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叵测仙途》 第一章 惊闻 燕国是整个南疆最北面的国家,国祚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全国自皇室以下崇尚佛法,仅其都城云州一地便有大小佛寺九百余所。其开国君王晚年自感杀伐过重,禅位其长子后剃度于皇家寺庙崇元寺。 自此而始,萧家皇族几乎历代皆有先祖在此出家。崇元寺因此地位超然,全国其余寺庙无一可与其比肩。而其经过六百余年萧家皇族不停供奉扩建,规模之宏大更是独冠南疆。而皇家更是将其方圆数十里之内列为禁地,除了每年固定的几次开寺接受信徒香火的日子,一律禁止外人踏足。 尽管平时几乎无人叩门,但寺庙的规制自然还在。白日庙前的大门还是如同普通庙宇一般敞开,以示佛门广结善缘之意。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炎炎夏日之下,守门的两个小沙弥虽然限于寺规尽力站直身子,但是一阵阵睡意袭来,疲困之间身子还是不由晃动了起来。 突然寺门前山路上马蹄声如同雷鸣一般响起,转眼之间十来匹骏马一字冲到了寺院门前的广场上。虽是匆忙之间,但马上乘客个个骑术精湛。领头之人吁的一声,十余人齐刷刷地从马背上下来排成一列。 两个小沙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睡意一下子没了。其中一人定睛一看,虽然平时少出寺门,却也认出领头之人正是朝中权贵镇远侯:“侯爷,今日怎地突然来此?” “事情紧急,不及细说。本侯手头有份书信,有劳马上帮我呈给智能方丈。就说朝中定南王有要事相求,详情在书信中,请方丈会同诸位长老尽快决议。”镇远侯来不及擦汗,双手一抱拳,匆匆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递上。 “什么,静慧师弟,你带侯爷去迎客殿稍坐,我这边即刻将信呈给方丈。”小沙弥不敢怠慢一把接过书信,即刻转身往寺内快步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寺内一间静室中,围坐了数位中年僧侣,正是方丈智能与寺院的几位首座。而几人之前更有一位老僧,双眼半开半闭,神色木然,却是寺中济字辈仅存的三位太上长老之一。 “方丈师兄,究竟出了何事?为何如此紧急地召唤我等,连济衍师叔都惊动了。”其中一人声音洪亮,刚一坐下就急忙问道,正是传功堂首座智真。 “方才镇远侯来寺中送上定南王亲笔书信,言道定南王在姜国被一妖人用邪道武功所伤,身中一怪异火毒。此火毒十分诡异,非但不能用真气逼出,每次运行真气的时候反而浑身剧痛。那妖人更是以此要挟,让王府以后每年送上他指定的奇珍异宝去交换压制火毒的法门。此事十分棘手,我这才惊动师叔与诸位师弟到此。”智能方丈满脸肃容地说道。 “什么,定南王可是我萧氏俗家第一高手,是什么妖人竟然能伤到他?”智真闻言不由一惊。 “何止我萧氏俗家第一高手,定南王去年来寺中的时候我与他切磋了一番,我萧家的家传武学碎玉劲他已练到了第三品。就是在我等之中,达到这个境界的也只有寥寥数人。碎玉劲练到了第三品之后,先天真气已可随心所动。纵使我等两三人一起出手,要败他不难。但要重伤到他,即便是练成第二品的济衍师叔出手都未必有十成把握!”旁边一人闻言亦是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戒律堂首座智音。 “若不是如此,我又何必如此心焦。这妖人所修炼的必不是普通的邪功。如要活捉他逼其给定南王解毒,恐怕需要师叔带领我等数人一起出动方有把握。可万一有个差池,我等也被其所伤,我萧氏一族岂不是实力大损?”智能方丈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但定南王又不能不救。自当今皇上登基以来,定南王总领朝廷军务。这十余年来更是一直在西南边境坐镇,才压得楚国不敢妄动。据说楚国当今君主颇有才略,数年来国内又是风调雨顺,其厉兵秣马,颇有北上之意。如让其知晓定南王有恙,恐怕边境立时便起风波。”智能方丈接着说道。 “方丈师兄,你莫不是忘了那人?寺中将碎玉劲练到第二品的可不止济衍与济静师叔两人。”一位眉目清秀的僧人说道,却是禅心堂首座智胜。 众人一听,不由同时想起了寺中闭门苦修,从不外出的那位青年以及十年前燕国朝堂上的那场巨变。 其时燕国新君登基不过数年,军务由定南王主理,而朝中政事多依仗相国柳氏一族,可称君王的左膀右臂。而当朝皇后正是相国嫡女,膝下有一子,正是皇长子萧祐靖。君王因此对柳氏一族更是倚重,平日里多有恩宠。 怎料柳氏一族野心勃勃,竟欲篡位取而代之,谋划在春猎时行刺君王。幸而御林军统领童战率兵血战不退,终保得君王安全抵达行宫。其后更是冒险杀出重围,召集都城附近军队勤王,平定了这次叛乱。 此役之后,柳氏一族谋反的核心几人自知大势已去,在被捕获之前一齐服毒自尽,而柳氏一族更是被连根拔起。君王下令族中嫡系一脉年满十六者尽数斩首,妇人与幼子一律充作官奴。而旁系亦被发配边疆开荒,永世不得返回京都。 君王本欲留皇后一命,怎料皇后在听闻族中噩耗之后,于君王返回京都之前便吞金自尽。君王因此大怒,不顾皇后已然离世,仍下旨训斥皇后此举不顾皇家颜面,更将皇长子萧祐靖贬为庶人。 后定南王知晓此事,连夜入宫劝诫君王皇长子年幼无辜,本身无错且又是君王血脉,不应遭此横祸,请求从轻发落。 君王因此改变圣意,保留萧祐靖皇族身份,但逐出帝王嫡系一脉,改名萧靖,自此不再是帝王亲子。更令其前往崇元寺居住,无令不得回京。 其时萧靖方才八岁,方丈怜其年幼孤苦,又是萧家血脉,将其安置在寺中一处别院。更特许先皇后一贴身女官随同住在院中照料其饮食起居。 萧靖此子自幼聪慧,学文学武皆是一点即通,在皇宫时武道已有根基。入寺后方丈遵从祖训,令传功堂传其萧家家传武学碎玉劲。 碎玉劲共分九品,以九品为基,一品至高。此功实乃一门武林绝学,练到高深处先天真气达贯全身,出手直是碎金断玉。 但此功易学难精,越是练到高深处越难进境。纵然萧家皇族几乎人人修炼,但历来少有人练到第四品之上。即便是在寺内,智字辈高僧中除方丈与诸位首座之外也鲜有人达到第三品。而济字辈三位太上长老中,也只有两位达到第二品。 萧靖入别院后深居简出,每日除了修炼碎玉劲外便是研读寺内收藏的各种典籍,武学直是一日千里,二年后便练到了第七品。 寺中诸人自是赞赏有加,但也并未多有留心。怎料两年前中秋佳节寺中举行灯会时,方丈临时起意考校诸小辈武学进境,意外发现萧靖年方十六,竟已将碎玉劲修炼到了第二品。寺中自是一片哗然,更是惊动了三位太上长老。 方丈与诸位长老虽然不曾明言,但心中自然疑虑重重,担忧萧靖意图下山为其母族翻案。更有甚者,恢复其皇长子身份,图谋大位。怎料接下来两年,萧靖一如往常,依旧闭门苦修,足不出户。众人纵然疑虑,一时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暗中多加留意。 “若是让萧靖出手,一来必为一大助力,我等只需再派遣数人相助,想来擒拿那妖人不难。二来也可趁机考验其心性,看他下山后可有异动。”智胜又说道。 “定南王当年对萧靖有恩,若是让其出手,想必他不会推却。只是萧靖有碎玉劲第二品的修为在身却仍闭门苦修,直如幼子怀抱千金而不自知。如让其下山游历,某日豁然开窍,岂不是祸起萧墙。”智能方丈思虑片刻后说道。 “方丈师兄,事已至此,即便一直留此子在寺内,又怎能确保其不会心生妄念?当初我等怜悯其幼年丧母,留其在寺中想护他一世安稳,衣食无忧,传他碎玉劲也只是遵循祖训。怎料此子天资若妖,区区八年,年方十六竟然将其练到了第二品,简直闻所未闻。” “古语有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正是良机,遣萧靖下山处理此事,若是成了,正好化解此事,解了我等燃眉之急。而其下山后如有异动,我等也正好提前防备。而若那妖人邪功远超我等预料......”智胜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意有所指。 众人闻言一凛,齐齐看向了上座的太上长老。 沉默片刻后,济衍缓缓开口说道:“此计可行。智能,遣人召唤萧靖至此吧。” “是,弟子这便安排。”方丈转身走出静室,片刻后即便回转。 约莫一盏茶后,一布衣青年在一个小沙弥的带领下走入静室。此青年虽面容普通,身着布衣,但英气勃勃,又自带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使人不敢轻视。其双眸更是明亮有神,让人眼前一亮。 小沙弥向众人微微一躬,走出静室将门带上。青年随即向众人施了一礼:“萧靖参见太上长老,方丈,诸位首座。不知突然召唤萧靖来此,所为何事?” “靖儿不必多礼,一旁就座吧。”方丈微微一笑,接着叹了口气后说道:“我等知你平日闭门不出,本不想打扰你清修。怎奈此事棘手,又与定南王有关,恐怕非你出手不可。” 方丈将书信递于萧靖,又将众人商议想遣他下山的决议相告:“这妖人能伤到定南王,武功定然不弱。合寺有把握胜过他的,恐怕只有两位师叔与靖儿你。我等想命你领队,再从寺中召集数位高手相助,不知你意下如何?” 萧靖微一沉吟后说道:“定南王叔当年于我有恩,此事又相关我燕国边境安稳。方丈既有法旨,萧靖义不容辞。只是此事紧急,再召集他人相助,恐延误时机。既然镇远侯已在寺内,不如就此歇息一晚,明日我一人与其上路即可。” “什么,靖儿你切勿轻敌。虽然你已将碎玉劲练到了第二品,但那妖人既能伤到定南王,你一人未必便能稳胜他。”方丈闻言一惊道。 “呵呵,如果还是两年前,萧靖确实未敢轻言如此。前些日子弟子闭门有些感悟,不料顺势就此将碎玉劲修炼到了第一品,想来此行不会有太大风险。”萧靖微微一笑,从容答道。 “什么,第一品!”饶是众人平时精修禅道,也不由大半都惊得站了起来。 就是济衍也不由得双目一睁,眼中精光毕现。接着右手食指一抬,嗤的一声,一股无形劲气径往萧靖击去。但见这股劲气在萧靖身周不到一寸处突然受阻,未有发出任何内力激荡的声响,就此消散无踪。 众人见了又是一惊。纵然济衍的这股劲气未动用多少真气,但按理两股真气相撞总有声响。岂料萧靖的护体真气竟然如同无物,毫无声息地便将其化解了去。 “无形无相,随心而起,果然是第一品。原来我萧家碎玉劲修到了第一品,真能有如此神通。”济衍默默说道,语气中有三分激动,却更有七分萧索。 第二章 往事 “好,没想到靖儿你武功竟然精进如此,想来此行必可大功告成。师叔,既然如此,我们就允了靖儿所请吧。”方丈大喜道。 “可。”济衍缓缓闭上双眼道。 “好,既如此靖儿你便回去休整一下,明日一早去山门和镇远侯会晤,一起下山吧。”方丈笑着对萧靖说道。 萧靖微微一躬身道:“那弟子就此告退。”然后转身离开了静室。 众人目送着他离开,待其身影走远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互相看了几眼,收起笑容,齐齐叹了口气,就此不言。 萧靖一路上未曾停留,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别院。看着时光尚早,也不急着收拾行囊,盘膝坐在日常修炼的蒲团上,闭上双眼吐纳起来。 约莫一顿饭功夫后,萧靖周身缓缓升起一团白雾,细看之下却是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在不停涌出,被体表高温烘干成一阵阵白气缠绕全身。而其体表的皮肤下更诡异地出现了一道道气流,仿似在全身的经络里流转不息。 就此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萧靖才缓缓吐出了一股热气,收了功法,遍绕全身的白雾缓缓散去。 “这个无名炼体功法第八层的境界,终于是大成了。”萧靖表情一喜,但片刻后仿似又想起来什么,缓缓叹了口气。 “定南王......”萧靖默默地念道,神色肃然,久违的往事不禁涌上心头。纵然来到寺中多年,但每当忆及年幼时的那场巨变,萧靖的眉间还是不由得紧锁了起来。 那日他在太傅处上了早课,又温了书,正按例往母后宫中去用午膳。路上想起今日太傅提及昨日的考校,自己在众位皇室子弟中又拨了头筹。等会只要自己再撒娇一下,母后定会允准午后让柳青姑姑带自己去马场玩一个时辰。 今年早些自己生辰的时候,外祖父祖母特意从南方给他买了一匹上好的小马驹。这匹马驹毛色纯白,一丝杂毛也无,跑起来又快又稳。更难得的是性情温顺,给人调教得颇通人性。他一眼见到就爱不释手,可惜平日母亲担忧自己贪玩荒废学业,从不让自己多骑。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一阵心喜,脚步又快了几分。然而刚到母后宫门口,尚未让随行的宫人去叩门,就听到殿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仔细一听,却是母后的声音。 他不由得一阵恍惚,手足无措起来,身旁的宫人更是一阵慌乱。自他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母后哭,也是他第一次知晓原来大人也会哭。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平时一向端庄的母后正跪坐在地上,瘫软着不停抽搐。 “是我,是我害了我柳氏满门啊......都是我有眼无珠,当初恳求父兄去扶持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母后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尖锐,这是他一向温婉的母后吗? “娘娘,您不要这样,这不是您的过错。当初谁会知道陛下,不,这个狗贼居然会如此狠毒!”柳青姑姑咬牙切齿,在一旁边哭边试着去扶起母后。 母后突然爬起来,双手牢牢抓住身旁柳青姑姑的胳膊:“当初父兄本不欲牵扯其中,是我一再苦苦哀求,他们怜惜我,才违背祖训,涉入了皇子争斗之中。列祖列宗,媛儿知错了,是我害了全族。我对不起族中所有人,我死后也无颜见你们啊......” “母后......”他虽然害怕,但还是缓缓走到了母后的身旁抱住了她的脖子。 “祐靖......”母后看到他后一阵恍惚,眼神中突然透出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凶狠让人心惊,可片刻后又立即消散,牢牢地抱住了他:“你知道吗,你外祖父祖母,几个舅舅舅母,上个月还来宫中看你的静琬姨母都没了,整个柳家都没了......” “没了,都没了?”他一阵呆滞,小小年纪的他怎么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母后会说这些亲人都没了,人为什么会没了? “娘娘,您警醒些,不要吓到了皇长子。”柳青姑姑从母后怀中抱过他:“皇长子不要害怕。晌午了,您先下去用些膳食。晚些等皇后娘娘好些了,我再使人带你过来请安可好?” “你们还楞在一旁做什么,还不快将皇长子带下去。”柳青姑姑向身旁的宫人们吩咐道。 那日他从母后宫中出来后回了自己居住的偏殿,草草用了些午膳后就呆呆地躺在了榻上,等着柳青姑姑使人来唤自己。可等着等着,天渐渐黑了下来也不见有人来。他心中惊恐,静静躺着一动也不敢动,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沉睡了过去。 当日夜里也不知什么时辰,他睡得正沉,突然有人过来将他唤醒,抱了起来。他勉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柳青姑姑通红的双眸。 “祐靖,不要害怕,姑姑带你去见母亲。”这是柳青姑姑第一次唤他名字,而不是皇长子,也是姑姑第一次不唤母亲皇后娘娘。但他却顾不上奇怪,只静静地将头靠在姑姑的肩膀上,由她抱着往母后宫中走去。 虽然时隔多年,他仍清楚地记着那个灯火通明的晚上。他随着姑姑来到母亲宫里,只见母亲衣着整齐地平躺在床上。他心中一松,原来母亲好好的,只是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前去牵母亲的手,却猛然发觉母亲的手冰凉得吓人。 “祐靖,你母亲去了。好好地看看她,将她的面容记在心里,不要忘了。”柳青姑姑强忍着泪,呜咽着对他说道。 母亲也去了......他心头又是恍惚又是惊恐,呆呆地站在那处,一时之间天地一片寂静,仿似什么声音都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姑姑过来抱起他,一步一步地走回居住的偏殿,自那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宫中变得可怕的寂静,只有柳青姑姑和母亲贴身的几个宫人陪着他。每个人都几乎不怎么说话,每天也几乎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又过了几日,听人说父皇回宫了,有人过来宣旨称柳家全族谋反,母亲大逆不道,将自己贬为庶人。他呆呆听着,身周无人言语。直到宣旨的人走后,柳青姑姑才冷冷地说道:“一个世代书香的文臣家族举兵谋反,我们的这位陛下还真是心急地连遮掩周全都顾不上了......” 他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热流,什么也不顾及了。他冲着往父皇日常所在的勤政殿跑去,他要向父皇讨要一个说法。他要父皇亲口告知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母亲和外祖父一族。 然而还未跑出自己偏殿的前院,他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那些平日里一见他就行礼的侍卫恶狠狠地拔刀对他说道:“不得圣意,不允离开居所半步。”他惊恐地退后几步,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几日,母亲贴身的几个宫人也都不见了,只剩下柳青姑姑一个人还陪着他。姑姑解释给他听什么叫做庶人,他牢牢地抱着姑姑,唯恐有一日醒来姑姑也不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寂静得漫长,直至有一日定南王叔来到偏殿,狠狠地训斥了守门的侍卫,又带来了父皇新的旨意。 “祐靖......好孩子,你受苦了。”定南王叔搂着他,又命人宣读了圣旨。他冷冷地听着君王新的圣裁,自即日起他不再是君王的子嗣,更名萧靖,迁往崇元寺居住。 “祐靖,和姑姑在寺中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如有什么难处用得到王叔的,就让姑姑给我捎信。”定南王叔离去之前又抱了下他,叹气着说道。 “姑姑,今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吗?”等众人都离去后,他怯生生地问道。 “祐靖,姑姑今日要问你一句。你今后是母亲柳家的孩子,还是你父亲萧家的皇子?”姑姑看着他问道。 他站立了片刻,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笑了起来,八岁的孩童脸上涌现出一股不相称的阴霾之色道:“姑姑,你忘记了吗?陛下亲笔的圣旨,今后我不再是帝王亲子。我不再是萧祐靖了,他的旨意。姑姑,你今后唤我靖儿吧。” “好,靖儿,姑姑今后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柳家必然有洗雪这不白之冤的一日。”姑姑搂着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流下泪来。 数日后,他与姑姑两人在一队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崇元寺。往日的皇宫生活就如同一场梦,他静静地呆在寺内的别院中足不出户,每日在姑姑的陪同下研读寺中收藏的典籍。 月余后,寺内传功堂按照祖训,开始传授他萧家家传武学碎玉劲。这功法他之前虽从未学过,但自然并不陌生。他自小就经常见到父亲和几位皇叔习练此功,确是威力惊人。姑姑在外人面前并未多说什么,但私下却常常督促他勤练此功,更日夜研读他凭记忆默写下来的功法要诀,指点他其中机要。 柳青姑姑虽然从未习过武,但他自幼就对姑姑的教导十分信服。他知道姑姑是柳氏旁系闻名京都的才女,平日里博览群书,见识渊博且深,所见往往一针见血。就连往日太傅也常常夸赞姑姑的才学,说朝中翰林院一众才子中也无人可于其相比。 他学文学武的资质本就不差,在姑姑的暗中指导和自己日夜苦练之下,碎玉劲进展迅速,两年后已有小成,练到了第七品。 随后一日,智能方丈亲自唤他前去,交给他一份由奇异兽皮制成的手卷。言道按照萧氏开国君主的祖训,族中如有子弟资质过人,由族中长老交由其这份手卷研习三月。三月过后,如无进展,手卷由长老收回。 据方丈所言,族中历代族老口口相传,这是先祖意外得自仙家的一份功法,习得此功者可得天大机缘。可惜自先祖过世至今六百余年来,萧家历代子孙从无一人参透此功法,得此传承。 他恭敬行礼,双手平举过顶接过手卷后查看,只见这份手卷上的文字古朴,竟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上古字符。他开口询问方丈,方丈缓缓说道让其回去自己钻研后就抬手让他退下。 他知寺中这般慎重,由方丈亲手交予的这份手卷必不简单。然而整个卷轴中的文字他一字不识,一时也无从着手。堪堪熬到夜里,他悄悄将这份手卷摊开让柳青姑姑一同参详。岂料柳青姑姑竟然一眼解读出了这种文字。 第三章 无名炼体术 据姑姑所言,记载这种上古文字的典籍是她在皇室藏书的天禄阁中无意间翻寻到的。她自幼喜爱读书,更心喜各种上古秘闻。但境内萧氏立国之前的记载在民间属于禁书,六百余年来早就被销毁一空,整个燕国恐怕也只有皇家的藏书中才会有所留存。 其时她刚随皇后入宫不久,有此良机自然想请求入天禄阁一观。其时帝王为对柳氏示好,对皇后是各种宠爱,所求自然无不应允。 果然天禄阁中藏书浩如烟海,她对其中收藏的典籍爱不释手,大解往日疑窦,数年来在其内往往数日不出。那日她为翻寻一本记载萧家开国君主平生游历的君王传记,无意中发现这本古籍,其中记载的上古文字她自幼博览群书,却从未见过类似字符。 她一时见猎心喜,纵然她从未见过任何由这种文字书写的典籍。但此文字古味盎然,一眼便知必是从远古流传而来,而整个燕国除了此处恐怕也再无其他地方可以习得。她不敢错失良机,花费了数月时间孜孜不倦地钻研此典籍,终于大致通晓了此种文字。 其后数年,她又翻寻了大半个天禄阁,却再也没能寻到其他与此有关的典籍或记载。怎料数年之后,竟然在此处见到了这份用此文字书写的卷轴。 萧靖闻言自然大喜,他将方丈所言与姑姑一说,两人认定这份卷轴记载的功法必定非同小可。 当下由柳青姑姑先将此卷轴上的功法全篇誊写到一份帛书上。而记载原文的卷轴在三月后就由萧靖亲手归还给了方丈。萧靖言道此文自己一字不识,钻研三月一无所得,看来实是与此宝无缘。方丈收回卷轴也不言语,挥挥手让其退下。 接下来数月姑姑一面传授萧靖此种文字,一面日夜钻研此功法。两人将自己的理解相互验证,反复推敲,终于在半年后将此功法解译了出来。 此功法与萧靖先前修炼的碎玉劲截然不同。自来武学功法所求的是在体内练出真气,再求由后天入先天,以达绝顶之境。 而此功法却是教导修炼者以自身引法诀中所称的天地灵气入体,以天地灵气淬炼周身四肢百脉,而以此强化肉身,进而伐骨洗髓。以卷轴开篇所言,此炼体功法修到深处,肉身可称不朽。 萧靖思量再三,萧家历代先祖既然如此看重此功法,而开国君主更将其称为仙缘,此法定然不凡。他身负母族不白之冤,自身更被皇室软禁于寺中。如无变故,恐此生就将在此蹉跎终老。 碎玉劲纵然不凡,但萧氏皇族几乎人人修炼。他尽管自恃武道天赋不差,又日夜苦修,但说要将其修练到独步族中却并无把握。尽管此功法不明来历,修炼以后不知有何风险,福祸难料,却是他此时唯一的机缘。 萧靖虽然自小被太傅与母亲当作储君来教导,凡事未虑胜,先虑败,作为君王作出任何决断之前必须思虑周全,以策万全。但此时情形与当时在宫中时截然不同,纵然有些风险,他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萧靖也就不再犹豫,他又花费了月余时间将此功法反复研读,自觉已将入门的法诀彻底参悟后就开始尝试修炼此功。 他本以为此功法既然被开国先祖称为得自仙家,入门自然极其艰难。怎料修炼了月余之后,他竟真的在身周感应到了法诀所称的灵气。尽管引入体内的速度极慢,又只有极其细微的一丝,但确实是做到了引气入体,再在周身百脉缓缓行走。 要知道他当初修炼碎玉劲,尽管日夜苦练不休,也要半年后才在丹田中修出了一丝真气以此入门。而据他所知,族中就是花费两三年才能入门的也是大有人在。 萧靖自然喜出望外,将每日除睡觉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了修炼此功上。而半年后居然顺利冲关成功,练成了此功法的第一层。接下来他更一鼓作气,过了年余顺势又将第二层练成。 此时他终于开始发现自己身体的一些细微却惊人的变化。之前修炼碎玉劲虽然也让他耳聪目明,身轻体健,但对体魄的提升却绝对无法与此功相比。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过去两年由于他将所有时间都花费在了此功法上,自然将碎玉劲的修炼暂时搁置了。不过此时既然已将此功法的第二层修炼成功,他惟恐荒废了碎玉劲,就准备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每日也分些时间在碎玉劲的修炼上。怎料一经修炼之后发现碎玉劲的进展奇快无比,在短短一月之间接连突破,达到了第五品,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虽然惊喜交加,但一时也茫然失措,苦思无解。而柳青姑姑在知晓此事后自然也是喜出望外,思虑一番过后言道此事必然与他修炼的这份无名炼体术有关。此法诀既然是引天地灵气淬炼自身四肢百脉,必然在无形中已经扩展了周身经脉,对武道上的真气修炼有所裨益也不足为奇。 自此之后他更是日夜不辍地修炼此功法,数年后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终于突破了第六层。之后他修炼碎玉劲简直是易如反掌,只用了短短数日就修到了第一品。 此时他的体魄已是远超常人。双足轻轻一点就可凌空而起,更是绝无声响。有次冬天他一时兴起运功踏雪而行,意外发现所过之处竟然毫无痕迹。 武学中的轻功虽有凌波飞渡,踏雪无痕之说。但此只是传说,萧家纵然历代习武,数代之中偶尔也有人将碎玉劲修到第一品,却从无人真能做到此事。纵然轻功再高,雪中掠过之处总有轻微点痕。如他这般所过之处不留丝毫痕迹,武林之中简直闻所未闻。 而他肉身的强横也是骇人听闻。在某次夜深后,他悄悄隐匿到后山深处一处常人无法踏足的深谷中全力施展功法。竟然发现自己单手就可轻松举起数百斤重的山石随意挥舞,仿若无物。而一拳击出更似有千钧之力。 他初始尚怕伤到自己手掌,先用了三分力一掌劈向身旁的一株松树。怎料一掌上去木屑纷飞,整个树身中间一段直接消失无踪了。 他愣了愣,又一拳击向身旁的一块山石。山石直接四分五裂,而自己的拳头却无丝毫疼痛的感觉。 他此时才开始体验到这份功法的可怕之处,也明白了为何开国先祖特意传下祖训,要求必须给予历代子孙中天赋卓越之辈参悟此功的机会。真不知此法诀先祖究竟由何处得来,为何口称得自仙家?莫非这世上真有仙人存在? 以他此时身手,若是要离寺返京,自恃已无人可阻。他随即与柳青姑姑商议此事,姑姑沉思片刻后言道他年方十五,即便在人前显露出碎玉劲第一品的修为,小小年纪恐怕也难以此压服众人。而无名炼体术干系太大,又有如此威力,如泄露出去恐引火烧身。 而卷轴上记载的这份炼体术共有八层,不如先将其全部修成再做计较,以策万全。另外姑姑又再三叮嘱切勿在人前显露出这份功法。以此份功法显示出的惊人威力和萧氏一族历代对其的重视程度,此功法恐大有来历。一旦被人知晓他修炼此功有成,恐招惹飞来横祸。萧靖自然深以为然。 在接下来数月里,萧靖继续闭门苦修此功,却意外发觉到了第七层后他的功法进展突然变得缓慢无比。而再往后半年尽然几乎毫无寸进,萧靖终于确定他碰到了功法中所提及的瓶颈。 依照卷轴所言,此功法的进度与修炼者的资质息息相关。越是修炼到高层后,资质的不同对修炼的进度和突破瓶颈的影响越是明显。 幸好在卷轴中也记录了一些通过外力来协助冲关的法门。比如寻找一处灵气充沛的所在来继续修炼,或服用一些用特定药物炼制的丹丸,再或者用一些数十年甚至百年以上的药草制成药浴来浸泡身子。 尽管萧靖每日都在引灵气灌体修炼,但是灵气究竟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他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而特制的丹丸,卷轴中提到需用先天真火加以淬炼而成。先别说他完全不知道先天真火究竟是何物,就算他能找来这所谓的真火,他也完全不知炼制之法。 这几项中他唯一能用上的,也就只有药浴这一项了。据卷轴所言,这些达到一定年份的药草中包含着充沛的灵气。他只要在药浴中以功法引导灵气入体,就能大大加快修炼的速度,甚至以此突破瓶颈。 数十年甚至百年以上药草的珍稀,萧靖自然心中有数。如若他此时还是皇长子的身份,想要收集到一些自然不算为难。但以他今时今日的处境,别说自己被皇室软禁在这崇元寺内。就算他有足够金银可以在外间采购一番,能得到的数量也必极为有限。毕竟此类药草在关键时刻可是保命之物,一向有价无市。 这也是为何之前萧靖明明知道这些辅助法门,却从未付诸行动的原因。但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如再无外力辅助,这门功法他此生恐怕就要止步于此了。 第四章 疑惑 萧靖无奈之下,只好与柳青姑姑商议此事。姑姑听他说完之后略微皱了下眉头,静静思虑了一顿饭的工夫后告知他,如她能离寺下山一段时间应该能得到一定数量的药草。 萧靖闻言一惊说道:“姑姑切莫勉强,即便我们能想到让你下山的法子。但你孤身一人在外四处求购这些药草,怀璧其罪,极易引起有心人觊觎,恐有不测。不如干脆我们两人一起离寺,以我现在的武功,我们两人行走江湖可保无虞。” “靖儿,你放心吧,下山后我不会亲自露面去采购这些药草。这年余来我思虑再三,此时还不是你下山的良机。”柳青姑姑说道。 “此时如你显露出碎玉劲第一品的功力,寺中即使允准你下山也定会即刻通报朝中。以我们这位陛下的心机,定不会容你安然返回京城。而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会动用全寺之力将你继续留在寺内。毕竟萧氏一族绝不愿你回京给柳家翻案,引起朝堂动荡。” “当然如果你显露出无名炼体诀的威力,他们肯定拦阻不住我们。可这样一来,朝堂必定下令以举国之力来通缉我们。难道你能以一人之力一路杀回京师?还是你准备入宫行刺我们的这位陛下?你要杀他或许不难,但如此不是更向世人做实了我们柳家谋反的罪名?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时,你总不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一国。你才年方十六,我们还是先耐心等一个良机再作计较,切莫打草惊蛇。”柳青姑姑接着劝说道。 “莫非母亲柳家还留存下什么势力可以协助姑姑你?”萧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问道。 “靖儿,你莫要再问了。我是不会告知你详情的。这些年来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自问待你如同亲子。但此事牵扯太大,在我知晓的那刻就起誓如非族中允可,即便是骨肉至亲也绝不泄露半分。此事你今后休要再提,我也不会再多说半句。”柳青姑姑立即打断他说道。 “靖儿明白,此事我今后绝不再提。”萧靖当即应允道:“可按照如今情形,寺中又怎能容你下山呢?” “呵呵,我们不可打草惊蛇,但何不来个投石问路呢?你说如果他们发觉你小小年纪,竟然练成了碎玉劲第二品或者第三品,会如何处理此事呢?”柳青姑姑胸有成竹地说道。 ...... 往后半月就是中秋佳节,萧靖依照姑姑的授意,在灯会时故意显露出碎玉劲第二品的功力,果然引起举寺哗然。 数日后,方丈遣人唤他和姑姑前去。方丈先是夸赞了他一番,称他实为萧氏小一辈中第一高手。接着又说道之前念他年幼,方才破例允可姑姑在寺内贴身照料他,此事其实已经违背了寺规。 此时他已成年,武功与才学又皆有精进,即便在寺内也已是第一流人才,已无需再有人在身边事事照料。而姑姑在寺内也已八年,多有辛劳,是时候让姑姑下山离寺了,问他意下如何? 萧靖言道多年来与姑姑相依为命,突然要分开自然心中多有不舍。但苦于寺规所限,他自然也只能遵从。 方丈见他小小年纪武艺高超却毫无傲人之态,品性温良,自然又是温言嘉勉了一番,随即使人安排柳青姑姑离寺。 次日萧靖与几位知客僧一起将柳青姑姑送到寺门口,依依惜别。 寺庙山脚下往西三十多里处有一小镇名唤月河镇,整个镇大概有二千余口人,大部分住户都是寺院的佃户与帮工。 崇元寺既然是皇家寺院,拥有的寺田自然不少。佃农给寺院种地没有赋税,寺院收的租子也比外间要少一些。 崇元寺方圆数十里又都被朝廷划为禁地,月河镇作为寺庙属地外的第一站,平日里寺院负责采购的僧人往往安排送货的客商在镇上卸货,再安排帮工送入庙中。而每年庙内开寺举行庙会或者法事的时候,也往往从镇上雇人进寺做短工。 如此长期以来,月河镇就成为了寺庙附近的一个集散中心,颇为富足。而在崇元寺旁,也无歹人敢在此胡作非为。镇上的人安居乐业,民风颇为淳朴。 在柳青姑姑离开寺院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萧靖悄悄离开寺院一人来到了月河镇。以他此时的修为,自然无一人发觉他的行踪。而全寺上下都知晓他碎玉劲已练到了第二品,尽管平时有人奉命暗中窥探他的行踪,但自然也不敢太过靠近他的别院。 萧靖循着商议好的暗记,不一会就找到了姑姑自此居住的院子。而让他惊喜的是,姑姑果然已经收集到了相当数量的药草,而其中竟然还有几株百年的人参。 当下两人立即按照法诀中记载的方子将药浴调配了出来。萧靖一试之下,果然效果惊人,当晚就突破了瓶颈,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明显提升了。看来直接吸取药物中蕴含的灵气果然比光打坐效果要好多了。 接下来两年,萧靖每十天半个月就会偷偷潜来镇上一次。他初时还担心如此频繁的药浴次数,姑姑这边的药草供应会不会有问题。怎料每次过来都有足够的材料来配制药浴,他也就安下心来静心修炼。 如此一来,他修炼功法的进度自然不是往日可比,在短短两年间就接连突破了两层,并在这两日巩固了第八层大圆满的境界。而正当他在考虑接下来计划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定南王的消息和寺中的这个安排。 萧靖缓缓吐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简单收拾了下行囊,静静等天色暗了下来之后,就悄悄离寺往山下遁去。 萧靖悄悄潜入姑姑居住的院子,按照约定好的暗号轻轻在卧室的窗户上敲击了几下。旋即姑姑就打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你前两日不是刚用药浴浸泡修炼过,怎么这么快又下山了?”姑姑虽然欣喜见到他,但也疑惑地问道。 萧靖将定南王来信以及寺中派遣他下山一遭的事由与姑姑细细说了一遍,又说道:“两年前是为了让寺中猜疑,从而借机让姑姑离寺才故意显露出碎玉劲的修为,没想到此事竟然另有意外收获。这几日我已经巩固了功法第八层的境界,正想与姑姑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怎想到居然天赐良机。” “此事固然是个机会,但我恐寺中此举怕也不怀好意。想那妖人既然能伤到定南王,所施展的邪功必然不凡。你尽管已然功法大成,但你自幼长在皇宫和寺中,从未真正与人交过手。贸然下山,又怎能教人放心。靖儿,你切勿轻敌,莽撞行事。”姑姑说道。 “姑姑且安心,这是靖儿第一次外出,我一定万事小心。尽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一个人闭门苦练,从未真正与人切磋过。但想来以我现在的武功,即使不敌想要逃脱应该不难。何况现在也是我下山历练的时候了,想要为母族讨要一个说法,总不能一直在寺内闭门造车吧。”萧靖道。 “哎,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事到临头,避无可避,总还是有些担忧。对了,你刚才说你已经巩固了第八层的功法?也幸好如此,不瞒你说,我之前用尽所有渠道收集来的药草已经被你用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你还要继续修炼下去,我这边恐怕还真要无以为继了。”姑姑笑着说道。 “哦?我还以为姑姑神通广大,药草应有尽有呢?”萧靖闻言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过说起这功法,这些日子里我反复思虑,总觉得有些疑惑。” “嗯,什么疑惑?”姑姑问道。 “之前我们两人一直以为族内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练成过这份功法是因为无人识得此种上古文字,然后就没有深究。但我最近仔细想了想,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萧氏一族六百余年来一直在尝试参悟这份功法,必定千方百计地想解译此卷轴。而记载此种文字的典籍就在皇族的天禄阁中,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无一人发现?更或者姑姑你无意中发现的这份典籍或许就是他们为了解译功法才收集来的?”萧靖接着道。 “照你这么一说,此事还真是有些奇怪,你想到了什么?”姑姑问道。 “你说会不会族中早就解译出了此卷轴,只是无人能练成此功?以两年前寺中对我练成碎玉劲第二品的忌惮,他们绝不想我参悟修炼此功。而当初给我手卷,也只是迫于祖训的无奈之举。所以他们只给了我最初先祖得到的无名卷轴,而未给我译本?”萧靖疑虑道。 “照你这么一说,此事确有可能。可如果萧氏族中早就解译出了此功法,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无一人练成?按你所说和法诀中记载,此功法虽然修炼到后来,因资质不同会遇到层层瓶颈。但此功法入门不难,为何族中会称从无人能参透此功,也从未听说有人修炼过?”姑姑疑惑道。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按理说以我修炼的进度来看,此功法入门远比碎玉劲简单。即便遇到瓶颈,也可用药浴来提升修炼速度,这些药草对于萧氏皇族来说绝不为难。就算个人资质不同,但要练成前几层绝对不难。而此功修成之后的威力,更绝非碎玉劲可以相比。为何族中一直无人修炼?”萧靖一边疑惑一边说道。 “另外,我练成第八层后隐隐觉得此功法余韵未尽,远远未到大成的时候。恐怕我们得到的法诀并不是全部,不知是当初萧家先祖得到的就是残卷,还是其中另有隐情?我反复思虑,总觉得当时寺中传我卷轴的时候,必然向我隐瞒了什么。”萧靖接着说道。 第五章 镇远侯 “莫非修炼此功法有什么隐患不成?他们是故意让你修炼此功来坑害你?可如果寺中居心不良,当初为什么只给你卷轴而不给译本?他们又怎能断定我可以解译此功法?尽管当初我在天禄阁中埋头苦读了数年,可阁中藏书无数,他们又怎能肯定我必定寻到了记载此种文字的典籍?”柳青姑姑担忧地说道。 “当时我方才十岁,在他们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资质不错的后生小辈。要说寺中如果对我有什么忌惮想要加害,直接下手即可。何须用什么计谋,多此一举?姑姑且请宽心,我修炼了此功法八年,从未发觉有何不妥。何况我毕竟是萧家子孙,除非我有损族中利益,否则他们也断不会轻易起心加害。”萧靖宽慰道。 “更何况他们绝对猜想不到姑姑你竟然知晓此种上古文字。我想更大的可能是此功法定然藏有什么秘密,以至于多年来无人练成。他们绝想不到我竟然修炼成了此功。”萧靖接着说道。 “照你这么一说,此事还真是越发显得诡异。靖儿,此功法的威力真有你说的这么惊人?”柳青姑姑问道。 萧靖微微一笑,随手拿起身旁桌子上用来捣药的石杵,运起功法双掌轻轻一搓,只见石杵毫无声响地变成了如同白面一般的细腻粉末。柳青姑姑一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讶的神色。 “也幸亏当初姑姑见事英明,反复叮嘱切勿让人知晓我修炼了此功法。先不提此功法的可怕威力,就光凭修成前几层后可以速成碎玉劲。如让族中人知晓此事,恐怕我二人今生再无宁日。”萧靖肃然道。 “靖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当初若非那伪君子觊觎我柳家在朝中的势力,求娶了你母亲,哄骗着柳家以全族之力助他登上帝位。柳家又怎会有此灭门之祸?”柳青姑姑一想到此终生恨事,不由得又咬牙切齿了起来。 “靖儿一定牢记在心。姑姑,靖儿明日一早就随镇远侯下山了。快则数月,慢则年许必定就能回来。您一人在此,多多保重。如有什么要事,可让驿站给镇远侯送信转交给我。您教我的那些阅读暗信的方法我都记牢了。”萧靖见时辰已晚,就向姑姑告别道。 “好,靖儿,此次是你第一次孤身下山。姑姑我也不多言了,牢记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别忘了我平时的叮嘱。”姑姑纵然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地说道。 两人又依依惜别了一番,互道珍重。萧靖随即郑重向姑姑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山门迎客殿中,镇远侯正带着一干随从在此静坐等待。他虽是朝中权贵,但在崇元寺中,自然也不敢轻易喧哗。 昨日黄昏时,方丈召见了他,告知他寺中的决议和萧靖练成了碎玉劲第一品之事,他自然大吃一惊。作为定南王亲信,他又如何不知当年朝中的那场巨变的始末。惊闻此事,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镇远侯正坐着发呆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闻声望去,只见两名知客僧正领着一个布衣青年往殿中走来。定睛一看,只见此青年英气勃勃,面容竟然与当今圣上年轻时有七八分相像,而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属下参见皇长子。”镇远侯不由得一惊,立刻单膝下跪以大礼参拜,而一干随从也跟着跪倒。 “哎,侯爷快请起。如此大礼,萧靖如何受得起。我早已不是皇长子了。你如此称呼,如传回朝中,恐怕立时就会有人参我一本。”萧靖快步上前扶起镇远侯说道。 “......当年陛下虽然下旨褫夺了您皇长子的身份,但您还是皇族,又怎会受不起属下这一拜。”镇远侯也自觉得行事有些不当,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突然一见萧靖就行如此大礼,但仍陪笑着说道。 “侯爷不用如此拘谨,今时不同往日,你就唤我萧公子吧。”萧靖笑了笑说道。 “是,萧公子,属下遵命。”镇远侯见萧靖人品随和,不由得也轻松了几分。 萧靖随即将镇远侯单独领入一间无人的偏殿,细细问起定南王受伤的详情。镇远侯言道他当时在燕国边境镜州大营坐镇,并未随定南王一同前往姜国,不知具体详情。 整个南疆地界由燕国,楚国,魏国三个大国和其余数个中小国家组成。其中楚国位处南疆中心,最为强大,一向野心勃勃,意图一统南疆。而燕国与魏国实力稍弱,一向暗中联合抵挡楚国。 可惜燕国位于南疆北部,而魏国处于南疆西南方,两国并不接壤,想要做到联纵并不容易。而一国如果受到楚国攻伐,另一国也无法直接援兵相助,只能在楚国另一边境出兵相扰。 而姜国是处于燕国西南边境的一个小国,在燕国和楚国之间正好形成一个缓冲。燕国对姜国一向多加笼络,防其倒向楚国。 据镇远侯所言,当日是姜国新君登基大典,定南王奉旨代表燕国前去观礼。期间听闻姜国境内近期有一妖人劫掠了几个村庄,此等小事本来众人也未放在心上。但新君的一位嫡子觉得竟然有人胆敢在新君登基期间如此嚣张行事,在众国使臣面前下了姜国颜面。又为了争功,竟然亲自率领了一队亲兵前去捉拿。 姜国新君听闻此事,只在众人面前笑言道小儿辈胡闹,不知轻重,让各位见笑了。想来区区一妖人,既然出动了王府亲兵必然手到擒来,期间并未多有焦虑。 怎料数日后噩耗传来,新君的这位嫡子连同整队亲兵竟然尽数被那妖人杀害。据闻那妖人手段残忍,现场到处是残肢断骸,惨不忍睹。 新君听闻后当场恸哭,几欲晕倒。当时定南王正在其身旁,一来为了笼络姜国君臣,二来听闻妖人武功高超,不由得技痒,竟然当场就请求由自己带队去前去捉拿。 第六章 下山 定南王身份尊崇,姜国新君本不敢相扰。奈何定南王自练成碎玉劲第三品后,数年来未逢敌手。现听闻有这么一个高手,自然不肯错失良机。新君无奈之下只能应允,派出皇家卫队贴身随行,便宜行事。 定南王率队出行后,过了半月还真在城外一处荒山寻到了妖人的行迹。此妖人轻功高超,发现对方人多势众后随即掉头就走。定南王艺高人胆大,自恃轻功了得,竟然甩开队伍,孤身一人追了上去。 众人无可奈何,也只能随着两人遁去的方向前去接应。两个时辰后,定南王自行回返,只道妖人武功高超,自己未能奈何了他。 直至数日后定南王回返镜州,才告知众人自己被妖人所伤,遣他前来崇元寺求助。 “所以说定南王叔碰到那妖人后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受的伤,只有见到他后问他本人了?”萧靖听后言道。 “是,定南王在姜国苦苦支撑数日,不让其他人发觉他受伤的事实。等回到镜州时再也抵受不住,在写完给方丈的书信,匆匆告诉我大概后就闭门修养了。”镇远侯答道。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即刻出发,尽快赶到镜州,见到王叔后再作计较。”萧靖见确实也再问不出什么详情,只好就此作罢道。 “是。”镇远侯躬身接令,随后安排众人下山。 ...... 镜州位处燕国西南边境,从云州过去常人一路快马也需月余。萧靖牵挂定南王伤势,担心日久生变,吩咐一路上快马加鞭。 他们由镇远侯领队,白日每到驿站稍作休整就换马再次上路,直到天黑方才在当地的迎宾馆过夜。一路上马匹脚力充足,一日所赶的路程足可顶上旁人两日。 迎宾馆是燕国朝廷接待外国使臣的场所,本不对本朝官员开放。但镇远侯为了讨好萧靖,自然一路尽心安排食宿。 沿途的当地官员虽不认得萧靖,但见镇远侯这位朝中权贵竟然对这位陌生的青年如此恭敬。不由得纷纷私下猜测萧靖的身份,更不敢怠慢,竟不约而同地都将众人安置在了迎宾馆过夜。 萧靖本不在意这些,但见一路上沿途众官员刻意奉承,也不由得感觉恍如隔世。他自小生在皇室,在八岁离宫前既是皇长子,又是嫡子,身份极其尊贵。所见众人除了皇帝和皇后外,无不对他恭恭敬敬。他虽然天性随和,但自然平时为人处世时也习惯了几分颐指气使。 直到遭遇那场宫变,他随姑姑来到寺中。每日由姑姑悉心教导,多明事理,又身遭巨变,性情方才变得坚毅中带着几分温和恭顺。他思及此处,不由得感叹人生无常。 如此一路无事,二十余日后众人终于进入了镜州地界。镇远侯本担心一路颠簸劳累,萧靖对此有何不满。怎料如此多日连续急促赶路下来,他和众侍卫渐渐抵消不住,满脸疲累神色。而萧靖一切如常,每日里依旧神采奕奕。 他不由得暗暗吐舌,方才记起这位外表温谦如玉的萧公子实有一身高超武艺在身,不能将他当成普通的皇族公子哥来对待。 当日入城后天色已晚,镇远侯将萧靖安置在自己府邸别院,吩咐下人好生照料。又言道多日来众人长途跋涉,不如今日沐浴更衣,好好休息,明日再去拜见定南王。萧靖自然没有异议。 怎料次日清晨,萧靖方才用过早膳,就有下人前来禀报定南王竟然直接来到了府中寻他。 原来昨夜镇远侯觉得事关重大,不敢延误,连夜亲自前往王府向定南王禀告了此次一路详情。而定南王听闻寺中竟然派遣萧靖一人前来相助,不由得大惊。再听镇远侯细说了萧靖的人品武功后,更是按捺不住,今晨一早就亲来侯府相见。 萧靖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侯府的正厅,只见一人居中上座,神态威猛,正是定南王。他仔细端详,十年未见王叔,只见他虽然容貌依旧,但细看之下着实苍老了两分,两颊更透出一份不自然的嫣红。 “萧靖拜见定南王叔。数年不见,王叔一向可好?”萧靖随即向定南王行了一个礼,朗声问候道。 “祐靖,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好孩子,一眨眼十年了,你长大啦......”定南王看着萧靖与他父亲相似的脸庞,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得一阵心酸,急忙上前一把扶起。又握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携手走到一旁坐下。 “王叔您忘啦,我早就被褫夺了祐字的辈号。我现在叫做萧靖,您还是叫我靖儿吧。”萧靖苦笑着说道。 定南王摆了摆手,让所有侍从都退出了厅堂,随即说道:“哼,那是你父亲做出的糊涂事。当年之事,你并无任何过错,怎可就此不认亲子?他狠得下心如此对待你,我却还是你嫡亲的王叔。” “王叔,您......”萧靖闻听此言,不由得眼眶有些酸涩,多年来第一次在柳青姑姑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祐靖,这么多年你在寺中可好?这十年来我多次想去崇元寺探访你,怎料你父皇总不允我回京休沐。年前我好不容易回京一次,亲自到访崇元寺想见你一面。怎料寺中竟说你武功突飞猛进,正在闭关不见外人,气得我当场和戒律堂智音那秃头打了一场。”定南王气鼓鼓地说道。 “王叔您的脾气还是这么急躁......”萧靖哭笑不得地说道,随即说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寺中的生活。他自然不会提及自己修炼的无名炼体术,只说自己习武颇有天分,十年来将碎玉劲练到了第一品。又说起了寺中在两年前得知自己练到碎玉劲第二品的时候,将柳青姑姑遣送出寺的事情。 “哎,十年前你母家的事情,我作为臣子不能多说什么。但其中详情,想来你柳青姑姑已经和你道明了。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据我所知,碎玉劲第一品的修为,我萧氏全族这百余年来只有你一人练成。若无当初这场变故,你还是皇长子的身份,此事自然是我族中第一等的幸事。”定南王苦笑着说道。 第七章 火毒 “但按当前的形势,你如此人品武功,怎能不引起寺中那些长老的忌惮?当年之事,虽然他们也对你父皇的做法不以为然,颇有微词。但他们身为族中长老,自然一切以我萧氏朝局稳固为重,怕你回京引起风浪。” “此次你前来助我,我叔侄俩能见一面,我固然心喜。可恐怕他们此举也未必没有借刀杀人之意啊。”说到此处,定南王握着萧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无奈。 “王叔,侄儿心中有数......”萧靖自从母族巨变之后,心中对任何人不由得都存了几分防备之心,不敢轻易敞开心扉。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王叔自幼待他极为亲厚,常常陪伴他习武玩耍。而他在年幼之时,更常常借故在王府逗留数日不走,极为依恋这位王叔。 可一朝巨变,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翻脸无情,他又怎敢期待他如往常一般对待自己?此时他见定南王待自己一如往日,说话推心置腹,心下不由得一阵感动,声音哽咽了起来。 “好了,祐靖。你母族之事,我作为萧家子孙,不能置评什么,我也不会牵扯其中。你自己心中当已有了决断,也无需向我多说。此事我今后绝不再提,今日也只有一言相劝。你虽是你母族柳氏的血脉,却也是我萧家皇族的子孙。今后不管你怎么做,谨记在心切莫引起朝局动荡,苦了我燕国子民。”定南王继续言道。 “是,侄儿谨记王叔教诲。”萧靖肃然站起,对定南王恭敬行了一礼。定南王坦然受了他一礼,见他人品温良谦和,心疼之余不由又多了一分喜爱。 “好啦,快起来。我们嫡亲叔侄,一切不必多礼。说起来,你柳青姑姑一切可好?”定南王随即问道。 “姑姑现在山下的月河镇居住,一切安好。”萧靖随即又说起几件和姑姑生活中的趣事,两人一起抚掌大笑。 “原来你柳青姑姑现在月河镇居住,我却不知。否则年前我去寺中的时候虽然不能见到你,却可和她相见一面。这么多年来,幸亏她贴身照料你,也真是难得。祐靖,将来不管如何,你须将她视作母亲侍奉。”定南王叹息着说道。 “王叔所言极是,侄儿一定谨记在心。”萧靖应允道。 “咳咳咳......”两人正相谈甚欢的时候,定南王突然急促咳嗽了起来,脸上的嫣红更突然加深了几分。 “王叔,你内伤发作了?那妖人的邪功果真如此厉害?”萧靖见此一惊,急忙过去扶住了定南王,在他背后缓缓推拿,给他顺气。 “无事,调养多日已经好多了。只要不擅动真气,倒也不会剧烈发作。只是每日里偶尔会咳嗽几次。”定南王调整了下呼吸,缓缓平复后说道。 “方才侄儿见到叔父一时心喜,我竟然忘记了您有伤在身的事情。王叔,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个妖人是怎么伤到你的?”萧靖急忙问道。 “哎,都怪我往日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惹来的这桩祸事。”定南王叹息着向萧靖说起那日的事情。 当日定南王率队在那处荒山本已围住了那个妖人。那妖人见对方人多势众,突然施展了一门诡异的轻功,像轻烟一般就遁出了包围圈。他自恃武功高强,又见猎心喜,当下也施展轻功甩开众人跟了上去,几个起落还真让他跟上了那个妖人的遁速。 两人一路追逐了数十里,那妖人眼见一时甩脱不了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停下来问他是不是想找死。 定南王不由得大怒,当即凌空施展碎玉劲,几道劲气径往那妖人袭去。那妖人本来一脸惊恐,他也以为马上就能将其击伤。 怎料那妖人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妖术,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往胸口一拍,随即周身就泛起了一层护罩。几道先天真气随即击在上面,却只让护罩晃动了几下。 他见此不由得一惊,不敢怠慢,运起十成功力全力击出几道拳劲,却也只让护罩晃动得厉害了些,未能击穿。 那妖人见此情景,脸上惧色尽去,又嚣张了起来,问他是什么来历,竟敢单身来追击他。 他此时已知自己奈何此妖人不得,也只好用自己身份相压,想凭此让妖人心生几分忌惮,不敢加害。他随即说起自己燕国定南王兼镇国大将军的身份,那妖人听到后果然脸色剧变。 他随即说了几句安抚之言,说此事本与他无关,他也是适逢其会,没想到碰到了高人。那妖人呵呵一笑,他本想再多说几句将此事轻轻揭过。怎料那妖人趁他不备,突然又向他甩出了一张符纸击来。 此符纸飘过来的速度并不快,他也立刻施展轻功掠开。怎料那符纸突然爆裂开来,一片血红妖火一下覆盖了他身周数丈。他退无可退,被一片妖焰击出全身,就此中了此怪异火毒。 据那妖人所说,此火毒不会立时攻心。只要他往后每年都来此山中给对方送上供奉之物,对方自然会施法保他无虞。 他无奈之下也只好暂时应允,约好两个月后在此处荒山中再见。那妖人随即给了他一个珠子,言道他带好供奉到了山中后,捏碎此珠子在原地等候,对方自会出来相见。 他回到燕国后,本想运功疗伤,看看能不能自己运行真气将此火毒逼出。怎料不动真气还好,一运真气后全身经脉剧痛,险些当场晕倒。他苦思无法,只好写信向崇元寺求助。 “王叔,照你所言,那妖人使用的与其说是什么邪门武功,不如说更像是传说中的妖法。”萧靖静静听定南王说完,脸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后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祐靖,你说会不会这些符纸什么的都是那妖人使的障眼法,故弄玄虚?实际上他使用的还是我们不知道的某种邪门武功。