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黄泉》 楔子 老年间儿,大户人家娶媳妇,都讲究个给新媳妇进门立规矩。 别人家规矩,无非就是三从四德;我家的规矩说出来都没人信。 我妈过门的时候,我爷把我爸我妈全都给堵在门口,直截了当的说道:咱家的规矩只有一条,就是不能生孩子。 你同意就把这碗里的东西喝了,再进我元家门儿。不同意,哪儿来哪儿去,我家不拦着。 想要上来说话的媒人,往碗里一看差点没吓昏过去。 那碗里是一条被棺材钉给钉透肚子的马蛇子,那马蛇子还没死,在一碗的血水挣了命的翻腾,两只爪子就像是小孩儿的手一样抓在碗边上,想要往出爬。身子却被棺材钉给挡在碗里怎么也出不来。 媒人气得浑身发抖:“姓元的,你作什么妖?这水喝下去,不得出人命啊?” 这一下,把在场的人全都整蒙了邻居都上来劝,我爷却虎着脸来了一句:“关你们屁事?你们要么坐下喝酒,要么都给我滚蛋。” 媒人,司仪被当面卷了脸,谁还能坐下去?村里人也说我爷那是欺负外地姑娘,一怒之下全都走光了,婚礼上就剩下了三个人。 我爸气得直哆嗦指着我爷:“爹,你给儿媳妇下绝子咒,这是要她半条命啊!我保证,不要孩子行了吧?” 我爷上去一下扣住了我爸手腕子,往身后一剪把人压跪在地上:“你媳妇是怎么来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爷一手压着我爸,一手把碗送到了我妈面前:“你喝不喝?” 我妈面无表情的端起那碗水,仰头喝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疼得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我妈疼得把手指甲都抓进了土里,硬是没吭一声。 我爸想要上去救人,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了。 我爸连着挣了几次,把自己手腕子都快掰断了,我爷就是不肯松手。 几分钟,我妈吐出一口黑血疼昏了过去,我爷才撒开手,让我爸把人抱进屋里。 我爸,我妈就这么结了婚。 开始几年,他们三个人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因为孩子的事情又差点翻了脸。 那天,我爸妈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我爷黑着脸给拽进了里屋。 我爸一看见被我爷扔在炕上的药锅和已经敞开的柜子,就知道他做的事情让我爷知道了。 我爸跟我妈对视了一眼,干脆什么都不解释,双双跪在了地上:“爹,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瞒了你了。我想要个孩子。” 我爷一扬手把药锅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是你想要,还是她想要?用女人棺材木熬药,藏个死人脑瓜骨,拜天灵盖都是谁教你的?” 我爷是在跟我爸说话,眼睛看的却是我妈! 我爸把我妈挡在了身后:“爸,你别管是谁教我的,我也知道,你心疼我,可我想要孩子啊!” 我爷怒极反笑,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妈:“你好大的本事啊!什么道道儿都想得出来。” 我妈跪在我爸身后一声不吭。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都是我愿意的。”我爸把我妈推了出去,自己又跪在了我爷跟前:“爹,你就成全我吧!只有你出手,才能留住孩子。” “为了让我出手,你们就用邪术逼我?”我爷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们元家犯了术士的大忌,三代之后,必绝满门。这事儿谁也改变不了。” 我爸眼珠子也红了:“爹,当年我们元家犯忌,不是为了救人吗?凭什么……” “闭嘴!元家的忌讳是你能说的吗?”我爷拍着桌子道:“你想要孩子也不能动邪术?” “那孩子一生下来,母必亡,父必灭,两条命,换他一条命,你觉得值?” “你媳妇是什么人,她究竟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你心里没个数吗?” 我爸仰起头来,眼泪哗哗往下淌:“爹,我不服。我们元家先祖舍生忘死,无愧天地。最后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闭嘴!”我爷差点拍碎了桌子。 我爸却惨笑道:“我们元家究竟犯了什么忌,你比谁都清楚,可这罪过,到了你这说都不能说啊!爹,我是短命之人,再过几年我就得死。我走之前,豁上这条命也要跟老天掰掰腕子。” “天不公,人不公,难道连地府诸神都不公吗?我不信!这个孩子我偷定了。爹,你当年的血性都哪儿去了?” “我还能活几年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元家绝后吗?” “哎——”我爷被我爸说的愣在当场,眼睛里泪光闪动,好几次动了动嘴,可终究是没说出一句话。过了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步履蹒跚着回了自己屋,再没去管我爸妈的事儿。 从那之后,我爸我妈也就不再瞒着我爷了。 我妈天天用死人棺材木熬药,我爸也把藏在柜子里的那颗死人脑瓜骨拿了出来。 我爸先是在墙上镶上了一道上锁的铁门,又在门前摆上了一个供桌,把脑瓜骨摆在了桌子上,一天三炷香的拜那颗死人脑袋。 那之后,没多久我妈就怀孕了,他们两口子高兴坏了,我爸走路都哼小曲儿。 我爷也对他们的事情不闻不问,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到了我妈临盆那天,我爸把家里的门全都给锁了个严实,我爷却一脚踹开了大门,守在炕沿边上,等着我妈临盆。 我爸想拦着我爷,可他还得给死人骨头磕头。想了半天只能跪下给我爷磕了一个头:“爹,看在父子情分上,你出手救救你孙子,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 我爷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么背着手站在屋里。 我妈在炕上一声一声的惨叫,我爸一个劲儿的磕头,谁都没去看我爷。 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爷究竟是干了什么? 只知道,他当时一声都没出,就像是人没在屋里一样。 三个人一直折腾了几个小时,我妈忽然没了动静。 我爸的脑袋都磕出血了,还不见死人骨头后面的铁门上有动静。 “求你了,你出来吧!”我爸像是疯了一样哭着往给地方磕头,铁门那边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门上的铁锁崩成了几节。 两扇铁门忽然崩开,猛烈阴风从门中暴卷而出,摆在桌案上的骷髅,在阴风推动之下向前划出了半尺,七窍之中鲜直流。 “成了!”我爸一下站了起来:“我有儿子啦!” 我爸转身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从布帘子后面伸出来了一只人手,对方一下子扣住了我爷的手腕,发黑的五指全都抓进了我爷的肉里。 那只手像是要拽着我爷,不让他动弹。 我爷猛然一下往出探出去半个身子,伸手抓起了桌子上那颗带血的骷髅,回身钻进布帘子跳到了炕上。 帘子掀起来的那瞬间,我爸正好看见一个穿着血红色长袍,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的女人,坐在我妈的肚子上。 “滚!”我爷二话没说,抡起死人脑袋就往那女人的身上砸,硬生生把那女人逼到了一边,我爷趁机一把抢过婴儿扔在炕上,掐着那个女人脖子,撞碎了窗户跟她一起落进了院子里。 我爸小心翼翼的抱着新生的婴儿,坐在我妈身边:“媳妇,我们有儿子了。你快起来看看,他眼睛长得多像你……” 我妈睁开眼睛看向婴儿时候,我爸却盯着我妈的脸愣住了。 我爸忽然惨叫一声,放下手里的孩子发疯似的跑了出去。那天晚上,很多人都看见我爸疯了,光着一只脚跑出了村子再没回来。 村里人以为我家出了什么事儿,就都往我家这边赶,等他们到了,我爷已经抱着我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妈难产死了,当时帮着抬棺材的人,都说那棺材轻的像是纸一样,里面不像是有人。 从那以后,我爷带着我,靠给十里八乡做白事、扎纸人生活,绝口不提当年发生的事情,也没带我妈坟上烧过纸…… 第一章 纸人不成双 从我记事儿起,我就觉得我爷做事奇怪。 我爷总是深更半夜背着一个麻袋偷摸儿往山里跑,我爷装好的麻袋,得有一人来高,虽然麻袋里面被装的鼓鼓囊囊,往起一拎着却只有那么一点分量。 我一直好奇我爷麻袋里装的什么?却怎么也解不开他捆麻袋的绳子。 我有心拿刀往麻袋上划个口子看看,可我爷看麻袋看得太紧,我总是找不着机会。 我问了他几次,我爷才告诉我:那是给一个朋友烧的纸钱。 我爷从来不去给我妈烧纸,还能去给别人烧纸?而且,他每次回来身上都看不见纸灰儿,倒是满身的土腥味儿。 我爷这是上山刨土去了? 后来村长领着警-察找到我爷,我才知道,我爷究竟干什么去了。 村长说:有人看见我爷悄悄往我妈坟里埋麻袋,以为那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就把坟给盗了。 结果,盗墓的三个人当场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吓疯了,一个劲儿喊:“有鬼啊!红衣服女鬼。” 我爷被气得脸色发青:“那仨人死了活该,找我问什么?” 村长说:“你家坟里咋埋了那么多红衣服纸人?纸人身上绑着铁链子不说,眼睛里还钉着钉子。” “你没事儿把自己儿媳妇的坟刨开,就是为了往里埋纸人啊?你不能是又玩啥邪道儿吧?” 我爷是一点面子没给村长:“我乐意,你管着了?埋纸人犯法不?” “你这么爱管事儿,回去给剩下那人准备套寿衣,他今晚就得死。” 村长被我爷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从我爷这儿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一走,我爷就扎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纸人,扔在炕上了。 我睡到半夜一睁眼睛,就看见身边躺着个纸人,马上就吓精神了。 我跟我爷说:“你能不能把纸人扔别的地方去?” 我爷却拿鬼吓唬我,说是:“半夜有鬼抓小孩,我把纸人放你边上,小鬼儿来了就抓他不抓你了。” 我还真让我爷给吓着了,乖乖躺在纸人边上睡觉。 就在我爷放纸人的第三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忽然听见一阵像是有人用手指甲挠炕席的动静。 我吓醒了之后都没敢睁眼睛,生怕像我爷说的那样,看着小鬼儿来抓人。 我憋着气等到动静没了,才悄悄睁开眼睛。 我看见,我爷扎的那纸人,像是从炕上爬出去半截,两只手撑着地面,双脚勾着炕沿,悬在了半空里。 我吓得从被窝里钻出来,才发现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炕上,一只脚压着纸人的后腰,把纸人中间都给压扁了。 我还没说话,我爷就一瞪眼睛:“你睡觉咋这不老实,把纸人都踢地下去了,赶紧睡觉。” 我被我爷吓得不敢出声,乖乖躺回了被窝里,却听见我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不行,得换别的招儿。” 第二天一早,我爷就上山鼓捣树去了,一连折腾了小半个月,才在我家房前种了六棵白杨,屋后种了六棵垂柳。 外面人都说我爷老糊涂了,谁不知道,房前不栽杨,屋后不种柳,这闹得是哪一出? 我爷不仅没听人劝,还杀鸡倒酒的迎了那十二棵树,说以后跟十二棵树就是一家人了。 那天,我爷还定了一条规矩:以后找他出白事儿,别的纸活儿你随便买,童男必须用我爷带过去的纸人,要不然,白事儿爱找谁办,找谁办,他肯定不伸手。 为了这事儿,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抬头看人,太丢人了,跟十来棵树做亲戚,还硬抢了人家一个纸人生意。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没想到,那几棵树就像气吹的一样,几年的工夫就长大了好几圈,把我家前后墙都给挡上了,到了夏天,树上的知了吵得人脑壳子都疼。 我总埋怨我爷,没事儿种那么多树干嘛?挡光不说,还有知了叫唤。 我爷看我不高兴,就哄着我说带我出去吃席,我本来还挺高兴,结果,去了才知道他是带着我去给人办白事儿啊! 我一脸不情愿的跟着我爷到了东家门口,东家把我爷拽到了一边,小声说道:“我知道您老的规矩,只要出白事儿,就必须用你带来的纸人。” “咱家已经定了纸活儿了,童男童女都全……你看,你就带来了一个童男,这不还少一个?这纸人能不能不用了。纸活儿钱我们照给。” 我爷脸色一沉:“我的纸人从来就不要钱,你家要是不用我的纸人,我转身就走。你家白事儿随便找谁出都行。” 东家陪着笑脸道:“一个纸人也不值钱,而且,您老还不收钱。为了这点事儿,还得罪了卖纸活儿的同行,这也不合适啊?” 我爷沉着脸道:“十里八乡哪个卖纸活儿的敢跟我叫板?老子,站他家门口咳嗽一声,他家纸活儿就能把他抬出来,把他嘴给抽歪歪!” “你去告诉那卖纸活儿,就说你家白事儿是我办的,你看他怎么说?” 东家没办法只能去找了那卖纸活儿,结果那家卖纸活儿的人当场就跟东家翻了脸“你找元老爷子办白事儿,怎么不早说!”麻溜的抱着他扎的童男走了。 我还问我爷:“那家怎么走了?” 我爷笑呵呵告诉我:“咱家纸人做的好,他比不过咱家,不好意思了呗!” 我爷说话的时候,只当是在糊弄小孩,自己都没往心里去,我却留上心了。 我悄悄瞄了我爷几次,才发现我爷扎的纸人,比那家的“童女”高了一大截,也胖出来好几圈。 那家纸人瞪着一双空眼珠子,没点眼睛。我爷却给纸人镶上了玩具眼珠子。他扎的纸人要是往那儿一放,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真人。 我回去之后就在琢磨,我爷这纸人怎么跟别家不一样呢? 琢磨好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趁着我爷不在家,把纸人给搬了出来。 我掀开纸人衣服一看,就更傻眼了。 第二章纸人活了 我没想到,那纸人纸衣服下面,竟然穿着我穿过的真衣服。 我爷自从种了那几棵树之后,给我买衣服买的特别频,隔三差五就给我换一身。那些换下来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他弄到哪儿去了。 原来,全都穿到纸人身上了。 我爷这人总是奇奇怪怪的,这又是弄的哪一出啊? 我绕着纸人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好玩,一时间起了玩心。 别看我爷是干白事儿的,却没教过我怎么给人出殡。按他的话说,出殡那事儿是个人就能干,要教我也得教你些真玩意。 小孩的心思就是,越没试过的东西,就越想试试。 反正,我爷出白事儿那套路子,我也看着过。 要不,我给纸人开个光得了? 我玩心一起就再也收不住了,把油灯、白酒翻出来,像模像样的摆在纸人边上。学着我爷的样子,手指头沾酒在油灯的火光上一划,口中念叨着:“起手不开灯火光,灯火原来不久长。” “起手要开日月光,日月轮换照四方。” 我又沾着白酒往纸人头顶,五官,手脚上依次点了下去。 “开头光,头顶虚空大法王。” “开眼光,……” “开耳光,……” “开嘴光,……” “开手光,手拿红缨杀鬼枪,杀得邪鬼走慌慌。” “开脚光,腾云驾雾上天堂。” “开……” 我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忘了纸人是不是得开心光了。 我记得,我爷给死人开光的时候,得开心光。 那纸人呢? 我想不起来,我爷究竟给没给纸人开心光,就觉着反正是开光,多开总比少开强,手指头往纸人心口上一点,念了一句给死人开光的口诀:“开心光,心窍通明亮堂堂。” 我往回一收手指,马上调转了左手上的酒瓶子,把酒全都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炕上的那盏油灯上的火苗子一下子串起来半尺多高,火光也变成了墨绿的颜色。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那个刚开了光的纸人就从炕上站了起来,脸对脸的跟我碰在了一起。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后,马上又是一亮,我却看见自己倒在了地上。 我一下就慌了,想要伸手去拽地上的人,没想到伸出来的却是一双纸扎的手。 我成纸人了? 我这才想起来,纸人会吸魂儿的传说。 以前,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如果纸人通了灵,就能活过来把别人的魂儿给吸了,跟那人调换身体。 纸人换了身子之后,就能动手把自己原来的纸身子给烧了,被纸人吸走的魂儿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刚才不是在给纸人开光,难道是让他通灵了? 我眼看着自己倒在地上的身子动了两下像是要往起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在我吓得直打冷战的工夫,耳朵里却忽然听见有个女人在说话:“你别跟他换身子,等他爷回来,你就死定了。把他带我这儿来,我能救你。” 那个女人是在跟我说话? 不对,她是在跟通灵的纸人说话。 我眼看自己的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低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噗通”一声又倒了回去,七窍里紧跟着飘出一股白雾,直奔着我这边扑了过来。 我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手脚却全都不听使唤,蹦蹦跶跶的往外面跑。 我心里像是明镜似的,我没有打算往起蹦,那是因为我成了纸人之后身子太轻了,往出一跑就像是蹦起来一样。 纸人刚推开我家前门,身子就像是被我家门前种的六棵杨树给顶住了一样,不管怎么走都出去不说,身上还像是被火烤的一样难受。 纸人顿了一下之后,铆足了劲儿往白杨树中间的空隙上蹦了过去。 我眼看着纸人蹦到了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身子往一倾,直奔着两棵树中间的空隙扑了过去。 纸人的双手就要越过杨树边缘的时候,却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整个人都被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乱滚了几圈才爬起来。 纸人被气得原地乱蹦,我也安心了不少,只要能坚持到我爷回来,他肯定有办法救我! 我那心还没放下来,就又听见有人说:“回去,抱着他的身子,从后门走。” 纸人几下就窜进了屋里,把我的身子给抱了起来,一步步往后门挪。 纸人抱着我身子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自己在喘气,说明我还没死。 那时候,我也没工夫去想怎么才能把身体换回来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我往后门跑。 纸人刚到门口,我家后面柳树条子就是一阵沙沙乱响,晃动的柳树条子,就像是要往纸人身上抽似的,在半空里晃荡,却没有一根往我身上碰。 纸人抱着我的身子从柳树中间挪出来之后,把我的身子往地上一扔,三步一跳往村子外面跑。 纸人走的那条道,我越看越熟悉,那不是往我妈坟地去吗?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远远看见了我母亲的坟茔。 我没想到的是,坟茔前面竟然站着一个全身大红的女人。 我敢肯定,我是头一次见着那个女人,可我对她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我打眼看见对方就想往回跑,可我的两只脚根本就不听我使唤,一个劲儿往她身边挪。 那个女人呵呵冷笑道:“原来,元开山一直在拿纸人往阴间充数啊!我说,怎么这么多年还找不着你。” “你自己作死,就别怨我了。”那个女人冷笑间向我伸出了手来。 我眼看着女人苍白如纸的手指慢慢往我面前伸过来时,我爷的声音也在我背后传了过来:“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那个女人被吓得往后一缩身子,我爷也停在远处不动了:“谁敢碰我元开山的孙子,我就敢碰他祖宗。” “我就站在这儿,你碰他一下试试?” 那个女人咬着牙道:“元开山,你孙子还不到十二,你也没准备好帮他挡灾吧?” “把你孙子给我,他还有条活路,落在那些人手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给三天时间考虑,希望三天以后,你还能这么硬气。” 那个女人冷笑之间,一步步往我母亲的坟里退了过去,身形就像是一点点的沉进了坟里。 第三章祖孙历劫 我爷从后面走上来,对着纸人后背就是一巴掌。 我只觉得身子往前一倾,马上又被人按住肩膀给拽了回来。等我站稳了身子,才看见那个纸人已经被落在远处着起了火。 我正要跟我爷说话,却被我爷给拽起来,没命的往家跑。 我从来不知道,我爷能跑那么快,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跑到了我家后门。 我身子还躺在两棵柳树中间,我爷抓住我的魂魄往我身上一推喊了声:“回去!”我就醒了过来。 我强忍着一身的酸疼,一步不离的跟在我爷后面,小声说道:“爷,我是不是惹祸了?” 我爷长叹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把我领进了屋里,给我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也不算惹祸吧!这就是命里该着的事情,早晚一天得来。”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爷,这到底是乍回事儿?”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我以前无论问我爷什么,他都不说,逼急了就骂我。 这一回,我爷却拉着我的手道:“元争啊!我这么跟你说吧!” “咱们家祖上犯了点错,老天爷要让咱家绝后,地府不许有鬼魂到我们家投胎,我和你爸就用了点特殊的手段,从黄泉里偷出来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你啊!” “你是偷跑出来的,地府发现鬼魂丢了一个就得派人把你抓回去。我一直用你的衣服扎纸人,就是为了让去阴间充数骗鬼差,让他们觉得,你还在地府里。” “但是,地府每隔十二年都要重新清点一遍鬼魂,等你十二岁那年就是你的大劫。” “我在房前中的树叫挡神锏,屋后种的树叫打鬼鞭,前挡神,后打鬼,都是为了等你十二岁好帮你渡劫续命啊!” “就算你不碰那个纸人,明年你十二岁生日,咱们爷俩也得历劫。现在,恐怕是要提前了……早晚的事儿而已,没啥!” 我知道,我爷是在安慰我,忍不住红了眼圈,我爷却哈哈笑道:“傻小子,哭什么?这都不叫个事儿。” 我强忍着眼泪:“爷,那个红衣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爷道:“那个女人是跟你从黄泉里一起出来的人,她从你生下来就在缠着你。” “我一直用纸人压着她,没想到,让盗墓贼把她给放了。” 我还想在问别的,我爷却掐着手指算了算,说:“三天之后,咱爷俩就得历劫了,等把这关过去,我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爷这么说,我也只能听他的了。 当天晚上,我爷就把所有扎纸人的东西都给搬进了屋里,一个接着一个在那扎纸人,我就蹲在他身边看着,想帮忙也帮不上,心里别提多难受。我就给我爷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想让他喝口水歇会儿。 我爷却笑呵呵的跟我说:“你帮不上忙,没事儿!不怨你。我一直都不教你本事,是因为你学了那些咱家秘术,就跟在身上点了盏灯似的,能把那些想找你的牛鬼蛇神全都引过来。那更麻烦。” “你出去玩去吧!我把东西弄好了再叫你。” 我哪有什么心思玩啊?就一直蹲在那,看我爷扎纸人。 我爷把手上的材料都用光了才坐起来,刺破了我手指往朱砂碗里滴了几滴血,给那些纸人点上了眼睛。 我爷说时间还够,就整整陪着我玩了一天,那天,我爷像是很开心,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第三天到了晚上,我爷把我领回家里,给了我一把七寸长带着雪花纹的匕首,告诉我:“这把匕首是咱家祖传的兵刃,叫飘雪,以后就是你的了。” “你今晚上就坐在屋里,天不亮,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去。” “要是有人进来,你别管看见的是谁,只要贴到你边上,你就用刀扎他,就算看见我来了也一样。” “这回,你必须听我的话,要不然,咱们爷俩谁都活不成。” 我越听心里就越是觉得没底,我爷把祖传的东西都交给我了,这不是要交代后事吗? 我爷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拿过酒瓶递到我手里:“来,给爷倒碗酒,这打架之前不喝一口,架打的不舒坦。” “酒瓶里的酒,还要剩一点,别倒光了,等着我回来的时候喝。” “有酒喝啊!人才能想着回来,知道不?” 我爷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把他扎的那些纸人全都摆在了屋里,又把一个纸人扔到炕上,用棉被盖住,才让我坐在纸人中间,他自己锁上门出去了。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三声铜锣的动静,那锣声不大,却在夜空中久久不息。 锣声一停,我就觉得眼皮发沉,人也不自觉的想要往地上躺,恨不得一下睡过去才好。 我爷的声音从房顶上传了过来:“别睡,地府鬼神的开道锣,鬼神要来了。” 地府鬼神到人间办事的时候,轻易不会让人看见。 如果,非要在人多的地方现身不可,一般都会鸣锣开道,那锣声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附近的人全都睡过去。等他们把事情处理完了,才会再次鸣锣把人惊醒。 锣声一过,阴风呼啸,嗖嗖的风声就像是故意在村中小路上穿行,从四面八方往我家院子里包围了过来,那风声一开始还像是围着我家院子打转儿,没过一会儿就从四面往院子徐徐吹来,屋里的气温瞬间降低了几度。 与此同时,我家门前的白杨火光四起,熊熊烈火,从树根开始向树尖上蔓延而去,顷刻之间,六棵白杨就化成了六道冲天火柱,将半个村子照得通亮。 我探着脑袋往外一看,看到一片黑漆漆的人影,整整齐齐的站在半空里,像是准备冲击门前火墙。 那些人虽然还没开始冲锋,但是他们所带来的压迫感,却足以令人窒息。我离着老远都觉得心脏在一阵阵颤抖。 我紧紧握着匕首往窗户那边挪了一步的,却听见后窗那里传来了一阵鞭子破风的声音响,后院的柳树枝条,遮天蔽日的迎空乱舞,好像是在阻挡着什么东西。 我爷的声音再次传来:“别看,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 我赶紧一缩头,躲到了炕沿底下,我刚藏好就听见有人说道:“元开山,你使用禁术,接引黄泉凶魂投胎,已触犯地府铁律,撤去阵法跟本官回地府受罚。” “阎君念在你们元家的功勋,会从轻发落。” 第四章独挡千军 “哈哈哈哈哈……”我爷忽然笑了,那笑声直动云霄,却又显得无比凄然。 我爷停住了笑声,哑着嗓子说道:“原来地府也知道元家有功?” “有功之人,为什么要落得满门死绝的下场?” “曾几何时,我也想过要顺应天意。只想元家平平安安过完三代,再一起下地府,了结元家的悲剧。” “可我想通了,我儿说的对。公道得靠自己来拿!” “今天,谁也别想带走我孙儿!” 说话那人沉默了片刻:“元先生,职责所在,得罪了。” “准备——” 那人一声令下,阴兵列阵声音骤然传来。 我家屋顶上也跟着响起了一阵脚踩瓦片的声响,那是我爷在屋顶上脚踏步法的动静,我爷声音也随之传来:“天回混沌地无宁,九幽黄泉听我令,逆转天命启鬼门,召集幽冥百万兵……” “住手!”喊话那人狂怒道:“元开山,你敢开启鬼门,借兵幽冥,是要与地府为敌吗?” 我爷哈哈笑道:“我们元家都活不下去了,还在乎跟谁为敌吗?” 那人怒吼道:“你这一掌下去,引发幽冥恶鬼出世,这方圆百里就得生灵涂炭,这个因果,你背不起。” 我爷冷笑了一声:“当年我们元家救下的生灵何止用百里,千里来计算?我们得到了什么?” “我屠尽百里生人,说不定还能得到天道嘉奖。你说对么?” 那人强压怒火道:“你想怎么样?” “立刻撤兵,并且承诺不再找我孙子,我跟你们回地府交差。”我爷沉声道:“不然的话,我宁可鱼死网破。” 那人正在犹豫的时候,我却听见我家院门那里传来了一声锁头断裂的声响。 有人进来了? 我爷不是把门封上了吗? 我往窗户外面一看,却看家五个道士模样的人拖着六口大红棺材,站在了我家的院子里,摆成了一个六角形似的阵法。 那个红衣女人的声音也从中间的那口棺材里传了出来:“元开山,你那神鬼避让的阵法,只能挡住鬼神,可挡不住活人那,你没想到,我还能找来帮手吧?”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可不是让你筹备怎么对抗地府,而是在算计怎么要你的命。” “你放开鬼门啊!你只要打开了鬼门,这里的人全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我觉得你们元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让生灵涂炭,你嘴上的强硬,只不过是在唬人罢了。” 红衣女人不等我爷说话,再次说道:“现在,你落进我无解的死局里了。” “你不放开鬼门,我带来的五个人足够拖住你了。等到地府阴兵冲破了你的大阵,你必死无疑。” “你放开鬼门更好,那时候,我不用我动手,你们元家就得罪诛九族。” 红衣女人声音一顿对着那五个道士说道:“他开鬼门,你们就躲进棺材里。反之,你们就有机会碰一碰名震天下的元开山了。” “元开山,你不动手,我可要找你孙子去了。” 那个女人话一说完,我家大门就一股巨力的冲击之下大敞四开,暴烈的阴风夺门而入,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炸碎了一地。 我眼看着外面成片的符纸、大钱儿在门外闪着红光四处乱飞。 那个女人无视漫天乱舞的灵符闯进了屋里,原本围着我的纸人忽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把门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红衣女人双手轮换着朝着纸人头上抓了下去,挡着我的纸人被她抓碎了脑袋之后,接二连三的燃起了烈火,熊熊火光似乎扰乱了对方的视线,我明明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个女人却像看不见我,一门心思的跟纸人较劲。 我缩在墙角里,悄悄抽出了匕首,紧紧盯着那个女人,对方却在抓碎了最后一个纸人之后,一头扎进了平铺在炕上的棉被里不动了。 我爷当时特意把一个纸人放在炕上,用棉被盖着,那个女人是把纸人给当成我了。 等我站起身往炕上看时,那条棉被下面隆起一道人形。 我只能看见那人在棉被下面露着一双没穿鞋的脚,那双脚白得吓人,脚指甲上却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那颜色,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发毛。 我乍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举着匕首要去扎那棉被,却听见我爷在外面喊了一声:“别动!” 我爷沉着声音道:“你退出来,别跟她在一个屋里就行,你慢慢往后退,看着点脚底,别碰着东西。”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打翻了天,我爷到底是没忍心开鬼门,就那么单枪匹马的跟五个道士打在了一起。 我爷和五个道士的身影院子里来回交错,我也分不清究竟谁是谁,更不知道,我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能知道屋里的事情。 我从来没看见这样的阵仗,也来不及多想,更不敢出声,一步步的倒着往后挪。 我还没挪出几步,脚跟就碰着了地上碎碗,地上那碗哗啦一声,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来,隔着老远扣住了我手腕子,把我给拽到炕上。 棉被里的人,一下掀开了被子把我给捂了进去。 等我被她拽进去之后,人就贴在了对方的身上,那女人身上凉得像冰一样,我一碰着就直打哆嗦。 棉被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却偏偏能看清那女人的脸。 对方那一双狐狸眼,黑色的眼仁上却带着明显的白点,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她眼睛里扎了一针。 那女人把一根手指竖在自己鲜红的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别说话。你说话可就不好玩了。” “害怕我的眼睛是不是?我的眼睛就是让你爷钉瞎的,要不然,我早就抓到你了。毁我眼睛的这笔账,我一会儿再跟他算。” 那女人把手压在我的嘴唇上,自己细声细气的开了口:“元开山,你孙子在我手里,你放我出去,我把人给你留下。” “要不然的话,你们元家这根独苗儿,可就不是你的了。” 我爷在外面喊了一声:“起阵!” 我就听见了一阵柜门敞开的声响,我看不见外面,听声音却像是我家的柜子,在一瞬之间全都凭空打开了柜门。 那个女人忽然间惨叫了一声,身上止不住的打起了哆嗦,嘴里厉声喊道:“元开山,你再动,我就吸干-你孙子的原阳。” “他这点原阳,可不够我一口吃的,你不要你孙子的命了?” 第五章太平街一号 我被那个女人压在身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听见我爷在外面冷笑道:“我等你等了十二年,好不容易把你堵在这儿,还想让我放你?” “老元家在十二年前就该绝户,今天正好是应了这个劫。” “要动手,咱们一块儿玩完!” 按着我的那个女人,当即就傻眼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我爷竟然会不顾我的死活。 我当时也已经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屋子外面炸开了一阵铃铛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上百个铃铛,在外面疯狂摇动,那声音震得我头皮发胀,也把阴兵、道士的怒吼全都压了下去。 那个女人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死死掐着我的脖子,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元争,你别怨我,是你爷心狠,不想救你,要怨就怨你爷去吧!” 那时候,我连气都喘不上来,哪还顾得上别的? 那个女人却在这时候,忽然一松手,我本能的大口喘着粗气,谁知道,那女人一下把嘴唇贴在了我的嘴上,猛地往后吸了一口气。 我直觉得,身上温度像是被那女人给抽了个精光,从心里往外的发冷,双手双脚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想抬都抬不起来。 那个女人却在吸了我一口后就把我放了,用棉被裹着身子,直奔窗户的方向撞了过去。 我只听见窗户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对方连人带着被子就一起摔回了炕上。 我拼命的转动了一下眼珠,才看见了那个缩在被子里的女人正在瑟瑟发抖:“元开山,你够狠,连自己孙子身上都能做手脚。” 我爷也没说话,外面的铃声却越来越急,沉闷的脚步声也在一点点往窗口迫近。 那个女人从棉被里伸出了一只像是被烧焦的手,往我脖子上摸了过来:“你爷不让我活,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 我眼看着那只手,一寸寸贴向了我脖子的时候,我和那女人中间的炕席缝里渗出了一片像是用朱砂写成的符号。 那个女人的手臂压上符号的瞬间,我只觉得炕上猛地震动了一下,那个女人手臂也在惨叫声中被震成两截,抛向了半空。 “破阵了!” “给我滚出去!” 阴兵鬼将的欢呼,我爷的怒吼,一前一后传过来时,我耳边也爆出了一声炸雷似的巨响,我也当场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刚刚见亮,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家具碎成了一地不说,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 那张棉被烧一堆绵灰,被里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赶紧爬起来往出跑,院子里的景象却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跟我爷一起过来的五个道士,全都已经吊死在了我家院子里。 门上、仓库房梁上、树上、架子上……凡是能挂人的地方,都吊着一具面色铁青、七窍流血的尸体。 尤其是那五具尸体,从眶子里凸出来的眼珠子,就像是在盯着我不放。 我吓得倒退了几步,才看见我爷有气无力的靠在门边上向我招手。一个道士的尸体,还悬在他头顶上来回直晃动。 我赶紧跑过去把我爷扶了起来:“爷,你怎么样了? ” “我挺好的,就是有点累了!”我爷指了指那些尸首:“爷厉害吧!把他们全都挂上去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碰你。” 我爷又指了指自己的衣兜:“把里面的钱包拿出来,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人,他会告诉你一切。” 我扶着我爷,眼泪不听话的成串往下掉:“爷,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爷笑了:“你放心,我死不了。这边这堆烂摊子,我还得收拾。你快走。你在这儿帮不上我忙。” 我爷摸了摸我的脸:“你得趁着天-黑之前过去,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跑了,她容易再回来缠着你,到了我说的地方,你就安全了。” “昨晚上,地府鬼帅来了,我跟他们达成了协议,地府在你三十六岁之前不会再找你。不过,我得去给地府办点事儿。” “你安心去我告诉你的地方住着,好好跟着那个人。” 我爷把钱包塞进我手里,“去吧!我办完了事儿就去找你,你放心!” 我眼眶一热就又哭了出来:“爷,你要去给人家办什么事儿啊?危不危险啊?” 我爷笑着说道:“元争,你记着,爷们儿活这一辈子,刀里火里都得走一遭,恶名骂名都得背一回。” “认准了的事情,别管多难,咱们都得去做。” “去吧!别担心我,你爷的本事大着呢!昨晚上那么多阴兵,我都挡住了,还有什么地方去不了。” 我爷这么说,我才放下了心来,一路跑出了村子,赶上早晨第一趟长途客车进了省城。 那一路上,我一步都没敢停,等我跟人打听着找到地址上写的“太平街1号”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我爷让我按地址找人,却没告诉我找谁,一会儿,有人开了门,我跟人家怎么说啊? 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瞅了好一会儿,才按响了门铃。没想到给我开门的人竟然是“我爷”。 我当场就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试探的喊了一声:“爷?” 对面那人笑了:“你是元争吧?跟你父亲长得真像,你叫我爷倒也没毛病,来,进屋说!” 那个叼着烟袋的老头儿把我往院子里领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跟我爷不一样的地方。 我爷走路,腰杆笔直,双腿带风;这个老头却是佝偻着腰,一步三晃,像是来阵风就能把他吹出去。 我爷好喝酒,却从来不抽烟;这个老头手指都被烟熏黄了,身上那烟味老远就能闻着,肯定是个老烟枪。 这人不是我爷,可是他怎么跟我爷长得一模一样?连我都认错了。 那老头把我让进屋里给我倒了水,端上饭,才把一张身份证放在了桌子上:“看看!” 身份证上赫然写着“元开山”! 那不是我爷的名字吗? 我赶紧把身份证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身份证号都跟我爷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六章我爷的推测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老头儿,说不出话来。 老头笑道:“我跟你爷是孪生兄弟,正八经的叫,你得叫我二爷。不过,我没名字,一直跟你爷用一个身份活着。”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人当中,肯定得有一个人是黑户。”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咱们老元家三代只能有九个人,我不把自己藏起来,早就没命了。” 我二爷说道:“我哥几年前就给你安排好了退路,只是一直没跟你说。我哥怎么样了?” 我二爷不问还好,这一问,我眼泪就止不住了,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我二爷这才摸着我的头安慰道:“放心,你爷没事儿。就像是他自己说的,他本事大着呢!去了阎王殿都能走回来,再说,他要是死了,我也能感觉到。” 我这才放心了不少,擦着眼泪问道:“二爷,我爷也没跟我把话说明白,又说我是偷来的孩子,又说地府鬼神要找我。这究竟是咋回事儿啊?” 我二爷点上一袋烟,边抽边说道:“这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 咱们元家是术士世家,到了你这里算是第七代了吧! 你太爷,因为犯了术道的大忌,让元家遭了神罚。元家“三代不过九,三代门必灭。” 说白了就是:我们元家传三代人加在一起不能超过九个,三代之后就得满门死绝。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二爷,我们元家究竟犯了什么错?” 我二爷摇了摇头道:“我没继承元家的秘术,我爹,我爷爷并没告诉我那段秘辛,我只是隐约听说,元家是违逆了天意。” “你爷也说,元家之罪不能随便议论,否则,必然会被鬼神所罚。理由就是妄议天命。” 我不自觉说出了一句:“这是天道还是霸道?说都不能说么?” 我二爷摇头道:“天定的事情,谁还能改变?” “不过,你爸和你爷已经在你身上逆转了天命,或许,这也是元家的厄运的转机吧? 从我爷爷那代算的话,你父亲就是“第三代”,而你,本来是不该出生的人。 你爷本来不打算用秘术给元家续香火。因为,用了秘术,你父亲就得死。 你爷虽然是想要孙子,但是他也一样舍不得儿子。 要是让他在一个没出生的孙子和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之间选择,他肯定是要选儿子。 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你父亲不服啊!他想不通,元家为什么要被诅咒,要受神罚,就悄悄结了婚。” 我二爷说到这里,又点了一袋烟,把当年我爸我妈结婚生子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元家的这段过往听得我全身发冷,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二爷,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我妈故意要来害我们元家一样啊?” 这种事情,我怎么能接受得了? 我二爷道:“你先别哭,等我跟你慢慢说。 你母亲的来历的确蹊跷,你父母是在你爷不知道的情况下结了婚。等到你父亲告诉你爷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登记了。 这么一来,你母亲就等于进了元家门,你爷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你母亲说,因为你父亲当兵的时候救过她的命,她为了报恩才嫁给你父亲。这话,你爷一直不信。” 我二爷吧嗒着烟道:“那时候,他还来找我帮着查过那闺女的出身。 我查出来的结果,那真叫天衣无缝啊!半点毛病都看不出来,可是,这没有毛病的事情,就越让人不放心。 事实证明,你母亲后来做的那些事儿,处处都打在了元家要害上,一步步逼着你爷出手。 你爷虽然英明一世,但是在你父身上他却狠不下这个心,最后还是落进了圈套。 直到你出生之后,你母亲的身份才略略有了点眉目。” 我二爷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当时你父亲为什么会发疯么? 因为,他看见了你母亲的本来面目。 你爷给你母亲验尸的时候,发现她两只眼睛不一样。你母亲左眼是一只竖着瞳孔的鬼眼。 你爷就是从那只鬼眼上,推测到了你母亲的来历。” 我听到这里已经按不住心里的怒火,冷森森的问道:“是谁在算计我们老元家,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我当时并没觉得自己有那里不妥,我二爷却像是在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当即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烟杆子差点掉地上:“好大凶性!你好像开始觉醒凶魂了。” 我没去理会我二爷前面那句话,又追问了一句:“我的仇家到底是谁?” 我二爷知道,他不说,我就能一直追着问,只好说道:“从你母亲的鬼瞳上判断,她应该来自于十三鬼门。 只有十三鬼门的秘法,从能让人修炼出鬼身。” 我二爷不等我再问,就说道:“我给你讲一讲这十三鬼门。” 很多年前,江湖中流传过一首鬼谣: 阴阳界,黄泉口,十三鬼门活人守。 提督狱卒锦衣侯,往生驿站看山狗。 门神水仙夫子庙,红灯白幡绕街走。 所谓的鬼谣,就是鬼唱的童谣,顺口溜哇!鬼谣不会无缘无故的在江湖流传,每次有鬼谣出现,阴阳两界必出大事。 每一个鬼谣的背后都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辛。这首《十三鬼门》也是如此。 不过《十三鬼门》好像是传漏了一句,这鬼谣的后两句说的都是守鬼门术士的称呼,可怎么数都是十二个呀。 鬼门有十三个,鬼谣里却只有十二个术士,至于为什么会传丢了一句,第十三个术士是谁,同样无人知晓了。” 至于这十三鬼门的来历,就更为神秘了。 传说,某个王朝为了镇压可以自由来往阴阳两界的十三座鬼门,组建了十三支军队镇守,号称御天十三卫。 随着王朝覆灭,御天十三卫也销声匿迹。 但是,御天十三卫并没有就此烟消云散,而是以不同方式流传了下来,并且在暗中结成一个庞大的组织“十三鬼门”。 十三鬼门不是指十三个人,而是说十三个术士组织。 十三鬼门行事非常隐秘,有些人以不同身份出现在江湖当中搅动风云,有些人却以普通人的身份隐匿于俗世。 谁也说不准,十三鬼门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我在江湖上泡了半辈子,对十三鬼门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第七章太平街上元老贼 我怔怔看着我二爷:“十三鬼门这么大的势力,为什么要跟我们元家过不去?” 我二爷摇头道:“十三鬼门为什么要对元家下手,我和你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按理来说,元家跟十三鬼门之间并没有恩怨,更没有交集。他们不应该对元家下如此狠手。 而且,以十三鬼门的势力,想要灭元家满门,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把元家灭门之后,抹掉元家的所有痕迹,何必这么麻烦? “这个答案嘛……” 我二爷沉吟了片刻,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元争,你爷一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像是普通人一样长大,成家立业。 如果,你选择忘记元家的仇恨,不学秘术,不入江湖,你还能安稳一生。否则,等着你的就是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你要怎么做?” 我直视着我二爷道:“我爸妈,我爷的仇,我必须要报。十三鬼门再厉害也是人,我不信杀不了。” 我二爷摇头道:“你先别急着回话。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这一个月,你跟着我走,跟着我看,一个月之后,你还想入江湖,我就带你入门。 你吃了饭,好好休息,也仔细想想。” 我第二天一睁眼睛,就寸步不离的跟在了我二爷身后,一有机会就磨着他带我入门。 我二爷每次都笑一笑,告诉我再等等。 我跟了我二爷小半个月,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 我二爷原来是个骗子啊! 