬼术,说到底也是恶鬼为了杀人、为了进食而诞生出来的能力。在那片浓雾消散后,那些沉迷于祭典的村民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他们脚下踩着累累白骨。 哪有什么永不结束的祭典?哪里会有永远不会吃完的食物?那只是名为烟罗的鬼让人们做的一场梦罢了。 通过鬼口中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事,不破还是会禁不住想,他做的这件事情,有帮到这里的哪怕一个人吗? “千里!千里!支援来了!”不破的鎹鸦无量的声音重新盘旋在头顶,不破抬起手,它便顺从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辛苦你了,无量。你去帮我叫增援了吗?真是麻烦你了。”他轻轻挠了挠鎹鸦头顶顺滑的羽毛。 “不破君,您有受伤吗?需要包扎吗?”闻讯赶来的隐部队成员跪倒在他身边,战战兢兢地询问满身是血的不破。 “啊,不用担心,这都是鬼的血,请去安置村民们吧……这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辛苦你们了。” 看着隐的成员去安抚虚弱的村民们,不破抬腿向鬼所在的地方走去。它的身躯已经化作灰烬消散,只留下了美丽的色打褂铺展开,摊在地上。 石田阳和搀着已经快要走不动的盲眼老婆婆来到了不破的身边。 “千里,这个婆婆她......”石田阳和想要说什么,看见不破的神情之后就闭上了嘴,松手让婆婆坐在鬼的头颅旁。 那是没有任何同情的平静表情。 一片黑暗中,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妈妈,妈妈,”她小声哭着,“你在哪儿啊?祭典就要结束了,为什么不来接我?” 忽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来晚了对不起!”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妈妈!妈妈,祭典就快要结束了,我们再去那边看一看吧?” 盲眼的妇人有些伤心地笑着:“祭典已经......结束了哦,我们一起回家吧?” “但是,”女孩看了看昏暗的前路,害怕道,“那边很黑的啊。” 妇人抱起女孩,轻声安抚:“没关系的,妈妈会陪你一起走。” “嗯!”女孩抱紧妈妈的脖子,闻着熟悉的、安心的味道,“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黑暗中,身下是无尽的烈火。 * 据说那个村子之后还发生了暴乱,隐部队的成员被揪着领子大吼“山神大人死掉了的话我们之后该吃什么活下去呢”之类的话。不破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他究竟从鬼的手上救下了什么样的人。他只是遵循着自己内心的意志,将猎鬼、寻找那个红发恶鬼当做自己前进的目标,并为此付出全部的努力而已。 不破曾经能够看到来自人的“恶意”,他可以通过这样独特的视角躲避一些伤害,但同时也让他的世界只有善与恶之分。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看不见人身上的“恶意”了。这样的变化曾让他无比害怕,因为他无法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规避伤害。 槿知道了他的变化,也知晓了他的恐惧。 【所有人都是由一部分善、和一部分恶同时组成的。但是,人们更多的时候不是在做善事或者做恶,而是漠然视之。‘他人的事情与我何干?’恐怕大部分人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这么想的吧?所以,重要的不是别人如何,而是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此刻选择行善、还是作恶?又或者只是选择视而不见?】 【我想弥补过去,所以我想要行善。但我不会要求千里和我一样,因为在我心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们平安健康,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痛苦后悔,无论怎样的未来我都可以接受。】 正如槿的劝诫,不破不再去关注人的善恶之分,他开始接受人类的复杂多变,开始用心去观察他人、与人交往,而不是仅仅通过“恶意”来甄别他人,简单的将人分归为善、恶两类。替别人决定生活方式是一种傲慢的行为,在不正确的身份下试图教化他人也是一种愚蠢的自大,所以他也不会强迫他人遵守自己内心的道德准则。 不破或许会在抉择的路口摇摆,可一旦确定了方向,就绝不会再轻易动摇。 “那个婆婆在我们离开后就去世了呢......”石田阳和心情有些低落,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千里君,我一定会成为柱,然后保护大家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柱,应该是很厉害的人才可以拥有的称呼吧,像是矢吹真羽人那样强大又富有安全感。 “嗯,一起加油吧,阳和!” 不破和石田阳和在半途中道别,二人分开前往不同的任务地点。猎鬼人的工作是不断地斩杀恶鬼,尽管他们一刻不停地赶往任务地点,但每月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有关恶鬼伤人的报告被送往鬼杀队的本部。 一只脖子上系着紫色结穗的鎹鸦落在宽阔的院落内。 矢吹真羽人端正地跪坐在室内,身姿挺拔,从不离手的日轮刀被放置在身侧随手可及的地方。而被他用尊敬的目光注视着的青年黑发及肩,鎹鸦来到了他的身边报告情况,被青年安抚似的摸了摸头。 “千里,阳和,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啊。我的孩子们正在成为优秀的剑士。” 矢吹真羽人说:“他们还差得远呢,主公大人!” 鬼杀队如今的当主,年仅14岁的产屋敷耀哉笑道:“真羽人,严格是一件好事,但也不要太打击下级孩子们的热情。” “遵命!”主公大人希望我收继子吗?但是,连最基础的训练都坚持不下来的话,那也太不像话了! “那么,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询问你的意见,”产屋敷耀哉送走鎹鸦,转过身来,俊秀的面庞被左侧鬓角处可怖的小片伤疤破坏了美感,但他却从未因此露出一丝病态与忧虑,“关于行冥成为岩柱一事。” 时隔两年,终于又有新的剑士拥有成为柱的才能了吗!关于悲鸣屿行冥此人,身为风柱的矢吹真羽人因为忙于驻地的巡逻与猎鬼任务没有机会亲自与他接触,但关于那个被主公大人亲自救下、双目失明但很快驾驭了很少有人能够学会的岩之呼吸的青年,矢吹真羽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才18岁吗?那还真是未来可期啊!主公大人!我认可他的能力!” 产屋敷耀哉笑了笑:“其他的柱们也是同样的想法。那么在半年后的柱合会议上,行冥将作为新任岩柱与大家见面。” 矢吹真羽人附身行礼:“遵命。” * 与石田阳和分开后,不破继续跟随自己的鎹鸦无量的指引,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地点执行任务。 这次在村镇中制造惨案的是一个速度极快的鬼,不破在第一晚发现了它的踪迹,但因为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而追丢了,直到太阳升起他都没能斩下恶鬼的头颅。 白天鬼是不会出来的,不破回到落脚的地方回想昨夜的战斗。今晚不能再失手了,以那只鬼谨慎的性格来看,它肯定会在今晚逃走。一旦离开这个村子,凭借那只鬼的速度与躲藏能力,再想找到它简直难如登天。 不破的感官自小就与常人有异,眼睛能够“看”到带着“恶意”的生物,比如想要伸脚绊倒自己的顽童,或者夜路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武士们,又或者在进山砍柴时不小心惊动的毒蛇。随着年岁的增长,来自人身上的“恶意”逐渐消失,在练习呼吸法之后,他发现自己只能“看”见来自鬼的“恶意”了。 之前与操纵雾气的鬼战斗时,不破曾经短暂地进入过一个玄妙的状态。原本盘踞在他世界里的那些浑浊气息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牵引着他向敌人的弱点“看”去。鬼的心脏在哪里?脖子有多硬?那是本体吗?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那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他“看”到了那些答案。 可惜在那之后不破没能再次进入那个状态。他思考过究竟什么原因致使那个状态的出现,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愤怒。对于恶鬼随意轻贱生命的愤怒,对于人不珍爱自己生命的愤怒。他也试过回想那个燃烧的家,回想那个红发的女鬼引出自己的愤怒,但无一都失败了。 难道说,还缺少一些其他的条件吗? “啊啊啊——!修行!修行还不够!”不破挠头崩溃大喊。果然还是锻炼得不够,自己本来就没什么天赋,所以要更加努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先不去想了,按照若松师父告诉自己的话,脚踏实地地向前走,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旅店的老板娘担忧地看着自家正在颤抖着落下灰尘的天花板:“旦那,那个孩子是在房间里抓老鼠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去给他送点鼠药吧?” “行了,你少管他的事,”老板坐在竹凳上看报纸,“那个孩子手里带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刀,等明天就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