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相信他是传说中的仙人,故而不敢心生反抗?毕竟仙人什么的,太虚无缥缈了。”定南王也仔细想了想,随即说道。 第八章 商议 “侄儿也不敢妄下决断,毕竟此事太过诡异了。但是侄儿仔细想了想王叔所言,那个妖人即便真是会使什么妖法,应该也还不熟练。否则不会被王叔轻易追到,也不会一开始显得如此惊慌失措。”萧靖沉思片刻后说道。 “王叔,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有什么仙家法术?我们萧家开国先祖当年不也说有仙缘,得到过一份仙家功法吗?”萧靖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定南王问道。 “你是说先祖传下来的那份炼体术啊?那卷轴上写的倒真是如假包换的上古文字。族中数代花费了无数心血时间,才找到一本记载此文字的典籍,也终于将此功法解译了出来。可族中历代这么多年来,又有谁真能修炼此功法感应到那所谓的天地灵气?” “依我所见,恐怕那卷轴是哪位精通上古文字的大能游戏人间,故意撰写了用来戏弄我等后辈的。偏偏族中将其当成宝贝,这么一代代传了下来。”定南王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萧靖听完后心中一凛,暗暗想到原来族中真的早就将这份功法解译了出来。但萧氏一族既然历代都有人尝试修炼此功,为何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人练成? 而据王叔所言,别说修成此功法,族中除他以外竟无一人能感应到天地灵气,进而入门。可他当年开始修炼此功的时候,这最初一步并不为难啊? 定南王见萧靖定定出神,脸色阴晴不定。误以为他听闻妖人手段厉害,心中暗生惊惧,却不知如何向他开口,当即开口宽慰道:“祐靖,你且放宽心。此事本就是本王行事不周才招惹来的祸患,又怎能将此风险强加于你?” “寺中虽然遣你到此,但我自会再写书信解释清楚原委,让他们加派人手相助。而那妖人只是想勒索财物,并不会轻易伤我性命。你且到我府中安心住下,我们叔侄俩好好相聚些时日。此次我自会亲自前去将他索要的物事献上,让他先施法帮我控制住火毒,我们再做计较。”定南王接着说道。 “叔父你何出此言?你自来待我亲厚,又对我有大恩。你今日遇到难处,别说寺中遣我来此相助,就算寺中不允,我也必自行前来。方才侄儿只是在细细思虑接下来的安排,并非胆怯。”萧靖闻言一愣,随即连忙解释道。 “可是那妖人手段如此诡异,你孤身一人前去擒拿,我怎能安心?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母亲?”定南王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劝说他放弃一人动手的念头,怎料他知晓妖人的厉害后竟还一意孤行,不由得继续劝说道。 “王叔你且安心。据你所言,那妖人的目的只是勒索财物,想来不会轻易伤我性命。最多侄儿我也被他火毒所伤,我们叔侄俩也算同甘共苦了。”萧靖呵呵一笑,打趣着说道。 “胡说,这么大了还是如此淘气,说这种笑话来哄我开心。”定南王自然知道萧靖此言是为了开解自己,心中一动暗道这孩子倒很有孝心。此念一起,心中对他更是怜惜,说什么也不松口答应让他一人前去会那妖人。 “王叔,我知道你心中担忧侄儿。但此事我们总要想个法子解决,总不能让你一直受那妖人挟制。侄儿本不愿夸口,寺中虽然另有不少高手,但以他们碎玉劲的修为,就算众人一拥而上,也不是侄儿一人对手。更何况那妖人的妖火符纸可以同时攻击数丈范围,人多又有何用?”萧靖收起了笑意,转而一脸认真地对定南王说道。 “这......祐靖,你的碎玉劲当真是修到了第一品?莫不是虚言哄我安心?我萧家这门家传武学,修到了第一品真有族中口口相传的那种威力?”定南王见怎么也劝说不动萧靖,无奈之下问道。 萧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若不向这位叔父稍稍展露下自己的功力。以他的心性和对自己的关心,是绝对不会同意让自己代替他去见那位妖人的。 “侄儿本不愿在人前卖弄。但看来不眼见为实,叔父是绝不会同意此事的。此时时辰尚早,想来侯府中也有平时练武的场所,不如王叔领我过去,看侄儿演练一套拳脚如何?”萧靖笑着对定南王抱了抱拳,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定南王听了哈哈一笑,不由得也起了兴致,当场起身领着萧靖往府内的演武场走去。 他是这宅院常客,对于府内道路更是轻车熟路。一路上喧宾夺主,先是差遣府内丫鬟去唤镇远侯和府内的几位武师一同旁观,又使唤家丁去演武场先做准备。 府上众人知道这位王爷和自家老爷相交莫逆,又熟知他的脾性,也不以为意,几个丫鬟只在一旁掩嘴偷笑。 不一刻两人就相携来到了演武场,镇远侯收到消息,早已领着几位武师与一干侍从在此相候。此演武场足有二十来丈见方,四周架子上摆满了十八般兵器和各种护具。 “你们哪个上来和我这位侄儿练练?别说王爷我欺负你们,先给你们打个招呼。别看我这侄儿看起来文质彬彬,你们几个等会被打掉了牙可别偷着躲起来骂娘。”定南王哈哈大笑地说道。他今日见到了萧靖,心情极好,行事比往时更不羁了几分。 众武师面面相觑,心想王爷您的侄儿,也不知道是哪家王府的宝贝,这金枝玉叶的谁敢动手?其中只有镇远侯一人知道萧靖底细,更是不敢接话,只在一旁装楞。 萧靖见了微微一笑,一躬身向定南王行了个拱手礼说道:“王叔见笑了,侄儿这些微末武功就不与人动手,贻笑大方了。我就一人打一套拳脚吧。” 萧靖见场边有一排石墩,每个足有百来斤重。他走上前去,顺手拿起两个抛向空中,随即运起碎玉劲双手接连击出。这一下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第九章 演武场 只见各道掌风拳劲连绵不绝地击到了空中的两个石墩上,将其定在了半空中。随即空中石屑纷飞,不一刻两个石墩就尽数化为了碎片。 眼见一团石屑往萧靖罩头而下,萧靖袍袖一拂,一股袖风击出,将其远远地吹了出去。 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萧靖就微微一笑,脚尖轻轻一点施展轻功回到了定南王身边,神态一如往日般儒雅。 众武师和侍从这才恍似从梦中醒来,齐齐哗的一声。谁都没想到这王府公子,竟然有这么一身高深武艺在身。 “好,好,好......”定南王见此更是大喜道:“祐靖,你的这身武功,你王叔我肯定是拍马难及了。我知你素来行事不喜张扬,今日难得我叔侄相见。你知道我是个武痴,就再让我过过瘾。据说碎玉劲修到第一品后,周身有一层无形罡气,随心而动,各种兵刃暗器,拳风指劲皆不可近身。可否让我开开眼啊?” 萧靖推辞了数次,怎奈定南王见到他这身武功后心痒难耐,怎也不依。他只好苦笑着应允道:“那好吧,那侄儿就当哄王叔您开心,给您助助兴。不知在场众人中可有暗器高手?” 定南王听了大喜,生怕他再反悔,立刻指着一人说道:“怎么没有?这边就有一人外号八臂罗汉,平日里时常吹嘘自己暗器功夫独步西南。郑泰你过来,陪我侄儿练练。” 萧靖看下定南王所指那人,只见他一张国字脸,身材高大,果真有几分佛门罗汉的样子,没想到竟是位暗器高手。 那位武师郑泰素知这位王爷的秉性,知道今日万万推辞不得。可方才听定南王称呼这位公子为祐靖,这可是当今皇室嫡系一脉的辈号。万一自己一个失手,误伤了这位皇子,怕不是要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只好哭丧着脸上前说道:“王爷,这位公子果然武艺超群。可暗器不比寻常,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吃罪不起啊。” 定南王方才已见识过了萧靖的身手,见他击出的真气竟然如同实质,碎玉劲果然已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本身是先天高手,眼光绝非这些寻常武师可比。他不等萧靖说话,随即挥挥手说道:“就凭你这些伎俩还想伤到我的这位贤侄?莫非你敢看轻我萧家家传武学?” 郑泰眼见推辞不过,只好向萧靖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在下多有冒犯了,请您多加小心。” 萧靖回了一礼说道:“请多指教。”随即身子后仰,脚尖轻轻一点,施展轻功往后掠开了数丈。 郑泰眼见避无可避,他方才见识到了萧靖的身手,想来发些寻常暗器,这位公子就算不能抵挡,要闪避总是不难。当即咬咬牙,一挥手数把飞刀击出。 萧靖微微一笑,也不躲闪,只见飞刀击到他身周寸许处,毫无声响地就掉到了地上。别说伤到萧靖,连他的衣衫都未碰到分毫。 众人见到又是一片哗然。郑泰也是脸色一变,当即也不说话,双手一挥,瞬间又是数件暗器击出。众人定睛一看,这些暗器又是无声无息地掉在了萧靖身前,却原来是数枚袖箭。 “哈哈哈,郑泰,这下你知道我这位贤侄的厉害了吧?不要再留手了,使出你的真本事吧!”定南王见此大喜。他此时已深信不疑萧靖确实已将碎玉劲练到了第一品,寻常暗器绝难伤到他。但也想再看看此功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是不是真有族中口口相传的那种威力。 郑泰神色一凛,当即也不说话,双手急挥,只见数道由不同暗器组成的寒芒齐齐向萧靖袭去。他方才两次出手怕误伤到萧靖,分别只用了三分和五分力,怎料连暗器怎么掉下来的都没看到。 此次他再不留手,双臂挥舞,施展出浑身解数将身上的暗器一股脑尽数击了出去,果然有八臂罗汉的风采。 只见这些寒芒瞬间击到了萧靖身前,声势惊人。众人不敢眨眼,只见这些寒芒在萧靖身周仿佛碰到了什么无形壁障,不停地从空中掉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却是飞蝗石,燕尾镖,铁莲子,飞针等各种奇门暗器。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只见萧靖神态潇洒,浑身没有半点运功的痕迹,而那些暗器却怎么也击不到他半点衣衫。 片刻后郑泰心里已然清楚,这位公子的武功实在是高深莫测,这些寻常暗器绝无法伤到他分毫。自己纵然还有些压箱底的手段,但那些带有火药的暗器是保命之物,绝不能在比试中用到。更何况这位公子是皇族贵胄,自己万万得罪不得。还不如就此收手,图个皆大欢喜。 他当即把架势一收,抱拳向萧靖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武功低微,让公子见笑了。公子的武功真是惊世骇俗,让我等大开眼界。” 萧靖从容回了一礼说道:“客气了。阁下暗器功夫果然高超,分明还有手段尚未使出,怕不是故意让着我,说什么见笑。”郑泰连说不敢。 “哈哈,祐靖,你不用和这小子客气。他纵然还有什么手段未使,但即便使出,难道还能伤到你不成?”定南王开怀大笑,他自幼对这个侄儿宠爱异常,自从萧靖被下旨幽禁在崇元寺后,他每次想起都是耿耿于怀,多有牵挂。怎料十年不见,他竟练成了这般高超武艺,连自己也远远不如,不由得心花怒放。 镇远侯与众位武师也一同上前,连道大开眼界,心中佩服不已。 ...... 月余后一个清晨,天际刚刚泛白,一个由数十人组成的小型商队悄悄地离开了镜州,往姜国方向而去。 商队以一辆可坐数人的豪华马车为中心,后面再跟着几辆装货的辎车,其余人则骑着马匹。马上乘客虽然衣着普通,但个个膀大腰圆,气势不凡地护着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中居中坐着两人,却是身着便装的定南王与萧靖。旁边另有一个仆妇和两个丫鬟贴身伺候,在一旁默然不语。 第十章 赴约 那日众人离开演武场后,萧靖就随定南王去了王府居住。期间两人商议数次,最终决定两人一起前往姜国。 据定南王所言,离那妖人出没的荒山半日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小城。到时由萧靖前去会那妖人,而定南王则在小城相候。而为防止泄露定南王受伤一事,两人决定众人乔装前往,事先并未知会姜国朝廷。 此次出发之前,定南王早就准备好了那妖人所要之物,却是数株百年以上的药草和一些金银。届时先由萧靖好言相劝,如那妖人收到药草和金银后一切好说,应允给定南王化解火毒,那自然皆大欢喜。如那妖人无礼,那说不得也只有让萧靖先试探下他的身手再作计较。 姜国国土狭小,举国仅有三州之地。若不是燕国有意在燕楚两国之间留下缓冲,时时加以扶持,恐怕早就被楚国吞并了去。 姜国历代国君有感国力弱小,时刻战战兢兢,施政往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此一来倒也无意中暗合了黄老之术,与民休养生息。虽是小国寡民,百姓倒也安居乐业,国内颇有一番太平景象。 萧靖一队人马一路无事,于十数日后安然抵达了那个名为安平的小城,包下了城中的一个客栈落脚。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眼见已经到了与那妖人约定好的日期,萧靖辞别了定南王孤身一人前往。临别之际定南王忧心忡忡,再次提出让萧靖多带几个随从一同前往。萧靖反复推辞,言道到时如事情有变,他一人容易脱身,人多了反而不便。定南王无奈也只好依从。 萧靖此行所骑的马匹是军中百里挑一的良驹,一路上风驰电掣,一个时辰不到便抵达了那处荒山。他将马匹寄存在山脚下一家农户处,便独自一人轻身上山。 此荒山山势险峻,常人难以攀爬,周围农户往日只在山脚附近伐木打猎,并无山径。萧靖一路向上,遇到陡峭之处便施展轻功,不一刻便在半山腰寻到了一处天然的平台。 此平台地势平整,约有数十丈宽,纵深也有二十来丈,四周郁郁葱葱地长了一些树木。萧靖仔细查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运功吐纳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萧靖自感已将体力身心调整到了一个圆满的状态,随即站起身来,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个圆珠。此珠子龙眼般大小,通体晶莹透亮,隐隐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 萧靖那日从定南王手中拿到此物时,就感应到此物似有淡淡的灵气溢出,心中隐隐有了猜疑。那个妖人使用的恐怕不是寻常武功,而是类似他修炼的无名炼体诀,与天地灵气有关。 他暗暗觉得此趟下山历练恐怕不会像他之前想得那般轻松,但隐隐中又觉得说不定是次难得的机缘,可以让他找出这份法诀背后的秘密。 萧靖正想按照那妖人所言将圆珠捏碎,但转念想了想,为防有诈,转手将圆珠往空中一抛。随即一道指风击在上面,只听啪得一声圆珠化为了粉末。萧靖只觉得一阵含有灵气的波动散发开来,片刻间就消散无踪。 萧靖不动身色,坐在一旁耐心等候。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平台边上一处树林中传出了一阵踩在树叶与枯枝上的脚步声。 萧靖闻声站起身来,尚未看到人影,就听到树林中传来一阵抱怨声。 “你奶奶的,你找的什么鬼地方?让老爷我白白浪费了一张灵符才来到此处。咦,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是那个什么定南王到此?” 萧靖定睛一看,只见树林中钻出一人。这人身材细小干瘦,獐头鼠目,身穿一件邋遢的灰色长袍,远远望去,就如一只人形的大老鼠。他开口说话之际,萧靖看得分明,此人口中缺了两个门牙,难怪说话漏风,口齿有些不清。 萧靖心中暗叹,此人此等相貌装扮,怎么看也不像身怀上乘武功在身。也难怪定南王叔初时大意轻敌,以致遭了他的毒手。 “在下姓萧,定南王是家叔。非是家叔有意失约,实在是近日体内火毒发作,无法长途跋涉行走,方才遣在下来此献上给前辈的礼物。”萧靖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后说道。 “火毒发作?不妨,你先将礼物给我,我自会想办法帮他把火毒压制下去。”那妖人闻言先是一愣,但随即听到萧靖此行是应约来献上礼物,当即大喜道。 “是,礼物就在晚辈背后的包袱里。里面有二株人参和三株何首乌,俱是百年以上,另有五十两黄金和数张千两的银票。”萧靖朗声说道。 “好好好,快将包袱拿过来!”那妖人一听礼物竟然比他要求的还多了几分,不由得开怀大笑道。 “是,但礼物献上之前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可否开恩,此次先将家叔身上的火毒尽数化去?若能如此,除了这些礼物之外,家叔还准备了一份厚礼此次一并献上。”萧靖随即言道。 “嗯?”那妖人闻言脸色一沉,似有不愉。 “前辈放心,我等并非是要食言。只是家叔身为镇国大将军,奉旨镇守西南边境。身中火毒之后,一动用内力便浑身经脉剧痛不止,丝毫武功施展不出。如此一来,又如何能胜任此职?” “此事实在是无法拖延数年。只要前辈能应允此事,便是我萧家恩人。非但往后数年我等答应的供奉不会少了分毫,我等更可邀请前辈前来朝中为官,享受朝廷俸禄,岂不更是一桩美事?”萧靖急忙接着说道。 “哦?”那妖人闻言先是一喜,似乎就要答应,但随即想起了什么,马上脸色一变说道:“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休想虚言哄骗于我。先将他火毒化解了去,到时候你们食言不给,老爷我又能拿你们怎么着?” “还去当官?你们官府向来说话不算话,又喜欢使阴招。到时候我答应了你们,谁知道你们背后会使出什么毒计来坑害我?不行,此事绝对不行!”那妖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越说越是气恼,脑门上青筋暴起,只是不答应。 第十一章 灵符 “这......”萧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劝说道:“还请前辈三思,晚辈可以在此立誓,我等绝不会食言而肥。” “别再啰嗦了,小子。赶紧把包袱给我拿过来,我自会施法给你叔叔暂时压制住火毒的发作。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惹恼了老爷我,此事就此作罢。”那妖人随即打断了他的说话,恼怒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晚辈奉命在身,只好斗胆请前辈指教一二了。只要前辈能胜过在下,晚辈即刻便将包袱奉上,再有请前辈给家叔施法压制火毒。往后每年的供奉非但不会少,还会再多加两成。只希望前辈言而有信,每年按时给家叔施法。”萧靖闻言也知道再多说无益,随即面色一凛后说道。 “嗯?”那妖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狂妄地笑了起来:“我本来看你小子说话还算好听,没想着伤你。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想来送死,莫非活腻了?” “非是晚辈有意冒犯前辈。晚辈实在是有命在身,身不由己,还望前辈手下留情。”萧靖微微躬身,抱了一下拳说道。 “好,看你小子还算乖巧。今天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那妖人闻言嘿嘿一笑,随即往他腰间系着的一个小袋子上一拍。只见灵光一闪,他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张蓝色的符箓。这符箓散发出一股惊人的灵气,上面画满了奇异的字符与图案,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接着不知道施了一个什么法诀,手上的符箓蓝光大闪。他随即将符箓往胸口一拍,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一层水蓝色的护罩就出现在了身周。 “小子,只要你能把我这个护罩打破,就算老爷我输了。”那妖人得意地说道。 “那晚辈就失礼了。”萧靖又躬身行了一礼。他虽然之前已经听定南王说过妖人的这个手段,但亲眼所见之下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此刻已经确信,此妖人使用的绝对不是凡俗的武功。别的不说,就看那符箓和护罩散发出的惊人灵气,这法诀肯定和他修炼的无名炼体术有些关系。 萧靖缓缓地将包袱从背后取下,顺手往身后的一颗参天大树上一抛,只见包袱稳稳地卡在了离地丈许的一个树杈上。 他随即定了定神,双手一挥,数道劲气往那护罩击去。只见那护罩数处被击中的地方一阵晃动,出现了一道道水纹般的涟漪,但即刻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原状。 “呵呵呵,小子你今天早上出门没喝饱奶吗?就这点手段还想和老爷我动手?”那妖人见状一阵得意,一脸讥讽之色地说道。 萧靖见他出言不逊,满嘴的污言秽语,纵然他一向心境平和,心中也不由得生了两分恚怒。他也不与那妖人争辩,暗暗使出了碎玉劲第一品的功力,握紧双拳凌空击出了两道拳劲。 这两道拳劲去势凌厉,速度奇快无比,和之前的几道攻击不可同日而语。只听得轰轰两声,护罩上被击中之处一阵蓝光大闪。那妖人面露惧色,更发觉护罩上传来一股巨力,将他连人带护罩击得噔噔噔往后连退数步。 但那蓝光一闪即逝,两股巨力虽然打得护罩一阵晃动变形,被击中之处更是凹进去了两块。但护罩仅仅是如同水幕一般晃动了几下,过了片刻就恢复了原形。 此两击虽未建功,却也在萧靖意料之中。他双臂疾挥,不动声色地又向那护罩击出了几道劲气。 此次那妖人有了防备,双手掐诀前举按在了护罩之上,做出了一个防守的姿势。只听见轰轰轰几声,那护罩再次光芒大闪,晃动不停。但那妖人此次双脚扎根,并未再退一步。 “哼,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手上的功夫倒是不弱,比之前那定南王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想来在江湖中也算一流好手了吧?也难怪这次他们派你前来。” “可惜你小子碰到了我,你老爷我使的可是仙术,就凭你这些凡人的武功,就算练得再高深又怎么能伤到我?”那妖人见萧靖始终奈何不了他,终于镇定了下来,脸上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但他见萧靖武艺高超,也不敢再次讥讽,悠悠地说道。 “仙术?前辈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但请恕在下冒犯,晚辈还有一趟拳脚,还请前辈指点一二。”萧靖闻言神色不变,随即施展轻功,身形一晃绕着那妖人转起圈子来。 只见他身形晃动,双手连弹,倏忽之间一道道指风径直向那护罩击去。萧靖双脚不停,速度越来越快,只见一道道劲气不停地从四周击到了护罩上。 期间他更数次趁机欺近身去,挥拳直接击在那护罩之上,更是引得那护罩四周光芒大起,晃动不止。他为防那妖人暗算,每次都是一沾即走,身形潇洒。 但不管那护罩如何晃动,被攻击的地方总是转瞬就恢复了原状。那妖人更是有了防备,双手掐诀,不停地往护罩中加输灵力。那护罩非但没有丝毫要破裂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是厚实。 “小子,差不多就得了。你老爷我可没心思陪你再这么玩下去。你再不知好歹,可别怪我出手无情了啊。”那妖人一脸得色,但同时心中也开始有了一丝不耐,有些恼怒地说道。 “好,前辈再接我最后几拳!”萧靖转到那妖人正前方,双拳连击,几股声势远超之前的劲气瞬间击在了护罩上。 那妖人不敢怠慢,身子前倾,双手向前按在护罩上,身上灵力不停地通过双手向护罩中输去。 只听见轰轰轰几下连击,护罩上光芒大作,那妖人只感觉几股巨力不停地从前方袭来。但他扎稳马步,一步不让。这几击迅疾无比,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顷刻间就察觉到前方护罩再次停止了晃动。 “小子,这下你服气了吧。”那妖人哈哈一笑,站直身子。但话音未落,就听见背后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他闻声一愣,随即发觉一股拳风径直从身后袭来。他心中大惊,身体立时下意识地转身往旁边一侧,只见一个拳头堪堪擦着他肩头掠过。 第十二章 激斗 萧靖见一击不中,当即右手改拳为掌,顺势往那妖人肩头削去。那妖人神情慌张,但身形迅疾无比,又是一闪避过。萧靖见状身形不停,左手运劲往那妖人喉咙抓住。 这几下连招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那妖人终于避让不过,慌乱之下,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格挡。只听见噗的一声,那妖人手掌竟然被萧靖直接击碎,在空中化为了一团血雾。 萧靖见状一呆,身形随着停了下来。他本来想着这妖人既然所用功法与天地灵气有关,体魄必然不弱。他见那妖人伸手格挡,原本的打算是顺势去扣他脉门。 怎料那妖人的手掌竟然连普通武人都不如,被他随意一击即碎了。这个状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得心下暗叹,今日此事恐怕没法善始善终,他除了活抓此人之外没有其他的后路可选了。 那妖人一声惨叫,但随即脚下一点,闪身窜到了一旁。萧靖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蠢笨,竟然错过了这个自己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良机。 他之前击在那护罩上的劲气和拳脚,使的都是碎玉劲的功夫。一方面是为了让那妖人掉以轻心,自己好趁机偷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这护罩的威力。 一直到最后他趁那妖人专心防护前方击来的几道劲气,使用轻功绕到其身后发起全力一击,方才运起了那无名炼体术,果然一击奏效。 那妖人直痛得全身不停发抖,但仍咬牙强忍着,左手往腰间小口袋上一拍,取出一张白色的符箓往右腕断掌处轻轻一按。符箓随即碎裂开来化为一道白光,那断掌处的伤口被这股灵光包裹住,竟然立刻停止了流血。 片刻之后,那妖人渐渐停止了颤抖,直起身子来。他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萧靖,满脸怨毒,一副恨不得要将萧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若不是他在来此的路上,意外发现萧靖选的地方他靠自己根本无法攀爬而上,从而在身上附了一张“疾风符”一直没有拿下来。方才萧靖施展的那几招他根本不可能避开,恐怕自己的这条老命早就送在了这个阴险恶毒的小子手里。 萧靖暗中防备,右手微微握拳,正要再次运劲出击的时候。那妖人又取出一张符箓往身上一拍。 此次的符箓更是奇异,黄光一闪之后,那妖人竟然摇摇晃晃地飞上了数丈高的半空。萧靖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他就算全力运起真气击出,劲气的威力超过五六丈后也会大大减弱。 那妖人此刻在空中停留的地方离地足有十来丈高,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怕也无法沾到其半片衣角。 那妖人冷冷地看着萧靖,也不言语,满脸怨毒地取出一张火红符箓甩出。那符箓在半空中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变成数丈大的一片火云往萧靖站立的地方迎头罩下。 萧靖之前听定南王详细说过这符箓妖异的地方,早就在暗中防备。他一见符箓击出,不等它爆裂开来,就施展轻功往一旁掠开。那火云带着一股热浪击在他身旁丈许处,地上一片焦黑。 而那妖人更不停手,在空中连续甩了数张符箓出来。在空中化为各种火弹,冰锥之类朝萧靖击来。 此时萧靖不再遮遮掩掩,全力运转无名炼体诀,施展轻功满场疾奔躲避着那些攻击,身形比全力奔跑的野兔子还快了几分。 只见一道身影在石台上各处窜来窜去,风驰电掣一般,几乎看不清身形。那些火弹,冰锥接连击打在石台上,不停地发出阵阵爆裂的声响,可没有一道能击在他身上。 那妖人见此情形,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萧靖的身影,伸出舌头在干裂的嘴唇上舔了几下,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犹豫着拍了下腰间的小袋子,手中多出了一张透着寒气的符箓。此符箓晶莹剔透,通体闪着寒光,散发出一阵阵强大的灵力波动,一眼看去就可发觉和这张符箓的质地等级和他之前使用的那几张完全不同。 此时萧靖也已发觉了那妖人的异样,身形急闪躲过最后一波攻击后,在石台一处停了下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妖人手中的符箓,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却也明白此次的攻击必定非同小可,绝非之前的那些火弹与冰锥之类可以相比。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默契地都没有选择说话。周围突然变得诡异的寂静,只传来一阵阵山风吹过树林和石台发出的沙沙声,让气氛变得更紧张了几分。 片刻过后,那妖人脸色更阴沉了几分,随即咬了咬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缓缓举起手指中夹着的那张符箓,嘴里开始低声念起了一种萧靖听不懂的咒语。随着咒语声的响起,那妖人脑门上青筋暴起,全身跟着不停颤抖起来,似乎手中举着的符箓有千斤之重。甚至连身形都不稳地在半空中不停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能从空中一头栽下。 萧靖在底下抬头望着这情景,虽然脸上看起来还是不动声色,但是后背上却不由得开始冒出一阵阵冷汗。看那妖人这般吃力的样子,接下来的这道攻击必定是他的全力一击。可他偏偏想不到任何手段来打断其施法,只能默默地看着妖人手中的那张符箓越来越亮。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妖人终于停止了念咒,这时那张符箓的光芒已经亮到了一种让人炫目的程度,而那妖人的身体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只见他面色苍白,脸上涌现出一股虚耗过度的疲累神情,用一种看着死人的可怕目光狠狠地盯着萧靖。 “疾!”随着一声咒语的响起,那张符箓轻轻地从那妖人手中浮了起来。那妖人随即又掐了一个剑诀,对着那符箓一指。 只见那符箓啪得一声爆裂开来,顷刻间就化作一大片惊人的寒气往石台上一罩而下。萧靖见状大惊,急忙施展轻功往石台外掠去。 第十三章 储物袋与仙法 但这股寒气转瞬即至,萧靖的脚尖尚未来得及离开地面,就听见哗啦啦声大作,大半个石台都被这股刺骨的寒气笼罩住,霎那间就将萧靖连同上面的一切都变成了冰雕。 于此同时,那妖人似乎也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无法在半空中稳住身形,摇摇晃晃地朝着那小半边没有被冰封起来的石台飘了下来。 他脚尖方一着地,就浑身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随即身上光芒一闪,掉下来一黄一灰两张符箓。他顺手拾起,收进了腰间的小口袋中。 那妖人静静坐着歇息了一会,呼吸终于缓缓地平顺了起来。片刻后他站起身来,眼中凶光一闪,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只见他缓缓地朝着萧靖化作的人形冰雕走去,同时左手又往腰间小袋子上一拍。灵光一闪,手上出现了一根数寸长的烧火棍,通体黝黑,似乎是由生铁铸成。 那妖人步履蹒跚,此时大半石台的地面上都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他数次打滑,险些摔倒,但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着萧靖化作的冰雕走去。似乎不把这害得他成为残废的仇人狠狠鞭尸一顿,绝不能出了胸中的这股恶气。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时分,阳光透过树枝照在石台上,更是显得萧靖化作的冰雕晶莹透亮。那妖人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缓缓走近,左手举起烧火棍就要往冰雕上狠狠砸下。 就在此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整座冰雕猛然从里面爆裂开来,一道黑影从中扑出。 那妖人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发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铁钳般的冰冷大手给牢牢掐住了。接着他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直觉。 萧靖冷冷地盯着这个被自己掐晕,已经浑身瘫软过去的大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当那股惊人寒气迎头笼罩下来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这次要大难临头了。当时他无计可施,只能下意识地全力运转起无名炼体术,希望可以靠自己强横的体魄来侥幸逃过这一劫。 谁知道这股寒气过后,他竟然发觉自己虽然被冻成了冰雕,却并未失去知觉。甚至整个身体在无名炼体术的全力运转之下,体内的气血也并未有丝毫阻塞之感。 他不由得又惊又喜,看来自己修炼的这份功法果然大有来历,其威力远超他的预料。他本想立即破冰而出,但转念心生一计。 以他的真气造诣,运起闭气功来,足可在冰雕中屏气凝神超过一顿饭的功夫。那妖人此时必然以为自己已经一命呜呼,他大可以趁其不备,伺机一招制敌。 他见那妖人坐在一旁休憩,本来还在焦虑如何引其过来。如果就此动手,虽见那妖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但谁也不知道那个小口袋中还装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符箓,若再被其趁机甩出几张来,那胜负还真是难料了。 没承想那妖人竟然掏出个烧火棍,想要过来鞭打他这具尸体,自己来了个送货上门,他也就却之不恭了。 萧靖将那妖人轻轻放在地上,将其腰间的那只小口袋一把扯了下来,塞入自己的怀中,又仔细地搜了一遍身,确定其身上没有其他东西后,这才放心地拖着他往石台未被冰封的那一边走去。 走出被冰封的石台区域后,萧靖顺手将那妖人往一颗树底下一扔,从怀中取出了那只小口袋细细端详。 只见那小口袋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袋口狭小。萧靖学着那妖人的样子往袋子上拍了一下,又等了片刻,袋子毫无动静。 他又将小口袋拿到光亮处,顺着阳光朝袋口里望去,却发现里面黑乎乎一片,阳光似乎照射不进去。 萧靖仔细回想了下那妖人从口袋内取东西的情景,他每次拍击袋子的时候,似乎手上都带着一层薄薄的灵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未知的诀窍,不是他靠自己就可以琢磨出来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手掌放在那妖人额头上,缓缓输入了一股真气。 那妖人昏迷之中突然感觉脑门上一阵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勉力睁开眼睛,却一眼看到了那个煞星的面孔。 他猛地一个激灵,随即翻身起来向萧靖练练磕头道:“少爷饶命啊,少爷,我下次再也不敢和您作对了......” “起来吧,我只说一遍,告诉我怎么才能打开这个袋子。如果你胆敢巧言欺瞒于我,你自己知道后果。”萧靖看着那妖人这副市井无赖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但口中还是冷冷地说道。 他自幼在皇宫和崇元寺内长大,身边都是端庄守礼之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惫赖人物。 幸好他平日里在庙中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看了不少杂记随笔,知道此时绝不能给那妖人半分笑脸。当下尽力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果然唬得那妖人一阵哆嗦。 “是,少爷,我绝不敢有半分欺瞒。但是少爷您确实没法打开这个袋子。”那妖人苦着一张脸说道:“这个袋子叫做储物袋,它可是仙人用的宝物,要靠灵力来驱动。必须修炼了仙法,有了法力和神识之后才能使用。” “哦,你仔细说说。”萧靖听了此言,心中一阵激荡,隐隐觉得自己这次遇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但脸上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淡淡神情。 “是,仙法中就是这么记载的。有了神识之后才能看到袋子里面的空间,然后再消耗法力,就可以使用灵力来锁定取出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是练习了很多次之后才慢慢学会的。”那妖人看着萧靖冰冷的目光,只怕这个煞星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不敢怠慢地连连说道。 那妖人说完此话后匍匐在地,久久不见萧靖接话,心中越来越是惊恐。他实在是怕了这个煞星,被那张“寒冰符”击中居然毫发无伤,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他耳边才缓缓传来萧靖冰冷的声音。 “说说你的来历吧,还有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仙家之物的。” 第十四章 刘二 “你要是胆敢有半分隐瞒,这就是你的下场。”萧靖尽力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狠狠接着说道。随即运劲往身旁一块巨石击出一掌,只见一阵石屑纷飞,偌大的一块巨石四分五裂地轰隆隆倒下,惊得那妖人又连连磕头口称不敢。 过了片刻,那妖人才哆哆嗦嗦地坐起了身子,缓缓说起自己的出身和整件事情的由来。 他名叫刘二,楚国宁州人氏,自幼家中贫苦,八岁时因饥荒被家人贱卖给了当地的一个财主家,给家中的少爷当书童。好在这个主家的太太和少爷待人温和,对下人都比较体恤。他小小年纪为人奴仆倒也没受什么欺凌,也算是过上了安生日子。 他伺候少爷读书,数年下来也略知书史,粗通文墨。虽然写不出什么锦绣文章来,倒也说得上识文断字。 但可惜好景不长,说起来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和庄里的几个家丁厮混,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刚开始只是几文,十几文钱的输赢,倒也无伤大雅。可是后来他赌瘾越来越大,竟然随人去了赌场玩耍。 那赌场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风流场,没过几日他就将自己多年辛苦积攒下来的月钱给输了个精光。他心中不服,为了翻本竟然偷偷将少爷珍藏的孤本去典当了当作赌资,自然又落了个血本无归。 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他就被主家抓了个现行。幸好少爷顾念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拦住了众人,没有报官。但他既然已经有了偷盗的先例,府中自然不敢再留他。尽管有少爷的说情,府中主事的没有过多为难他,但也将他逐出了府门。 自此他无奈流落市井,举目无亲,方才体会到了求生的不易。他身无长物,手无缚鸡之力,又已经坏了名声,没有正经人家肯请他做事。他只好混迹三教九流,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勉强度日。 后来他实在走投无路,竟然咬咬牙在新结识的几个所谓好汉的引荐下去了城外九龙山的一个山寨入伙。山寨大当家的见他能说会写,是绿林中难得的人才,当即大喜收留了他,让他在寨中当了一个狗头军师。 这山寨名唤九龙寨,寨中共有七八百号人,平日里在宁州附近打家劫舍,拦路剪径,端的是横行无忌。山寨中的几位当家早就想做那绑票勒索富家的勾当,怎奈寨中数百人里无一人识字,没人帮写那勒索书信,每每想起都是捶胸顿足,唏嘘不已。 此时寨中有了刘二这位大才,已是万事俱备。而刘二非但能写书信,早年做书童的时候还读了不少讲述绿林好汉的演义话本。 他按照书中所写,给几位当家提了不少壮大山寨,培植势力的建议。众当家依照他所言行事,果然立竿见影。短短两年之内九龙寨的势力竟然翻了数倍,让众位当家将其奉为天人,连连大呼只恨没有早些相识先生,更请他坐了山寨的第三把交椅。 自此以后,九龙寨行事更是肆无忌惮,除了不敢冲州撞府之外,在附近几乎是无所不为。也是合该这伙歹人倒霉,某日他们照常下山剪径,绑了一个富家小姐,写信让其家人拿金银来赎人。 怎料这个富家小姐来历不凡,竟是附近一个侯爷的嫡女。那侯爷颇有计谋,不忿自己女儿无辜受此劫难,在拿赎金换人的时候,竟然同时提出要招安众人,授予各人官职。 山寨中人都是老粗,没有什么过人的心机,闻言都是大喜。就是刘二本人,也是欲令智昏,一心只想当官,光耀门楣。众人当即一口应允,约了一个日子打开山寨迎接钦差大人入寨宣旨。 那侯爷早就暗中安排妥当,用计诈开寨门后,大队官兵一拥而入,格杀勿论。山寨众人虽大都有些武艺在身,但又怎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对手?失去寨门险阻之后,一时之间全无还手之力,山寨上下被杀得人头滚滚。 也是刘二命大,当官兵杀进来的时候,他见势不妙,抢先一步趁没人看到的时候逃进了后山的一个湖泊之中。他整个人浸在水中,只口中含一个芦苇杆透出水面透气,缓缓游到了湖泊深处。这是他无意间在一本杂记中看到的“水遁之术”,没想到竟真的让他逃过一劫。 之后他又仗着熟悉附近的地形,在山中找了一个隐秘的树洞躲藏,每日里只以野果,山薯之类果腹,心中对那侯爷恨极。 直到半个月后,他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九龙山。到了邻近的一个村镇上他才发现,朝廷竟然已经颁下海捕文书,到处张贴画影图形,要捉拿山寨首脑中的几个漏网之鱼。而他作为三当家的,自然榜上有名。 幸好他在山中躲了半月,全身早已污秽不堪,比乞丐还要邋遢几分,自然无人能识得他,只当他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疯子。 见此情形,他知道楚国虽大,却已无他的容身之地。幸好宁州处在楚国边境,与姜国交界,他一路乞讨,逃进了姜国国界。几年来一直躲在各处人烟稀少之地,以乞讨偷窃过活。 要说起来,也不知道他的祖上积了什么德。刘二的运道一向不错,每次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否极泰来,时来运转。 那日他在一座荒山中寻了一个偏远之处,生火烧烤一只偷来的公鸡。他闻着阵阵香气,心中正暗自得意间,突然看见不远处空中竟然有仙人在御器飞行。 他初时还以为是自己饿狠了眼花,用手使劲擦了擦眼睛再看。这次看得真切,他当下惊得跳了起来,真的是有仙人! 刘二害怕那仙人看到自己,连火都没来得及灭就往树林中跑去。他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偷偷张望,只看见那个仙人脚下踩着一个圆盘朝这边缓缓飞来。 他本来心中十分惊惧,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突然发觉那个仙人飞行的样子有些不对,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仿似醉酒了一般。 第十五章 仙缘 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看,那个仙人的身形晃动得越来越是厉害,紧接着更是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而其脚下的圆盘也随即一同从半空中掉下。 他好奇心大起,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只见那个仙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初时还不敢太过靠近,只在一旁偷看。过了半晌之后,他心中一阵天人交战,终于大着胆子走近查看。 到了近处他才看清,那个仙人的脑袋摔在一块石头上早已变了形,而其后背上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一片血肉模糊。他这才恍然大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仙人早就身受重伤,方才是伤势发作才从空中掉下来摔死了。 他呆了片刻,心中立时意识到这是个不小的机缘。这可是仙人啊,身上必定带有什么仙家宝物。这个念头一起,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一片火热。他随即将那仙人翻过身来,扒开衣服仔细翻找。 果不其然,他如愿在仙人怀中找到了一本书籍,其中不但有一套教人修炼成仙的法诀,后面还记载了几门仙家的法术。其中就包含了如何运用神识,以及灵力来驱使各种仙家宝物的“驱物术”。练成了此术之后,就可以随意使用储物袋,以及驱使各种符箓,仙家法器。 他草草翻完此书,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知道自己这次是走了天大的福运。他将那仙人的尸体仔细地搜了一遍身,果然在其腰间发现了一个小袋子,和书籍中记载的储物袋一模一样。 他不由得心花怒放,知道这次得到了一个仙人的全部身家,日后必然大有造化。他在九龙寨数年,虽然身为军师,不用凡事自己动手,但耳濡目染,自然也沾染了一身土匪习性。他将那书册,储物袋,以及同仙人一起掉下的圆盘法器收起,随即将那仙人毁尸灭迹,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他在一处荒山中寻了一个山洞,每日中将除了出去觅食的时间之外都用在了修炼此功法上。他虽然生性懒惰,但是架不住成仙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每日里竟然一反常态地闭门苦修。试问这世上会有谁不想成为一个传说中可以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又能长生不老的神仙呢? 而出人意料的是他的修仙资质居然还相当不错,在大半年之后就顺利突破瓶颈,练成了此功法的第一层。此时他已经初步拥有了运用神识和法力的能力,虽然因为法力还太过浅薄而无法修炼驱物术,但是已经可以将神识探入储物袋内查看里面存储的物品。 当他第一次将神识探入储物袋中,看到里面各种各样他从未见过的仙家宝贝后,兴奋地躺在地上不停打滚,一连几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而数日过后,那看得着摸不着的心痒感觉更让他发狂地投入到了每天的不停修炼中。在这股要早日打开储物袋的强烈动力驱使下,又过了短短两年,他居然接连两次突破瓶颈,将这法诀的第三层练成,顺利进入了第四层。 这时他的法力已经是第一层时的数倍,终于达到了修炼驱物术的最低标准。在这之后,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费在了驱物术的练习上,终于在数月之后,第一次打开了储物袋。 虽然他因为法力还是太低的缘故,无法驱使储物袋中的大部分物品,但是总算能做到激发一些最低阶的符箓。 但仙家灵符毕竟是仙家灵符,就算是最低阶的符箓,威力之大也是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当他在试用了一些符箓,见识到那些仙术惊人的恐怖威力之后,先是阵阵后怕,随即马上变得狂喜起来。 他,刘二竟然掌握了这么可怕的仙术。那等他以后把这功法再练得高深几层,这天底下的荣华富贵不是等着他去享用吗? 他越想越是兴奋,忍不住马上就要下山好好享受一番。要知道自从九龙寨覆灭之后,他一直都在东躲西藏,靠偷鸡摸狗来苦苦度日,过得实在是凄惨无比。这数年来连一顿像样的饱饭都没有吃过。 他当即再演练几遍,在确定自己已经能够随意激发一些灵符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地快步下山去了。 在接下来的数月中,他凭着这些灵符,在附近的一些村庄中简直是为所欲为,完全没有人能阻拦得了他半分。幸好他忌惮着自己的功法还浅薄,怕惹出太大的事端,不敢轻易伤人性命,只是到处劫掠财物。 这几个月来他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趁夜爬上了附近村庄几个年轻寡妇的床,事后他还留下了一些银两,并未惹出太大的风波。 众人虽然对他的手段大为惊异,但看他那副尊容,谁也不会想到他修炼的竟然会是传说中的仙法。都以为他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人,用妖法欺压百姓,他妖人的名声就这样远远传了出去。 那日他如往常般下山想去寻些美味可口的食物,再顺便去会一下其中一个知情识趣的俏寡妇。谁知道竟然被一队侍卫给堵住了,领头那人声称自己是姜国皇子,要拿他归案。 他虽然自恃有仙法在身,但见对方来者不善,又人多势众。他初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由得还是有些慌了手脚。他慌乱中随手扔了一张“风刃符”出去,就转身往远处奔逃。 他虽然立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惨叫声,却也不敢再回头去查看详情。直到数日后,他又按捺不住趁夜去会那个俏寡妇,听她说了方才知晓原来那张风刃符竟然将那整队人马都给乱刃分尸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他知道这次惹下了大祸,当即购买了足够的干粮,回到山上躲了一段时间不敢轻易下山。谁知道半月后,他只是想在山中打些野味解下馋,竟然又被一队人马给堵住了。 这次他没有再动手,只暗暗在身上附了一张疾风符就转身逃走。怎料这次来的人中竟然有一位武功高手,竟然能追上身有疾风符的他。他跑了许久,还是甩脱不掉。他无奈之下只好与那人动手,并用一张“毒火符”暗算了他。 第十六章 赤炎诀 他在使用那张毒火符之前就想好了,这种符箓不会立时取人性命,只会让人身中火毒,一时无法动手。而如果中招的是没有法力的凡人,更无法靠自己来运功驱除火毒。 既然定南王来历不凡,他大可以以此要挟,索取财物,这勾当他在九龙寨的时候早就做熟了。正好那仙家功法中记载,这功法修到高层后,如有百年以上的药草辅助可以大大加快修炼的速度。现在既然有这个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他又怎么能轻易错过? 他与定南王说好之后,就立即回山闭关修炼了。经过那侯爷之事后,他料到十之八九定南王不会轻易交上他索取之物,定会暗中使些手段。过去数月他一心享乐,耽误了功法的修炼,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要好好收心,提前做些准备了。 在接下来的数月中,他再未下过山,日夜闭门苦修,虽然因为时间太短,没有再次突破,却也将功法修炼到了第四层的中后段,法力又深厚了不少。更多掌握了几张其他符箓的激发手法,其中就包含了那张需要他几乎耗尽所有法力才能勉强使用的寒冰符。 “少爷,接下来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刘二说完后悄悄窥探萧靖的脸色,只见这个煞星还是一脸冷冷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打鼓。 “你真的有法子给我叔父驱除火毒吗?照你所说,你的功法只练到第四层,大部分的宝物都还无法驱使。之前说给能我叔父驱毒的言语不会是谎言相欺吧?”片刻后萧靖冷冷地问道。 刘二没想到萧靖突然问起了这个,当下急忙说道:“不,小的绝没有胡说。其实驱除这火毒对于我们身有法力的人来说确实不难。修炼出神识之后,我就有了内视的能力。只要我顺着神识将灵力输入您叔父体内,用灵力缓缓驱除火毒就行了。” “这也是那本仙家功法上记载的?将这功法拿出来给我瞧瞧。”萧靖听了此言,心中一喜,但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这功法就在您手中的储物袋里。您......”刘二胆怯地指了指萧靖手中的储物袋,似乎是想开口索要,却又不敢张口。 萧靖叹了口气,随即走近几步,将右手放在刘二顶门上,左手举起储物袋说道:“靠这么近,就算储物袋在我手中你也可以取出物品吧?记住,只需取出那本法诀。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不,不,少爷我绝对不敢。”刘二心中大恨,没想到这个煞星年纪轻轻,行事居然这么滴水不漏,让他一点空子都没法钻。 刘二举起左手轻轻一拍萧靖手中的储物袋,手中灵光一闪,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册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正要将书册递给萧靖,忽然想起了一事,慌得他立即大叫道:“少爷,您可千万不要拿到法诀后就杀我灭口啊。您,您听我说,这个功法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的!” “什么意思?”萧靖闻言一愣,隐隐觉得了解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连忙问道。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这储物袋中另有几块玉简,必须将神识浸入其中才能阅读里面记载的内容,其中有一块玉简记载了修仙界的一些常识。据上面所言,修炼者必须身有灵根,才能感应到天气灵气,从而修炼出法力。而据文中记载,普通人里能拥有灵根的,万中无一啊!”刘二急忙说道。 “灵根,天地灵气,法力......”萧靖脑中突然嗡的一声,人一阵失神,数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窦似乎一下子有了答案。 “仙家法诀,引天地灵气淬炼自身。对了,难怪我可以打破那灵符所化的护罩,又可以在寒冰符下逃生,这无名炼体诀必然也是修仙界的功法。”萧靖脑中各种念头不停闪过,脸色阴晴不定。 刘二见萧靖听到这话后,那寒冰一样的表情终于动容了,似乎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他虽然有些担心不知道萧靖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但心中却不由得一阵窃喜,暗暗想到:“臭小子,你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仙缘是那么好得的?