我二爷住的太平街,其实是风水街。 风水街上有“王占头,鬼守尾”的说法。 就是说:占住街头第一家的人,那是最厉害的大先生。占了尾一家的人,没有真本事,是只会靠嘴唬事儿的“谣门子”。 我二爷占着风水街的第一家,不管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叫声“三爷!” 我二爷号称“元三万”,他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动土,二上梁,三开门。只接一样,出手三万”。 就这么一个熊规矩,风水街上还都说,我二爷仁义,这是给他们留饭吃。 别人不知道我二爷咋回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他啥本事都没有,就只会唬事儿懵人啊!糊弄起人来,比街尾那谣门子还邪乎。 我二爷在别人面前一直端着架子,当着我的面儿却从来都不掩饰。 我问过我二爷:你连罗盘都不会看,你还能看风水么? 结果,我二爷来了一句:“不会看罗盘,我不拿,不就得了。” 这都是人话吗? 我有一回看我二爷给人动土,差点没被吓死。 人家开工的吉时都过了,我二爷才睡醒。 我二爷慢腾腾晃悠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太阳最足晌午头上,老总、工头都快要让太阳晒冒油了,那些个工人看着我二爷,眼睛里都直冒火,恨不得上来揍人。 我二爷一步三晃的走到工地边上,照着地上石头就是一脚,那块拳头大的石头,被我二爷踢出一米多远,他来了一句:“动土吧!” 我差点让我二爷气背过气去。 你说,你唬人好歹也卖卖力气啊! 上来一脚,踢走拳头大一石头,就完事儿了? 傻子都骗不了吧! 你那老胳膊老腿的,经得住别人揍吗? 我还寻思着怎么带着我二爷跑路的时候,我二爷还来劲了,背着手走到老总跟前儿:“再加三万,明儿晌午把钱送我家去,让你后面那八字胡子亲自送。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我二爷说完转身就走,那老总和小胡子吓得一路小跑儿跟在我二爷后面,一口一个:“一定一定,谢谢三爷,是我不懂事儿,冒犯您老了。” 我二爷理都不理他,直接走人了。 转过天,那俩人还真就备了厚礼,上门赔罪。 那小胡子报了号,我才知道,他是邻省大名鼎鼎的风水先生。 小胡子过来赔罪。风水街上好些人都过来说情,七八个人求了我二爷半天,他才开面儿,让人家给他磕了仨头,把人放了。 那俩人备下的厚礼,我二爷一件没要,就收了那三万块钱。 我问我二爷:“你不是一直唬人么?他们怎么都信你的?” 我二爷告诉我:“唬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他自己唬自己。这里学问大了去了。” 我二爷唬人从不失手,可我心里却越来越没底,就这么个人能教我什么?教我糊弄人么? 我就没见过这么“贼”的人! 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元老贼。在没人的时候,就肆无忌惮的这么叫他。没想到二爷竟然也不介意,这倒让我挺意外,这要是我爷,不得把我嘴撕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元老贼把我叫到跟前:“这一个月,我让你跟着我,就是为了让你看见江湖的诡诈。 这些天,你看到就连江湖的皮毛都算不上,入了江湖就等于是在血水里打滚,在鬼话里活命。 你能接受,我就带你入门。 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我可以给你换个身份,安排好你的未来。” 我丝毫没有犹豫道:“我同意了,带我入门吧! “再说,我不入江湖,不学秘术,又能活多久?等我三十六的时候,再找人来救我吗?” 元老贼仍旧坐在那里没有起身:“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我才带你入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看我玩骗术吗?” 我仰头看向了元老贼:“你不想让我被骗!” “对!你爷、你爸修为不浅,却少了几分诡诈。我不想你重蹈覆辙。”元老贼慢悠悠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元老贼带着我进了里屋,让我在蒙着红绸子的神龛前面跪了下来,他自己点着了三炷香,闭着眼睛面对神龛念念有词:“师祖在上,不肖弟子元开山,携孙儿元争,叩拜祖师……” 元老贼在那拜祖师,我却越想越是不对劲。 我跟元老贼待了这么久,也学了他身上的几分贼性,遇事儿都先想想。 我到这里都一个月了,从来没见那神龛揭开过。元老贼甚至还带着雇主拜过那神龛,这祖师爷还什么事儿都管了? 再说了,神龛上面挡红布,那是不让外人见,拜自己家祖师爷,还挡着帘子? 不行,我得看看再说。 第八章阴阳探马决 我趁着元老贼不注意,悄悄跪直了身子,抓着红布角,掀起来往里一看,神位上就糊着一张白纸,上面连个人名都没有! 这是祖师爷? 我瞪着眼睛问元老贼:“元老贼,咱家祖师爷叫白板是吧?” 元老贼先是一愣,脸上马上乐开了花,伸出大手使劲儿拍了我一巴掌:“你个小王八蛋!你行啊!” 我看元老贼那一脸怪笑,眼睛里直冒贼光,立刻就想站起来,却被他一把给按了回去:“你敢掀开帘子,代表你胆大、心细,能把握时机。你入门了。 这神龛就是祖师爷给我们留下的题目。你跪着不动,跪死了也入不了门。” 元老贼道:“我实话告诉你,你拜的祖师爷,真就跟元家没啥关系,我要教你的是另外一种本事。” “元家秘术虽然纵横无忌,但是能不用还是别用。而且,想学元家秘术你得有别的本事打底儿,要不然,你容易先让你召出来凶神恶鬼给吃了。” 元老贼说着话拿出了一本书:“我要教你的就是这个《阴阳探马决》。” 我顿时就懵了:“你拿着书教我?” 元老贼眼睛一瞪:“拿书教你咋啦?你上学,老师给你讲课都不拿书啊?这不一个道理吗?” 元老贼说的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他在懵我。 元老贼告诉我:“探马也叫斥候,就是古代的侦察兵。刺探军情、绘制地图、拔除暗哨、抓舌头,甚至是刺杀对方将领。古时候,专门成立过斥候部队——踏白军。踏白军的首领,被称为踏白将,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 最早的探马,需要深入蛮荒刺探军情,那时候,他们遇上的可不止是人,蛮荒毒虫、山精水怪、厉鬼妖邪、阵法、巫师,都有可能是他们遭遇的危机。 古时候的探马,也就弄出了一套专门对付鬼神的办法,也就形成了《阴阳探马决》的雏形。 后来,有退役的斥候混迹江湖,《阴阳探马决》又被很多术道高手进行了改进,又在一个名叫余命的术士手中大放异彩,一度称雄天下。 余命死后,《阴阳探马决》也就此失传,阴阳探马销声匿迹。 按照元老贼的说法,我练了《阴阳探马决》就是最后一个阴阳探马。 如果,我在十年之内修成黄泉踏白将的境界,足够我纵横江湖了。 元老贼的话,我不太敢相信,天知道,他那《阴阳探马决》是从哪儿弄来的?他自己都没练过,怎么知道就能纵横江湖? 等我修炼《阴阳探马决》之后,我才发现这秘法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 里面的东西,我不仅一学就会,甚至有些遗漏的地方,我还能自己给补全。 我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学全了《阴阳探马决》。只不过,我并没验证过自己到了什么境界。 这些东西元老贼不懂,我也无从考证。 不过,元老贼执意要让我学艺十年之后再出师,十七岁不是走江湖的年纪,他让我再看五年。 我学艺这些年,我爷一直也没来找我,倒是每年我过生日时,总能收到他的亲笔信,我认识我爷的字,见他平安也就放心了。 元老贼一直在查找十三鬼门的下落。 他给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那就是,我出师之后先得打出自己的名号,然后,一面去查找十三鬼门,一面等着十三鬼门来找我。 双向运作更容易找到十三鬼门的线索。 我跟着元老贼这十年,虽然一直是不显山、不露水,却在风水街这里混出了一个“小三爷”的名头。 我出师那天,元老贼给风水街上所有人发了帖子:他自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把太平街第一家传到我的手里。 那一天,元老贼是摆足了谱,让人用八抬大轿,把自己抬到街口。 前面的人一掀轿帘子,马上把成摞的百元大钞放在地上,让元老贼踩着往院子里走。 元老贼走一步,地上就放一摞钞票,光是这么一段路,就扔出去四十万现金。 司仪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喊了一声:“立号江湖四十载,从此不沾江湖土。恭喜元三爷,马放南山,绝尘江湖。” 元老贼摆了摆手,慢悠悠的走到院子中间,司仪再次喊道:“请金盆,倒净水。” “一洗,江湖是非去。” “二洗,江湖恩怨了。” “三洗,江湖因果断。” “江湖从此非我土,闲云野鹤乐自由。礼成——” 元老贼拿着毛巾擦了擦手,示意司仪可以继续了。 司仪再次喊道:“请小三爷登山头,坐太平街第一把交椅。” 元老贼笑眯眯的将飘雪匕首交到了我的手里:“咱家的传家宝给你了,去吧!” 我双手接过匕首,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等一下。” 我转头看时,有人走了出来:“元三爷,金盆洗手,我自然得道贺,但是,这小三爷当不当得起,太平街头一把交椅,我看……” “看你个狗屁!”元老贼抓金盆边缘顺势往上一掀,装满水的铜盆在空中连着转了两圈之后,一盆水全都泼到了那人身上。 我手中匕首瞬间出鞘,身形一动到了那个人跟前,手中刀对着落下来的铜盆刺了下去,匕首的刀尖扎穿了铜盆之后,连盆带刀一起扣在了那人脸上。 在场的人吓得一阵惊呼,我却松开匕首走了回去。 元老贼嘿嘿笑道:“谁过去把盆掀开,我孙子那一刀要不是离着那货鼻尖半寸,就算他学艺不精,我们爷孙马上退出太平街。” 有人战战兢兢走过,掀开了铜盆,匕首确实没碰到那人鼻尖,那人却吓得咣当一声倒了下去。 至于说,那匕首是不是离着对方鼻尖半寸,谁有心思去看? 元老贼随手拿起一摞钱扔到那人脚下:“带他去看看病,别没被刀扎死,先被吓死了。” 那人同伴一声不敢多出,赶紧抬着人溜了。 元老贼向在座之人抱拳道:“我今天退出江湖,我以前规矩自然不用了。但是,得替我孙子元争立新规矩。” “我孙子元争,以后只接驱鬼辟邪的玩命生意,而且,风水街上只要有人能接的生意,我们一概不接。” “以后还请他各位叔叔伯伯多加照拂,我老头子忘不了各位好处。” 第九章生意来了 元老贼这么一说,风水街上的人都露出了笑脸。 这条风水街上都是看风水、算命、起名的先生。 这些人能算命,能改运,可不一定能抓鬼。 就算有些能做,也只是对付对付孤魂野鬼,真正敢跟凶灵恶鬼玩命的人一个没有。 元老贼这是告诉他们,我家不抢你们生意,你们要是给我介绍生意,我还欠着你们人情。 这种大家都好的事儿,谁还能不同意?让我家占了风水街第一家还能怎地? 一场酒席吃的是宾主尽欢,我等于是稀里糊涂又风风光光的,占上了风水街小三爷的名号。 等到人都走光了,白天被我吓昏过去那人才悄悄溜进了我家,找元老贼结了剩下的工钱,还一再跟元老贼说,赶紧去把他后面的事儿办了。 元老贼这是许了愿,帮他去给一个大主顾开门,这笔生意做成,够那人躺着吃上七八年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干这以后混不了风水街的事儿。 我还问元老贼:“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还能动手啊?” 元老贼不以为然,说道:“你不懂,我不仅要帮他,还得大张旗鼓帮他,这才能显示咱家大度、仁义,以后才有人帮你抬轿子。” “再说了,我也就是去当个顾问,大部分的事儿,得那人自己动手。 那些有钱的主顾懂什么?我去推开门,往屋里放个屁,他们都得觉得那是仙气儿。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安心做你的小三爷就得了。” 我还准备问问元老贼,怎么才能找十三鬼门的人。 没想到几天之后,元老贼就给我带来了一个主顾,元老贼说,那个人八成是碰到过十三鬼门的传人! 元老贼把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小伙儿领到了屋里:“我已经金盆洗手了,有什么事儿,你跟我孙子唠。我去给你倒茶。” 元老贼转身的时候,还特意跟我眨了两下眼睛,他那意思是:让我套那人话儿。 我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那小伙儿带着几分戒备的看着我道:“你能帮我?我听说,高手不用别人说,就知道我来干什么?” 我笑了:“你要是找算命先生或者出马仙问事儿,他们还能真一眼看出你要干什么。我不是干这行的。要不,你就出去问问,风水街上谁能接你的生意?” 那小伙儿犹豫了半天,转身走了,元老贼却向我挑了挑拇指:“行!这招玩的漂亮。” 这条风水街上,不说全都对我们元家唯命是从,也得向着我们元家说话,不用我动嘴,他就得被人忽悠回来。 我就等着忽悠他就完了。 没过一会儿,那小伙儿就被街上的一个“老好人儿”给领回来了。 那老头进门就向我拱了拱手:“小三爷,这孩子不懂事儿。冒犯了小三爷,我看孩子也怪可怜的,您慈悲,别跟他计较,帮帮他吧?这事儿,你要是不伸手,风水街上也没人能管了。” 我还没开口,那小伙儿就跪在了地上:“小三爷,求求你救命啊!我当牛做马也报答你。” “这是弄什么?挺大个小伙子,咋还随便跪下了。”元老贼把小伙儿拽起来,拉到椅子上。 那小伙却哭了,元老贼一面安慰着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伙子,一面给我递眼色。 我没搭理那小伙子,而是起身送走了带他来的老头,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元老贼说:“你的事儿,我做主了,我孙子不接也得接。” “但是,有一条,你得说实话,你不说实话,神仙都帮不了你。” 那小伙儿擦干了眼泪,哽咽着道:“我叫秦清,住在三道河子村,前几天,我跟我姐结婚的时候,我姐不知道哪去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你姐?你亲姐?” “嗯!”秦清点了点头道:“我们不是真结婚,我是为了救她。”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大概就明白了几分:“别着急,你先缓缓神儿,慢慢说。” 秦清喝了口水,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一些,也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父母走的早,我从小就跟我姐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姐为了供我念书早早就辍了学,在我心里没比我姐重要。 我姐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漂亮闺女,见过我姐的人,连眼珠子都不会转。 村里的大小伙子没事儿就往我家门口晃悠,为的就是远远看我姐一眼。 我本来想,等自己考上大学,赚了钱让我姐风风光光的出嫁。 谁曾想,我姐忽然疯了,不是蹲在院子角落里发呆,就是往柴火垛里钻,有时候还趴在洗衣服盆里喝水。 我连学都不上了,到处带着我姐看病,医院跑了好几家,大夫说我姐的了癔症,药开了不少,就是不见起色。 村里老人跟我说:要不,你去找个大仙儿看看吧?妮子说不定得的是邪病。 我姐得确实像是邪病啊! 东北这边说的邪病,就是人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犯起病来就跟癔症差不多。但是,邪病大夫治不了,只有大仙能治。” 秦清继续说道:“我带着我姐,找到了村长家里,村长以前也是顶香请神的人,上了岁数才不怎么干这行了。 我姐进门就一屁-股在炕上瞅着村长一个劲儿冷笑,那村长跟她说了三两句话,就把我们姐俩撵出来了。 我把我姐留在院里,自己回去找村长问事儿。 他告诉我,有大仙看上我姐了,要娶她过门儿,你找谁看都没用了,回去准备后事吧!说不定哪个黄道吉日,我姐就得走了。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早就听人说过,被大仙儿、鬼神,看上的人都是先犯一场邪病,忽然某一天就跑上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姐往墙角子蹲,往柴火垛里钻,那不就是被仙家磨了吗? 我下意识的往我姐身上看,结果我姐正好转过头来,跟我对视在了一起,那眼神就不像是人样儿,让人不看着心里就发毛。 我知道,我姐在这儿,我问不出什么来,赶紧带着我姐回了家。 村长说的话,我跟谁都没说,就说自己要出去买药,把我姐托给了邻居照顾两天。 实际上,我又去找了村长,问他怎么才能救我姐。 第十章秦家之祸 村长不说,我就赖在他家不走,他家人往出拽我,我就拿着刀要抹脖子。 村长怕闹出人命来,就跟我说:“大仙只娶黄花闺女,不找人家媳妇,你姐要是在黄道吉日前嫁人了,这事儿就算是解了。” 我也不知道黄道吉日是什么时候,赶紧往家里跑,张罗着让我姐嫁人。 我连着问了好几个我平时看着不错的小伙子,人家却都摇了头。 我姐没病的时候,他们抢着要,我姐疯了,谁也不愿意娶。 村里倒是有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杆子,找过来说要娶我姐,我平时看着那人就烦的慌,还能让我姐嫁给他? 我村里都让我问遍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我急得满嘴都是水泡,最后一咬牙想去找那老光杆子。 我还没走到那家就被村里人拦住了,他告诉我:“你别去坑人,村长怕摊上事儿,把你家的事儿说了,谁不要命了,敢娶你姐?” “老辈子都说大仙记仇,得罪了仙家,不死也得脱层皮。村里老少没人敢得罪大仙,你赶紧回去吧!” 可我还是不死心,硬着头皮去找了那老光杆子。 结果,那老光杆子,开口就说:要三根金条做嫁妆。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我家穷得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哪儿来的三根金条? 我求了老光杆子半天,他最后说:“要不,你给我当儿子,改成我的姓,我娶你姐也没问题。” 他让我给他当儿子,反过头还要娶我姐,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我当场跟他翻了脸,大吵了一架。 我从他家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咬牙又跑去找了村长,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自己娶我姐,行不行?” “你疯了!”村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娶自己亲姐,那是要天打雷劈啊!” 我紧紧盯着对方:“天打雷劈,我也认了。我就问你,能不能行?” 村长没说行不行,指着我就骂开了:“滚出去,畜生玩意,娶自己亲姐,你不怕让雷劈死?” 我一听,这心里就有谱了,一路跑回家里就张罗喜事。 我家全靠我姐一个省吃俭用的撑着,她得病以后,存的那点钱都拿去看病了,家里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 唯一能用上的,也就是学校老师送给我的一个唢呐。 我为了我姐特意学了《百鸟朝凤》,那时候还跟我姐说,等你嫁人的时候,我就给你给吹唢呐,送你出嫁。 现在,我是得给我姐吹唢呐,可这也不是正经要嫁人啊! 天不亮,我就给姐梳了头,把压箱子底儿的红布翻出来,拆成布条子,一边绑在我姐手上,一边系在我自己腰里。又把劈柴斧子锯成一尺多长,别在了腰里,才带着我姐出了门。 没人替我张罗“喜事”,我哪知道婚丧嫁娶是怎么个事儿啊? 我就记着以前看见同村两户人家结亲,新娘子是绕着村子走一圈再回新房。 我也就学着做了。 我穿着校服,扎着红布,一路上吹着唢呐带着我姐绕着村子走,时不时还得回头看她一眼,看看她是不是把红布挣开了。 我还没走多远,天上就飘起了雪花。 我心里越想越是难过,那唢呐的动静越发悲凉,就像是鬼哭一样在村外打转。 我带着我姐刚走到村口,就被村长带着人给堵住了,村长指着我鼻子骂道:“秦清,你作什么妖呢?娶你姐,你作孽啊!赶紧把东西收了!” “你们几个把他拽回去。” 有人要过来拽我,我顺手从背后抽出斧子:“我看谁敢!” “我姐护着我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给过我姐,今天就算是把命搭进去,我也不让我姐出事。” “我家就我们俩人,我姐没了,我也不活了。你们谁过来,我就拉着谁垫背。” 我是真红眼了,谁敢上来,我就能劈死谁。 村里人全都让我吓住了,谁也不敢上前,就那么跟我僵在村头。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看他们脚底,他俩没有脚印儿!” “大仙来了,咱们别参合,快点走!” 村里人一下都跑光了,就剩下村长在那站着,我也没理村长,吹着唢呐又往前走。 我从村长边上路过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小子,你听我句劝,你俩踩不出脚印,是大仙儿在警告你们,天-黑以前……” 村长话没说完,我就一斧子往他身上抡了过去,村长那么一低头,我那一斧子劈在他后面的院墙上,火星子崩了村长一脸,他吓得坐在地上直哆嗦,站都站不起来。 我带着我姐回了家,给我姐下了碗面条就算是结婚吃了碗福面。 我姐一直在炕上坐到了天-黑一动都没动,我见屋里都看不清人了,才把灯点起来。 谁知道,灯一亮,我姐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被我姐给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 我姐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好好一双眼睛里就只剩下了白眼仁,嘴里那动静就像是夜猫子叫一声:“有本事啊!连你姐都敢娶!” “你现在就跟你姐圆房,我看着。” “你圆了房,她就是你媳妇了,我肯定不要。” “你要是不圆房,她还是我的。”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是大仙,就这么欺负人吗?” 我姐嘿嘿笑道:“我就欺负你了咋地?你今天不圆房,我就当着你的面儿睡了她。” 我被气得脑袋充-血,眼泪止不住的想要往下掉。 这时候,屋里却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老猫子,人家闺女不愿意嫁给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猫子厉声道:“你懂个屁!这个女人不一般,要是能得了她,我的机缘就来了。” 那人冷笑道:“机缘是来了,祸事也来了。你拽人之前就没算算么?” “我劝你最好别一意孤行,给我们大伙都惹祸。” 老猫子想了半天才说道:“行!那我就要给那小子一个机会。”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天亮之前,你要是能在山上找着我的庙。我就不要你姐了。” “你敢不敢上山?” 第十一章看山狗 “你给我等着!”我拎起斧子就往山上跑,想要找那个大仙拼命。 我原本还记得往山神庙的方向怎么走,到了山上就找不到路了。不管怎么走是绕着一棵老榆树打转。 我越着急就越是找不着地方,我连着在山上转了好几圈,才看见那棵老榆树上被人画了一个箭头。 那个箭头指的方向,就是我从来没走过地方。 那边是个壕沟,我每次过去都得绕开一段路。 我当时还觉得那是大仙在骗我,等我走到壕沟边上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再绕过去,没想到,却有人在我后面推了一把,把我给推进了沟里。 我觉得,这回算是完了,掉进那沟里,就算是不摔死,也得摔断胳膊腿儿。 我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谁知道,我爬起来的时候,竟然到了壕沟对面。 我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赶紧爬起来又往山上跑。 我转了小半个山头,也没看见那个大仙庙在什么地方。 我正急得不行的时候,就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老头坐在石头上歇脚。 我也没去想这大半夜的,山上怎么还能有个歇脚的老头,直接就走了过去:“大爷,我打听个道儿,你知道山上大仙庙在什么地方吗?” 那老头指了指前面:“你去把鞋给我捡回来,我就告诉你。” 那时候,我都快要急疯了,什么都没多想,直奔崖子边上那只棉鞋走了过去。 冬天的崖子口全都是冰,那崖子又是个斜坡,人踩在上面提溜儿打滑,我蹲在地上,用一只手撑着身子,一点点的往棉鞋边上挪,眼看着要碰着棉鞋了。忽然听见老头嘿嘿一笑:“你不知道,鞋不能随便捡吗?” 我这心里顿时一突。 东北这边以前经常能看见,路边上,树底下烂的只剩下个底儿了的旧鞋,却没人过去收拾。 因为,这里有个说法“鞋”是“邪”的谐音,看见路边有鞋不能随便捡,那说不定就是谁家在往外扔“邪”,你把鞋捡起来就是带“邪”回家。 老头让我捡鞋,不就是想要我命吗? 那时候,我就蹲在冰面上,想跑都不敢随便站起来。 我在情急之下一翻身,双手扒着冰面,拼了命的往回爬。 我还没爬出去多远,就觉得脚上的鞋没了,紧接着脚上又是一紧,就像是有人给我穿上了一只棉鞋。 我再想往前爬,那只脚就像是被冻在冰面上,怎么也拽不动了。 那个老头冷笑道:“下去吧!到了那边学聪明点。” 我的那只脚被拽在往崖子底下滑,远处忽然飞来了一根绳子,缠在了我手腕子上。 那老头喊了一声:“什么人?” 那边就又飞了过来一把镰刀,雪亮的刀尖从那老头脖子上一闪而过,老头身子就冒着黑烟倒在了地上。 我手腕子上的绳子也开始往后收紧,硬生生把我从崖子边上给拽了回来。 我刚看清救我的人是谁就愣住了,那不是我们村里的老光杆子吗? 我还没来记得及说话,就看见那个老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那脖子被镰刀划开了一道口子,脑袋歪在了肩膀上,嘴里却还能说出来话来:“你有本事啊!谁的事儿都敢管。” 老光杆子冷笑了一声:“秦清是我看好的人,他的事儿,我管定了。” “那你也别走了!”老头话一说完,人就倒在了地上。 老光杆子走过去把镰刀捡起来交到了我手里:“他们这边不止一个大仙儿,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拿我的镰刀去找人帮忙。七天之内,必须赶回来,我能帮你撑七天。” “叔……”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那老光杆子。 他却推了我一把:“少废话赶紧走。你回来的越快,我跟你姐就越安全。” 我拿着老光杆子的镰刀没命的往回跑,等我回家之后,我姐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家里也是一片狼藉。 我就只能跑到省城里找人帮忙! 秦清说到这里又眼巴巴的看着我:“小三爷,求你救命!” 我沉吟道:“你出来几天了?” 秦清道:“今天是第二天。” 元老贼开口道:“你这个事儿,不太好弄,你先休息一下,我和我孙子商量商量,怎么弄这个事儿?” “不过,咱们说好,这世上可没有白玩命的事儿,费用我们肯定是要收。你现在给不了,将来也得给。” “你先去歇着。” 秦清还有些不情愿,却被元老贼连哄带骗的弄走了。 元老贼回来就说道:“秦清来风水街找人的时候,我就把他事儿听了个大概。” “我看,那个老光杆子八成是看山狗。” “东北这边最容易遇上的术士就是看山狗,看山狗善于守山,他们一般都会驻扎在容易闹邪的山岭附近,以赶山人、护林员的身份作为掩饰,看守山林。” “看山狗,山上不出事儿的时候,一般不会上山,他们跟山里的精怪,鬼神各有地盘。一旦有什么东西从山上下来,他们马上就会化身成最为凶残的恶犬,把对方生生撕成碎片。” 元老贼拿出一把镰刀摆在了桌子上:“你看这把镰刀,外表上不起眼,却是用了陨铁,刀头比得上神兵利器。刀柄用的是古人制枪的白蜡杆,这都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东西。” “那个老光杆子还用了:看山狗斗仙家,必须五两黄金,或者为了亲朋出手的规矩。” “他怎么看都跟看山狗有关系!” “这趟活儿,我们必须得出。” 我眯着眼睛道:“我接下这个活儿,是救秦清他姐,跟老光杆子没啥关系啊!” 元老贼摇头道:“这你就错了,你接活儿,不仅要救秦清她姐,还得救那老光杆子。看山狗都是狗脾气,你对他好,他能把命给你。” “你把他救不出来,说不定有机会套出看山狗的底细。” “看山狗属于结构松散的门派,套出他的底儿,你才能找到看山狗的首领。”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出发!” “不!”元老贼一摆手道:“拖他一天,升米恩,斗米仇。你让秦清觉得,你答应的太容易,他反倒不知道感恩了。” “秦清说不定将来还有用。” 第十二章全都忘了 元老贼并不否定江湖上有侠客,有善人,但是我们元家人不想做这个彻底的好人。 元老贼硬是拖了秦清两天,直到把对方记得嘴上起了水泡,才把人给叫过来,塞给他一堆的东西:“这些玩意都拿好了,关键时候能救你命。” 秦清一看都傻了,这都是啥玩意? 秤杆子,秤砣,铁块子,塞进塑料袋里的破布……最夸张的是还有一个没了邦的破布鞋。 秦清往我脸上看了一眼,意思大概是想问:这些东西能救命? 我淡淡道:“我爷让你拿着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只有灵符,朱砂,桃木剑能打鬼么?” “狗屁。那都是给门外的人看的,能打鬼的东西多了去了。真正的高手,抓把沙子都能把鬼打跑。” “为了准备这些东西,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工夫。” 元老贼拿起一块一寸多长像是三角形的铁块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从耕过五年地的犁头上敲下来的犁头尖儿,凡是跟土沾边的鬼,全都怕犁头子。” “你知道,封神演义里殷郊是怎么死的吧?是被人用犁把脑袋犁掉了。殷郊后来封神的时候是太岁星,太岁都害怕犁头子,你说别的鬼怕不怕?” 元老贼说的对,也不对。 铁犁头子确实能打鬼,而且专打土里的鬼怪,遇上僵尸比黑驴蹄子好使多了。不过,打别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秦清把一大包东西背在身上,才跟我说道:“小三爷,你什么都不带啊?” “我用不着那些东西!”我随口一句话,就让秦清眼里露出了崇拜的光芒。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术士最怕什么?最怕是雇主不听话,拖你后腿。让雇主言听计从,是所有术士的必修课。 我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没带,而是把东西都藏在了我的野战服里。 探马出动讲究的就是个干净利索,身上背的东西太多不仅影响行动,还容易暴露目标。 我身上看似什么都没有,其实从头发到鞋跟儿,每个地方都暗藏着杀机。 我带着秦清赶到三道河子之后,秦清顿时就傻眼了:“我家房子呢?怎么没了?” 秦清也是懵了指着前面的那座红砖瓦房:“这不是我家房子。我家房子哪儿去了?” 秦清正说话的工夫,一个过路的村民走上来问了一句:“小伙儿,你找谁啊?” 秦清又懵了:“李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秦清,秦韵她弟弟。” 那人一脸不明所以:“谁是秦韵?” 秦清指着那房子道:“我就在这房子长大的,我是老秦家的秦清啊!” 那人警惕道:“这是老赵家,你记错地方了吧?” “我怎么就记错了,你爹……”秦清还要再说,却被我给拦了下来:“大哥,我这个兄弟小时候走丢了,就记着自己在三道河子,估计是他记错了。”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我听说,村里以前是走丢过孩子,不过那家早就搬走了,要不,你去村长那问问,他是村里老人儿,应该能知道点。” “谢谢了!我带我兄弟再转转,看他有没有什么印象,万一他把村子也记错了呢?真要是没记错,我们再找村长。”我把那人应付走了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对秦清道:“现在开始你就别把自己当村里人。” 秦清带着哭腔道:“那咱们怎么办?” 我说道:“先不管你家,去老光杆子家里看看。” 秦清告诉我那个老光杆子叫王-益民是个护林员,他家离着村里有段距离,住在靠山根的地方。 老秦家的房子没了,那老光杆子的房子却好端端的立在那。 秦清要过去翻墙给我开门,却被我给拦了下来。 我走到门边儿上,并起两指点向门神,左右门神的眼睛里顿时流出了血来,院门也稍稍打开了一条缝。 我顺着门缝儿往里一看,院子里的东西虽然摆放整齐,却显得死气沉沉,虚掩的房门里似乎还有人影闪动。 看来老光杆子的家也被人给占了! 我右手轻轻一抬,食中两指交叠,做敲门的状态,对着大门连点三次,口中念道:“拱手扣天关,一句醒神明,鬼魅登堂来,诸神显灵还安宁。” 我用的是“探马醒神决”,说白了就是有些地方,我自己不想进,还想看个虚实,那就激活屋里神明,让他们帮我个忙。 东北农村不见得每家都供保家仙,但是,过年的时候家家都贴门神,财神、灶王爷。贴神像的不见得信这些,只是在保留老辈的习俗。 就像财神像,过年贴一张财神就是讨个“财神到家”的彩头,真正供奉财神,就是另外一种步骤。 那些神像都是批量印制的东西,没人开光启灵,遇事儿不见得有用。但是,被醒神决激活之后,作用也就来了。 门上两尊门神眼中瞬时一收,双目变得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屋里随之怒喝声起,物件乱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屋里打斗。 秦清顿时懵了:“小三爷,屋里这是……” 秦清话没说完,就被我给捏住了嘴巴,我右手两指夹出一张灵符一晃,带着火光塞进了对方嘴里:“咽下去,烧不着你,在门口等我!” 我推门进了那家院子,直奔着门口冲进几步,忽然一个回身看向了院门,秦清果然是到了我身后。 秦清双眼厉芒闪烁之间,脚边上绕起的一团白雾,形同灵蛇顺着对方左腿绕到了肩头,幻出一颗蛇头压住了秦清肩膀,一双血红蛇眼紧盯着我面孔。 秦清与那白蛇同时开口:“这里没你的事儿,不要多管闲事,免得给自己招灾。” “合!”我一声轻喝之间,院门怦然闭合。 秦清像是被门声吓了一跳,身躯本能一颤,我再次厉声喝道:“滚!” 秦清身上忽然白光一闪,那条烟雾形成的蛇影,被生生震出了对方体外,抛向了大门。 蛇影被振飞的一瞬间,飘雪也从我袖口里滑向了掌心,我脚下忽然发力,绕开秦清冲向大门,扬手一刀把蛇影给钉在了门上。 我一击得手之后,马上收手后退,站在了秦清身侧。 第十三章秦家往事 我给秦清下符,就是料到了,我一动就得有人找上他。 可是,我把附在他身上的蛇灵崩出体外,又一刀毙命之后,才发觉这条蛇其实没什么道行。 它应该是被派来传信儿的人。 我看向门口时,叼着烟的老头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子,你出手太狠了,这笔账,咱们怎么算?” 探马动手从来不讲规矩,更没有那么多客套可言,要的就是将对手一刀毙命或者打昏带走,连求救的机会都不会留给对方。 况且,我也不是过来跟他们交朋友,还有什么可跟对方客气的么? 我笑道:“难不成,我不动手,我们之间就能握手言和了?” 村长脸色阴沉道:“你不上山,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再不知好歹,就别怨我们心狠手辣了。” 我笑道:“你把人送下来,我就不上山。没有商量的余地。” 村长冷笑之间,忽然趴在了地上,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紧贴着地面往我脚下冲了过来。 我稍稍向后退出了一步,将右手上飘雪甩向地面,匕首刀柄猛然没入土中几寸,只留着半截刀身竖在了地上。 村长过来的方向不变,脑袋就得直接撞在我的刀刃上被豁成两半。 我眼看着被村长带起来的泥土,向着刀锋冲撞而来的瞬间,对方却猛然刹住了身形,紧贴着匕首刀刃停了下来。 我上前一步抬脚往村长的天灵盖上踢了下去。 我的鞋底与对方头顶碰出了一声闷响之间,村长翻出来一股白烟也往外卷出数米,停在了院里。 有人在翻动的白烟里怒喝道:“小子,你够狠。有本事你就上山来。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 “谁剥谁皮,还不一定呢!”我冷笑道:“我正好缺了一个蛇皮刀鞘,我看你的皮就挺合适。” “你给我等着!”对方放下了一句狠话,化成白烟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我和秦清把村长抬起来搬进了屋里,才看见老光杆子的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了灶王爷和财神没动之外,家里能被打碎的东西,都已经碎了一地。 我用脚轻轻一挑,就从碎开的桌子底下挑出来一只半尺多长的灰毛耗子,看来头进了老光杆子家里的就是他。 被我扔在炕上的村长,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捂着脑袋说了一句:“你下手也太狠了。” 村长刚才虽然是被附体,看见的东西还能记住,他肯定是知道,我往地上扔刀,又踹他脑瓜的事情。 我笑道:“我不这样怎么救你?” “你也是当过出马弟子的人,应该知道,仙家不会带着出马弟子送死。我要是换个办法,就得要你半条命。” 村长嘟囔着道:“反正你不是啥好人。秦清,你别跟他参合一起,当心他把你卖了,我走了!” “等会儿!”我伸手拦住了村长:“我话没问完,你往哪儿去呢?” 村长愣住了:“你想咋地?” “问你几句话,问完你就走。”我眼透凶光的看向了对方:“你要是不配合,今天大概也没谁见过你来这儿。” 村长顿时被我吓住了:“你干啥?还想杀人吗?” 我二话没说直接把匕首按在对方肩膀上往下一压,村长被我吓得坐在了炕上:“你别乱来啊!” 我紧盯着对方道:“秦韵上哪儿去了?” 村长结结巴巴道:“那妮子跟秦清结婚的那天晚上就上山了,再也没看见她下来。” “那天晚上,好些人都在盯着秦家,生怕他家出了事儿,再把连累到村里。” “一开始,我听见秦清在屋里骂人,然后就看见他拎着斧子往山上跑。” “村里人都说,秦清上了山就算是完了,指不定得死在什么沟沟岔岔的地方。当时,还有人说凑钱把秦清的后事被办了,也算是乡亲一场。” “我们正在说话的工夫,就有人看见秦韵也出来了,当时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飘飘忽忽的往山上走。” “村里人谁都不敢上去问,就这么看着她走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山上的野仙,虽然不一定都修功德,为人间出马,但是也都讲信用,说给秦清一个机会,就不会反悔。 再说,当时秦清和老光杆子都上了山,老猫子应该是在戏弄他们,哪还有工夫回来带走秦韵? 难道是秦韵自己上的山? 村长看我不说话,就自己在那说道:“秦清回来那天,也有人看着了。他走了第二天,山上就下来了大仙,把村里人都给谜了。” “好些人都眼睛直勾勾的去了老秦家,帮他家弄房子。一宿工夫就把他家外面翻新了一遍。” “村里也就我一个人知道,老赵连夜搬了家去住进了老秦家,你现在要是进去看的话。他家屋里还跟原来一样。” 我听到这时心里又是一动:山上的野仙翻新了秦家房子,抹掉村民记忆,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们怕秦清带来高手增援?还是怕找来老光杆子的师兄弟? 秦清不是术道中人,也不知道在哪儿才能找到真正的术士,他们没有必要兴师动众的做这种掩饰。 我转头看向了秦清:“你姐的生辰八字告诉我一下,你有你姐的照片没有?” 秦清拿出手机给我看了秦韵的照片,秦韵是很漂亮,但是从照片上看不出她有什么异相。从生辰八字上推断也不是特殊的命格。 老猫子说秦韵不是一般人,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用刀面在村长脖子上轻轻一蹭:“秦家发生过什么事儿没有?” 村长吓得一哆嗦,赶紧说道:“老秦家确实出过事儿,十年前,秦韵那妮子忽然得了一场大病。一直是高烧不退。” “老秦家夫妻俩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求仙救命。”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求着了什么仙儿,还真把秦韵给救活了。他们两口子却死在了秦韵的屋里。” “老秦家那夫妻俩死得蹊跷啊!” 村长说着话的脸色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渐渐发白。 第十四章跟我往下跳 秦清顿时急了:“你们不是说,我爸妈是得传染病死的么?没让我和我姐看遗体,就把他们火化了。” 村长摇头道:“那都是糊弄你呢!你爸妈死得时候全身都白得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 “别的死人抬起来都沉,他们两个就像是掉了好几十斤的分量,抬着轻啊!” “按照老辈人的话说,那是被鬼吸了走阳气才会这样。” “那时候,你还小,我们不敢让你知道,就把这事儿都瞒下来了。” 村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从那之后,你姐才越长越漂亮,你没觉得,你姐长得不像你爸妈吗?” 秦清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却追问道:“这家这个老光杆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村长回答道:“就是在老秦家两口子死了之后,他来了之后就特别注意秦韵他们姐弟俩,全村数他帮着秦韵姐弟俩最多。” “不过,村里人也都说他没安什么好心,没事儿就总盯着秦韵看。眼珠子都不转。” 怪不得,秦清不喜欢那个老光杆子,原来是这样。 我把刀收了起来:“行了,你走吧!” 村长头也不会的溜了,秦清却眼巴巴的看着我道:“小三爷,你说,村长那话是真的吗?” “别听他瞎说。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是你姐的问题。”我是在敷衍秦清,在我看来村长那话有九成可信。 我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山上下来的野仙瞄上了老光杆子,说不定他家屋里藏着什么东西,你等我找找。” 耗子善于寻宝,我看他八成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才落在了灶王爷的神龛上,整个屋里只有那个神龛没动过。 而且,东北贴灶王爷很少会用神龛,一般都是直接贴在灶台后面的墙上,这个神龛的位置,似乎有什么玄机。 我沿着神龛摸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神龛下面碰到一个突起的地方,我稍微往外一扭,神龛就顺着墙滑落了一尺,露出了后面暗格。 我一看暗格那个锁孔,就知道那东西得用老光杆子的镰刀开,我冲着秦清一伸手:“镰刀呢?” “三爷没给我啊!”秦清的回答让我一阵无语,元老贼肯定是看着那镰刀是个好玩意,不动声色的把人家镰刀给黑了。 你说你,黑东西也不分个轻重,这下我得自己想办法开机关了。 机关虽然也是探马必修的功课之一,但是那东西能不试验,就最好别去冒险,万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死在屋里那只耗子,未必没发现灶王爷后面的玄机,只是他也没敢去试验罢了。 我从兜里抽出一根铁丝,慢慢探进了上面锁孔,我只是把铁丝向下一压的工夫,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勾住了我手里的铁丝。 下一刻间,灶台下面忽然迸出两只铁铐,扣住了我的双脚。 “快出去!”我抬手把秦清从身边推向了门口。 秦清不仅没往外跑,反倒是冲了回来:“小三爷,我帮你。” “滚出去!”我差点被秦清给死气,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还有机会脱身,加上他,我就等于多了一个累赘。 秦清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外面大门便怦然闭合,屋里的三个灶台底下跟着窜出了火光。 灶坑里的火苗眨眼间就像是流水一样,从炉膛汹涌而出,向我脚下蔓延而来。 “着火了!”秦清一下就慌了,几步冲到水缸边上拿着短把斧子就要往上砸。 “别动!”我的喊声跟斧子撞击水缸的声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乍起。 我眼看着水缸炸开,赶紧弯腰一刀扫向了脚上的铁索,好在飘雪的锋芒足够削金断玉,才让我脱开了铁索的控制,跳上了锅台。 与此同时,地上火焰也被浮在水上,往我刚才落脚的地方反冲了过来。 我再晚一步就得被火焰沾上裤管。 我还没忘了提醒秦清赶紧逃命:“地上是油!快跳上来!” 秦清这时却已经被困在了火里,想躲都躲不开了。 我脚尖挑住铁锅的锅沿往上一提,硬生生把铁锅给挑上了半空,双手抓住锅沿猛然转身将铁锅拽向了门口:“低头!” 已经靠向了大门的秦清猛一弯腰,铁锅便贴着他的后背撞向了房门。木质的大门顿时四分五裂。 我也脚下发力往秦清身上扑了过去,硬是把他给推出了门外。 我俩还没站稳,熊熊烈火就已经封住了屋门,房子里接连又传出了几声炸响之后,火势已经不可控制的窜上了屋顶。 我眼看着面前的瓦房化成了火海的时候,村长带了村里人跑了过来,有人指着我和秦清喊道:“就是他们两个在村里鬼鬼祟祟。” 村长站在人群背后一摆手:“抓住他们,他们纵火。” “我不是……”秦清还要解释,我赶紧拉起对方就往山上跑,后面的村民像是疯了一样举着锄头,铁锹追我们两个。 我不是对付不了那些村民,只是我一动手,就得有野仙趁机杀人,警方不会听什么仙家,鬼神的解释,这笔账肯定要算到我头上,那时候,我有嘴也说不清了。 我正带着秦清逃命的工夫,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不远处的灌木从里蹲着一个人影,对方看见我之后,身形往下一矮手脚并用着爬进了树丛。 “往这边!”我拽着秦清一个转身,绕过了追来的村民往树丛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都跳过那片灌木,却看见一个人蹲在雪堆旁边像是在等我。 那人看我过来,转身抓向雪堆边缘,像是掀被子一样把雪堆给掀开了一道缝隙,自己一矮身子钻了进去。 我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后面的村民就追上来了。 我拉着秦清冲向了雪堆的方向:“跳!” “不能跳!”秦清想要拽我,却没有我那么大的力气,被我拽着一起跳向了雪堆。 “别——”秦清惨叫声中,我俩脚下的雪堆便轰然塌陷,我们两个跟着雪块一齐落进了山崖底下。 我们两个刚刚砸进山下的积雪里,上面雪块就接二连三的塌落下来,盖住了我们的身形。 第十五章鹬蚌相争 我按着身边的秦清不让他乱动,耳朵里却传来了村民说话的动静:“这是踩雪卡拉,掉崖子下面去了吧?” “咱们下去看看,可别出了人命。” “这么厚的雪,谁敢下去?就算咱们绕下去了,没个三五天也别想把人挖出来?”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村长说:“回吧!他们能活就活,不能活也是自己掉下去的关咱们什么事儿?” 那些村民一听村长说话了,都开始往回走,我听见他们脚步声渐渐去远,才从雪里坐了起来。 秦清刚从雪里一冒头,我的手指就点向了对方脑后,秦清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一手拖着秦清,一手抖出飘雪,顺着雪地往前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在一块山壁前面蹲了下来,单手把山壁下面的积雪给推开了一块,那里面果然露出了一座小庙。 我蜷起手指轻轻在庙沿上敲了两下:“出来吧!” “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找着我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刚才钻进雪堆的那个人,已经坐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有烟没?给我点一根。” 东北的仙家,有些好抽烟,有些好喝酒,很多大仙儿给人解事儿的时候都是烟不离手,酒不离口,高度白酒成瓶的往肚子里喝,喝了之后还不醉。 老辈人说:那是酒让仙家给喝了,到大仙儿肚子里的跟水没什么区别。 看来,这个把我叫来的仙家,也是好抽两口。 我从身上拿出一包烟:“你自己抽,还是我来。” 那人笑道:“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我自己把烟点上吸了一口,等我把烟吐出来的时候,脑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声音:“你胆子挺大啊!知道仙家在找你,还敢让我上你身。” 那人的确是上了我的身,现在秦清要是醒过来,最多也就是看见我闭着眼睛在那一口接着一口抽烟,不会发觉我在跟仙家说话。 我心里笑道:“不是我胆子大,而是你们需要我帮忙,不是么?” 