嘿嘿,你爷爷我身具灵根,万中无一。你可没爷爷我的这个福分。” “将你手中的法诀给我。” 刘二正暗自得意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萧靖冷冷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只见萧靖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正冷冷看着他。他心中一凛,急忙将手中的书册递上。 萧靖接过书册一看,只见红色的封面上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赤炎诀”,用的是当前通用的文字,他自然认得。 萧靖草草地翻看了下这本法诀,这门名为赤炎诀的功法共分作十三层。其修炼的方法与那无名炼体诀有些相似,都是吸纳灵气入体来收为己用。 而其中的差别是无名炼体诀是用灵气来淬炼四肢百脉,从而强化肉身。但这门赤炎诀却是教导修炼者将灵气导入丹田中再练化为法力,以此增进修为。而当自身法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以消耗法力为代价,使用灵力来施展出一些修仙界的法术,或者驱使一些灵符和法器。 而就如刘二所言,这本书册后面还记载了一些修仙界常用的法术,其中就包含了他之前提到的驱物术。 萧靖略微翻阅了下这些法术,不由得暗暗有些心惊。幸亏他这次没有耽误时间,来得比较及时。如果再给刘二一些时间,等他再多练成几门这书册上记载的法术。如果这些法术真有这上面所说的威力,恐怕他这次要凶多吉少了。 “你真的除了驱物术之外,再没有练成其他任何一门法术?”萧靖合上书页,定了定神后问道。 “小的不敢欺瞒少爷。少爷您想想,如果我真的会其他法术,方才都那样了,我怎么会不使用呢?哎,也怪我前段日子太懒散了,只顾着享乐,没有安心修炼。”刘二闻言连忙说道。 第十七章 杀机 “哼,要不是你懒散,恐怕方才你就已经要了我的命了,对吧?这么说来,我还真要谢谢你了。”萧靖闻言,看着刘二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敢不敢,少爷,您就饶了小的这次吧。我以后一定您说什么,我就怎么做,绝对不敢再和您作对了。”刘二闻言一惊,又连忙跪倒连连磕头。 “好了,起来吧。只要你不食言,如约给我叔父驱除火毒,我们自然不会再为难你。”萧靖见了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随即说道。 “是,小的绝不敢食言。”刘二闻言心中一喜,又再多磕了两个头后,这才翻身坐起。 “好了,折腾了半天,想必你也累了。我们休息片刻,就一起下山去和我叔父碰头。”萧靖也在刘二对面不远处找了块地方坐下。 “对了,你自己放聪明点,手脚不要乱动。要是我误会了你有什么不轨,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再错手伤了你。”萧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冷冷地看着刘二说道。 “不敢,不敢,小的绝对不敢。”刘二看见萧靖冰冷的眼神,吓得差点又跪下磕头,用剩下的左手连连摇晃地说道。 萧靖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说什么,又翻看起了手中的赤炎诀。虽然按照这书册上的记载来看,这上面所写的天地灵气应该和无名炼体诀上记载的是同一种东西。 但是毕竟他没有修炼过这赤炎诀,按照刘二所说,身有灵根者万中无一。万一他无法修炼这法诀,还是要靠刘二来给定南王叔驱毒。 而在他听过刘二的经历,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竟然真有修仙者的存在后,心中大为激荡。他自幼博览群书,自然也看过一些杂文野记。想起其中所记载的仙人的一些神通手段,不由得心中一片火热,更患得患失了起来。 他翻看着手上的功法,静静地参悟了起来。他初时还将小半心神用来防备刘二,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不知不觉地被那法诀深深吸引,心神渐渐地完全投入了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心中一惊,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蠢笨,怎么能在这当口全心参悟功法呢?若是被敌人偷袭,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随即猛然抬头朝刘二所坐的地方看去。也不知道是他福大命大,还是他死去的母亲在暗中保佑,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刹那,只见刘二目露一丝凶光,嘴巴一张,一道黑光从他口中喷出直向萧靖击来。 那道黑光来得好快,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到了萧靖眼前,让他根本避无可避。他来不及思索,右手下意识地一拳挥出击向那道黑光。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萧靖只觉得拳头上传来一股巨力,他浑身巨震。虽然是坐着,整个身子也不由得往后仰倒,随即右手拳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但那道黑光也已被他击到了一旁。 这一下死里逃生,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朝刘二看去。刘二见此情形,脸上先是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又转为深深的恐惧,翻身起来就往远处逃去。 萧靖见此情形更是大怒,想都没想就左手一扬,数道指劲嗤嗤朝刘二击去。 “啊......”只见数道鲜血从刘二身上飙出,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动也不动了。 萧靖只觉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随即右手拳头上又是一阵阵剧痛传来。他抬起手一看,只见上面一片血肉模糊,一个恐怖的伤口深可见骨。不过手指尚能动弹,应该没有伤到筋骨。 他一阵失神,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一阵阵乏力的感觉袭来。他此刻越想越是心惊胆战,方才若不是他鬼使神差地看了刘二一眼,以这道黑光的速度和威力,他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可怕的经历,直接影响了萧靖之后的行事手段。虽然他为人还是比较正派,但以后对敌再不留手,往往一击毙命。 此次死里逃生的遭遇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他之后常常想起,每次都是一阵后怕。修仙界的手段实在是太多,太防不胜防了。连刘二这么一个根本不入流的修仙者,都有这么歹毒的阴招,其他人可想而知。 他此次出行之前,定南王自然给他事先预备了一些治伤止血的药物以防万一。他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和白布,将自己右手包扎了起来。 “哎呀......”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他突然回过神来,当即起身往刘二那边跑去。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刘二的鼻息,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刘二是已经呼吸全无,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当时含恨出手,根本没有多想。此时才想起还需要刘二来给定南王叔驱除火毒,这可如何是好? 他看着刘二死前惊恐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恚怒升起,心中暗暗骂娘,不知道刘二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其实也是都怪萧靖那个冰冷的神情演戏太过,方才刘二说起杀人灭口的事情后,他也没有马上一口否认。 期间萧靖还数次冷冷出言威胁,让那刘二心中越想越是惊惧。刘二明白此刻萧靖是不会杀他,但是等他给定南王解毒了之后呢? 到那时他将再无任何用处,而身上又藏着这么一份关于修仙者的秘密,对方十之八九会杀人灭口。再加上不管萧靖能不能修炼赤炎诀,他们也绝不会再将功法和储物袋交还给自己了。 他不由得又是惊惧,又是愤恨,看着萧靖在那边渐渐入神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口中暗藏的那件法器,心中杀机渐起。 萧靖在那边呆站了片刻,回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起身周的东西。他将储物袋和功法收起,又在草丛中找到了那件黑色的法器,却原来是一件只有半个小指大小的黑色尖锥。 第十八章 破元锥 他后来修炼了赤炎诀,阅读了储物袋中一块玉简记载的内容,才知道这是一件修仙界低阶修士中极为珍贵少见的顶阶法器,也是那个死去修仙者身上唯一的一件顶阶法器。 其实那刘二也不算说谎,以他的法力确实还不够驱使其他法器,但是这件名为“破元锥”的法器却是一个异类。 这破元锥虽然是件顶阶法器,需要大量灵力催动才能发挥出十成威力。但是当初炼制这件法器的修仙者技艺实在是非同一般,竟然让其只需要少量灵力也可催动,当然威力自然大大逊色。 当时刘二来见萧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按照那玉简中所记载的方法将这法器用灵力包裹住,暗藏在了口中。 他自己知道,以自己的浅薄法力,不是出其不意,这破元锥根本无法伤到萧靖。而当时他人在半空中,距离萧靖太远,他更没有一丝把握能用其击到萧靖。 而当他使用完寒冰符之后,体内的法力更是十不存一,根本无力击出破元锥。 之后萧靖一直防备着他,他本来已经乖乖认命,决定随萧靖一起下山为定南王驱毒,再随机行事,看看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 没曾想后来萧靖竟然观看功法渐渐入了迷。他一边暗自调息恢复法力,一边观察萧靖,越想越觉得良机难得。 也是刘二太过心急,只恢复了少量法力,勉强达到了可以催动破元锥的最低要求就忙不及出手了,连破元锥十成威力中的半成都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若是他可以耐住性子,等法力全部恢复,在随萧靖下山的途中再伺机暗算,萧靖十之八九要命丧在他手中。 萧靖又从树上取下了那个定南王交予他的包袱。里面还有一些他也用得着的百年药草,幸好方才两人激斗的时候居然没有波及到这颗树木。 萧靖本想着死者为大,准备挖个坟墓将刘二给埋了。但是突然想到这家伙杀害了姜国皇子一行人。定南王叔一向和姜国交好,若是将刘二首级交与姜国王室,想来用处不小。 他随即想按照书中所写,将刘二首级割下,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这毕竟是他初次杀人,方才他含恨出手,一瞬间就要了刘二的命,倒也不觉得为难。但此时他看着刘二尸身,手中匕首却怎么也伸不到其脖颈处。 就此过了片刻,萧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将包袱背在身上,左手单手将刘二提起,就此施展轻功往山下掠去。 以他此时的武功,手上提了一人自是恍如无物。此次一行,虽然数次险象环生,但收获之大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萧靖心中一阵欣喜,施展轻功的时候身姿更是随意了几分,阵阵山风吹得他衣袂飘飘,直有几分御风临空的感觉。 他不由得想起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像刘二口中所说的仙人那样真正的御器临空飞行,不知又会是怎样的风景。想到此处,他心头更是一阵火热,迫不及待地想马上开始尝试修炼赤炎诀。 不一刻他就到了寄存马匹的农户处。此时天色渐晚,那农夫已喂过了马,在院中等候了萧靖一会。他满脸堆笑地迎向萧靖,走近后才发觉萧靖手上竟然提着一个尸首,不由得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萧靖无奈之下,只好谎称自己是宫中的侍卫,此次微服出来捉拿妖人,不料失手将其打杀了。那农夫这才战战兢兢的看了萧靖手中提着的刘二尸首一眼,果然是那个最近四处在乡里抢夺财物的妖人。 那农夫不由得大喜,不停地向萧靖作揖,感谢他为乡里除了大害。他连连邀请萧靖在此留宿,他要告知其他村民,杀鸡宰羊来好好招待萧靖。 萧靖急忙一口推辞,言道还有其他同僚在城中相候,他必须立即上路。他想着马匹上就这么驮着一个尸首在路上怕有不便,就开口向农夫要些布匹想将刘二尸首包裹起来。 那农夫笑着说道何须如此麻烦,用个麻袋一装即可,路上如有人问起,就说是刚宰杀的猪狗。就这杀胚,能有麻袋给他收尸算是他祖上积德。 那农夫随即去屋中取出麻袋,帮着萧靖一起将刘二尸首装起,袋口用麻绳牢牢地打了几个死结。期间他想起日前被刘二强抢走的几串铜钱,心中恨极,不由得狠狠踹了麻袋几脚,口中又骂遍了刘二的祖宗八代,方才解气。 萧靖见此一阵哭笑不得,也只好由得他如此。他取出几两碎银子相谢,那农夫更是心喜,一路送他出了院子。 纵然萧靖一路上快马加鞭,等他到达城中客栈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全黑了。此时定南王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亲自在店门口张望。 他方一听到马蹄声就迎上前来,见马上的人正是萧靖,这才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萧靖方才翻身下马,他就快步迎了上来,问他一行是否顺利,有否被那妖人伤到。萧靖微微一笑,指着马背上的麻袋戏谑道他倒是无事,只是那妖人一命呜呼了。 定南王这才注意到马背上还驮着一个麻袋,连忙拉着萧靖询问详情。萧靖怕他担心,未敢说起此行风险。只说那妖人不肯答应为王叔彻底驱除火毒,他无奈之下只好与其动手,不料一时失手将其打杀了。 不过他已经在妖人临死之前逼问出了驱毒火毒的方法,只要等他回去研习一段时间,应该就可着手为定南王解毒。 定南王闻言自然大喜,但随即又发觉了萧靖包扎的右手,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他不顾萧靖劝阻,一定要随行的大夫再次检查伤口,帮他重新上药包扎。直到大夫再次告知他确实没有伤到筋骨,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次日众人启程返回镜州,萧靖声称自己需要专心研习那妖人所说的驱毒之法,单独坐了一辆马车,一路上静静参悟赤炎诀的功法。 第十九章 修仙界 镜州定南王府的一处别院中,萧靖一身白衣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调息。片刻后,他神完气足地睁开眼睛,右手在腰间储物袋上轻轻一拍,只见一把银色小剑凭空出现在了他身前的半空中。 那银色小剑只有尺许长,就仿似一件孩童的玩物。他微微一笑,右手一扬一道法诀打在上面,那银色小剑光芒一闪,瞬间就放大了数倍,变成了一把真正宝剑的模样。 萧靖右手掐个剑诀,手腕转动起来。只见那银色宝剑随着他的手势在空中灵动飞舞,回转如意,一时间满室都是闪闪剑光。 此时距离他与刘二那一战已经过去了三年多。那日他方一回到定南王府,就迫不及待地立即闭门尝试参悟修炼那赤炎诀。 尽管萧靖自恃既然他能够修炼那无名炼体诀有成,想来修炼这赤炎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但是他也无法十分笃定这两本法诀中所提到的天地灵气是否为一物,万一当中有个差池,那麻烦可就大了,毕竟这还牵扯到给定南王驱除火毒的问题。 直到数日后他尝试着运转功法,终于感应到天气灵气入体在丹田处缓缓被练化为一丝几不可察的法力时,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自此之后,他更是日夜闭门苦修,终于在月余后练成了这赤炎诀的第一层,初步拥有了刘二所说的运用神识和法力的能力。 萧靖自然大喜,就此尝试着给定南王驱毒。尽管由于他此时的法力还太浅薄,只能驱除一部分火毒,但也证实了此法可行,更大大地帮定南王缓解了每日火毒发作时的痛苦。 随即萧靖请定南王帮他给崇元寺和柳青姑姑分别写了两封书信解释原委,说道他要在定南王府再多盘桓一些日子,就此安心地在王府住下每日闭门不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修炼成一层功法,就去尝试着给定南王驱毒,终于在一年后第四层功法大成的时候,将残余的火毒彻底地驱除干净了。见此情形,叔侄两人自然都是喜不自胜。 到了此时,他终于可以除了每日修炼那赤炎诀外,也额外分些时间出来开始尝试掌握书册上所记载的那几门法术。 虽然初始时并不顺利,怎么也无法做到熟练操纵法力来施法,让他大为沮丧。但他想着自己怎么也不会不如刘二那厮吧,在此信念之下默默地坚持了下来。好在经过长时间的苦练钻研,他终于渐渐摸清了其中的诀窍,初步练成了第一种法术驱物术。 此时他终于可以随意取出储物袋中的物品了。他第一时间就急不可耐地取出了刘二提到的那三块玉简,将自己的神识浸入了其中。 其中一块玉简里面记载了一些符箓的炼制和驱使法门,另外一块玉简则是记录了数件法器的驱使之法,其中就包含了那件名为破元锥的黑色尖锥。 而最后就是刘二提到的记载了一些修仙界常识的那块玉简。准确的来说,这个是一个名为神符门的修仙门派分发给新入门弟子的启蒙书册。 据这玉简中记载,整个南疆修仙界的分布几乎和世俗王朝势力一样。其中最强大的是楚国,国内有太乙宗,神符门,天机楼三个修仙门派。 其中太乙宗精于炼制各种修仙灵丹,实力最为强盛,是当之无愧的南疆第一宗门。神符门精于符箓之道,而天机楼则以炼器和阵法闻名,这两个宗派的实力比起太乙宗来都要稍逊一筹。 魏国国内则有凌霄阁,百炼堂两个宗门。而他们燕国没有修仙门派,国内的修炼资源被几个修仙世家所垄断。 普通修仙者如果想加入这些门派,必须资质上乘,或者有人引荐方可。而那些门派之外的修士则被称为散修,因为修炼资源的匮乏,往往过得比较拮据,修为也通常不会太高。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则是因为修仙者每日修炼所需要的天地灵气在这世间并不是均匀分布的。一些上好的灵山灵脉中蕴含的灵气是普通地界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修士如果在那里修炼,修炼的速度和所得到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而整个南疆最好的修炼之所自然早就被这些大势力给瓜分占据了。每个门派都有各自的护派大阵,旁人根本无法进入。而浓郁的灵气也被这些阵法给牢牢地拘禁在了其中,根本不会溢出到外界。 灵气的浓郁程度对于最低阶修仙者来说影响还不算很大,可是一旦功法修炼到了一定阶段,如果没有一个灵气充裕的修炼场所,那基本此生也就止步于此了。这也是几乎所有修仙者都一心想要加入大门派的主要原因之一。 除了这些大宗大派和散修外,南疆各地还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小型宗门和小家族。他们往往与这些大门派有着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依附着它们生存。 至于刘二提到的修仙者所必须拥有的灵根,玉简上没有解释这灵根究竟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但是这上面清楚地写到如果没有灵根,就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也就根本无法修炼修仙界的任何功法。 虽然灵根拥有者在普通人中已经是万中无一,但每个人的灵根资质却是大不相同。按照常理来说,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对应世间五行。 其中灵根属性越纯,也就是拥有的属性越少,修炼起来的速度就越快,能达到的成就往往也就更高。可大部分修仙者都是数种灵根属性混杂,修炼起来极为艰难,对修炼资源也就更为依赖。 而这上面提到的修炼资源,是指修仙界中可以辅助增进修为的各种奇珍异宝,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丹药与灵石。与那无名炼体术一样,普通修仙者在修炼法诀的时候,常常会碰到一个又一个瓶颈,若是不能突破,修炼就会停滞不前。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些精心炼制的丹药辅助,就有机会能够顺利突破瓶颈继续修炼。这也是为什么精于炼丹的太乙宗能够成为南疆第一宗门的主要原因。 第二十章 红尘 毕竟无论是灵符,炼器还是阵法,通常都是用来辅助攻击和防守的。对于修仙者来说,这些辅助之物虽然重要,但还是自身的修为境界才是他们在这个修仙界中真正的立足之本。 而至于灵石,萧靖倒也在那储物袋中找到了不少。据这玉简中所言,顾名思义灵石就是一种蕴含着天地灵气的石头。 这些灵石是修仙者从灵山矿脉中挖掘出来的,按照其中蕴含灵气的多寡被分为低阶,中阶,高阶和顶阶灵石。 这些灵石中蕴含的灵气极为精纯,修仙者在修炼的时候如果手中有一颗灵石直接用来吸纳灵气,那可比从天地中获取要来得轻松方便得多,修炼速度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而更因为这灵石的珍稀,在当今的修仙界,此物就像世俗中的金银一样,被当成了交易使用的货币。 这玉简中还提到了修仙者最初始的境界被称为“练气期”,一共有十三层,赤炎诀的十三层功法正是与其相对应。练气期之上就是筑基期,修仙者只有进入了筑基期,才能真正算是成为了修士,踏上了漫漫修仙路的第一步。 而筑基期之上还有结丹,元婴和化神三个大境界。据说谁要是能将化神期修炼到大圆满之后,自身的境界就会超出这个人界所能容纳的极限,被此界的天地法则所排斥。他会进入一个更上层的世界去继续修炼,直到渡劫飞升,进入仙界成为真正的仙人,从此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辉。 当萧靖读完这块玉简,将神识从其中缓缓退出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在房内枯坐了一整夜。这上面记载的内容对他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让他的心境一整晚都不能平复。 这玉简向他展示了一个他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修仙世界,彻底地打破了他以往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尽管他之前已经知道他现在修炼的功法是来自修仙界,但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为他指明了一条通往永生之路。但是光看这玉简中的记载,他也可以想象到这条通天之路的漫长与崎岖。不知道自天地开辟以来,有几人曾经能够走到过这路的尽头? 次日清晨,萧靖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从房中走出。他没有知会其他人,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说自己要出去游历一些时日,就独自施展轻功悄悄地离开了定南王府。 在这些日子里,他默默地一个人走遍了城中各处,又去了城外后山的一个小小道观,静静地看着道观中的几个道士在那边行医济世,粗茶淡饭,怡然自得。 他看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姑娘,头上插着清晨刚摘的栀子花,身着红衣在城门口送别自己的情郎去进京赶考。两人互诉衷肠,依依惜别,姑娘一直笑容满面,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哭得不能自已。 他看见一个出殡的人家,孝子贤孙在堂内哭成一团,转头却又为家产和自己的骨肉至亲打得不可开交。 他看到有人喜得麟儿,全家到处酬神还愿,喜不自胜。却也看到有幼儿早年夭折,父母哭得痛不欲生。 他看到城中富贵人家呼朋唤友,宴席间丝竹盈耳,觥筹交错。却又看到码头上做工的苦力骨瘦如柴,胸口肋骨根根凸起,被背后的麻袋压得步履蹒跚,咬牙苦忍,辛劳一日却只换得十数枚铜钱。 他看到有少年郎携带聘礼上门求亲,他的意中人羞红了脸躲在门后偷偷张望。两人悄悄目光对视,都是喜不自胜。却也看到县官断案,奸夫淫妇谋杀亲夫,判淫妇沉塘,奸夫收监,秋后问斩。 他看到有人年逾不惑,两鬓已有些斑白,却扮作幼童,故作萌态,只为哄已年入花甲的双亲一笑。却也有老人卧病在床,膝下子女俱全,却连一日三餐都欠奉。 他看到有父母为家中子女重礼聘请西宾开蒙,正衣冠,拜先师,朱砂开智,齐笔描红,躬身献上束脩。却又有无良爹娘欲将一双子女卖于人牙子,仅为十两白银,姐弟俩恸哭哀求,夫妇两人毫不动容。 幸有一游方僧人见此惨状,心有不忍,从怀中掏出一小袋散碎银子将姐弟二人买下,一手牵着一个继续游历,化缘为寺中佛像再镀金身。姐弟俩一步一回望,终于停止抽泣,随着师傅大步向前,再未回头。 而城外寺庙香火鼎盛,门庭若市,寺中僧侣吃得肥头大耳,终日无所事事,却又暗中欺压贫民。 ...... 数月后,萧靖又悄悄地回到了王府继续闭门苦修。此时的他神色已经恢复清明,眉宇间再无一丝疑惑。 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赤炎诀和法术的修炼上,进境简直是一日千里。仅仅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接连两次突破瓶颈,将赤炎诀修炼到了第七层。 此时他的法力已经远在那刘二之上,但他却对自己的修仙资质究竟如何大为不解。以他从姜国回来仅仅三年时间就将赤炎诀修炼到第七层来看,他的灵根资质应该是非常出众的。 可当他在尝试练习那些法术的时候,明明已经将法诀彻底参悟通透,却在施法的时候怎么也无法快速掌握诀窍,显示出来的资质十分平庸。 一直到最近他将功法突破到了第七层,法力大大增加了之后,他才通过反复练习勉强掌握了几种初级下阶的法术,并开始尝试着学习驱使符箓与法器。 萧靖仔细研习了剩下的两块玉简。其中那块记录符箓之道的玉简记录了数十种不同的初阶灵符的炼制和驱使之法。 以萧靖此时的见识,自然不可能动念头自己去炼制什么灵符,但好在储物袋中就现成有数打炼制完成的符箓。虽然已经被刘二那厮用掉了一部分,但余数还是不少。 据那玉简上的描述,初级灵符共分为上中下三阶,由炼制者事先将相对应的五行法术封存其中。这样符箓使用者就可以省去施法的准备时间和大量法力而直接释放出这些法术。这也是为什么刘二能够用那么浅薄的法力通过灵符施展出那些远超出他境界的法术。 第二十一章 圣旨 虽说法术已经被事先封存在了这些灵符中,但还是需要一定灵力才能驱动激发,凡人是无法使用的。而驱动越是高阶的灵符,所需要的灵力也就越多。如果施法者法力不足的话,尽管有时候也能勉强激发,但符箓的威力却会大打折扣。 当时刘二最后使用的那张寒冰符,是正儿八经的初级中阶灵符中的精品,如果被全力激发的话,以萧靖无名炼体术第八层的修为,被当面击中就算能逃过一死,也必重伤。 可惜当时刘二的法力本来就所剩不多了,他又只将赤炎诀修炼到第四层,就算耗尽残余的法力也只能做到勉强激发,只将那寒冰符的威力发挥出了不到三层,白白地浪费了这张珍贵的符箓。 他又从储物袋中翻出了那几件法器。按照另外一块玉简中的记载,之前那个修仙者用来飞行的圆盘和另一把银色小剑属于中阶法器,一般需要练气期四五层以上的法力才可以驱使。 而另外一杆黑色的长枪,和蓝色的护盾则是高阶法器,而那蓝色的护盾更是一件难得的防御法器,需要练气期八九层以上的法力才能驱使。 至于那枚差点要了萧靖小名的破元锥则是一件顶阶法器,就算在筑基期修士中也是珍贵难得之物。 据玉简上记载,一般的顶阶法器要是没有练气期十层以上的法力是根本无法驱使的,但是这件破元锥实在是一件难得的顶阶法器中的精品,竟然只需要练气期三四层以上的法力就能激发。当然若是没有筑基期的修为,根本别想发挥出它的十成威力。 幸好这些法器的驱使倒不像法术那样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其中诀窍。萧靖已经练成了驱物术,只需要法力充足,将灵力缓缓输入法器,用神识进行操纵即可。当然如果要做到如臂使指那样灵活操纵,还是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萧靖将灵力一收,那银色宝剑上灵光一闪,又变回尺许长的样子。萧靖将其收入了储物袋中,闭目调息,缓缓恢复法力。 就在萧靖缓缓将心神放空,感觉法力在快速恢复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随即站起身来。自从他学会熟练掌控神识之后,就习惯性地将神识布在自己这个别院的四周,以防有人突然闯入发现他练功的秘密。 他刚打开房门,就见平时定南王安排来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两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说宫中有人来宣读圣旨,王爷请他立即去前厅接旨。 “圣旨?”萧靖闻声先是一愣,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冷冷一笑后就让两个丫鬟领路往前厅而去。 他方一走进前厅,就见定南王已经一身官服,站在厅中与其身旁的几人说话。这行人的一身装束,他自然并不陌生,是宫中负责宣旨的太监。而厅中也早已有下人布置好了接旨所需要的香案,果品等物。 那行人看见萧靖,先是齐刷刷地上前向他行了一个礼,随即恭谨地请出一份圣旨来宣读。 萧靖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他想着以大局为重,不想贸然打草惊蛇,还是按照礼仪跪下听旨。 圣旨中先是颂扬了萧靖此次斩杀妖人,引得姜国新主遣使称谢,并为定南王驱除火毒的功绩。而他此时也已过冠礼之年,正式封其为“诚王”。然而萧靖此次离开崇元寺的时间已过三年,遣其立即回寺,继续在寺中为国祈福,今后另有封赏。 萧靖脸上不露声色,双手接过圣旨摆上香案。过后宣旨的太监又齐刷刷地向他跪倒,以大礼参拜,口中连连恭喜王爷。 萧靖自嘲一笑,摆了摆手让众人站起。定南王笑着让下人捧上一盘早已准备好的纹银答谢众人,又让府中安排宴席,好好招待,亲自将他们送出厅堂,领头的太监口中连呼不敢。 定南王一等众人离开,就脸色一沉,笑容转瞬即逝。他眼露一丝寒光,看着萧靖冷冷地说道:“看来我们的这位陛下还真是想要拘禁你在崇元寺中一生了,就不怕激起什么变故!” “他这是在试探我,能够等了三年才下旨,已经算他耐心不错了。想来这些日子中,恐怕他已经多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了。毕竟他当初怎么也料想不到,我这个被废黜的皇长子,竟然可以练出这么一身让他忌惮的武功。”萧靖神色淡淡地说道,心中却一阵酸苦,眼角也不禁隐隐有些泪意。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要费尽心机来对付他。就算萧靖对此早已有了准备,但真正面对,心头还是不由得涌上一阵悲凉。 “他对你真是一点骨肉亲情都不顾了。祐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哼,以你现在的武功,就算你阴奉阳违,他又能拿你怎么样?如你心中不愿回寺,就安心在此住下,我就不信难道他还真敢下旨让人来擒拿你?”定南王见了萧靖的神色,心中也是一酸,随即又恚怒地说道。 “不了,王叔。我离寺已经三年,也是时候回去给寺中一个交代了。而且当年的事情,也要有个了结了。”萧靖的脸色转为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地说道。 定南王见此情景,心中知道萧靖已经有了打算,也就不再相劝,叹了口气说道:“我毕竟是萧家子孙,此事关乎族中。萧靖,你别怪你王叔不肯出力,你自己多加小心。” “王叔,我又怎会不知道你的为难。叔父能两不相帮,侄儿已经铭感于心了。”萧靖定了定神,恭敬向定南王施了一礼。 “在此事上我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助力。但是如果你碰到了什么难处,尽管来此处寻我。除非我即刻死了,否则我绝不会容人伤你一根毫毛。”定南王一把扶起他,眼中厉色一闪即逝地说道。 “王叔,你且放宽心。别人不知道,您心中应当已经有数了。除了碎玉劲之外,这三年来我也已经将那妖人的功法修炼了数层。只要侄儿我一切小心行事,想来不会有什么风险。”萧靖不愿再多谈此事,心中又怕定南王担忧,勉强笑了笑说道。 第二十二章 返寺 “说起来也是,以你现在的武功,恐怕整个燕国也无人能是你的对手了。不过说到这个,我还真要多谢你了。自从你用那古怪真气帮我驱毒之后,我周身经脉仿似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前段时间我竟然也练成了碎玉劲第二品。而且最近我练功的进展越来越快,恐怕两年之内,练成第一品也不在话下。”定南王眉飞色舞地说道。 他本身就是个武痴,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将碎玉劲练到第一品,足可成为族中这百年来除了萧靖之外的第二人,不由得大为兴奋。 萧靖闻言也是一喜,心中着实为定南王高兴。他故意转过话题,说起了碎玉劲第一品的一些妙处,更是引得定南王心痒难耐。 “对了,这三年来侄儿一直闭门苦修,有件事情忘了和叔父说。当初叔父交予我的数株百年药草,对我也有些用处,可否就此赐给侄儿?”萧靖突然想起一事,和定南王说道。 定南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假意寻戒尺要打他,气呼呼地说道:“这等小事你也要开口和我说?你还把不把我当成你叔父?你我二人嫡亲叔侄,还需如此客套吗?如果要计较起来,你救了我一命,你要我拿什么来相谢?” 萧靖见此微微一笑,口中连连致歉,定南王方才作罢。两人知道萧靖离别在即,不知何日才能重逢。当夜两人秉烛夜谈,说到开心处,一起抚掌大笑。 数日过后,萧靖换回了离寺时穿的那件布衣,告别定南王启程返回崇元寺。两人再次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此次回寺途中,萧靖并未再快马加鞭,一路缓缓而行,路上更数次离开官道,去探访几处山高幽深之所。 此时萧靖已经知晓了燕国国中有修仙家族的存在,虽然玉简中并未详细讲述这几个大家族的具体所在,但他凭借对燕国的了解也猜出了几处大概位置。 他此时已经练成的法术中有一种名为“天眼术”,是几乎所有低阶修仙者入门都必学的几种初级下阶法术之一。 这天眼术的原理非常简单,学起来也不难,是萧靖学会的几种法术中最简单的一种。 顾名思义就是按照法诀往眼中加注灵力,让双目如同传说中开了天眼一般,可以通过观察修仙者身上法力的深厚程度,来判断他们的大致修为,同时还能分辨出一些法器的品阶,以及看穿一些最低级的幻术。 在一处山脚下,萧靖运用天眼术隐隐地查看到了一些灵力禁制的痕迹,仿佛就是玉简中所描述的禁断大阵的样子。 他此时对于修仙界的阵法一无所知,自然无法断定什么,也不敢太过靠近,只在一旁默默看了两眼,就纵马离去了。 两个多月过后,萧靖终于回到了崇元寺。他先在月河镇逗留了一下,暗中与柳青姑姑见了一面,并详谈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神情从容地入寺前去参见智能方丈,禀报此次外出的经历。 他自然不会向方丈详述此次经历,只简单地说了自己一时失手将那妖人击毙,幸好在其死前逼问出了驱毒之法,并花了三年多时间方才将定南王身上火毒彻底驱除。 方丈闻言也未多问,含笑温言嘉奖了他一番,又问候了几句定南王近况,就挥手让他退下,回去好好休息。 萧靖方一回到自己在寺内居住的别院,就微微一笑,右手掐了一个法诀,身上灵光一闪,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是他学会的另外一种初级下阶法术“隐身术”。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将灵力附在全身表面,让身体随着环境来自动变换颜色,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 这个法术对于修仙者来说非常鸡肋,因为只要对方使用天眼术就可以轻易地将其破掉,根本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但是如果用在凡人身上,那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萧靖悄悄循着原路返回方丈所在的静室,只见房门已经紧紧关闭了起来。他正要想办法遁入其中,却见方丈一人开门走了出来。 萧靖往旁边让开道路,看着方丈离去的方向,似乎是三位太上长老清修的地方。他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片刻后,寺中的一间静室中,居中一个蒲团上坐了一位老僧,神色木然,白眉白须,正是太上长老济衍。 智能方丈走入其中,将门关上,却不知萧靖已经随着他一同进入了房中。以萧靖此时无名炼体术的造诣,早就能做到落地无声,身上又施展了隐身术,一路上自然无人能够发觉他的行踪。 只见智能方丈向济衍长老行了一个礼,禀报了萧靖已经返回寺中的事情。济衍随即问起萧靖这次回来的反应,方丈一一详细作答。 “照你这么说,看来萧靖接下来会继续安心留在寺中了?你说他练就了这么一身独步天下的武功,难道真的甘愿就这么在寺中终老?”济衍神色不动,沉思了片刻后问道。 “依弟子所见,萧靖自从当年来到寺中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平日里往往数日缄口不言,哪里像一个八岁的幼童?恐怕当年的那场人伦惨变,已经让他彻底地厌倦红尘了。否则以他小小年纪,如何能耐得住性子终日里闭门苦修,研读佛经?”智能方丈来此之前已经将此事在心中反复想了数遍,此时从容回道。 “依你所言,倒也有几分可能。若不是他多年来如苦行僧般闭门不出,就算他天资卓越,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将碎玉劲修炼到了第一品。唉,我当年要是能有他这份耐心,不蹉跎岁月将心思都花在了家族俗事上,想来也有几分机会。此时我等年老力竭,此生怕是不会再有任何进境了。”济衍想到此处神色萧索,叹了口气后说道。 “师叔您何出此言,我萧家自先祖立国以来,又有几人能修到第一品的?萧靖此子当属异类,方能有如此造诣。不论如何,他总也是我萧氏血脉,这也算是我族中幸事。此次若不是他出手,恐怕定南王此事也不能如此轻易了结。”方丈闻言劝慰道。 第二十三章 迷魂术 “祐靖这个孩子自幼聪慧,读书习武都是一点就透。本来无论接管朝政,还是钻研武学,都是独一无二的人才。只可惜我们的这位皇上,行事昏聩,只为了一点猜忌,就无端将其母族连根拔起。害得我等无奈只能将其投闲置散,白白地浪费了族中这么一个百年难遇的人才。”济衍突然一反常态,愤恨地说道。 济衍突然称呼萧靖原名,足见在他心中还是将其认作了萧氏的嫡系子孙。而他直言当今天子过错,更是可见他对于其当初行事的不满。 “皇上当初也是未雨绸缪,担心柳氏将来势大难制。只是万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刚烈,闻讯后当夜就吞金自尽了。有了这杀母之仇在身,他无奈之下也只好将祐靖废黜了。”方丈闻言后也是一声叹息。 片刻后,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有一事弟子斟酌了数月,想禀报师叔一同参详。当年萧靖年幼时,我等虽然依照祖训,也将那无名法诀交予他参研了数月。但是我等当时对其猜忌,给的乃是原本。他再天资过人,不识其中文字,也是不得其法。如今既然他已安心回到寺中,想来也无为母报仇之意,不如......” “此事你今后不用再提了。”济衍右手一挥,打断了他言语:“此事我等三人也已经反复商讨了数日。我知你心中不忍浪费了这个良机,想解开这个族中数百年来无人可解的难题,我等又何尝不是?” “以祐靖此子的资质,说不定真有几分机会可以修炼此功。可你有没有想过,纵然此时他未露分毫要为其母族复仇的意图。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他此时碎玉劲第一品的修为,真要胡闹起来,我等以举族之力还能勉强压制得住。” “可如果他真炼成了那门仙家功法,而其真有先祖所说的那般可怕威力,何人还能制得住他?只恨我等没有早些知晓他的天赋,让他自幼由柳青在一旁抚养长大。如今为时已晚,谁也不知这数年来柳青究竟是如何教导他的。” “若他只想为柳氏一族翻案也就罢了,万一他心生怨恨,要屠戮我萧氏一族,我等岂不是养虎为患?唉,此事我等三个老朽争论了数日,终究还是不敢冒此大险。纵然机会难得,也只好忍痛割弃了。” 济衍说到此处,语气渐渐转为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恢复了一往的木然表情。 “唉,弟子又如何不知其中利害。只是反复思量,心中总是觉着可惜。”方丈闻言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也是一声叹息。两人意兴索然,顿时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方丈方才默默从房中退出,返回了住所。 济衍一人静坐了片刻,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两团诡异的黄芒。他顿时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瞬息间那两团黄芒突然光芒大盛。他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就此失去了意识。 随即他身前白光一闪,现出了萧靖的身形。此刻萧靖脸色苍白,疲累之极,更是满头大汗,仿似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这“迷魂术”是萧靖之前学会的另一种初级下阶法术,他经过无数次反复练习后,也只能做到勉强施展。 说起来这又是另一种低阶修仙者中公认的鸡肋法术,修仙界中选择修炼此术的人寥寥无几。因为使用此术需要消耗大量的法力与神识,可偏偏却只能对凡人使用。 因为哪怕对方只是练气期一两层的修仙者,被施术的时候只要有灵力自动往脑中一冲,就可以轻易地破解此术了。 可当时萧靖看到此术的法诀过后,却是喜出望外。毕竟现在他身边认识的都是凡人,这法术对他来说可是大有用处。 毕竟如果法术施展成功的话,被施法的对象会在这段时间之内将心神完全放开,无论你问他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在醒过来之后对这段经历没有半点记忆。 “那份无名炼体法诀,先祖是从何处得来的?”萧靖稍微定了定神,就急忙问道。 尽管萧靖此时感觉一阵乏力,但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法力,恐怕这个迷魂术持续的时间不会超过一顿饭的工夫,他必须抓紧时间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一次问完。 “据先祖留下的手札中记载,他当年无意中救助了一个修仙之人。之后更因为志趣相投,与其结成了好友。这份功法是那仙人离开前赠与先祖的。”济衍神色木然地呆呆说道。 “记载此种上古文字的典籍族中是在何处寻到的?除了此典籍之外,可有同时寻到其他东西?”萧靖继续问道。 “当年族中花费了数代时间,才在一处远古墓穴的随葬品中寻到了此份典籍。那墓穴的年代距今足有数千年之久,一同出土的其他物事都已经破烂不堪了。此份典籍原版是数卷玉册,方才留存了下来。”济衍继续呆呆地说道。 “那份无名法诀除了前八层外,可还有后续功法?”萧靖终于问出了这个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心中患得患失,不由得一阵忐忑。 “当年那位仙人除了那份卷轴外,还留下了一个玉盒。这个玉盒被那仙人用一张奇异的符箓给封印住了,无法打开。那位仙人说只有修炼成了卷轴上的功法,才能打开玉盒,得到其中的秘密。至于里面有没有后续功法,我等也不知晓。”济衍木然的说道。 济衍的声音毫无感情,但是听到萧靖的耳中,却不啻于天籁仙音。他顾不上欢喜,急忙问道:“那玉盒现在何处?” “藏经阁第三层中间的静室中,供奉了先祖的一副画像。将那画像掀开,从上往下数第九块青石是活动的。将此青石取出,就可以看到一盏黄铜烛台。将那烛台向右旋转两圈再向上提起,其所连接的机括就会自动打开旁边墙壁上的一个暗格,玉盒就在其中。”济衍继续毫无表情地说道。 第二十四章 玉盒 “除此之外,那位仙人还有留下其他物事或是重要言语吗?可知他的来历?”萧靖想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没有了,族中也并没有任何记载提及他的来历。”济衍淡淡地说道。 “好了,你在此好好休息吧。”萧靖见已经达到目的,便也不准备在此再多逗留。他正要离去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事,随即又开口问道:“寺中可有百年以上的药草?” ......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在萧靖的别院中,他看着手中的两份卷轴和三块玉简,脸上涌现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方才他一从济衍的静室中出来,就径直去了藏经阁取宝。以他此时的身手和隐身术的辅助,自然轻而易举地就将玉盒给取了出来。 那玉盒上果然如济衍所说的贴着一张修仙界的符箓,他运起无名炼体诀第八层的功法,毫不费力地就将其打开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玉盒内装着两份卷轴和三块玉简。他怕有人进来看到,来不及细看就将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他随即又将符箓贴回玉盒,将其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在返回的路上,萧靖心中自是一阵狂喜。他随即想到,如果将来萧氏族中另有后人身具灵根,也修炼成了这无名炼体诀的前八层功法,将玉盒打开后却发现其中空空如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想到此处,嘴角涌起了一抹恶作剧得逞的浅笑,久久不能褪去。 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工夫,萧靖终于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开始查看起手中从玉盒中得到的卷轴和玉简。 那两份卷轴上所写的还是那种上古文字。他仔细地看了一下,其中一份记载的正是那无名炼体诀的后续功法,共有五层。 “果然如此。”他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猜测。这无名炼体诀的功法果然也是总共十三层,对应练气期的十三层小境界。 萧靖随即又翻阅起了另外一份卷轴,此卷轴却是那位修仙者留给萧氏后人的一份手札。 据此手札中所言,那位修仙者自称自己来自外域,并不是南疆本土人氏。当年意外受伤,更不幸跌落了境界,幸好遇到了萧氏先祖,在其帮助下得到了数种难得的灵草与材料,方才稳住了伤势。 他与萧氏先祖颇为投缘,可惜萧氏先祖乃是凡人,无法修仙。他受其恩惠,暗中协助其立国登上至尊之位,又留下了一份仙缘给其后人。 萧氏后人能看到此份卷轴者,必然身具灵根,才能修炼成无名炼体诀的前八层功法,也就有了进入修仙界的资格。 而之所以留下的功法和卷轴都以上古字符书写,并未译成南疆的文字,这也是对萧氏后人的一重考验。如果连这重考验都不能通过,那也没资格修炼他留下的功法。 这卷轴上也讲述了修仙界关于灵根和修为的一些常识,与之前神符门那块玉简上记载的大致相同,只是对于各个境界的描述更详尽了一些。 据上面记载,筑基,结丹,元婴,化神这人界的四个大境界,分别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小境界。而每个大境界的提升都能成倍地提升寿元。 世俗间的凡人,自古以来能活到70岁的已经是难得的高寿了,被称之为古稀。而修仙者如果能将练气期修炼到高层,身体由于长期吞吐天地灵气,已经初步洗髓易经了,往往能活过百岁高龄。 筑基期的修士的寿命更是练气期的两倍,也就是两百多岁。以此类推,结丹期修士的寿命可以长达四至五百多岁,而元婴期的修士更是被称为老怪物,往往能活到一千岁以上。 至于化神期,那已经是传说中的境界了,留下这份手札的修士虽然是来自他所在修仙界的一个大宗门,却也从来没有机缘可以见到过化神期修士。 他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曾经有化神期修士庆祝过两千岁的寿诞。但更多的是这些化神期修士在修炼到了后期之后,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人界继续修炼。 萧靖在读到这里后,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全身的血液都快速流动起来,让他兴奋地直想跳起来欢呼大叫。 虽然他之前已经就知道这条通天之路的尽头是成仙,而他在游历世间数月之后,也已经立意要抓住这难得的机缘,超脱出这红尘,不受世间沉沦之苦。 但是修仙之后究竟能得到多大的好处,萧靖一直是浑浑噩噩,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毕竟他可没有多少信心最后真能渡劫成仙。此时他方才得知竟然每个境界的提升都能得到这么立竿见影的寿元增长。 结丹五百岁,元婴上千年的寿元,萧靖立时被这个巨大的诱惑给牢牢地抓住了心神,对于进入修仙界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不管前路是福是祸,是一念逍遥还是万劫不复,他都落子无悔。 萧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施展轻功掠到了屋顶上,看着寺后的塔林,那是萧氏数代先祖出家后的埋骨之处。 他今年二十有一,是自先祖立国以来的第三十八代玄孙。自大燕立国以来,至今六百四十三年,萧氏皇族已历三十八代。 世间沧海桑田,更是不知有了多少变化。而如果有修仙者在这些年中修成元婴,岂不是坐看了这数百年来风卷云舒,花开花落?那眼中又是怎样的风景? 而远处这郁郁苍山,数千年来巍然不动,又见证了多少王朝起落,帝王将相,皇图霸业,转眼成空? 尽管萧靖自幼遭遇巨变,心智坚毅远超常人,此时也不由得心神激荡,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却恍如不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一阵阵夜枭的尖锐啼叫,萧靖方才如梦初醒,返回了房中。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放空了心神,修起了寺中禅定的工夫,直到感觉自己的心神已经完全平复,这才取出那份卷轴继续翻阅。 第二十五章 回宫 据那位修仙者讲述,他在南疆修仙界也游历了一段时间,发现此地无论是功法还是修仙资源都相对匮乏。 他发现南疆的修仙者都以法修为主,也就是所有功法都是追求增进法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涉猎。而他所在的宗门却是法体双休,日常除了修炼精进法力之外,更兼修炼体。 虽然这么做会花费修炼者双倍的时间,日常的修炼速度会比单修法力慢得多。但是因为同时修炼了肉身和法力,打下的根基要比单修法力来得稳固得多,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破境时遇到的瓶颈阻力。 要知道在修仙界中,对于大多数修仙者来说,阻断道途的往往并不是平日里修炼速度的快慢,而是破境时那坚如磐石,无法撼动丝毫的瓶颈。如果修士无法突破这层层瓶颈的话,那终生修为也就无法再有寸进。 而此时如果有了炼体法术的辅助,就可以大大地增加突破瓶颈的几率,在死局中寻得一线生机。 另外修仙界也不是什么仙家福地。修仙者们为了争夺那一线成仙的机缘,往往无所不用其极,杀人夺宝,血洗宗门的事情时有发生。 而法体双修之后,修仙者的战力往往也是远超同阶,有更大的机会在残酷的修仙界中存活下来,从而攀登更高境界。 以萧氏后人此时无名炼体术第八层大成的修为在身开始修炼法修的功法,练气期前八层那简直可以说是探囊取物。不要说中间绝不会有任何瓶颈,就是修炼速度也是一日千里。 萧靖此时方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修炼赤炎诀如此轻松。而从自己修炼无名炼体术第七层开始就要借助外物,和修炼法术的平庸资质来看,自己的灵根恐怕并没有之前自己想的那么好。 这卷轴中同时讲到,在他来自的那个异域修仙界,除了法体两道之外,还有修仙者兼修壮大神识元神的功法,同样另有高明之处。只是他并未涉猎,不知其中奥妙。 而他之所以将无名炼体术练气期的后五层功法隐藏起来,是因为从第九层功法开始,就算萧氏后人的资质再惊人,也必须借助外物才能继续精进修为。 而这些外物在世俗间是无法寻到的,也就是萧氏后人如果要继续修炼这门功法,就必须要设法进入修仙界才可。 至于那三块玉简,其中一块是无名炼体术筑基期的功法,而另外两块则是他留给萧氏后人的另一个机缘。 那三块玉简被他用一种特殊功法给暂时封印了起来,萧氏后人只有修炼到了筑基期,才能破解封印。也才算是真正被他认可,有资格得到他的传承。 他并未在玉盒中留下任何法修的练气期功法,一来是因为他手中的练气期功法与南疆修仙界的颇有不同,萧氏后人如果修炼了容易引起他人注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二来是因为练气期的功法并无品阶之说,在修仙界虽然说不上唾手可得,可要寻到一门也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工夫。这也算是对萧氏后人的另一重考验,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还是明哲保身,不要进入修仙界了。 至于无名炼体诀,他传下的功法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练气期部分。但是这门功法是其所在宗门的不传之秘,由宗门的历代长老花费了无数心血反复钻研改进方才最终完善到如今的地步。 修炼了此法诀之后,虽然肉身会脱胎换骨,易经洗髓,但是因为法术玄妙,所有变化都深藏体内,如果不是碰到修为远超本人的修仙者,一般的法术是无法看出任何端倪的。 卷轴中多次告诫萧氏后人进入修仙界之后,对此份法诀一定要守口如瓶,以免招来杀身灭族之祸。那他留下的就不是机缘,反而是灾祸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萧靖留在崇元寺中一边继续修炼赤炎诀和那几门法术,一边开始尝试参悟那无名炼体诀第九层的功法。 果然如那手札中所言,修炼第九层功法需要一种名为“耀金石”的奇特材料来辅助。据法诀中所言,此矿石中蕴含着大量的锐金之气,修炼者需要将其炼化入体来磨砺筋骨,以此增进修为。 当然修仙界中也有其他材料同样含有锐金之气,可以用来辅助修炼,但是这耀金石是其中最常见,也是最容易得到的一种。 在一个黄昏,萧靖将身边所有用得上的东西都收入了储物袋中。他默默地再看了一眼这个他居住了十数年的别院,脚尖微微一点地,就此施展轻功离开了崇元寺。 ...... 长乐宫是燕国皇城先皇后的居所,先皇后尚在人世的时候,因其与皇长子受帝王独宠,此处往往是整个后宫最为热闹的地方。 而自先皇后薨逝之后,新后另有居所,此处便被帝王划为了禁地。平日里除了日常打扫宫殿的宫人之外,一律禁止旁人进入,成了宫中一处极为寂静之所。 长乐宫的东侧偏殿面朝御花园一角,院中景色极佳,正是昔日皇长子的寝室。 此时正当暮春时节,院中数株樱花争奇斗艳,白如初雪,粉若朝霞,赤如绛玉。一阵春风拂过,落英缤纷,恍如仙境,让人一时流连忘返。 萧靖静静地站在一株樱花树下,这往日里总有十数位宫人在旁伺候的院中,此刻却只有他一人。好在院中各物都还算齐整,草木也修剪得宜,看来定期有内侍过来清扫休整。 此时已是萧靖离开崇元寺的第二日正午。昨日黄昏他离开崇元寺后,趁夜将柳青姑姑安置在了一个隐秘之所。第二日天方拂晓,他就辞别了姑姑出发前往燕国都城云州。 崇元寺作为皇家寺院,本就离云州城郊不远。柳青姑姑给他安排了一匹良驹,他一路上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城中。 皇城虽然戒备森严,但自然难不住施展了隐身术的萧靖。他自幼聪慧,又长在宫中,虽然离宫多年,但最主要的几条路径自然还是轻车熟路,毫不费力地就来到了这个他昔日居住的偏殿。 第二十六章 父子相见 萧靖木然地看着这熟悉的庭院,过了半晌,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昔日母亲的寝宫走去。 这路径他自是熟悉无比,而此时这偌大的宫殿中竟然空无一人。他西折入了一个长廊,尽头是一个荷花池,池中曲桥中央有一个凉亭,到了夏日母亲最爱带着他在此处乘凉赏花。 此时尚是春天,池中自然没有荷花盛开,却已有荷叶舒展开来,池中一片碧色。他顺着曲桥穿过池塘,前方是一小片竹林,一旁是母亲往日抚琴读书的听风轩。 他顺着竹林中的小径缓缓前行,又穿过了一个楼阁,便是母亲居住的长乐宫正殿。他从偏门进去,径直往母亲的卧房走去。 他举步入内,只见居中一张红木雕花大床,左首一排玉石屏风,右边是数个衣橱,恍然便是当年母亲尚在世时的模样。 萧靖这一路走来,眼中已是渐渐模糊。到了此刻终于忍耐不住,一头跪在床前痛哭了起来。 ...... 勤政殿是燕国历代君王平日里处理政事,接见内臣的场所。燕国当代君王萧启晟登基已有十八载,期间勤于朝政。而燕国是南疆大国,平日里政务繁忙,君王日理万机,往往从退朝后便整日都在此处。 此刻君王正皱眉看着桌上的一份奏疏,眉宇间似有一份不悦,手中迟迟没有落笔批阅。 “怎么,皇上有什么烦心之事吗?”空荡荡的大殿中突然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什么人?”君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站了起来。而其身旁的几个内侍更是大惊失色,朝着殿中四处张望了起来。 随着嗤嗤数下声响,只见几个内侍不约而同地一起倒地昏迷了过去。而大殿中白光一闪,现出了一个布衣青年的身影。 君王见此又是一惊,方要开口呼叫侍卫,耳中却传来了那个青年淡淡的声音:“皇上还是稍安勿躁,若是我当真有什么歹意,你此刻早就身首异处了。我要是你的话,此刻便不会轻举妄动。” 君王闻言虽然惊恐,但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恚怒。要知自他登基起来,无人见他不是谨言慎行,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以这种语气与他交谈。 他定睛一看,却又是一惊。只见眼前的这个青年英气勃勃,面容竟然让他感觉十分熟悉。他再仔细一看,这青年的容貌他越看越熟,却又认不出是何人,不由得心下一阵恍惚。 这个青年自然便是萧靖,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君王,十多年未见,他的样子着实苍老了几分。两鬓已经大半花白,而眉宇间更有着一丝之前没有的戾气,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鸷。 “十三年未见皇上,皇上着实清减了。看来这至尊之位,坐着也不是那么惬意啊。”萧靖神色不动,淡淡地说道。 “十三年......是你!”君王醒过神来,看着这与自己相似的面容,终于认出了萧靖。 “皇上终于认出了微臣,微臣真是不胜荣幸。微臣萧靖,参见皇上。”萧靖冷冷地笑了一声,口中说着参见,手上却没有任何行礼的动作。 “大胆,你不好好地呆在崇元寺中。未经奉诏,竟敢私自入宫!你就不怕寡人降罪吗?”君王见此大怒。 “降罪,如何降罪?臣的母族早就被陛下降罪了。而臣的父族,哈哈,微臣还有父族吗?”萧靖闻言大笑,突然显出了一股往日没有的狂态。 “你......”君王闻言一愣,他仔细地再次打量了下萧靖的面容,过了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了一股不忍的神色。他的这个长子,长得与他年轻时实在是有七八分相像。父子血脉相连,却被他幽禁在了崇元寺中,这么多年来两人未曾相见一面。 “你今日入宫来见寡人,是有什么话语想同孤说吗?”片刻过后,君王缓缓问道,话语间竟然带着几分少见的柔和。 “我想说什么?难道皇上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萧靖眼睛直直地盯着君王说道:“当年我还在宫中的时候就想替我母亲问您一句,柳家究竟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过错,触怒了陛下,竟惹来这滔天的大祸?只可惜直至我离宫的那一日,陛下都没有召见过我一次。” “放肆!”君王万没想到萧靖竟然如此直言逼问,此事本就是他多年来的心疾,不由得恼羞成怒,心中的那些许愧疚和怜惜顿时一扫而空,开口训斥道:“谁教你如此与君父说话的?你心中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柳氏一族那是咎由自取!仗着些许昔日辅佐寡人登基的功劳,多年来行事不知进退。在朝堂上借着为了大燕和寡人的名义,屡屡与寡人顶撞,逼着寡人去推行他们提出的那些所谓的德政,以此来笼络人心。” “而私底下更时时在寡人面前称赞你的聪慧,多次暗中示意寡人早日立你为储君。当时寡人方才登基数年,春秋鼎盛,他们这是安的什么心?他们当年是想相助寡人登上皇位,还是想借此早日扶植一个有柳家血脉的皇子?” 帝王想起当日之事,越说越是气愤,说到激动处,不由得血冲脑门,满脸的赤红之色。 “当年寡人身为皇子,数次亲自登门相请柳家扶植寡人,承诺等孤登基后,一定重用他们一族,这本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而柳氏一族竟然以此为要挟,暗中示意寡人娶你母亲为王妃,方才会鼎力相助,寡人无奈之下只好应允。想孤贵为皇子,竟然连自己的婚配都不能做主,岂非奇耻大辱?” “而你母亲更是善妒。寡人登基后,数次充实后宫。她竟然屡次公然不顾寡人的喜好,招进宫中的嫔妃不是族中与柳家交好,就是相貌平平,她却还妄赞她们书香门第,体贴温婉。” “笑话,她自己相貌平平,寡人已经委曲求全,封她为皇后。难道还要寡人的整个后宫都是全无颜色之人吗?” 第二十七章 君王 萧靖木然地看着这个他昔日敬仰的父皇,口中听着他的咆哮,不由得心中越来越是替母亲和自己感到悲凉。眼前的这个人与自己幼年记忆中那个慈爱的父皇是同一人吗?母亲和幼年的自己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吗? “你让寡人还怎么姑息?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是他们逼寡人出手的。若是柳氏一族不除,这大燕到底是寡人萧氏的大燕,还是他柳氏的大燕?” 说到此处,君王似乎终于发泄出了多年来心中的郁塞,呼吸缓缓平顺了下来。他看着萧靖那渐渐通红的双眸,一副眼中含泪的伤心模样,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萧靖小时候哭闹着要他抱的情景。 纵然君王一向心冷,此刻心头却也不由得涌出些许愧疚和怜惜,温言劝说道:“祐靖,你别怪父皇无情,多年来将你幽禁在崇元寺中,寡人也是无奈。” “当年寡人执意要除去柳家,其实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自幼聪慧,族中小辈无人能及。你是寡人亲子,又是嫡长子,寡人又怎会不宠爱你?” “寡人本想等除去柳家之后,没了外戚干政的隐患,就立你为储君。就是你母亲,寡人也没想废后,日后自会慢慢设法补偿你二人。就算是柳氏其余族人,等风波缓缓平息之后,寡人也可以妥善安置,许他们一个安生日子。” “怎料你母亲竟然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和你的将来,身为皇后竟然自尽!有了这杀母之仇的因果在身,族中又怎会允我再将你立为储君?你说,她自尽的时候,可有一丝顾及到你与寡人?她这么做岂不是要逼我父子二人反目?” 萧靖听到此处,双眼木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的两行热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祐靖,我听寺内长老说你这么多年来循规蹈矩,在寺中闭门苦修,竟然已经将我萧氏家传的碎玉劲修炼到了第一品,独步族中。此次又杀了那个妖人,给你定南王叔除去了心头之患,立下大功。” 君王看着萧靖流泪,以为他已经被自己劝服,心中暗喜,继续柔声劝慰道:“祐靖,事已至此,若是你能不再为柳氏一族与寡人生分。你我父子两人不计前嫌,寡人这就下旨恢复你皇长子的身份。以后来日方长,只要你好好为寡人和大燕出力,日后寡人未必不能说服族中立你为储君。” “哈哈哈!”萧靖闻听此言突然狂笑起来,他随即用袍袖拭去了两颊的热泪,神色又恢复了清冷,用淡淡的语气说道:“若我为了储君之位轻易地背弃了母族,陛下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我狼子野心,为了登上皇位而背父叛君吗?” “这......”君王闻言一愣,眼中闪现出一丝厉芒,但片刻后就脸色如常,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祐靖,你我父子同体,只要你许诺以后不再提起柳氏一族。我今日可以允诺,对你绝不见疑。” “当日皇上也是如此向我外祖父许诺的吗?他们当初信了你,现在下场如何,你我都一清二楚,又何必多言?”萧靖冷冷地说道。 “你这是一心要为了柳氏一族与寡人为难了?”君王闻言脸色一沉,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阴鸷,冷森森地说道。 “微臣只是想要为我母族讨要一个说法。陛下说当年柳家逼迫你求娶我母亲,若是你不允,大可一口回绝,堂堂皇子,谁又能逼迫得了你?” “当年你登门的时候,我外祖父只是婉转提了一句我母亲对你仰慕的言语,当时是谁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说即日便上门提亲的?可怜我母亲还一直以为你对他一往情深,数次悄悄与柳青姑姑谈论当年你上门提亲的经过,每次都是喜不自胜。” “放肆!”君王闻言大怒,厉声出口训斥道。 “自此之后,我外祖父与两位舅父以举族之力助你登上储君之位,继而登基。之后更是呕心沥血,一意辅佐你治理朝政,数次明知忠言逆耳,却还直言相谏。你说柳氏一族不知进退,可你当时可有一言见责?尽管我当时年幼,也知你数次褒奖,称赞其为竑股之臣。” “至于暗示你立我为储君,更是无稽之谈。外祖父祖母疼爱自己外孙,在你面前夸赞我几句,也是罪过吗?今日我方才知晓,陛下当日是如此的心机深沉。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将天下人都看成了小人!”萧靖越说越是愤恨,言语中再不留情。 “住口,你给寡人住口!”君王闻言气得火冒三丈,脑门上数条青筋暴起,抬手将身前案几上的一个茶盏狠狠摔出,厉声呵斥道。 “怎么,陛下无言以对,恼羞成怒了?还说我母亲善妒,你自己想想,当年我母亲在世时,宫中是怎样的一片祥和?你又是多少次在众人面前盛赞我母亲贤德?” “可怜我母亲一直到死的那一日,方才知晓自己的枕边之人居然一直是在做戏!既然你有如此多的不满,多年来为何不直言相告一次?反而惺惺作态,哄得众人一直以为你们伉俪情深。” “可怜柳氏满门,恐怕一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冒犯了天颜,以致惹来这滔天大祸。陛下,您可是真是好心机,好算计啊。”萧靖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你自以为练成了一身天下罕见的武功,就可以如此对寡人不敬吗?”君王突然站直身子,正了下自己的衣冠,冷冷地对萧靖说道,又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 “怎么?皇上不再继续同微臣演戏了?说来也是,自陛下暗暗转动案几下方的机括已经过了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了。这宫殿四周也已经布满了暗卫,陛下自然也懒得再和微臣言语了。”萧靖脸上涌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地说道。 “你一直都知道?”君王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但随即神色一凛,口中大呼一声来人。 第二十八章 震慑 话音未落,只见大殿四方数个门户同时大开,涌入数十个玄衣铁卫将萧靖团团围住。这些铁卫个个手握长剑,身手矫捷,而太阳穴更是微微鼓起,一见便知内功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火候。 而领头之人虽然一头苍发,但仍是神情威猛,虎背熊腰。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杀气,便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足可见其久经沙场,手底下不知已经有了多少条人命。 “陛下这是决意要动手了?”萧靖见此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心中无君无父,口口声声只为柳氏一族说话,就不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动手,给我拿下这个逆贼。”君王冷冷地下令说道。 随着语音响起,数道黑色人影同时向萧靖扑来。萧靖冷冷一笑,双臂数下伸曲,数股拳劲同时向四周击出。 只听见砰砰数声响起,那些人影被同时击中,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萧靖更不停手,右手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拍。只见白光一闪,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银色小剑。 萧靖一道法诀打在上面,那银色小剑嗡的一声响,迎风放大了数倍,随即化为一道银芒绕着萧靖周身转动不停,将他牢牢护住,刹那间室内剑光大作。 “飞剑,剑仙?”众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更有数人脱口而出地惊呼道。 “此事与尔等无关,我不想多伤人命。尔等若是乖乖退下,我既往不咎。”萧靖冷冷地朝着众人说道。 “放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孤拿下这个狂徒?”君王见此也是一惊,但随即厉声训斥道。 “上,都给我上!”那领头之人也将手上长剑一挺,大声下令道。 四周的侍卫虽然大都心中有些惊恐,但身为帝王近卫,自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平日里更是训练有素,闻声又是一拥而上。 萧靖见此情形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右手又拍了一下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张蓝色的符纸顺手往身上一拍,一层蓝色的光罩立时在他周身亮起。 几乎就在光罩亮起的同时,数把长剑一齐砍到了光罩上。光罩上蓝芒一闪,那几名侍卫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剑上涌来,同时噔噔噔地后退了数步,竟未伤到萧靖分毫。 萧靖更不停手,右手掐了一个剑诀,手腕一转,只见那银色宝剑咻得一声朝着那几名侍卫周身一转,瞬间又飞了回来。 只听见叮叮当当几下连响,数把宝剑几乎是同时掉在了地上。数声惨叫声随即响起,只见那几名侍卫的右手都是齐腕而断。数股鲜血同时飙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大殿中扩散开来。 众人见此情形都是一惊,看着萧靖的眼神一下子惊恐了起来,如见鬼魅。 “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可以再前来一试。此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萧靖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口中冷冷地说道。 众人被他目光震慑,不由得心下都是一惊。就连君王都脸色大变,往后连退了几步。 那领头之人见势不妙,急步走到君王身前,将其护在身后,随即厉声喝道:“大家不要惊慌,纵然他能以气御剑,但人力有时而穷。除了我等,这宫中还有数千御林军。难道凭他一人还能将我等都杀光吗?” “你就是御林军统领童战?当年我外祖父和几个舅父,都是被你下令强灌毒酒的?听闻你几个子侄在事后都被授予朝中重位,而嫡女更是被封为了贵妃。你童氏一族踩着我柳家的血肉,得到的好处不少啊?”萧靖冷冷地看着那人,眼中露出一股浓浓的恨意。 那人被萧靖目光所慑,不由得心中一寒。但随即想起现在自己是在君王驾前,不可露出丝毫胆怯,当下定了定神,恶狠狠地说道:“是我又怎么样?当年柳氏一族不知进退,竟然敢惹怒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他们咎由自取。” “好,好,好。”萧靖连说了三个好字,冷冷地看着童战,眼中的恨意浓厚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眨眼间只见一道银色剑光绕着童战周身轻轻一绕,又飞回了萧靖身前。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只见童战满脸惊恐,随即全身就如纸片一般四分五裂,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满地都是鲜血,宫殿中一时血腥味大盛。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声大作。众侍卫纵然都身怀一身武功,此刻却也不由得大半都被惊得面如土色。 萧靖冷冷地将目光转到君王身上。两人对视一眼,君王纵然已被数名侍卫牢牢护住,还是被惊得背后冷汗直冒。一身的涵养功夫早就被甩到了九天云外,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口中牙齿不停打战。 “皇上,现在可以安心坐下和微臣好好聊一聊了吗?你不用惊慌,如果我真想杀你,你现在已经去黄泉之下见我母亲了。”萧靖不露声色,淡淡地说道。 尽管萧靖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听到君王的耳中,却不啻于仙乐。他神色一松,全身瘫软般地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伸手抹了下满头的冷汗。 片刻后,君王稍稍恢复了下以往的镇定,温言说道:“既然你无意弑父,那自然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你我父子同体,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他口中语气虽然故显轻松,但身周还是被数名侍卫牢牢护住。众侍卫也依旧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敢有丝毫懈怠。 萧靖眼神中透出一股讥讽之色,身上灵力一收,又顺手将那“水罩符”和银色小剑收入了储物袋中。 他随即神色淡然地说道:“让众侍卫退下吧,你心中也清楚。如果我真要动手,这些人在或不在没有任何区别。” 君王闻声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众侍卫躬身行了一礼,有条不紊地退出了大殿。同时又有十数个内侍进来,片刻间就将殿内草草收拾干净,又奉命拿了一张椅子过来,请萧靖坐下。 第二十九章 昭雪 君王等众人都退下后,方才脸色铁青地问道:“你此次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说出来吧。”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疲惫和不甘。 萧靖神色淡然地说道:“皇上多虑了。微臣并不想逼迫陛下什么,只是想为我母族求一个清白,要一个说法。只要皇上能妥善处理好此事,萧靖即刻出宫,今后也不会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君王闻听此言后一言不发,静静地盯着萧靖看了一阵,仿似在细细思虑他这句话是否发自真心。 片刻过后,君王方才用猜忌的语气问道:“你当真只想为柳氏翻案?你不想让寡人恢复你皇长子的身份吗?” 萧靖神色清冷地淡淡说道:“当年是陛下亲手废黜了我皇长子的身份,斩断了你我之间的父子情分。有句话皇上没有说错,自从我母亲自尽后,你我父子注定反目。萧靖最多能做到不找你寻仇,但要让我再认你作父亲,此生绝无可能!” 说到这里,萧靖自嘲地一笑,接着冷冷地说道:“我知道这个不是皇上心中真正想听到的答案,毕竟在你心里何时在意过这份父子亲情?你想问的是我会不会以皇长子身份图谋大位吧?” 君王闻言心中一凛,随即咬牙问道:“难道你不会吗?” 萧靖闻言冷冷地说道:“在皇上眼中,为了这至尊之位,一切都可以无情割舍。但莫要将所有人都想成了如此。事已至此,你我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无须再多说什么。” “无论你相信与否,只要你给柳氏一族翻案,还他们一个清白,妥善安置余下的族人,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再无相干,此生也不必再见。”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斟酌此事。今晚我会住在我母亲的长乐宫中,等你的消息。你大可以趁此机会派遣御林军来诛杀我,或者在食物饮水中下毒,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后果即可。” “对了,我母亲现在被你安葬在了皇陵中。你将她陵墓好好休整一番,不要缺了每年的节气供飨。但不许你动她骸骨,扰了她死后安宁。你百年之后也不许与她合葬,你自和你的继后还有其他嫔妃另寻清净之地吧。” 说完这些话,萧靖站起身来,身周白光一闪,就此消失不见。君王见此一惊,屏息在大殿之中四处走动张望,却哪里能找到丝毫萧靖的踪迹? 君王一阵惊慌失措,面色苍白如纸,过了好长一会,方才跌坐在殿中的一张长榻上,久久没有言语。 ...... 当日黄昏,长乐宫中,萧靖在母亲卧室的一张坐榻上闭目调息,缓缓恢复法力。他自今日午后从勤政殿回到此处后就没有再外出过。 身处皇宫之中,尽管萧靖自恃此处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但自然也不会将心神彻底放空,入定修炼功法。他只是运转赤炎诀,吸纳天地中的灵气来缓缓恢复法力,让自己的身心时刻保持在一个巅峰状态。 就在此时,萧靖突然嘴角微微一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朝前殿走去。之前他早就将自己的神识完全放开,覆盖了整个长乐宫的主殿。 说起来自从他修炼赤炎诀后,每修炼成一层,就发觉自己的神识随着法力在一同增强。以他此时的神识强度,虽然还做不到覆盖整个长乐宫,但若是主殿中有什么动静,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到。 萧靖刚走到前殿,就发觉一干内侍宫女手中托举着一些物事躬身走进殿来。领头一人他看着眼熟,却是前些日子去定南王府向他宣旨的那个太监。若他记得不错,此人名叫姚振,是宫里的一个领事太监。 姚振一见萧靖就满脸堆笑,口中一边高呼着王爷大喜一边连着向萧靖行了几个大礼,后面的一干人也跟着跪倒。 姚振随即恭恭敬敬地将萧靖请到殿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正是他昔日皇长子的座位,就在皇后的主位一侧。 等萧靖坐正,他方才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一道圣旨准备宣读,并说皇上再三吩咐,让萧靖坐着接旨,无需行礼。 萧靖见此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就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开始宣旨。 姚振又躬身向萧靖行了一礼,方才开始朗声宣读圣旨。萧靖仔细一听,这却是帝王的一份罪己诏。 诏书中言道君王深感悔悟,当年受了小人蒙骗,冤枉了柳氏一族。以至于害得皇后惨死,十数年来父子骨肉分离。 此时真相已明,罪魁祸首童战已经畏罪自裁。童氏一族在朝官员全部贬为庶人,家产罚没,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考武举,入朝为官。 皇长子萧祐靖品性纯良,数年来在崇元寺中为国祈福有功。下旨即刻恢复其皇长子的身份,赐长乐宫为其寝宫。现皇长子已经冠礼,赐予其大燕传国玉佩,可凭此玉佩随意进出宫闱。 诏书中更下令为当年柳氏死难者昭雪,将其遗骨妥为安葬。给柳氏嫡系当年被充作官奴的妇人与幼子恢复身份,赐予爵位。更令工部与礼部重新休整原来的柳氏旧宅,赐还给柳氏一族。同时召回被发配边疆的旁系,一同妥为安置。 姚振方一宣读完圣旨,就再次向萧靖行了一个大礼,恭贺皇长子。随即从身后一人举着的方盘中取出一块玉佩交予萧靖。 萧靖接过一看,只见这块玉佩形同一只飞燕,通体晶莹剔透,看起来像是一块寻常的古玉。纵然珍稀,但就玉佩本身也不算是如何难得。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觉得此块玉佩不是凡物。但是他运起天眼术,却又看不出有任何灵力痕迹和不同之处。 萧靖摇了摇头,一时不得其解,觉得是不是自己多疑了,顺手将其收入了怀中。 姚振满脸堆笑地说道:“小人恭喜皇长子,这块玉佩可是我大燕历代君主赐予储君之物。只要佩戴了此块玉佩,不仅可以自由出入宫闱,更是君王的信物,见此玉佩如陛下亲临。” 萧靖笑了笑说道:“你无需如此巴结我,我这个皇长子方才从崇元寺中归来,身无长物,可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赏赐给你。” 第三十章 旧人 尽管萧靖心中早就有了预料,但此时见到此事总算是圆满解决。自己如愿解救出了柳氏族人,并为其正名,母亲在天之灵总算也能瞑目了。尽管想起母亲早逝,心中还是一阵酸苦,却也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欣慰,居然和姚振开起了玩笑。 姚振向萧靖连连作揖口称不敢,此次自己能为萧靖宣旨,那是天大的福分,又怎敢要什么赏赐? 他又随即说道:“皇上已经任命小人为长乐宫的掌事太监。之后皇长子您在宫中的时候小人就随身伺候。若是您在宫外,就由小人帮您看管着这长乐宫,一定给您照料妥当。” 说到此处,姚振突然给自己掌了一个嘴,说道:“您看小人这是有多糊涂。之前您一人在这宫中,身旁没有宫人伺候,怕是早就饿了吧?” 他随即一挥手,身后的一干内侍宫女一个个站起身来,该掌灯的掌灯,该布置的布置,片刻间就将长乐宫各处收拾得如同当年皇后尚在世时一样。 萧靖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心中想到母亲,不由得又是一阵恍惚。就在此时,几个宫人走进前来躬身行了一礼,请他前去用膳。 他这才回过神来,听着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这几人却是当年母亲的几个贴身宫人。当时在母亲过世后还留在这宫中照料了他一段时日。 尽管此时距离他当年离宫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是当时这几位宫人已经成年,此时面容变化并不是很大。尽管这几人比当年看起来是憔悴苍老了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猝然见到故人,萧靖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声说道:“几位姑姑免礼,你们可还记得我吗?” 那几位宫人方才见到萧靖心中已经是一阵激荡,此时见他认出了自己,再也忍耐不住,一齐俯身恸哭了起来。 领头那人边哭边说道:“奴婢们参见皇长子。这么多年来,奴婢们终于等到了今日。您今日为柳家洗脱了冤屈,皇后娘娘也终于能含笑九泉了。” 萧靖急忙将他们扶起,问起他们这么些年来的遭遇。那几位宫人又哭了一阵,方才抽泣着止住啼哭,缓缓说起了这些年的遭遇。 原来当年他们在萧靖被废黜皇长子身份的同时,就被押解到了冷宫中由其自生自灭。多年来饱受苦楚,更有两人已经因病离世了。若不是今日突然有圣旨到来,恐怕他们几人也注定早晚要死在那冷宫中。 萧靖闻言心中又是一酸,说道:“是我和母后当年牵连了你们,让你们无辜遭此横祸。我在此向你们赔罪了。” 那几人连连摆手说道:“皇长子您何出此言?当年皇后娘娘待我等何其宽厚,我们几个虽说是娘娘的贴身宫人,但是娘娘待我等就如同家人一般,我等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娘娘更不时就有赏赐,连带着我等宫外的家人都过得富足了。” “后来天降这飞来横祸,那也不是娘娘和皇长子您的过错。我等受了娘娘这么多恩惠,感激还来不及,又怎敢心生怨怼?何况今日又得皇长子您搭救,我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靖见状长长地叹了口气,屏退左右。姚振此人在宫中多年,很是知机,当即行了个礼,就带着除了这几个宫人之外的众人退下。 萧靖待众人走后,方才悠悠地说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总是我母子二人亏欠了你们。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留在宫里当差,还是出宫去过安生日子?” 众宫人互相看了一眼,片刻后齐声说道:“如果皇长子您不嫌弃的话,我等愿追随在您身旁贴身伺候,就是不知道我等有没有这个福分?” 萧靖叹了口气后说道:“我自小由你们照顾,又怎会嫌弃你们?可是我只会在这宫中逗留数日,等柳氏一族的事情都安顿好之后,我就会离开。不出意外的话,此生我是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众宫人闻言都是一惊,领头那人急忙劝说道:“皇长子您何出此言啊?此刻您已经恢复了身份,皇上又将传国玉佩都赐予了您,迟早会封您为储君。再说您贵为皇子,不留在这宫中却要去哪里?”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不知内情,一时之间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们也不要再劝说了。今日能遇到你们,也算是意外之喜。我能在力所能及之下施以援手,想来我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萧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众宫人见萧靖如此说了,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恍然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此再逗留数日。你们私底下好好商量一下,过两日给我一个答复就可以了。今日不管怎么说,柳家平反,你们能从冷宫出来都是一桩大喜事,就不要再哭哭啼啼了。”萧靖笑了一下,开口劝慰道。 众宫人齐口称是,随即一同服侍萧靖到一旁去用晚膳。萧靖离开皇宫十三年,身处崇元寺之中,虽然日常有柳青姑姑贴身照顾周全,寺中众人知晓他原是皇子,平日里也多有礼让,但这般天家富贵的滋味却是久违了。 他也不多言语,如往日一般在众人服侍下用了晚膳,霎那间仿似又回到了幼年之时,一时间恍如隔世。 当夜萧靖就宿在自己原先的偏殿里,此时众内侍宫女虽然不知详情,但都知晓他已经恢复了皇长子的身份。宫中众人历来早就习惯了捧高踩低,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惹怒了这位新主人,给自己招惹横祸。 而原来他母亲身边的那几个宫人感念他们母子的恩德,又知道此生恐怕也只有这几日才能相聚,更是尽心伺候。 第二天清晨,萧靖在众人服侍下洗漱更衣,又用了早膳。过后他便命人去召唤姚振前来,让他出去打探一下安置柳氏族人的进展。 没想到姚振早就在一旁候着他多时了,一听到召唤就快步走上前来,给他行了一个礼,说是皇上命他将废妃童氏和她的一双儿女押解到了长乐宫,交由皇长子发落。 第三十一章 童贵妃 萧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过来姚振所说的是何人,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寒意。 自己的这位生身父亲还真是天性凉薄,虽说萧靖与童家有仇,可是他并未想要牵连无辜。再怎么说这位童贵妃之前总是君王的宠妃,又为他育有一双儿女。而君王为了安抚他,竟然毫不留情地就将她连同一双儿女当作牺牲品给献祭了出来。 萧靖叹了一口气,随着姚振一同来到了前殿。只见一个妇人身着素衣,领着一对儿女跪在殿中。 萧靖仔细打量了下三人,只见那妇人不施粉黛,面目清秀之中带着几分温婉,全然不是他之前想象的艳丽模样。若不是他已事先知晓,绝不会想到她之前竟会是君王的宠妃。 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约莫十来岁的样子,相貌与他母亲颇为相似,俊秀的脸庞上透出一股愤恨的神情,眼角边隐隐可见泪意。 而他身旁的那个小女孩更是年幼,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生得粉雕玉琢,像个糯米团子似的甚是可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惊恐,看见萧靖走近前来,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让人忍不住有些怜惜。 萧靖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让姚振带着左右退下,只留下那几位贴身宫人。他随即开口问道:“你就是童贵妃?皇上将你们遣送到我这里来有什么吩咐吗?” 那妇人恭敬地向萧靖行了一礼,开口柔声说道:“罪妇童氏参见皇长子。罪妇自昨日黄昏后就一直被禁足在自己宫里,今日一早收到旨意后就被押解到了此处。期间没有见到皇上,也不知他有什么吩咐。” 萧靖淡淡地说道:“我只问你一句,当年柳家的事情你有参与多少?” 童氏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答道:“说起来皇长子或许不信,但是当年之事,罪妇实在是一无所知。当年的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事先没有丝毫征兆。罪妇也是等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方才知晓,更没想到我父亲竟然也有参与其中。” 萧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冷冷说道:“你身为童家嫡女,事后更是被封为了贵妃,多年来深受君王恩宠,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会相信吗?” 童氏又向萧靖行了一个礼,随即抬起头来看着萧靖,眼神中没有丝毫心虚的模样,柔声说道:“若是罪妇可以自己选择,罪妇情愿自己从来没有当过这个贵妃。说到恩宠,今日皇上可以不见我们母子三人一面,就将我等当作牲畜一般交由您处置。我们母子三人今日的处境比起当年的皇后娘娘和您,又能好到了哪里去?” “无论您信或不信,当年柳家遭此大祸,皇后娘娘自尽,随后旨意传来,封我为贵妃。罪妇方才知晓此事竟然有我童家参与其中,可我当时心中只有惶恐,何来半分喜悦?” “皇后娘娘待人宽厚,当年我在宫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可娘娘待我就如同自家姐妹一般,平日里多有照顾。罪妇之前万万没有想到,我父亲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参与害了柳家和娘娘。” 说到此处,童氏的眼中竟然隐隐闪现出了一道泪光。随即她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物,双手平举过顶,萧靖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牌位。 童氏接着说道:“自从娘娘过世后,我心中又是惶恐,又是不安。这十三年来,我几乎是夜夜不得安然入眠。罪妇自知我童家罪孽深重,可我一深宫妇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当年此事过后,皇上严令宫中不许祭祀相关人等。我只能暗中给娘娘立了一个牌位,每年节气的时候避着众人,悄悄给娘娘上几柱香。只望娘娘在天之灵能稍稍有一丝慰藉。” 萧靖命人呈上了那个牌位,只见牌位上写着“故大燕皇后柳氏静媛之位”,果然是他母亲的灵位。此牌位的边缘与文字微微泛黑,显然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作假不得。 萧靖轻轻地抚摸着牌位上自己母亲的名字,眼中隐隐泛出一丝泪光,片刻后方才说道:“你能有此心也算难得,我在此替母亲多谢你了。” 童氏匍匐在地,惶恐地说道:“皇长子您快别这么说,当年罪妇父亲亲手坑害了皇后娘娘一族,这点区区小事,也是罪妇自己为求一个心安,哪敢当您一句谢?” “善恶到头终有报,今日您为娘娘和柳家洗雪了冤屈,我童家遭此报应也是咎由自取。罪妇接到圣旨的时候纵然惶恐,可此刻反而觉得心安。” 说到此处,童氏苦笑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地继续说道:“今日罪妇也不想再多辩解什么,皇长子您要怎么处置我,都是罪妇该受的。只是我这两个孩儿与此事无关,罪妇厚颜求您看在他们年幼无辜的份上,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萧靖微微叹了口气,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童氏身后的那个少年闻听此言突然大哭了起来,猛然上前一把抱住童氏哭喊道:“母亲,您这是要丢下我和妹妹了吗?您若是走了,孩儿也不想独活。若是要我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不如和您一起走了,孩儿心中反而欢喜。” 他身旁的那个小女孩见此情形,更是被吓得牢牢地抓住母亲的衣袖,大哭不止。她虽然因为年幼,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一向沉稳的哥哥哭成这样,心中实在是惊恐到了极点。 萧靖见此情景,方要命人上前去搀扶他们起来,温言安慰几句,不料他身旁的几个宫人先一步一同跪了下来。 萧靖见此一愣,只见领头的那个宫人跪着向他行了一礼后颤抖地说道:“请......请皇长子开恩。此事牵扯到皇后娘娘和柳家的大仇,本来实在轮不到奴婢几个来插嘴多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来奴婢几个在冷宫中,要不是贵妃娘娘时不时暗中多加照料,我们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 “有一次皇上无意中发现了此事,还将贵妃娘娘罚俸禁足了三个月。此时贵妃娘娘有难,奴婢们若是袖手旁观,那还算是人吗?只能在此厚颜恳求皇长子您对他们网开一面。” 第三十二章 宽宥 萧靖闻言皱了皱眉,随即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以你贵妃的身份,只是往冷宫中送些东西,就会被罚禁足?” 童氏正将那小女孩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闻言苦笑了下说道:“罪妇这个贵妃,只是皇上看在童家给他出死力的份上赏赐的。平日里白白地担了这个头衔,又何曾得到过什么额外的恩宠?而后宫众人都很清楚,皇上心中一直很忌讳当年的.....” 她说到此处时顿了一下,随即又迟疑地接着说道:“当年的这桩案子和相关人等。我这样犯了他的忌讳,只禁足三个月已经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 “从这件事情之后,我也只敢再悄悄地往冷宫中送些衣食给他们。后来有两人先后受了风寒,实在是撑不住了求到我这边来。我左思右想,还是没敢去惊动太医,只暗中送了些药进去。终于还是不济事,她们两个都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童氏说到此处,眼角隐隐可见泪光,声音更转为有些悲凉。而萧靖身旁的几个宫人更是闻言一起小声抽泣了起来。 听到此处,萧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你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我不是什么嗜血之人,既然你并未参与当年之事,我自然不会迁怒于你。” 萧靖随即走上前去,亲手扶起了他们母子三人。不知是否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看着那少年和小女孩让萧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对这两人心中隐隐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他微笑着对两人温和地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可用过早膳了?今日虽是初次相见,说起来我还是你们长兄呢。” 童氏见此情形心中一喜,知道母子三人的性命多半是保住了,她急忙对着两个孩子吩咐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参见你们皇长兄?” 那个少年和小女孩闻言互相看了一下,随即跪倒向萧靖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脆生生地齐声说道:“萧祐乾(萧琼英)参见皇长兄。” 萧靖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让人从昨日君王赏赐的物品中取了两件赠给两人作为见面之礼,却是一柄玉扇和一块玉佩。 这两块玉器色泽温润,一看就是贵重之物。童氏口中称谢,代兄妹两人收下,那两人随即又向萧靖行了一礼致谢。 萧靖笑了一笑扶起两人,就让宫人带着这母子三人下去用早膳。待众人离去后,他随即差遣姚振出去打探安置柳氏一族和柳府重建的进展。 姚振昨日早就受了君王的嘱咐,心中知晓萧靖今日定会问起此事,暗中早就有了一些安排。只见他出去方才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带着工部和礼部的两个官员回来向萧靖汇报详情。 据那两个官员所说,柳府旧宅昨夜已经连夜清理干净。尽管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修整,最快也需要花费月余时间才能竣工,但已可勉强住人。 而柳氏嫡系幸存的族人已经大多从各衙各府中领了出来,解除了奴籍,这两日都会陆续回到柳府居住。 所幸柳氏嫡系中当年尚有几个幼子留存,现今大多已经及冠。其中有一子最为年长,现年十九岁,被封为安乐侯,为柳家当代家主。 而柳青姑姑因为多年来养育皇长子有功,更破格被封为郡主,协同柳家家主一起掌家。 昨夜宫中已经连夜遣派官员前往边疆去召回柳氏旁系的族人,只是路途遥远,等众人返回恐怕要数月之后。 皇上更已经明堂宣旨为柳氏一族翻案,而柳氏昭雪的邸报也已经在路上,过了月余就能通传各地。 萧靖闻言心中一喜,当即吩咐姚振赏赐了这两个官员,两人口中连连称谢,领赏退下。 萧靖此时闻听喜讯,心情极佳,也不想再为此事和君王有什么牵扯。他当下笑着和姚振说道:“姚振,你这两日差事办得不错,我很是满意。你也无须在我这边再乔装什么,回去和皇上复旨吧。” “你去直言相告,只要他接下来不再找柳家的麻烦,让族人们安心度日。我自然会言出必行,接下来不会再去惊扰他了。” 姚振闻言一惊跪倒,脸色变幻不定,随即有些慌乱地开口说道:“您......皇长子您这是说什么话,皇上对您如此恩宠,又怎会不想见您呢?再说了,我现在是长乐宫的掌事太监,不经召见我怎么能见到皇上呢?” 他匍匐在地,过了半晌仍不见萧靖接话,他大着胆子抬头看了萧靖一眼。只见萧靖嘴角带着一丝讥笑,正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姚振见状心头猛地一颤,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萧靖的目光冰冷刺骨,仿佛一下子看穿了他的身体,让他心中所有暗藏的念头都无所遁形。 他心中惊恐,勉强想要辩解几句,但浑身颤抖,牙齿不停地打战,怎么也无法开口。 萧靖见此情形微微一笑,他方才暗中使用了天眼术。这天眼术虽然只是修仙者在自己身上使用的一门辅助性法术,但是使用了之后对于凡人还是能有一些震慑心灵的作用。 方才萧靖一试之下果然有效,将姚振震慑得动弹不得。他见已经达到了目的,也怕物极必反,随即温言抚慰道:“好啦,你在宫中当差,听从皇上的吩咐行事那是你的本职。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不会无故迁怒于你的。” “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向皇上回话,也算给皇上尽心解决了此事,想来会有些恩赏。我既然已经恢复了皇长子的身份,日后的月例自然也少不了,就都交由你帮我代领了。” “昨日皇上的赏赐都存放在了库房中,你从中取些银子帮我在这长乐宫中起一座祠堂供奉上我母亲的牌位,让宫人早晚替我上三柱香。我留下的宫人你也帮我好生照料,只要你做到这些,自然有你的好处。” 姚振闻听此言,那颗紧悬的心方才缓缓地落了下来。他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陪笑着说道:“是,小的一定谨遵皇长子的吩咐。只是......不知皇长子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去哪里?” 第三十三章 人心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这两日就会出宫,之后没事轻易也不会再回来了。”萧靖闻言脸色一沉,淡淡地说道。 “可保不准哪天我兴致来了也再会回来看看,昨日在勤政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吧?若是到时让我发现你竟敢阴奉阳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自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萧靖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振缓缓说道。 姚振闻言心中又是一惊,连忙恭谨地说道:“皇长子您放心,小的一定谨遵您的吩咐,好好地给您照料好这长乐宫,每日里定不会短了皇后娘娘的香火。您要是哪日得暇,还望有空回来看看我们。” 萧靖闻言微微一笑,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拍,只见白光一闪,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株人参,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年份。 他将那人参递给姚振道:“这株人参已经足有百年了,虽然说不得有多珍稀,但若是身子有了什么损伤,关键时刻也算是一件保命之物。今后有劳你帮我照看好我母亲的牌位,这东西你收下吧。” “另外你办事牢靠,我很是满意。我走之前会留下一份书信给你,如果将来你在这宫中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将这份书信呈给皇上。只要你没有惹下什么滔天大祸,想来可以给你免去一次灾祸。” 姚振见了萧靖这凭空生物的神仙手段,本来心中一惊,岂料接下来萧靖竟然会将这株如此珍贵的人参赏赐给他。又听了萧靖这番温和的言语,不由得感激涕零。 他自幼因为家贫被迫净身入宫为奴,自小不知遭受了多少欺凌。这宫中众人历来捧高踩低,他坐到今日这个职位,一路不知忍受了多少屈辱,身旁更从无一人如萧靖这般为他日后打算。 姚振越想越是感激,初始还有些如往常般做戏讨好的样子,到后来竟然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啦,你哭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快起来吧,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萧靖见状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是,是,小的不识好歹,让皇长子见笑了。”姚振听他这么说,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衣袖胡乱地擦了下满脸的眼泪鼻涕,爬了起来,陪笑地说道。 萧靖随即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姚振又向萧靖行了一个大礼,将手上的人参仔细地收入怀中,方才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去。 萧靖见状便也准备起身离开这前殿,怎料姚振走了几步后又回来跪倒在了他面前。 他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愣,开口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姚振向四周观望了一下,确定这前殿中此刻除了萧靖与他之外再无旁人后,方才咬了咬牙,小声开口说道:“皇长子,有一事小的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和您说几句。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赎罪。” 萧靖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好奇,开口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放心大胆地说,只要你不是存心欺瞒于我,我绝不见怪。” 姚振又给他磕了一个头,方才小声说道:“当日勤政殿中的事情,虽然小的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此刻宫中无人不在暗中议论。” “皇长子您待人亲和,那些侍卫虽然得罪了您,但您也没有痛下杀手。小的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的是恨不得您能留下来,将来继承这个皇位。” “可惜宫中人人都说您是位剑仙,已经不是这尘世中人,看不上这世俗间的皇家富贵。” 说到此处,姚振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小的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见到您,但是您对小的如此宽厚。小的......有些事情还是想向您多嘴几句。此事小的也只是猜测,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您不要见怪。” 萧靖见他如此说话,看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真心在,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姚振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小的不知道方才那童贵妃和您说了什么。看您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样子,您应该是已经宽宥了他们,并对那兄妹两人颇为亲热。” 萧靖闻言心中一凛,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问道:“此事有什么不妥吗?” 