那仙家笑了:“这话怎么说?” 我回应道:“老秦家那些事儿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了。” “秦韵自己上了山,如果,她是去嫁给那个什么老猫子,谁来了都阻止不了,这是术道上的规矩。” “她自己愿意嫁给仙家,任何人不能插手!” “你们跑到老光杆子家里翻东西,八成是为了帮那个老光杆子对付秦韵吧?” 那仙家点头道:“就是这话啊!” “十年前,秦韵忽然患病其实被一个受了重伤的厉鬼给夺了魂。” “秦韵那孩子,是我们仙家看好的人,要是没有这一出事儿,她命里应该出马。当时,有仙家帮着秦韵对付那厉鬼,她才会一直高烧不退,胡言乱语。” “可惜老秦家两口子不知道这事儿,也不信仙家,跑出去给秦韵求了符水。” “结果,他那半吊子的符水没逼走厉鬼,反倒是让仙家吃了亏,他们两口子也被那厉鬼吸了血气,当场毙命。” “当然,那个后来过来的看山狗也知道这事儿。所以,他一直都盯着秦韵。” “看山狗对付山上的人有一套,对付夺舍厉鬼也就不行了,除非,他连着秦韵一起弄死,否则,就没办法救人。” “那只厉鬼也是吃准了看山狗的命脉,她先是靠着看山狗看着我们仙家,不让我们对她下手,又借着看山狗不敢随便斩魂的软肋,在他眼皮底下养伤。” 那仙家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事儿,只有少数几个仙家知道,老猫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估摸着,那只厉鬼的伤势快好了,就打起对方的主意。” 我反问道:“那看山狗,就没动手去拿老猫子么?” 那仙家苦笑道:“我们都不愿意去触看山狗的霉头,从来不往他身边去。老猫子不一样,他早就在打秦韵的主意,也一直在观察那看山狗。” “只有他发现了对方的秘密,那看山狗,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上山一趟,那段时间刚好可以下手。” “而且,术士与仙家之间的规矩,看山狗也不敢随便破。老猫子不杀人,只娶亲,看山狗就不能出手,除非有人雇得起他,或者是为了他的至亲出头,他才有动手的机会。” “老猫子就是趁他不注意才动了手。” “如果,老猫子那天晚上就带走秦韵,也就不会出事儿了。” “坏就坏在,胡老大怕跟秦清结了死仇,故意激了老猫子一下。那个厉鬼也就是趁着秦清山上的这段时间,吞了她的魂魄。” “结果,我们山上这些仙家都跟着遭了殃。” 我听到这里反问道:“你说,他怕得罪秦清是什么意思?” 那仙家说道:“秦清是看山狗看好的人,将来说不定就能收他做徒弟。他要是成了下一代看山狗,再跟我们结了仇,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难怪元老贼说:秦清说不定还有用。非得让他觉得欠了我们一个大恩不可,原来,他也看出来了老光杆子的心思。 我反问道:“秦清走了之后怎么样了?” 那仙家叹了口气道:“我们虽然都看不上老猫子的做派,但是终归还是在一座山里修行。总不能看着他在看山狗手里吃了亏。” “我几个人跟看山狗动了手,结果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就在我们双方焦灼不下的时候,那个女人来了,不仅擒住了看山狗,也把仙家给拿下了大半。” “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也得跟那些同道一样,被困在山里等着挨刀了。” “我们当中有人跟那女人虚与委蛇,帮她办事儿。一是想要看看秦清究竟能不能带来高手,另一个也是为了找到看山狗藏着的宝物,想办法帮他翻身。” 难怪我两次遭遇仙家,对方试探的意味要更为明显。 我脑子忽然转过了一个念头:那个厉鬼是十年前躲到了三道河,三道河离我家有不算远。 秦韵被附身之后变了样,上山的时候又是一身大红。 难不成,那只厉鬼就是当年差点要了我命的红衣女人? 我试探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第十六章与胡老大约定 那仙家道:“那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衣服,有一双狐狸眼,看着魅气……她眼珠子里有个白点,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样。” 果然是她! 我强行压住了心里的杀机,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这山上,是不是有让那红衣女人觊觎的东西?” 那仙家言辞闪烁的回应道:“谁家山上还能没点东西?那都……”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冷笑了一声:“你要是这么说,咱们就别聊了,我马上走人。” 那仙家不悦道:“你可是接受了雇佣的术士,按照规矩,你不能中途退出?” “雇我?”我反问道:“老秦家穷得就剩下一套衣服了,他拿什么雇我?” “再说,他雇我是为了救他姐。现在秦韵都已经死透了,我还有必要玩命么?” “这个……”那仙家一咬牙道:“我们出钱雇你,怎么样?事成之后给你一箱金条。这个价格不低了。” 我点头道:“价格是不低。但是术道上雇主不可隐瞒,欺骗术士的规矩,你总知道吧?我不能连水多深都不知道,就一头扎你这河里?” “那个红衣厉鬼,敢跑到你们仙家的地盘上扣人,总不会是因为你们打过她的主意这么简单吧?” 我忽然反问道:“胡老大,我说的对么?” 那个仙家一怔之后,才尴尬的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这才说了几句话,不仅让你把我们三道岭的事情给摸了一个底儿掉,还把我的身份也叫出来了。” “咱们面对面谈吧!” 胡老大说话之间,从我身上撤了出去,郑重其事的在小庙前面搭上了一张雪桌子,摆上了两个酒盅,一瓶酒:“老家被人占了,能拿来招待贵客的东西就这些,还请小三爷多担待。” “不敢!”我在雪地里坐了下来。 胡老大说道:“原先这地方不叫三道河子,而是叫三道岭。” “外面说,这里有三条河,才得名的事儿,都是扯淡。” “三道,是指三个在这里求仙问道的修士。据说,他们在这里留下了仙缘!” 我顺口问道:“那三个道士是什么时候的人?” 胡老大道:“明朝万历年间!” 我笑道:“你也是仙家,难道没听说过‘宋后无仙’么?” 宋代之后,就很少再出现仙人的传说,道家修士羽化成仙的记录更是少之又少。 明清时期,妖鬼,术士的传说更为广泛。也就有了宋后无仙的说法。 至于,宋后有没有仙人,我不感兴趣,因为,术士跟成仙无缘。 胡老大点头道:“我也知道宋后无仙,但是传说总不会是空穴来风,既然有机会寻到仙缘,我们也不在乎在哪个山头上修行。” “我们这些人找了上百年,也没找到三道岭的仙缘。” “本来那个红衣女人……我就先叫她秦韵吧,也不知道三道岭仙缘的事情。她上山纯粹是为了找老猫子报仇。” “老猫子那货,被那红衣女人擒住之后为了保命,说出了三道岭的秘密。” “秦韵原本是想要灭了老猫子就离开三道岭,这下好了,把三道岭上的所有仙家都给抓了起来,当着我们的面剥了老猫子的皮。又一个个的逼问我们,仙缘的下落。” “原本,我们这些人有一个协定,各自占据一个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寻找仙缘。 “谁最先发现仙缘,就可以独占大头,剩下的再给别人均分。” “如果,凭一己之力开启不了仙缘,我们再联手合作。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所保留。” “这下好了,秦韵综合了我们所有人掌握的线索,怕是距离开启仙缘不远了。” 我思忖了一下又问道:“你们去老光杆子家里找什么?” “那是秦韵的安排!”胡老大道:“看山狗有一个习惯,就是会绘制自己把守山岭的地图。并一一标明仙家所在,妖鬼出没之处及大凶之地的位置。同时也会标注出可能藏宝的地方。” “那个看山狗虽然被秦韵擒拿,但是骨头却比谁都硬,无论怎么拷问,对仙缘的事情都只字不提。” “秦韵只能让我们去偷他的地图。” 胡老大的说法跟我的推断差不多,我再次问道:“那个秦韵是什么修为?” “你们这么多仙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胡老大道:“她的修为并没达到惊世骇俗的程度,在我看来,应该跟那个看山狗不相上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克制我们仙家。” “我们在他面前,十成修为最多能用出三成,哪有不败的道理?” 我听到这时再次问道:“秦韵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法宝?秦韵属于厉鬼,不应该有克制仙家的能力。” “倒是看山狗,有这样的本事。” 胡老大也反应了过来:“着啊!难怪秦韵抓住看山狗之后就把他单独关起来了,原来是怕我们发现她身上的秘密啊!” “小三爷,这事儿我们可以给你打掩护。你身手够快,应该能把她身上的东西摘下来。” 胡老大的话,可信,却不能全信,普通的野兽都懂得趋吉避凶,更何况是这些仙家。 而且,只有傻瓜才会轻易把自己的命交到一个刚认识的人手上。 我看向胡老大道:“我现在敢去找她拼命,你敢么?” “大家都是明白人,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那一箱黄金,我要定了。你们山里那仙缘,我不感兴趣,也不会去碰。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需要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跟秦韵交手,这个地方你来挑。” “你的人,不一定非要帮我,但是,也不能让人打扰我,这点能做到吧?” 胡老大顿时松了口气:“小三爷仁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胡老大生怕我反悔,赶紧抬起手来跟我互击三掌,完成了术士间的约定。 术士之间的契约十分简单,甚至看似没有任何保障,但那是术士用血写出来的信誉。 无数术士为了“信用”二字,血染黄沙却无怨无悔。 元老贼也跟我说过:术士可以偷奸耍滑,顺手牵羊,甚至坑蒙拐骗,但是,一定要完成雇主的交代。这是术士立身的根本。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差点没把牙花子啄下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咋就这么糟心呢? 可是,这话我还不能不听。 第十七章鱼目混珠咒 胡老大刚要说话,忽然又停了下来:“小三爷,你已经接受了秦清的雇佣,你是不是……是不是得了了他的生意?” 其实,我并没有接受秦清的雇佣,我没收秦清的佣金,也没谈事成之后如何?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并没有术士契约。 严格意义上说:我只是在帮他的忙而已。 不过,这话我不能告诉胡老大。 我回应道:“秦清是让我来救他姐,秦韵的真身在他们结婚那天晚上就死了。” “这趟生意,我等于是还没做就折在了手里。” 胡老大听得频频点头:“就说是,就说是……小三爷,我给你讲一下这三道岭。” 胡老大用手往雪地上一抚,地上积雪瞬时间化成了三道岭的全景。 胡老大指向雪地道:“三道岭原先有二十一位仙家,现在只剩下十八个了。” 胡老大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死在你手里的耗子和长虫算不上是仙家,所以我们之间有些恩怨,但也不大,你出手的恩义足能勾销这点恩怨。” 我指着雪景道:“这五座庙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我们几个栖身之处。”胡老大道:“五座庙分成五个方向,正好是我们各自的地盘。” “当地人管我们这里叫五圣庙,或者是梅花庙。” “秦清当时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我大致看了一下五圣庙的位置:“你觉得,仙缘最有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个……”胡老大不由得有些犹豫。 我看向胡老大:“现在秦韵很可能已经向仙缘的位置进发了,你再犹豫下去,我们就得一起玩完。” 胡老大咬牙道:“我觉得,应该是在这座山下面。” 胡老大指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我早就感应到这里有仙缘,只是,这东西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也不好随便过去。” 我在雪图上看了一圈,最后点向了一个水潭一样的地方? “一个没名儿的死水潭!”胡老大回答道:“那个地方除了常年不干之外,没什么特别。水也臭的要命,山里的禽兽都去那里喝水。” 我又追问了一句:“风水呢?” “有个屁的风水?”胡老大不屑道:“那个地方要是没有水,就是个困兽局。谁要是把人埋在那,那就是老虎掉进山涧里,有劲儿你也使不上。坑人哩!” “好地方啊!”我顿时有了主意。 我看向一脸懵懂的胡老大道:“你手里有没有什么像样点的宝-贝,不需要有什么实际作用,能带点灵气,宝光什么的就行。” 胡老大为难了:“宝-贝都扔家里去了……哎,这东西,你看合用吗?” 胡老大一转身钻进小庙里,拿出来一个看着有些年份的青铜香炉子。估计,这香炉在庙里受了不少香火,上面还带着一股子香火灵气。 “还成!”我左手托住了香炉,右手并指点向炉身,口中念道:“吾拜山川借真灵,助此凡物显神形,三分宝光七分假,鱼目混珠欺神明。启灵——” 我给那香炉加了一道“鱼目混珠咒”,我身边十米之内的积雪瞬间融化,雪下黑土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细沙,从土中翻滚而出的灵气,被尽数注入青铜香炉。 前一秒还是锈迹斑驳的青铜香炉,片刻之后,灵气四溢,宝光盈盈。 我赶紧从秦清的背包里扯出一块红布,把青铜香炉给包了起来。 胡老大在旁边看得两眼放光,几次想要伸手,却又不敢明着来抢。 我把青铜香炉递到了他的手里:“看吧!挡着点宝光,虽然是骗人的玩意,但是宝光太扎眼,容易被人感觉到。” 胡老大小心翼翼的把红布掀开一角,往里看了半天才泄了气,他看得出来,那就是骗人的把戏,其实青铜香炉的本质一点都没改变。 “阴阳探马决”里的“鱼目混珠咒”,说白了就是探马诱敌惯用的伎俩,寻常探马可以弄出响声吸引哨兵注意,阴阳探马则是使用秘法。 能够吸引鬼神,精怪的东西无非就是天材地宝,探马身上哪儿来那些好东西,就只能截取附近的灵气,给凡物造假。 阴阳探马每次借用的灵气又不会太多,否则,抽空了附近的灵气,那里必然会变得一片荒芜,十年寸草不生。 灵气借的太多,探马也得承受因果。 胡老大道:“小三爷,你是想让我带着这宝-贝吸引秦韵?” “不是你,是他!”我指了指昏迷过去的秦清:“只有他带着宝-贝,才能引走秦韵,你动手,怕是除了搭进去一条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过,你得派人看着秦清,别真把他弄死了。” “这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胡老大拍着胸脯向我保证道:“他少了一根头发,你都唯我是问。” 我再次说道:“你得给我找一个能混进梅花庙的仙家过来,什么仙家都行,只要胆子大就可以。” “这个也可以!”胡老大过去叫人的时候,我把秦清给喊了起来:“秦清,我刚才没点你的睡穴,我和胡老大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 “你姐,早就死了,你想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想报仇,就下山去吧!我不逼你。” 秦清把双眼给瞪得通红:“我不相信,我姐死了,我更不相信,是我姐杀了我爸妈!” 我淡淡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秦清死死的盯着我吼道:“是不是因为你来晚了,我姐才会死?” “你早点过来,我姐能死么?” “你现在又想骗我帮你去杀我姐?” “我杀了你!” 秦清忽然一下跳了起来,抡起斧子往我脑袋上砍了过来。 我原本并不打算跟秦清计较,谁遇上这种事情都难以接受,就像是我当初听见我爸妈的事情,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可是,秦清想要杀我,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我目光一寒就要动手,秦清却被赶回来的胡老大一巴掌抽飞了出去,撞在石头上彻底昏了过去。 胡老大冷声道:“小三爷,这个人留着就是祸害,我帮你弄了他?” 第十八章反遭埋伏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秦清:“先办正事儿要紧,他不去,你就想办法吧!” 胡老大嘿嘿笑道:“附身这事儿,我们在行,多亏我还多带来一个人。” 胡老大只是一招手,一团白雾就顺着秦清的鼻孔钻进了他的体内。没一会儿,秦清就爬了起来,向我和胡老大鞠了个躬,拿过红布包裹匆匆走了。 胡老大又叫过来一只山耗子:“这小子激灵,你用它没错。” “先去梅花庙!”我让胡老大带路赶到了梅花庙附近,招过山耗子抬手点向了他的脑门儿:压低声音念道:“诸班生灵听号令,寄我灵识入此身,此间通神共耳目,传讯千里不留行。去——” 那只山耗子像是打了一个激灵,全身一颤之后,又恢复了常态。我指了指远处的梅花庙:“去找那个红衣女人,盯紧她,一直到她离开梅花庙为止。” 那只山耗子快速往梅花庙的方向跑了过去,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了树杈上挂着的一张野猫皮。 那张鲜血凝固的猫皮,显然是被完整的剥了下来,示众似的挂在了树上。 那应该就是算计了秦韵的老猫子。 山耗子再往前去,我就听见秦韵的怒吼:“废物,一群废物。” “让你们去找地图,你们竟然启动机关,把房子给烧了,你们还能干什么?” 山耗子刚往前凑了几步,一只被撕成两半的耗子,被人从庙里扔了出来,落在了她身边。 那只山耗子吓得全身一抖,小心翼翼的往庙门口摸了过去。 秦韵在庙中怒吼道:“负责控制村里的人是谁?秦清是不是找来了高手?” 有人低声道:“秦清带来了一个年轻人,那人身手了得,一刀就把我的一个后辈给杀了,我也没能挡住他三招。” “秦清……” 秦韵不等对方说完就厉声怒吼道:“连三招都挡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 “饶命……”那人话没说完,庙里就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生生扯断了的动静。很快,一条断开的黑蛇就被人从庙里扔了出来。 秦韵厉声道:“以后谁再办事不力,这些人就是他的榜样。” “天亮之前,你们还找不到仙缘所在,我就杀一个人,直到把你们杀光为止。” 秦韵在暴怒之间,那只山耗子已经悄悄贴近了庙门。我正好看见双手鲜血淋漓的秦韵,转身走向了一个钉在墙上的中年男人。 那人早就已经不成人形了,从他脚下淤集的鲜血,我就能判断出,这人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如果,再不救治,怕是撑不了多久。 秦韵走上去捏住了对方的下巴,生生把人脸给扬了起来:“姓王的,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这三道岭的秘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瞄着秦韵嘿嘿一阵冷笑,张嘴吐出了一口血痰,秦韵虽然侧头躲了过去,但也瞬间暴怒,右手五指蜷缩成爪,对着那人心口抓了下去,像是打算生生把他的心脏给掏出体外。 可是,秦韵的指尖快要贴近对方胸口的时候却停住了手:“给他喂山参吊命,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我就不信,你的狗嘴能有多硬?”秦韵骂声没落,就发现了庙里多出来的那只山耗子:“你过来!” 那只山耗子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只能往前挪了几步,秦韵不等它站稳,就临空把它抓在了手里。 秦韵捏着那只山耗子送到了自己眼前,我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眼珠上的白点。 我爷当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让她的眼睛十年都没能恢复。 秦韵阴声问道:“你为什么来晚了!” 山耗子回应道:“秦清,秦清上山了……他在往死水潭那边走,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布包裹。那里面好像透着宝光。” “宝光?”秦韵稍一犹豫:“他请来的那个术士呢?” “走……走了……”山耗子回答道:“我看见他们在山坡上说话,我没敢靠得太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看见那个术士走了。” 秦韵低声自语道:“秦清去死水潭做什么?” “他手里的东西是从那条狗家里拿出来的?” 秦韵说话之间,抓着山耗子的手掌越握越紧,山耗子挣扎着说道:“不……不知道……” “跟我去看看!”秦韵扔开山耗子,几步便消失在庙门之外。 山耗子跟着他们走出一里多远,才悄悄溜了,我也摸进了山神庙里。 我靠近那老光杆子身边,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下面,我本意是想试试对方还能不能醒过来,没想到那老光杆子猛的一抬头,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对方仅剩的那只独眼,陡然缩紧之间,喉头里也发出了一阵咯咯声响。 不好! 我当即抽出匕首,一刀往他咽喉上扎了过去,刀锋从他后颈上透出入墙一寸,带着腥味的黑气也从他的伤口中四溢而出。 我屏住呼吸向后抽身而去,等我站到几米开外,秦韵的声音也从我背后传了过来:“元争,十年不见,你长大了。” 我慢慢回身看向了款款而来的秦韵:“你早知道我来了?” 秦韵笑道:“你我之间累世缠命,只要你出现在我方圆五里之内,我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从你进了三道河,我就知道你来了。” “你想带走看山狗?是为了打听你母亲的来历吧?” “你想带人走,我就让你杀人。” “不过,你的线索没断,他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告诉你。而且,比这只看山狗知道的更详细。”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我怎么相信你?” 秦韵从身上拿出一把短斧:“看山狗用来看家的东西,砍山斧都到了我手里,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不用怀疑,我这番话的真假。” “一个女人想要套取一个男人的秘密,实在是太容易了。” “男人就是这样,只要遇上了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哪怕明知道那个女人很危险,他也会投向对方。”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秘密去博得红颜一笑。” 第十九章秦韵的目的 秦韵这个女人不止是心狠手辣,还擅用心机。 看来老光杆子出手搭救秦清,也有秦韵安排的成分。 那个老光杆子明知道她的底细,还着了她的道儿,这个女人的手段可见一斑。 我尽可能保持着平静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个红衣女人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 秦韵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娶我!”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跟她确认道:“你说什么?” “娶我!”秦韵微笑道:“我不需要你真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只要你跟我签一份婚书,承认我们的姻缘就行。” 秦韵的目的绝不会只是签下一份婚约这么简单,否则,我爷就不用非得刺瞎她的双眼,把她给钉起来了。 秦韵见我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前世的身份十分特殊,又是从黄泉偷渡而来。前世因果,罪孽,丝毫未消。” “那些因果未必会报在你的身上,却可能会应在你的妻儿身上。有我替你挡下这份因果,你可以正常去娶妻生子,何乐而不为呢?” 我笑道:“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秦韵道:“我早说过,你前世身份及其特殊,所以,你的姻缘也会诡异无比。” “你娶了死人,他可以转生为人。你娶了活人,阴间必然会多出一个冤魂。” “你同意的话,我们都有好处。” 我紧盯着对方道:“这些话,你跟我爷说过吗?” 秦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答:说过? 如果,跟秦韵定下婚约,真对我双方有利。我爷不会不答应。 答:没说过? 那她就是在骗我。 秦韵脸色瞬间一沉:“元争,我本来想跟你和平解决问题,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得让你吃点苦头了。” 秦韵稍稍往后一推,庙门瞬间关紧,屋内灯火完全熄灭,只有二十多平的小庙当中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窸窸窣窣的响声从房梁和地面上一齐传来,往我身边飞速接近,却又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我便感觉到脚边传来了丝丝冷意,就像是黑暗中有一条毒蛇爬上了我的鞋尖儿,往我腿上缠绕而来。 同时,我头顶上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迫近。 术道上的说法,人在梁下忽然觉得头顶有人,不是吊死鬼在往你脖子上套绳,就是他在你头上垂下了双脚,想要踩着你的肩膀,让你带他出去。 如果,梁下的人没注意,只是觉得肩膀发沉,他就会带着一个吊死鬼,从屋里走出去。 对方在向我上下夹攻,我看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实际上却在感觉对手的方位。 应对鬼怪,那初始的惊悚,往往只是对方的试探,真正的危机会在你惊慌失措时森然而来,那才是鬼怪真正的杀招。 片刻之后,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撩我的发梢,像是微风从我头顶吹过,却又带着一丝锋芒般的锐意。 凉森森的劲风从我额前划过之后,从我脑后调转方向奔着头顶再次吹来的瞬间,我右脚脚跟稍稍往下一压,脚尖向上翘起,脚尖迸出的软刀,斜扫半尺。 我脚底瞬间爆出一段蛇形的磷火,跳动的火光将我身边数米照得通亮。 我头顶的东西,显然被这忽然而至的磷光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停了下来,我反手一下抓向头顶,扯住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抡圆了手臂摔向了地面。 地面上瞬时间爆开了一团山猫形状的磷火,迸溅的火光向四周游动之间。 我连退了数步,转身一脚踢向了神台下的供桌,将两米多长的供桌给挑上了半空,随手一张推向桌边。 实木供桌带着风声急飞数米撞碎了庙门,在漫天的木块当中,冲向屋外。 我却在供桌即将破门的瞬间,踢向了神台下面的砖块。青砖的墙面瞬时间敞开了一道暗门,我马上一矮身形钻了进去,反手推动机关合上了暗门。 密道中的潮气往我鼻孔孟钻的工夫,秦韵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过来:“人呢?” “元争到哪儿去了?” “这是谁的庙,给我站出来。” 有人小声回应道:“这是白仙的庙,他已经让你杀了,魂魄刚才也被元争给灭了。” “混账!”秦韵的怒吼和那人的惨叫声前后传来,秦韵再次喝道:“这里肯定有暗道机关,把白仙的人都给我带来,找不到,就杀!” 我大概明白了秦韵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杀人,她对活着仙家只能威胁,不能控制,但是,秦韵能让鬼魂唯命是从。 秦韵从没想过要放过山上的仙家,她之所以没一次性屠光了三道岭的仙家,就是怕他们激烈反抗。 杀人,又给对方留下一点希望,让他们总觉得秦韵的刀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等他们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秦韵在搜寻密道的响声,从我头顶处传来。 我也回身看向了那条密道。 我能出密道所在,是因为《探马决》里有对机关,密道的详细记载。 一个探马如果不能在几秒钟之内熟悉身处的环境,看清机关所在他就等于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刀下,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 我进庙之前,就通过那只山耗子看见了供桌下的蹊跷。那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没有人开启过供桌下面的机关。 直到我踢飞供桌才发现,那些青砖上应该混合了某种特制的材料,可以屏蔽仙家的神识。 仙家不懂机关,感知却异常灵敏,甚至可以感觉到几百米之外的危险,这就是白仙占据了梅花庙却没发现密道的原因。 我拿出火折子,吹出火光,试探着往密道深处走了过去。 《阴阳探马决》里一直保持着古法,很少会去利用现代的工具,火折子这种东西看似原始,但是在秘境中却比照明手电的用处更大。 无论是探马,还是倒斗,探神的术士,都可以根据火光的颜色判断,附近的情况。 我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火折子上闪出了绿火。 火光变绿,代表着附近有阴气浮动,有鬼魂接近。 第二十章算计看山狗 我眼角瞄向那火折子的当口,那上面的火苗,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往我右后方倾斜而去。 我稍稍转头之间,眼角的余光里就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只剩独眼的鬼魂,那人正站在我身后,悄悄往我肩膀上递手。 鬼在人背后搭人肩膀,可不是为了吓人一跳那么简单,他是在等着你回头惊叫,好去吸走你那一口阳气。 站在我身后的鬼魂,就是被我一刀毙命的老光杆子。 他没提醒秦韵,我的位置,却跑过来找我报仇来了? 我左手两指不动声色的往袖口一翻,把一枚打鬼金钱给夹在了手里。 老光杆子在我身后冷笑道:“把你手里的打鬼金钱收起来。你来找我,是为了打探什么隐秘吧?” “秦韵不会真心和你交易,你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我了。” “把你的阳气给我,不然,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老光杆子不愧是老-江湖,从我和秦韵的三言两语里就把我的目的听出了个大概。 如果,是在安全的地方,我不介意给他一部分阳气。 这里危机四伏,我送出一口阳气之后,本身就会变得极为虚弱,秦韵杀到我只能束手待毙。 我屏住呼吸用内力传音道:“我的阳气不能给你,如果,你怕自己的魂魄消散,我可以先护住你的魂魄。” 老光杆子厉声道:“我不信你。” “要么,你现在给我阳气,要么,我就出去引秦韵过来,大家一起玩完。” “你想多了!”我冷喝之间左手腕子上向上一抖,打鬼金钱从我背后斜上飞出。 打鬼金钱遭遇阴气之后红光爆射,形同火轮般的紧贴着对方胸口,往他下巴竖向切去。 老光杆子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等我转身时,他的前胸直到眉心上已经多出了一道像是火烧过一样的裂口。 我双手一合,按住对方脑袋的两侧:“我一松手,你就得魂飞魄散,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老光杆子裂着嘴道:“我也跟你说一句,你想多了!” 老光杆子说话之间,丝丝绿火从他口鼻当中飘散而出。 老光杆子这是放弃了求生的意志,自己散去了魂魄。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冷笑之间,双手紧贴着对方头顶向前一推,用手肘夹住对方的脑袋,双手交叠在对方脑后,右手抓住左袖上的钮扣向外抽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钢丝瞬间被我拽在了手里,在老光杆子身上连绕了三圈,又把他即将溃散的魂魄强压了回去。 我早就在防备着老光杆子来这一手,元老贼特意跟我说过,看山狗都是狗脾气,可以驯化,不能强压,弄不好他宁可死,也不会向你低头。 我捆住了老光杆子之后,也没跟他多说废话,用手指勾住“游魂丝”拖着他再次走向了密道深处。 我一边走一边说道:“人家都跟我说,看山狗是狗脾气,凶猛,忠烈,吃苦耐劳。不过,我看,看山狗还得加上一条疯狗。” “你被秦韵给骗了个屌蛋精光,跑到我这儿捞棺材本儿?” “看山狗如果都是这个揍性,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老光杆子咬牙道:“你说我可以,不能说看山狗?” “切——”我回头嗤笑了一声:“你做得出来,还怕我说么?” 老光杆子低吼道:“我做事是不光彩,但也是为了拿住秦韵。” 我停下脚步道:“仙缘在这个地道里?” 老光杆子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么一条残魂,他唯一能翻盘的机会就是仙缘。 我敢肯定,他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梅花庙在下面,直到看见了这条地道,他才明白玄机所在。强行索要我的阳气,无非是为了支撑他找到仙缘。 老光杆子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自己一时激愤说出的话,竟然成了我手中的线索。 老光杆子干脆闭上了嘴。 我继续拖着对方往里走:“仙缘这个东西,得有缘者得,你身上,我还真就看不出什么有缘的样子。” “反正,我也要找秦韵的麻烦,你也快要咽气了,不如,你把看山狗的秘密给我,我帮你报仇如何?” 老光杆子被我气得怒目圆睁:“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我呵呵笑道:“现在,你不用我报仇,还有谁能帮的上你?人呢!该低头就得低头,该弯腰就得弯腰,这里就咱俩,你跪下管我叫爹,也没人看见不是?” “元争,你给我等着!”老光杆子怒吼道:“我师兄弟,找过来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我转身道:“你师兄弟来了,认得我是谁?” 老光杆子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我靠近对方的瞬间,老光杆子忽然抓住了我手腕,我只觉得自己手腕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痛钻心,等我把手收回来再看的时候,手腕上已经多出了一圈像是牙印一样血窟窿。 老光杆子嘿嘿笑道:“只要你带着这个东西,所有看山狗都会把你当成仇人,你就等着被活生生撕成碎片吧!” 我在他对面蹲下了身来,轻声说道:“谢谢了!” “你要……”老光杆子脸色剧变之间,疯了一样向我扑来,我扣住了游魂丝的手指轻轻往后一缩,游魂丝当即没入了我的袖口。 老光杆子身上的伤口磷火四溢,眼中满是悔恨的指着我骂道:“你比鬼还……” 他还没说出我如何,便在我面前炸成了一团磷火。 我从来就没想过,老光杆子能把这里的仙缘给我,也没有时间留着这老光杆子,慢慢去套取他的秘密。 我要的就是激怒对方,,让他引来更多的看山狗。 只是,我没想到对方会在我身上留下这么一个印记。 如果看山狗过来一个两个,我还能应付,要是人来的多了,我和元老贼,怕是得想办法跑路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没心思去想以后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这条密道的尽头,三道岭的秘密大概是离我不远了。 第二十一章谁沉得住气 我稍微往前走出一段距离,眼前豁然开朗。 密道尽头虽然还是地底,却一片鸟语花香,祥云浮动的仙家景象,尤其是花丛中那一方道观更是显得安静祥和,让人神往。 我眼前的景象似乎是能压住人心中的恐惧和躁动,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走近道观一探究竟。 我在不知不觉间迈出一步之后,强行压住了脚步,双目带煞看向了远处的道观时,右眼骤然带起了一种深邃的漆黑,乍看之间就像是能够将邪灵吸入其中,再看眼中翻涌的凶暴煞气,却让人遍体生寒。 黄泉凶眸 《探马决》中少数几个不用念咒就能动用的秘法。慑敌,破障无往不利。 我打开了“黄泉凶眸”的瞬间,眼前的事物就变换成了另一番景色。 密道深处哪里有什么鸟语花香,有的只是被纵横交错的铁索,八方缠绕的棺材和悬挂在锁链上,数之不尽的干尸。 刚刚还在空中盘旋的青鸟,在我黄泉凶眸的注视之下,从头开始逐渐化成了幽幽鬼火围绕着棺木上下盘动。 我的目光顺着一条铁索向棺木上转移之间,却看见了锁链上凝固的层层血迹。 当年,无数活人,野仙都被人用铁链穿透悬在空中,任由着他们哀嚎惨叫,一点点的利用铁索把他们的血液灌入了那口棺材。 或许,那些干尸并不是历时毙命,而是被当做了血袋,哀嚎了无数日夜之后,才慢慢失去了生机,否则,此地的怨气也不会挤压到了浓郁如水的程度。 什么特么的仙缘,这分明是有人在这里设下的陷阱,引诱寻找仙缘的人过来送死,继续滋养棺材里的鬼怪。 对了! 修道之人最高追求就是长生不死,羽化成仙。 但是,长生不死却有很多种解释,如果修道之人用邪术把自己化成僵尸,一样也是长生不死,甚至可以不受某些规则的约束。 历史上,不愿按部就班一步步修炼,去走旁门左道的比比皆是,在他们看来力量和永生,才是修行的目标。 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压服一切,有足够的时间自然可以让他们享受力量所带来的权力。 比起飞升虚无缥缈的仙界,横行于人间更能引起他们的欲望。 三道岭的那三个道士,怕是已经有一个躺在那棺材里了。 我的黄泉凶眸直逼棺木的瞬间,竟然在棺材上面看见了一只刀柄。 从长短上看,插入棺材的应该是一把匕首。 有人来过这里?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听见背后密道中风声游动,似乎有人正在御风而来。 密道被秦韵发现了。 那风声应该是三道岭上的仙家,为了暗中提醒我秦韵赶来,故意弄出的动静。 三道岭上的仙家,愿意跟我合作的前提,是我没碰仙缘。 现在“仙缘”就在眼前,他们谁能听我解释?谁又会相信,那棺材里躺着的可能是一具僵尸? 我脑中念头飞转之间,从身上抽出一张灵符贴在自己身上,身如灵鼠般的避开纵横交错的铁索,悄悄躲进了棺材背后。 我刚把自己藏好就听见有人惊呼道:“仙缘,是仙缘!” “原来仙缘一直就在梅花庙下面。” 冲进来的野仙,一开始还能保持克制,短短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冲向了棺材,所有仙家瞬时间一拥而上。 无数道风声汇聚一处,形成的狂风竟然将悬在半空的棺材吹偏了半尺。 棺木移位,地下密窟火光四起,数百张镶嵌在岩壁上的火盘,同时冒出了幽幽绿火,将一众仙家的原形映在了石壁之上。 密窟当中一时间满是光怪陆离的影像,簌簌风声犹如鬼号,充塞密窟。 “逃!”胡老大的声音刚起,原本捆在棺材上的铁索便接连崩断,断开的锁链好似长鞭,带着呼呼风响向空中野仙抽射而去。 冲进密窟的仙家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双方在一瞬间混战在了一处。 蛇形,狐影在交错抽落的铁索当中辗转腾挪,从棺木上断开的锁链却是越来越多,一步步的封死了仙家可以挪动的空间。 我偷眼看向远处时,却看见秦韵一直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即使飞溅的鲜血迎头而落,秦韵也未曾移动半步。 秦韵在盯着我,她能感觉到我的位置。 我同时瞄向秦韵的当口,挡住我身形的棺材却忽然一颤。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棺材里的东西醒了! 我只是往棺材上看了一眼,棺盖下面就发出一阵吱嘎声响,原本已经钉好的棺材钉,在巨力的推动之下,一寸寸拔出了棺木。 短短片刻之间,棺盖就被打开了一寸左右,浓烈的尸气顺着棺材缝隙四溢而出。 我赶紧把两颗避毒丹塞进鼻子,嘴里又含上一颗,仍旧是躲在棺材背后一动不动。 我还不知道,棺中僵尸的深浅,贸然出手的结果,就是给秦韵创造偷袭的机会。 我不动,就是在赌秦韵会不会出手。 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她与我之间的命运纠缠是为了婚约,她就不会看着我死。 仅仅片刻之后,围绕棺材的锁链全数崩断,打开一道缝隙的木棺怦然落地,地上灰尘四溅而起,方圆数米之内瞬间变得灰土浮动,让人难以视物。 棺盖却在这时再度开启,五寸长短的棺材钉,被拔起三寸有余,只留下了一点勉强连接着棺木。 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一双青白无血,十指如墨的手掌托着棺盖向上发力。 就在我以为,对方要掀飞棺盖的时候,那双手却忽然间从棺盖的缝隙里伸了出来,抓住一条铁索猛然往后一拽,一个被铁索缠住的仙家在惊叫声中被生生拖进了棺材。 下一刻间,棺材中惊叫声戛然而止,血水四溅而出,落在棺材外面的血珠仅仅顺着棺木向下流动了半尺,便渗进了棺材。 里面的僵尸应该还没完全恢复,需要大量的鲜血进补才能破棺而出。 我现在出手,无论是把手伸进棺材,还是直接掀开棺盖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伸手,容易搭进去,我一条胳膊。 开棺,那就是在放鬼出棺。 可我不动的话,棺材里的僵尸一旦出困,我必然首当其冲。 第二十二章秦韵出手 冲进密窟的仙家,接二连三的被抓进了棺材,从棺材里飘出的血腥与尸气也变得越发浓烈。 仅剩的几个仙家高手还在苦苦挣扎,棺材中的僵尸也开始再次蓄力。 我的目光却瞄向了棺材盖上的那把匕首。 我敢肯定,是因为那把匕首的压制,棺中的僵尸才没有破禁而出。 但是,当年插入这把匕首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击杀棺中僵尸? 我渐渐沉不住气的时候,却看见远处的秦韵也动了一下。她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也没掩饰住她刚才的那一丝慌张。 秦韵要绷不住了。 我们双方正在僵持的瞬间,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元争,你别躲在棺材后面,危险。” 我被那声音吓了一跳,空中舞动的锁链也在一瞬间调转了方向,十余道凌空绷直的铁索,好似长矛从四面八方向我飞刺而来,几乎封闭了我身侧所有的空间。 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挺身而起跳到了棺材盖上,一脚踩向了露在外面的刀柄。 原本,那把匕首只是将刀刃没入了棺材,而今却在我的重击之下,冲破棺盖直插棺中。 我分明听见了一声尖刀刺破皮革的闷响之后,射向我的铁索忽然为之一顿。 那微弱的停顿仅仅持续了一秒,我便从铁索的缝隙当中穿插而去,落在了地上。 我起身之间与远处的秦韵四目相对,身后却传来了棺木炸碎的声响。 我猛然回身之下,袖管中的飘雪随之滑落掌心。 我锁定了那具破棺而出的僵尸时,果然看见对方穿着一身杏黄色道袍。 等我看向那只钉在他胸口上的匕首时,眼睛精芒微微一闪。 那只匕首虽然已经没入了僵尸体内,却仍旧能看见一抹血光在匕首的护手下游动,露在僵尸体外的刀柄也变得暗红如血。 脱困的僵尸,双手交错往里一合,抓住刀柄就想将匕首拔出体外。这下却像是摸到了烧红的烙铁,双手顿时白烟四起,僵尸也在惨叫当中连退了几步。 等他再次站稳,胸口上的刀伤竟然向下塌陷了一块。 我明白了! 当年在棺材上插上一把匕首的人,并不是用匕首压制僵尸,而是在用僵尸淬炼这把匕首。 这只僵尸的双臂已经可以向内弯曲,说明他应该达到了飞天僵尸的程度。它之所以,一直没能破禁而出,就是因为这把像是水蛭一样附在他身上的匕首,一直吸食僵尸的精气,将他削弱到了现在的程度。 按照匕首的长度,它刺破棺盖的时候,应该是悬在了尸体上面,并没接触到僵尸本体。吸食对方精气的速度并不猛烈,棺中僵尸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我这一脚下去,匕首入体狂吸对方精气,彻底逼急了这具僵尸。 如果没人帮他拔出匕首,他就只能选择饮鸩止渴的办法,继续抓捕猎物吸取鲜血,来苟延残喘。 密窟中所有人都是他的目标! 我刚刚反应过来,那只僵尸便转动着一双血眸盯住了我的脖子。 他把第一个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了。 那些仙家收敛了气息,秦韵又是一个女人,我自然成了全场当中气血最为旺盛的人。 僵尸不盯着我,还能盯着谁? 僵尸锁定我的时候,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僵尸的心口。 僵尸没有魂魄,能够行动全靠心中的那股怨气。即使,僵尸达到了飞天僵,甚至不化骨的程度,心脏的位置也是其致命之处。 练武的人有句话叫:“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 这一分险,不是说对敌短兵的人凶险,使用短兵器的人也一样凶险。 短兵器,往往讲求的就是一击致命,所以使用短兵器的人,不仅身法迅猛绝伦,出手也是诡异无比,往往可以从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击他的要害。 但是,一次不能得手,说不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僵尸号称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我的飘雪能不能穿透他的身躯,我并没有多少把握。 密窟的空间又太过狭小,没有给我留下游斗对手的余地。 我也只能做好舍命一搏的准备。 我手中飘雪虽然刀指地面,但是我的目光已经犹如刀锋直刺僵尸的心口。 一人一刀,不动如山,飘雪上闪动的光芒,却如同在云层中游动的闪电,时闪时现,却又蕴含着万钧之力,一旦爆出必将撕裂长空。 那具僵尸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一次次在低吼着试探,一次次又停滞不前。 可是,这种僵持,也是短暂的表象。 在那把匕首的威胁之下,僵尸不会跟我对峙太久,他随时都有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小三爷,小心身后!”胡老大的声音陡然传来,我下意识的猛一回头。 秦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我背后。 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秦韵体内冲出了一道满身红装的人影。 那时候,秦韵,我,棺材正好连成了一条直线。 秦韵向我迎面而来,如此短的距离之内,我避无可避,只能挥刀向对方头顶斩落。 我手上虽然拿的是一把匕首,但是其锋利程度却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一刀劈落虽然不能将人劈成两半,却足能将对手一击毙命。 秦韵明明看见我一刀斩落,却仅仅是往边上退出了一步,她的动作虽快却没能完全躲过我那致命一击。 秦韵从我身边闪过的那一瞬间,她的左臂也随之飞落在地。 我还没弄清秦韵的目的,就看见空中飞舞的铁索,尽数掉落在了地上。 重伤不起的胡老大却在这时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回身!” 我蓦然转身之间,看到的却是距离我只有不到三米的僵尸。 “用他身上的匕首杀他!”僵尸开口竟然发出了秦韵的声音。 秦韵用自己的魂体强行控制了僵尸? 生死关头,我不敢等,也等不起。 等我分析,试探出秦韵是真心相助,还是诱我上钩,恐怕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一刻间,我只能相信秦韵! 我脚下陡然发力,人如利箭激射数米,瞬息之间到了僵尸身前,拔出匕首。一刀没入僵尸心口。 浓烈尸气顺着刀锋向外溢出之间,秦韵的魂魄也从僵尸背后脱体而出,站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秦清的一刀 我一击得手马上松开刀柄倒退数米,站在了相对安全的位置上。 被我一刀刺穿的僵尸怦然倒地之后,身上的衣服,皮肉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沙化,没过一会就变成一堆人形的黄沙。 秦韵看向自己断掉的手臂,自言自语道:“真倒霉,又得养上好久。” 秦韵指了指自己心口:“元争,你在我心上刺了一刀,我记住你了。下次再见,你得补好我心里这道刀伤。” 我不觉间一皱眉头,秦韵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记仇? 