姚振苦笑了一下说道:“小的也只是心中猜测,只是童贵妃此人恐怕不是外人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小的......小的也只是怕您仁厚,无意中受了她的蒙骗。” “宫中人都说童贵妃人淡如菊,待人亲厚。但您仔细想想,如果她真是这么一份不争不抢的性子,是怎么在这宫中屹立多年不倒的?” “之前她刚入宫的时候,和皇后娘娘极为亲近,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后来童家靠着杀戮您母家受到皇上恩宠。按理来说,宫中众人就算因为童家受宠不敢当面说什么,但私底下总要戳她几句脊梁骨。” “但她明着暗着让人知道她厚待皇后娘娘留下的宫人,虽然因此被皇上责罚过。但此事过后,宫中竟然无人再在明面上说她的不是。” “另有一事奇怪,皇上平日里最恨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皇后娘娘和柳家。她童贵妃犯了如此大忌,皇上竟然也没有过多冷淡她。” “您再想想,这宫中妃嫔无数,哪个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诞下一男半女作为日后依靠,可真正能诞下皇嗣的又有几人?” “若是这童贵妃真如她自己一向所说的那样并未多得皇上宠爱,她又是如何生下这一儿一女的?” “再说到今日,您为柳家翻案,童氏一族倾倒。他们母子三人竟然能够做到全身而退,是真的因为她问心无愧,还是多年来她暗中早就有了谋划?您不觉得此事有些不寻常吗?” 姚振说到此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又向萧靖磕了一个头,咬牙说道:“此事本来与小的无关,也轮不到小人来置喙什么。只是皇长子对小的如此恩遇,小的若是不多嘴这几句,心中实在难安。” 第三十四章 试探 萧靖万没想到姚振竟然会有如此一番言语,一时之间脸色铁青,思绪有些纷乱,过了半晌方才醒过神来。他见姚振还在旁边跪着,急忙过去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嘴角微微一笑对姚振温言说道:“我心中有数了。你既然能对我说出此番言语,足见你心诚。我会将你这番心意牢记在心中的。” 姚振闻言受宠若惊,口中连称不敢,又恭谨地向萧靖行了一礼,方才告退走了出去。 萧靖看着姚振走出大殿,脸色越发阴沉了起来。他细细回想今日与童贵妃见面的经过以及姚振的言语,过了足有一顿饭的工夫,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由于缺乏历练,自己的心智实在还是太稚嫩了些,别说与君王相比,就连童贵妃这深宫妇人都大大不如,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方才姚振的一番言语,尽管没有任何凭证,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但此刻萧靖细细想来,十之八九没有差错。这么明显的错漏,姚振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居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自己此次能够顺利帮柳家翻案,完全是因为一力降十会,凭借绝对的实力压得君王无计可施。 若不是自己无意中修炼了修仙界的功法,想用平常手段逼得自己的这位父皇退让,恐怕是痴心妄想。 就连方才收服姚振,也是因为他之前一时兴起使用了天眼术,而昨日自己在勤政殿中的所作所为又太过骇人听闻。阴差阳错之下使得姚振心荡神驰,自己又顺势施恩,方才有此意外收获。否则以姚振在这深宫中磨砺了半生的心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投靠了他? 萧靖想到此处,脸色又阴晴不定了起来。据他在那玉简和卷轴中读到的信息,修仙界可不是什么太平世界,若是自己还是这么心思单纯,不懂得识别人心,恐怕早晚会被人当作小白羊来宰了,尸骨无存。 又过了片刻,萧靖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此事纵然自己心中有数,可心智不经磨砺,又哪是那么容易长进的?自己也只能时刻牢记在心,事事小心,尽量步步为营。 萧靖定了定神,神色随即恢复如常。他唤来了几个宫女,在她们的陪同下前往用膳的内殿。 童氏母子三人此刻早用过了膳食,正在一旁与那几个宫人闲话。众人见萧靖过来,连忙一同起身行礼。 萧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来,又微笑着摸了摸萧琼英的小脑袋,问她可否吃饱了。 萧琼英甜甜一笑地说道:“琼英吃饱了,皇长兄宫中的膳食都快比得上父皇宫中的了。父皇对皇长兄可真是宠爱,一切供应都是顶好的。” 萧靖哈哈一笑,开口问道:“哦?琼英常去父皇宫中用膳吗?最喜欢哪个菜色啊?等会皇长兄也让下面早些给小琼英备下。” 萧琼英闻言眼睛一亮,忙不及地开口说道:“可多了,琼英最喜欢父皇宫中的枣泥山药糕,茯苓糕,蟹粉酥,五珍脍,蟹酿橙......对了,皇长兄你不知道,父皇宫中的炙羊腿可香了,连母妃也常常贪嘴。” “琼英,怎可如此无礼,劳烦你皇长兄,还不给快给你皇长兄赔罪?”童氏听到此处脸色一变,连忙开口训斥道。 萧靖佯做不觉,开口笑道:“琼英年纪幼小,贪嘴那是天性。我作为兄长,心疼自家小妹,吩咐下人给她准备些吃食,又有什么麻烦的?莫非娘娘觉得祐靖不配作琼英的兄长?” 童氏闻言一惊,急忙站起要给萧靖行礼,口中连称不敢。 萧靖上前一把将她扶住说道:“都是自家人日常闲话,娘娘何必如此多礼?你再这样,祐靖可要不知如何自处了。” 童氏见萧靖神色如常,不似作伪,方才安下心来,又在一旁坐下。 “就是,琼英也喜欢皇长兄。皇长兄笑起来就和父皇一模一样,也和父皇一样宠爱琼英。对了,皇长兄你之前怎么不在宫中?”萧琼英得意地朝她母亲笑了笑,又转过头看着萧靖问道。 童氏闻听此言被惊得心中猛的一跳,恨不得将女儿一把拽过来按住嘴巴。怎奈萧靖就在身旁,纵使她一向心机深沉,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暗自窥探萧靖脸色,只见萧靖哈哈一笑,一把将萧琼英抱起放在自己膝盖上,又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温言说道:“小琼英真是乖。皇长兄之前一直在宫外为我燕国办事,这次回来也只逗留数日。待皇长兄走后,小琼英会不会记挂我啊?” 萧琼英闻言一愣,一张小脸瞬间就没了笑意,撒娇着说道:“啊,皇长兄这就要走啊?你就不能不走吗?皇长兄待琼英这么好,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童氏见此情形勉强一笑,从萧靖怀中将萧琼英抱走,柔声安慰道:“你皇长兄深受你父皇宠爱,自然要多多外出历练,为国出力。你小孩子家不要一味缠着你皇长兄,让他为难。” 萧琼英闻言心中有些不快,挣扎着想要从母亲怀中下来,怎料童氏暗中双手一紧,将她牢牢按住。 萧琼英见状一惊,突然哇得一下大哭了起来。童氏心中暗骂这个女儿蠢笨,脸上装作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慰。 萧靖见此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随即在一旁一同温言劝慰道:“琼英乖,皇长兄等会唤人将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吃食都准备好给你做午膳可好?” 萧琼英适才还在她母亲怀中抽泣,闻言猛地直起身子,一脸眼泪鼻涕地笑着说道:“皇长兄说话算话,可不许欺负我人小,胡乱说了哄骗我。” 萧靖笑着连连点头,众宫人在一旁不敢笑出声来,都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偷笑。 童氏偷眼看了一下萧靖,只见他笑得开怀,神色没有丝毫异常,方才心中一定,暗中松了一口气。 萧靖随即又顺口考校了几句萧祐乾的功课,这孩子倒是少年老成,回答得恭谦有礼。萧靖口头嘉奖了几句,他便起身行礼致谢兄长,小小年纪礼仪倒是做得丝毫不差,使人寻不到半点错处。 第三十五章 两年后 此时时刻尚早,离午膳尚有一些时间。童氏主动告退,说昨夜母子三人都没有睡好,她想带着一双子女下去休憩片刻。 萧靖微微一笑,使人唤来了姚振,命他安排几个宫女给童氏母子三人,在一旁好生伺候,姚振陪笑着应下。 待众人退下之后,萧靖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脸色有些阴沉了起来。他之前心中还有一丝疑虑,此时已是十分笃定那童氏之前没有向他说实话。 这母子三人之前定然是十分受君王宠爱,又哪是如她口中所说的那样空担了一个贵妃的名头? 萧靖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又有些恚怒。他不是什么暴虐之人,也没有什么害人之意,可这并不代表有人可以将他当作傻子来算计。 萧靖从怀中取出那块传国玉佩,拿在手中用手指轻轻搓磨,心里想着是否要给这位童贵妃一个教训。可随即又想到了那对兄妹和自己童年的遭遇,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忍。 唉,自己还真是有些太过妇人之仁,心慈手软了。君子论迹不论心,看在那对兄妹的份上,既然她当年并未主动参与谋害柳家,给她一个小小教训就算了。 若是她将来再胆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别自己手下不留情了,萧靖有些愤恨地想到。 过了片刻,萧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想将那传国玉佩装入储物袋中。怎料光芒一闪,那玉佩竟然还在他手中。 “咦?”萧靖见状一惊,还以为自己方才施法有误,随即又试了一下,还是如此。 “怎么回事?难道这储物袋还有什么禁忌不成?”萧靖有些惊疑地想到。可之前无论是修仙界的那些符箓,法器,还是他之后得到的卷轴,玉简,甚至一些干粮和清水都装了进去,从无任何异常啊? “莫非这玉佩还真是有什么特异之处?”萧靖一时不得其解,但此时他心中已经笃定这块玉佩必定不是凡物。他仔细地将这玉佩又反复查看了数遍,方才仔细地收入了怀中。 ...... 第二日清晨,萧靖在姚振的陪同下带着三位宫人缓缓走出皇宫。他有那传国玉佩在身,又有姚振一路随同,自然一路无人胆敢阻拦。 姚振一路一直送到宫门口,又向萧靖磕头行了一个大礼,这才依依惜别,目送众人离开。 昨日午膳过后,萧靖又问起那几位宫人日后的打算。此时有两人已经决定日后就留在这长乐宫中当差,同时照料他母亲的牌位。 另有三人恳求萧靖带她们出宫,设法与家人相聚。萧靖自然一一应允,命姚振从库房中取了些银两分发下去,众宫人含泪收下。 之后他又单独召见了那位童贵妃,直截了当地警告了她一番,让她日后不要再在他面前使什么心机。 随即又趁其心神激荡的时候,毫不客气地使用天眼术给了她一个教训。那天眼术对于凡人还真是百试百灵,那童氏直接被惊得连连磕头求饶,失声痛哭自己真的没有存心要害柳家和皇后娘娘,并立誓日后永不为难萧靖与长乐宫众人。 萧靖这才放过了她,唤来姚振让他领着母子三人去见君王。告知君王萧靖决意不为难这母子三人,请他自行发落。 当晚深夜,他更独自一人暗自出宫去了柳府一行。他因为母亲对柳家众人心中有愧,未敢现身相见。 但见柳府众人果然如那两个官员所说,已在府中住下。他胸中一块大石落地,默默地查看了众人好长一会,确认君王没有暗中使什么手段,方才返回宫中。 萧靖在城中租了一辆马车,花费半日时间带着三位宫人来到了城外柳青姑姑的居所。此时柳家之事已了,此处隐秘之所被人知晓也已经无妨了。 那三位宫人与柳青姑姑之前也是旧识,众人见面自然免不得又是一阵恸哭。 萧靖笑着劝下众人,随即取出了那份敕封姑姑为郡主的诏书,并告知她自己已为柳家翻案。柳青姑姑自然喜出望外,一时如在梦中。 之前她听萧靖所言,告知她自己已学会了另一门独步天下的武功,已有把握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而自身无损。 她向来知晓萧靖脾性,知道他不是无故吹嘘之人,但兹事体大,这数日来她还是暗自心焦,整日食之无味。万没想到,这方才过了三日,萧靖竟然真将此事轻描淡写地办成了。 世间俗事已了,接下来萧靖便准备找一个地方继续闭门苦修,先将赤炎诀的前八层功法和那本书册上记载的一些法术通通练成再作计较。 当日两人商议下来,接下来就由柳青姑姑带着这三位宫人去柳府居住,同时设法帮她们寻访家人。 而萧靖就在此处居住一段时间,万一君王对柳家有什么阴谋算计,他也好及时出手相助。 ...... 两年过后,在楚国中部的一处深山中,一个人影在地面上迅疾无比地掠过,直如凌空飞渡。 此人正是萧靖,自他闭关以来,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就顺利无比地将赤炎诀的前八层练成,进入了第九层。 此时他的法力已经是之前的数倍之多,接下来再修炼那几门之前未练成的法术,虽然还是有些艰难,但是比之前是要轻松多了。 于是他又花费了年许的时间,终于将这些法术都熟练掌握。其中就有一门他现在正在施展的“神行术”。 这神行术有些类似世俗中的“草上飞”轻功,但功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法术和天眼术有些相似,也是一门将法力用于自身的辅助性功法。 只要按照法诀将法力加注到双腿上,就可以身轻如燕,奔驰起来比起一般的良驹还要快上几分。 此法诀只消耗少量的法力,对体力的消耗更是微乎其微,足可以用来长途跋涉。是那些没有飞行法器的低阶修仙者必学的法术之一。 虽然之前萧靖也能凭借世俗的轻功结合无名炼体术使自己身形迅疾无比,踏雪无痕,但绝不能如这神行术般长时间使用。 第三十六章 离别 就算自己的体力因为无名炼体术而完全不用担心,可真气也万万经不起如此长时间的消耗。 说到飞行法器,这两年中萧靖也已经能够熟练使用从储物袋中得到所有法器了,其中就包含了刘二口中所说的那个修仙者用来飞行的圆盘法器。 可经过燕国皇宫一行,他为人处世比之前更谨慎了几分。按照他从储物袋中得到的那块玉简中记载的内容来看,被刘二发现的那个修仙者十之八九是神符门的弟子。 虽说这个修仙者是因为身受重伤自行从空中掉下来摔死的,与他无关,他更是从刘二手中得到的这个储物袋。 但万一真被神符门的修仙者发现了他身上有这个弟子的物品,萧靖可绝不认为他们会相信自己所言。 萧靖因此暗暗下定了决心,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在人前轻易使用这几件法器。 至于如同传说中的仙人那般使用遁光飞行,那是结丹期以上修士的神通,萧靖此时是万万不敢妄想的。 此时萧靖的修炼终于又遇到了瓶颈。修炼无名炼体术第九层功法所需的耀金石,按照那卷轴中所言,在世俗间应该是无法寻到的。 而赤炎诀第九层的功法,由于没有了无名炼体术的辅助,他修炼起来简直是缓慢无比。按照目前这个速度,如果没有外物辅助,就算再闭门苦修个五六年,他也没有把握能否将这第九层练成。 此时他终于按耐不住,兴起了要设法正式进入修仙界的念头。 这两年之间,柳青姑姑来此处探访了他数次。告知他柳家众人心中对他绝无怨怼,反而感激他给柳氏一族翻案正名,劝他入府与众人相见一面。 萧靖思虑再三,还是自觉心中有愧。而此时柳家当日与他亲近的家人之中除了柳青姑姑之外大多已经离世,更是令他兴不起要去相见一面的念头。 在最后一次柳青姑姑来访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向姑姑辞别,告知她此间俗事已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想游历天下,以此增广见闻。 姑姑纵然心中不舍,却也心疼他这十余年来的辛苦,理解他的选择。 萧靖自知此次一别,两人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离开前他花费数日时间,陪同姑姑游览了云州附近的几处名胜。一路上两人都是佯做不知离别在即,言笑晏晏。 想到此处,萧靖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酸楚。自从母亲过世之后,这十几年来他与姑姑相依为命,两人虽非母子,更胜似母子。 奈何自从他十岁那年无意间修炼了这份无名炼体术开始,他就注定要踏上一条与世人截然不同的登天之路。 这究竟是他故世的母亲在暗中保佑,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萧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已下定决心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这一路上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他都会一往无前,百折不悔。 ...... 陇州地处楚国中部,州内气候炎热,高山峻岭众多,其西北部的云雾山脉更是绵延方圆数千里,横跨了整个陇州和其附近的另外两个州府。 按照常理来说,如此干燥炎热之地,应该是个万里无云之所。纵然偶尔几处有山雾,也不会有多浓密。 可是这云雾山脉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几乎整座山脉都被浓浓的山雾给笼罩住,终年不散。其间到处是深山密林,更有无数凶禽猛兽出没其中,是一处与世隔绝之地。 而此时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坡上,却有一个布衣少年独自在林间快步穿梭前行。此人正是萧靖,而此时距离他离开燕国已经有数月之久。 据那玉简中的记载来看,燕国的修仙资源已经完全被那几个修仙世家所垄断,几乎没有散修的存在。 而楚国则不同,虽然大部分的修仙资源同样掌握在三大宗门的手中。但是由于疆域庞大,各种资源丰富,无论是修仙界的规模,还是修士的人数,都不是燕国可以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除了这三大宗门会定期从外界招收一些资质出众的弟子之外,其国内还有数十处散修聚集之地。 这些散修聚集之地在修仙界中被称为坊市。虽然名为坊市,这些地方可不仅仅是修仙者们互通有无的场所,而更类似于散修们聚集居住的城镇。 这些坊市大都建造在一些小型的灵脉上,同样被阵法给牢牢地笼罩了起来。修仙者们不但可以在这些坊市中购买自己日常修炼所需要的物品,还能在其中租赁一些灵气充裕的洞府来长期居住修炼。 当然这些坊市的房契所有者或多或少都与三大宗门有一些密切的联系。也因为这个缘故,坊市内虽然没有什么名义上的管理者,但大都也无人敢在里面公然的为非作歹。 当日萧靖在读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寻找一处坊市来作为他进入修仙界的第一站。 毕竟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别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入那三大宗门。就算他福星高照,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就凭他这半吊子的修为和对修仙界极其有限的认知,鬼知道到底是福是祸。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找个散修聚集之地设法多了解些修仙界的情况,将功法修炼得更高深些再做打算。 可惜的是,那玉简中虽然解释了坊市的存在,但并没有附上详细的路线图指出这些坊市的具体所在。无奈之下,萧靖只好按照玉简中模糊的位置描写在这云雾山脉外围四处寻觅起来。 据那玉简所言,这云雾山脉是楚国最顶尖的灵脉所在,早在数千年前就被南疆修仙界中最强盛的太乙宗给占据了去。 在山脉外围有着十来处坊市,十分兴盛。更重要的是这些坊市大多受到太乙宗的庇护,其他两个宗门的修士不会轻易踏足。 此时已近黄昏,萧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他在这山脉外围已经四处寻觅了足有月余的时间,别说坊市,连个修仙者的影子都没看到过,看来今天又是徒劳的一日。 第三十七章 西山坊市 再这么下去,就算萧靖心有不甘,他也必须要开始做好暂时离去的准备了,毕竟他储物袋中事先存储的干粮和清水也已经快要耗尽了。 “咦?”正当萧靖想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之前寻找一处今晚的安身之所,前方山谷中的浓雾突然一阵翻腾,往两侧一分,现出一条可供数人并肩行走的通道来。 这通道方一出现,萧靖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灵气从中扑面而来。事发突然,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位道友,快些进来吧,坊市的夜市已经开始一会啦,你到的可有些晚了。”就在此时,通道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催促声。这催促声清脆悦耳,听起来好像是个少女发出的。 萧靖闻言一喜,但他还是运起天眼术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通道,这才有些忐忑地走了进去。 这通道看起来有些幽深,可没走几步就到了尽头。萧靖刚走出通道,就有一个身穿绿衫的少女快步迎了上来。 萧靖定睛一看,只见这少女面容清秀,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也有练气期三四层的法力在身,正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道友你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西山坊市吧?你只要笔直朝前走,就是我们坊市的主街,也就是这几日夜市的所在。若是你想雇人带着你一同采购,你知会我一声即可,我可以立即给你安排。”那少女打量了萧靖一下,就脆声地介绍了起来。 “在下确实是第一次来此,来这之前并不知道此处正在举办夜市,也没什么急着要购买之物,就先自己一个人随意逛逛吧。”萧靖闻言微微一笑道。 “啊?道友你不是冲着我们的夜市来的啊?这可是我们坊市一年一度的交易盛会,会有许多平时见不到的珍稀物品出现,几乎大半个陇州的练气期修士都会来此。”那少女有些奇怪看着萧靖说道。 萧靖闻言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在下之前确实是不知道夜市的事情,不过这还真是个好机会,在下自会好好地逛一下。” “那道友你请自便,我要继续在此处迎接其他客人,就此失陪了。”那少女微微一躬身,向萧靖施了一礼说道。 “姑娘请便。”萧靖回了一礼,就继续向前走去。这路径不长,他刚走了片刻就来到了一个白玉石铺盖的广场。 萧靖只觉得眼前一亮,此时虽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但是这广场上竟然灯火通明,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萧靖仔细一看,只见广场中心处好大的一座牌坊。那牌坊洁白温润,看起来竟然像是通体由美玉制成,其上方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西山坊市”。 而广场前方就是一条长街,足有数丈宽,两旁商铺林立,一眼望不到头,应该就是那少女口中所说的坊市主街。 这长街上人来人往,与世俗间的集市一般无二,只是其中穿梭的行人大多有法力在身,都是修仙者。 萧靖见此情形不由得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掌心中微微有些潮湿,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进入了一个之前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虽然之前整整一个多月他都在寻找坊市的路上,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但是此刻真到了此处,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暗暗有些惊惧。要不是他事先已经知晓在这坊市内严禁私斗,他还真不敢就这么一头闯了进来。 萧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前走去。只见广场一侧有块石牌,上面张贴着一张与类似于世俗间画影图形的文书。 萧靖心中有些好奇,走近一看,只见那文书上方三个金色大字“神符门”,文字下方是一个少年的肖像。也不知道这肖像是如何画出来的,竟然栩栩如生,就如真人当面一般。 而那肖像下方详细描述了这个少年的来历,原来是神符门的一个嫡传弟子,已经走失了数年。这个弟子的父母是神符门内的一对长老道侣,在此厚物悬赏。 文书中声称如果有人能将这个少年平安带回神符门,其父母愿以两枚“筑基丹”相谢。而提供确切消息者,也另有重礼答谢。 读到此处,萧靖不由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按照这文书中所言,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少年十之八九就是被刘二毁尸灭迹的那个修仙者。 他之前虽然已经暗中猜测这个修仙者来历不凡,要不然他得到的那个储物袋中不会有如此多的珍贵之物。不说别的,光是那个顶阶法器破元锥,据那玉简中所言在筑基期修士中也属于精品,不是等闲人物可以随意拥有的。 萧靖虽然不知道这文书中提到的那个筑基丹究竟是何物,但既然此丹药名称与筑基有关,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而那对长老道侣肯拿出如此珍贵之物作为奖赏,必然有无数修仙者想要找到此人下落。 幸好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在出发前就已经将储物袋从腰间取下,连同那块传国玉佩一同收入怀中贴身收藏,只将一些必须使用的物品从中取出放在了随身的包袱里。 否则万一这储物袋上有什么他察觉不到的记号被有心人给认了出来,恐怕他就是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萧靖沉思了片刻,又掉头走回了路口。那少女见萧靖竟然返转了回来,虽然心中有些奇怪,却还是客气地问道:“这位道友,你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 “请问姑娘,这坊市不是太乙宗的产业吗?怎么会有神符门的文书在此?”萧靖心中知晓如此发问必然有些不妥,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那少女闻言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萧靖好一会,方才开口问道:“道友你莫非不是我们楚国的修士?否则怎么会连此事都不知道?” 萧靖闻言心中一凛,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回答道:“在下确实不是楚国人氏,之前在燕国自行修炼。最近听闻了楚国修仙界的大名,才来此游历的。” 第三十八章 筑基丹 那少女这才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歪着头仔细地打量了萧靖几眼,笑着开口说道:“这就难怪了。不过燕国的修仙者,在我们这儿还真是少见。” 她随即向萧靖解说起了这件事情的由来。按理来说,神符门的修士等闲是不会来这西山坊市的,坊市中也不会张贴神符门的文书。 但奈何这对神符门的长老道侣在门内也有一定地位,而这位少年是他们的膝下独子,平日里疼爱得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 这位少年自出生以来,因为其父母的缘故,门内众人待他几乎是千依百顺。如此一来,他的性子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太过不妥之处,却免不得有些任性和不知轻重。 那一日他母亲按时考校他的修为和法术,意外发现他竟然数月来都没有好好修炼,忍不住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要知道这个少年的灵根资质并不差,而作为这对长老道侣的独子,自然也不缺少辅助修炼的丹药。可是他当时已经十五六岁了,基础功法竟然还只修炼到练气期五六层,比门内的一些普通弟子还不如。 他母亲为他将来担忧,那一日又实在是被气得厉害,这才一反常态地处罚了他,并让他自己好好闭门思过。 怎料这个少年自幼骄纵惯了,非但不能体会到他母亲的良苦用心,反而一气之下悄悄离家出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道自己要出门历练,凭自己闯出一片海阔天空来给母亲看看。 那对长老道侣直到当日夜间方才发现此事,立时就慌了手脚。要知道他们的这个儿子无论是功法还是法术的造诣,都实在是低劣得可以,对于人情世故那更是一窍不通。 偏偏平日里数次宗门内弟子斗法大比的时候,一些普通弟子看在他们夫妻的面子上,往往暗中相让。他们的这个宝贝儿子非但没有丝毫察觉,还以为自己身手过人,从而养成了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 此时他一个人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离开了宗门,万一碰到个心术不正的修仙者,或者无意间卷入什么争斗之中,眨眼间就能让人给宰了。 那对长老道侣立时将身边所有的人手都调派了出去,并同时飞书数位至亲好友请他们一同寻找。 初始时那对长老道侣心中虽然慌乱,但还没有太过失态。但过了月余,当他们发现自己的那个宝贝儿子竟然还是毫无音讯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 为了尽快找到这个少年,他们竟然取出了两粒筑基丹作为赏金,并动用各种关系在整个楚国的坊市中都张贴了文书,立时在修仙界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这筑基丹对于练气期修仙者来说,堪称仙丹灵药。谁要是得到了一粒,立时就能引起无数人的觊觎之心。 因为练气期修仙者在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如果想要突破境界进入筑基期的话,除了那么少数几个天生灵根资质逆天的真正天才之外,必须要服用这由数种珍稀灵药炼制而成的筑基丹,才有那么一线希望。 而这筑基丹的丹方在楚国被三大宗门给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中,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无人可以炼制此丹。 同时因为炼制筑基丹的灵药极其珍稀,三大宗门联手也要每数十年才能凑齐那么一批,由太乙宗开炉炼丹。使得这筑基丹就算在宗门之内也是珍贵无比,这百余年来从来没有一粒能够流出到外界。 这就造成了练气期修仙者如果想得到筑基丹的话,除了设法进入三大宗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途径。 而此时竟然有人拿出这筑基丹来作为赏金,并且还是两粒,试问怎能不让那些练气期修仙者为之疯狂? 之后更有消息传出来,这两粒筑基丹其实也是那对长老道侣之前费尽心机方才得到,给他们的这个宝贝儿子日后筑基所事先准备的。此次若不是他们实在是心急如焚了,绝不会舍得拿出此物来作为奖赏。 要知道那个少年离家出走的时候,随身的储物袋中装着的好东西可着实不少。据说光中阶灵石就有数块,更别说其他的灵符与法器了。 哪个练气期修士要是趁机杀人夺宝,足可以说是一夜暴富。除了筑基丹之外,实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保证他们儿子的安全了。 要知道灵石,法器,符箓,功法这些东西对于练气期修士来说再怎么珍贵,总有办法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得到,而这筑基丹才是真正的独此一家。 数日之后那对长老道侣更找了个机会在众人之前指天立誓,无论谁能将他们的儿子安全送回,就算是山匪盗贼,哪怕此刻已经将他们儿子绑了伤了,他们也绝不追究,两粒筑基丹拱手送上。 这么一来,几乎整个楚国的练气期修仙者都同时出动,迫不及待地在四处寻找这位小少爷,唯恐被他人先一步寻到,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按理来说,在这般大手笔之下,就算这位小少爷被埋在哪个山沟沟里也该被挖出来了。怎料数月过后,还是了无音讯。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年复一年之后众人也终于开始慢慢地对此事失去了耐心。而到了今日,距离那位小少爷失踪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八九年。 楚国的各处坊市看在神符门的面子上,虽然勉强同意了继续张贴这份文书。但是除了那对长老道侣爱子心切,还在四处寻找之外,平时几乎已经无人再提起此事了。 萧靖听着那少女说到此处,不由得暗暗苦笑。之前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此时他已是十分笃定此刻他怀中牢牢揣着的那个储物袋要是被神符门的那对长老道侣给认出来的话,他绝对立时死无葬身之地。 方才那少女还在讲述的时候,萧靖就在心中暗暗计算时日。此时距离他得到那储物袋已经过去了五年多,而据刘二所言,他在与萧靖会面之前修炼了大概三年的时间。 第三十九章 灵石 这一切与那少年失踪的时间和细节都是完美吻合,如果萧靖此刻还想要安慰自己此事与自己无关,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想到此处,萧靖的心中又是暗暗叫苦。他脸上自然不会露出任何担忧的表情,反而扮出一脸兴奋的样子,开口说道:“两粒筑基丹啊!等过几日,在下还真要出去转转,若是祖先有灵让在下找到了这位小少爷的踪迹,岂不是一步登天?” 那少女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开口说道:“有你这想法的修仙者,在我们楚国恐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当年他们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我阿爹阿娘也外出四处寻找了足有两年多,可又有谁能有这福气?” 说到此处,那少女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此处只有她与萧靖两人,方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听我阿爹阿娘说,大家都猜测这位小少爷十之八九已经遭遇了不测,否则不会这么多年来还是一丝消息都没有。也只有那对长老道侣不肯死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靖闻听此言,也长叹了一口气,方才幽幽说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人父母者,一日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又怎肯死心?” 说到此处,两人一时有些语塞。过了片刻,萧靖方才向那少女行了一礼,装作有些窘迫地说道:“多谢姑娘为在下解惑。按理来说,姑娘你同在下说了这许多,在下怎么都要给块灵石作为答谢。可在下长途跋涉而来,囊中羞涩,身上仅余的数块灵石也要留着买些修炼所需之物,只能在此厚颜一礼相谢了。” 那少女格格一笑说道:“道友你不用客气,若是随便说些话就能赚到一块灵石,这坊市中的人岂不是个个都发大财了?” “对了,我叫孙采儿,今日只是临时借调来此处看门。我平日里在宝丹阁中做工,你等下若是去我们那里买丹药,就报上我的名字,说是我介绍来的。不但你可以有些优惠,私底下我也可以有些分润。”那少女接着说道。 “一定,一定。”萧靖急忙连声答应,这才向那少女拱了拱手道别,准备去那夜市逛逛。 “哎,道友你等下,我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呢。”那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唤住萧靖。 “姑娘请讲。”萧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闻言还是停住了脚步。 “我方才忘了告诉你,这几日来此参加夜市的道友实在是太多了,坊市内的客栈早几日就都住满了。我们这儿的几个大商号联合起来拿出了他们名下的一些楼阁用来免费招待客人。” “只要在此次夜市中花费满十块灵石的道友,就可以在夜市期间免费入住。这些楼阁都是这些大商号的私产,不但每个房间都非常舒适,灵气也十分浓郁,平日里常人可住不进去。” “道友你要是手头宽裕的话,不妨趁着此次夜市多购买些自己所需之物,凑齐了份额住进去几日,可是非常划算的哦。”那少女伸手撩了下额前的刘海,笑盈盈地说道。 “多谢采儿姑娘告知,不知道你方才提到的宝丹阁可是这些商号之一?”萧靖闻言露出了一副非常感兴趣的表情,开口问道。 “嘻嘻,我忘记了道友你是从燕国来的。在我们楚国有谁不知道我们宝丹阁的幕后大老板可是太乙宗的一位长老,在各个坊市里都有分号,当然属于这些大商号之一。”那少女有些得意地说道。 “好,我等下一定会去你们宝丹阁逛一逛,希望能买到中意的丹药。”萧靖闻言向那少女笑了一笑,手中一抱拳,这才转身向那主街走去,想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同时长长见识。 此时他随身的包袱里正躺着二十来块低阶灵石,想来可以买到一些好东西了。毕竟按照那玉简中所说,神符门的普通弟子平日里做杂务一个月往往也只能赚取三到五块低阶灵石。 财不露白的道理,萧靖自然早就明白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只从储物袋中取出这些灵石放在包袱里。毕竟对于一个普通的散修来说,二十来块低阶灵石的身家已经不算拮据了。 他可不想一进入修仙界,就被哪个有心人给盯上,给自己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当时他打开那储物袋的时候,在里面找到了百来块颜色各异的灵石。其中有六块的成色明显比其余的灵石要高多了,更被单独地装在了一个小皮囊里。 这六块灵石不但散发出的光泽极为鲜艳,其中蕴含的灵气也远超普通灵石,正是方才孙采儿口中提到的中阶灵石。 据那神符门的玉简中所言,灵石通常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中蕴含不同属性的灵气,分别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萧靖所修炼的功法名为赤炎诀,自然是火属性的。他早就在那些灵石中将火红色的火属性灵石都挑了出来单独放好,数了一下共有二十来块。 幸运的是,那六块中阶灵石中竟然有三块是火属性的,散发着极其耀眼的红光,当时让萧靖很是高兴了半天。 说起来这些灵石萧靖可是一块都没有动用过。就算在他将赤炎诀修炼到第九层,发现自己的功法进展变得极其缓慢的时候也没有动过使用这些灵石的念头。 毕竟比起辅助修炼来,这些灵石更是修仙界的通用货币。想来等他进入修仙界之后必然有大用处。 至于当初刘二有没有使用一些灵石来加快修炼的速度,此刻就只有天知道了。 想到此处,萧靖又想起了那几张被刘二胡乱使用掉的灵符,不由得心头微微有些气恼。 他当时只是草草翻阅了下另外一块玉简中记载的灵符炼制之法,就知道这些灵符必然价值不菲。 如此珍贵之物竟然被刘二那厮就这么暴敛天物地浪费掉了,他每次想起此事的时候就不由得一阵肉疼。 第四十章 宝丹阁 当萧靖再次穿过那个由白玉石铺盖的广场进入坊市主街的时候,此时夜市的人流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峰。 各个商铺都有伙计在门口大声地招揽客人,而有些小商铺甚至将一些摊位摆到了门口的大街上,掌柜的亲自出来带着伙计们大声吆喝着。 萧靖看着这人流如织的一幕,不由得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要不是他运用天眼术清晰地看到街上的大部分人都有法力在身,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修仙者。 他如今虽然已经将赤炎诀修炼到了第九层,但是在这里也只是其中非常不起眼的一员。才短短一会儿工夫,萧靖就看到了数个法力远比他深厚的修仙者在身旁走过,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回春堂”,“神器阁”,“明月楼”,“张家老铺”,“虫二阁”...... 萧靖兴致勃勃地看着各家店铺门口的幌子,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而行。但当他看到虫二阁招牌的时候,他的眼角不由得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自幼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虫二是风月无边的意思,在世俗间常常被用作一些风月场所的店名。莫非在修仙界中也有这些声色犬马之所? 萧靖看着这虫二阁门口“女掌柜”和数名“女伙计”的穿着和卖力招揽客人的手段,知道自己的猜测十之八九没有错误。 此刻萧靖方才隐隐觉得,自己之前对于修仙界的想象好像和现实出现了很大的偏差。这修仙界似乎并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超脱红尘。 那名“女掌柜”看着萧靖在她们店门口停住了脚步,更加卖力地挥动起了手中的帕子,同时不停地向萧靖抛出一个又一个媚眼,就差上手来拉他进门了。 萧靖见这位“女掌柜”会错了意,不禁窘迫得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虽然身周都是人潮,行走颇为不便,但还是飞也似地逃走了,引来了身旁一阵哄笑声。 虫二阁的那名“女掌柜”和数名“女伙计”更是被引得咯咯娇笑不止,媚态毕现,引得更多行人注目。 ...... 走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萧靖终于看到了宝丹阁的招牌。这宝丹阁果然如那孙采儿所言,是坊市中的排名顶尖的数个大商号之一。 不但那金字招牌比其他商铺的大了数倍,就连其所在的楼阁也是好大的单独一幢,与那些租用铺面的普通商户截然不同,绝对不会有人将其混淆起来。 而这宝丹阁门口虽然也站着两个青衣伙计在迎接宾客,却并不主动吆喝。萧靖见状点了点头,知道这宝丹阁果然颇有底蕴,在两名伙计的招呼声中迈步走了进去。 萧靖方一跨过那宝丹阁的门槛,就看到数十个身穿青衫服饰的店员按照男女分成两列站在门厅中迎客。这些店员无论男女,个个相貌不俗,神色恭谨。 其中一个少女一见萧靖就笑着迎了上来,恭敬地将他领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中。 这大厅足有三十来丈深,宽里也有十来丈,足可同时容纳数百人而不觉得拥挤。大厅中四处灯火通明,将整个大厅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整个大厅的地面上都铺着一种萧靖辨认不出的奇异兽皮,踩上去柔软无比。而萧靖更意外地发现,大厅四周的灯盏中装的竟然不是烛火,而是一种奇异的矿石,散发出耀眼但是柔和的白光。 大厅深处是数排丈许高的木制柜台,那些柜台就如同世俗间的药房一般,上面有无数个小格子,分门别类地装着不同的丹药与材料。 而大厅中央按照统一的布局陈列着数十套桌椅和摆设,其中大半都已经有人围坐着。每桌都有一到两个店员,正陪同着客人在商讨着些什么的样子。 萧靖细细地查看了下四周,这些桌椅和柜台竟然都由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的。而大厅中的其他摆设,虽然他看不出具体的材料,但个个造型古雅,想来也必定都是价格不菲之物。 他虽然进来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此时还是不由得被这宝丹阁的豪奢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金丝楠木在南疆一向都是价比黄金,就算是在燕国皇宫中也不多见。而据萧靖所知,就算是将整个燕国皇宫中的金丝楠木都收集起来,也远远比不上这个大厅中的数量。 那少女将萧靖领到了一套空置的桌椅处请萧靖坐下,手脚麻利地上了一壶茶,并恭敬地给他倒上一杯之后,这才笑吟吟地开口问道:“我看这位道友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宝丹阁?不知道是想买什么丹药还是炼丹材料?” “在下确实是第一次来此,适才在坊市口听孙采儿姑娘提到了宝丹阁的大名,特地来此见识一番。在下此行想购买些可辅助修行,增进法力的丹药,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推荐?”萧靖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这才不徐不疾地开口说道。 此茶入口微甘,随即一股清香在口舌间散开,让人通体舒泰,比起燕国皇室所用的贡茶来也毫不逊色,让萧靖颇为满意。 虽然这宝丹阁是楚国坊市中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但毕竟只是一家普通的商户。其所用物品的品级竟然已经堪比世俗间帝王之家,甚至犹有过之。 而这宝丹阁中诸人的举止礼仪,比起燕国皇宫中的宫人来也毫不逊色,让萧靖挑不出来半点瑕疵。 看来这修仙界绝不是什么超凡脱俗之所,这些修仙者除了拥有一身法力神通之外,其他的与凡间俗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同样受困于七情六欲,萧靖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概。 “原来是采儿妹妹介绍来的啊。小妹修为低微,看不出道友的境界。不敢冒昧问一句道友现在基础功法修炼到第几层了?”那少女抿嘴一笑,恭敬地问道。 “在下资质平平,一年前侥幸将基础功法修炼到了第九层,之后修为进展缓慢,无奈之下只好外出寻找一些丹药来辅助一下。” 第四十一章 聚气丹 “在上之前并没有服用过什么丹药,只好在此厚颜相问,不知贵阁有什么可助练气期修士增进修为的灵丹?”萧靖将手中茶杯放下,这才不急不忙地说道。 那少女见状,立即给萧靖续了一杯茶,这才开口恭维地说道:“我看道友年纪比小女子也大不了几岁,竟然不用任何丹药辅助就将功法修炼到了第九层,想来灵根资质必然不凡。” “以道友此时的修为,我们阁中有三种丹药合用。其中功效最强的是培元丹,此丹固本培元,增进修为的功效在练气期丹药中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此丹需要用到数种百年以上的珍稀灵药,价格不菲。” “第二种丹药名为聚气丹,正适合道友现在的修为,价格也适中,只是功效比起培元丹来要逊色一些。另外如果道友的功法将来突破十一层之后,这丹药的功效就微乎其微了。” “而这第三种丹药名为丹参丸,炼制此丹丸所需要的药草虽然也需要一定年份,但是在世俗间就能寻到。所以价格最为实惠,也最受我等低阶修士喜爱,小女子自己也买了两瓶正在服用。” “只是此药的功效对于道友目前的修为来说恐怕略微有些不足了。当然,如果多服用一些,肯定还是能增进不少法力的。”那少女说到此处,乖巧地及时停住了嘴,并未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在一旁等着萧靖的答复。 “不知这聚气丹是什么价格?”萧靖略微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 “一瓶十颗起卖,作价十块低阶灵石,道友可需要小女子给你拿一瓶过来看下?”那少女闻言笑盈盈地说道。 萧靖略一迟疑后就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那少女见状一喜,向萧靖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柜台走去。 那少女脚步轻快,片刻后就取了丹药回来,恭敬地递给萧靖一个白色瓷瓶。 萧靖方一打开瓷瓶,就有一股浓烈的药香发散开来,让人闻了精神一振。他顺手倒出一颗丹药,只见这丹药拇指般大小,通体洁白,散发出一阵阵灵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萧靖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丹药小心地装回了瓷瓶中,交还给那少女。 他正要打开包袱取出灵石来付账,突然心中一动,装作有些窘迫地样子开口问道:“在下是第一次购买此丹药,不知药效如何。在下囊中羞涩,还有些其他物品需要购买,不知道姑娘可否此次行个方便,让在下先买个半瓶试试?” “半瓶?”那少女闻言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眼中现出了一丝气恼之意。但不知道她接着想到了什么,片刻后神色就恢复了正常,看向萧靖的眼神中更带着一丝同情和理解的目光。 “道友稍候,此事小女子不能做主,要去问下柜上。”那少女站起身来向萧靖行了一礼,转身向柜台走去。 萧靖见状脸上微微一红,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人。此刻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倒也无须再作伪了。 可是他初到此处,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要在这坊市中逗留一些时日。他可不想有丝毫露富的举动,万一被什么居心不良的有心人给盯上了。自己孤身一人在此,对方出手前可不会有什么顾忌。 纵然自己如此做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讥讽和嘲笑,但遭人轻视对他此时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耗费心思去算计一个身无长物的外乡人。 想到此处,萧靖不由得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来细细又品了一口。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那个少女终于返转了回来。她有些歉意地对着萧靖说道:“道友是初次来此,又是采儿妹妹介绍来的,柜上倒是同意了此次破个例,卖个半瓶给道友。也不加价,就按照五块灵石来。” 说到此次,她眼中的歉意更浓了些,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但是柜上说如此一来,这五块灵石就不能计入此次夜市中道友花费的份额,用来兑换免费入住的资格了。” 萧靖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楞了一下,低头沉思了起来。 那少女见了萧靖的这副模样,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随即又开口劝说道:“我等散修大多有些拮据,但道友你若是手头有宽裕的灵石的话,最好还是按照一瓶来购买,毕竟此次免费入住的机会难得,就这么舍弃实在有些可惜了。” 萧靖的脸色变幻了数下,装出一副犹豫为难的样子,过了半响方才从包袱中仔细地数出了十块灵石交与那少女,开口说道:“此次劳烦姑娘了,我就听姑娘的,还是买一瓶吧。” 那少女接过灵石微微一笑,将那瓶聚气丹交给萧靖,开口说道:“多谢道友赏光,道友请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去柜上给道友取此次入住的凭证。” 那少女片刻后即便回转,递给萧靖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牌解释道:“此玉牌便是入住的凭证了。此次是我们宝丹阁和金石轩,神器楼,灵符堂同时拿出了这些楼阁来供诸位道友居住。” “道友你要是在另外三家商户处买了什么东西,将此玉牌取出,让他们将你花费的灵石数目记录进去即可。虽说这些楼阁道友你此刻就可入住,但是楼阁中的房间可是大不相同。在此次夜市中花费越多的道友,住得自然也就越好。” “多谢姑娘告知,此次有劳姑娘了。若是孙采儿姑娘回来了,也请帮我问候一声。”萧靖接过玉牌小心收好,向那少女行了一礼,开口谢道。 那少女见状甜甜一笑,恭谨地回了一礼说道:“该是小女子说声多谢才是。不知道友可还有什么疑问,或者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小女子效劳的?” 萧靖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不知贵阁可有耀金石出售?” 那少女闻言一愣,看向萧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没想到道友年纪轻轻,竟然也懂得炼器。只是我们宝丹阁只精于炼丹,可没有此物。道友你不妨去金石轩看下,想来他们应该有不少库存。” 萧靖闻言不由得一愣,他万没想到耀金石竟然是一种炼器材料。难道是两种不同的材料,只是凑巧名称相同? 第四十二章 耀金石 想到此处,萧靖心中暗暗苦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在下哪里懂得什么炼器,此物在下也只是帮一位好友问下。多谢姑娘告知,那在下就此告辞,去那金石轩碰下运气。” 那少女这才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就说呢,学习炼器的花费何等惊人,我们散修中可没几人会动这念头。” 萧靖微微一笑就此起身告辞离开了宝丹阁,那少女一路浅笑着将他送到门口方才回转。 这一切让萧靖心中暗暗称许,这宝丹阁果然名不虚传,是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他故意装出了一副穷酸的模样,店中也无一人露出半分讥讽的神色,足见掌事的平日里教导有方。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金石轩的一间静室之中,一位中年儒生打扮的店员正有些自得地向萧靖推荐着身前柜面托盘上的数块淡金色矿石。 “这位道友,你此次来我们金石轩可算是来对了。这耀金石虽然只是普通的炼器材料,在不少店里都可以买到。但不是在下夸耀,在这西山坊市中,绝对没有第二家店的存货能有这几块的品相。” 萧靖看着这儒生吹嘘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暗暗好笑。他方才从宝丹阁中出来后就径直来了这金石轩。 此次他没有再遮掩什么,直接说自己刚从宝丹阁中出来,到此想看下此处可否有耀金石出售,就由这个儒生领着来到了此静室中。 萧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在下此次是受一位好友的委托,来坊市中购买此物的。在下对炼器一窍不通,但据在下这位好友说,他此次开炉炼制的这批法器有些不寻常,需要用到耀金石中的锐金之气。” “在下在此冒昧问一句,不知这几块耀金石中可含有锐金之气?在下学疏识浅,若是买错了东西,回去实在是不好向这位好友交代。” 那儒生闻言眼中一亮,有些赞许的说道:“道友此言一语中的,看来你这位好友的炼器技艺可不一般啊。这耀金石虽然只是常用的炼器材料,但是知道其中蕴含锐金之气的炼器师可不多啊。” “就是在下,也是不久前听一位炼器大师无意中说起方才知晓的。不知道友的这位好友在何处开炉炼器?我们金石轩专营各种炼器材料,说不定将来可以多多合作。” 萧靖闻言心中一凛,暗暗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意中还是引起了此人的注意。 但是如果眼前的这几块耀金石真是自己接下来修炼那无名炼体诀所必需之物,就算自己再怎么想避讳,也必须在这坊市中长期购买。倒不如干脆趁着此次机会将话挑明,看看对方的反应再看如何定夺。 想到此处,萧靖嘿嘿地笑了一下,故作神秘地开口说道:“这位炼器师若是愿意露面,展露自己的跟脚,又何必委托在下来此购买此物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想来阁下也看出来了。在下称呼这位炼器师为自己的好友,存粹是为了掩人耳目和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在下是受人委托才来此的。 “当然,若是在下此次购得的耀金石能让这位炼器师满意,在下自然不会和贵轩只做此次生意。” 那儒生闻言露出了一股果然如此的表情,陪笑着说道:“是在下唐突了。道友尽管放心,在下做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懂得规矩。其实不光是你的这位雇主,大多数炼器师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特别是在他们准备开炉炼制什么新法器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唯恐出什么意外。” 萧靖闻言心中一喜,但脸上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开口说道:“阁下如此说,在下就放心了。只是有一句话在下当不得还是要事先提一下,如果此次在下带回去的耀金石品质可以让这位炼器师满意的话,十之八九以后这金石轩在下还要常来。” “但在下的这位雇主有一个要求,贵轩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出本人在此长期购买耀金石的消息,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不知此事阁下可否应允?” 那儒生闻言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一口应允道:“道友的这位雇主有些太过小心了,这耀金石是极为常见的炼器材料,有人长期购买也很寻常。不过既然道友有这个要求,在下自然会为道友守口如瓶,道友尽管放宽心。” 萧靖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此事就有劳道友了,不知道这几块耀金石贵轩此次如何作价?” “在下看道友诚心想买此物,又是第一次来我们金石轩,此次在下就吃点小亏,按照六块灵石一块卖给道友,道友你看怎么样?”那儒生呵呵一笑说道。 萧靖闻言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价格可比市面上的要高了一些。此次在下是第一次在贵轩购买此物,这耀金石的品质实际什么样在下可摸不准。这样吧,此次在下出五块灵石一块,先购买两块回去给这位炼器师看下,道友你看怎么样?” “五块灵石?这价格实在是低了点,在下恐怕难以答应。”那儒生闻言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 “这样吧,你我双方各让一步,十一块灵石买两块耀金石。而且在下此次花费的灵石无需计入夜市的份额,这样总可以了吧?”萧靖轻笑着说道。 “这......好吧!就依道友所言。道友果然会做生意,难怪那位炼器师会雇佣道友。道友你尽管放心,我们金石轩出去的东西还没有几人会说不满意的。此次回去,道友的雇主定然会满意,以后还请道友多多照顾在下的生意。”那儒生闻言略微沉吟了片刻,觉得这价格也还算合适,也就点头同意了。 ......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萧靖谢绝了那儒生要送他出去的好意,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了金石轩。 此时天色已晚,夜市中的人流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萧靖也无意再逛下去,径直往主街深处的数个楼阁走去。 第四十三章 坊市详情 在接下来的数日中,萧靖每天日间都在那楼阁的房间内闭门修炼,到了晚间就在这夜市中各处闲逛。 这楼阁果然如那孙采儿所言,房间内的灵气比坊市内其他区域还要浓郁不少。 此处人多耳杂,尽管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禁制存在,但萧靖还是决定先不服用之前得到的聚灵丹来修炼,自然更不敢运转无名炼体术来尝试吸纳那两块耀金石中的锐金之气。 但他还是惊喜地发现,在此处修炼赤炎诀,就算不服用丹药,身体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比之前在世俗中要快了近乎一倍,让他很是兴奋了一会。 而经过萧靖这几日在夜市中的闲逛,虽然他没有再购买任何其他物品,但还真让他熟悉了不少店铺,并了解了很多这西山坊市和楚国修仙界的情况。 比如说云雾山脉外围的这些坊市,虽然都是在太乙宗的势力范围之内,其他两大宗门的弟子平时不会轻易进入其中,但是这两个宗门还是与这些坊市有着一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其实包括那神器楼和灵符堂在内不少商户的货源都是从天机楼和神符门中而来,而那两大宗门也有以不同方式入股这些商户。 坊市中的四大商户暗中都有筑基期修士在店内长期坐镇。这些修士都是太乙宗的外事长老,被派来此处维护那些大商户的利益,同时确保无人胆敢在坊市内公然地为非作歹。 另外在这西山坊市的主街上,除了这些贩卖物品的商户之外,萧靖还意外发现了一些类似于世俗间牙行的存在。而散修如果想在这坊市中租赁房屋来长期居住或者寻求一个谋生之所,往往就要求助于这些商家,让他很是感慨了半天。 ...... 数日之后,此次坊市的夜市活动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而此时萧靖正随着一对中年夫妇走进了坊市西处的一个院落中。 在经过这几日对这西山坊市的了解之后,萧靖最终还是决定了暂时就留在这坊市中居住修炼。 而这对中年夫妇是他经过一个商家的介绍认识的。据那商家所言,这对中年夫妇长期租赁了坊市中的一个院落,其中有一个单间想单独寻租出去,分摊一下每个月的租金,因此将此事委托给了这个商家。 萧靖在看过了那个院落的图形和那个单间的价格之后,就一眼相中了此处。那单间一个月两块灵石,还包早晚两餐,对此时的萧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据那商家所言,这院落中此刻只住了这夫妇一家,除了这对夫妇之外,还有他们的三个子女与一位老人。 那老人是这对夫妇的一个远房亲戚,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在这院落中帮着打理下庭院,负责一日三餐。 而那对夫妇名为孙大力和严二娘,一家平日里在这坊市中谋生。 “萧公子这边请,就是这个单间。我们这个小院,虽然只是在坊市边上,但是灵气浓郁程度比起坊市中心的一些宅子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足够我们练气期修士日常修炼的。我们夫妇二人当初也是看中了这点才长期租下此处的。” 那严二娘相貌普通,但面相颇为和善,正笑吟吟地向萧靖介绍着这个单间。而那孙大力相貌却十分清秀,性格更有些腼腆,在一旁看着妻子说话,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当初是何人给他起了“大力”这么一个与本人完全不相干的名字。 这单间十分宽敞,约有三丈来深,宽里也有一丈半。房间内虽然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靠墙的数个柜子,但收拾得颇为整洁,让萧靖看了暗暗点头。 “这小院中只有我们一家人和福伯居住,平日里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进来,我们一家无事的话也不会随意来打扰萧公子修炼。租金的话一月一付即可,若是萧公子满意的话,我这就将此单间的禁制令牌给你。” “这禁制是我们当初为了出租此单间在坊市中特意购买的,只有这一个令牌可以进出。萧公子若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将来自己再另行布置一个。”那严二娘继续说道。 萧靖又随着两人在这小院四周看了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交付了头一个月的灵石,就此在这个小院中住了下来。 到了晚间,那夫妇一家为了欢迎萧靖,邀请他过去一同用饭。萧靖这才意外地发现之前在坊市入口处认识的孙采儿竟然就是这对夫妇的长女,让两人很是惊讶了一会。 ...... 萧靖房中,他正双手各握着一块耀金石,按照那无名炼体术第九层的法诀来缓缓尝试着吸收炼化其中的锐金之气。 要说那无名炼体术还真是如那外域修士所言,已经被其所在宗门完善到了一个接近完美的程度。 萧靖方一运转功法,就发觉一股热力从双手中的耀金石中不断涌出,沿着自己的经脉在全身流转不息。 那热力越来越强,萧靖渐渐地感觉到经脉中传来了一阵阵越来越强烈的刺痛,让他不由得全身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好在这个状况在那法诀中早已提到,萧靖也不惊慌。他咬牙苦忍着全身传来的阵阵剧痛,继续运转功法来炼化吸收那股热力,用以淬炼自身筋骨,增进修为。 直到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萧靖方才缓缓地收了功法。此刻他浑身都已经痛到了极点,四肢麻木得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而全身更是大汗淋漓,仿似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但萧靖脸上却露出了一阵兴奋与喜悦交替的神色。经过此次修炼,他已经笃定手中的这两块淡金色矿石正是那法诀中所提到的耀金石。 而这锐金之气对于修炼这无名炼体术果然是大有助益,只是方才这一个多时辰的修炼,就已经让他的功法正式进入了第九层,体魄也有了明显的增强。 之后只要能得到足够的耀金石,想来短时间内他的修炼又会是一路坦途。 想到此处,萧靖细细地看向了下手中的两块耀金石。一眼之下,他的眉头却不由得微微一皱。 第四十四章 修炼 这两块矿石虽然还是闪着淡淡的金光,但是光芒显然比之前要黯淡了一些。看来再经过数次修炼之后,其中所蕴含的锐金之气就会荡然无存了。 如此一来他日后是免不了要与那金石轩多打些交道了,希望不会横生什么枝节吧。想到此处,萧靖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好以萧靖此时的体魄,每次修炼能够吸收炼化的锐金之气并不多。而每次修炼之后,他还必须要需要花费数日时间来稳固修为和恢复因为练功在全身经脉内留下的细微伤口。 以萧靖目前的修炼进度,想来去那金石轩中购买的耀金石数量应该还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而至于以后,他也只能暂时走一步算一步了。 数日之后,萧靖在确定自己已经完全从上次的修炼中恢复过来了以后,并未急着继续修炼那无名炼体术,而是尝试着服用了一颗聚灵丹。 那聚灵丹果然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萧靖刚一服下就发觉一股惊人的灵气在他体内爆裂开来。 他一时间又惊又喜,立时运功修炼起了赤炎诀来吸纳炼化这庞大的药力。这种吸收药力让自己法力大增的感觉让他彻底地沉迷在了其中,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靖方才从这种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欣喜之余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他此刻方才真正体会到丹药,灵石这些资源对于修仙者的重要性。若是他能够有源源不断的耀金石和聚灵丹来辅助修炼,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轻易突破练气期第十层甚至十一层。 这时萧靖突然想到了那位神符门失踪的弟子,想来那人自出生以来就从没有为修仙资源犯过愁。 若是自己能够与此人易地而处,想来就是进入筑基期也指日可待。 可偏偏那人却从未将修炼放在心上,更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枉自送了性命。更加不知道自己从出生就拥有的一切,却是许多人追求一生也无法得到之物。 也不知道当初这人离家外出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重伤垂危的那一刻,有没有为自己的莽撞行为而感到后悔过。 想到此处,萧靖更加感叹于人生无常,各人的福报更是自出生的那一刻就天差地别。 自此之后,萧靖安心地在这小院中住了下来,每日都几乎沉浸在打坐修炼中闭门不出。 期间他又数次暗中去那金石轩购买耀金石,总数足有二十来块,让那儒生大为满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随即熟络了起来。 而萧靖与孙采儿一家因为同住一处的缘故,相互之间虽然还说不上有多亲近,但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融洽了起来。 期间他通过孙采儿暗中在宝丹阁又购买了一瓶聚气丹来辅助修炼。在耀金石和聚气丹的双重辅助下,一年后他就顺利地将无名炼体术和赤炎诀同时修炼到了第十层,让他大为满意。 此时他无论法力还是炼体,相比起一年前来都是大有长进,让他多了几分在这修仙界中自保的信心。 但此时萧靖手中的初阶灵石除了他特意单独挑出来备用的那二十来块火属性灵石之外已经所剩无几了。 至于他手中的那数块中阶灵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将它们示于人前的。 萧靖此刻已经知道,别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外来的散修。就算是在三大宗门的普通练气期弟子中,能够拥有中阶灵石的也是寥寥无几。 毕竟中阶灵石中蕴含的灵气比起低阶灵石来要充沛得多,而此物在如今的南疆修仙界中可是珍贵之物。 虽说灵石可以用来辅助修炼,但是在寻常修士之中,几乎无人会舍得如此暴敛天物。 要知道这灵石除了可以用来当作修仙界的货币和辅助修炼之外,还可以帮助修仙者快速恢复法力。 如果修仙者在斗法中可以手握一块灵石来随时补充损耗的法力,特别是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强敌而陷入苦战的时候,自然大大地增加了取胜的机会。 而中阶灵石补充法力的速度可远不是低阶灵石可以相比的,在关键时刻足可以帮助修士逆转一场斗法的胜负,可是一件保命之物啊。 除此之外,萧靖还在坊市中了解到,灵石还是驱动修仙界大部分阵法的必需之物。据说一些威能强大的阵法低阶灵石是完全不顶用的,必须使用中阶甚至高阶灵石来驱动。 因此在楚国修仙界中,中阶灵石几乎已经被三大宗门和其所支持的那些大商户给垄断了,轻易不会外泄出来。 如果此时有人发现萧靖手中竟然持有中阶灵石,恐怕立时便起风波,十之八九他要小命不保。 想到此处,萧靖不由得暗自苦笑,此刻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孤身一人在外,无所依仗的辛酸滋味。 因此他在数月前就向孙采儿一家表露出了想在坊市中寻找一个营生的心思,并请他们闲暇时帮着留意一下。 若是近期内再没有消息传来,他也只能自己去坊市内打探一番,否则用不了多久他还真是要捉襟见肘了。 ...... 这一日萧靖正在房中打坐修炼的时候,孙采儿忽然意外来访告知他宝丹阁近期正打算雇佣一些人手,请他前去家中详谈。 萧靖闻言一喜,他不敢怠慢,急忙先向孙采儿行了一礼相谢,才随着她来到了小院的一间堂屋中。 萧靖方一走进房间,就看到孙大力和严二娘夫妇也在屋中。两人看到萧靖进来了,笑吟吟地起身相迎,招呼着请他坐下。 萧靖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回了一礼后就与孙采儿各自寻了个位子坐下。 “萧道友想来觉着有些奇怪为何我夫妇二人也在此处。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夫妇二人确实有件事情想与道友商议一下,而此事也和道友想要寻找个营生一事有些相关。事出冒昧,还望道友不要见怪。”严二娘脸上有些歉意地向萧靖说道。 “道友客气了,这一年多来在下住在此处,多蒙你们一家的照顾。此次寻找差事的事情又多劳烦采儿姑娘,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又何谈见怪二字?”萧靖一脸诚恳地说道。 第四十五章 相邀 “萧道友无需客气,我们能同住此处也是缘分。何况道友平日里终日闭门苦修,深居简出,又何曾有事麻烦到我们?而此次采儿丫头也只是举手之劳,哪里谈得上什么照顾?”严二娘见萧靖举止有礼,心中对他更是满意,笑吟吟地说道。 “好了,采儿,你先向你萧大哥说下此次宝丹阁招聘人手的详情吧。”严二娘转头向孙采儿说道。 孙采儿闻言应允了一声,这才开口向萧靖说道:“萧大哥,这次我们宝丹阁确实要聘请一些人手。但是此次空缺只有店员和辅助炼丹的学徒。” “本来对于我等散修来说,店员是最好的选择。不但月钱不少,经手卖出的丹药还有分润,只是......”那孙采儿说到此处突然止住了话语,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启齿的样子。 她略微顿了一下,这才有些小声地继续说道:“只是我们宝丹阁是坊市中数一数二的大商户,月钱也给的足,平日来想来我们这儿寻个营生的人不少。阁中因此对于店员的相貌就有些挑剔......” 说到此处,孙采儿又止住了言语,有些尴尬地看着萧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萧靖闻言自然明白了孙采儿的意思,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说道:“采儿姑娘无需如此,那日在下也去过贵阁,自然也看到了阁中店员个个都是仪表出众。在下自知相貌平平,想来即便有人推荐,阁中掌事的也不会同意用我。在下又怎敢强人所难呢?” “只是不知那辅助炼丹的学徒,贵阁可有什么要求?”萧靖继续问道。 “阁内对于此职位只要求应征的修士能够通过最基本的法力测试,平时可以耐住性子做事即可。以萧大哥的修为,想要通过选拔那是轻而易举。” “只是此职位既然名为学徒,月钱实在是低了些,只有三块灵石。平日里除了一些有心想要学习炼丹之术的道友外,根本无人会来应征。”孙采儿说到此处的时候,声音渐渐又低了下来,似乎对于无法帮到萧靖而感到有些愧疚的样子。 “三块灵石?确实是略微少了些,不过在下对于炼丹之术还真是有些好奇,早就想借机了解一下,只是之前一直苦无良机。不知若是在下决意前去应征,采儿姑娘何时方便帮在下举荐一下?”怎料萧靖闻言之后并未露出任何不豫之色,反而有些庆幸的说道。 “萧大哥你真要去应征此职位?”孙采儿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地问道。 “在下确实早就有心想要学习炼丹之术。如果方便的话,还请采儿姑娘帮着引荐一下。”萧靖略微沉吟了片刻后正色答道。 孙大力和严二娘夫妇闻言也是有些意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严二娘这才开口说道:“没想到萧道友竟然还有心想要学习炼丹之术。只是不知道友可否知晓此事的艰难?” 萧靖闻言一愣,但随即恭谨地开口向两人请教道:“在下对于炼丹一事确实所知不多,两位道友若是方便的话,还请不吝赐教。” “道友言重了,我夫妇二人对于炼丹一道也是门外汉,又哪里敢说什么赐教。只是不瞒道友,小妇人之前也曾经对学习炼丹之术有过一些心思,并且在宝丹阁中做过半年的学徒,只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说到此处,严二娘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炼丹一道,我等修士就算是天赋惊人,如果想要精进造诣的话,也必须有充足的材料来反复练习才能有所进益。可炼制上好丹药的材料何等珍贵,我等散修又如何承担得起如此大的消耗?” “就算宝丹阁再财大气粗,他们也只负担得起在每个分阁中培养一两名专职的炼丹师而已。而培养一名炼丹师的花费如此巨大,他们又怎会在我等散修中挑选人才?” “之前我等结识的修士中也有数人如同小妇人一般不信邪,进入宝丹阁做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可最后他们也都是失望而归。” “这宝丹阁说得好听,长期在坊市内招收学徒,但又怎会真的教导我等炼丹之术?其实不过是以此为噱头来哄骗我等散修去做廉价的杂役而已。”说到此处,严二娘的话语中透出的无奈之意越发显得浓重,就此停住了言语。 萧靖闻听此言,不由得心底一片冰凉。他之前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他一个外来的散修想要在这楚国修仙界中学习炼丹之术必然不易。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几乎是一条不通的死路。 过了片刻,萧靖勉强收摄了下心神,这才开口问道:“多谢严道友告知此事,在下多谢了。方才道友提到另有一事想要同在下商议,不知可否告知详情?” 严二娘闻言苦笑了一下说道:“区区小事,又哪里当得道友一个谢字。这世道本就对我等散修不公,若再不互相扶持一二,这日子就越发艰难了。说到此处,我夫妇二人还要先恭贺道友功法进入了第十层。若不是如此,之前我们还真没笃定是否要邀请道友出手。” 萧靖闻言有些惊讶地说道:“哦?莫非此事有些风险,参与之人必须功法不弱?” “道友莫怪小妇人心直口快,其实以道友的年纪,之前第九层的功法在我等散修之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而这一年中道友更几乎是一直闭门不出,显然是位苦修之士。否则纵然道友资质过人,又有两瓶聚气丹相助,也不会在短短一年内就突破瓶颈,将功法修炼到了第十层。” “只是像道友这样的人,虽然往往法力不弱,但是因为将所有心思都花费在了修炼功法上,平日里对于法术的修炼自然就不免有些懈怠。” “而看道友日常行事,想来手头也不是十分宽裕,不像有厉害法器或者符箓在身的样子,这么一来在斗法上难免就要吃亏一些了。”严二娘说到此处停住了言语,暗中观察萧靖的脸色看他是否有恼怒之色,再决定是否要接着说下去。 萧靖闻言苦笑了下说道:“道友之言真是一语中的,在下确实手头有些拮据,也不善于斗法。否则也不会一直托庇于坊市之中不敢轻易独自外出了。” 第四十六章 开山之日 严二娘见萧靖如此说,微微一笑说道:“道友过谦了。世事难两全,道友能在如此年纪就将基础功法修炼到了第十层。别说在我等散修中,就是在宗门弟子之内也属于上乘了。以道友此时的法力,接下来若是开始练习掌握法术,必然一日千里。” 萧靖闻言谦逊了几句,这才又开口问道:“道友谬赞了,只是在下能力有限,实在没有什么把握能否帮到道友,不知此事究竟有何风险?” “我之前无意中听采儿提到道友之前是在燕国修炼,不知是否知道我们云雾山脉每五年一次的开山之日?”严二娘夫妇两人闻言又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 “开山之日?”萧靖闻言一脸疑惑的表情,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严二娘夫妇闻言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才缓缓向萧靖解说起了此事的原委。 原来这云雾山脉虽然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太乙宗给占据了,并在其灵脉最佳之处建立了宗门。 但这云雾山脉方圆数千里何其辽阔,太乙宗整个宗门算上最低阶的弟子也就一万多人。就算这数千年来在山脉内不停地开辟道场,洞府,灵田之类,其实也就占据了数处灵气最盛之所,所占据的面积还不到整个山脉的十分之一。 而这云雾山脉其余场所,虽然灵气比起太乙宗所占据的这些地方要稀薄了不少。但毕竟是一处灵山圣脉,其灵气浓郁的程度比起外界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足够在其中孕育出一些修仙界中少见的天地灵药。 但这云雾山脉既然是太乙宗的私产,平日里自然不容外人踏足。只有每五年一次的开山之日,才会允许外界的修士在缴纳了一定的灵石之后进入其中探宝。 而这每次为期三月的探宝之旅,也往往引得附近无数修士为之眼热。毕竟对于这些日子过得清苦的散修来说,这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良机。若是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一夜暴富,就此翻身了。 萧靖闻言沉思了片刻,这才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既然这山脉已归太乙宗所有,他们为何会允许我等散修进入其中探宝?” 严二娘闻言轻笑了一下开口答道:“我就知道萧道友必然有此疑问。不瞒道友说,小妇人当年初次来到这坊市之中听闻此事后,所问的问题和道友一模一样。” “道友你想,这云雾山脉如此广阔,凭他太乙宗一家如何能够踏遍每一处?而我等散修之中又有几人是精于炼丹或者炼器的?我等进入其中就算是寻到了一些珍稀材料,也只能卖于坊市中的这些商家来换取灵石。这样一来这些灵草,材料最终兜兜转转还不是太乙宗的囊中之物?” “这每五年一次的开山之日,名义上虽然说是太乙宗为了壮大我楚国修仙界,以及照拂我等散修而举办的一次盛事。其实不过是他们拿出一些灵石来雇佣我等散修进入山脉为其寻宝而已。”说到此处,严二娘不由得又苦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太乙宗为何不常年开放山脉?而是限制在每五年一次,每次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萧靖闻言有些疑惑地问道。 “道友你想,不管是灵草还是材料,总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生成。特别是我等修士用得上的灵草,就算是普通丹药也往往需要数十年药龄。若是不加以控制,任由修士开采的话,岂不是竭泽而渔?” “这云雾山脉既然已归太乙宗所有,他们自然要为后代子孙着想,又怎会允许此事发生?而太乙宗也早就颁下了条令,严禁我等修士采摘未到年份的灵草,否则严惩不贷。”严二娘闻言耐心地回答道。 萧靖闻言又细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多谢道友为在下解惑,想来此行也必然有些风险吧?不然道友方才也不会有那番言语,更无需邀请在下出手。” 严二娘闻言轻笑了下,这才开口答道:“道友果然谨慎。不瞒道友说,我等上次行动的时候,也是聚集了十来位道友一同出手。事先准备妥当,方才全身而归。这山脉中虽然天材地宝无数,但这些灵药,材料往往与妖兽相伴相生。想到得到它们,可不容易啊。” “妖兽?”萧靖闻言脸色一变。之前他得到的神符门的那枚玉简中也简略地记载了南疆修仙界中妖兽的存在。 据那玉简中所言,这些妖兽往往生长于灵气充裕之地。因为长期吞吐灵气,不但肉身远比普通野兽强大,更具有各种不同思议的神通。而其中强大者,据说就算是筑基期修士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想到此处,萧靖的脸色越发有些难看。他虽然此刻手头已经十分窘迫,但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毕竟自他出山以来,除了和刘二之外没有再真正和其他修仙者交过手,对于自己的实力如何完全没有把握。 严二娘看了眼萧靖的模样,心中并不觉得意外,缓缓开口劝说道:“道友也无需太过担忧,我等既然决意如山寻宝,自然事先有些准备,否则上次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萧靖闻言略微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据道友所言,你们五年前已经组队进入过山脉寻宝,并且得手而归。既然人手已经齐备,又为何要再邀请在下加入?” 严二娘闻言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没想到道友年纪轻轻,行事倒也谨慎。不过这样也好,小妇人反而对道友更放心了几分。我等五年前从山脉中出来的时候,因为收获颇丰,众人也确实约定好了此次再一同组队前往。” “但不知期间发生了何事,在一月前我等约定好的时日地点,竟然有四位道友没有应约前来。事出突然,让我等大为措手不及。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等几人商议之下,也只能临时在身边熟悉交好的道友中再寻找身手不弱之人临时加入此行。” “虽说我夫妇二人在这坊市中已居住了数年,但我等散修之中,想要寻到法力不弱,又知根知底的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说我们一家与道友也只相识了年许,但我观道友日常行事言语,是个踏实可靠之人。日前功法又已进阶了第十层,这才厚颜相邀。” 第四十七章 入伙 “小妇人知晓道友素日里为人谨慎,不愿轻易身陷险地。但修仙一事本就是逆流而上,我等散修日常大多缺钱少物,也只能冒险来换取些灵石丹药。我夫妇二人若不是上次寻宝的时候有了些收获,也不会有足够灵石长期租下此时居住的这个院子。” “但道友且请宽心,我夫妇二人也不是鲁莽之人。此时离那开山之日尚有月余时间,若是道友有意一同前往,我等自会相邀道友与其他同伴见面,一同商议详情,再作计较。” 萧靖闻言心中有些意动,但此事毕竟有些风险,他一时之间不愿立时决断。 萧靖沉思了片刻,方才郑重地向严二娘两人说道:“在下多谢两位道友好意,此次确实是个难得的良机。但是兹事体大,两位可否容在下斟酌一晚,明日晨间在下必然到访,给两位一个答复。” 听了萧靖此言,严二娘笑着答应道:“是我夫妇二人有些心急了,此事萧道友自然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下。那我二人明日就在此处静候道友佳音了。” 萧靖闻言连说不敢,几人再一同闲聊了几句之后,萧靖就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单间细细考量此事。 他方才听孙采儿说到宝丹阁中要招聘辅助炼丹的学徒时立刻决定前去应征并不是临时起意。 在那记录无名炼体术练气期后续功法的卷轴中提到,此功法的修炼者进入筑基期之后,需要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来辅助修炼。 这些丹药需要以妖兽骨血或者一些特殊的金石材料为主药,再以十来种药草为辅一同炼制而成。 据那域外修仙者所言,这些丹药是专门为了辅助炼体而由其所在宗门的长老们研制出来的,在南疆绝不可能找寻到现成的。 不光如此,这炼体一道如果要修炼到高深处,一路上需要数不尽的天材地宝用来辅助淬炼肉身。 而这些材料大都需要通过炼丹之术加以炼制之后才可服用,萧氏后人最好事先做好一些准备。 之前萧靖就已经为此事反复思量了数次,显然比起长期雇佣一位炼丹师在一旁随时听从调遣,还是自己研习炼丹之术更为现实一些。 ...... 次日清晨,萧靖如约前去拜访了孙大力与严二娘夫妇两人,并一口答应了对方加入此次探宝之事。 他昨夜将此事反复斟酌了数遍,他如果将来想继续修炼这炼体一道的话,研习炼丹之术一事是避无可避。 既然如此的话,他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进入宝丹阁中去做那辅助炼丹的学徒。虽然按照那严二娘所言,他在宝丹阁中几乎不可能学到真正有用的本事,但想来多少总能了解到一些炼丹的皮毛。 但这样一来,萧靖就必须额外找到一条生财之道。否则就宝丹阁那每月三块灵石的报酬,去掉房租之外仅余一块灵石,根本什么也干不了。 而那为期三月的开山之日,虽然据严二娘所言不免有些风险。但既然五年前他们能做到全身而退,并且所得不菲的话。对于此刻的萧靖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良机。 那孙大力与严二娘夫妇闻言自然大喜,并与萧靖约好了明日一同前去拜访此次一同进山的其他同伴。 萧靖随后又向夫妇二人提起了自己还是想进入宝丹阁中当学徒一事。那严二娘闻言又劝解了几句,但见萧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言。答应了等此次事了之后,就由孙采儿帮着举荐萧靖前去应征。 据那严二娘所言,这辅助炼丹的学徒在这坊市的宝丹阁中就从来无人可以做满一年以上。 不管前去应征的修仙者之前有多心仪炼丹一道,但在真正见识到了宝丹阁对待这些学徒的恶劣态度之后,无人不是心灰意冷地离开。 因此宝丹阁可以说是常年都在招收学徒,等着一些新来的傻子上钩。萧靖大可不必担心错过机会,安心等此次探宝之后再去应征。 萧靖听严二娘说到此处之后心中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他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严二娘必然在心中暗暗嘲讽他不听人言,明知是个火坑还往里去跳。 ......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萧靖随着严二娘夫妇两人来到了坊市所在山谷的一个偏僻之处。此处虽然还在坊市的阵法之内,但已经远离了众人所在的城镇,平日里通常不会有人到此。 当萧靖三人踏足此处的时候,已有数人在此等候他们了。领头一人是个白衣青年,从外表来看应当比萧靖年长几岁。 萧靖走近一看,只见此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头戴一个束发的玉冠,容貌俊美。虽然只是身穿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袍,但丰神俊朗,让人一眼便心生好感。 那青年看着萧靖三人走近,满脸堆笑着迎上前来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孙道友,严道友你们来啦。这位就是你们日前提到的萧道友吧?” 严二娘夫妇微笑着回了一礼,笑吟吟地向萧靖介绍道:“萧道友,这位就是我们之前和你提到过的王文轩王道友,他就是我们此次入山的组织者和领头之人。别看王道友的年纪看着比你大不了几岁,他可是在野外探宝的老手了。五年前那次行动要不是他数次仗义出手帮着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我们可没法全身而退。” 萧靖本就对这个青年印象不错,闻言更是心中一凛,他郑重地向王文轩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萧靖,这厢有礼了。在下初来乍到,以后还请王道友多多关照。” 王文轩笑着回了一礼说道:“萧道友客气了。我看萧道友年纪轻轻,功法竟然已经修炼到了第十层,足见道友资质惊人。道友也无需如此多礼,我比道友年长几岁,萧兄弟若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王大哥就可以了。” 萧靖见这青年人品秀雅,举止有礼,本就心生好感。此刻听他言语更是觉得亲切,也就不再推辞,老老实实地叫了对方一声王大哥。 第四十八章 五行轮转阵 那王文轩大笑着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向萧靖介绍起了他身边的其余几人。 “这两位是天元山的刘安,刘全两兄弟。他们兄弟两人一人修炼水属性功法,另一人修炼土属性功法。他们的功法相辅相成,联手之下威力可是非同小可。”王文轩笑着将萧靖引到了一对青年之前,向他介绍道。 这兄弟两人笑着冲萧靖打了个招呼,萧靖也从容地抱了一下拳,口中说了一声幸会。 王文轩又给萧靖引见了一位年约四十的少妇:“这位是乌龙岭的温夫人,温夫人修炼的是少见的金属性功法,一身的金系法术在我等练气期修士中可是罕有敌手。” 那温夫人面容清秀,虽然看起来年纪不轻了,但还是颇有几分风韵,闻言笑吟吟地弯曲了一下膝盖,向萧靖道了个万福。 萧靖见状不敢怠慢,急忙恭敬地躬身回了一礼。 “这位是清风观的丹阳真人,修炼的是玄门正宗的木属性功法,一手回春术可是道门中的不传之秘。我等上次进山的时候,有几次都有人受了不轻的外伤。若不是真人不吝消耗法力,施法相助,那几位道友的伤势绝不会恢复得那么快。”王文轩此次介绍的却是一位中年道士。 这道士一身青色道袍,面色红润,颔下一把乌黑的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 “王道友谬赞了,贫道已经年过半百,功法却一直卡在第十层的瓶颈处,十数年来都无法突破。这把年纪是活到狗身上了,又岂敢自称什么真人?萧道友,你叫我一声道长即可,无需多礼。”那道士闻言摆了摆手,向萧靖客气地说道。 “丹阳真人,萧某在此有礼了。”萧靖闻言微微一笑,还是躬身向那道士行了一礼。这回春术听起来有些不凡,让他心中颇为有些意动。 “好啦,既然萧兄弟已经同意此次与我等一同进山探宝,那就是自己人,大家无需再多礼了。”王文轩浅笑着招呼众人席地而坐,一同商议起了此次进山的计划。 “萧兄弟,此次聚会的人除你之外,我等都是五年前一同进过一次山的老搭档了。另外还有三位我等新招揽的道友已经同意加入我们此次行动,正在赶来此处的路上,数日后便会抵达坊市。” “但有一事需让你知晓,在我们这些人中间,只有你一人将火属性功法修炼到了第十层。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方一听孙道友和严道友两人提起你,就拜托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力邀你参加此次行动。”王文轩看着萧靖大大方方地说道。 萧靖闻言有些意外,同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地问道:“王大哥此言小弟有些不解。小弟修炼的是火属性功法不假,但这与此次进山的计划有什么关系?我等练气期修士修炼的功法大多不出金木水火土五行,这火属性功法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啊?” 王文轩闻言轩然一笑,不急不躁地回答道:“萧兄弟勿急,我等不会让利用你去做什么危险之事的。此事只是与我等此次借用的一个阵法有些关系。” “阵法?”萧靖被王文轩猜中了心中的小心思,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正是,我等上次进山的时候因为事先准备不足,很是错失了一些良机,更数次陷入了危局之中。若不是我等齐心协力,又碰巧了运气不错,绝不能全身而返。” “此次我等花大价钱从神器楼中租借了一套五行轮转阵的布阵法器。此阵法威力极大,更可随意变幻阵法的五行属性,极为实用。只是此阵法需要由五位修炼不同五行属性功法的道友同时施法才可催动,缺一不可。” “萧兄弟你也看到了,温夫人修炼的是金属性功法,丹阳道长修炼的是木属性功法,两位刘道友修炼的是水属性和土属性功法。再加上兄弟你,正好凑齐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若是你等能在进山之前将这阵法演练纯熟,我等战力足可倍增。”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前往一些之前不敢踏足的区域采摘灵药,收获必然比五年前要丰厚得多。”说到此处,王文轩看着萧靖停住了言语,眼中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萧靖闻言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正色说道:“多谢王大哥明言。只是小弟之前从未见识过任何阵法,对此道是一窍不通。而小弟的功法也是两个月前方才修炼到了第十层,就怕力有未逮,事到临头出什么纰漏,误了大事,那小弟真是万死莫赎了。” 萧靖此言倒不是故意推脱,此次聚会的这些人大都修为不弱,几乎都有练气期第十层左右的法力在身。而领头的王文轩更是不俗,萧靖虽然无法判断他的具体修为,但也看出他的功法就算没有修炼到第十二层,也已经到了十一层的顶峰,比起自己要强多了。 而论起探宝与斗法的经验,萧靖更是无法与他们相比,他还真是有些担心自己会在无意中误了大事,引起众人的反感,到时候他在这坊市中还真要呆不下去了。 “萧兄弟无需如此自谦。你我今日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为兄不知你的根底。但你一身精纯的火属性灵力,我等又怎会看不出来?” “不是为兄的当面恭维你,以你的这身法力,只要在接下来的时日内与其余四位道友一同安心演练切磋这五行轮转阵,掌握此阵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王文轩闻言微微一笑,劝慰着说道。 “是啊,萧道友你也莫要太过妄自菲薄,能否熟练催动这五行轮转阵对我等此行至关重要。若是你们五人在此次行动之前能够将此阵的各种变化都演练纯熟,那就是帮了我等大忙。” “你接下来不是想进入宝丹阁中学习那炼丹之术吗?若是我等此次进山之行顺利的话,每人足可分得近百块灵石。这样一来就算宝丹阁中学徒的月钱再低,你若是执意如此的话,也足以支撑你在那边安心呆上两三年再作计较。”严二娘闻言也在一旁一同劝说道。 第四十九章 出发之前 萧靖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参加此次进山的行动,闻听两人之言后略微思虑了片刻,并未察觉到此事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就有些惶恐地应允了下来。 “既然王大哥和严道友如此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在下修为低浅,之前阅历也少。之后若是行事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各位道友见谅一二。”萧靖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口中肃然说道。 “萧道友你言重了。” “萧道友无需如此多礼。” “萧道友你客气了,此行我等一同进山,自当互相照应。” ......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还了一礼,口中说了些客气的言语。那王文轩胸中一块大石落地,更是忍不住面露喜色。 自这日过后,萧靖暂时停止了修炼,每日与众人一同前往坊市的几个偏僻之所演练这五行轮转阵。 这五行轮转阵果然如那王文轩所言可以由操纵者随心变幻五行属性,威力更是不俗,让众人一试之下大为满意。 本来萧靖对阵法一窍不通,绝不是短期内可以入门的。但这从神器楼中得到的五行轮转阵已经被炼制成了成套的法器,操纵者只要依法往法器内输入灵力便可催动阵法。 如此一来,施法的五人只要演练纯熟,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便可熟练操纵此阵,自然方便了不少。 这数日来萧靖将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这阵法的演练中,五人配合之下已可做到初步激发此阵。他也与众人也渐渐地熟络了起来,不知不觉彼此之间有了一些默契。 期间就如那王文轩所言,另有三人前来与他们会合,凑齐了原先众人计划入山的人数。但这些人中果然只有萧靖一人将火属性功法修炼到了第十层。 前来会合的三人中间虽然另有一位蓝姓少女修炼的也是火属性功法,但是只将其修炼到了第八层中段,短期内突破无望,只能作为万不得已的替补手段。 而说起金属性功法,众人中更是只有温夫人一人修炼。如此一来,萧靖与那温夫人就自然成了众人保护的重点。 在之后的演练中,王文轩更是反复操练剩余的六人在五人施法布阵的同时在四周做好各种防护,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让萧靖等人安心了不少。 要知道如果想快速激发阵法,同时发挥出最大威力的话,操纵阵法的五人自然最好要做到心无旁骛,同时尽量往手中的阵盘阵旗中输入最多的法力。 但如此一来,施法的五人就难免会疏忽自身的安危。如果无人在一旁防护的话,极易陷入危险之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萧靖就此安心地与众人一起每天没日没夜地演练阵法。 月余的时间转瞬即过,此时布阵的五人已能熟练操纵阵法转换五行,用来困敌伤人。而在五人全力催动之下,阵法激发出来的威力之大更是让众人大为满意。 “好好好,众位道友辛苦了。如此一来我等此次探宝必然能满载而归。”这一日,王文轩在看过众人最后一次演练之后,极为满意地开怀大笑道。 “萧道友,你之前与我等谦逊,说什么担心无法熟练操纵阵法。害得小妇人私底下还有些担心,害怕推荐错了人,误了我等大事。没想到你进步神速,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这阵法掌握到了如此地步,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说?”严二娘有些似笑非笑地向萧靖埋怨道。 “就是,萧道友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惯会哄骗人的。”那温夫人闻言也白了萧靖一眼,露出了一个嗔怪的表情。 “众位道友莫怪小女子我心直口快,这段时间里萧道友在我等演练阵法之时显露出的法力深厚程度,在我等之中恐怕只有功法修炼到十二层的王道友才可做到稳压他一头。” “就是小女子我自己,虽然功法已经修炼到了第十一层。但若是纯粹比拼起法力来,也没有什么把握可以稳胜他。”说到此处,温夫人暗暗向萧靖挑了挑眉,抛了一个媚眼,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萧靖自幼在燕国皇宫和崇元寺内长大,一生之中从未与异性之人有过半句调笑之言,见状不由得涨红了脸。 他有些结巴地说道:“两位道友莫要取笑在下了。在下实在是功法浅薄,更没有学过几门像样的法术。各位道友目光如炬,自然看得出来。在下之前也是心中忐忑,幸好苦练之下有些成效,没有让各位失望。此刻在下心中才终于敢松了口气。” 温夫人见了他这般羞极了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说道:“没想到萧道友比起我等女儿家来更容易脸红......” 王文轩见温夫人越说越有些出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好啦,萧兄弟老实脸嫩,你们就不要再取笑他了。今日离那开山之日只有七天时间了,我等就此分开各自回去做些准备。五天之后的清晨我等就在此处会合,一同出发。” “萧兄弟,等下你缓一步再走,为兄有些事情要单独与你交代一下。”这最后一句话,却是王文轩单独对着萧靖传音说的。 这传音之术是修仙界中另外一种常见的辅助性功法,使用了之后只有被传音之人才可听到施法者传音的内容。如果不是法力高出施法者太多的话,一般是无法被破解的。 此法萧靖在离开燕国之前也已经熟练掌握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过。他闻言暗暗朝王文轩点了一下头,示意已经知晓了此事。 众人闻言之后没有任何反对之意,互相客套了几句之后,就此分别离去了。 萧靖向孙大力严二娘夫妇解释了下自己出发前还有些疑问要问下王文轩,就此单独留了下来。 王文轩等众人都离开之后,才向萧靖轩然一笑,爽朗地说道:“萧兄弟莫怪为兄的莽撞。只是这些时日以来,我见萧兄弟似乎手头有些不便。此时出发在即,不知兄弟手头可有合用的储物袋与法器?” 第五十章 筑基期修士 萧靖闻言脸上又是微微一红,有些窘迫地回答道:“让王大哥见笑了,小弟确实是身无长物,此刻正为此事烦恼呢。” 王文轩见状哈哈一笑,开口劝慰道:“此等小事兄弟尽管开口便是,又有什么值得为难的。常言道莫欺少年穷,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一身精纯法力在身,日后必定不凡。这年轻的时候一时失意,又何必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就见王文轩朝萧靖抛出一物。萧靖伸手接过,定睛一看正是一个储物袋。 “推辞的话语萧兄弟就不要多说了,这只是一个最低阶的储物袋,值不了几块灵石。兄弟若是认我这个大哥,就收下此物,此行想来有些用处。”王文轩没等萧靖开口推辞,就抢先说道。 “另外这储物袋中还有一件中阶法器火云叉,是我早年间无意中得到的,配合兄弟的功法使用正合适不过,对兄弟此行想来应该能有些帮助。只是话说在前头,这法器与那储物袋不同,只是我暂时借与兄弟的,等此行过后兄弟要原物奉还。” 萧靖闻言一片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心中对那王文轩自然更是亲近了几分。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矫揉造作的言语,向王文轩抱了一拳,正色开口谢道:“那兄弟我就多谢王大哥好意了。今后王大哥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萧靖一定尽力而为。” 王文轩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萧靖的肩膀,爽朗地说道:“一言为定,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兄弟好意了。” 此刻萧靖对王文轩已是十分信服,更心喜在修仙界中结识了一位好友。日后若是碰上什么疑难之事,也有人可以商议一二。 王文轩又向萧靖交代了一些此次探宝中所需要注意的事项,萧靖自然洗耳恭听,有不确定的地方更是向王文轩反复请教了数次。 直到萧靖心中再无疑问,两人方才作别,各自返回家中准备此次出行之事。 ......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王文轩一行人悄悄离开了西山坊市,往云雾山脉深处跋涉而去。 这云雾山脉外围常年被浓雾笼罩着,行走十分不便。但山脉深处却是万里无云,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景色十分怡人。 萧靖此刻已经知晓,这山脉外围的浓雾是由太乙宗布下的一个幻阵所引起的。这奇门阵法笼罩范围大得惊人,几乎将整座山脉外围都覆盖了起来。 但也因为如此,这阵法本身并不带有什么困敌伤敌的效果,对修仙者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当初太乙宗布下此阵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防止凡人无端闯入山脉中,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一行人由丹阳道人领路,他手中拿着一块通体泛着白光的布帛在前方快步行走。这布帛只约莫一个手掌大小,随着众人的步伐不停地变化着上面的路线图案,让萧靖看了啧啧称奇。 严二娘夫妇此刻正走在萧靖身旁,见他对此物有些好奇,轻声向他解释到此物是众人事先从太乙宗手中得到的一件低阶法器,专门用来引路之用的。 说起来此行的收获如何众人此刻还不知晓,但因此产生的花费却已经不少了。 先别提那套由王文轩向神器楼租借来的五行轮转阵,萧靖虽然没有去打听具体的费用,但是用脑子随便想想也知道价格必然不菲。除此之外光之前听严二娘提起过的参加此次探宝需要向太乙宗缴纳的进山费用,就要每人三块灵石。 据说此次进入山脉的修仙者足有数千人,如此一来光进山的费用太乙宗就能将超过一万块低阶灵石收入囊中。 这让萧靖很是感慨了一会,这南疆修仙界资源垄断的程度比起门阀林立的世俗间还要严重得多,又何止是贫者无立锥之地。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王文轩是什么来历,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手中灵石却仿佛极为宽裕。他知道众人大都手头有些拮据,主动垫付了这些开支。这也是众人除了因为他修为最为高深之外,主动推举他为领头之人的另外一个原因。 当然在组队之前,王文轩已经与众人说清楚了。不管此行收获如何,最后众人在分取战利品之前,必须先扣除这些开支,众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众人此次前往的目的地离西山坊市并不远,只有两日路程。随着目的地越来越接近,山脉中的人流渐渐稠密了起来。 这些人大多行色匆匆,看到了萧靖一行人也不多话,非常默契地擦身而过,转眼间就拉开了距离。 期间也有人故意前来套话,由王文轩出面淡淡地应付了几句。对方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萧靖一行人在王文轩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山脉外围深处的一个峡谷中。 此时朝阳初升,时辰尚早,峡谷中却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峡谷中间的平地上停靠着一座数丈长的金色飞舟,这数百人规规矩矩地在飞舟的四周席地而坐,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 萧靖一行人见状,在峡谷中寻了一个空余的干净地面,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相互之间也停止了交谈。 