我怎么感觉不像? 我总觉得,秦韵的话里还藏着其他的什么意思? 可我一时半会儿又判断不出她的目的。 只能看着对方一步步退向密窟边缘,没入岩壁当中消失了踪影。 秦韵消失不见,石壁上却留下了一道红色的人影。 她是故意把影子留给我看么? 秦韵为什么要舍去自己好不容易夺来的肉身? 我转头看时,却看见倒在地上肉身已经被一只白狐生生咬断了喉咙。 那只白狐擦拭着嘴边血迹,用胡老大的声音说道:“小三爷,情非得已,还请见谅。” 我淡淡说道:“你说的情非得已,是指出卖我的位置,还是指咬死了秦韵的肉身?” 胡老大叹了口气:“都有!” “我是三道岭上最后一个王了,总得替三道岭的道友负责。至于,咬死秦韵,是怕她重夺肉身。” “看山狗的秘宝只有活人才能用,让她回来,我们怕是要全军覆没。” “这事儿,我做的不地道,小三爷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在下绝无怨言。” 这个胡老大,倒是有几分光棍。 他要是跟我胡搅蛮缠,这笔账,我还真就不能这么算了。 他一口把事认下来,我反倒没那么生气。 我将刺死僵尸的那把匕首捡了起来:“佣金再加三成,这里留下的首尾,你们帮我处理干净。” “谢谢!”胡老大立起身子双手向我作揖道:“小三爷的情,我们领了。以后小三爷在东北这边只要有事,我们仙家有求必应。” 胡老大的话,不能全信,仙家讲究趋吉避凶,出马也相对平和。 小事儿求他们,我犯不着一再欠他们人情。 大事儿求他们,他们未必肯出手。 我扬了扬手中的匕首道:“这东西,我拿走了,你们不介意吧!” “应该的。”胡老大点头道:“小三爷打下来的东西,自然归你所有。” 胡老大也知道,我只是跟他客气一下。 况且,他们留着那把匕首也没什么大用,我没拿看山狗的开山斧也算是给跟他们平分所得,他犯不着因为一把匕首得罪我。 我扔掉了一把普通短刀,用刀鞘暂时护住了那把匕首才问道:“这匕首是哪儿来的?” 胡老大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我从来没听说,三道之后还有什么高人到过三道岭。” 我听完不由得一皱眉头,又在密窟中搜索了半天也没发现,还有什么线索。干脆带上了秦韵的尸体离开了密窟,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挖了个坑,把秦韵的尸体给放了进去。 我正在往坑里填土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胡老大,低声提醒道:“秦清来了。” 他不说,我也能听见有人在身后悄悄靠近。 对方虽然是强忍着杀意,压制着呼吸,但他不是江湖中人做不到杀人之前还能心静如水,那随着脚步声贴近的杀机,我想不发现都难。 那一刻,我也在想,秦清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明明知道,她姐姐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却非要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难不成,是看我太好说话了? 秦清贴近我三米之后,忽然一声怪叫举起斧子往我脑袋后面砍了下来,那一斧子的力道,分明就是想要把我的脑袋劈成两半。 我随意一个回身,架住了对方的胳膊,把人扔进了坑里。 秦清一骨碌爬了起来,双眼通红的瞪着我道:“元争,你害死了我姐,你不得好死。” 我蹲在土坑的边上慢悠悠的问道:“你姐怎么死的,你很清楚?为什么非要咬着我不放?” 胡老大冷笑道:“这还不好解释吗?” “他父母死了,姐姐死了,看上去确实够惨。他没有报仇的能力,也不敢报仇,只想找一个给自己出气的口儿。” “无论是吃了他父母的鬼魂,还是我们这些仙家,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术士却身在俗世。最起码,明面上你要遵守俗世的法律。秦清不相信你敢杀他。” “懂了!”我刚一点头。 秦清就厉声道:“元争,你给我等着,我下山就去告你,告到你坐牢。”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秦清:“你告我什么?” “告你杀人!”秦清一指地上的尸体:“我姐就是你杀的。” “她是野兽咬死的!”我表面上是在跟秦清理论,其实已经动了杀心,这个人不能留。 秦清阴冷道:“你没杀人为什么要埋尸?你等着坐……” 秦清那个牢字还没出口,就有一直狐狸从他不远处蹿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对方咽喉上。 秦清吃痛之下,本能抓住狐狸的身子猛的往外一扯。 这一下,虽然把狐狸给甩了出去,可也从他喉咙上带下了一块肉来。 秦清咽喉血喷如注,人也捂着脖子倒在了坑里。 秦清的嘴在一张一合的似乎是要呼救,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胡老大阴冷道:“小三爷,这个人,我们帮你处理了,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 我还没来得及跟胡老大客套,秦清的鬼魂就从坑里站了起来:“元争,你以为我死了就不告你了,阳间,我告不了你,到了阴间,我还是要告诉你。” “人要是傻了,做鬼也是个傻子。”我揉着眉头说道:“既然处理了,那就帮我处理干净。这货,我都懒得去杀了。” 我把话说完转身就走,胡老大冷声道:“动手!” 秦清的惨叫声从我背后传来时,土坑里已经炸出了一片绿火。 胡老大信守约定给了我一小箱金条,剩下那三成佣金用上了年份的老山参顶了数。 第二十四章一顿臭骂 这一次,我除了没拿到自己想要的线索,也算是满载而归。 没想到,回去就挨了元老贼一顿臭骂:“你觉得,你把事儿办得挺漂亮是不是?” “狗屁!” “我呸——” “你说,你办得这叫什么事儿?” 元老贼站着骂我还不过瘾,干脆坐下来点上了烟,端上了茶水,翘着二郎腿骂上了:“你这趟生意,犯了多少错,我一件件给你说!” “头一个,你去动看山狗的机关,为什么不把秦清撵出去?带着个棒槌,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第二个,秦韵要跟你结婚,又不是要跟你当场圆房,你就先答应着呗?不会忽悠她么?这下好了,又让她跑了,她还得来缠着你。你们之间还没完没了是么?” “第三个,匕首你都捞回来了,为什么不把开山斧也弄回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蚊子腿那也叫肉。你这等于白白扔了一条猪腿出去,知道不?” “第四个,你当时没动手杀秦清,是不是在考虑我的话,觉得他可能还有用?” “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谁说的一定就准,秦清有用,那是在他把你当做恩人的情况下才有用,他把你当成了仇人,就得赶紧除掉。免得放一条蛇在暗处盯着你。” “秦清变成鬼之后,你不灭了他的魂,又是觉得看不上他,连杀都懒得杀对么?” “臭虫该踩,你也得踩。免得他真飞你饭碗里,好生恶心你一下。” 元老贼抽光了一袋烟就续上了一袋:“多亏你没告诉我,是你可怜秦清才没下手,要不,我能当场让你气死。” “虽然,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术士对鬼魂不能手软。但是,还得再提醒你一遍!” “你是术士,他是鬼魂。” “人强杀鬼,鬼强吃人。天生就是这么个对立的关系。” “这就像是猫跟耗子,你们之间不见得谁才是猫。碰上了,用不着同情,更不用多想。” “猫吃耗子之前,还需要问问他上面有没有八十老母,下面有没有三岁孩儿吗?耗子一说自己的凄惨身世,猫就不吃它了咋地?” “耗子要是告诉猫,它中间还有一个只会花钱的老婆,那猫能自己割下二两肉,给他补贴家用咋地?” 元老贼大概是骂渴了,喝了一口茶水,又清了清嗓子:“你说,自己犯了多少错误,该不该检讨?” 我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吧!你要是不坑了秦清一把镰刀,说不定,后面还没这么多事儿呢?” “你是说,这事儿都怨我是吧?”元老贼气得胡子乱颤:“你要是想气死我就吱一声?” 我面对元老贼呲起了牙:“吱吱吱!” 元老贼被气得直拍大腿:“你这个孽障啊!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损,才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啊?” “要了老命哩!” “我走,我这就走!” “眼不见,心不烦,我……” 我抽出那把从密窟里带出来的匕首拍在了桌子上:“这匕首不错,你就不看看。” 刚才还张罗着要走的元老贼,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了回去,带上鹿皮手套仔细端详了那把匕首半天才说道:“这东西来历怕是不简单啊!你还是被山上那些仙家糊弄了!” 元老贼指着匕首下面的两个字道:“这是篆字,写的是‘刺仙’。” “刺仙,应该就是这把匕首的名字。这把刀应该是专门为对付仙家或者道士准备的东西。可以压制仙灵之气。” “这把刀让那些仙家很不舒服,就算你不拿,他们也得送给你。你再试探他们一下,说不定又能捞到一笔好处。” “你简直是,又扔了一条猪腿出去。” 元老贼隔空用手指点着我道:“你个败家玩意。咋就不知道往家里划拉钱呢?住省城,吃喝拉撒,那不要钱,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的玩意。” 元老贼数落完我才说道:“这把匕首至少被尸毒和怨气浸染了三百多年,却又把尸毒给锁在了匕首里,不会伤到匕首的主人,这手法高明啊!人一旦被他划伤,尸毒入体,神仙难救。” “你身上最多能藏七把匕首,这刀你以后也带着,会有大用。我明天找人给你做个刀鞘。” 元老贼说着,像是自言自语的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刺仙跟飘雪像是出自一个人手里,难不成合该你得着这把匕首?” 元老贼不等我说话,就岔开了话题:“你自己说,这趟生意还有什么差头?” 这一回,我没跟元老贼计较:“胡老大明明说三道岭上是三个道士,棺材里的僵尸却只有一个,还有两个道士去哪儿了?” “按理说,这修行邪术的人,都不是什么谦虚礼让之人,他们绝不会放弃自己长生的机会,去成全别人。哪怕是同门师兄弟也不行。” 元老贼追问道:“所以呢?” 我回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两个道士,已经被僵尸给杀了。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两个有更好的去处,才放弃了梅花庙下面的密窟。”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判断,剩下的两个道士应该另有密窟,而且距离三道岭不算太远?” 元老贼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为什么不觉得,他们两个应该在梅花庙的下面?” “狡兔三窟!”我说完之后又摇头道:“不对,那个黄袍道士化僵已经把三道岭附近的地气占尽了,他们留在那只能多增竞争对手。所以,他们肯定要换个地方。” 元老贼像是在故意考我:“你说,应不应该把另外两个道士也找出来?” “一定要找!”我正色道:“三道岭的看山狗,应该是为了那具僵尸才守在山下。” “那两个道士,肯定也有看山狗把守。找到他们就等于找到了看山狗。” “行!还算你聪明!”元老贼道:“做饭去吧!我都饿了!” 我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元老贼在我背后喊道:“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去?” “买俩猪腿,回来喂老兔子!”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我弄丢俩猪腿,我就买俩回来自己吃,看他馋不馋。 结果,元老贼自己就啃光了一条猪腿,这人脸皮就这么厚。 第二十五章狼烟青煞口 我回到太平街之后,就在打听三道岭的事情,一连折腾了十几天,结果,我这手上的牙印都快长好了,也没个消息。 三个老道的事情,过去的太久了,就算是三道岭上的仙家都只是那么一知半解。更别说是活人了。 又是一天一无所获之后,我垂头丧气的往家走,刚一进门就听见元老贼在唱歌,唱得是电影《红高粱》的主题曲《酒神曲》不说,还反反复复就唱那么一句:“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纱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我在外面累得半死,他却瘫在椅子上唱歌,我一看元老贼那样儿,心里就来气。 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不会唱就别唱,这家伙,跟驴拉磨的似的,就在那转圈玩了。” 元老贼也不生气:“当年这部《红高粱》风靡全国的时候《酒神曲》谁都会唱。但是,谁都没能听出那首歌藏着一个玄机啊!” “还玄机?”我撇了撇嘴道:“那电影里没老道,更没和尚。哪儿来的玄机?” “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元老贼坐了起来:“今天,爷就给你上一课。” 元老贼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说的玄机就在‘青纱口’上,那三个字要是换成东北人唱的话,发音就应该是‘青煞口’”。 “那才是,这三个字的真正发音。” “扯淡!”我一摆手:“写《酒神曲》的是陕西人,又不是东北人,再说了,青纱口就在电影拍摄地不远的孙家口村,哪有什么玄机?” 元老贼不高兴了:“那我问你,为什么人喝多了,壮了胆子才敢走青纱口?为什么‘敢走青纱口’会跟‘不给皇帝磕头’,这种掉脑袋,诛九族的事儿排在一句里?” “《酒神曲》作词的,的确不是东北人,但是他剧组里有东北人,说不定就是闲聊的时候知道了‘青煞口’”。 “我不知道,‘青煞口’到底是当时作曲的人,故意写进去,想要引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挖一挖当年的传奇,再拍一部大戏。” “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青煞口’的真正含义随手一写,把这个凶地给带了歌里。”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讲一讲这‘青煞口’的玄机。” 我一听也来了兴趣,赶紧给元老贼倒了一杯茶:“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元老贼喝了口茶才嘚瑟着道:“下回少放茶叶,这茶沏的苦了。” 我跟你说:要是,你去问东北的老辈人,“青煞口”到底是什么地方? 估计会有人告诉你,那是胡子(土匪)绺子的进山口,因为进山的地方挂着死人脑袋和柳条叶子,所以叫青煞口。 这个说法,只能说是贴了“青煞口”的边儿。 真正的“青煞口”确实是在土匪绺子前面,但是绺子里的人自己都敢往青煞口那里走,青煞口的所在,不用土匪站岗,外面的人也不敢踏进“青煞口”半步。 青煞口之所以让人害怕,是因为下面藏着“虎魂,狼尸,七人煞。” 想要造出“青煞口”必须先活捉一虎一狼,再抓七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骁兵悍卒,把他们全都活活钉在事先按照“虎狼守门,七煞出山”排列好的土坑里一个个就地活埋。 只有这样才能用他们身上煞气与怨气,人为的造出这“极凶”之地。 “青煞口”造好之后,除了每年砍三颗人头,血祭阴灵之外,还要在地上拦一段披鳞带爪的青-龙木,才能保证下面的凶灵恶煞,不调过头来屠了自己家的绺子。 这青-龙木,必须是被雷劈断的阴木,在原地躺上三年,树干上长满青苔,才算披鳞。 而且,那木头还不能一点树杈子都没有,至少得有四个分开的树杈,才叫带爪。 在外人看来,见了青-龙木就算是到了“青煞口”。 “青煞口”这个名字,也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据青-龙木叫出来的。 “青煞口”平时不开,只是用来挡着山里的各路山神野鬼。只有在绺子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被打开。 从“青煞口”冲出来的土匪被煞气入体,就已经不是人了,全都会变成被砍成几段还能爬起来杀人的恶鬼。 不过,当年东北的土匪数以万计,却不是个个绺子都有能造出“青煞口”的人。 只有真正有“坐山虎”的绺子才能建起来青煞口。青煞口上的青-龙木,也只有坐山虎才敢去碰。 别的土匪弄不出“青煞口”就只能挂着柳树条子应景。 元老贼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我看着元老贼道:“就这?你给我讲这个有什么意思么?” 元老贼嘿嘿笑道:“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人在青煞口上住了二十来年。” “那个青煞口,就在三道岭西北方向的匣子岭上。当年,那里可是闹土匪闹得最凶的地方。” 我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元老贼道:“那户人家姓叶,只有祖孙俩。” “姓叶的老头,自称:叶老鬼。外面的人却都叫他老山神。干的是上山救人的营生。” “我找人打听过,这个叶老鬼不一般啊!” “谁家要是有人在山上走丢了,都得过来求叶老鬼。” 别人撒下二三百号人,漫山遍野找几天都找不到的人,叶老鬼甚至不用出门就知道他在哪儿? 要是,叶老鬼告诉人家:你家人没丢,把他鞋拿到门口烧了,天-黑之前就能见人。走丢的了,太阳落山之前肯定能走回来。 最神的是,连搜救队都不敢说已经遇难的人,叶老鬼就敢直接告诉人家:你家人没了,某某崖下面,往生了落地青的地方找,人肯定在。 人家过去真就找到了尸首。 叶老鬼,就是靠着这个本事,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山神。 元老贼吧嗒着烟道:“叶老鬼,这几手那可都是看山狗的本事。你说,咱俩该不该去看看这个叶老鬼?” 我当即站起了身来:“我这就过去。” “着什么急?天都快黑了,你过去堵人家被窝去啊?”元老贼道:“先弄饭去,明天早上,咱们一块儿去。” “这叫爷孙对爷孙!” 我的脸色一下就垮了:“还爷孙对爷孙,我能弄过他孙子,你能弄过他爷爷吗?别让人把裤子追掉了,再绊一跟头。” 元老贼怒了,追着我就打,还好我跑的快。 第二十六章爷孙对爷孙 我是打心眼里不想带着元老贼,他还非要去不可。 第二天早上起来,元老贼特意换了一身蓝布唐装,头发用发胶倒背在头顶上,那叫一个油光崭亮,脚上踩着一双老头绵,手里拿着一根玉石嘴儿,枣木杆子铁烟袋。 他那烟袋杆子,懂行的人看,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叫“赤金檀”。是用了六十年以上枣木心做出来的好东西。 他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了跟人家炫富吗? 我不让他去,他就不告诉我青煞口在哪儿? 逼得我没办法,只能带上这么个累赘。 等我到了匣子岭,才知道要是没有元老贼带路,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找不着老叶家。 他家住那山腰子,不愧是出过土匪绺子,不仅地势险要,而且极为隐秘,没有点好体力,走到那都费劲,更别说把人找出来了。 我离着老远就看见了横在他家院子里“青-龙木”,那块木头比元老贼说得还要神异,鳞甲俱全,张牙舞爪,乍一看就像是横在山上恶龙,随时都能暴起伤人。 可是,这个院子风水却不像元老贼说的那种“聚煞集怨”的所在,而是用了“青-龙挡道”局,把青-龙木改成了挡煞的阵法。 元老贼倒背着双手站在那家院子前面端详了好一会儿,脸色凝重地道:“这个叶老鬼,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院子的风水设计得霸道哇!”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元老贼,这房子到底有什么玄机,就听见有人说道:“两位是来找人的么?” 我顿时警惕了起来。 说话那人距离我五米不到,我却没发现对方接近,那个人修为大概跟我不相上下。 等我转过身时,却看见了一个二十多岁,梳着狼尾发式,身穿素色运动装,手里提着一把苗刀的男人。 对方虽然皮肤白如羊脂,看着有几分男生女相,眼神中的凌厉却让我感到了危险。 他是刀客,真正的刀客。 只有刀客的眼神,才会如此冰冷,凌厉,目光所致必是刀光所致。 我还没说话,元老贼就转过了身来。 这时的元老贼,一改过去的慵懒,随意,两只眼睛亮得吓人,盯着让人看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要捕食的老鹰,让人见了就心里发毛。 对面那个青年,在元老贼的逼视之下不仅不慌,还轻轻将手搭上了刀柄。 元老贼忽然笑了:“不错!不愧是叶老鬼的孙子,换成别人早就被我吓尿裤子了。碰见我,不觉得害怕,还想着还手的孩子,你是头一个。” 元老贼的声音没落,我就听见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我孙子,肯定不会被吓尿裤子。不过,你今天不尿裤子,就别想从我家门口走出去。”、 我稍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浓眉大眼,面方口阔的老头踩着松枝从远处走过来,对方每一步都踩在了枝叶上,脚底下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就是叶老鬼? 叶老鬼走得不快,身上却像是带着风,越往前来就越让人觉得身上发冷。 元老贼不紧不慢地说道:“云从龙,风从虎,这猛虎步走得不错嘛!” “你不是专门巡山找人的看山狗。你是,座山虎。这青煞口,是你当年的手笔吧?” 叶老鬼冷笑道:“看山狗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这青煞口是我的手笔又如何?你有意见?”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个叶老鬼真是座山虎? 当年,东北匪患横行的时候,只有绺子里的二当家,四梁八柱里面的顺天梁,才敢叫座山虎。 那可是能在术道上横行无忌的顶尖人物。 这下更麻烦了,我一会儿,总不能把元老贼扔了自己撒丫子逃命吧? 叶老鬼气势如虎,元老贼却是不慌不忙地摘下烟袋,慢条斯理地往里按起了烟丝:“叶老鬼,到了咱们这个岁数,拼的不是筋骨,而是儿孙。” “你想动动,还是看看谁的孙子更有本事?” 元老贼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叶老鬼和那青年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东西,双目不自觉猛然一缩。 叶老鬼犹豫片刻才说道:“叶欢,陪他玩玩儿。” 叶欢抱拳道:“座山虎,刀客,叶欢。” “阴阳探马,元争!”我拱手为礼之后,飘雪随之滑落掌心。 我和叶欢虽未交手,目光却已凌空对碰,无形的刀光剑意,已经在我和叶欢之间骤然凝聚。 被我们双方收敛,压制的气势,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只需要那么几秒就可以发出将方圆数米夷为平地的力量。 蓦然间,我和叶欢身上的气息又是一变。 叶欢的刀势好似渐渐贯入了自己的刀鞘,他本人反倒显得没有那把苗刀危险。 我的身形,好似落在雪地上的枯叶,在无暇洁白中显得尤为扎眼,却又让人轻易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这种僵持,仅仅持续了数秒。 我们双方便同时暴起身形,向对手冲击而去。 飘雪的寒光,如风飘逸。 苗刀的锋芒,狂若雷霆。 仅仅一瞬之间,我们两个就调换了一个方位。 我们各自站稳的同时,叶欢身上虎形虚影,乍显即逝;我的黄泉凶眸,也刚刚开启又随即闭合。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被划开的衣服,叶欢额前发丝也随之飘落。 这一次碰撞,我们两个人都没使用杀招,却又平分秋色。 元老贼呵呵笑道:“老鬼,我这孙儿如何?” “比我孙子差点!”叶老鬼板着脸看向元老贼:“朋友,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刚才,我跟叶欢之间的那一次对方,至少让叶老鬼明白了一件事——我们爷孙两个不是过来找麻烦的。只是,说事儿之前试了试他们叶家的成色。 这在江湖上,算不上冒犯,毕竟,交易之前谁都得看看对方的货色如何? 元老贼叼着烟道:“花钱来买一条命。” 叶老鬼脸色凝重道:“买谁的命?” “狗命!”元老贼笑呵呵地道:“我要杀一条看山狗。” 叶老鬼顿时笑了:“原来是好朋友到了,叶欢,弄菜,摆酒,咱们今天请元老哥好好喝上一盅。” “两位屋里请!” 第二十七章元老贼的忽悠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元老贼,那意思是想问他:叶老鬼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元老贼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多话,一切听他安排。 后来,元老贼才告诉我,东北土匪里的四大梁跟看山狗有解不开的仇。 看山狗里吃过官粮的人不在少数,官府任用看山狗,可不是为了抓鬼降妖,而是专打山上的土匪。 当土匪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看山狗本就是江湖人,使出的手段也不见的如何光彩。在他们的概念里,没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双方从清朝末年就斗得你死我活,一直打到建国之前,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人。 四大梁和看山狗之间的血仇,算是再也解不开了。 叶老鬼听说我们要弄看山狗,当然是高兴。 没一会儿的工夫,叶欢就弄好了菜,摆上了酒。 菜就是腌,烤得野味,除了几根比手指头还粗的大葱,看不着一点青菜。 酒,是自酿的散白,直接用坛子摆在了桌上。 叶老鬼拿着小碗道:“老哥,用这个可行?” 元老贼看了一眼:“用这个喝汤药还凑合,喝酒,不舒坦。” 元老贼当面挑刺,换别人早就甩脸子了,叶老鬼却哈哈笑道:“老哥是喝酒的人,喝酒就得上大碗。” “我以前跟一群酸丁喝过酒,就他们喝酒那做派,差点没把我送走了。一个个拿着狗篮子大的酒盅,在那啄啄,你啄啄什么啊?我喝毒药都比他们喝酒痛快。” 叶老鬼说着话,拿上了半斤碗,给元老贼慢慢倒上了一碗。 我一看那酒碗,眼眶子就发热,我爷以前就用那种酒碗喝酒。 同时,我也在担心元老贼,那老家伙从来不喝酒,这一碗下去,不得归西啊? 我刚要说话,元老贼就把碗端了起来:“兄弟今天冒犯了,先干为敬。” 元老贼一口气把酒喝了个精光,亮了碗底儿。 叶老鬼这就更开心了:“好!我就爱跟老哥这样的人喝酒。我也干了,咱们接着整。” 两个人连着干了两碗,才开始慢慢喝上了。 叶老鬼不动声色地问道:“老哥儿,你要弄看山狗,是跟他们有仇?” 我顿时提高了警惕,叶老鬼还是不相信我们,他这是有意的试探。 元老贼指了指我:“这事儿,还得从我这孙子身上说起。” “我这孙子命苦哇!还没出生,爹妈就注定要没了,他爷爷养了他十多年也不见了。” 叶老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对面的叶欢也侧了侧身子,那是能用最快速度抓住刀柄的位置。 我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元老贼这是喝懵了吧?这说的都是人话么?谁听了,还不得以为,他在蒙人啊? 元老贼却像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我跟你提个人,元开山,你应该是知道吧?那是我哥,我亲哥啊!元争就是他亲孙子。” “我们老元家……” 元老贼竟然把我爸妈生我,我爷独挡鬼神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中间一点都没掺假。 元老贼讲故事,那是真有一手,说到我爷挡鬼神的时候,就像是亲眼看了一样,听得叶老鬼血脉偾张,拍着桌子大声叫喊:“好!爷们儿就得这么活!” “逼急了,老子管你是玉皇大帝,还是十殿阎罗,照样给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算是啃不下来你一块肉,也得迸你一身血。” 元老贼讲到我要找十三鬼门报仇,一路追查看山狗的线索,找到了叶老鬼的时候,叶老鬼也笑了:“我说,你们怎么上来就要动刀子,原来是把我当成狗崽子了。这事儿,不怨老哥。” “我就知道,那帮看山狗不是好东西,没想到,这么坏。” “兄弟放心,这事儿,我帮你弄,不把他们狗骨头拆下来给你下酒,我就不姓叶。” 我听到这儿才算是弄明白,元老贼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这是想把叶老鬼他们爷孙俩一起拽下水啊! 我们家满打满算,才我一个能跟人动手的人,要是把叶老鬼,叶欢这两个高手拽进太平街,那得是多大的助力? 元老贼不仅是没喝多,居然还揣着一颗贼心在这儿蒙人。 叶老鬼拍着老贼的肩膀道:“老哥,说实话,这地方原先真有一条看山狗。可是吧!我为了救我孙子,只能抢了这青煞口再说。” “那看山狗,让我给埋地里了。” 元老贼看了看叶欢:“你孙子得引煞护身吧?” 叶老鬼当即竖起了大拇指:“老哥好眼力。” “叶欢,这体质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空煞体。别人都是躲着煞气走,他必须吸收煞气,才能维持自己的生机。” “为了救他,俺家老婆子还搭进去了一条命。” “这些年,我带着他东奔西跑的,就是为了收集足够的煞气让他活下来。十年前,我带着他到了青煞口。” “本来,我不打算跟那个看山狗怎么样?” “可是,他么的,那货是一点面儿不讲,眼看着叶欢就剩一口气了,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青煞口,让他续命。” “我一生气就把他给埋了。” 叶老鬼喝了口酒:“你说的那个把自己练僵尸的道士,我倒是看着了,就在青-龙木下面埋着。这里的煞气,让他给吸了一多半。” “我当时跟僵尸干了一架,把那货弄死之后,自己也受伤不轻,这十年,我一边养伤,一边干着上山找人的营生,为的就是能保住叶欢的命。” “老哥,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要是再晚来几天,我也得搬家了。这里煞气要没了,我再不重找地方给叶欢续命,我们老叶家这根独苗就算没了。” 元老贼道:“你找到地方了?” “找到个屁了!”叶老鬼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我要是能找着地方,还能急得满嘴是泡啊?” 元老贼拍着胸脯子道:“兄弟,你跟我走。叶欢的事儿,我管了!” “你……”叶老鬼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元老贼不能又在蒙人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蒙叶老鬼,他要是真翻脸了,咱们爷俩可弄不过他们爷俩啊! 叶老鬼直愣愣地看着元老贼:“老哥,你真有办法?” “有!”元老贼拍着胸脯子道:“这事儿,我要是办不了,你明儿就抠了我俩眼珠子当泡儿踩!” 完啦! 元老贼的眼珠子要保不住啦! 第二十八章忽悠成功 我没去信元老贼,叶老鬼却感动得差点掉了眼泪,俩人这酒越喝越是近乎。 没一会儿,就聊起了自己一个老光杆子带着孙子过日子的艰辛,说到动情的地方,俩人还抱头痛哭了一场。 哭完了,这俩老头就勾肩搭背地要拜把子。 叶老鬼大着舌头道:“猫猫,去把后院的鸡杀了,摆香案,我跟你元爷拜把子。” “老哥,以后你孙子就是我孙子,我孙子也是你孙子,你要是能把叶欢弄好,我给你当孙子。” 元老贼麻了,为了化解尴尬直接喊了一声:“二狗,过来给你老鬼爷爷倒酒。” 我和叶欢的脸同时黑了。 那俩老头偏偏没看出来我俩的尴尬,元老贼回头就问:“你家叶欢怎么叫猫猫?” “我给起的!”叶老鬼拿手比划了一下:“你是不知道,叶欢刚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长儿?就跟个猫崽子似的。” “别人家孩子吃饭,那是狼吞虎咽,生怕自己吃少了,他可好,他吃猫食儿啊!一顿饭都没我一口吃的多。” “不是说,小名儿跟人得对上吗?我就给他起了名叫猫猫。你家孩子不也叫二狗。” “那不一样!”元老贼道:“你没听说吗?这狗下崽子,头一个不好活。第二个崽子才壮实。” “我哥给他起名二狗,就是为了让他好养活。” 这俩老头的嘴越来越没把门儿的,我对面的叶欢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根胳膊粗的木头棒子,对着我努了努嘴。 我当即把棒子拽过来,斜眼看向了元老贼。 我一棒子把他撂昏过去得了,再让他多说一会儿,指不定能把我什么事儿给说出来。 我正瞄着元老贼的功夫,轮到叶老鬼开口了:“熊孩子就是不好带,你看他现在不吱声不吱气儿的,小时候淘着呢!拿麻雷子炸人家粪坑那都是小事儿,我跟你说……” 我默默地把棒子交给了脸色铁青的叶欢。 我和叶欢恨得牙根痒痒,可是那俩老头都不是一般人啊!这一棒子抡不好,我俩就得挨顿揍。 偏偏他俩说话还特别快,没等我们准备好,就换成另外一个人说话了。 那根棒子在我俩手里传来传去地传了一个小时,那俩老头才喝撅过去。 第二天早上,俩人醒过来,头一件事儿就是再喝二两透透酒,结果又透大了,我和叶欢伺候俩酒鬼又过了一天,他们才算是收拾了东西,大包小包地上了路。 老叶家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车,大多数都是野味儿,也不知道,这些玩意能值几个钱,叶老鬼却非得给带上不可。 元老贼还说老鬼是过日子的人,许是,岁数大了的人都这样。 老叶家唯一能让我看过眼的东西,就是叶欢抱着的那只白毛狐狸,那小狐狸长得跟雪球一样,还特别黏人,让人一看就想抱过来摸几下。 可是,那狐狸不让别人碰,就粘着叶欢自己。 看着那只狐狸,我才知道:大商覆灭,兴许真不能全怪纣王。 没过多久,我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元老贼的身上。 我这一路上都在担心,万一元老贼搞不定叶欢的煞气,我还把人家弄家里去了,这不得让人堵着门开揍啊? 我没想到,元老贼还真邪性,到了风水街之后就弄来了几件从古墓里掏出来的玩意,上面的阴气,煞气不是一般的重。 元老贼把东西递给叶欢:“你先弄弄,试试能顶多少天?” 扫净! 我怎么没想到这招? 风水街上,有一类人干的就是扫净的活儿,他们一般都是扫凶宅。凶宅里只有鬼没有煞。真正能给扫煞的人,都在古董街上做买卖。 古董这东西,要是按常规的办法从懂行的人手里收,还真就挣不了大钱。血赚的,只有两样,一是捡漏,二是倒斗。 谁要是跟你说“捡漏”捡了什么好玩意,你千万别全信,他多数是在吹牛-逼。古董街上又没有天选之子,哪有那么多漏给你捡? 倒斗出来的东西,上面多数带煞,所谓的“煞”除了煞气之外,也包括了恶灵,鬼魂,不把煞给扫干净,那古董就得变成要命的玩意。 扫净,这个活儿也相当于是在玩命。一般人收费低,遇上真货却干不了,偏偏这活儿高手还不爱干,就算干了收费也高得吓人。 叶欢这个免费吸尘器来了,啥事儿都能解决了! 元老贼这是要拿叶欢赚钱啊! 我说,他怎么这么积极呢? 叶欢放下古董道:“谢谢元爷,这些煞气够我支撑一年了。” 叶老鬼的脸上也乐开了花儿:“还是元兄弟有办法,以后我就在这儿给你打工了,有什么事儿你吩咐?” 元老贼坐了下来:“老弟,打不打工那都不叫事儿,有哥哥一口酒绝不能让你喝粥。不过,我也有话得说。” “老弟啊!叶欢也长大了,你这么把他揽在身边也不是办法,他得有他的人生啊!” “你想想,咱们当年出师的时候,咱爹咱师父,是不是也舍不得咱们?谁不知道,那江湖路是不归路,江湖人是亡命人啊?” “可是,咱们学的就是这东西,吃的就是这碗饭啊!他们再舍不得也得硬着心肠,让咱们闯江湖啊!” “咱们不说别的,单就是叶欢这个体质,怕是来历不会比元争差。要说,带着煞气的东西,我倒是能帮你找着。可是这事儿,他治标不治本啊!” “就算是为了让叶欢活命,你也得让他出去闯江湖,寻机缘啊!” “机缘,这个东西,可不是你坐家里,天上就能掉下来的玩意,你得出去遇啊!” 叶老鬼听得频频点头:“老哥觉得叶欢的机缘在哪儿?” 元老贼道:“据我观察,想要根治叶欢的体质,就得让他学《鬼火十八击》,只有用鬼火淬炼他的经脉,才是治本的办法。不过……” 元老贼话锋一转道:“据我所知,世上只有魂门掌门人卫平修炼过这种秘术。” 叶老鬼点头道:“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可是卫平自从泰山会盟之后就带着他的手下远离江湖了。我上哪儿去找卫平去?” 元老贼道:“老弟,你还不知道吧?卫平的真正身份是十三鬼门里的白幡!他爷爷当年就是打幡子的人,他的背后也纹着引魂,斩魂两个白幡子。” “五魂幡出自十三鬼门?”叶老鬼惊讶之余又拍着脑门道:“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五魂幡可不就是白幡吗?” “叶欢,从今儿个起,你跟着元争走,你们一起找十三鬼门!” 第二十九章白龙崖子 我站在一边听得这叫个目瞪口呆! 这就成功了? 叶家这爷俩,就这么被元老贼给忽悠过来了? 如果,仔细想想的话,好像这事儿也是顺理成章。 叶老鬼可不是什么仁义君子,那是个土匪头子啊!看中的东西,就是一个字“抢”。 别说《鬼火十八击》是在“白幡”的手里,就算是在白无常手里,他也敢上去比划几下。 我要找十三鬼门,叶欢也得找《鬼火十八击》救命,这不正好就凑成一双了? 元老贼八成是看着叶欢的时候,就已经把算盘给打好了。 这事儿,我总感觉老贼干得不地道,我得找叶欢解释一下。 我瞅准了机会把叶欢单独给叫了出去:“叶欢,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元老贼,他……” 我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这几天跟叶欢相处下来感觉很合得来,我这么直接说:元老贼在骗他们爷孙两个,叶欢会怎么想? 叶欢笑了:“你是想说,元爷拉我和我爷找十三鬼门的事情吧?” “元爷,其实没藏什么心思。即使他不说,我们也得去找十三鬼门。没办法,为了活命。” “元争,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在预计着自己的死亡中活着。”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什么目标。每天就是在吸收煞气,练功,看太阳升起,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如果,我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改变自己的生活。” “元爷,就是带给我这个机会的人。” “我很感谢他!” 我大概明白叶欢的意思了! 我和叶欢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我虽然没有一直在大城市里生活,但也生活在人群当中。 叶欢不同,他生活的地方算得上是人迹罕至了,叶老鬼对他的爱护代替不了一切,人总得在有人烟的地方过日子,身上才能有烟火气。 元老贼虽然是在套路他们爷孙,但是也给了叶欢回归人群的机会。 或许,世上的事情,真不能只看一面吧! 我正在和叶欢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又变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那是因为有人过来了。 这几天,我就发觉叶欢在有外人的时候从来不笑,更不说话,始终是跟人保持着一刀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最适宜他出手。 只有回到家里,他才会放下戒备。 叶欢没有因为元老贼的事情生气,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接下来那几天,催着元老贼找线索的人就多了一个,我觉得,元老贼现在是应该后悔把叶老鬼给骗下来了。 元老贼被我们追的,连着好几天一早上就出门,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 那天,我以为元老贼又不打算回来吃饭了,没想到,他却哼着小曲儿回来了,叼着烟袋往那一坐:“我今天捞着点眉目。” 叶老鬼一听赶紧上来倒茶:“老哥,你说说啥眉目。” 元老贼道:“我打听着,在白龙崖子那边,有个叫宗正的老头,没事儿就去后山那小河边捡石头,捡着了石头还不往出卖,往院子里一扔就完事儿了。” 叶老鬼听完就泄了气:“我当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一个爱捡奇石的老头么?前几年就流行过这个,我还从山里拽回来几个为了找奇石,走黑了山的倒霉玩意呢!” “不一样!”元老贼道:“你自己想想,白龙崖子是在什么地方?” “就在三道岭边上啊!三道岭,匣子岭,白龙崖子,是不是一个三角形?” 叶老鬼拿手比了一下:“还真是!你是说,那个姓宗的也是看山狗?” 叶老鬼忽然想起了什么?使劲一拍大腿:“着啊!那个姓宗的,是在捡鬼文石。这特么,不就是看山狗干的事儿吗?” 鬼文石,在常人看来就是带着花纹的石头,在术士的眼里,那上面的花纹是一种特殊的符号。把若干块鬼文石连在一起,就有可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至于说,鬼文石上为什么会出现符号? 当然是鬼写上去的。 相传,很多被封印的鬼神,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就会通过有限的空间,向外投出鬼文石,引诱术士一探究竟。 当然,不管是鬼神,还是术士,都是在拿着鬼文石赌命。 谁的手段更强,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有术士,因为破解鬼文石,得到惊人的财富;也有人,根据鬼文石的记载,收服了鬼神为己所用,横行一时。 当然,也有人不小心放出了恶鬼,不仅自己当场身死,也让附近的村镇血流成河,惹下了无尽的因果。 不过,术士一旦得知什么地方出现了鬼文石,必然会蜂拥而至。因为,鬼文石能带来的好处,足够绝大多数的术士铤而走险。 看山狗,一旦发现某个地方出现鬼文石,他们就会尽可能抹掉鬼文石的痕迹,让可能发生的劫难化为无形。 按照,元老贼的推断,那个叫宗正的老者把守的白龙崖子,很可能就是第三个道士的修鬼之处。 鬼文石,应该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元老贼道:“你先别激动,听我继续往后说。” 元老贼道:“那个宗正,原本是带着他孙子宗翰林一起生活,不过,几天之前,他们两个人一起失踪了。” 叶老鬼眯着眼睛道:“你是说,他们两个上山开秘境去了?” “我觉得,这事儿比那还蹊跷。”元老贼道:“我能打听到宗家的事情,全是因为一个倒腾奇石的朋友。” “那人听说宗正收集了不少石头,就想去看看有没有好货,结果无意间听见了一个秘密。” “他去找宗正那天,隔着院子看见,宗正在摆弄院子里的石头,宗翰林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忽然冒出来一句话:‘白龙口下,金蟾抬头!’” 宗正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你能看见石头上的字了!你什么时候能看见的?是以前就能看见,还是刚能看见的?” 宗翰林被宗正给吓了一跳小声说道:“我刚能看见!爷,你这是怎么了?那石头上的字,不是你写的?” 第三十章黑虎煞 元老贼点上一袋烟继续说道: 当时,宗正就像是傻了一样看了宗翰林好半天,忽然抓着头发蹲在了地上,嘴里自言自语地道:“他怎么能看见?他不应该能看见啊!不对,肯定是那瘪犊子干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宗正红着眼睛看向宗翰林道:“翰林,你告诉我,你生日究竟是什么时候?” 宗翰林莫名其妙地道:“爷,你咋了,你不是年年给我过生日吗?” “不对!按你的八字,你看不见这些东西。你怎么忽然就开眼了?”宗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狠狠一跺脚,从屋里拿了一包东西,拽上宗翰林就往出走。 宗正正好跟我那朋友碰了个顶头,我那朋友还不知道怎么跟人打招呼,宗正就拽着宗翰林走了。 从那之后,这俩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没出现过。 叶老鬼听到这儿捋着胡子说道:“这事儿听着是有些蹊跷。宗正在院子里晒石头,这倒没错,鬼文石就得经过日光暴晒,才能消去上面的鬼文。” “可是,老宗家的孩子忽然开眼就不对了。这世上,还没哪个不是特殊命格的人能自己开眼。” “再说,姓宗的后面那句话也不对,自己亲爷爷,能不知道孙子的生辰八字?除非,他没见到自己孙子出生,还有人谎报了宗翰林的生辰八字。” “这事儿是姓宗的儿子干的?” 元老贼道:“我说的就是这事儿。” “我调查过,宗正的儿子,那小子叫宗仁。当年在省城也是小有名气的术士,不过那名声也不算太好。据说,那小子总弄邪门儿。在省城里混不下去了就去了外地,把自己儿子扔给了他爹。” “不过嘛!我看宗仁应该是另有什么目的!” 元老贼道:“咱们先不管宗仁干了什么猫腻,那是他们家的事情,跟我们不挨着。” “现在,咱们得办两件事儿,一个是找到宗正,弄出十三鬼门的线索,另外一个就是逼他说出白龙崖子的秘密,要是第三个老道真在白龙崖子那里,叶欢至少十年之内不用愁没有煞气护体。” 叶老鬼一听眼珠都红了:“咱们现在就走!” “不忙,不忙!”元老贼道:“这次,让元争和叶欢去追宗正,那货再厉害也是个人,元争,叶欢对付得了。” “咱们两个去白龙崖子,先踏踏盘子再说,万一不用找宗正,咱们俩就能把白龙崖子弄开呢?” “说的对!”叶老鬼站起来就收拾东西。 我本来想阻止元老贼,他却冒出来一句:“你们放心,我们两把老骨头比你们能耐大,出不了事儿。” 元老贼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拖朋友打听到的,宗翰林出生的医院,你们过去堵宗正,说不定能找到他。” 叶老鬼也来了一句:“我和老贼,都是先天太初境的人,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你们走你们的。” 我心里话说:你是不知道啊!他能干什么? 元老贼不懂修炼境界怎么划分,叶老鬼那可是门儿清啊! 叶老鬼说:术士,武者的修为到了先天就是一个开端,但是也是终点。没人能超过先天的境界。 先天术士可以按照道家说法划分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五个境界。先天五太一步一重天,能够修到先天太极境的人并不多。太极境之后,修为都差不多,没人突破过先天境界,自然也就没人去划分等级。 按照,叶老鬼的说法,我和叶欢刚到先天,还没摸到太易境的边儿,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他自己原本已经到了太始境,就是因为跟匣子岭上的僵尸交手受了伤,才弄成了太初境。 他觉得,元老贼的修为比他高出了一个层次,不然,他也不至于看不出元老贼的深浅。 我听完差点没当场被口水呛死:他看不出来元老贼的修为,那是因为老贼就没修为。 我就纳闷了,怎么谁都把老贼当高人呢? 元老贼却没给我再说话的机会,跟着叶老鬼就跑了,我只能按照元老贼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城里的一家妇婴医院。 我绕着医院转了一圈,又到附近超市里买了一包奶糖,才拐进了医院后面的一个胡同。 我一进胡同,就开始一边往地上撒糖,一边往前走。 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跟着我走。 等我一回头,就看见身后飘着一个大概有五六岁孩子,一张惨白的面孔差点跟我撞在一块儿。 我对着那孩子吹了口气,顿时把他给掀飞了出去。 那孩子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站起来,等他再看我的时候,一张脸已经变得异常狰狞,从嘴里呲出来两颗尖牙,像是要扑上来咬人。 叶欢轻轻调转了一下苗刀,刀鞘就顶在了那孩子的脑门上,微微渗出的刀气,顿时把那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一张小脸儿也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哥哥,别杀我!” 叶欢不仅没说话,眼神还变得更凌厉了几分。 那小孩喊道:“快去找警-察,说有人带刀了。” 我走上去笑道:“他那把刀是木头做的,警-察来了也不抓人,倒是你,能不能活到警-察走,可就不好说了。” 我并没骗人,叶欢那把苗刀看上去煞气凛然,实际上真是一把木刀。只不过,那把木刀的硬度足能对拼钢刀而已。 我蹲在被吓傻了的孩子面前道:“我来就是找你们弄点消息,你听话,不仅有糖吃,还有钱拿,再跟我调皮捣蛋就得挨揍,你听懂了么?” 术士想要情报,通常都会去孤魂野鬼那里弄,这些孤魂野鬼遍布天下,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丐帮弟子一样,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胜在人数众多,想要情报轻而易举。 妇婴医院多的是婴魂,我往地上扔奶糖就是为了跟他们交易。 