萧靖定睛往那飞舟上看去,只见飞舟的甲板上放着一个躺椅,一位白衣儒生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十数位身着青衫的随从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神色肃然。 萧靖暗中用天眼术查看了一下,只见这些随从个个修为不弱,恐怕都有练气期十一二层的法力在身,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在那白衣儒生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灵气的波动,就如同一个凡人一般。 “快收了天眼术,不要再随意张望了。此人是太乙宗的筑基期长老,前来主持此间事务的。他身后的也都是宗门内的弟子,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招惹的。” 就在此时,萧靖耳中突然传来了王文轩急促的传音声,而其中的内容更是吓了他一跳。他急忙收了法术,低下了头再不敢向那飞舟看上一眼,心中一阵惶恐。 这白衣儒生的外表看来也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其貌不扬,竟然是传闻中的筑基期修士。 第五十一章 幻阵 又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峡谷中已经聚集了足有七八百号人。萧靖不敢再随意使用天眼术,但他还是清楚地感应到了这些人身上隐约散发出的强大灵力,显然大都修为不俗,让他心中暗暗心惊。 就在萧靖有些忐忑不安的时候,那飞舟上的一个青衣弟子恭敬地向那白衣儒生弯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李师叔,时辰已经到了。” 那白衣儒生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又过了片刻,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众人见状不敢怠慢,一同跟着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对着那儒生遥遥施起礼来。 那儒生见状嘴角泛起了一抹轻笑,开口朗声说道:“本人太乙宗外门长老李文秀,奉命前来主持这个区域此次的事务。” 这儒生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亮,但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法术,他的言语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就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 萧靖见此情形心中更是一凛,他暗暗告诫自己接下来一定要谨慎行事。这筑基期修士的神通果然不是他们这些练气期修仙者可以胡乱猜测的。 “此次开山之日同往日一样,按照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来划分了区域,此地为甲等。你们敢来此处,想来个个都自诩身手不弱。” “进山的规矩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本人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本长老只提醒你们一句,此块区域空间大得很,里面的天材地宝无数,你们这数百人进去三个月内绝不可能寻遍各处,互相之间无需争抢什么。” “当然,若是碰巧有人同时看中了同一件宝物想要争夺一番自然也由得你们。但切磋可以,绝不可轻易伤人性命。” “另外,若是被本长老发现有人在这云雾山脉中为非作歹,坏了我太乙宗的名声。到时候别怪本人不讲情面,以大欺小。” 说到此处,那儒生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芒,口中话语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峭了起来。 “我等遵命。” “是。” “我等定然遵从前辈的教导。” ...... 底下众人闻言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口中忙不迭地一同恭声应道。 那儒生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懒洋洋地继续开口说道:“好了,接下来本宗弟子会将阵法打开一个缺口,你们出示之前缴纳灵石的凭证便可进去山脉内部了。” “嘿嘿,此处虽然不是我太乙宗宗门所在,这阵法比起宗门的护派大阵来也简陋得很。但凭你们的练气期修为,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也是妄想。” “你们要是不信邪,想给本长老来点乐子,就尽管试试,本人还真是有些日子没有动过手了。”那儒生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大多是心中一凛,没人胆敢接过话语,老老实实地排起了数个长长的队伍准备进入山脉内部。 此时太乙宗的数个弟子已经依令取出了数个阵盘同时开始施法。片刻过后,只见山脉后方的一座山石岩壁上突然白光大作,随即凭空出现了一个数丈宽的幽深通道。 萧靖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这才知晓原来这峡谷后方的巨大石壁竟然是由一个阵法幻化而出的,而他之前竟然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萧靖有些脸色发白地四处张望了下,随即心中暗暗苦笑了起来。这峡谷四周古木参天,岩石奇峰无数,风景极佳。但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幻,他此刻已经是半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所见。 过了片刻,萧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此放过了此事。他知道此刻自己多想也是无益,以他目前的修为想要看穿这太乙宗布下的阵法那存粹是痴人说梦。 众人行进的速度极快,不一刻萧靖等人就在王文轩的带领下走进了那个通道。 只见这通道中四周白茫茫一片,就如同一层普通的迷雾一般,看不出什么什么奇异之处。 萧靖规规矩矩地跟在众人身后,目不斜视地向前行进着。他此刻并没有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心中已经对太乙宗生了一份敬畏之心。 这大宗门的底蕴果然比传闻中还要深厚地多。别的不说,光维持眼前这座大阵每日所需要的灵石数量,就让萧靖不敢深想。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萧靖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这个让他觉得有些气闷的通道。 “这就是云雾山脉内部?” 萧靖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尝试着平复一下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此时他才从那太乙宗长老的威压中缓过气来,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出发。”等众人全都走出了通道,王文轩毫不迟疑地挥了一下手,率先施展神行术带领着众人向远处疾奔而去。 ...... “前方不远处就是我等上次没敢进入的一个火鸦巢穴......”王文轩神色有些肃然地同萧靖和另外新加入的三人解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此时已经是众人进入这云雾山脉的三日之后,这三日中他们不停赶路方才来到了此处。 据王文轩所言,虽然太乙宗有严令在先,严禁修士在山脉中伤人性命。但相互争斗,抢夺宝物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虽然他们这支小队实力不弱,但众人也不愿轻易陷入什么争斗之中。他们上次进山的时候就刻意远离了其他修士,遇到自己没有把握对付的妖兽也是早早避开,只去寻找那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宝物,方才做到了全身而退。 “这火鸦本身只是一级下阶妖兽,单体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但火鸦是群居妖兽,这一窝只怕足有上百只。我等此行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难料。”王文轩一改往日神态自若的样子,一脸肃容地叮嘱道。 “上百只?那我等为何还要去招惹它们?”那蓝姓少女闻言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地惊呼道。 “若不是我等手中有这套五行轮转阵,蓝道友你以为我等会去自讨苦吃吗?”王文轩也不同这小女孩置气,缓缓地解说道。 第五十二章 火鸦 “这火鸦巢穴是五年前本夫人无意中发现的。当年我等修为不足,事先又没有任何准备,自然远远避开了。” “火鸦是火系低阶妖兽,群居之地必然火属性极其浓郁,我等有极大几率可以找寻到一些火属性灵材。” “此次我等耗费如此多灵石才租借来这套五行轮转阵,不正是为了前去扫荡那些我等上次未敢踏足的区域吗?莫非事到临头,蓝道友想打退堂鼓了?”温夫人听着两人言语,忍不住插嘴冲着那蓝姓少女嘲讽了几句。 “你?本姑娘什么时候说不去了?只是此行凶险,我总要问个清楚才行!”那蓝姓少女年少气盛,竟然被这如此粗浅的激将法给激得小脸通红,开口反驳道。 “咯咯,蓝道友不是胆怯便好。否则还没动手,我等队伍中就少了一人,那岂不是晦气?”温夫人有意逗弄那蓝姓少女,言语中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你......”那蓝姓少女被气得一跺脚,眼看着就要使起性子来。 “好啦,行动在即,无关的话语两位道友都少说几句。”王文轩见两人的言语越来越有些出格,忍不住开口劝慰道。 “温夫人,等下你五人按照之前演练的那样全力施法调动五行轮转阵将我等都护在阵中即可。你们只要保证在斗法结束之前稳固住阵法不出任何意外就好,灭杀火鸦的事情交与我等六人。” 施法催动阵法的五人中间以温夫人法力最为深厚,自然也成了萧靖等五人的临时首脑。王文轩与她相熟已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客套的话,直接商量起了等会行动的安排。 “另外刘安道友此次就多仰仗你了。火鸦的攻击大多是火属性的,等会阵法以你为主激发。想来以这阵法的威力,激发出的水属性护罩将我等一行人护住那是绰绰有余。”王文轩又转头向刘家兄弟两人拱了拱手,郑重地拜托了几句。 “王道友客气了,此事也关系到我兄弟两人自己的性命。刘某自当全力以赴,又何须王道友多言?”刘安闻言收起了一贯嬉笑的表情,向王文轩回了一礼肃然说道。 ...... “这就是那火鸦巢穴?”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在温夫人的带领下悄悄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前。 这山洞在一处岩壁之上,周围的植物大都呈现出枯黄的颜色。众人隔着数丈远都能感觉到洞中传来一股股灼热的气流。 王文轩打了个手势,众人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前去。只见洞口杂乱地堆放着一些吃剩下的野兽骸骨,在洞中炙热的高温下更是臭气熏天,令人几欲作呕。 温夫人生性爱洁,见了此情形,有些气恼地用袖口掩盖住了口鼻。严二娘与那蓝姓女子见状也露出一股厌恶的表情,暗暗摒住了呼吸。 众人脚步不停,缓缓绕过了这些骸骨,走进了洞穴之中。只见这洞穴约莫丈许高,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看起来十分幽深。 王文轩轻轻地拍了下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了一块夜光石施法定在了众人头顶,随着众人的脚步缓缓漂浮前行。 王文轩随即冲萧靖等人使了个眼色。萧靖等人会意,朝手中的阵旗中缓缓地输入了一些灵力,只等时机到来就立刻激发法阵。 众人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终于走到了洞穴深处。此处的气温更是灼热,众人虽然是修仙者,此时也已经有些抵受不住,开始汗流浃背了起来。 再走了数步,众人随着洞穴的道路转了一个弯,只见前方好大的一株枯木,树枝上星星点点地散布着无数火光。 而枯木的根部零星地生长着数株火红色的灵芝,散发出一阵阵灵气,显然不是凡品。 “火灵芝!”那蓝姓少女见状大喜,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中充满了一股狂喜之意。 这话音未落,只见枯树上传来一阵阵噗呲呲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随即响起了无数鸦叫声。 “嘎嘎嘎!” 萧靖见状大惊,他定睛一看,那树枝上的哪是火光,分明是无数只通体散发着妖焰的鸟形妖兽。 这些火鸦的身形与普通乌鸦相似,但双目赤金,周身的羽毛中不停地冒出诡异的赤色火焰,叫声更是比起寻常禽类要凄厉得多。 “布阵!”随着耳中传来王文轩的惊呼声,萧靖方才如梦初醒。 他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蠢货,急忙开始施法,将法力源源不断地朝手中举起的阵旗内输去。 就在此时,枯树前方的十来只火鸦已经飞了起来,嘴喙一张,数十个拳头大小的火球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鸟啼声朝着众人袭来。 砰砰砰!!! 幸好萧靖等人之前已经将这阵法演练地纯熟无比,转瞬间就在五人身前丈许处升起了一个水蓝色的光幕,及时地将众人护住,拦截下了这一波火球攻击。 这五行轮转阵激发而出的光幕虽然与之前萧靖从刘二处得到的水罩符有些相似,但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火鸦口中射出的火球尽管看着普通,但其中蕴含的高温极其惊人,更何况足有数十个之多。 但这些火球击在这光幕上竟然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引起,让众人见了心中大定。 “好,温夫人你们安心施法,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王文轩见状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众人有些气恼地看了那蓝姓少女一眼,但此时并不是计较的时候。除了萧靖的五人之外,众人要么亮出法器,要么开始施法,只见数件法器伴随着一些冰锥,风刃齐刷刷地朝着那些火鸦击去。 前方的这十来只火鸦瞬间就被击中,随着一阵阵凄厉的鸟啼声响起,这些火鸦立时尸骨无存。 “嘎嘎嘎嘎嘎噶!!!” 就在这时,比之前响了数倍的鸟啼声在山洞中响了起来,震得众人耳中都有些发麻。显然之前的斗法已经惊醒了洞中所有的火鸦,正同时朝他们赶来。 “诸位道友,快加大法力。只要撑过了这一波,让王道友他们安心施法灭杀这些妖禽,此战我等就胜券在握了!”温夫人见状脸色铁青地大声呼喊道,随即率先将身上的灵力一股脑地往手中的阵旗中疯狂输去。 第五十三章 击杀 萧靖等人见状自然也不敢怠慢,一同施法将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朝手中的阵旗内输去。 那刘安作为此时阵法的主属性施法之人,更是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一副全力施法的模样。 但众人身前的蓝色光幕也同时光芒大盛,比起之前厚实了足有倍许,同时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众人都护在了其中。 就在此时,密密麻麻的火球几乎是同时击打到了这蓝色光罩之上,各种爆裂声随即响起,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热浪,周围的空气在转瞬之间异常灼热了起来。 萧靖定睛一看,只见无数只火鸦已经飞到了光罩之前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火鸦嘴中不停地朝众人喷射着火球,同时发出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啼叫声,数量恐怕足有数百只,大大超出了之前众人的预料。 众人见状不由得暗暗心惊,方才要不是温夫人当机立断,立即命令萧靖等人同时加大了施法力度,恐怕此刻众人中间已经有了伤亡。 “你们还在这边干等着做什么?像现在这样施法,我等可支撑不了多久!”温夫人见众人在如此紧要关头竟然在一旁站着发呆,不由得恼火之极地厉声训斥道。 “动手!”王文轩闻言立即醒悟过来,同时一拍腰间的储物袋,率先施法朝身前的火鸦群击出了数张符箓。 这些符箓方一被击出,就化作无数道金芒将数十只火鸦同时乱刃分身了,竟然是罕见的金属性初级中阶符箓。 此刻众人也同时醒过了神来,知道这时候再不拼命,恐怕此次小命就要留在这洞穴之中了。 到了如此紧要关头,众人也不敢再有什么藏私的念头,纷纷祭出了看家的宝物务求尽快将这些火鸦灭杀干净。 众人心中清楚,若是不能在这五行轮转阵失效之前将这窝火鸦尽数灭杀,到时候倒霉的也就是他们了。 一时间洞穴中光芒大作,数件法器连同着一些符箓化作十余道五颜六色的光芒朝着火鸦群轰隆隆地冲了过去。 嘎嘎嘎!!! 一声声尖利的鸦啼声伴随着爆裂声同时响起,被击中的数十只火鸦血肉横飞,洞穴中一片狼藉。 这些火鸦虽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攻击力惊人,但纯粹是以数量取胜,单只的防御力非常有限。 众人此时祭出的法器大都是他们身上压箱底的精品,一时之间杀得洞穴之中鸟啼声不断,无数只火鸦尸体不停地从空中掉下。 这些火鸦发出的火球攻击虽然杀伤力惊人,但奈何这五行轮转阵在萧靖等五人全力催动之下生出的水属性护罩极其厚实,将众人牢牢地护在了其中,一点要被击穿的模样都没有。 “好,众位道友再加把力,这些火鸦已经被我等击杀得差不多了。”王文轩见状心中一松。 他此时击出的是一件轮盘形状的法器,四周都是尖锐的刀刃,正随着他手中的法诀在火鸦群中回旋击杀,大显神威。 此刻众人已经重新占据了上风,剩下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操纵着自己的法器在洞穴中毫不留情地追击袭杀着剩余的火鸦。 这时萧靖等人也在温夫人的指挥下将手中的阵法转为了主肃杀的金属性,无数道金色光刃在他们的指挥下朝着剩余的火鸦击去,更是杀得洞穴中血肉纷飞,一时间凄厉的鸦啼声不断。 “收!”随着温夫人声音的响起,萧靖等人停止了灵力的输出,手中阵旗的光芒也随即黯淡了下来。 此时众人身前的火鸦已经被他们杀得一只不剩了。此次战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众人都是全力施为。方才斗法的时候还好,此刻一旦松懈了下来,却不由得都觉得手脚有些疲软。 “严道友,你们女子手脚比较仔细,过去将这几株火灵芝摘取了下来吧,记得要用木盒来装。”王文轩没顾得上休息,就急忙朝严二娘说道。 方才众人和这些火鸦斗法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那株枯木,唯恐无意中毁坏了这数株价值不菲的火灵芝。 此行虽然有些凶险,但总算是不虚此行。别说这洞穴如此幽深,不知道里面还有些什么其它宝物,光这数株火灵芝就足可卖出数百块低阶灵石。 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都是心花怒放,发现此处洞穴的温夫人更是喜笑颜开。她此次功劳不小,分到的灵石按规矩自然要比旁人更多一些。 “不劳王道友多说,小妇人知晓。”严二娘闻言笑吟吟地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走到了那株枯木之旁。 严二娘取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火灵芝的根部,将这数株灵草分别连同着根下的一小块木头一同切割了下来,再轻手轻脚地装入数个早就准备好的木盒之中,将它们交给王文轩收了起来。 按照众人此前的商议,此次寻宝得到的所有收获都暂时由王文轩保管,等回去了之后再由众人一同出面卖给坊市中的商家换取灵石。 “王道友,方才我等在此处闹出的动静不小,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不我们分头在这洞穴中探寻一番,尽快将宝物搜刮干净,快些离去吧。”丹阳道人为人谨慎,见众人有些喜出望外了,忍不住在一旁开口提醒道。 “这火鸦巢穴虽然有些幽深,但并没有什么大的岔路。萧兄弟与陈道友,孙道友还有蓝道友四人是此次初次加入我们。为了避免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和口舌,我们还是一同行动吧。” “只是丹阳道友言之有理,我们还是手脚麻利些,尽量早些离开此处吧。”王文轩闻言略微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众人听了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就都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萧兄弟,为兄不是信不过你。只是领头之人难当,若是处事不当,让大家有了什么猜忌就麻烦了。”王文轩显然对萧靖颇为看重,怕他心中有何不快之处,暗中传音了一句。 第五十四章 熔岩之地 “王大哥你言重了,小弟我怎会如此不知好歹?”萧靖闻言略微有些意外,也传音回了一句。 他此刻对这新认的大哥心中已是十分信服,更有些感激他时时在意自己的想法。 众人略微休整了一下,就沿着原先的道路朝着洞穴内继续走去。丹阳道人与严二娘也祭出了两块夜光石,施法将其定在了众人头顶,更是照得众人四周一片光亮。 众人虽然大都在方才一战中损耗了不少法力,但此刻身处妖兽巢穴之中,虽说火鸦已经被他们击杀干净,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遇上什么危险。再加上他们担心方才的动静被其他入山探宝的修仙者发觉,更是不敢停下来调息恢复法力。 无可奈何之下,众人只好取出了各自平时积攒的灵石,在手中握了一块来缓缓恢复之前损耗的法力。 “地火草,紫焰花,火凤兰......” 众人沿着这洞穴一路前行,这火鸦巢穴的幽深大大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一路上更时不时地寻到了一些火系灵植。 特别是最后这株火凤兰,价值更远在之前众人采摘的火灵芝之上。只这一株就可卖出数百灵石,让众人不由得惊喜交加。 随着众人脚步的前行,洞内的温度越发灼热了起来。在又走了一顿饭的工夫之后,这洞穴还是没有丝毫要见底的样子,此时众人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王道友,这火鸦巢穴怎么会如此幽深?这可有些不寻常啊?”丹阳道人率先停住了脚步,有些惊疑地问道。 “是啊,特别是我等方才寻到的那株火凤兰,品质之高似乎不该是火鸦这等低阶妖兽的伴生之物。”温夫人也醒过神来,开口提醒了王文轩一句。 “这......众位道友怎么看?”王文轩作为领头之人,此刻心中好生难以决断。他寻宝经验丰富,自然也察觉到了此地潜在的风险。 但此处显然还未到这洞穴的核心所在,众人已经寻到了如此多的珍稀灵草。谁也不知如果就此回头,他们会错失什么样的机缘。 更何况就算他此时决定即刻回转,他也丝毫没有把握这队伍中有多少人会遵从他的命令。若是一个处理不当,他临时带领的这支小队只怕立刻就要散伙。 “你们要离开就尽管离开好了,本姑娘不管怎么样是一定要继续朝前走的。本姑娘修炼的是火属性功法,此处的灵草对我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只是在这处就寻到了火凤兰这种珍稀灵草。你们心里也清楚,这洞穴越是朝里温度就越发高了,里面的灵草品质定然更在这火凤兰之上。” “若是在里面寻到了什么逆天的灵药,足可让我们一步登天。本姑娘这次冒险来参加此次寻宝,就是想找些机缘早些修炼到练气期顶层,再寻个时机加入三大宗门,才有那么一丝筑基的机会。” “你们情愿在练气期呆一辈子就由得你们,本姑娘可不甘心。此生若是不能进入筑基期,本姑娘情愿就此葬身在这洞穴之中。不管你们怎么说,本姑娘是不会回去的。”那蓝姓少女自从刚才无意中闯下大祸,连累众人身陷险境之后就自知理亏,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但此刻却一反常态地大声反驳了起来。 众人听了那蓝姓少女的言语,虽然有几人心中暗中嘲讽她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由得有些佩服她道心的坚定。 萧靖更是心中暗暗点头,他虽然有些不赞同这个少女一贯的做事风格,但此刻心中却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丹阳道长,温夫人,你们怎么说?”王文轩看了眼众人的表情,知道其中大多都已经被这蓝姓少女说动,不会轻易同意就此退出了。 丹阳道人与温夫人互相看了一眼,过了片刻方才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惭愧,本人在这修仙界中蹉跎了半生,又是出家之人,求道之心竟然还比不上蓝道友。” “温夫人,不管你怎么想,贫道是决意继续前行了。贫道的修为已经卡在第十层十数年了,若是再不设法寻些机缘,恐怕此生就止步于此了。”说到此处丹阳道人长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萧索,就此停住了言语。 温夫人闻言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无奈地开口应允道:“既然众位道友决意如此,那小女子就舍命陪君子了。” 既然众人已经有了决议,也就不再犹豫,继续缓缓朝着洞穴深处前行。 一路上众人又寻到了一些火系的天材地宝,除了灵草之外,还有些可以用来炼器的矿石,同样价值不菲。 众人虽然喜悦,但心中却不由得越来越是紧张了起来,此刻就算是傻子也已经发现了此地的不同寻常。 队伍中的众人,特别是五年前也参加过云雾山脉开山之行的王文轩等人,自然深知这修仙界中的天材地宝往往都是与妖兽相伴相生。 此地众人后来寻找到的各种宝物,绝对不是火鸦这种低阶妖兽的相伴之物,十之八九这洞穴中另有玄机。 又走了大约数盏茶的工夫,众人终于来到了这洞穴的核心之所。此处似乎是一个非常广阔的所在,里面的温度更是高到了一个让人几乎难以忍受的程度。 “去!”王文轩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灯盏模样的法器,朝着上面打出了一道法诀。 那灯盏随即光芒大作,亮度远远超出了那几块漂在众人头顶的夜光石,随即缓缓地飞到了高处,将周围数十丈之内都照得清清楚楚。 萧靖等人这才看得分明,众人此时所处之地极其广阔,足有百来丈见方。而那洞穴深处,竟然是一个熔岩之地,正不停地流淌翻滚着,难怪此处的气温会灼热到了如此的地步。 “你们看,那边长着的那株是赤焰天兰吗?听说这可是能够用来炼制筑基期丹药的灵草啊!”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了蓝姓少女欣喜若狂的话语声。 众人随着蓝姓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熔岩之中竟然生长着一株奇异的赤红色兰花。 第五十五章 赤焰天兰 那兰花通体晶莹剔透,就如同琉璃一般,更散发出一阵阵药香。众人虽然身处如此炎热之地,但闻到了这股药香之后,竟然都觉得精神一振,那身周的高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特别是萧靖与那蓝姓女子修炼的乃是火属性功法,闻到这药香之后更是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就这几个呼吸之间,法力都回复了不少。 “蓝道友你没有看错?这当真是传闻中的赤焰天兰?”严二娘显然也听说过这赤焰天兰的名头,惊喜交加地开口问道。 “不会......不会有错的......我家数代都是受太乙宗雇佣,帮着打理灵田的药农。这赤焰天兰我之前在太乙宗中的一处灵田中见过。那株灵草无论是成色,还是药龄比起我等眼前这株来都要逊色一筹,但已经被宗内的一位筑基期长老视若珍宝。”那蓝姓少女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但众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笃定之意。 “哈哈哈,蓝道友是受我兄弟二人相邀而来的。之前她行事有些差池,我心中还有些不安,唯恐所托非人,误了我等大事。没想到蓝道友在灵植一道上造诣如此之深,此行我等免不了要多多依仗了。”那刘氏兄弟中的刘全闻言眉开眼笑了起来,顺便恭维了那蓝姓少女几句。 萧靖见状心中暗暗冷笑,这蓝姓少女是应刘家兄弟的邀请方才加入他们的。方才她受到众人排挤的时候,刘家兄弟一言不发。 此刻众人发觉了蓝姓少女在灵植上的高深造诣之后,刘全却又第一个跳出来夸奖。这刘家兄弟同燕国皇宫中的众人又有什么区别,同样一味的捧高踩低。 “只是这赤焰天兰生长在这熔岩之中,我等如何采摘此物?更何况若是这熔岩之中藏有什么妖兽,必然神通不弱。我等可不要取宝不成,反而将性命交代在了此处。”丹阳道长为人老成持重,虽然知道如此言语不免坏了众人兴致,但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众人几句。 “各位道友身上可带有有什么飞行法器或是高阶的飞行符?此物也只能有劳哪位道友飞行过去才能采摘了。”蓝姓少女闻言开口询问道,显然之前已经考虑过了此事。 萧靖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他身上倒是带着一张初级高阶的飞行符,正是当初刘二使用过的那张。 他之前仔细检查过这张符箓的品质,其中蕴含的灵气还是十分充沛,显然之前刘二并未使用过几次,还有七八成新。 想来是因为当时刘二的法力还太薄弱,无法灵活运用此符箓,倒是便宜了自己。 这张飞行符是他手头少有的几张初级高阶符箓之一,更因为是辅助灵符,所以催动所需的灵力并不多。以他此时第十层功法的造诣,附上了此符之后想来前去采摘那赤焰天兰不会有太多麻烦。 但萧靖又转念一想,这初级高阶灵符何等珍贵,以他平日里在众人面前显露出的窘迫模样,如果贸然拿出此物实在是有些太过引人注目了。 更何况这灵符原本是属于那神符门长老之子所有,万一被人认了出来,岂不是引火烧身? 就在萧靖还有些迟疑不决的时候,其余人中却已经有人忍不住毛遂自荐了起来。 “我身上正巧带着一件上好的飞行法器,各位道友若是信得过陈某的话,不妨让在下一试?” 萧靖朝那人看了一眼,却原来是后来加入队伍中的三人之一。此人姓陈名太平,是受丹阳道人邀请而来的。 此人性格有些孤僻,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却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大出众人的意料。 “陈道友,别看这熔岩之中此刻风平浪静,但说不准里面会有什么凶险,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丹阳道人见状不由得规劝了几句。 此人是他邀请而来,与自己往日里有些交情,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可免不了会有些自责。 陈太平闻言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了一件翅膀形状的法器穿戴了起来,有些自得地开口说道:“丹阳道友且请安心,我这件雁行翼可是上阶法器中的精品,与那些只可脚踩着才可以飞行的普通飞行法器截然不同。” “虽然颇为消耗法力,但穿上了之后可以在空中如同鸟兽一般飞行自如。在下自会小心行事,即便遇到了什么危险,想来也可以及时避开。” “只是若是在下顺利摘得此株赤焰天兰的话,分取此物所换取灵石的时候,在下要多拿一成。”这最后一句却是这陈太平对着王文轩所言。 王文轩闻言也并未觉得意外,此事有些风险,这陈太平主动请缨,若是没有什么好处的话,那才是奇怪了。 “半成。此株赤焰天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恐怕足可卖得两千灵石,半成也有一百灵石了。此行大伙都出力不少,若是分润给陈道友太多,王某无法和其他道友交代。”王文轩与温夫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 “好,半成就半成。” 众人本以为陈太平会再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倒是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此刻陈太平的眼中现出了一抹狡黠之意,与往日里木讷的样子大相径庭。 陈太平之前提出多分一成的提议存粹是狮子大开口,他并未期望众人会应允。如那蓝姓少女所言,这赤焰天兰在筑基期修士眼中都属于宝物,能够多拿半成已经让他颇为满意。 “陈道友,这赤焰天兰需要整株采取才卖得出高价,你切勿掐断此物的根茎。此物根茎颇为坚韧,你只要握住花苞下方往上用力就能连根拔出此物了。”那蓝姓少女神色一动,忍不住向那陈太平提醒了几句。 陈太平向那蓝姓少女抱了抱拳,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此事。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这赤焰天兰,恨不得即刻就将此株灵药采摘到自己手中。 这雁行翼果然如同那陈太平所说的那样,是一件飞行法器中难得的精品。只见他背后双翼方一展开,人就如同那鸟雀一般飞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火蟒 陈太平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确认背后的双翅一切如常之后就缓缓地朝那赤焰天兰所在之处飞去。 他虽然对自己背后的这对雁行翼颇有自信,但此刻身处险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掉落这熔岩池中,那绝对转瞬之间就会尸骨无存。 他尽管对这赤焰天兰垂涎欲滴,但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众人此刻也大都有些惴惴不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太平的举动。萧靖与温夫人等五人更是早就在王文轩的示意下举起了手中的阵旗,一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激发五行轮转阵。 眼看着陈太平渐渐飞近了那赤焰天兰所在之处,而这熔岩池中还是一切如常。但越是如此,众人心中的不安之意反而越发浓重了起来。 特别是那王文轩,暗暗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件自己隐藏已久,从未示于人前的秘宝。 以他多年探宝的经验来看,这赤焰天兰散发出的火灵气如此浓郁。若是没有伴生的守护妖兽,恐怕早就被其他妖兽吞噬一空了,又怎么会轮得到他们前来摘取? 他可不像那陈太平那么天真,认为摘取这灵草风险不大。否则他早就设法自己前去取宝了,又怎会将这机会让与他人? 就在此时,众人身前的熔岩池中突然一声巨响,一片由火焰与熔岩组成的巨大火幕凭空从池中升腾而起,将众人的视线与陈太平隔离了开来。 一声惊呼声传来,众人隐约透过那火幕看到陈太平似乎是尝试着飞离那熔岩池,但是被那火幕牢牢地挡住了无路可逃。 紧接着火幕另一边火光一闪,隐约有一条数丈长的红影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众人耳中同时听到了陈太平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但那惨叫声方一响起就嘎然而止,就此消失无踪。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声大起,那蓝姓女子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眼中流露出了极其惊惧的神色。 王文轩脸色一片铁青,手中一掐法诀,毫不迟疑地祭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件秘宝。 众人只见眼前一片白光大作,随即一股惊人的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柄巨剑冲天而起化为了一条冒着丝丝寒气的巨大螭龙,停在了众人身前的半空中。 那螭龙昂头挺胸,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通体由寒气组成,就如同是一条真的冰螭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顶阶法器,寒螭剑!”众人耳中传来了温夫人充满喜悦的惊呼声。 “原来此件顶阶法器落到了王道友的手中,王道友你瞒得我等好苦啊。”丹阳道长也是惊喜交加地欢呼道。 就在此时,众人眼前的火幕终于掉落回了熔岩池中。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条漂浮在熔岩池上空的蛇形妖兽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与那冰螭剑化作的螭龙隔空遥遥相对。 此妖兽约莫五六丈长,浑身长满了赤红色的鳞甲,正不停地往外冒出着妖异的火焰。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珠正仇恨地盯着众人,似乎恨不得一口将这帮前来觊觎它宝物的罪魁祸首尽数吞下。 “火蟒,竟然是此妖兽!”王文轩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妖兽的名称。 这蟒蛇一类妖兽的战力可是远超同阶,更具有化蟒为蛟的潜力。 而眼前的这条火蟒身形如此巨大,浑身更是妖气冲天,修为显然已经到了一级高阶,恐怕离突破二阶也只有一线之隔,不是众人可以轻易招惹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火鸦巢穴,那些火鸦只是这火蟒的寄生妖兽。”温夫人也一脸悔意地说道:“我真是该死啊,在看到洞口那些野兽残骸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仅仅是这群火鸦怎么会需要如此多的口粮?” “大伙快退,性命要紧,这赤焰天兰此次我们没法要了!” 王文轩右手捏了一个法诀,冲着那半空中的螭龙一指,那螭龙巨口怒张,恶狠狠地朝着那火蟒扑了过去。 王文轩同时身形一闪,率先往来时的通道中疾奔退去,他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人是不是会听从他的命令一同撤退。 他自问自己已经起到了提醒的责任,同时催动冰螭剑率先向那火蟒发起攻击,给众人争取了片刻珍贵的逃跑时间。 若是还有人不知死活,恋栈那赤焰天兰不肯离去,那就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那火蟒见这些人竟然胆敢主动招惹自己,更是愤怒地狂吼了起来,迎头向那冰螭剑化为的螭龙撞去。似乎是想好好教训对方一下,让它知道谁才是这熔岩之地的主人。 与此同时,这火蟒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接连朝洞穴另一边喷出了数个火弹。 那些火弹脸盆般大小,其中蕴含着的高温更是远超之前那群火鸦喷射而出的火球。 而这些火弹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电光火石之间就从王文轩等人的头顶之上掠过,狠狠地击打在了众人之前进来的通道处。 只听见轰隆隆几声巨响,通道被火弹击中之处瞬间坍塌了下来,将那入口掩盖得严严实实,随即一股热浪伴随着无数石屑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该死,这孽畜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温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铁色铁青地一挥衣袖,击出了一道风墙术将这些石屑挡了下来。 此刻她的脸上再无半分以往的妩媚之色,显然也已经有些乱了阵脚。 而与此同时,那熔岩池上空轰得一声巨响,同时光芒大作。王文轩脸色一变,越发地阴沉了下来。 众人定睛朝那熔岩池上空看去,只见那冰螭剑已经被击打得恢复了原形,而那火蟒却是毫发无伤。 王文轩手中打出一个法诀,将冰螭剑收了回来,漂浮在自己的身前。他细细地查看了一下这件宝物,幸好冰螭剑只是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些,本体并未受到什么明显的损伤。 那火蟒见状得意地仰天长啸了起来,直震得池中的熔岩都翻滚不止,随即狠狠地盯住了众人,显然已经有了一些灵智。 第五十七章 恶斗 “这孽畜还没有化蟒为蛟,进阶二级妖兽。它的实力就算再惊人,也还是在一级妖兽的范围之内,没有超出我等修士练气期的范围。看它的样子,不尽数击杀我们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此次不是它死,就是我们尽数埋骨此地了!” 那丹阳道人毕竟是修道之人,虽然功法在众人之中并不出众,但道心坚定,在此危难关头竟然没有乱了手脚,颇为冷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众位道友,此刻我等已经是无路可退,一同齐心协力放手一搏还有那么一线生机。若是还妄想逃走,只会被这妖兽分头击杀,成为它的腹中之物。”王文轩一掐手中法诀,身前的寒螭剑寒芒大作,咻得一声冲天而起,显然此人也已经下了要与这火蟒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 “起!”随着温夫人话语声的响起,萧靖等五人手中的阵旗光芒一闪,一层蓝汪汪的水属性护罩又出现在了众人身周,将众人护在了其中。 众人虽然方才遭遇强敌,一时间慌不择路,大多都有些乱了心神。但此刻这洞穴之中唯一的出口已经被乱石给封了起来,眼前除了硬拼之外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再听到丹阳道人与王文轩的话语,生死存亡之间也不由得大多都被激发出了血性,起了拼死一搏的念头。 一时之间,声势倒也不弱。此刻众人之间虽然说不上众志成城,倒也是同仇敌忾。 就在此时,那火蟒一声巨吼,众人只看到红芒一闪,一道红色巨影恶狠狠地砸到了那蓝色光罩之上,却是那火蟒的尾巴。 轰得一声巨响,光罩之上光芒大作,更泛起了一阵阵剧烈的波纹,荡漾不已。与此同时,萧靖等五人只觉得手中的阵旗上一股巨力传来,几乎要脱手而出。 萧靖等五人大惊,急忙纷纷朝手中的阵旗加大了法力的输出。光罩上灵光一闪,波纹缓缓退去,这才重新又稳定了下来。 王文轩见情形不妙,急忙指挥空中的寒螭剑重新向那火蟒发起了攻击。 此次那寒螭剑没有再变化为螭龙的形状,只是化为了一柄寒气森森的巨剑恶狠狠地朝着那火蟒迎头斩去。 丹阳道人与严二娘等人也不敢怠慢,纷纷跟着祭出了法器向那火蟒攻去。 萧靖定睛一看,丹阳道人祭出的是一条黑色的巨型伏魔鞭,上面雕刻着各种他看不懂的符文,散发出惊人的灵气,显然也是件不俗的宝物。就算不是顶阶法器,也定是上阶法器中的精品。 那孙大力与严二娘夫妻两人分别祭出了一个金环,俨然是一对成套的法器。迎风变大之后竟然隐隐分别发出了虎啸龙吟之声,声势不凡。 显然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众人终于再顾不上藏私,真正拿出了自己平时珍藏,轻易不肯示人的保命之物。 但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些法器之中,除了王文轩那柄寒螭剑之外,声势最盛的竟然是那蓝姓少女祭出的一条火红色锦帕,让她身旁的孙姓修士很是大吃了一惊。 那锦帕方一被祭出,就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凤鸣之声,竟然似乎已经有了一丝灵性。同时发出一道丈许的红光,一头将那火蟒罩住。 那火蟒本来身形来去如风,众人的各件法器无一能够跟上它的速度。 但方一被这红光迎头罩住,这火蟒的身形竟然一阵呆滞,举手投足之间身形比之前慢了足有数倍。 “凤炎绫!蓝妹妹你手中竟然有此宝!”温夫人一口叫出了这件顶阶法器的名称,语气之中更竟然对那蓝姓少女露出了几分亲热之意。 “好!”王文轩见状大喜,手中法诀一变,身上的法力如同潮水一般地朝着那寒螭剑中涌去。 随着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寒螭剑寒芒大作,一头朝着那火蟒的头颈之处斩去。 其余众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朝自己的法器加输法力,紧随着寒螭剑向那火蟒击去。 “嗷!!!” 随着那火蟒惨叫声的响起,数道赤红色的鲜血从它身上飚了出来。 “不好!”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心,耳中就传来了王文轩的惊呼声。 只见那火蟒一声怒吼,全身猛地一发力,身形重新恢复了灵动,转瞬之间就从那红光之中挣脱了出来。 众人随即定睛一看,方才各件法器在那火蟒身上留下的伤口,除了那寒螭剑斩到的脖颈处有些血肉模糊之外,其余都只是堪堪砍破了鳞甲,略微伤了一些皮肉而已。 但就算是那寒螭剑留下的伤口,也只是较为深了一些,显然并未伤到这火蟒的筋骨,更提不上斩杀二字。 “怎么办?连顶阶法器都不能杀伤这火蟒!”那孙姓修士见状脸上一片惨白,全身更微微颤抖了起来,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 “怎么办?除了拼命你还有什么办法?”王文轩有些鄙夷地看了这孙姓修士一眼,显然对自己竟然邀请如此一个废物加入队伍有些气恼了起来。 就在此时,无数个火弹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击打到了那五行轮转阵激发出的蓝色护罩之上。 众人耳中同时传来了接连不断的轰鸣爆裂声,中间还不时夹杂着那火蟒的怒吼声。显然这妖兽已经被众人方才的行为激起了狂性,正不停地发泄着胸中的怒火。 此次那火蟒口中射出的火弹不管是数量还是威力都远远不是之前那波火鸦发起的攻击可以比拟的。显然那火蟒已经生了真怒,恨不得即刻就将这护罩击破,将众人挫骨扬灰。 “王道友不好,恐怕这护罩快要撑不住了!”温夫人脸色苍白地惊呼道,众人闻言更是一片惊恐。 这火蟒攻击的猛烈程度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竟然连这五行轮转阵激发出的水属性护罩都要抵挡不住了。 尽管萧靖等五人已经不约而同地使出了全身的法力朝着手中的阵旗中狂涌而去,那蓝色护罩还是被连绵不断的火弹击打得越来越是薄弱,连光芒都黯淡了不少,眼看着破裂在即。 第五十八章 杀招 就在温夫人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众人身周的蓝色护罩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快闪,这护罩撑不住了!”王文轩见状大吼一声,率先身形一动,往左后方退去。 温夫人与萧靖等人闻言也纷纷运起功法,离开了站立的地方往各个方向飞奔逃窜。 说时迟那时快,萧靖等人身形方才开始移动的时候,那水属性护罩就彻底破碎无踪了,数十枚火弹朝着众人头顶迎面砸下。 也幸亏众人大多都见机得早,在那护罩彻底破碎之前就已经闪动身形,堪堪赶在那些火弹击下之前逃了出来。 但可惜还是有两人的身法不够迅疾,没有能及时逃出那些火弹的覆盖范围。 那孙姓修士正是其中一人,本来以他练气期第十层功法顶峰的修为,如果行动迅速的话,十之八九可以及时逃出来。 但是他之前似乎被吓破了胆,在温夫人与王文轩先后的提醒之下,最初竟然还傻傻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那些火弹迎头砸下,离他只有丈许远的时候那孙姓修士竟然才如梦初醒般地乱叫了一声,像那无头苍蝇一样开始逃窜。 可惜此刻为时已晚,他身形方一晃动,就被数枚火弹迎头击中,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那恐怖的烈焰给烧得尸骨无存了。 另外一人却是那蓝姓少女,她虽然一发觉不对的时候就将法器收了回来,并立即朝后方狂奔了起来。 可惜不知道是否因为她功法比起众人来弱了一筹的缘故,身形还是慢了众人一小拍,在那些火弹覆盖的边缘处被一个火弹正面击中。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烟雾随即将那蓝姓少女裹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她已经和那孙姓修士一般葬身火海了的时候,没想到烟雾散去,众人竟然看到那蓝姓少女在一面赤红色锦帕的防护之下毫发无伤地存活了下来。 那赤红色锦帕在蓝姓少女的施法之下红光大放,正在她身前缓缓地转动着,正是那顶阶法器凤炎绫。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此法器除了困敌之外,竟然还是一件顶级的防御法器,在关键时刻救了这蓝姓少女一命。 此刻那蓝姓少女虽然死里逃生,但面色惨白,全身一动不动。竟然如同那孙姓修士之前一样,已经被惊吓得丧失了神智一般。 萧靖见机不妙,一把上前拉住了那蓝姓少女的手腕,将她拉扯到了洞穴一旁,离那火蟒远了一些。 这时那蓝姓少女才猛地醒过神来,“啊”得一声尖叫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之意。 “蓝道友,此刻不是惊慌的时候,快别叫了,你想引得那火蟒率先攻击你吗?”萧靖被她这意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急忙出声阻止到。 他倒不是有多在意这蓝姓少女的性命,或是心存侠义之心。只是此刻大敌当前,多一个同伴就多一份取胜的希望。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萧靖自然愿意与众人同心协力,在这个死局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当然这也是因为方才在救助那蓝姓少女的时候萧靖自己并不会身陷险地,否则他可不会出手。毕竟他可不是那种愿意牺牲自己,救助旁人的仁人义士。 那蓝姓少女在萧靖的提醒下,终于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她如梦初醒一般地急忙看了一下四周,终于搞清楚了此刻的状况。 此时身处险地,蓝姓少女自然顾不上向萧靖行礼致谢,但口中还是忙不迭地向他连连说了几句表示感谢的话。 此刻萧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半空中的火蟒,他不敢回头,只向那蓝姓少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她的致谢之言。 也幸亏此时那火蟒并未接着发起攻击,给了众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那火蟒漂浮在半空中没有再移动身形,正转动着乌黑地眼珠死死地盯着众人,似乎之前那一大波火弹攻击也颇为消耗它的体力。 其余众人见了萧靖的行为都是一愣,往常并未见到萧靖与那蓝姓少女有多亲近,平日里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没想到危急关头萧靖竟然会伸出援手帮了她一把,倒是颇为出乎众人的意料。 “众位道友,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就一并施展出来吧。此刻我等已经退无可退,除了拼命之外再没有其他活路了!”王文轩倒也不愧是此次的领头之人,危急关头第一个定下神来,大声疾呼了起来。 “王道友,连你的寒螭剑都无法击杀这个孽畜,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再尝试一下了。我等手中这套五行轮转阵还有一个最大的杀招,如果连这招也灭杀不了这个孽畜,我等就认命葬身此地吧!”温夫人闻言苦笑了一下答道,显然也对众人目前的状况大为感到不妙。 王文轩闻言脸上喜色一现,显然在温夫人的提醒之下,他也想起了这个五行轮转阵最后的手段。 “王道友你先别急着高兴,我等需要半盏茶的工夫来施法才可发出这道攻击,而在这之前我等五人的身形无法移动,更是不能被打断施法。王道友你等可有办法在这段时间内拖住这个孽畜?”温夫人见状冷冷地问道。 “不能拖住也要拖住,温夫人,你们五人安心施法吧。我王某人保证,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让这火蟒碰到你们半根手指。”王文轩咬了咬牙,脸色铁青地狠狠说道。 “蓝道友,孙道友,严道友,拼命的时候到了。你们也听到了,只要我们四人在温夫人他们祭出此击之前拖住这火蟒半盏茶的工夫,就能有一线生机。我上了,你们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最后这些话,却是王文轩对着剩下这三人说的。 话音刚落,王文轩就身形一闪,随即出现在了萧靖等五人的身前,将众人牢牢护在了身后,显然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动手!”随着温夫人的话语音的响起,萧靖等五人一脸毅然地将全身的法力往手中的阵旗中源源不断地输去,催动起了这阵法最后的杀招。 此刻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王文轩能说到做到,让他们成功施法完成这决定众人命运的最后一击。 第五十九章 一击 就在萧靖等五人的身周现出了阵法的金色光芒并渐渐刺眼了起来的时候,那火蟒似乎也已经发觉了不对,开始朝着众人缓缓飞行了过来。