结果,这个小孩不老实,非要出来吓唬我,我当然也得用上点反制的手段。 那孩子马上露出了一副可爱的笑容:“哥哥,你说,你要什么消息?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十虎成煞 我拿出那张纸条:“给我查查,这个宗翰林的出生记录,我要他准确的出生时间。” 那孩子一看纸条就笑了:“十来天之前,早就有人来找我查过了,这个记录是假的,那宗翰林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顿时来了兴趣:“你给说说当时的事情。” 那孩子说道:“那天,来了一个老头说自己姓宗,还带了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孩子,也是在这里撒了糖,让我们帮着找人。” 我带着兄弟翻遍了档案室,也没见那个宗翰林的出生记录,跟他同一天出生的孩子,都有记载。 我把消息告诉那姓宗的老头之后。那老头顿时把拳头攥得嘎嘣一声,嘴里骂道:“王八羔子,果然是在骗我。” 我为了多要点糖又跟那老头说了一句:“宗爷,有件事儿,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宗老头从包里抓出一把纸钱点着了扔在地上,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说!” 我收了钱就得说实话啊! 我告诉宗老头:“宗老头,十八年前,城边上的妇婴医院闹过一次黑虎煞。产房里十个孩子死了九个,那九个孩子被就地掩埋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宗老头听完身子晃了两晃,要不是我扶着他,他差点就摔在地上了。 宗老头站稳之后,对着其他孩子抱了抱拳,就带着我往城边的方向赶。 他们上车之后,我就跟上去了,坐在两个前座中间,跟宗老头带来的那孩子说话:“小伙儿,你知道什么叫黑虎煞不?” 那孩子第一眼看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开车的司机。 司机根本不知道我坐在他身边,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冷?等把你们送到地方,我得去换件衣服!” “放心,他看不见我!”我瞟了司机一眼才又对他道:“你知道什么是黑虎煞么?” 鬼孩子说到这里还故意卖起了关子:“哥哥,你知道黑虎煞么?” 我本来想要揍那孩子一顿,却看见叶欢好像也不太懂,就解释道: “传说,三虎一彪,七虎一猇,十虎成黑。就是说,同一窝虎仔里,得有一只虎仔子,把其他同伴都吃了,才能成彪成猇。” “事实上老虎根本就不能下那么多虎崽,最多就能下仨崽,只能成彪,不能成煞。” “这个黑虎煞其实说的是人。如果,虎年大煞之日,子时出生的孩子,把同时出生的其他孩子都吃了,他就能成黑虎煞。” “如果,宗翰林真是黑虎煞的话,那宗老头可就有事儿干喽!” 那孩子一看没问住我,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来,他想多要点钱的计划没成功。 我沉着脸道:“别跟我玩小聪明,你把事儿说清楚了,我烧一兜子金砖给你。” 那孩子马上就笑了:“当时,我领着宗老头,拐到了一座废弃医院背后的荒地上。” “那里确实堆着十个土包子,乍看上去,就像是十个坟头,只不过土包子前面没有坟门罢了! 宗老头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拽出一把工兵铲,就开始顺着那土包子往下挖。 宗老头只是三两下的工夫,就从土包子下面挖出一副被放在铁笼子里已经风干了的婴尸。 那具婴儿的尸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过一样,身上缺了好几块肉,看上去惨不忍睹。 宗老头连着挖了几个坟头,拿出来的都是装着婴儿尸体的铁笼。 宗老头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最后他从一座土包子下面挖出来一具,像是野猫一样的干尸和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封信。 宗老头颤抖划开了“野猫”的肚子,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木头人。 我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那木头人的五官竟然跟宗老头带来的孩子有几分相似。 我还想仔细看看,那宗老头就大叫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家孩子吓得赶紧抱住宗老头拼了命地摇晃:“爷,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一看宗老头像是断气了,我也没钱可拿了,告诉那孩子附近有家医院,让他去救人,我就走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那孩子说完话就眼巴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拐到医院附近的殡葬商店买了一兜子金砖放在十字路口烧了,那孩子才眉开眼笑地说道:“哥哥,你还打听别的事儿不?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我想了想道:“你先带我去找埋孩子的地方,剩下的事情路上说。” “得勒!”那孩子答应一声就飘到了我的身后。 我在路上才知道,那孩子叫“小豆芽”是个病死的孤儿,虽然还是孩子的模样,却已经在这个城市里飘荡了六十多年了。 因为没人给他超度,所以一直都是孤魂野鬼,靠着向术士贩卖消息赚几个小钱儿。 我这回给他烧的一袋子金砖,是他做过最大的一笔买卖。 我刚带着小豆芽走出街口,就看见路边蹲着几只孤魂野鬼,领头的那个直接向小豆芽说道:“小子,把钱拿出来。” 小豆芽的脸色顿时变了,求助似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把小豆芽挡在了身后:“钱是我给的,你有意见?” 那个野鬼也不害怕,梗着脖子道:“这位先生,我管他要钱,那是规矩。你给的钱多了,反倒不合规矩。” 术道上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香烛,纸钱那些玩意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买上一堆。但是,术士又不会给孤魂野鬼烧得太多,一两张黄纸也就顶了天了,那黄纸在阴间连一吊钱都算不上。 这倒不是术士给不起,而是给得多了,孤魂野鬼该不干活儿了。 “跟我讲规矩?”我抽出一枚打鬼金钱弹了过去,对面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得魂飞魄散,剩下几个孤魂野鬼,被吓得瑟瑟发抖。有人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出手灭魂……你……”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我叫元争,住在太平街一号,谁有意见可以来找我。豆芽,我们走。” 小豆芽一路小跑地跟在我后面:“你是太平街的小三爷?” “小三爷,豆芽给你惹祸了,你刚才打死的那个野鬼其实有主,你把他弄死了,他主子不得来找你啊?” 第三十二章提前的算计 我笑了一下:“那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直接告诉他,魂是我灭的,让他来找我。” 小豆芽一路小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三爷,我……我能做你的使魂吗?” 小豆芽这是想要认我为主啊! 我摇了摇道:“你太小了!” 小豆芽满脸失落点了点头:“是我冒昧了。” 我随后说道:“等这边生意完了,你跟我回太平街,我找人给你做个法式,你到地府投胎去吧!” 小豆芽先是一喜,马上又摇头道:“我不能去投胎,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 我转头看了看小豆芽:“那你跟着我吧!不过,跟着我很危险,你死了,我可不负责。” 小豆芽这才笑嘻嘻地跟在了我后面。这一路上,见着个鬼魂就跟人打招呼:我有主了,是太平街的小三爷。 我看着在孤魂野鬼羡慕的眼神里挺胸抬头的小豆芽就想笑,叶欢的眼睛里却带起了一丝心疼,我好像听他低声说了一句:“有人护着真好!” 我转头扔给叶欢一个白眼:“看你那样儿,今儿个起,哥护着你。” 叶欢也翻起了白眼:“你是我弟,你比我晚出生半个时辰。” “滚犊子!” 我和叶欢一路拌嘴拌到了医院,小豆芽也不跟人打招呼了,一直在我们身后捂着脸走,嘴里还嘟囔着:“完了,绝世高人的逼格全都毁了,这咋像俩小孩似的。” 直到我把他手掰下来,小豆芽才指了不远处的一栋破楼道:“那就是当初闹过黑虎煞的医院。” 我往医院上方看了一眼:“闹黑虎煞都过去十八年了,这里的怨气还这么重?医院里闹鬼?” “不是!”小豆芽摇着脑袋道:“要说,这片儿什么地方不闹鬼,也就是这家医院了。附近的游魂野鬼都说,这医院里有东西,谁都不敢往里住。” 游魂野鬼不是没有坟墓安身,就是没有后人祭拜,在下面缺衣少吃,才会到处游荡,找点吃食,弄点小钱儿。 看见空出来的房子,肯定要钻进去栖身。 这种常年没人打理的废楼,就是游魂野鬼最容易安身的地方。游魂野鬼不敢进来,说明这里有更厉害的东西。 “豆芽,跟着我,别走丢了。”我撬开医院大门,寻着怨气的来源一直走到了育婴室的门口才停了下来,透过育婴室窗户看见的只有散落遍地的育婴床。 看样子,医院在荒废之前,带走了里面的全部设施,唯独没有人打扫过育婴室。 我正想往里看看,育婴室的地面上就浮现出了一摊又一摊的血迹,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在育婴室里乍然而起。 我紧盯着育婴室里浮现的血迹,嘴里却向小豆芽问道:“你不是说,这里闹过黑虎煞吗?地上的血,怎么不像是人咬出来的?” 小豆芽也吓坏了:“小三爷,我当时也是听说的啊!再说了,刚生下来的孩子连牙都没有,哪能咬死人啊?” 小豆芽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十虎成煞”上,却忽视了黑虎煞,怎么去吞掉其余的那九虎? 而且,育婴室里有婴儿的哭声,也不正常。 按照,小豆芽给我的情报,当年死在了医院里的孩子,应该是被人给就地掩埋在了医院后面的空地上,而且被人用禁魂之术困住了尸体。 他们的魂魄应该是在埋尸的地方,怎么可能在这儿哭? 我猛地一下反应了过来:“好狠的手段,那人强行分隔开了尸身和魂魄,只要滋养怨气,黑虎煞就还在这屋里!” 人死之后,鬼魂和自己的尸身还会有所感应。 施展了黑虎煞的人,故意把那几个婴儿的尸体装进铁笼埋在楼外,又把婴魂封在楼里,让尸身与魂魄只有一楼之隔却无法靠近。 婴儿的魂魄怨念极重,智慧却不是很高,找不到尸身就会急躁发狂,怨气横生。施术之人就是在用婴魂的怨气滋养着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摆在育婴室最中间的那张婴儿床。 我轻轻从身上摸出来一块铁犁头,隔着窗户瞄向了床面。 叶欢却在这时压住了我的手:“别打床面,往床底下打,那东西藏在床底下。” 座山虎的看家本领,其实是阵法。 座山虎能成为绺子里的二当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座山虎善于防守。 绺子的掌柜下山或者跟其他绺子火拼,通常会带走绺子里的大部分精锐,只留下座山虎守家。 座山虎能单枪匹马守住老巢,凭的就是阵法。 素有:“一虎座山,神鬼难进”之称。 叶欢这是看出了育婴室里的隐秘? 我大致盘算了一下方位,用柔劲将铁犁头打向了育婴室的墙角,铁犁头撞上墙壁之后,簌然向外反弹,又斜下打向了床底。 床下蓦然传出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原本端端正正摆在地上的婴儿床,瞬间被掀上了半空。 一道野猫形状的黑影,从床下飞射而出,直奔着门口冲了过来。 那道黑影的速度奇快无比,叶欢的木刀却早已经劈向了育婴室的门口。 叶欢一刀之下,育婴室大门纵向裂成了两半,叶欢的刀尖儿更是入地三寸,那道黑影却在叶欢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育婴室内那婴儿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刚才还在地上浮动的血迹瞬间没入了地面,育婴室里除了几张散落的婴儿床再看不见其他什么东西了。 我和叶欢的脸色同时一变! 我们中计了! 在这里设局的人,是故意想要让我们放走婴灵。 被困在这里的婴灵怨念极深,加上被困多年早已经变得凶戾,暴躁。只要附近出现生灵,无论是人是兽,都会遭到对方的攻击。 术道上,有因果三七分的说法。 被术士放走的恶鬼一旦杀人,术士也要背上三分因果,这种因果就算是术士追上并斩杀了恶灵,也无法弥补。 这种因果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来,在无形中把术士逼向绝境。 第三十三章天生的默契 叶欢的耳朵颤动了几下:“鬼魂分散开了,我们分头追。” “不用,让他们回来就行了。”我说话之间,解开衣扣露出了胸膛,用匕首在心口上划出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 鲜血顺着我胸膛滑落之间,站在我身后的小豆芽,陡然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后,五官扭曲狰狞,双眼充-血,两只鬼牙也从他嘴唇里露了出来。 叶欢去看小豆芽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盯着我的脖子看,嘴里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上去就像是在压制不住地想要咬我的喉咙。 叶欢轻轻一抬刀鞘压住了小豆芽的肩膀,他虽然是按住了跃跃欲试的小豆芽,却没打消对方眼中的疯狂。 我也是从我爷的一次来信里得知,我的心口血能吸引恶鬼,只要的心口流血,方圆几百米之内的恶鬼都会疯了一样往我身边来。 我料定了那几只婴灵走不远,闻到血味肯定能回来。 片刻之后,阴暗的走廊两边同时传来了一阵像是贴地爬行的声音。 我和叶欢同时抽出灵符扔向了地面,灵符落地,火光骤起,两道火焰连成符文,从我和叶欢脚下开始就像两幅慢慢展开的画卷,一寸寸往外蔓延而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走廊地面上就出现两道长达两米的火焰符文,整条走廊也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 刚才还在发狂的小豆芽,终于清醒了过来,缩在我和叶欢中间瑟瑟发抖:“小三爷,我……我受不了那符文。” 叶欢随手抽出一张灵符贴在了小豆芽身上,他才缓过来一口气。 小豆芽扬天喘气的功夫,忽然惊叫道:“小三爷,上面,上面……你看上面。” 医院走廊的天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片不大的手印,脚印,看上去就像是有小孩倒掉在天棚爬行。 我悄悄向叶欢传音道:“三个!” “我这里也是三个!”叶欢连头都没抬就锁定了目标。 还应该有三个,那三个婴魂没回来吗?还是说,他们三个藏在暗处等待时机? 我心电急转之下,低喝道:“动手!” 叶欢那边刀风乍起之间,我左手向上一抬,藏在袖口里的三支袖箭连续射出。 箭上符文遭遇阴气,火光爆燃,三支袖箭瞬间化作了三道流火,分别打向不同的方向。 三声袖箭扎进墙壁的声响之后,被袖箭贯穿的婴灵同时显形,挂在墙上哇哇大哭。 叶欢方向的三只婴灵,却被他凌空劈成两半,化作了磷火。 另外三只婴灵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不禁一皱眉头,化厉之后的婴灵相对凶猛,更善于缠人,打不过对手就会缠着对方不放,随时随地出现在对方身边,直到报仇为止。 我和叶欢故意在地面上点了火焰符文,为的就是把他们给逼到屋顶,再出手一击。 我们的计划没错,为什么少了三只婴灵? 我还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被我钉住的婴灵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哭声,与此同时,医院外面也传来了三只婴灵的嚎哭。 六道鬼哭隔着半间医院遥相呼应之间,渐渐达到了一个频率,也陡然拔高了几度,医院里剩下为数不多的玻璃,在哭声中接连炸裂。 呼啸的阴风在没有阻挡的窗口间不断穿行,听上去就像有无数只厉鬼在医院里迷失了方向,只能嚎哭着在所有能进出的地方寻找着出路。 我的脸色陡然一变:“这楼里有埋伏!往楼外撤!” 我说着话抓起小豆芽,退到了叶欢附近,并拢手指指向了钉住婴灵的袖箭:“爆!” 三支袖箭上符文红光暴涨,箭杆接连炸碎。 符文爆炸的威力,对人没有什么作用,却足够鬼魂灰飞烟灭。 三只婴灵化作的磷火从空中飘落时,医院里的鬼哭随之一停。 诡异的安静,仅仅持续了几秒,重新响起的鬼哭声比原先更尖锐了数倍,随声而至的戾气更是让人心头发颤。 我和叶欢仅仅跑出去几步,就觉得心脏在猛烈跳动,似乎随时都可能让我们两个人心脏麻痹,倒地不起。 “护住心脉!”我嘱咐叶欢的同时,也将飘雪掐在手中推向了走廊的大门。 就在我距离大门差不多五米左右的时候,那两扇对开的木门忽然无风自动,连颤了几下,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藏在门口,在轻轻地推门。 我把小豆芽放在叶欢身边,给他递了一个眼色,自己抽身向木门的方向急速奔去,手中飘雪渐渐泛起了红光。 一朵朵红色的雪花,在刀身上蓦然绽放,飘雪从刀尖开始,呈现出了点点刺目的猩红。 飘雪,作为杀手之刃,并不需要这样花俏。 但是,这刀刃上的血色雪花,却可以扰乱对手的心神,当他觉得飘雪本身会爆发出诡异的威力时,用刀之人已经把刀送进他致命的要害了。 我疾步向前的当口,走廊的两扇木门忽然左右敞开,门扇紧紧贴在了墙上。 大门与墙垛之前的那点空隙,不够大人容身,但是想要藏住一个婴儿却不成问题。 我手中的飘雪蓦然甩向左侧木门,整把匕首从刀锋直至刀柄,轰然间透门而过,刺眼的绿火也顺着门上的窟窿,迸射而出。 我投出匕首之后,根本就没去看这一刀的结果,从身上抽出刺仙,转身刺向了右侧的门扇。 刺仙的刀锋刚刚穿透木门,我便握住刀柄向外猛力一刀,刺仙的刀锋瞬间从中间将木门给划成了两半,耀眼的绿火随着刀锋四下飘散。 我出手之前,就感觉到剩下三个婴灵全都藏在了大门背后。 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手,只能解决掉其中的两个,剩下一个只能靠叶欢了。 这是,我和叶欢第一次合作,我弄不清他是否能明白我的暗示。但是,我又没有时间跟他细说我的计划。 婴灵虽然凶戾,但也胆小,而且速度极快,等我把话跟叶欢说完,那三只婴灵又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我能做的就是赌一赌叶欢和我的默契。 我一刀击溃第二只婴灵之后,人就跟着站直了身子,同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我头顶悄然滑落。 我顺势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也正好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婴儿,伸着两只小手往我眼眶上抓了下来。 同时,叶欢的刀风隔空而至,在那小鬼距离我眼前大约两尺之时,将他凌空劈成了两半。 我站起身道:“跟我追,还有一个!” 第三十四章天上掉下双圣母 九只婴灵全数斩绝,医院里的鬼哭声却丝毫未减。 这说明,医院里还有什么东西在指挥着鬼魂的行动。 叶欢仰头道:“控制鬼魂的阵心,应该是在楼顶上。” “去后院埋尸的地方!你轻功怎么样?不行,我先下去接你。”我说话之间冲向了走廊的窗户,双手护住头脸,纵身一跃撞向了走廊窗户。 那种老式的木窗,虽然只剩下了几个窗框,却仍旧让我的身形稍微一顿。 医院的育婴室通常都在高层,为的就是防止婴儿丢失,这间育婴室就在医院三楼,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并不算高,纵身飞跃没什么压力,我担心的是叶欢。 我身形还没落地,就看见叶欢站在楼下,持刀护住了我即将落地的位置。 叶欢的轻功比我还好,不仅先我一步跳下来了,还帮我做好了护卫。 我落地时,在叶欢的肩膀拍了一下,说了声:“走!”就直奔着埋尸之地跑了过去。 我远远看见一片新堆的土包时,脚步轻轻一顿:“附近有人!” 我的目光落向医院附近的岔路时,却看见那里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岁数不大。看架势倒是像江湖人,只不过,他们脸上看不出江湖人的老练,倒是带着几分江湖人不该有的骄纵。 我刚跟对方打了一个照面,就觉得身边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我眼角的余光里瞬间出现了一个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的女人。 那个女人身上虽然穿着一件白裙却满是泥污,整个人就像是刚落进过泥水里,头上身上到处都是滴落的泥水,她手里却偏偏抱着一个干干净净的襁褓。 看上去就像是她在落水之前,拼命地保护着襁褓里的婴儿,才没让那孩子沾上一点泥水。 白衣女人双手把已经死透了的婴儿举了起来,满怀希望地看着我,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说,他还能不能活?” 我只是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就发现墙角不远的地方,多出了一道半趴在地上的黑影,那分明应该是一只趴在地上伺机捕猎的野猫。 我向叶欢传音道:“有把握抓住那只猫鬼么?要活的。” 叶欢对着我微微点头之间,那个白衣女人已经按捺不住的厉声问道:“你说,他还能不能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从远处过来的那个女孩,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握着拳头,喊道:“说能活,说能活,赶紧说能活啊!” 那女孩的样子就像是我不说“能活”,她就要冲上来,扳开我的嘴替我说话一样。 叶欢看向那个女孩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那个女孩的腰上挂着镇魂铃,说明她也是术道中人。 只要有点术道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乞命鬼。 这种鬼魂,最初是在河边或者雪地里出现,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死了的婴儿,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去问过路的人“这孩子还能不能活?” 过路的人,是于心不忍也好,还是见色起意也罢,只要说句“能活”,就会被对方抽走阳寿,灌入那个孩子的体内。那个孩子说不定真能活过来。 “乞命鬼”是一种极为危险的鬼怪,也很难出现。 这种鬼怪,必须是母亲死在孩子前面,还得能找到孩子的尸体。母亲抱着孩子向活人乞命的时候,多数会非常暴躁,一旦过路的人不肯说话,女鬼就容易暴起伤人。 现在,找我乞命的那个女鬼,就已经有了化厉的趋势。 那个女孩明知道,我说一声“能活”自己就得损失寿命,还在那一个劲儿催我,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动声色的同时扣住了两把匕首,一面防备女鬼,一面是在防备那一男一女。 只是这短短几秒之间,那个女鬼原本苍白无血的面孔一瞬间消瘦了下去,惨白皮肤包住的面颊形同骷髅,两只眼眶青黑如磨,双眼却变得一片血红,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说,他能不能活?” 那个女孩也跺着脚喊道:“说能活,你快说啊!” 我冷眼看向那女鬼:“活不了了!” 我话音一落,那女鬼手中抱着的孩子,铁青色的面孔忽然变得一片蜡黄,五官也在逐渐模糊当中开始向下塌陷。 短短几秒之后,那个孩子就变成了一摊黄泥,从散开的襁褓中散落在地。 白衣女鬼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散开的襁褓和满地泥土,陡然间一声厉啸,凌空飞起,伸出双爪往我脸上撕落下来。 我的黄泉凶眸陡然怒睁之间,女鬼身形随之一顿,我手中飘雪飞射而出,直透女鬼眉心。 带着磷光的匕首飞出三尺之后,忽然倒飞重新落回了我的手中,空中的女鬼却已经化成了流光散落在地。 我一招“影过燕回”仅用了几秒,叶欢的速度却比还快了几分。 那只女鬼往我身上扑过来的时候,躲在暗处的黑猫便箭射而出,目标仍旧是对着我的方向。 叶欢人没挪动,却用拇指抵住苗刀护手向外弹去,苗刀出鞘飞射三尺凌空横在了猫鬼眼前。 叶欢脚下发力,人随刀行,紧追着苗刀冲到猫鬼身后。 一刀一鬼毫无疑问地撞了个正着,苗刀崩落在地,猫鬼连翻几圈反向摔落,叶欢从身上抽出一只巴掌大的口袋,从下方接住猫鬼往起一提,将大出布袋几倍的野猫装了进去,扎紧了口袋。 我一直在注意那一男一女的动作,直到我和叶欢收拾掉了两个鬼魂,他们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这两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我正在疑惑之间,那个女孩几步冲了过来:“你太没有人性了,那只女鬼那么可怜地求你,你说一句能活又怎么样?” “那个婴儿还那么小,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死了,你有能力为什么不肯帮他?” 我实在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转头看了看叶欢,后者冷着脸说了一句:“有病!” “你说谁!”那个女孩看向我和叶欢的眼神,就像是我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恨不得立刻伸张正义。 那个男的也走了过来:“在下冰城唐家子弟,唐曲,这是舍妹唐雨,两位是不是应该报个名号?” 第三十五章跟着他们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唐曲:“不好意思,我不是大夫,你们要治病,应该去医院。” 唐曲的脸色顿时一沉,我又接着说了一句:“还有啊!你们既然那么有爱心,刚才就应该过来把我换下来,一句话而已,我想你们也不在乎十年二十年的寿命。” 乞命鬼夺人寿命,并不受被害者的控制,谁也不知道说了那句“能活”之后,自己还能活多久? 说十年,二十年都只是个估计。 唐曲淡淡道:“舍妹,不懂这些!” 唐雨却喊道:“哥,你没看他们下手多狠!那个女鬼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她就算有错,也值得谅解。” “那虽然是只鬼,但是也有活着的权力,众生平等,谁也没有权力随便剥夺生命。” “他们上来就把人杀了,那可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啊!” 我刚要张嘴,唐雨就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所有不好的全都反弹。” 我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默默拿过叶欢的镇魂袋对着两个人解开了绳索。 限制一开,从袋子里簌然而出的猫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唐家兄妹,也毫不犹豫地向他们伸出爪子,凌空抓落。 我却在这时倒退半步,抓出灵符贴在了我和叶欢的身上。 我眼看着猫鬼的利爪就要抓上唐家兄妹的面孔,它身上的阴气却触动了唐雨身上的镇魂铃,铃声一响猫鬼本来已经伸出的爪子又缩了回来,转过身去夺路而逃,三两下窜上了树梢,临走之前,还狠狠盯着唐家兄妹看了一眼。 直到猫鬼消失,像是被吓傻了的唐曲才反应了过来,指着我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我装出一副懊悔的样子:“刚才我听了小妹妹的一番话,幡然悔悟啊!任何鬼怪都有生存的权力啊!我不能这样剥夺了他们的权利,我悔恨交加啊!” “为了改过自新,我是从善如流哇!这不就把猫鬼放了!” “你……”唐曲被气得脸色发白,唐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诚恳道:“小妹妹,你说得对,鬼魂应该去投胎,应该去轮回,别看刚才那是一只猫,说不定,下辈子他就是将军,就是医生,就是得道高僧。” “我不能耽误了他建功立业,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啊!” “我把猫放了,我这就走,回家忏悔去!” 我放了那只猫就是在坑唐家兄妹,我把猫鬼放出来,唐家兄妹除非愿意硬生生挨上猫鬼一爪子,否则,就得出手反击。 我早就看出了唐雨腰里的镇魂铃不是凡品,只要我不去拦那只猫鬼,它肯定能在重伤之后夺路而逃。 猫鬼极为记仇,它不会放过唐家兄妹,只要它不死就得缠着她俩不放。 虽然,猫鬼跟我也有仇,但是,动物这东西有个特性,就是先挑弱的下手,就算它变成了鬼也改变不了。 除非,它先把唐家兄妹弄死,否则,它不会来找我。 唐雨尖声道:“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众生平等啊!这不是你刚刚说的吗?”我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东北话说:拉出来的屎,可不兴往回吃啊!” 唐雨当场被我气出了眼泪,唐曲铁青着脸道:“你有种报个号!” “哎呀,我就奇了怪了!”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瞪着眼睛道:“我没惹你吧?你们让我-干的,我都干了,你还让我报号?” “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你……”唐曲到底是没什么经验,被我几句抢白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沉着面孔带着唐雨走了。 我等他们走远,才低声道:“小豆芽,找几个人盯着他们,我要看他们死不死?” 小豆芽瞪大了眼睛:“小三爷,你这太……太缺德了吧!弄了人家还不够,还要看人家怎么死?” “你不懂!”我沉声道:“赶紧去弄,别让他们跑了,还有给我找几个医院附近的老鬼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快点去。” 小豆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还是听话地去给我安排孤魂野鬼去了。 叶欢看小豆芽走远才说道:“其实,我能控制猫鬼,就是需要点时间!” 我摆手道:“你控制猫鬼,我们容易暴露。” 我点起一根烟说道:“那唐家兄妹出现得太巧了,可是,他们看上去又不像是布局的人。” “我们来医院的事情,除了俩老头,没人知道,这医院的埋伏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着往坟地边上走去:“我们遭遇埋伏,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小豆芽故意把我们引过来,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埋伏,本来就不是针对我们,而是我们恰巧蹦进来了。” 叶欢道:“你的意思是:设计陷阱的人,是在埋伏唐家兄妹?” 我沉吟道:“也可能是在埋伏宗正那只看山狗。” “宗正他们爷孙已经失踪了十多天了,他们不可能毫无动作,要我看,宗正很有可能再回这家医院。” 我说话之间,从腿边抽出了一支折叠的工兵铲,挖开了其中一个土包。 那里面的铁笼和尸体都在,不过笼子上却让人多加了两道符文。 “果然是这样!”我指着没挖开的几个土包道:“有人在设计宗正。”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小豆芽带回来了十多个鬼魂,我看着一群对着我点头哈腰的游魂野鬼,也有点懵:“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人?” 小豆芽低着头道:“我也不想啊!可是,你出手大方的事儿,已经在这片传开了,他们全都要来,我也没办法。” 小豆芽嘟囔着道:“我估计,用不上几天,全省城都得知道你给的钱多了。” 我笑了一下道:“没事儿,来就来了,没啥大不了。” 那点纸钱,我还不在乎。 元老贼那个人虽然是抠搜,贪财,但是他有一点好,对给自己办事儿的人,从来不吝啬。他告诉我:你舍不得财,就没人真心给你办事,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少给了。 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今天出来匆忙没带纸钱……” 我故意把话说了一半,那些游魂野鬼果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小豆芽也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人,是他找来的,要是拿不到钱,他在这片也就不用混了。 小豆芽的这个脸,就算是丢大了。 第三十六章医院往事 我不紧不慢说道:“所以,这次我只能用真钞跟各位交易,麻烦各位自己去换换冥币了。” 我这么一说,那些孤魂野鬼的眼睛全都亮了,小豆芽赶紧道:“小三爷。你早说啊!你没金条,元宝的,我先借给你啊!你那些真钞都留着啊!” “边去!”我把小豆芽拎到自己边上,从兜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的,抹掉上面的阳气,递给了小豆芽:“省着点用!” 小豆芽眉开眼笑站在了我身后,仰着小脑袋跟那些鬼魂炫耀。 钱,这东西是最常见的打鬼工具,俗话说“钱过万人手”那上面的阳气最重,加上钱能承载一朝气运,拿出来打一般的小鬼绰绰有余。 鬼魂用不了真钞,甚至拿都不敢拿,只有抹掉了上面的阳气,他们才能拿着去买冥币,再自己找个地方烧一下,就能把钱拿到手了。 阳间的钞票跟冥币没有直接兑换的说法,更没人去给你算这个汇率,但是,鬼魂中却有“阳间钞票对冥币,一顶十万的说法” 我不知道这话准不准,但是拿真钞跟鬼魂交易,他们肯定是大赚特赚的了。 我把钱摆出来道:“知道这家医院,闹过黑虎煞的人,这几天看见有人来过医院的人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绝大多数的游魂野鬼满脸失望地走了,只留下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鬼魂,那些游魂野鬼,走也没走多远,全都躲在暗处想要看看,我究竟能给他们多少? 我也没在意这些,直接问道:“谁知道黑虎煞的事情?” 那个老太太道:“小三爷,这事儿我知道,当年闹黑虎煞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医院里做护工。” 老太太倒是个实诚人,没用我多问就说道: 那时候的妇婴医院,虽然不像现在的医院到处都是监控,但是对育婴室的看护也很严格。从外面进去得过三道门,每道门都有人看着。 谁曾想,我们看得这么严,还是让一只黑猫跑进去了,黑猫还把育婴室里十个孩子给咬死了九个。 那情景就别提有多惨了,育婴室里遍地都是血,床单子都让血给浸透了。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那只黑猫眼睛还在放着绿光,看上去就像要吃人一样,我们好几个人上去追着打才把那只黑猫打死了。 那只黑猫的脑袋都让我打塌了,眼睛却瞪得吓人,那眼珠子还带着凶光啊! 我们就在一边看着,谁也不敢上去动那黑猫的尸体,这时候,有个医院陪护的家属说:这黑猫吃了那么多人,肯定要成妖了,得赶紧处理掉,要不,容易出来找人报仇。 我们一听都害怕啊!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么凶的猫。 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个说话的家属,又说自己是风水街上的人,能处理这事。 医院的院长也认识他,说他姓宗,是个风水先生,因为媳妇生孩子才来了医院,那个育婴室里唯一没死的孩子就是他的儿子。这事儿,让宗先生办,把黑猫给他处理了得了,回头把他的住院费,医疗费全都免了,就当是给他包个红包。 宗先生用一块红布把猫包上带走了,就给埋在了医院后面的荒地上,回过头又来找院长说是那九个孩子的尸首也得处理。 那些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怨气太重,要是没人超度,肯定要在医院里闹邪。 这事儿,院长一开始也没同意,那个宗先生说了,得把尸首交给他处理才行。 院长倒是有这个心思,可是那九个家长未必同意啊! 孩子是在医院出的事儿,医院本来就担着责任,有些家属还在闹赔偿,这时候出去跟他们说要带走尸体掩埋,谁能同意?原本能杀下价的赔偿,说不定还得往上涨,院长也只能说再等等。 可是,后来的事儿真让那人给说着了,育婴室本来已经没孩子了,到了晚上却能听见有孩子在哭。 有些住院的孕妇,睡到半夜觉得自己肚子上凉,睁开眼睛一看,就能看见一个血糊糊的孩子在自己身上爬。 一开始院长还在尽力安抚,可是没过三天,医院里的鬼就越闹越凶,有些人大白天都能看见天棚上飘着个孩子。 住院的人纷纷要求转院,院长也坐不住了,只能又把宗先生给请了出来。 宗先生说:我还是那句话,想让鬼魂都消停了,你就得把孩子尸体交给我处理。 院长也是没办法,只能去做家属的工作,最后同意了赔偿要求,才把九个孩子的尸体交给了宗先生。 宗先生说:尸体还得埋在医院后面,让九个尸体围着黑猫,咬他们的仇人,什么时候把黑猫咬得魂飞魄散了,就算是报仇了,那些鬼魂怨气一消,他再过来做法式,保证医院太平无事。 还有,那间育婴室也不能用了,那里怨气太重,再往里送新生儿,孩子容易夭折,他得把育婴室封起来。 院长那个时候,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宗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宗先生让人用黑布把育婴室的门窗全都挡上,自己进去鼓捣了好半天,出来之后又锁上了育婴室的大门,在上面贴了好些封条。 告诉我们:这间育婴室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开,最好连走廊都给封上,别让人进来。 他在荒地上埋尸体那会儿,也是让人用黑布把荒地给围上,谁也不让看。 等他把那些事儿弄完,还特意嘱咐院长,他封住的这两个地方,至少五年之内不能让人碰。等到五年之后,他再回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宗先生埋了尸体之后,医院里果然变得太平无事。 医院上下都说宗先生是高人。 宗先生带着媳妇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临出院的时候又被院长请过去给他布置了一下办公室的风水,说是这风水弄好了,院长以后就是官运亨通,财源广进。 结果,真像是他说的那样,院长没过多久就混得风生水起。第三年的时候,却因为贪-污犯罪被抓起来了。 那任院长被抓之前,医院都让他给掏空了,连工资都发不出来,更没人愿意接这个医院,好好的一个妇婴医院没到三年就黄了。 医生大夫都走光了。 哎—— 那个护工说到这里也是连连叹气,看样子她对这座医院还有些感情。 第三十七章只不过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了,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我拿着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那护工也愣住了:“这……这给得太多了。” 我笑道:“不多,以后有事儿说不定还得麻烦你,就当是交个朋友。” 那护工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之后,剩下那个青年迫不及待地道:“小三爷,我最近一直在医院附近晃悠,你有什么事儿随便问。我全都知道。” 我笑了笑道:“小豆芽十多天前,带着爷孙俩过来了一趟。后来,怎么了?” 那青年道:“您别说,后来的事情,我还真就全都看着了。” 那老头被气昏过去之后,没一会儿就缓过气儿来了,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造孽啊!我就不该把秘术传给你爹啊!” “你爹这是要让你死啊!” 那个小孩都听懵了,一个劲儿在那喊:“爷,你说什么呢?” 老头一边哭,一边拉着那小孩往外面走:“走,跟爷走!爷就是死了,也不能让那个畜生得手。” 那个老头还真就没走远,就在前面那租了一个院子住下了,第二天,那个老头出来买了不少吃喝日用的东西,我看那样儿,像是打算在院子里住上了十天半个月。 那一老一小住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你确定么?” “确定,确定!”那个青年道:“这事儿要是有出入,你把我脑袋拧下来。” 我点头道:“那个院子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 那个青年为难了:“小三爷,我带你过去倒是行,但是,只能把你们带到胡同口儿,我不敢往那院子跟前凑合。” “那老头没住进去之前,那条胡同还挺太平,里面除了孤魂野鬼连个人都没有。” “可是,那老头住进去之后,那地方就不能进了,不仅他没出来,胡同里面的孤魂野鬼也没出来。” “我家也在那胡同里面,要不是我出来溜达了一圈,这会儿,说不定也被困在胡同里了。” “这些天,我一直绕画着想回窝儿,要不,我怎么说,那老头肯定没出来过呢?” “嗯!”我拿出二百块钱递了过去:“你说的事情对我很有用,这是给你的。你把我带到胡同口就行,然后告诉附近的朋友都别过来,免得误伤。” “得勒!给小三爷办事儿就是痛快。您这边请!”那青年笑得合不拢嘴,想了想又拿出几个一吊子冥币给小豆芽递了过来:“豆芽,这点意思……” 小豆芽一摆手:“给小三爷办事不兴这个,回去多宣传宣传,小三爷办事仁义就行了。” “这还用说!”那青年拍着胸脯道:“三天之内,全省城要是还有哪个孤魂野鬼不知道小三爷的大名,我跟你姓。” “滚!”小豆芽被气得直翻白眼。 两个人说着话的工夫,那个青年却停了下来:“哎呀,胡同跑哪儿去了?怎么找不着了?” “小三爷,你等等!”那人在街上来来回回跑了两圈,最后停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胡同在这儿了。 小豆芽过去一看:“你家管这个叫胡同啊!这叫过道儿吧?” 按理说,胡同中间的小道儿再怎么窄,也应该能容的下板车进去,这样住在里面的人搬着东西进出才方便。 可是这条胡同的通道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宽窄,就算是胖点的人想在里面走都得费点劲。 小豆芽指着胡同口道:“我不用进去都知道,这胡同住的人家大门肯定是往里开,要是往外开,住在里面的人家都得推不开门。你不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懵我们吧?” “那可不敢,那可不敢!”那个青年吓得连连摆手。 我转头向那个青年问道:“这胡同原来就这样?” 那个青年抓着脑袋道:“原先也不这样啊!原先这里道宽着呢!小金杯想要开进去都不费劲儿,谁知道,这才一晚上功夫,咋就这样了。” 我抬手按住墙面,五指往里一用力,指头抓进墙里,捏着一块砖头的边缘,生生把那块青砖给拽了出来。 青砖刚一到我手里,墙缝上就淌出了水来,我把砖头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附近有公墓吗?” 青年摇头道:“没有,公墓离这远了去了。” 我再次问道:“那老头是直接找到了这家院子,还是在附近找了几圈才过来?这胡同里有几户人家?” “他不是直接来的,但也没费多大的功夫。”那个青年道:“这一片,没有自来水,房子租不出去。平时连打工的,都不爱在这儿租房子。这胡同里就住了他一家。” 我点头道:“行,你先回去。豆芽,你跟省外的人能不能联系上?让他们帮我查查宗正这些年的下落。” 小豆芽为难道:“小三爷,你也知道,孤魂野鬼也是各有各的地盘,省外那边不容易找消息。我试试吧!” “你找不到,就去盯着唐家兄妹,盯死他们,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回来告诉我!”我对小豆芽能找到外省消息的事情,并不抱太大希望,只能在唐家兄妹的身上多下点功夫了。 小豆芽走了之后,我对着叶欢说道:“你怎么看?” 叶欢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动脑子的事情你来。” 我无奈道:“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人家骂花瓶是胸大无脑,你哪儿大?” 叶欢摸了摸脸:“没认识你们之前,都行,认识你们之后脸好像大了!”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叶欢:他这分明是说,我和元老贼不要脸啊! 叶欢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二狗,你眯眼睛干嘛?” “我先不跟你计较!”我说道:“从现在的情况上判断,应该是宗仁故意制造了黑虎煞。而且,宗仁是想把黑虎煞打到了他儿子宗翰林的身上。” “但是,他又不敢一开始就这么做,怕他爹宗正看出端倪,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隐瞒了宗翰林的生辰八字,也掩盖了当年黑虎煞的存在。” “现在,宗翰林年满十八,应该是他给宗翰林引煞入体的时候了。” “只不过……” 第三十八章宗正的目的 我稍一停顿道:“宗仁的修为达不到,给宗翰林引煞入体的程度,或者是,他还缺少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所以,他必须逼着他爹宗正出手去救宗翰林的命。” “宗正发现了他儿子宗仁当年的布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和宗翰林全都封禁了起来,防止黑虎煞与宗翰林汇合。” “宗仁却在外面继续布局,引来了唐家兄妹。” 叶欢道:“宗仁想要唐家兄妹做什么?你不是说,宗正就能引来黑虎煞么?他再去招惹唐家兄妹,不是多此一举。” 我摇头道:“你忘了,宗正还守着白龙崖子。” “宗翰林看到的那句‘白龙口下,金蟾抬头’应该就是白龙崖子秘葬的准确位置,我觉得,宗仁不惜把自己的儿子给炼成黑虎煞,应该是跟开启白龙崖子的秘葬有些关系。” “如果说,宗翰林是开启秘葬的关键。那么,唐家兄妹应该就是另外一个关键。” 叶欢道:“那我们不是应该去盯着唐家的那兄妹俩么?” 我冷然一笑道:“我们的目标是抓看山狗,问十三鬼门。” “唐家兄妹的死活,白龙崖子是否开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进去找宗正,你给我压阵。最好的结果,是我们能在宗仁回来之前,把宗正给拿下。要是糟糕一点……”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我们又把看山狗的线儿给追断了。” 我还记得,那个宗正说:就算是死,也不让宗仁得逞。 宗仁把自己的孩子宗翰林交给宗正养了十八年,为的就是用祖孙之情逼宗正就范。 “隔辈亲”这话一点都不假,大孙子那就是老头老太太的心尖子,更何况,他还养了十八年。 要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孙子平安,宗正就容易毫不犹豫地抹了脖子。 所以,我明知胡同里可能是个坑,也得跳进去看看,宗正死了没有。 我重新装好袖箭,试了试身上的装备,小心翼翼地收敛好气息,从胡同口那里走了进去。 我掏出胡同口青砖的时候,就看出了那是一道用墓砖搭起来的墙,而且砌墙的肯定不是活人,不然墙缝里不会有那么重的阴气。 这条胡同,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走到胡同一半的时候,就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对方跟我走了一个照面,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鬼顶头 如果,是普通人在这种情况跟人走了一个顶头,一般都会选择侧个身儿,让对方过去。 可这么一转身,真就着了鬼魂的道儿了。 人在侧身的时候,鬼也同样会侧身,看上去就像是跟人错开位置,任何人都不会多想。一定会选择做出同样的动作。 一人一鬼交错的时候,如果是面对面,脸就会对在一起,等你看清了对方的面孔,鬼魂的嘴唇也就贴上来了,跑不掉被吸走阳气的命运。 如果,背对背的侧身那就更为危险。 你觉得自己背后的人,跟你一样都贴着墙走转不了身,实际上,他却能转过来看向你的背后。 这时候,你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脖子递给了对方,被鬼从后面掐住脖子,丢的可就不止是一口阳气了。 我看见对方在向我快速接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我倒不是怕遇上“鬼顶头”,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掉这只鬼魂。 杀他并不难,一支袖箭就能解决掉对方,问题是,这只鬼魂会不会只是个守卫,我-干掉了对方,万一引起了宗正的警觉,后面的事情不是更麻烦了。 我正在思忖着如何处理那只鬼魂的时候,就看见对方的脑袋忽然往上一扬,下巴和脖子绷成了一条直线,像是一条上钩了的鱼一样扭动着身子被提上了半空。 我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了站在墙头上的叶欢,手里好像拎着一条鱼线在往上拽那只鬼魂。 我仔细一看,叶欢手里还真就有那么一条半透明的丝线,刚才是光线太差,我才没看见那条鱼线的存在。 鱼线能钓鱼,还能钓鬼么? 我马上就反应过来,叶欢手里拿的不是普通鱼线,而是兽筋打出来的细线。 古代钓鱼,就是用兽筋做鱼线,直到今天鄂伦春族还有人使用兽筋鱼线,叶欢手里那根线,八成不是普通的兽筋。 元老贼跟我说过:明面出来混江湖的术士并不可怕,来去也就是那么几手,他会的你也会,就看谁的手法高明。 真正可怕的是“隐术士”,也叫“隐先生”,这些人对自己术士的身份绝口不提,操持的行当也跟术士挨不上关系。但是,他们手中却掌握着极为可怕的秘术。 三百六十行,每一行的祖师爷都传下过秘术。能镇邪,也能杀人,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只学了手艺,没学秘术,只有正宗的隐先生才掌握着师门里的本领。 惹上隐术士,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对方弄死。 元老贼自己就亲眼看见过,有用鱼钩把水猴子给钓起来的渔夫。 元老贼也告诉我:十三鬼门之所以难找,就是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隐术士。 你不知道,他们都藏在什么地方,只有他们露出了蛛丝马迹,你才能顺着追查。 这也是我一定要先找宗正的原因。 叶欢一只手拎着鬼魂,一只手跟我比划了一下,让我快点往前走。 他手里的鬼魂没死,也没发出预警,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当口溜进去探个究竟。 我冲着叶阳挑了挑大拇指,一猫腰从鬼魂脚底下溜了过去,顺着胡同摸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我就摸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我贴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在那个院子正中间摆了一把太师椅,又把一只鬼魂割了舌头,用钉子把手脚全都给钉在了椅子上。 那只鬼魂虽然痛苦不堪,却无法挣脱束缚他的铁钉,生死两难的处境,让鬼魂身上戾气四起。 可那像是形同烟柱般向外翻涌的戾气,却又被某种力量从院子里导向了别处。 第三十九章听我的 宗正不是应该往外导引他孙子宗翰林身上的煞气么? 怎么会反过来,把戾气往屋里导? 胡同口被缩小,原来不是为了当人,而是为了防止戾气外泄。 我好奇之下,推门走进了院子,被钉在椅子上的鬼魂,乍见有人,眼中戾气暴起,等他看清了来人,眼中才露出了祈求的神色,嘴唇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救我!” 我碰了一下太师椅上铁钉,无奈摇了摇头。 这只鬼魂的魂魄没散,全都是靠着这根铁钉维持,我把钉子拿下来,他马上就会魂飞魄散。 我也等于是惊动了里面的宗正。 我刚想从院子里退出来,那只鬼魂忽然瞪圆了双眼,身上戾气狂涌而出。 我向后连退了两步,用双手护住头脸之间,那只鬼魂轰然炸碎,飞溅的磷火随着戾气向院外飞涌而去。 从后面赶过来的叶欢低声道:“隔着的一个院子有人。” 我对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跳上屋顶趴在房顶上看向远处的院子,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挂在院中老榆树上的两具尸体。 悬在左边的尸体,是个穿着老式蓝布中山装,赤着双脚的老头,右边却挂着一只黑猫。 两具尸体相隔不远,黑猫的身上看不出什么蹊跷,那个老头手指,脚趾上却各绑着一条白线,从白线分散的方向上看,其中一条白线应该是连着我所在的院子。 鬼魂身上的戾气不是给宗翰林,而是给那老头儿。 在我视线接触不到的地方,应该是蹲着一个人,那人应该是背靠着墙,面向着尸体,我看不见对方在做什么,大致上能感觉到他是在瑟瑟发抖。 我正想要看个仔细,叶欢就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有人来了!” 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稍稍向下压低了身形。 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一个面相阴鸷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方仰头看了看树上的尸体,又往墙边上看了一眼,才摇头道:“爹,你这又是何苦呢?” 原本还是闭着眼睛的尸体,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双目圆睁着看向了下面那人。尸体的嘴唇没动,腹腔里却发出了一阵怒吼:“畜生,别叫我爹。” “我们家养不出,你这种阴险毒辣的东西。” 从门口进来的那个人应该是宗仁。 可是,从宗仁的面相上看,他跟吊在树上的宗正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宗仁笑了笑道:“不叫就不叫吧!反正,你也不打算认我了。” “不就是让你帮着催个黑虎煞么?你怎么还把自己弄死了。” “你又不是虎年大凶之日出生的人,吸收再多戾气也成不了黑虎煞。你是不是想让宗翰林把你肚子剖开,把那黑猫塞进去?” “你看看他那个怂样,连刀都拿不稳,还能把你肚子豁开,把内脏掏了往里塞黑猫?” “就算是,他能这么干吧!你最多能弄出一只猫魂妖鬼。猫就是猫,永远成不了虎。” “你听我的,趁着你还能动弹,赶紧把宗翰林炼了,不就完了吗?” 宗正破口大骂道:“畜生,你就是个畜生,那可你儿子。” “哈哈哈……”宗仁忽然捂着肚子狂笑道:“儿子?你可真会开玩笑,他是谁儿子?” “姓了宗,就是我儿子吗?” “我又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宗家这一脉的看山狗都是阉狗,不管谁入了宗家,都别想有亲子。” “这样倒也算了。你们却为了掩人耳目,偏偏还要娶妻,让她生子。” “宗家前几代先辈受得了这个,你受得了么?” “我亲生父亲,是你杀的吧?我的生母也是被你慢慢毒死的吧?”宗仁冷笑了一声道:“爹啊!你杀了我生父。我却能理解你,因为,我也弄死了宗翰林的亲爹和那个贱-人。” “我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外面偷人,更受不了一个野种管我叫爹。” “我出手逼你,不仅仅是为了报杀父之仇,还因为我恨,我恨老天的不公。” “老天,让我们看山狗守山除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不能人道,我凭什么要受这个屈辱?” 宗仁怒喝之间再次抬起了头来:“这份屈辱,是你给我的,所以,我也恨你。” 宗仁的口气忽然变得一缓:“爹啊!你想想,我要是把宗翰林养大了,再传给他秘术,他能不能像我,一样找个机会把他所谓的爹给弄死呢?” “我害怕啊!” 宗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吊在树上的宗正不说话了。 宗仁说道:“爹啊!你说,我要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宗正道:“散去一身修为,改名换姓不再姓宗就行了。” 宗仁呵呵笑道:“我对宗姓没什么留恋,我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姓张姓李,我无所谓。” “不过,这身修为,我不能不要。” “这辈子,你没教我别的,只教了我秘术。我把修为散了,还拿什么过活?” 宗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宗仁再次说道:“爹,你守了白龙崖子那么久,难道对白龙崖子的秘葬一点都不动心么?” “有了那秘葬,我就可以不用受看山狗传承的约束了。仍旧可以逍遥快活地过日子。还能生下自己的孩子,这不好吗?” “爹!我才四十多岁,现在要个孩子还不晚啊!” 宗仁道:“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发誓让孩子姓宗,以后咱们老宗家的香火,就能世代传承了。” “我们还当什么看山狗?” “好好地过日子不行么?” 吊在树上的宗正不说话了,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宗仁也不着急催他,而是一直背着手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甚至看都没看墙角那里的宗翰林一眼。 我悄悄捅了捅叶欢:“你有救了!” “一会儿,宗正要是答应帮忙,你什么都别管,直接奔着宗翰林去。把他那黑虎煞给吞了。” 叶欢忍不住道:“你不找看山狗了?” 我回应道:“我去抓宗正。你别管别的,专心吞了黑虎煞就行。” “看山狗,又不止这一个。没了看山狗,不是还有十三鬼门?将来总有遇上他们的时候,黑虎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听我的。” 第四十章 二虎相争 叶欢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宗正开口了:“我可以帮你。但是,你除了得答应原先的条件之外,还得保证留下翰林的命。” 宗仁大喜道:“爹,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能造出黑虎煞,我绝不食言。” 宗正叹了口气道:“动手吧!” “爷爷……”宗翰林大概也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哭喊着从墙边上爬了出来:“爷,别拿我炼黑虎煞啊!” 宗翰林还没等爬到宗正跟前,就被宗仁一把抓住衣领提了起来,抬手两个耳光硬是给扇昏了过去。 宗正叹息道:“你打他干什么?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当初,有你的时候,我想不通才动手杀了你爹妈,等到翰林出生的时候,我就想通了。” “什么血不血脉,只有自己亲手养大了的孩子,才是自己的。” 宗正说话之间,脖子上的绳子便自动解开了,他的尸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把我拖过去,放在翰林边上。” 宗仁摆好了尸体之后,宗正才说道:“当年,你知道用翰林,吃不了那九个孩子,就算是做到了,你也不容易脱身,所以,用连命的办法,把翰林跟那只黑猫连在了一起。” “等到黑猫成煞之后,再想办法把煞气引到翰林的身上。” “但是,你忘了,黑猫天生通灵,能人更容易成煞。当年,你虽然是钉住了黑猫的尸体,却让他的怨念更重了几分。这种猫鬼不好控制。” “现在唯一能让翰林成煞的办法,就是先削弱猫鬼的实力,你才有办法让他进入翰林的体内。你找到能镇魂的东西了吗?” “有!”宗仁说话之间拿出了一串镇魂铃,那不就是唐雨的东西吗? 看样子,唐雨已经遭到了对方的毒手。 “唐家镇魂铃?你杀了唐家的人?”宗正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东西用完就毁了吧!东北唐家虽然比不上蜀中唐门,但也不好招惹,这东西留下就是祸害。” 宗仁笑道:“放心,我让猫鬼杀的人,自己没动手,唐家查不到我!” 宗正说道:“把你的猫鬼引过来,放开身上禁制,让它成虎,跟我养的黑虎煞打一场。”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剩下来的那个也就好控制了。” 宗仁点了点头,掐动法诀开始接引猫鬼。 我刚刚听见胡同口的位置上,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风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胡同里来。 宗仁听到风声之后,一转身躲到了榆树后面,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什么?片刻之后,忽然一声暴喝:“解——” 墙外顿时风声大作,风中腥气弥漫四周,腥风推动的速度却慢了几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猛虎在缓步而行。 这才是黑虎煞! 它是黑猫的时候,虽然满身凶戾之气,却没有猛虎的威势,而今,黑猫化虎,威势已成,每向前逼近一步,让人窒息的煞气便浓重一分。 那只悬在树上的黑猫,也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尸身跟着绳子在不断转动。 没过一会儿,已经死去多时的黑猫,全身毛发陡然炸起,看上去就像是在瞬间膨胀了几倍。 片刻之后,虎行带起的风,已经刮进了宗家所在的院落,一只从外面探进来的虎爪,怦然击碎院门的瞬间,挂在树上的黑猫也当场炸得粉碎,一头黑色的虎影随之扑进了院中。 一山难容二虎,何况是这小小的院子。 两头将近三米长短的黑虎,毫无迟疑地打成了一团,院中顿时飞沙走石,尘烟暴起,我只能看见那飞舞的沙土当中,有两道虎影在交缠、交错,却看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虎?我看着怎么就像是大一点猫哇?” 叶欢不屑道:“猫就是猫,空有虎形,没有虎威。不借助宗翰林的命格,他成不了黑虎煞。” 我低声道:“你说,那两只虎谁能赢?” “小的那只!”叶欢道:“你仔细看,稍小一点的黑虎,眉心上有一点白毛。那不是虎,是彪。” “传说中,彪很难长大,但是一旦长成就能吃虎。” “大点的那只输定了!” “彪?”我还在沉吟之间,院子当中已经传来了一声黑虎的惨叫。 原本还在沸腾浮动的烟尘,渐渐平复之间,重新露出了两只猛虎的形影。 果然像是叶欢说的那样,稍大一些的黑虎,已经被对手咬断了喉咙。胜者也在飞快地吸收着对方的身躯。 宗正喝道:“成了,别等他恢复,快用镇魂铃。” 躲在树后宗仁闪身而出,手中镇魂铃晃动不止,原本已经警觉的黑虎,在铃声的震荡之下,像是失去了意识,木然地向躺在地上宗翰林走了过去。 “动手!”我低喝之间,叶欢的身上忽然爆出一道身长超过三米的猛虎虚影。 猛虎前爪踏住房脊,迎风长啸,犹如王者临世,威压如狱,百兽震服。 院里院外的人,一瞬间全都被惊得呆立当场。 下一刻间,叶欢便纵身而起直扑小院,他的身形在我眼中却是猛虎跃涧,风随虎行,更助虎威。 猛虎掠过墙头的瞬间,墙上砖石随风而起,犹如暴雨砸向了院中。 直到这时宗仁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一手挥着镇魂铃,抵挡着漫天的砖石,另一只手却摸向了腰间,看样子,像是要取兵器。 这个时候,我岂能让他得逞? 我从屋顶上飞跃的速度,虽然慢了叶欢一步,但他越过墙头的时候,我也跟着站在了残缺不全的墙上,袖中袖箭,三箭连射,直取宗仁。 袖箭这种暗器,看似体积不大,但是在二十米左右范围内的杀伤力极为可观,宗仁在仓皇应对之下,虽然躲开了一箭,却被第二箭贯穿了左眼。 宗仁还在惨叫之间,第三只袖箭已经没入了对方咽喉。 宗仁当场毙命,我转身扑向了躺在地上的宗正。 我人还在半空中,飘雪,刺仙便同时滑入了我的掌心。 我趁势倾出飘雪,直取宗正眉心,手握刺仙直奔对方胸口扎下。 两把匕首几乎同时命中目标,我半蹲着身子落在了宗正身旁。 宗正的尸体上,却只见黑血不见磷光,我顿时心中一颤。 第四十一章让他先跑一会儿 我一开始就没把目标锁定在宗翰林的身上,在我看来真正危险的人是已经成了尸体的宗正。 我连续两刀命中目标,却没看见对方体内飘出磷火。 这说明,宗正的鬼魂没在他身上。 宗翰林! 我脑中念头闪过之间,致命危机竟然从我背后瞬时乍起,我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我身后伸出了鬼爪。 我马上放开匕首,双手压着宗正的尸体顺势前翻,躲到了一米开外。 鬼爪带起的风声,在我原来停身的地方戛然一顿之后,再次往我身后追来。 那时,我仍旧处于半蹲的状态,再向前翻,肯定躲不过身后的鬼爪。 “鬼索命!”千钧一发之间,我用出了探马诀中的绝杀秘术,身形陡然挪出三尺,从对方面前,转到了对方斜后方,一刀扎向了对方后腰。 “探马决杀手十二刃”绝大多数都是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出手,让人防不胜防。 这招“鬼索命”虽然只有移动不到两米的距离,却足够绕到对手无法防备的位置,角度刁钻,狠辣一刀,对手在劫难逃。 我还想留下宗翰林问个究竟,那一刀看似凶猛, 扎的地方却并不致命,用的也是普通的匕首。 我手中刀没入宗翰林后腰一半的当口,对方身形随之暴起,带着一溜血光冲向了远处。 我正想提刀追击之间,宗翰林一开口冒出了宗正的声音:“回头看看你的同伴吧!” 我转身看时,已经吞掉了黑虎煞的叶欢,此时身上黑雾缭绕,双眼血红,凛凛虎威更为猛烈,可是,威煞之中却带着一股妖异的魔气。 糟了! 叶欢吃多了! 叶欢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吸收了太多煞气,无法化解。 这就好比,人吃饭一样。一个人就算再怎么能吃,一次性吃下平时两三倍的东西,也会被活活撑死。 叶欢的情况就是如此! 再这么下去,叶欢就算不被煞气侵入五脏,也会受到煞气影响陷入疯癫。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了。 已经退到院子边缘的宗翰林说道:“我尸体的衣兜里有镇煞丹,一颗镇煞丹可以保他一天,七天之内到白龙崖子来找我,否则,他必死无疑。” 宗翰林见我迟疑,又说了一句:“事到如今,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你也得给他用镇煞丹。” “好好想想吧!” 宗翰林脸上虽然带着张狂之色,脚下却在小心翼翼地挪动,直到看见我把镇煞丹送进了叶欢嘴里,对方才冷然一笑跨出了大门:“我在白龙崖子等你们。” “等一下!”我沉声道:“你是谁?” “宗正!”宗正笑道:“老夫今日有伤在身,就不跟你闲聊了,等到了白龙崖子,我们再详谈一二吧!” 宗正说完快步离去。 宗正走后不久,叶欢舌头一卷把镇煞丹给吐了出来,张嘴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吃不了那么多,你还往死吃!”我差点被叶欢气死:“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个黑虎煞果然不一般,换个人来必死无疑。”叶欢道:“我没什么大事,就是两三天之内,不能跟人动手了。” “那就好!”我点头道:“咱们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去白龙崖子。你先进屋,我把尸首处理了。” 处理尸体,探马比江湖人更在行,只要是没人看见,给我二十分钟时间,我就能扫掉所有的蛛丝马迹。 我用匕首在宗正的尸身上割开了几个口子,往里到了一点“黄泉砂”,那具尸体就连带着衣物一起迅速沙化,我一根烟还没抽完,那具百十多斤重的尸身,就变成了一堆像是海沙一样细腻的沙土。 我顺手把烟头探进了沙堆之后,地上的“沙子”竟然发出了一阵吱吱尖叫声,化作几道细流钻进砖缝。 一开始,还看得目瞪口呆的叶欢,眼见最后一缕黄沙就要没入地底,赶紧用木刀截住砂砾,送到了自己眼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黄沙的真实面目,那分明就是缩成了一团的小虫子。 叶欢惊讶道:“这是蛊虫?这个东西比化尸水还管用?” “化尸水那东西在古代用用还行,在现代法医面前还是无可遁形。”我回答道:“你手里那东西也不算是蛊虫,那是《探马决》里记载的阴间妖虫,专吃各种尸体。” “只要放下几只就能大量繁殖,直到把尸体吃干净为止。” “但是,黄泉砂就惧怕阳气,一旦吃光了尸体,把自己暴露在阳气当中就会被烧成灰烬。这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我反过来又问了一句:“你们是用什么毁尸灭迹?” “土匪一般不用这个!”叶欢抓了抓脑袋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召唤饿鬼,把尸首吃了。” 我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召饿鬼,你可真敢玩啊!” 饿鬼,在六道轮回中出了名的难缠,虽然体型不大,却不计其数,一旦控制不好,别说施术者要被吃得尸骨无存,就算方圆百十里之内一切生灵都有可能跟着遭殃。 毁尸灭迹这事儿,以后还是我来吧! 叶欢这货太不靠谱了。 叶欢看着我在那收拾现场:“你刚才跟我说,让我吃了黑虎煞,是不是看出什么猫腻了?” 我回答道:“我的确是看出宗正心里有鬼,要不然我也不会先对他下手。” “要知道,孩子是谁从小带大的就像谁。尤其是性格与作风,更是如此。” “宗仁的阴狠毒辣,像他生父的可能性太低。跟宗正相似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而且,宗正答应得太容易了,这跟他一开始不要命也要护着宗翰林的做法截然相反。”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宗正会不会也有宗仁一样的想法,甚至当年宗仁炼制黑虎煞,就是宗正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让你吞掉黑虎煞的时候,就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宗正的身上。” “按照,我的想法,你吞掉黑虎煞,我们就有跟宗正谈判的条件了。只是,我没想到黑虎煞这么厉害。” “不过,这也没什么?” “俩老头已经去了白龙崖子,宗正现在过去,讨不到什么便宜。” “我们等一天,让宗正先跑一会儿。” 第四十二章我要八成 我和叶欢休息了一天,直到晚上才驱车赶往了白龙崖子。 我开车从主干道上下去不久,就发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那人虽然骑的是一辆最老式的“二八大梁”速度却快得惊人,对方骑着车还一个劲儿在我们后面打铃儿,像是想让我们给他让道。 常开夜车的司机都知道“路边有人不能停,有人超车不能追”。 在荒山野岭上,有人半夜招手让你停车,八成就是那个鬼魂想要搭车。你把他给带上了,如果只是赶路的鬼魂倒还好说,要是遇上个抓替身的恶鬼,翻到山下的车里就得有你一个。 还有,半夜有人超车,能不追千万别追,如果对方一再出现在你的车前面,那就更不要追。 等你追上去,说不定看见的就是一辆纸车。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辆自行车便像是被风吹的一样,忽地一下向前突进十多米,贴到了我的汽车边上。 骑车那人猛然一回头盯住了我的车窗之间,脸上皮肤变得异常惨白,唯独两腮露出了大红的颜色。 纸人骑车! 我向叶欢传音道:“现在开始,你装死,不管发生什么都装成睡着了,什么事儿都别管。” 叶欢赶紧闭上了眼睛。 我的眼角只是往他身上一扫,一阵阴风便从路边荒地上乍然而起,横穿土道,被风卷起的黄土瞬时间盖过了车身。 等到风势稍停,那个纸人已经盘膝坐在了我汽车的机箱盖上,半弓着腰,隔着玻璃向我看了过来:“盛天小三爷?”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出师门呢!你却混出偌大的名头了。” 纸人是在用宗正的声音说话。 宗正看上去像是在夸我,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揶揄的意思,我一脚刹车踩了下去,纸人当场被我掀到了车下,我顺势一点油门,慢悠悠从纸人身上压了过去。 纸人身上的秸秆被车轧断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的当口,我也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是来打招呼的就别说了,我办事儿没有寒暄的习惯。” 没过一会儿,我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见一个压扁的纸人,正扒着汽车后窗一点点往我那个车上爬。 我明知道纸人又上车了,却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直在土道上狂奔。 不久之后,那个纸人就倒挂着身子从汽车前窗上爬了下来,侧躺在了车上,面孔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这回纸人第一句话就是:“别刹车!” 我又是一脚刹车下去,再次压过了那个纸人。 这一回,纸人没能再爬起来,直接趴在路上喊道:“那个小豆芽的鬼魂,是你的人吧?你不想让他死,就给我滚回来。” 我把小豆芽给忘了。 难怪,他一直没回来找我,原来是被宗正给抓了。 我挂上倒挡直接退了回去,再次压到了纸人身上,才踩下了刹车。 我从车上跳下来蹲在被车轮子压住后腰的纸人面前:“有话说,有屁放。” 那个纸人嘿嘿笑道:“小三爷,你好像是弄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你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你。” “你可千万别跟我撂狠话,小三爷可别因为一个孤魂野鬼,就坏了你在盛天的仁义之名啊!” 我抽出匕首一刀贯穿了对方的脑袋,跳上车就赶往了白龙崖子。 车还没开出去多久,我就听见小豆芽在一声声地喊我:“小三爷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好疼啊!” 我顺着喊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小豆芽被人用钉子钉在了路边的树上,小小的身子悬在空中死命的挣扎,伤口上的绿火正在不断飘散。 叶欢下意识想要出手,却被我轻喝了一声:“别动!” 我跟着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汽车飞快地从小豆芽身边开过。 汽车差不多开出去百十多米,我还能听见小豆芽绝望的哭声。 我一言不发地加大了油门,直接把车开进白龙崖子范围,宗正终于出现在了路边。 我看见宗正远远地向我招手,一打方向盘直奔着对方冲了过去,宗正的脸色被吓得惨白,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飞快地跟叶欢说了一句:“忍着点!”就猛地踩住了刹车,汽车连续划行了几米之后,在吓傻了的宗正面前停了下来,叶欢的脑袋在惯性的作用下,砰地一声撞在了玻璃上,又被弹回了车座。 叶欢的额头上隆起来一个金包,人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叶欢挺住了。 我冷眼看向宗正:“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宗正的目光落在叶欢身上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淡淡道:“你不用看他,他没死,只不过吃了点毒药而已。” “一个包子两个人吃,总比三个人吃更好,不是吗?” 宗正不由得愣住了:“你们不是……” 我笑道:“宗正,你多大岁数了?怎么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其实,咱们是同一种人,你能舍得一个养子,我为什么舍不得一个同伴?” “你该不会以为,是他自己想去吃那黑虎煞吧?” 宗正不但没有反驳,反而像是放下了心来。 江湖人不怕跟小人合作,反倒是怕跟君子合作。 小人只要有利益,就可以绑定,甚至可以在短时间放下一切前嫌,共谋巨利。 与君子合作反而会束手束脚,争吵不休,所以,江湖人干脆连合作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等宗正说话就开口道:“白龙崖子的秘葬,我要八成!” 宗正顿时激动道:“我守着白龙崖子守了那么多年,你凭什么上来就要八成?” 我冷笑道:“我能杀你,你杀不了我,这就够我要六成了,你杀了我的鬼使,要你两成赔偿不多吧!” 宗正慌忙道:“你的鬼使还没死,我马上把他送过来。” 宗正向暗处拍了拍手,没过一会儿就有两只孤魂野鬼把小豆芽给送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虚弱的小豆芽道:“不行,人没死,但是伤了,我还是要八成。” 第四十三章白龙秘葬 宗正一咬牙,双手凌空往那两只野鬼身上抓了过去,对方完全没有想到宗正能忽下杀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捏成磷火。 宗正不等磷火消散,双手便顺势一收,将那两只野鬼抓成了两团精纯的阴气,笑呵呵地送到小豆芽面前:“这两团阴气,虽然是少了点,但也够这小姑娘补补身子了。” 小姑娘? 我回头看了小豆芽一眼,冷着脸道:“回车上去! ” 小豆芽被我吓得不敢说话,乖乖钻进了后备箱里。 按照术道的规矩,鬼使没有资格跟主人同乘一车,只能待在后备厢里。 不过,小豆芽的举动倒是提醒了我。 我把叶欢从副驾驶上拽了下来,直接扔进了后备箱:“豆芽,看着他,他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宗先生,咱们上车再叙!” 宗正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道:“小三爷,好手段。我宗正算是领教了。” 我淡淡笑道:“看山狗名声在外,宗先生的本领怕是还没使全吧?” 宗正讪笑道:“看山狗,也不止我这一脉。” “五路看山狗,各有各的本事,三道河子那只看山狗,应该是承蒙小三爷慈悲,送上路的吧?你手上那‘入骨三分’的印记还在呢!”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你不替他报仇?” “报什么仇?”宗正道:“他跟我又不是一路,再说了,他那路看山狗,也就剩下那么三两只了,你没看,你的伤口都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等到最后那只老狗一死,也就没人找你麻烦了。五路看山狗大概就剩下四路了。” 我故意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我卖给其他的看山狗。” 宗正苦笑道:“我倒是想找他们,可我找不着啊!” “我这一脉,修行的功法偏向阴毒。所谓,十分罪过,雇主七分,术士三分。就算我们做的是积功德的事情,但因为修了这门功法,就只能像太监一样活着。” “三道河子,那一支是青背犬。他们早就在很早以前的一场大战中被打残了,剩下的几个人,不是不会教-徒弟,就是对江湖心灰意冷,决定把自己的一身功夫带进棺材。” “我爹早就说过:青背犬那一脉,再过五十年,不用别人碰他,自己就得灭了传承。这不是都过去六十年了?那一脉也差不多快断了。” “剩下三脉,早就藏起来了,据说不久前才选出来一只犬王,也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 “他们不想带上我们这一支,我也懒得去找他们。” 我听完不由得心凉了半截,合着这个宗正是被看山狗给扫地出门了啊! 我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青背犬是被谁给打残的?” “不知道!”宗正说道:“有人说是,他们在挡鬼门的时候,抽到了死签,当了先锋。” “也有人说:他们是跟同门打起来了。” “我跟他们又不熟,没关心过这个。” 宗正说到这里忽然反问道:“小三爷,好像是很关心看山狗的事情啊?” “我就好奇而已!”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马上岔开了话题:“白龙口下,金蟾抬头是什么意思?” 宗正说道:“那是秘葬的风水局。” “那处秘葬,应该是白龙吃金蟾。那处风水居的核心,不是白龙,而是金蟾。” “下面的那只金蟾,更容易吸收地气精华,如果没有白龙的压制,它本身就是一处极为罕见的风水宝地。” “那条白龙,反倒是一条病龙。” 风水上:最好的地脉无外乎龙脉。 但是,龙脉不仅有大小之分,甚至有死龙,病龙,残龙的说法。 要是遇上个半吊子风水先生,将这些龙脉当成了真龙宝地,把人埋下去,那家的后人不但得不着富贵荣华,说不定还得家破人亡。 病龙,就是说龙脉还在,也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地气早已外泄。就像是人生了一场大病伤了元气,在元气没有恢复之前,那里绝不能埋人,否则,后人必然五劳七伤,寿命不长。 宗正道:“那处秘葬就在白龙崖子里面,只有等到白龙吞金蟾的时候,秘葬入口才会开启。” “我经过反复的推算,那个道人应该是在秘葬里设置了某种阵法,一旦白龙吞下金蟾。那道天地灵气就会通过白龙喉灌输到他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他既能强行夺取天地灵气,又不会受到天地之罚,未必不能得享天道。” “从我爷那辈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就想办法封住了下面的金蟾,让白龙吃不到嘴里,也就拦住了那个道士的成仙之路。” “我们宗家利用看山狗的便利,守在了这个白龙崖子下面,悄悄探索夺取秘葬的办法!” 我反问道:“你就不怕别的看山狗知道?” 宗正笑道:“看山狗的规矩,就是不能随便抢地盘。我们宗家扎在山下,就等于是圈了地。别人想来,也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宗正说话之间,不经意地露出了几分傲然的神色,看来,他应该还是留着什么底牌,现在只是对我故意示弱罢了。 我装作没有看见:“你们设计炼制黑虎煞,就是为了开启秘葬?” “当然!”宗正点头道:“自古以来就是龙争虎斗,只要,我们在白龙想要吞掉金蟾的时候,放出黑虎煞。让白龙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就可以顺利进入秘葬,斩杀妖道。” “我得手之后,马上毁去黑虎煞,白龙就会再次吞噬金蟾,那时候,就算秘葬里面空无一物,我们也能拿到天地灵气,修为大进啊!” “小三爷,你想想,一旦我们成先天太极的高手,这世上的财富,美人,还不是任我们予取予求?” “嗯!”我嗯了一声没做什么表示。 我心里很清楚,宗正肯定留了后手,我也没打算让他活着,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演那么多戏,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我故意岔开了话题道:“如果,我们不碰白龙秘葬的话,那里面的道士真能成仙么?” 第四十四章白龙崖下 宗正笑道:“小三爷,你这话问得可就外行了。” “宋后无仙啊!宋代之后再没出现真仙,修士要么终其一生无法成仙,要么专修鬼仙。” “那三个道士不就是走的旁门左道?” 道家《钟吕传道集》中将仙分为五等: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鬼仙为最末一等,正统的修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修鬼仙。 当然,也有一些不悟大道,而欲速成的修士,专修鬼仙。 以邪术速成的鬼仙,看不出什么仙风道骨,个个形如槁木.被正统仙家称为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三个道士都是在修鬼仙,只不过各自的法门不同。 留在白龙崖子的那个道士,应该是那三个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只有他的成仙之道最有成功的可能。 我试探着说道:“那个道士想要修成鬼仙,肯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凭我们两个能打开秘葬?” “富贵险中求嘛!”宗正呵呵笑道:“小三爷不也说,一个包子吃的人越少越好吗?” 我看了对方一眼没再吭声,把车开到了宗正的家里才停下来,把后备箱里的叶欢装进麻袋扛在了身上,跟着宗正一起上了白龙崖子。 这一路上,我都在留意两个老头子的动静。那两个老家伙就像是丢了一样,不仅人没出现,就连标记也没留下。 这两个老头,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不靠谱哇! 我还等着在他俩手里翻盘呢。 可是,我一直走到了白龙崖子的下面,也没发现两个老头的踪迹。 那座藏在山岭深处的白龙崖子,乍看之间只不过是一块压在两座山包中间白色岩石,虽然带着几分蜿蜒之意,却看不出龙形。 倒是山下那座水潭里带着几分风水气象,不过,我却没看见那所谓的金蟾在什么地方。 我转头看向宗仁的时候,宗仁已经笑道:“小三爷,稍安毋躁,现在还不是金蟾出世的时候。等到晚上明月高悬,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你先等等我。” 宗仁飞快跑到附近的山坡上,连着挖了好一阵子,才从一座落满了松枝的土丘下面,挖出了一座机关闸门。 宗仁将闸门开启就退到了一旁,清澈的水流顺着山势飞快流进了山下水潭。 这一片风水,在山泉的滋润之下瞬间“活了”起来,处处透着灵秀。 风水,不仅讲究藏风聚气,而且一定要“活”,哪怕是再好的风水宝地,一旦被人掐断了灵秀,显得死气沉沉,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原来,宗家的先祖故意截断了这里的风水,才压制住了金蟾。 短短半个小时之后,山下的水潭就扩大了两圈,山水也顺着水潭背后的出口流向了山下。 我看着不断扩张的水潭道:“你说的金蟾,不会只能自己爬出水面吧?” 宗正一挑大拇指:“小三爷,好见识。蟾蜍嘛,不就是这么回事儿,水多的时候活跃,缺水的时候就会找个水洼子藏起来,连水都不出。金蟾不抬头,白龙吃谁去?” “宗家先祖掐断了这里的灵气,又没断掉全部的风水,还是让潭水继续流动。逼得秘葬里的道士在那往外扔鬼文石求援。” “我家几代人,就在山底下一点点捡鬼文石。” “这个小三爷应该是知道的!” “嗯!”我只是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这个宗正没说实话。 如果,宗家收集鬼文石,只是为了掩饰白龙秘葬的话,他们就不会大张旗鼓地把鬼文石摆在院子里了。 无论是哪个术士觉得好奇,都会过来看上一眼,宗家收集鬼文石的事情,还不大白天下? 我不信这么多年,没有术士关注过白龙崖子。 只不过,那些人应该已经成了宗家的刀下亡魂了吧? 我在山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直等到天-黑,宗正才拿着罐头和热水走了过来:“小三爷,山上没啥东西,你凑合吃点吧!晚上还有活儿要干!” 我把宗正的东西放在一边,拿出自己带来的肉干慢慢嚼了起来,宗正笑笑也没说话。坐了一会儿才说道:“小三爷,你师承哪一路?三爷,这些年虽然在省城里风生水起,可没听说,他干降妖除魔的买卖啊?”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怎么?探我的底呢?” 宗正刚讪笑了两声,我就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不说,你一会儿不是也得看见?” “我们元家的秘术,是请鬼神。” 宗正震惊道:“你们元家能开鬼门么?你不会是跟十三鬼门有仇吧?”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开不开鬼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宗正说道:“小三爷,你怎么不明白啊?” “十三鬼门,干的是什么?是镇守阴阳两界,把守鬼门啊!” “请鬼神,干的又是什么?那不是,打开鬼门让鬼神,鬼仙降世吗?” “你们元家请鬼神,是不是有一个专门的地方?你想想,你们把那个地方打穿了,是不是又成了一座鬼门?这不是跟十三鬼门对着来吗?” “能请鬼神的术士,为什么少?就是因为他们都被十三鬼门灭门了。” 我听到了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术道中人全都知道,请鬼容易,请鬼神难。 鬼神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人间所允许的范围,除了地府鬼神之外,其他鬼神,鬼仙不可随意逗留人间。 想要把他们请出来,必须打通阴阳屏障,本身就等于是在阴阳两界之间凿开了一个窟窿。 虽然,两界屏障可以自动修复,但是,这个过程当中那处屏障仍旧显得薄弱。实力强大的鬼神,完全可以强行进出。 此外,就像是宗正说的一样,如果,术士图省事,一再从一个地方打开阴阳屏障,日积月累之下,那里未必不会成为一座新的鬼门。 难道,这就是十三鬼门出手对付元家的理由? 宗正未必是在说假话,但是,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至少,我没找到十三鬼门的核心传人之前,不会完全相信宗正。 第四十五章白龙吞金蟾 宗仁看见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也不着急:“小三爷,如果,你真跟十三鬼门有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 “你只要,找个地方开个鬼门出来,十三鬼门的人肯定能来找你。” 我瞪了对方一眼:“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开鬼门玩?” “哎,我说,一会儿,咱俩要是真弄不过那老道。我就得开鬼门,你好好想想有什么能拿来献祭鬼神的东西,别到时候,鬼神一不高兴,先把咱俩给吃了。” “这个我得好好算算。”宗仁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小三爷,月亮出来了,金蟾很快就能上来。你把叶欢给带过来。” 我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天上明月已经倒映在了水中,原本平静的潭水莫名地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随着明月的倒影逐渐移向水潭中心,潭底也涌出了大量的气泡。 片刻之后,潭水涌动得越发急促,水潭边缘逐渐崩溃,大量潭水开始顺着水潭崩出的缺口流下山坡,潭中水位迅速降低,一块直径达到七八米的巨石也从潭底露出了形影。 金蟾? 我仔细看时,才确定了我的判断! 那块天然形成的巨石,虽然没有经过工匠的雕琢,却跟传说中的三足金蟾有九分神似。 如果,我是站在对面山头去看水潭,说不定真能把它当成一只趴在浅水里的蛤蟆。 金蟾出水不久,远处的白龙崖子就发出了一阵像是山崩似的巨响,白龙崖子上那道白色的岩石,在片刻间炸出了蛛网似的细纹,成片石皮像是飞雪一样从山顶飘落。 白蟒蜕甲? 我终于看懂了眼前的风水局,崖子上的石皮还没脱落之前,那里最多只能算是蟒蛇,而今,蛇鳞蜕去,显现龙形,才是真正的龙脉之局。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崖子下面就堆起了近米高的石屑,山上的岩石也露出了白龙所独有的峥嵘之意。 山上白龙垂首,山下雪落成片,这分明是白龙卷雪局。 白龙出世,山上的气温像是陡然降低了几分,飒飒寒风刺骨而来,刚才还在浮动的潭水,竟然在眨眼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水中金蟾也发出了一阵剧颤,像是要重新沉入水中,宗正拿起斧子连续在雪地里剁了几下。 事先被人埋在雪地里的绳索当即崩断,断开的绳索顺着雪地滑向远处的树林之后,林子里也传出了一阵重物掠空的怪响。 十多个装满了生石灰的麻袋被抛向半空,又在空中崩散,小半石灰被山风吹散在半空,剩下的大半跟着麻袋一起落进了水里。 潭水当即沸腾不止,原本还要入水的金蟾再次浮出了水面。 我早就听太平街上的风水先生说过“风水有灵”以前,我还觉得他们是在胡说八道,这一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风水的灵秀。 传说,风水之地成形之后便会化灵,灵物的习性跟它所化之物极为相似。 就像我眼前这只金蟾,不仅在水浅的时候知道躲避,遇上危险还会被逼出水面。 这不是风水化灵,又是什么? 我还在惊叹之间,半山腰上忽然爆出了一声龙吟,白龙崖下竟然缓缓打开了一个缺口,乍看之间就像是白龙张开了血盆巨口,准备吞噬它等待了多年的猎物。 “快快……动黑虎煞……”宗正一面喊,一面往白龙崖子下面狂奔:“别让白龙真把金蟾吞了,那我们就什么都得不着了。” 我从身上拽出镇魂铃,迎空摇动了几下,叶欢忽然形同猎豹奔向了水面,守住水潭边缘,挺身而起,口中爆出了一声虎吼,声震山川。 黑虎煞从叶欢身上再现形影,白龙崖下狂风大作,被风吹起的雪花,水花,交汇一处,就好像白雾过境,从水潭一侧卷向崖口。 白龙崖上龙吟再起,层层水波反向而来,与黑虎卷动的狂风迎空相撞,小小水潭一时间风狂雨骤,浪起冲天。 一龙一虎,似乎都想吞噬金蟾,却又在忌惮对方,隔着水潭僵持在了一处。 我抽出一把匕首扔给了小豆芽:“豆芽,等我进入秘境,你就杀了叶欢。” 本来要去接匕首的小豆芽,吓得赶紧把手往回一缩,匕首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我目露凶光道:“你不杀他,我必杀你,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办!” 我扔下小豆芽飞快地往白龙崖子下面跑了过去,跟着宗正一起贴在了崖子下面的岩石上。 我指了指头顶:“你先上去,我掩护你。” “别别……”宗正连连摆手道:“我哪有小三爷那个身手?还是你上,我掩护你!” 我直接把飘雪压在了宗正的脖子上:“你别告诉我宗家谋划了几代,连一点准备都没有,那样,我真能杀人。” 宗正哭丧着脸道:“小三爷,我要是还占着自己原来的身子,我早就上去了。宗翰林,他没练过武啊!身体素质只能说一般,这悬崖,他爬不上去啊!宗家就算有后手,也发动不了哇!” “要不,我再让出一成利给你,你先上。” 我抬手在对方胳膊上捏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没有骗我。 宗翰林虽然年轻,却是手臂肌肉松弛,这种身体素质别说攀岩,就是让他爬墙都有点费劲。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悬崖:“我上去了,怎么接你?” 宗正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香炉:“你把这里的熏香点着,能够挡住附近鬼仙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你就能接我了。” “行!”我接过香炉要往自己衣服里放的时候,趁着宗正没注意,直接用打着的火机,对准了香炉的空隙。 炉中熏香浴火既燃,等到宗正看见我在往炉子里面对火,熏香的烟雾已经飘出来了。 宗正顿时像是炸了毛儿一样,往后退出了一米多远:“你怎么现在就把熏香给点着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宗正:“既然熏香能避鬼神,我为什么不早点把香给点上?凭我的身手只要两分钟就能攀岩进入秘葬,耽误不了接你。” “你退那么远干什么?不会是你这香里有鬼吧?” 第四十六章你想干什么 宗正讪笑道:“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敢拿自己的命捣鬼呢?” 宗正正在说话之间,我已经看见一道人影,像是壁虎一样头下脚上的倒着从石壁上爬了下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宗正的头顶,才停了下来。 我仍旧盯着宗正道:“你确定,这熏香没有问题?你敢发誓吗?” 我在跟宗正说话,眼睛看的却是他头上的鬼魂。 对方似乎也知道,我正在窥视,冷笑着抬起了头来。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的脖子折向了脊背,硬生生地把后脑勺贴在了背上,原本还是垂向地面的长发,片刻间,就盖住了他的面孔。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没有血色的半脸,就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这是“山爬子”? 东北这边“山爬子”“树爬子”都是一种鬼怪,住在山边上的人,晚上不走崖子底,不往树下面站,都是为了防备“山爬子”。 “山爬子”说白了,就是“爬山”“爬树”的时候摔死的怨鬼,也就像吊死鬼一样会抓替身。只不过,他们是从后面爬下来,抓住人的头发,把人拽到高处扔下来。 要是,某个地方隔一段时间,就得摔死一个人,那就代表着那里有“山爬子”。 宗正好像不知道,我在往他背后看,还在忙着跟我解释:“我发誓……” 宗正刚把手给举起来,就被他头顶上的爬下来的鬼魂,一把抓住了衣服后领,提着宗正飞快地往崖子上爬了过去。 “小三爷,快救我!”宗正虽然是在空中连喊带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对方的鬼手,就这么被那鬼魂给拽上了半空。 我转身抓住岩石缝隙飞快地跟了上去。 探马,身上很少会带大型的工具,一般都是就地取材,能找到什么就用什么?