王文轩见状脸色一变,但随即脸上现出一股坚毅之色。他右手掐了个剑诀,隔空朝着那寒螭剑一指,手中的灵力就如同瀑布一般朝着这顶阶法器中涌去。

那寒螭剑一声轻鸣,随即寒芒大作,转眼之间又变化为了那螭龙的模样。

而此次这螭龙的模样比上次更为清晰,连身上的鳞甲都隐隐现形了出来。显然此次王文轩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再也没有一丝留手之意。

那火蟒似乎是被这突然现形的螭龙给刺激到了,仰头发出一声怒吼,恶狠狠地朝着它直扑了过来。

王文轩手势一变,指挥着螭龙往旁边一闪,引逗着那火蟒在半空中四处飞舞。

他此刻心中已经清楚地知晓,自己的这件顶阶法器绝对重伤不到这火蟒。自己唯一的胜算就是拖住它半盏茶的时间,让温夫人等人发出那致命一击。如此一来,他自然会尽量避免与那火蟒正面交手。

怎料那火蟒竟然灵智不低,追着那寒螭剑化为的螭龙在半空中略微盘旋了片刻之后就发觉了不对。

而此时萧靖等人身周阵法激起的金光也已经越发显得明亮,终于再次吸引了那火蟒的目光。

那火蟒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巨吼声,似乎是有些气恼自己被人捉弄了。随即一摆尾,朝着萧靖众人飞了过来。

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一片红光洒下,将那火蟒出其不意地一头罩住。却是那蓝姓少女也再次祭出凤炎绫协助王文轩发动了攻势。

那蓝姓少女更不停手,那火蟒的身形方才在红光笼罩之下变得有些呆滞的时候,她就将手中法诀一变,那火红色锦帕又迎风见长了数倍,更在光芒一闪之下将那火蟒半个身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王文轩见此情形心中一喜,他手中剑诀冲着那螭龙一指。只见那螭龙身形一闪,转瞬之间就来到了那火蟒身旁,如同锁链一般在火蟒身上绕了几圈,将其牢牢锁住。

那火蟒见状大怒,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浑身挣扎了起来,眼见就要脱困而出。

王文轩和那蓝姓少女见状大惊,拼了性命一般分别往这两件顶阶法器中疯狂输入法力。只要能多拖住这妖兽片刻,他们就有那一线生机。

就在此时,两个金色圆环分别出现在了这火蟒的首尾之处。金光一闪,就分别锁住了它的七寸与那条正挥动不止的蛇尾。

正是那孙大力和严二娘见势不妙,也一同出手了。没想到他们珍藏的那对上阶法器,竟然也有锁敌困人的功效。

那火蟒见状更是大怒,口中发出了一声不甘的低吼,浑身挣扎得越发剧烈了起来。

这火蟒的一身巨力还真是骇人听闻,在四件精品法器的通力合作之下,竟然还能发出如此大的动静。

王文轩等人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了为何修仙界中众人对蟒蛟一类的妖兽如此忌惮。

这火蟒此时还只是一阶妖兽,如果等过了数年,它顺利进阶,化蟒为蛟之后众人再一头载进来的话,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温道友,你们还没好吗?我等可困不住这火蟒多久了!”

王文轩心中虽然明知萧靖等人此刻必定已经在全力施法,绝无半分故意拖延的可能。而此刻出言相讯,打扰他们更是万万不该。但此刻情形实在是紧急到了极点,这火蟒随时都可能挣脱他们的束缚脱身而出。而他们可没有余力再困住这妖兽第二次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出口疾呼催促道。

“疾!”

就在此时,王文轩等人的耳中终于传来了温夫人如同天籁一般的咒语声。

只见无数道金芒从萧靖等人身周的阵法上冲天而起,转瞬之间合并成了一柄丈许长的金色巨剑。

此巨剑通体赤金,上面布满了无数奇异的符文散发着惊人的灵气,更不停闪着一阵阵耀眼的金光。

这金色巨剑方一现形,就咻得一声飞到了那火蟒的上空,朝着它庞大的身躯狠狠斩下。

那火蟒见状抬头仰天发出了一声巨吼,直震得众人耳边隐隐发麻。

它更是同时浑身剧烈一扭,这火蟒在生死存亡之间终于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从那四件法器的束缚之中挣脱了出来。

但此时那柄巨剑已经堪堪斩到了这火蟒的头顶,它身形再怎么迅疾也已经无法完全避开。

那火蟒危急关头将头猛地一偏,勉强躲过了被这巨剑从头顶中间劈开的厄运。

但那巨剑还是顺势斩在了它的身上,将它大半个身体都从中间劈开一直到了蛇尾处。

“嗷!!!”

随着那火蟒一声惨叫,它的小半边身躯就这么从半空中掉落到了那熔岩池中,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将池中的熔岩高高地溅起了好大一片。

而那蛇血更是如同瀑布一般地从那火蟒剩下的半边身子中流淌而出,眨眼之间整个洞穴中就布满了浓烈的蛇血腥味。

众人见状大喜,知道自己此次终于是捡回了一条性命。那火蟒伤得如此之重,几乎连整条脊椎都被从中劈开,身体更是掉落了一半,是绝对不会有多少再战之力了。

“众位道友,趁这孽畜重伤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手了结了它。否则万一夜长梦多,再横生什么枝节的话,我等可没有多少法力残存了!”

就在此时,众人耳中响起了温夫人的疾呼声。她此次实在是被这火蟒的恐怖战力给惊吓得不轻。虽然明知这妖兽已经重伤,但一刻没有将其彻底灭杀,她就无法安下心来。

“动手!”随着王文轩冰冷的话语声响起,众人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器朝着那火蟒攻去。

萧靖等五人在运转这五行轮转阵发出远超他们战力的一击之后,已经是没有余力可以再次催动这法阵了。

但他们也不甘示弱,不约而同地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争抢着想给这火蟒来个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连萧靖也取出了王文轩借给他的那件中阶法器火云叉,一同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