在没有工具可用的情况下,就得靠自己的身体素质去应对难题,徒手攀岩自然是不在话下。 拽着宗正的鬼魂速度虽快,我却紧紧跟在对方身后,直到将近白龙口的位置时,鬼魂忽然纵身一跃跳进了白龙口,宗正的惨叫声也随之传来。 我眼看着一道人影,从我身边飞了下去,头朝下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等我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和遍地鲜血。 我赶紧加快了速度,从崖子下面跳进了白龙口。 从外面看,龙头大概有三四米高矮,进了龙口之后,通向山崖腹地的通道,也就只够一个人手脚着地的爬进去了。 其实,抛开白龙崖子外面的金蟾不谈,只是把这里当成普通地脉的话,龙喉狭窄属于正常现象。 要在白龙崖子里葬人,不需要大修大建,而且,这里的地势也不允许有人大规模作业,只要能把棺材给推进白龙崖子里就可以。 按照,地脉的走势,白龙崖子葬人的难度,主要是在怎么把棺材弄进龙口。只要棺材能进来,在下面装上几个滑轮推进龙喉,棺材就能顺着山势滑入白龙崖腹地,也就算了是入土为安了。 龙喉上也不需要安放什么机关,想要盗墓的人只要进入龙喉,想要转身都难,无论对面来上点什么东西,都会对盗墓的人造成致命的威胁! 我在山洞看了一圈,才在龙喉附近找到了一些干草和几具枯骨,看样子,有人进过白龙崖子。只是,这些人全都成了龙口中的亡魂。 我犹豫片刻,抓起一把干草编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草球,用火折子点着,扔进了龙喉。 带火的草球,自动滚向了山洞深处,没过多久,草球上的火光便骤然熄灭,我也感觉到山洞里迎面吹来了一阵阴风。 山洞里果然藏着东西,我扔出去的草球已经把它给惊动了。 可是,我在洞口守了半天,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干脆又退到了那些人骨的旁边。 我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招来人骨主人的魂魄,看样子,这些人早就已经在洞中魂飞魄散了。 我转头往外看了一眼,黑虎煞与白龙之间的争斗已经越演越烈,翻腾的潭水遮天蔽日,我已经看清叶欢的身形,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迎风狂啸的黑虎。 我不能再等了,再这样下去,叶欢恐怕会承受不住黑虎煞的压力。 我之所以,会带着叶欢过来试探白龙崖,想抓宗正逼问看山狗的下落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也想要白龙崖子里的秘葬。 从我认识了叶欢他们爷孙之后,对十三鬼门就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我们老老少少这四个人,虽然能在省城里横行无忌,但是对上十三鬼门,却只有给人家送菜的份儿。 强如叶老鬼,都自认不是十三鬼门顶尖人物的对手,何况我和叶欢? 术道上的修为没有奇遇,谁都无法一蹴而就。 奇遇,往往就在秘境当中。 白龙崖子的秘葬,我一定要抢。 但是,为了奇遇就把叶欢搭进去,我宁可不要这秘葬。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飞快地从地上的人骨里拣出来几颗骷髅,在洞口前面摆出了一个阵法,用刀划破手指,把血滴进了骷髅的天灵盖里,口中念叨:“以血为引,溯冤请魂,冤魂不来,请汝真灵,一念至此,看汝冤情。” 有些鬼魂虽然已经魂飞魄散,但是他们的怨念,还是会在机缘巧合之下留在世间。比如,白龙崖子内部,这种终年不见阳光,也没有过强的灵气波动的地方,就是最有可能存住鬼魂怨念的所在。 《探马决》中引念真灵,就是通过鬼魂的怨念去看,他们的死因。如果,那些鬼魂的怨念也消散了,那我就真的只能自己往山洞里钻了。 我还在引动鬼魂怨念的当口,刚才在白龙崖子下面“摔死”的宗正,已经无声无息地绕到了叶欢身边。 小豆芽一见宗正就被吓得抓紧了匕首:“你……你要干什么?” 宗正冷笑之下往外稍一挥手,就把小豆芽连人带刀一起打飞了出去,自己几步冲到了叶欢跟前,拿出一张灵符拍向了叶欢的头顶。 只是对方还没碰到叶欢,叶欢手里的木刀便调转了一个方向,由下而上地用刀尖抵住了宗正的下颚。 宗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叶欢冷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四十七章宗正殒命 宗正顿时被吓傻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没事儿?” 叶欢慢慢转过身来,刀尖儿却始终没离开宗正的下颏:“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死!” 叶欢这个人就是这样,家里,外面那是两个人,对外人他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点人格分裂。 宗正淡淡一笑:“看来元争还是留了后手,这样也好,我们可以……” 叶欢手中刀忽然调转了方向,一刀把宗正的左臂给生生卸了下来。 叶欢出手的速度太快,宗正直到看见自己的手臂落地,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捂着左肩惨叫倒地。 小豆芽上去给了宗正一脚:“别装了,你是附体在宗翰林的身上,掉了一只膀子,你也不知道疼。” 小豆芽的话没说完就愣住了,因为,她看见宗正断开的膀子上飘出了磷火,小豆芽吓得结结巴巴地道:“欢……欢哥,你把他魂魄都给砍了?” 叶欢面无表情地把刀尖顶在了宗正的左眼上:“我不想听废话。” 宗正疼得脸色惨白,要知道魂魄一旦被打伤了,所承受痛苦,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我……我……”宗正应该是疼得无法说话,叶欢却丝毫没给他机会,刀尖往前一送,刺穿了对方的眼珠。 宗正的惨叫声响彻山林,叶欢却轻描淡写地收回长刀:“豆芽,把他魂魄拽出来,给他送点阴气缓缓,我要接着问。” 小豆芽被吓得脸色发白:“欢……欢哥……我不知道,怎么弄啊!” 叶欢顺手拎出一个鱼钩:“塞在他喉咙里,往出拽。” “放心,原主的魂魄已经被他吃了,你现在就是在拽尸体,阴间账算不到你头上。” “哦哦……”小豆芽这才拿过鱼钩,往宗正身边走了过去。 宗正强撑着说道:“别……别动手,我说,我都说!” 叶欢轻轻压下长刀,刀刃向前放在了宗正两腿中间:“说!” 宗正赶紧道:“白龙崖子里面的龙喉太窄了,正常人只能爬着进去。除非,我们把山给炸开,才能立身走进去。可是,这样一来,白龙崖子就算是毁了。风水一泄,谁也占不到便宜。” “先祖想出的办法,就是控制着黑虎煞与白龙对持,把握好这期间的尺度。一直把白龙逼到无可奈何的程度,再忽然撤去黑虎煞。” “这时,白龙就会急不可耐地吞掉金蟾身上的灵气,那时候,我就可以把自己的魂魄藏在灵气当中,跟着灵气一起冲进白龙口。” “那时候,藏在洞里的妖道,肯定也在抢夺灵气,我借灵气为掩护,冲进对方的泥丸宫,便能夺舍妖道。” “我的鬼仙之道也就成了!” 叶欢眼中冷意流动:“元争,进入白龙口会怎么样?” “会撞上妖道!”宗正说道:“龙喉那里任你是多厉害的高手都进不去。叶欢,不如我们联手……” 叶欢刀锋向左一转,横向划过,卸掉了对方的左腿:“我没问你的时候,不要废话!” 宗正疼得全身战栗,叶欢已经把刀锋压在了对方的右腿上:“说,怎么能把元争带出来。” 叶欢下手太重,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下希望。 这个时候,想要掏出对方的实话,多少也得给对方留下点希望。否则,对方知道自己再无生机,很容易索性咬牙坚持到底,什么都不给你留下。 宗正此时也知道自己末日已到,忽然哈哈大笑道:“带出来?现在除了我,谁也别想把他给带出来。” “你再砍我啊?你砍我一刀,元争就得多受一分痛苦。” “今天,你不把砍在我身上的这几刀全都给还回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元争死无全尸。” 叶欢连话都没说,抬手两刀把宗正仅剩的手脚全都砍了下来,刀尖直指对方眉心。 宗正这个时候才真的害怕了:“叶欢,有话好说,你不想要元争的命了?我可以……” 宗正话没说完,脑袋就飞上了半空,眼中却仍旧带着无尽的恐惧。 宗正在临死之前,终于知道自己找错了威胁对象,但是也已经晚了。 小豆芽也被叶欢吓傻了:“欢哥,你就这么把人杀了,还能救小三爷么?” 叶欢平静道:“土匪做事从来不会婆婆妈妈,遇上有人用三亲六故威胁,从来都是先下杀手,救不了人,事后就以死赔命。” “要是,真像电影电视里那样痛不欲生,默默叨叨,最后就得一起死。” “这是土匪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土匪的生存之道!” 叶欢会说这么多话,不是在向小豆芽解释,而是在安慰自己。 叶欢杀人的时候,我也引出了那几个死者的真灵,眼前瞬间幻化出了当年的景象。 我以一个死者的视角,看见了六七个盗墓的人。 其中,一个人腰间绑着绳索,顺着龙喉钻了进去,那人还没爬出去多远,就不动了。 领头的人低喝道:“把人拽出来!” 几个盗墓贼,一起拉动绳子,竟然从龙喉里面拽出了一具无头死尸。更为可怕的是,那具尸体的脖子上除了沾上去的血迹,竟然连一点血都没流出来。 人在断头之后,虽然会大量喷血,但也不至于在短短一两分钟之内就把血给流干了。 洞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抽空了对方的鲜血? 领头的男人一皱眉:“带上抵挡僵尸符箓,再进去一个。” 几个盗墓贼面面相觑之间,谁也不敢冒这个头,那个领头人拔出火枪:“谁不听话啊?” 那几个盗墓贼战战兢兢地选出了一个人来,把他的头上挂满了符箓,腰间绑上绳索,再次送进了洞里。 这一次,那人仅仅多爬出去三四米远,龙喉里就没了动静。 盗墓贼赶紧拉动绳索,又从洞口里拽出来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咱们还是别试了吧?回去想想办法再过来?” 那领头人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地连变几次,似乎想走又不甘心。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喊道:“你们看,龙喉里往出流血了。” 领头人往龙喉上看时,龙喉附近的泥土已经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快跑!”那领头的人刚喊了一声,我眼前就是一黑,那些人留下的怨念随之消散。 第四十八章元老贼的操作 我透过怨念看到的景象,应该就是那群盗墓贼临死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应该是连“凶手”长成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就在对方手里形神俱灭,所以才会留下这么深的怨念。 看样子,藏在白龙崖子里的妖道,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出来杀人? 我进不去白龙崖子,为什么不能把他给引出来? 我还在琢磨着怎么引出那妖道的时候,我家那俩老头已经开始在白龙崖子后面作妖了。 叶老鬼看着自己手里那一米多长钢钎子,脸上五官都要聚到一起去了。 元老贼忍不住骂道:“你看你那脸抽的,跟裤裆似的,不就是让你钉个钎子么,还能弄死你咋地?” 叶老鬼道:“老哥儿,我咋就觉得,你弄这事儿,不靠谱呢?” “咋就不靠谱了?”元老贼拍着前面石壁道:“我的风水术,你还信不着咋地?这叫啥?这是白龙的龙腚,咱们在这儿给他开个口子,把地气全都给泄了。白龙崖子里那老东西保证能让白龙拉出来。” “到时候,那货掉进你布置的阵法里,咱俩再出手弄他,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叶老鬼看了看不远处,自己布置的阵法,抓了抓脑袋:“我说,万一,他要是不从后面出来呢?直接奔着前门去了呢?” “你听前山那动静!俩孩子肯定是上来了,要是,那货真从前面跑出去,还不直接跟俩孩子撞上了?那可不行!” 元老贼大手一挥道:“就算是白龙把那货给吐出来了,还能咋地?那俩孩子又不是没本事,坚持个把小时,肯定不成问题!” “咱们要是不把那货弄出来,有多少人都不够往白龙崖子里填!” “行!听你的!”叶老鬼终于下定了决心,把铁钎子插-进山壁的石缝,抡起锤子就开始往上砸,铁钎子被一寸寸地钉进岩石。 叶老鬼每轮下去一锤子,白龙崖都会随之一震,与黑虎煞对抗的龙威也忽然紊乱, 骇人的龙威里似乎带起了前所未有的羞怒,就好像是有人对白龙干出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甚至能感觉到:这时的白龙,想要回身杀人,又被黑虎煞拖在了这里。两头为难之下,已经陷入了狂怒,地气开始向黑虎煞的方向碾压而下。 我发现白龙崖的灵气波动不对,就知道那俩老头肯定是动手了。而且,我还可以肯定,元老贼说不定进行了什么骚-操-作,不然,白龙崖子这里不会忽然暴乱。 我心电急转之间,拔出了刺仙,刀把向下,刀尖朝上的灌入龙喉当中,自己倒退几米,脚跟点住了白龙口边缘,端起袖箭对准了洞口。 我在狭小的龙喉里转不了身,那个道士肯定也转不了身。 地气暴动,他肯定要往出跑,他出来的时候,跑快了就得撞到我的匕首上,来个大开膛。 他要是停下来,拔我的匕首,我还有袖箭等着他。 我这边已经拉开了架势,元老贼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 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我们深入荒山野岭,这种地方连个信号塔都没有,手机根本就成了摆设。我身上虽然有传讯符,却因为附近灵气波动太过狂暴,失去了效果。 怎么也联系不上两个老头,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守在这里。 那时候,叶老鬼已经把铁钎子全都给钉进了山岩,却没见起什么作用:“老哥儿,你这招不顶用啊!” 元老贼老神在在地说道:“咋就不顶用?” “那是,你把人家后门堵上了,人家有气排不出来不是?” “你再把钎子给拔出来不就完了!” 叶老鬼一听这话,当时也懵圈了。 将近一米五长,得有铁锹把子粗细的铁钎子,你想钉进山石缝里容易,想要给拔出来可就难了。 偏偏叶老鬼钉钎子的时候,只留下了刚好够双手握着的那么长一截,想要把它拔出来那得有多大力气? 叶老鬼看着铁钎子,眼睛都直了。 元老贼却说道:“赶紧动手吧!你那‘千虎劲’还想等什么时候用?你不快点,那俩孩子真就撑不住了。” “行,我弄!”叶老鬼咬了咬牙,双手抓住铁钎子,身体向后绷紧,两只脚慢慢挪到了山岩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大虾,弓着腰,悬着空,憋着劲儿,把自己吊在了半空当中。 元老贼跟我说过:座山虎的功夫,是虎形功法的极致,模仿老虎已经到了形神皆似的程度。 座山虎,最讲究,最擅长的就是爆发力,真想拼命的时候,可以在一瞬间爆发出比平时高出几倍,甚至是十几倍的力道。 别看叶欢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他要是把衣服脱下来,身上的肌肉犹如虎骨龙筋,每一寸都蕴含着强劲的爆发力。 叶老鬼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把“千虎劲”练到了十重的高手。 叶老鬼一声怒吼之间,双臂猛然发力,两只衣袖在他劲气震荡之下被寸寸崩散,从他衣服当中飞出的棉絮犹如飘雪,漫天乱舞,刚刚钉进岩石的铁钎也渐渐被拔出了山体。 铁钎被生生抽离,山岩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开裂,蛛网似的裂痕向山岩上蔓延而去。 元老贼吧嗒着烟袋道:“老鬼,再加把劲儿,就要成了!” “开——”叶老鬼怒啸之间,双臂猛然发力,硬生生地把铁钎子给抽了出来。 刚才还是平平无奇的铁钎,却在被叶老鬼抽离山壁的瞬间,带起了一串火光,乍看之下就像是一根刚从炉里抽出来,被烧红了的铁条。 叶老鬼连人带着钎子一起摔在了地上,他还在看着铁钎子出神的时候,就被元老贼一把给拽了到了一边。 “趴下!”元老贼合身把老叶给扑倒在地时,带着寒气的狂风从被铁钎子打出的那个窟窿里汹涌而出,岩石开裂的速度也比原来增加了几倍。 叶老鬼虽然是被压在了地上,却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山岩就在这一瞬间被白龙崖涌出的狂风,从里向外地撕开了一个直径过米的窟窿,阴寒刺骨的气流从山体中暴卷而出。 第四十九章你们往后退 叶老鬼刚抬头看了一眼,就被元老贼又给压在了地上,被气流带飞的石块从两人头顶簌然掠过之后,元老贼才喊道:“快快……往边上爬,别让地气刮着。” 两个老头匍匐在地上爬出去三四十米才停了下来,叶老鬼指着呼呼冒风的岩壁道:“你……你这是泄气吗?你这是屠龙了。” 叶老鬼在风水一道上,虽然比不了元老贼,但是他也看得出来,元老贼不是在泄地气,是把龙脉给屠了。 风水师斩龙脉的办法多的是,但是,他们都会选择较为温和,或者一刀断首的方式,免得龙脉被屠,风水之灵会产生怨念,祸及风水师。 元老贼却选了一个最让风水之灵憋屈的手法屠龙,这不是等着龙灵怨气横生吗? “屠地就是这条龙!”元老贼拽起老鬼就往前山跑:“你想想,那个道士为什么缩在白龙崖里不出来?” “如果,不是被人封印,就是他离不开白龙崖的风水地气。” “我看,第二种可能性大。” “白龙崖子的龙脉之所以是病龙,就是因为那牛鼻子抽走了地气。” “地气一天不空,他一天就不能出来。” “我弄死白龙,就是把灵气变成怨气,逼着他出来。” “咱们赶紧往金蟾那边去,肯定能堵住他。” 叶老鬼一听脸都绿了:“老哥,你不带这么玩的?那道士要是杀出来,那俩孩子能挡住他么?” “放心,没事儿!”元老贼根本没把自己的骚-操-作,当成什么大事儿。 叶老鬼撒开双腿,疯了一样地往前山跑。 那时候,我也听见了后山方向传来的剧震,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龙喉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一种前所未见的凶戾顿时从龙喉中狂涌而出,紧接着像是手脚抓地飞蹦的声响,便从洞内传来。 我眼看着龙喉中的黑影临近,手中袖箭三箭连发,直奔黑影方向射去。 袖箭打入骨头的声响过后,刺仙的利刃撕开皮革的声音也乍然而起,从龙喉中冲出来的黑影,不仅没有减速,反而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我看眼前一道人形的黑影,脱离了洞口向我箭射而来时,已经是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间,我身形猛然往后一仰,从龙口当中翻了下去。 我人在半空翻转半圈,探手抓上突起的岩石,把自己吊在了空中,等我抬头看时,一道身穿着道袍的人影,已经从我头顶疾掠而过,形同蝙蝠般的扑向了水中的金蟾。 “叶欢小心!”我想要去追那黑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扑向了水潭中心。 那道黑影分明是要强行掠夺金蟾的灵气,甚至已经不顾黑虎煞近在咫尺,径直落向了水中金蟾。 叶欢虽然能让黑虎煞显形,却无法控制黑虎煞御敌,眼看黑影飞来,直接抽出苗刀,脚踏水面向对方疯狂冲进。 按照距离来看,叶欢要离金蟾更近一些。 可是,那一人一鬼却几乎是同时碰到了金蟾。 叶欢脚踩着金蟾迎空挥出了一刀,带着裂空斩风之势,向对手急迎而去,对方却不避不闪的探手抓向了刀锋。 一声爆响之后,一人一鬼就好像是停顿在了长刀和鬼爪相撞的一刻。 叶欢手举长刀,双脚微微开立,踩住金蟾脊背,立在水潭当中。 身穿青袍的僵尸,双手一上一下紧紧地握着刀锋,像是被举在了空中。 双方保持着这种姿势,僵持了十几秒之后,叶欢的双脚忽然向下一沉,岩石形成的金蟾竟然被他从中间给踩成了两半。 糟了! 我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叶欢踩碎了金蟾,心中顿时往下一沉。 那具僵尸要的是金蟾灵气,叶欢这一脚下去,等于是踩碎了这一方风水。金蟾破碎,不仅灵气骤失,还会怨气横生,所谓的仙缘便已经不能再用了。 僵尸道人苦守多年的“仙缘”,就在他眼皮底下毁于一旦,他能不彻底发狂? 果然,僵尸道人蓦然间一声怒吼,松开长刀,双爪如钩地往叶欢头上抓去。 叶欢双脚再次发力之间,连人带着碎开的岩石一起落进水中没了踪影。 那具僵尸在失去支撑之后,也跟着摔进了水里! 见此情景,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叶欢一开始就要引僵尸入水?” 僵尸在地上地下都能纵横无忌,是因为他本就是在墓葬,地穴深处滋生的鬼怪,对土有着天生的亲和力,有些僵尸甚至还能在短距离内遁地而行。 但是,把他从土里给弄到水里,僵尸的力量就得大打折扣了。 叶欢知道自己在岸上斗不过僵尸,干脆激怒对方,带着他一起下了水。 我眼看着水潭中心浪花四起,也跟着一头扎进水里,往叶欢的方向潜行而去。 我还没游到近前,叶欢和僵尸道人就把潭水给打成了一片混沌,我虽然能看见浑水当中上下翻转的两条人影,却分不清哪个是叶欢,哪个是僵尸道人! 我索性直接潜入了潭底,抽出飘雪小心翼翼地往两个人纠缠的斗场中靠了过去,收敛了气息,仰头看向了水面。 我眼看叶欢的鞋底从我眼前划过之后,一双布鞋也随之而来,我马上锁定了僵尸道人的位置。 一招“鬼索命”破开潭水,冲近僵尸身侧,手中飘雪凶猛至极的扎进了僵尸后腰,僵尸道人吃痛之下,也不顾自己正在水底,张口就想惨叫,带着尸气的水泡也从他口中连续涌出。 我抓住叶欢飞快地往岸边游了过去,我们两人刚一出手,就听见身后水花暴起,僵尸道人随着冲天而上的白浪跃出水面,直伸着双爪同时抓向了我和叶欢的后脑。 “敢伤我孙子,给我死来!”叶老鬼也同时赶到,在距离我们五米之外的地方,掠空而起,单掌劈向了出水的僵尸。 从空中掠过的明明就是叶老鬼,可我看到的却是真气幻化出的巨型猛虎凌空一爪向水中拍落。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我们身后暴起的瞬间,我和叶欢生生被水波给推倒在了岸上。 等我和叶欢站起来时,叶老鬼已经挡在了我们两个人身前,一双眼睛如同猛虎掠食般的紧盯着湖面:“那僵尸没死,你们往后退。” 第五十章嘚瑟的元老贼 我们三个马上排成了三才阵势,紧盯着水面,拉开了架势,丝毫不敢大意。 我站好位置之前,还特意往附近看了一眼,发现元老贼没来,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不来捣乱,我们三个至少能全身而退。 片刻之后,潭水中,气泡翻涌而起,一个个气泡炸裂之间漆黑的尸气漫天飘散。 我们三个同时屏住呼吸向水边靠拢,我们脚步无声却在暗中蓄力,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蓦然,潭水炸裂,僵尸道人脱水而出,人在半空便将双爪锁定了叶老鬼,爪风轮换着迎空击落。 叶老鬼迎空怒吼之下,双爪如风,反迎对手,两人四掌在空中相撞,飞散的劲气横扫四方。 我和叶欢趁着僵尸道人还在与叶老鬼纠缠,强顶着劲气的余波左右冲进,两把刀同时扎进了僵尸肋下。 成了气候的僵尸虽然刀枪不入,但是我和叶阳手中的刀也是神兵,真气加持之下,足够我们透开僵尸皮甲。 我们两个一击得手马上抽身而退,僵尸在剧痛之下当即发狂,双臂的力道暴增几倍,叶老鬼在对方重击之下,身形向后倒滑了几米,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几寸的土沟。 如果,叶老鬼选择身形后仰,倒地滚动,足能化去僵尸道人的力道,叶老鬼却偏偏选择了硬抗对方一掌,嘴角上渗出了丝丝鲜血。 叶老鬼受伤之下,双目之中威煞更烈,战意更浓。 虎乃兽王,面对强敌,毫无示弱,即使战死,仍旧威风不倒。 叶老鬼就是如此! “鬼爷别动!”我知道,不能再让叶老鬼出手了,他在重伤之下再次强攻,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我和叶欢同时抢进之间,暴怒的僵尸道士,再次一跃而起,凌空往我们身上扑落。 “我掩护你,从背后攻他后心!”我挤开了叶欢,正面迎向了僵尸。 我善用的匕首本来不适合正面搏杀,可是叶欢有黑虎煞在身,我不敢让他乱用真气,只能选择了自己强攻。 飘雪上的雪花,一朵接着一朵地闪出了血芒,远远看去匕首红光激射,杀气腾腾,仿佛不是我在操纵匕首,而是飘雪在带着我奋力冲锋。 僵尸道人果然是被匕首吸引了注意,目光瞬间挪向了飘雪。 下一刻,飘雪脱手而出,直奔对方心口飞射而去。 我立即抽出另外一把匕首,脚下错开一个方位,从侧方刺向僵尸。 僵尸道人瞬间张开双臂一手挡向飘雪,一手向我抓来。 与此同时,叶欢也绕到了对方身后,他的步伐却比我稍晚了半分。 我见此情景,心底顿时一凉。 我们两个都没把握好速度,等于一先一后攻向了目标。 就算是合围成功,我们两个当中也得有一人重伤。 可是,事到如今,我也没法再退了,我稍慢一步,叶欢就得变成僵尸道人首要攻击的目标。 情急之下,我只能全力向目标冲进。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道急促的风响。 我只是微微一怔,就有五六枚铁犁头接二连三地打在了僵尸身上。 核桃大小的铁犁头,竟然直接嵌入了僵尸身体半寸有余,尤其打中僵尸眉心的那一颗犁头,竟然直接破开了僵尸头骨没入脑门大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元老贼低喝道:“破——” 六颗铁犁头红光四起之间,那具僵尸好似被火包围,从头到脚翻起了烈焰似的红芒,在一声不甘的惨叫中扑倒在地。 没过一会儿,僵尸身上就燃起了烈火,浓烈的尸臭逼得我和叶欢不得不掩着鼻子退到了远处。 这时候,元老贼才吧嗒着烟袋,踱着方步,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你俩不行啊!这功夫还得练啊!” 用铁犁头打僵尸的是元老贼?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看见叶老鬼挑起了大拇指:“老哥儿,行!这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手法……这是早已经失传了的‘南斗还生法阵’吧?” “把法阵用到暗器上,以生阵打死人,老哥手法高哇!” 叶老鬼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我的脑袋却在嗡嗡直响:元老贼他懂个屁啊!还南斗法阵?他要是能布阵,我马上把这一潭子水喝个底儿亮,自己趴泥里当金蟾去。 元老贼还嘚瑟上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我说,老鬼啊!你不能总这么护着他俩。有些事儿,你得看着他们来。实在不行了,再出手帮衬,你总这么把他们揽在窝里,他们的翅膀什么时候能长硬啊?” 叶老鬼那是频频点头:“老哥说得对啊!你是故意历练他们两个才不出手的吧?兄弟,学到了。” 完犊子,叶老鬼上当了。 元老贼说过:骗人的至高境界就是让他自己骗自己。 叶老鬼这不就是自己蒙上自己了。 我一想,又不对。 那几颗铁犁头分明是从十多米之外飞过来,元老贼有那么大的力道? 我赶紧说道:“您二位先聊着,我这尿急,去方便一下。” 元老贼瞪了我一眼:“这点出息,就这么点事儿,就憋不住尿了?赶紧去!” 我一溜烟地跑到附近树林里,果然看见有树上带着几条子白印,那分明就是兽筋在树干上摩擦留下的痕迹。 我总算是弄明白,元老贼怎么拿铁犁头打人的了。 他是像打弹弓一样把兽筋给绑在两棵树上,使劲往后拽着兽筋,用兽筋的力道把铁犁头给迸出去了。 我就说,元老贼猫起来,就是在故意阴人啊! 这事儿,我还得在叶老鬼他们面前给老贼留面子。 我怎么就觉得这么窝火呢? 等我走出来之后,两个老头已经溜溜达达地进了白龙崖子,按照他俩的说法:出来就不能空手回去,就算把僵尸衣服拔了,也得带点玩意回去当个物件。 结果,俩人竟然在白龙崖子里搜出来一小箱珠宝,那里面光是给朝廷进贡的极品东珠就造了六个,这笔财是真没少发啊! 元老贼还跟我嘚瑟:“二狗,我就跟你说,买卖干完别着急走,收拾收拾就能刨出好玩意。这要是换成你和叶欢,说不定就拍屁-股走人了。” “这笔横财是我跟老鬼的,没有你俩的事儿!” 这元老贼! 我真想揍他! 第五十一章我想买衣服 叶老鬼本来是想把东西都给叶欢,结果又被元老贼给套路了。 元老贼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老弟,你得明白这么个事儿!咱们就算是家财万贯也不能随便给孩子。” “要钱,得他们自己挣。自己挣来的钱,他们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才知道珍惜。” “咱们就这么把钱给了,他们来钱太容易,花得更容易,那不得学着败家啊?” “再说,咱们把钱留手里,也是替他们攒着。将来,你我两腿一蹬,还不都是他们的?” 叶老鬼觉得有理,干脆把钱都收走了,就给了我和叶欢一人一把臂弩。 那两把臂弩也是从白龙秘葬里搜出来的东西,设计得极为精巧,如果折叠起来体积大概跟学生用的文具盒相似,使用时又能迅速展开。 不仅可以五箭连发,射程和威力都要远远超过我的袖箭,称得上是暗器中的巅峰之作。 按照,元老贼的说法:这对臂弩应该出自古代机关宗师之手,哪怕是现代工艺也造不出这样的好东西。 我拿到臂弩,刚才那点不痛快马上烟消云散了,拆了袖箭就想往自己胳膊上装。结果,被元老贼抬手给了一个脑瓜崩:“你个败家玩意,那袖箭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你说扔就扔啊?” 我不服道:“我总不能一个胳膊上绑一个吧?右手还得出刀,带着袖箭不方便。” “你个笨蛋玩意!”元老贼照着我腿上踢了一脚:“你就不会绑腿上啊?” “等回去,我把里面的机关稍改改,你绑在腿上用。” “你想想,你要是凌空一脚踹人面门,对方拿着胳膊架你的脚,你裤管里叭叭叭射出三支袖箭,还不直接把他脑门子戳个窟窿。” “这么好的玩意不用,白瞎了!” 我顿时听得目瞪口呆,叶老鬼爷孙俩也打了个寒颤。 谁遇上元老贼这个缺德玩意谁倒霉,他是什么缺德招儿都想得出来啊! 武德? 他别的德行都一点不沾,还什么武德? 打架能占着便宜就行! 而且,元老贼改东西也有一套,不仅是把袖箭给我改了,还把弄唐家兄妹那里弄来的镇魂铃也给改了。 那串一共有十二颗铃铛的镇魂铃,被他拆成了六对,我们四个人每人一对。拆开的镇魂铃虽然是威力锐减,却能遥相呼应,就算是相隔千米,也能同频振动。 元老贼是想用镇魂铃的声音,互相传递暗号,免得我们再陷入无法联系的尴尬境地。 对于镇魂铃,我和叶欢都是拒绝的。 两个老爷们绑着俩铃铛,那不是给小丫头用的东西吗? 结果双双遭到了两个老头的镇压,元老贼骂得口沫四溅,吐沫星子都差点迸我脸上。 “让你们两个带着俩铃铛咋啦?又没要你们命!” “再说,你俩一个狗,一个猫,挂着俩晃铛不正合适?” “我告诉你们,以后不挂铃铛就别想出门!” 我还要抗-议,元老贼却给老鬼递了个眼色:“揍他!” 叶老鬼攥着拳头就上来了,我本来想跑,叶老鬼却把叶欢拽过去一顿胖揍:“我先收拾了自己孙子,再管你的。” 我怕叶欢被打死,只能妥协了。 带着就带着吧! 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带,被人笑话的时候,还有一个叶欢陪着我不是? 第二天,我正琢磨着该去找点什么事儿干,叶欢就找过来了:“元争,我想买衣服。” “多少钱?”我下意识地就想去拿手机,等我把手机屏幕解锁了才觉得不对:“不对啊!你买衣服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欢小声道:“我没钱了。可我看见一件衣服很喜欢。” 我顿时懵了:“不是……你等等……我月初的时候,不是刚给你开过工资吗?” 按照,两个老头之间的约定,我和叶欢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得负责给他开工资。有生意的时候,得来的东西我们要对半分。 当然这个生意不是指平时从风水街上找来的小生意,而是出入秘境,获得重宝的时候,我们才是五五分成。 叶欢道:“我买衣服,花光了。” “啥玩意?”我差点没跳起来:“你买龙袍了?一万多块钱,全都花没了?” 叶欢打开手机翻出来几张图片:“我买的是这个!” “国际名牌啊?你是真敢花钱啊!”我差点没被叶欢气死。 我对衣服从来没有特别的执着,家里全是野战服,外面的人说我就三套衣服,其实不对,我那是三种颜色的十二套野战服,可以换着穿。 野战服多好,结实,耐用,上山下河全不耽误,最重要的是随时能跟人动手。 叶欢买的这些衣服,除了好看还能干什么?就不怕跟人动手,先把衣服扯开了? 我果断拒绝:“不行!你这叫拿钱打水漂,你知道吗?” 叶欢抬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两只眼睛的黑眼仁慢慢地扩大了几倍,圆溜溜,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一直怀疑叶欢是猫变的,他那眼睛就像是猫一样,黑眼仁能说变圆就能变圆了。 尤其是盯着你看的时候,就跟一只小奶猫一模一样。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还特意抓了一只猫跟他对比过,一人一猫除了一个站着,一个趴着,几乎没什么分别。 我捂着脸道:“你停……你停……你别跟我弄那死出,不行就是不行。” 叶欢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看着我,几分钟之后,我就受不了了:“我给你钱,你省着点用。” 我这边刚一转账成功,叶欢就抱着手机网购去了。 “你这货就得关在山里,要是放出来谁能养得起?”我嘴里嘟囔着一转身,又看见小豆芽学着叶欢的样子在看我,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直动,就是没像叶欢那样把眼仁放开而已。 “不学好的!”我抬手给了小豆芽一个脑瓜崩。 小豆芽捂着脑袋,噘着嘴跑了。 自从白龙崖子的事情结束之后,小豆芽就住进了我家里,正式成了我的鬼使。 那时候,我才知道,小豆芽其实是个女孩,平时扮成男孩只是避免被其他孤魂野鬼欺负。 元老贼对小豆芽没什么感觉,叶老鬼却很喜欢这个粉嘟嘟的女孩,还总念叨着要是真娃子就好了,养大了给叶欢当媳妇。 我弹完小豆芽就后悔了,小丫头不会委屈了吧? 第五十二章白桃会写日记 我不放心小豆芽就想跟上去看看,结果在家里找了好半天,才发现小豆芽一个人低着头坐在角落里,双肩还在一颤一颤地抖动。 小豆芽是哭了啊! 我赶紧走上去:“小豆芽,我刚才就是……” “嘘——”小豆芽先是被我吓了一跳,马上又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哪是哭了啊? 我看她的脸都要笑开花了。 小豆芽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小豆芽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我在看白桃儿的日记?” “白桃儿?还日记?”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白桃儿不就是叶欢养的那只狐狸吗? 它还会写日记? 那狐狸是成精了吧? “小点声!”小豆芽急道:“别让白桃儿听见了,欢哥,以为自己养了一只普通狐狸,其实,白桃儿一直都在伪装,它是只化灵的狐狸。她只不过是不能化形罢了,要是能变成人,就是妥妥的狐狸精。写个日记算什么?”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白桃儿的秘密。你可别跟别人说哦!” 我板着脸道:“你这样偷看人家的日记不好吧?” 小豆芽笑嘻嘻地道:“白桃儿记了很多关于欢哥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 “我……咳咳……”我忽然感觉自己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这只狐狸故意潜伏在叶欢身边,八成是另有目的。” “为了叶欢的安全着想,我们得实时监视白桃儿,免得它暗行不轨,日记拿来我看看。” “不行!”小豆芽道:“日记,你不能拿,要是上面沾上了人气儿,就被白桃儿发现了,它该不写了。” “我拿着你看。正好还可以帮我放风,免得被白桃儿发现了。” 沾上人气儿,会被狐狸发现? 沾上阴气,它就发现不了了? 那狐狸,怎么好像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坐在了小豆芽边上,跟她一块儿看起了日记。 白桃儿,不是每天都写日记,而是在它觉得有必要记录的时候才会动笔,而且,这本日记是新写的,里面的内容是从我和元老贼到匣子岭开始。 某年某月某日 匣子岭来人了,是一老一小,我觉得那个老头不是好人,他是想骗老虎和猫猫下山,给他当牛做马。 猫猫傻乎乎的,说不定就被人给领走了…… 我看完之后也忍不住想笑:果然是狐狸了解狐狸啊!白桃儿一眼就看出元老贼憋着坏。 某年某月某日 猫猫,有新朋友了。 我第一次看见猫猫对老虎之外的人笑,猫猫过去,从不多跟人说话,眼神里总是带着冰…… 我知道猫猫需要有人关心,二狗对猫猫也很好。 可我看见,猫猫和二狗在一起,怎么觉得心里这么难过呢? 还好二狗是公的。 我看完之后,脸都黑了。 这狐狸有病吧? 还公的? 人分男女,不分公母,这都不知道吗? 小豆芽笑嘻嘻地又翻了一页: 某年某月某日 二狗,也不是好人,竟然让猫猫去吞黑虎煞! 猫猫虽然是空煞体,但是他消化不了黑虎煞,不解决掉黑虎煞里的虎魂,猫猫早晚会被黑虎煞反噬。 二狗,我记住你了。 我马上去配药,毒死他! 我看到这里不由得背心一阵发凉:“白桃儿干嘛去了?配药去了?” 小豆芽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我怎么感觉,她是偷人家的烧鸡去了。” 我正想说话的工夫,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抓狐狸!” 我赶紧站了起来:“豆芽,以后多看看它的日记,有什么事情赶紧告诉我,还有尽可能找到它以前的日记。有发现也告诉我。事情办成了,金票大大滴有。” 我想看叶欢以前的事情,并不完全是八卦之心在作祟。而是,我从叶老鬼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叶欢的来历也不简单,他当年的出生,大概跟我有几分相似。 不过,叶老鬼和叶欢都没跟我提起过这些事情。 叶欢,只是无意间说过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叶老鬼爷孙不说这些,是不想连累我和老贼。 但是,我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逆天,我也要想办法帮叶欢搏出一条生路。 这才是,我想知道叶欢过往的真正原因。 我扔下小豆芽就跑出去看热闹去了,结果一到门口就看见白桃儿撒丫子往回跑,我顺手抓住白桃儿脖子后面的皮,把它给拎了起来。 白桃儿被我拎在半空,还死死地咬着一只鸡腿不放。 后面追来的熟食店老板也冲了进来:“就是这只狐狸,偷了我的鸡腿。” 我把白桃儿放在地上:“不好意思,这只狐狸是我养的。” 我和元老贼也是熟食店的常客,大家都熟悉,老板一看我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发火了。 我拿出手机给老板转了两千块钱过去,老板也愣了:“小三爷,这是干什么?我要是知道,这是你的狐狸就不追了,一条鸡腿才几个钱。” 我笑道:“这不是赔你钱,是先放在你那。我要是出门办事什么的,没时间喂它。它到你那找吃的,你就给它,记在我账上,钱不够了吱一声,我再转给你。” “得,小三爷这么说,是看得起我家手艺,以后你家狐狸来了,我肯定拿最好的东西给他。”老板笑呵呵的把钱收了。 我拎着白桃儿说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不?以后,去他家大大方方的走进去,想吃什么找他要,别让人追出半条街来。” 我装着不知道白桃儿能听懂人话,它装着不知道我说什么,低着头在那吃鸡腿。 第二天,小豆芽就告诉我:“白桃儿又写日记了,它说,你人还可以。决定少下点药,把你毒个半死就行。” 这特么败家狐狸,总不忘了毒死我。 我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的吃喝,检查了好几天,元老贼终于带回来一个消息:“行了,叶欢身上的黑虎煞,我有办法解决了。”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出发,二狗子,你把车加满油啊!那地方隔着一个省呢!别车没油了,再把咱们扔在半路上。” 我这一身装备,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是过不了机场,高铁的安检,想要带着装备走就得开车。 我一听说能救叶欢,立刻收拾东西去了吉省常春。 第五十三章你再想想办法 元老贼让我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了下来,带我走到最里面的一户人家。 那一户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家,元老贼在敲门的时候,却连续换了四种手势,每种手势各敲了三下。 叶老鬼低声说道:“都学着点,这是术道中人敲门的手法,意思是:有客人来访。” 元老贼停下之后,就静静地等在了外面,不一会儿,院里就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同道来访,不胜荣幸,请!” 那人声落之间,院子大门自动敞开。 元老贼却一抱拳:“在下拜的是堂口,谈的是生意,登门拜访,怕是不便。” “唐突了!”那人声音一落,院门又关了起来:“小店的门脸就在马路边上,几位请吧!” 元老贼这是按照江湖规矩拜见隐先生。 隐先生,既然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会轻易去见同道。 元老贼这是在没有人引荐的情况下登门拜访,自然得做足礼数,表明态度。 元老贼带着我们绕过巷子,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纹身店。那里早有一个白发老者摆好了茶点:“几位同道请坐,请用茶!” “谢茶!”元老贼礼貌性地喝了一口迎客茶,便拿出四根用红布包着的金条放在了桌上:“在下这位干孙,被煞气入体,还请徐掌柜出手,帮他收收煞气。” 徐掌柜上下打量了叶欢好一会儿,才笑道:“令孙这个体质不一般啊!只怕得费点功夫。” 元老贼又拿出两根金条推了过去:“请徐掌柜务必帮忙。” “行!”徐掌柜点头道:“十根金条,这事儿我给你办了,就当是交个朋友。” “谢了!”元老贼抬手跟着徐掌柜互击了三掌。 徐掌柜关了店门,拉开了一道暗门:“几位随我来吧!” 我跟着徐掌柜往里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较上了劲——十根金条,你也是真敢要价。 我倒是不担心钱的问题,就怕徐掌柜处理不明白叶欢身上的黑虎煞。 徐掌柜没往后看,却像是看见了我脸上的不满,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儿,你是觉得,我这老头子弄不明白你朋友身上的黑虎煞是吧?”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老头子要是没有这个本事,敢收你们那么多钱么?” 徐掌柜道:“纹身这门手艺在我家传承几代了,不仅能帮你朋友化了黑虎煞,还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听说过术道纹身师的威名! 相传,纹身师一行,兴盛于唐,衰弱于宋,险些断送于明,直到清代才再次兴起。 关于纹身师的起源,更是众说纷纭,大众所认知的解释是:纹身起源于古代刺面之刑。 术道却认为纹身来自塞外巫门,当时的汉人并不提倡纹身,少数民族却盛行纹身,而且,最初负责纹身的人就是巫师。 纹身之术流入中原之后,与中原术道融合才有了纹身师。 宋代贵族觉得纹身者身份低贱,对纹身极为抵制,使得纹身师一行由宋代衰弱。直到明代朱元璋明令禁止纹身,清代前期纹身者更是会受到重罚。 按照明清官方的说法:“纹身者易聚众滋事” 实际上,是当时白莲教中出现了顶尖的纹身师,仅凭着一手纹身秘术,就让朝廷吃尽了苦头,官方禁止纹身,其实是捕杀纹身师,打击白莲教的其中一环。 但是,纹身师却在明清两代的高压之下,默默地传承薪火,存活了下来,再次重归术道。 只不过,现今的纹身师已经不复当年的荣光了。 徐掌柜把我们领进了一间密室指着墙上的画道:“想要化去他身上的黑虎煞,就需要给他加上一个纹身,或是镇压,或是疏导。” “当然纹身也讲究缘分,你自己来看,喜欢哪个就告诉我,没有喜欢的,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那间密室里的图画,琳琅满目,看得我眼花缭乱,画品之精致,传神,甚至是我都想要挑一副纹在身上。 我大致把屋子里纹身图案看了一遍,叶欢还在那转悠,我凑上去道:“哎,猫猫,要不咱们纹一个Hello Kitty吧?眼睛能放大的那种。” 叶欢瞪了我一眼:“你纹个哈士奇,我就纹Kitty猫!” “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我转头道:“徐掌柜,赶紧按着他纹个大脸猫!” 元老贼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脑瓜崩儿:“这个没规矩的玩意,让人笑话。” 徐掌柜却捋着胡须笑道:“还是年轻好哇!当年,我跟那些老兄弟还不是这样打打闹闹的。小朋友,你选好了没有?” 叶欢摇了摇头,徐掌柜又打开了一间密室。 这一回,密室里的图画中全都是奇形异状的鬼怪,其画工比上一间密室的更为传神。 画中鬼怪像是随时都能活过来一样,我们每走一步,都会觉得画上恶鬼的眼珠,在跟着我们的身形转动,也让那密室显得更为阴森可怖。 叶欢看了一圈还是摇了头,徐掌柜的面色也变得有几分凝重了:“再来!” 徐掌柜打开了第三间密室之后,凛凛神威便扑面而来,我装作不经意地挪了一下脚步,挡在了元老贼身前。 我有修为在身还能抵抗神威,换成元老贼说不定就得当场跪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叶欢这次连门都没进,站在门口猛一抬头,目光如刀地看向了密室,他身后的苗刀也在对方的战意之下微微颤动。 叶欢,不会是要出手斩神了吧? 我侧着往屋里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贴在墙上的神佛画像似乎也被叶欢的战意所激怒,同样颤动不止。 徐掌柜吓得赶紧关上了大门:“小朋友,你要是选不出来,我帮你选一个得了!” “你看纹上,武财神赵公明怎么样?赵公明的坐骑就是黑虎,正好可以降服你的黑虎煞。” 叶欢目光冰冷道:“是虎就该称王,给人当成坐骑,还不如自尽算了。” “这个……”徐掌柜被叶欢怼得说不出话来,元老贼却笑呵呵道:“徐掌柜,要不,你再想想办法?” 第五十四章你拿出来的是什么 徐掌柜一咬牙道:“行,你们跟我来,这回,你要是再选不出来,那我就真没办法了!” “几位这边请!” 徐掌柜带着我们连着往地下走了三道阶梯,才打开了一扇厚达半尺的铁门。 那座密室一开,我看到的却是空中浮动的层层迷雾,走进那间密室就像是走进了另外的一座空间。 迷雾虽然静无声息,却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徐掌柜道:“这间密室里有图画,是我祖上所传,具体有什么?连我都不清楚。” “你走进去,可能是人选画,也可能是画选人。” “不管,是你选中了图画,还是图画选中了你,都只能选择背负那幅图文。这是命运。” “你进去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叶欢抬腿就往前走,却被我伸手给拦了下来:“等一下。你再考虑考虑再说。” 叶欢摇头道:“不用考虑了,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我得去把他带出来。” 我再次按住了叶欢:“我陪你进去!” 叶欢说有东西在召唤他,我就更不能让他随便进去了。 人的感应非常奇妙,但也容易被鬼怪所利用。 当人走在某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忽然觉得似曾相识,或感觉到有无形的召唤,在引导着你走向某个地方。 你不要以为那是前世的记忆,更别天真到觉得那是神明的垂青。 那种情况,八成就是那个盯了你半天的恶鬼在唤你的魂儿,等你走过去的时候,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元老贼见我坚持要陪着叶欢,便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徐掌柜道:“我的两个孙子都进去,不犯规矩吧?” 徐掌柜道:“这是缘法,进去也无妨。”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一旦选中或被选中,都要选择纹上图画,否则,后果自负。” 元老贼点头道:“行,天大的因果,我们爷孙担着就是了。你们两个进去吧!” 我冲着叶欢点了点头,跟他并肩走进了门里。 我仅仅走出了几步,就被迷雾挡住了视线。 《探马决》最讲究的就是锻炼眼力,一般的雾气,甚至是瘴气都无法干扰我的视线,可我现在却连一米的距离都看不到。 “一眼黄泉开——”我怒喝之下骤然张开黄泉凶眸,凛冽目光直透迷雾之间,却发现原本站在我身边叶欢没了踪影。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叶欢哪儿去了? 他想走的话,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如果,他是被人掠走,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焦急之下,黄泉凶眸疯狂运转,眼中闪动的凶光,如同利刃劈向了迷雾。虽然将雾气冲开了少许,可是稍远一些的白雾却又更浓了几分。 我正想要提升凶眸的力道,跟那白雾一较高下的时候,却听见叶欢说道:“你在干什么?我都把画选好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叶欢:“你是谁?” 叶欢毕竟消失了一段时间,我不敢肯定再走回来的人,究竟是叶欢还是鬼怪。 这倒不是我小心过头儿,而是术士正常的反应。 术士进入某个秘境之后,最怕的不是遭遇鬼怪,而是失踪之后,忽然返回的伙伴。 谁也说不准,回来的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 如果,他再指着你身边的某某,说上一句:“他已经死了,刚才我就看见了他的尸体。” 那就更让人头皮发麻了,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两个谁会忽然在你背后冷笑出刀,万一信错了人,你再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尸体。 叶欢看向我道:“我想买衣服!” 我这才松了口气,叶欢再怎么说也是术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鬼怪掏空了所有秘密。 我仍旧小心道:“你正面往出走,我给你看着后面。” 叶欢面向着大门缓步而行,我面对着叶欢步步倒退。 还好,我们两个距离大门不远,只走了那么几步就从门里退了出来。 我彻底放心之后,头一句话就是:“你选了什么东西?” 叶欢还没开口,我就听见元老贼说道:“二狗子,你怎么背着一幅画出来了!” 我下意识伸手往背后一摸,竟然真摸着了一个画轴。 我在密室当中已经是处处小心了,却不知不觉地背上了一幅图画,如果刚才有人要杀我,那我不是…… 我额头上顿时流下了一丝冷汗。 徐掌柜脸色凝重地道:“这是图画选择了你,你打开看看吧!” 我好奇之下,抖开了画轴,却看见一只生着四翼,六肢,身形如火,半低着脑袋的怪物:“这是什么东西?” “祖巫帝江!”元老贼也皱起了眉头。 “你开什么玩笑?”我拎着画道:“不认识就别瞎说。《山海经》里的帝江,长得像是黄色的口袋,红如火焰,四只翅膀,六条腿,没有面目却能唱歌跳舞。” “你再看看这幅画,上面的东西虽然是四只翅膀,身形跟人一样。只有两条腿,前面那四肢更像是胳膊,这哪儿是帝江?” 元老贼摇头道:“你仔细看,顺着你说的胳膊往前看,他的四只爪子,虽然比后腿要短很多,但是形同虎爪。” “如果,你把他当成老虎看的话,只要带着爪子就可以说成是腿。而且,他是低着头,你看不见他面孔,这不就跟没有面目极为相似。” “古书上的话,可信,但又不能全信。” “现在能看到的《山海经》已经不是一人一时所作,其中也经过了数次更改,原本面貌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我感觉,你手里的画,肯定是帝江。” 我把画拎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帝江,怎么会选我?” 我正在说话之间,那帝江头上的色彩竟然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动褪去了几分,乍看之间,就像是原本低着头的帝江,缓缓抬起了头来。 帝江的口,鼻,右眼仍旧是难以看清,左眼却变得异常清晰,那分明就是跟我黄泉凶眸一模一样的眼睛。 徐掌柜往前走了几步:“小朋友,你的眼睛是不是同样如此?” 我缓缓打开了黄泉凶眸之间,徐掌柜被吓得倒退了两步才算站稳,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天意,果然是天意。” “那位小朋友,你拿出来的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还有大风 叶欢也把他的画给拿了出来,画上是一头从幽冥中走出来的黑虎。 那头黑虎虽然只是从阴阳裂缝中,探出了虎头,右爪,凛凛虎威却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我在跟画中那头黑虎对视的瞬间,心里也是猛然一颤,恍惚间竟然把手伸向了飘雪。 等我再往那黑虎身后看时,却在那空间的裂缝中看到了无尽无际的恶鬼,甚至有几只面目狰狞的恶鬼,在帮着黑虎撕扯着阴阳两界的屏障。 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都会变成被老虎奴役的伥鬼,帮老虎诱捕生人供其食用。 这头黑虎的伥鬼竟然能撕开阴阳屏障,伥鬼生前究竟是仙是神?那头黑虎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徐掌柜愣了半天才说道:“这是噬仙妖虎?你竟然把它给抽出来了。” “都跟我来吧!回上面去,我给你们纹身。” 元老贼边走边说道:“徐掌柜,这密室究竟是什么名堂?” 徐掌柜说道:“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据说,密室当中藏着几尊极为特殊的存在,静待有缘之人。” “纹上帝江,妖虎,肯定会得到不少好处,同样,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因果。” “是非祸福,谁都难以说清啊!” 我故意道:“我们背上帝江和妖虎,还能成仙不成?” “那肯定是不能?”徐掌柜道:“就拿,那位小朋友来说,他纹上了妖虎之后,噬仙妖虎会直接吸走他的黑虎煞滋养自身,这就算是解开了他身上的煞气。” “如果,这位小朋友练的是虎形功法,那么,他的功力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这也是妖虎对他的补偿。但是……” 徐掌柜话锋一转道:“妖虎也会给他带来麻烦,至于,那个麻烦有多大,会不会要了他的命,谁也说不清楚啊!” 我再次问道:“那图画选择宿主的标准又是什么? 总不会是随机挑人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徐掌柜解释道:“你大可以放心,这些东西纹在身上,也是你们在控制纹身,不是纹身在控制你们。” “你们可以说是,一种共存的关系,纹身会在你们那里得到点好处,但是肯定不会害你们。” “至于说,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你们么?”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吧?比如说,这位小朋友就很有可能是黑虎转世。” “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 徐掌柜说话的时候没有在意,我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叶老鬼猛地抬起了头来,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震惊给压了下去。 徐掌柜把我们从店里带到了一处僻静小院:“两位小朋友的纹身极为重要,这期间不能有人打扰。还请两位帮我护法。” 叶老鬼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谁敢过来,我先活撕了他。” “那就好!”徐掌柜把两幅画挂在墙上之后,就开始往外搬东西。一开始,他还没觉得什么,越往后搬,他脸色越难看,最后差点哭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完了,赔大发了,日子没法过了。” 元老贼上来看了一眼,知道他拿出来的材料价值不菲。 术道上本就有“凡品不配神物”的说法,这就好比,你拿着一块普通的生铁就想打出绝世神兵一样的力量,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元老贼一开始就知道徐掌柜可能要赔本,但是他没想到徐掌柜会赔得这么厉害。 元老贼二话没说,从身上掏出了十二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放在了徐掌柜面前:“徐兄,我这孙子是自己要往你屋里闯,这事儿,我得替他收尾。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你多费心。” 徐掌柜这下绷不住了:“老兄,这是干什么?钱,我已经收了,你这……” “你收的是一个人的钱,这份是后加上去的。”元老贼硬是把东珠塞进了徐掌柜手里,把徐掌柜感动得差点哭了,拍着胸脯子保证一定倾尽全力。 元老贼平时看见钱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能伸出个小手来,把钱全都抓起来塞自己兜里,但是,遇事儿却绝不会吝啬。 尤其是在交朋友这件事儿上,元老贼能变成元孟尝,仗义疏财,一掷千金都是常有的事儿。 按照,元老贼的话讲,走江湖,你得有三分狠辣,三分心机,剩下那四分就是怎么做人情。 只有,你帮了别人,别人才能帮你。 你不用怕散出去的钱都打了水漂,江湖上最常见的就是人情冷暖,却也有生死之义。 你帮过一百个人,等你遇事儿的时候,可能九十九个不会帮你,但是最后一个能跟你出生入死就足够了。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帮,孟尝君的做法其实很傻-逼。 你帮人先得看清楚人,也得知道怎么帮?有些臭不要脸的人,咱还真得见死不救。 那些人不值得! 我也问过元老贼:“你说这些,我听着怎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帮,一会不帮,你就不觉得矛盾么?” 元老贼却告诉我:“这里面学问大了,你得慢慢学。” 徐掌柜拿了元老贼的东珠,确实尽心尽力。 可他也太尽心了,那种满背的纹身,怎么也得分成几次去纹。 他可倒好,把我放在左边,叶欢放在右边,轮换着给我们纹身不说,还一次性就给我俩弄好了。 结果,我和叶欢双双疼昏了过去。 徐掌柜自己也差点累吐了血。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三个人都躺在了病床上,我和叶欢在打消炎针,徐掌柜在输营养液。 徐掌柜身体虽然虚弱,精神却很亢奋:“我这有生之年,能完成三副神纹,死也瞑目啦!” 我顺口问了一句:“还有一副是什么?” 我问完就后悔了,元老贼又得说我没有规矩。 术道上的事情,往往都涉及着隐秘。 随便打听别人的生意,那是术道的大忌。 就像我们到了徐掌柜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报过名姓,徐掌柜也没刨根问底。这就是术道规矩。 没想到,徐掌柜却说道:“我还纹过一只大风。” “说起来,我还得求你们两位照应一下那个丫头。” 第五十六章捕快不过七 徐掌柜说道:“十年前,我的一个老朋友找到了我,说是要给他孙女纹身,随便纹上什么都可以。”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让那小丫头自己去选择。”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成了我出师五十年以来,第一个走进凶神密室的人。” “当时,她选择的就是上古凶兽大风。” “大风!”我不禁好奇道:“一个小丫头,有那么大凶性,能背住大风?” 大风,是传说中的巨鸟,羽翼伸开遮天蔽日,双翼震荡就能掀起飓风。大风在被后羿射杀之前,食人无数,被列入了上古凶兽。 我虽然对纹身了解得不多,但也听元老贼说过:纹身的图案必须跟本人的命格相配,否则,如果本人背不住纹身,必然会遭到反噬,死于非命。 现在,纹身店都不讲究这个了,只要顾客出钱,想纹什么就纹什么? 只有术道上的纹身师,才会事前提醒雇主,纹身会带来什么后果。 徐掌柜道:“当时,那丫头选择大风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她已经把大风从凶神密室里给带出来了,我也只能把大风纹在了她的身上。” “要说,那丫头她们爷孙俩,都不是一般人啊!” “或许,大风选择了她,也是她的缘法。” 我又反问道:“既然,大风已经选了那个丫头,你怎么还要让我们出手帮她。” “因为,那丫头惹上了十三鬼门!”徐掌柜说到这里,自己先笑了:“你看我……人岁数大了,就是爱多管闲事。” “自己看着那丫头招人喜爱,就想找人帮帮她。” “这十三鬼门……” 我也笑了:“徐掌柜,你说这话,可就没有意思了!” “你故意跟我提十三鬼门,是因为看见了我胳膊上的狗牙印吧?”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跟十三鬼门结了仇?” 徐掌柜被我点破了心思,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太自然:“这个……” 我直接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跟看山狗结下了死仇。” “如果,你说的人,也跟看山狗有仇,还能帮上我的忙,我倒不介意跟她合作。” 徐掌柜犹豫了半天道:“也好!那我就直说了吧!” “我那老友,名叫施重光,是个退休的刑-警。我说的小丫头就是他孙女,施棋。” “十年前的大年三十,施重光大半夜地把施棋带到我这里,非要给她纹身,还说纹什么都行。” “施重光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他孙女当警-察。”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怔:“不让施棋当警-察?这个有点……警-察那是多受人尊重的职业啊?多少人都抢着要当警-察,那老头怎么还玩上这么一手了?” 徐掌柜说道:“施家,从清朝开始就做捕快,到了施重光那一代,已经是第七代捕快了。” “但是,捕快行里有一个规矩,叫‘捕快不过七’。就是说,捕快世家最多只能传承七代,到了第八代就必须转行。” “因为,到了第八代捕快,抓的就已经不是人了。” “捕快一生都在刀尖上过活,八代捕快更是九死一生。但是,捉拿妖鬼是老天给八代捕快的机缘,也是老天强压给第八代捕快的责任。捕快世家的第八代人,无论如何抗拒都得走上捕快之路。” “所以,第八代捕快从出生开始就有鬼神相伴,有些鬼神是要帮他成为天下第一捕,有些鬼神却是要在他正式成为捕快之前,将他置于死地。免得世上再出现一个与鬼神为敌的高手。” “施重光就是不希望施棋成为捕快,才把她带到我这里纹身。” “我第一眼看见施棋那丫头,就觉得打心里喜欢她!”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捕快不过七的说法,只是觉得,施重光不想让孙女当警-察,有点不近人情。” “为了这事儿,我还劝过施重光:你这孩子,胆大,心细,身上透着灵气,你不让他继承家业可惜了!” “当时,施重光的脸色一沉:这是我施家的事儿,跟你有个屁关系,赶紧干-你的活儿。” “我被施重光给气得够呛,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还是带着施棋去挑了图画?” “等我看到施棋挑了那张大风,也是愣了好半天。我带着施棋,去找他爷爷:施棋,这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大杀性?你跟我说说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我看他命里带煞。这命格怕是跟常人不同。” “你的本事,我知道,但是你不会算命。可别……” “结果施重光又生气了,直接对着我破口大骂:滚蛋,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再说了,你给他随便弄弄不就得了,我是不让他当捕快,有个纹身断了那些玩意的念想就完了。” “我想了好半天,才告诉施重光:这可不是随便弄弄的事儿了,凶神密室里的图,那不只是画,还是咒哇!” “施重光听我说完也傻了,坐在那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让我再想想。” “施重光说完就跑到我家院子里抽烟去了,我知道,施重光有个毛病,就是遇上大事,不先听别人的意见,都是自己先有了主意,才去问别人的想法。那是他当警-察的时候留下来的毛病。” “我也没去打扰施重光,就拉着施棋在屋里聊天。” “那时候,我才知道:施家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不仅牵扯到了第八代捕快,还牵扯到了十三鬼门。” 徐掌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看似在回忆往事,实际上却是在观察我们四个人的反应。 叶老鬼虽然没有说话,削苹果的刀却慢了下来,刀尖隐隐指向了徐掌柜,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他毙于刀下的意思。 叶欢拿着手机在那看得入神,他的木刀就放在了手边。只要徐掌柜敢有别的心思,叶欢的刀马上就能压在他的脖子上。 只有元老贼笑呵呵地凑了过来:“徐老哥,咱都是实诚人。说点文明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说的那丫头,真跟十三鬼门有解不开的仇,这事儿,我们肯定参合一手。” “你想好了就说,要是信不过我们,我们转身就走,绝不多留。” 第五十七章捕快不过七2 徐掌柜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道:“那好吧!” “这件事涉及到施家的隐秘,如果,几位不想参与,还请不要泄露我们今天的谈话。” “放心,我等一定守口如瓶!”元老贼与徐掌柜连击了三掌。 徐掌柜道:“我跟施棋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因为听见自己家箱子里有人说话,才被施重光给带了过来。” 施棋说:她家里有六口永远上锁的箱子,施重光每逢初一,十五,过年过节都得给那箱子上一炷香。 上香的时候,还不许有人在边上看。 不过,他每次上香的时候,施棋都能听见箱子里有人在说话。 施棋小的时候,还听不清楚箱子里人在说什么?后来,施棋逐渐长大,箱子里的声音也越听越清楚。施棋好像听见箱子里有人在骂人,骂的就是施重光。而且,那声音还不是一个人。 施重光不理他们,他们最后就只能叹口气消停下去。 等施重光再上香的时候,那骂人的动静就又出来了。 施棋十岁那年的大年三十,施重光又去给箱子上香,那骂人的动静又来了。 施棋隐隐约约听见,箱子里有人喊了一声:“施重光,你压着施家后人不让他们走正道,小心你孙女,跟你两个儿子儿媳一样死于非命。” 施重光顿时就火了,三步两步冲到院子里拎着一把斧子,用斧子背在箱子上面一顿猛砸。 施重光一边砸还一边骂:“去你妈的王八羔子,你们想让老子认命,老子偏不认。老子自己的孙子,老子自己管,用不着你们这群王八蛋吱嘴。” “谁他么嘴再欠,老子把你们拎出去全都烧了。” “妈的,王八羔子。” 那箱子被施重光砸过了之后,有人在箱子里长长叹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那天,施重光那脸色沉的吓人,直到吃饭的时候才算好看了点,施棋忍不住问施重光:“爷,那箱子里装的是啥啊?你为啥砸箱子啊!” 施重光冷着脸来了一句:“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施棋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爷,我咋听见箱子里有人唉声叹气呢?” 施重光的眼睛猛地一下就睁圆了:“你听见了!” 施棋吓地点了点头:“听见了!” 施重光一把将施棋拉到跟前:“你还听见什么了?” 施棋心里害怕,可也不敢不说:“还听见他们在骂你!” “换衣服!跟我走!”施重光也不管施棋答不答应,拉着施棋就往外走。 大年初一不通车,施重光就冒着大雪,连夜背着施棋赶到了常春。 施重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当时,施棋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是一突哇!” “这施家的箱子里装的肯定是鬼魂,可是那些鬼魂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要逼施重光把施棋带上捕快之路?” “我正在疑惑重重的时候,施重光走进来了,他跟我说得头一句话就是:动手给施棋纹身吧!弄完了,整点酒菜陪我喝两口?” 施重光说完就摸着施棋的头道:“施棋啊!按照咱祖辈上的说法‘捕快不过七’啊……” “我宁可让你爹他们一辈子种地,养猪,也不能让他们再当捕快了。” “你是咱们家的独苗,我就更不能让你当捕快。一会儿,你忍住,让他给你纹个画在身上……” 施棋听完就反问了一句:“爷,箱子里那些人,是逼着你,让我当捕快么?”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啊!我还问了一句:“丫头,你听见箱子里有人说话?你就一点不害怕?” 施棋眨着眼睛道:“有我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看了看施重光,他却红了眼圈,强忍着眼泪背过身去,对着我摆了摆手。 这凶神纹身,必须一次性纹完,中间还不能打麻-药。 你们两个那么强的修为都疼昏了过去,那小施棋到我家的时候才十岁,虽然疼昏过去几次,却一声没吭。那孩子行! 徐掌柜对着我挑了一下大拇指,才继续说道:“我给施棋弄完纹身之后,留着她在屋里养伤。我去给施重光弄了酒,陪着他喝到了快天亮,他才打开了话匣子。” “施重光问我:我当年在吉省这边是什么名号,你知道吧?” 建国之前,施重光虽然只是个小县城的捕快,但是,施重光守着的县城不管是土匪,还是江洋大盗没有一个敢来。 施重光一个人就能镇住这方圆几百里,全都是因为他心狠手辣,从来不听谁有什么苦衷,下手毫不留情。劲头子一上来,谁的话都不听,就算督军的儿子犯了事儿,他一样敢抓敢杀。 他最狠的一次,把几个山头上的土匪当家,挂在城门口-活剥了皮,吓得土匪没一个敢来。 从那之后,施重光就得了一个“狼捕”的名号,那时候,提起狼捕施重光的大名,三省两道都得给面子。 我在那个时候,就认识施重光,我也问过他:你下手这么狠,就不怕跟人结下死仇吗? 施重光却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乱世!这个世道,死个人,比秋天树上掉叶子还容易。我讲人情?给人留路,那就镇不住这县城。真要是闹了匪祸,谁又对县城里的乡亲留情? 狼捕施重光就是凭着这么一股子狠劲儿,才在乱世里护住了这一方县城。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凶狠,让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施重光跟我说:他在建国前的一段时间忽然失踪,并不是因为避祸,而是被人逼到了不得不躲的程度。 这个还得从施重光办的一件失踪案说起。 当年,常春附近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事件,有些人甚至出门打个水,就不见了踪影。最严重的一次,竟然是发生了整村人失踪的事情。 当时,常春的那些巡捕全都束手无策,市长下了死令限期破案,日子到了还破不了失踪案就要把警-察局上下处以军法。 当时的总巡捕被逼得没办法,就跟一个土匪交涉找人顶了罪,报纸上那是铺天盖地的宣扬大案告破。 施重光却说:用不上三天还得出事。 第五十八章捕快不过七3 徐掌柜说到这里喝了口水,又继续侃侃道:“这事儿,还真就让施重光给说对了!” 也就是报纸登出来那么两三天之后吧!当时的记者,报社总编,警-察局总巡捕,局长这些跟那假案子有关之人的亲眷,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就连被关在牢房里顶罪的那几个人,也在重兵把守之下离奇失踪了。 写过报道的记者和报社总编知道自己遭人报复,一怒之下在报纸上把假案的事情全都给揭了出来。 当时的几个大人物,被狠狠抽了脸,气得当场枪毙了总巡捕。再次下了必须破案的死令。 整个常春城里,就没一个人敢揽这个活儿,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向上面推荐了施重光。 施重光当时提出来三个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许有人干涉。 那时候,谁都知道施重光的脾气,也就默许了他的要求。 施重光到了常春之后,很快就查出了一批行踪神秘的人在城里活动。 那些人,以常春的一家白事行作为据点秘密碰头,他们每次碰头之后,都会有几口棺材被人运送出城。 施重光调集大批兵力围住了白事街,一口气抓了几十号人。 施重光根本就来不及挨个过堂,直接下令严刑拷打,一晚上问不出来就把负责问口供的人就地处决。 那天晚上,常春城的监狱简直变成了人间地狱,牢房里发出来的惨叫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负责审讯的人问了三四个小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实在被逼急了,随便抓出几个人来,当着所有人面大卸八块。 这下,倒是真逼出了点东西。 有人招认说是:“棺材被送到了城外的义庄,每次负责送棺材的人,都是在棺材前面左打白幡,右挂红灯。子时出发,丑时返回,中间的时辰一点不差。” “而且,他们送人的时候,用都是福记棺材铺的棺材。” 徐掌柜说到这里又拿起了水杯,元老贼趁着徐掌柜喝水的工夫问道:“你是说:十三鬼门的人来了三个。” “白幡引魂,红灯照地”极有可能是十三鬼门的术士。这两门术士之所以行踪隐蔽,就是因为会打幡,挑灯的人太多了。 过去出殡,讲究打幡送葬,送灯祭魂的时候,随便找个干白活儿的人,都能给你找来五六个专门打幡,送灯的人。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十三鬼门的传人? 至于,城外的义庄,也有可能是鬼谣里提到的“往生”,古时候,义庄就是暂时停放尸体的地方,所以,义庄也被称为“往生庄”。 如果,十三鬼门中的三路人马汇聚常春,可见他们当时是要干点大事! 徐掌柜道:“不止,还可能有狱卒一脉也参与进来了。” 施重光早就摸清了那些人的行踪,他派人拷打人犯的时候,自己悄悄摸到了城外义庄,在那里抓住了一个过来通风报信的狱卒。 这一次,施重光大张旗鼓地把狱卒给带了回去,告诉闻讯赶来的记者:“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已经抓到了当时私放嫌犯的内鬼。”还让记者给那个狱卒拍了照。 暗地里,他又找到道上的人放出消息:只给对方三天时间,时间一到,那些失踪的人不回来,他就把狱卒下油锅。 施重光办案很有本事,但是术道上的事情,却只是一知半解,他会的那点东西,还都是他家祖上抓捕术士的时候,悄悄学过来的几手。对付一般的鬼怪还行,真要是遇上了高手,他肯定不是对手。 那天,施重光不仅在监狱里布下了重兵,还亲自把那个狱卒带到了监狱最下面一层。 那些人却直接穿过了重兵把守的三层监狱,直接到地牢找到了施重光。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跟施重光和谈的意思,一言不合就在地牢里大打出手。施重光虽然不懂秘术,但是术士也同样对付不了荷枪实弹的士兵。 施重光布置地牢的防卫的时候,就知道上面的三层牢房挡不住那些术士,他把真正的精兵给留在了地牢底层。事前给他们安排好位置,告诉那些士兵,只要枪声一响就用黑布蒙上眼睛,跑到护栏那里对下面开枪,直到把身上的子-弹打光了为止。 施重光动手的时候并没用枪,直到抓住了合适的机会,才出其不意地下了狠手,那些术士除了被施重光重创拖走的那个人之外,全都死在了乱枪之下。 被施重光抓了“舌头”的术士,最终也没顶住施重光的酷刑,交代了那些失踪者的去向。 施重光把失踪的人找出来之后,就把最后那个术士剁成了肉泥,只留下了一颗脑袋悬首示众。 施重光立了大功,本来上面要对他嘉奖,可施重光却在领奖的前一夜离奇失踪了,直到建国之后才回来。 他本来是想要隐姓埋名地过太平日子,却被人给认了出来,又被重新启用当上了警-察。一直干到了退休。 施重光本来是不打算,让自己儿子再当警-察,可是,那两个小子瞒着施重光进了公门,结果没有几年就先后送了性命。 那之后,施重光就带着他孙女施棋,隐居在了县城。 直到施棋听到了箱子里有人说话,他才带着施棋找上了我。 徐掌柜说到这里才算是说清了施重光的过往,也就停了下来,像是在等着我说话。 我思忖片刻道:“这么说,施重光当年是为了躲开十三鬼门的报复才离开了常春?” “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那六口箱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徐掌柜道:“这件事儿,我也问过他。” “施重光跟我说:他当时是躲到了他师父那里。他师父也是捕快,还是他的把兄弟。” “施重光本来以为,他师父就是个普通捕快,却没想到,他师父也是术道中人。” “那老捕快知道,施重光过来避祸,干脆召集了好多帮手,跟追杀施重光的术士打了个天昏地暗。那一仗,他们虽然是打赢了,但是老捕快的人也死伤惨重。” “他也告诉施重光,这事儿不算完,那些术士早晚还得找他。想要活命就把那六口箱子带回去,遇上麻烦就把箱子拿出来。” 第五十九章狼捕之名 徐掌柜道:“施重光说:他师父在那场大战之后,也因为重伤不治,驾鹤西去。那六口箱子,就是他师父的遗物,但也是最大的麻烦。” “那六口箱子里装着三十六个名捕的牌位,也存着他们的魂魄。” “三十六神捕,每个人都是纵横江湖,叱咤一时的绝世高手。但是,他们也都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些人都遇上过,终其一生都未能完成的悬案。那些悬案也就成了他们的执念,破不了案,他们就无法进入轮回转世投胎。” “三十六名捕可以帮你,条件却是帮他们破解案件。” “三十六个悬案,最长的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而且,个个都是鬼神案,想要破案谈何容易?三十六神捕想要逼着施棋成为鬼捕,也是存着帮他们破案的私心。” “不过,施重光却不这么想。他觉得,人情是自己欠下的,想让他拿命还,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你们不能让我孙子还。” 徐掌柜道:“施重光最看不上那种为了还人情,就把自己闺女嫁给恩人家孩子的事情:你欠下天大的人情,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拿出一条命还不上,那就下辈子当牛做马的还。” “为了还人情,坑了自己的孙男娣女算是什么事儿?” “所以,施重光一面供着那些神捕,一面又在骂娘。” “施家的秘辛,大概也就是这样!”徐掌柜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我这一生孑然一身,看见施棋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家的孙女。” “实在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啊!” 我听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徐掌柜,恕我直言,我实在不明白,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既然知道十三鬼门,就应该知道,那些人的可怕之处。” “我们能救得了施棋一次,能救得了她一世么?” 徐掌柜点头道:“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我和施重光当年反复推演了许久。得到的结果。就是施棋只能在八代捕快和术道当中选择其一。” “最后,施重光还是让她选择了术道。” 我反问道:“为什么不选八代捕快?施棋投身公门,就多了一种保护,术士不敢轻易触碰官方,施棋在捕快中崭露头角不是更好么?” 徐掌柜摇头道:“不!” “十三鬼门在官方中也有分布,让她投入官方,那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官场江湖玩的是另外一种规则,我和施重光谁也不懂这些,就算想要帮她也帮衬不上啊!” “你说的十三鬼门里的官场中人是提督,还是锦衣候?”我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我和元老贼推算过:为什么十三鬼门要把“提督狱卒锦衣候”排在最前面。 最后得出了结论,他们应该是官场中的隐术士。 术道上一直有“术士不为官”的说法,即使术士为某个高官效力,也是借用“师爷”“幕僚”这样超然的身份。 但是,官场中也衍生出了三种术士的传承:狱卒,仵作,捕快,这三种人与“师爷”并称官方的四大术士。 官场四术士,看上去品级不高,却胜在传承最为完整,人才辈出,江湖人轻易不敢招惹对方。 可是,提督,锦衣候又是什么? 提督,是清朝从一品的武官,正经的封疆大吏,不可能是术士。 锦衣候,历史上并不存在这种官职,爵位。元老贼推断,锦衣候可能是指朝廷秘卫,或者是泛指功勋贵族。 徐掌柜提到官场有十三鬼门的存在,会不会就是指提督和锦衣候? 徐掌柜笑道:“我怎么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不过……” 徐掌柜话锋一转道:“施家和十三鬼门之间的事情,在一个月之前出现了转机。” “施重光,上个月病故,算是寿终正寝!我和施棋给他出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自称锦衣候的人到访。” “我和施棋都以为对方是来寻仇的,那个锦衣候却说:十三鬼门的确是要寻仇,但是,当年的事情也有蹊跷。” “十三鬼门不会滥杀无辜,肆意绑人。施重光却办了一场错案,把他们全部处死,甚至悬首示众。这才惹来十三鬼门与施家结仇。十三鬼门中有人主张,屠施家满门为死者复仇。” “但是,也有人推断过当年施重光的办案过程,觉得事有蹊跷。或许,施重光并不是办了一场错案,又或许,有人从中搞鬼,才引发了捕快一脉和十三鬼门的冲突。” “提督决定给施棋一次机会,只要她能在施重光百日之期,查清当年的真相,证明施重光是在执法,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否则,施棋就得给当年的那些人偿命。” 我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施棋答应了?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出手!” 徐掌柜微微一怔:“这是为什么?” 我冷声道:“把我换成施棋,我会直接告诉十三鬼门,你们算他么什么东西?给我机会?你们没那个资格。” “要我偿命,那就放马过来。” 徐掌柜听完哈哈笑道:“施棋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施棋那丫头虽然惹人喜爱,可是脾气上来,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不过,锦衣候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施棋觉得应该查清当年的真相。” “锦衣候说:错案,是一个捕快一生最大的污点。狼捕是留下赫赫威名,还是一世骂名,就在你一念之间。” “施棋知道,狼捕是他爷爷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所以,她接下了这场赌约。” 元老贼一拍大腿:“这女娃子就是贴心!换成你这个小瘪犊子,就算看着你爷蒙冤九泉,也得先去把对手弄了。” “多好的丫头!”叶老鬼也一脸嫌弃地看向了叶欢:“还是丫头好哇!要个孙子有啥用?除了添堵就是碍眼。生孙子就是折寿哦!” 我和叶欢无奈对视了一眼:又来了!人岁数大了,是不是都有这个毛病,遇上点事儿就得骂孙子一顿。 我赶紧打断了两个老头的感慨,再让他俩说下去,指不定能说出点什么来:“徐掌柜,施棋现在把案子查到什么程度了?” 第六十章木箱之秘 徐掌柜摇头道:“不知道哇!” “施棋虽然聪明,但是她没接受捕快传承,不会查案。” “施重光那老东西,临终之前放心不下施棋,把她交给我照顾。可我也老了,不中用了。除了这手纹身的本事就会算算卦,还能帮上施棋什么?” “我给你们纹身的时候,心血来潮算了一卦。你们能帮上施棋啊!” 徐掌柜道:“我这辈子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加上你们给我的黄金,珍珠,也就剩下两套房子还拿得出手。就算是我的酬金吧!” 徐掌柜拿出两个房产证:“几位愿意帮忙,我们马上就去办手续!” 徐掌柜说话之间,满眼期待朝我脸上看了过来。 那时候,他已经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豪客,只是一个倾尽所有也要维护孙女的老人。 元老贼,叶老鬼不由得同时叹了口气——徐掌柜此刻的无奈与期望,让他们两个感同身受。 他们也老了,就算还能提刀上阵与人生死对决,又能维护我和叶欢多久? 英雄迟暮,豪杰白发,是每一个江湖人都不愿经历,却又必须面对的现实。 两个老头也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他们是想让我接下这档子生意。 但是,元老贼已经把太平街一号交给了我,生意上的事情就得我来做主。 我轻轻推开了徐掌柜的房产证:“钱,你拿回去,生意我接了。” 徐掌柜原本已经黯淡的目光,马上一亮:“那我就谢谢……” “别忙着谢!”我摆手道:“我跟十三鬼门有仇。生意之后,我肯定要找他们麻烦。到时候连累了施棋,就不能怨我了。” 徐掌柜咬了咬牙:“能走一步就算一步吧!” 我点头道:“你没什么意见就好。我怎么找施棋?” 徐掌柜道:“我把施棋的地址给你。你们养好伤直接过去就行,我马上电话跟她联系。”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们还能动手!”我看点滴也打得差不多了,直接拔了针管跳下床来:“我叫元争,他叫叶欢,是盛天太平街上的人。你别忘了告诉施棋。” “盛天小三爷?”徐掌柜震惊道:“那这两位,哪个是三爷元开山?” 元老贼拱了拱手:“不才,正是元开山。” 徐掌柜就像是见到偶像一样,激动得语无伦次:“原来,您就是三爷?” “施重光活着的时候就说,他一辈子就佩服三个人,东邪侠元开山就是第一号啊!” “老黄历了,老黄历了!”元开山摆着手道:“我现在就是个喝茶,遛鸟的糟老头子。江湖还得看他们年轻人啊!” 徐掌柜更是佩服了:“元先生,能在滚滚江湖中放下盛名,安居田园,这是活出了一种境界,您已经不是凡人啦!” 哎——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一个上当的。 邪侠那是我爷,不是元老贼。 他有个屁的境界! 你现在把他扔回江湖,他都能哭! 我实在是受不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满脸崇拜地看着一个老骗子的场面,拉着叶欢就走了。 施棋虽然没住在常春市内,但是离着常春也不算远,我按照徐掌柜给的地址找到了施棋住的独院小楼,她早就等在了门口。 那个穿着一身运动装,扎着长发的女孩,并不是特别漂亮,却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和力,难怪徐掌柜会把她当成宝-贝。 施棋见到我主动伸出了手:“您就是小三爷吧?我是施棋,幸会!” 我礼貌性跟她握了握手:“我更喜欢你你我我的称呼,您字还是留给老头子用吧!我叫元争,不是什么小三爷!” 施棋眨着眼睛道:“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元争,我是施棋!”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了,只能故作严肃地说道:“你的事情,徐掌柜跟我说了。你这一个月有什么进展么?” 施棋摇头道:“我连这个屋子都没出去!我爷那些前辈……一言难尽。”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你带我过去看看!” 施棋把我领进了屋子之后,我一眼就看见摆成了半圈的六口木箱。 有人在箱子里说道:“你招来了帮手又能怎么样?如果,是个人就能查案,还要我们这些捕快做什么?” 又有人接口道:“施棋,一场几十年前的悬案。如果,没有我们帮忙,你连查案的头绪都找不到,还谈什么破案?” “听我们的话,接受捕快传承,成为鬼捕。我们可以帮你把当年的案子全部查清。”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有人说道:“成为捕快没什么不好!有我们帮你,你很快就能变成天下第一的神捕,求名得名,求利得利。” “一场双赢的局面,你何必要执拗呢!” 施棋刚要说话就被我给挡了回去,我看向中间那口箱子道:“要是我们不同意呢?” 那口箱子里有人笑道:“你不同意的话,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下去。总有一天,你们会同意。” 我淡淡道:“箱子左侧一寸。” 叶欢木刀瞬间出鞘,一刀贯穿了箱子的木板,叶欢还没收刀,裂开的箱子里已经飘出了丝丝绿火。 那口箱子里的鬼魂厉声说道:“你们敢欺师灭祖!”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们是谁的师,又是谁的祖?接着杀!别弄坏了箱子里的东西。” 叶欢手腕往前一送,柔和的真气便在开始在箱子里不断震荡,鬼魂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一蓬蓬的绿火从箱盖缝隙中四溢而出。 另外一口箱子里的鬼魂厉声叫道:“就算,你们不是捕快传人,也不能随意灭魂。我们这些人的辈分可比六扇门老祖。你们胆敢对我们动手,六扇门不会放过你们。” 我冷笑:“大清都亡了,还特么六扇门。” “叶欢,把那个箱子留下,剩下四口箱子里的东西都灭了。我给他时间,让他联系六扇门,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找过来什么猛龙。” 叶欢二话没说,举刀劈上其中一口箱子,叶欢的木刀没把箱子劈碎,真气却贯入了木箱,里面顿时有人惨叫道:“我们没惹你,手下留情啊!” 叶欢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木箱之间,箱子里再度飘出了磷火。 第六十一章我给你们看点东西 叶欢在片刻之间就连破了四口箱子,屋里到处都是浮动的磷火,连地面都被染成了一片惨绿的颜色。 我看向最后一口箱子:“你招来六扇门了没有?要不要,我再给你点时间。” 箱子里的鬼魂颤抖道:“你……你别乱来,你想干什么?我们可以谈谈。” 我脸色一沉道:“我只问你一次,你是谁?” 箱子里的鬼魂颤抖道:“我是六扇门的捕快,我叫……” 我回头就对叶欢说道:“弄死他!” “别……”那鬼魂急忙喊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在这口箱子里了。” “我一直在找人帮一个叫沈泉的人,破他生前未解的案子。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被困在这些个箱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出去!还好外面总有捕快跟我们说话,可是他们说什么也不放我们……” 我冷笑了一声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叶欢,把箱子打开吧!” 叶欢一刀扫断了箱子上的铁锁,用刀挑开了箱盖,那里面果然全都是历代捕快写下的手札。 我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几页,里面不是捕快的办案心得,就是离奇案例,这才是三十六神捕留下来的真正传承。 我把手札扔回了箱子:“送他们上路吧!这些人没用了。” “你不讲信用!”箱子里的灵体怒吼没落,就被叶欢彻底击碎。 施棋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箱子里不是名捕的魂魄?” 我笑道:“这个很简单,如果,箱子里的是三十六神捕的灵位,历代捕快为什么不把他们搬出来供着,反倒要放在箱子里锁着?” “要是按照以前的说法,这是对祖师爷的大不敬。” “还有,名捕之所以被人尊敬,不只是因为他们断案如神,更是因为他们的个人品格,堂堂神捕会干出逼人就范的事情么?” “我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他们在大放厥词,也就更肯定了他们不是神捕的魂魄。” 我拿起一本标红的手札:“你看这里。” “这是神捕沈泉,唯一没有侦破的奇案,他的魂魄去了地府,执念却被留在了这部手札里,年深日久也就成了书灵。” “这一点,历代捕快都很清楚,他们囚禁着书灵,其实就是在把他们当成能说话的工具书。要知道,这些书灵整日无所事事就只能研究那些手札上的奇案。在理论上,他们都是绝顶的捕快。” 施棋皱眉道:“我爷的师父为什么不告诉他?让他错把书灵当成了名捕。” “或许是没来得及交代吧!”我含糊了一句把事情给带了过去:“咱们先带箱子回常春,这些东西都扔在老徐头那,施棋,你爷爷生前留下过什么笔记么?” “有一些!”施棋很快就找到了关于当年失踪案的笔记。 我一路翻看着笔记,回到常春把那箱子手札推给了元老贼。老贼一听笔记的来历顿时乐了:“这玩意有点意思啊!你把它放在这儿,我先研究研究。” 老贼一笑,世事难料哇! 说不定,我们两个还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向徐掌柜道:“徐老爷子,你在常春的人脉如何?我想去档案馆查查当年的报纸。” “这个没问题!”徐掌柜道:“我马上给你联系。” 徐掌柜打了一个电话才告诉我:“我朋友给联系好了档案馆,不过,档案库正在维修,白天不开放,你们想去只能晚上偷偷去查。我把联系人的电话给你,你晚上过去直接找他。” 我等到晚上按照徐掌柜给的联系方式,找到了档案馆,在那边接我的是一个打更的老头,对方一见面就说道:“你是徐盛介绍来的吧?跟我走吧!” “档案馆装修晚上不给通电,你们想查东西,只能拿手电。” “你们要查的旧报纸,我都已经找出来了,你们自己看吧!” 打更的,把我们领到了一间档案室就出去了。 我推开手电,把光柱对准天棚,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却对桌子上的报纸碰都没碰一下。 叶欢道:“你不是来查资料的吗?” “我是来杀人的!”我对着灯光露出了一丝冷笑:“施棋,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该被抹掉的痕迹,早就已经被人抹掉了。” “来档案馆查资料是整套的流程,但是,这里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这并不妨碍有人给我们下绊子。” “施棋,准备准备,一会我们就得跟人动手。” 施棋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堆零件,几下的功夫就组装成了一长一短两支-双-管-猎-枪。 我在来的路上就试探过施棋,她有功夫在身,却达不到高手的程度。 施重光教过她功夫,却没教她太高深的武学,她的身手大概跟特种兵相似,借助工具也能上山下水,单兵格斗也不输于尖兵。 施棋告诉我,她最擅长是的组装武器,只要给她足够的材料,她能造出所有常规武器。 只不过,那些材料不太好弄,她也不敢随便带着武器出门,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本事。 我拿起施棋的子-弹看了一眼,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你这霰弹里装着朱砂?” “是徐爷爷教我的!”施棋把子-弹压进了枪膛:“他说,普通子-弹打不了鬼怪,才让我往子-弹里掺和朱砂。” 清代末年,武者的地位被枪炮一举击溃,即使武林高手也得在身上别上把枪才敢走江湖。 术士也同样清晰地认识到了火器的威力,也就开始琢磨如何能将火器运用在术道上。只是,当时以弹丸为主的火枪,只能打人不能打鬼,就算是往枪膛里装朱砂,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直到出现后膛枪,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有人成功在子-弹上刻出了符文,也有人在散弹里装上了朱砂。 后者在民间术士中流传过一段时间,对付普通鬼魂颇有效果,但是遇上高阶鬼怪就无能为力了,后来随着禁枪令颁布,朱砂弹便淡出了术道,术士仍旧习惯使用刻着符文的弓弩。 符文子-弹据说被官方垄断,为公门术士所独有,具体是真是假,谁都没有去验证过。 施棋戴着双枪自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拿起桌子上的手电道:“注意,我给你们看点东西。” 第六十二章重回旧地 我举着手电照向了其中一个档案柜:“看那!” 叶欢从桌角上掰下来一块木头,用手指抵住弹向了柜门儿。 档案柜的铁门轻轻一响,柜子里就躺下了一具尸体,那人的面孔正是带我们进来的打更老头。 我看向尸体道:“对方肯定已经报警了,他们是想用官方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施棋震惊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撤。” 我笑道:“我们为什么要走?好戏还没开始呢!” 我抬手扔出了一点黄泉砂,仅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把地上的尸体,消化得一干二净。 “一会儿有人进来,谁都不要出声,把人全都糊弄过去。”我拿出灵符贴在了叶欢和施棋的身上,手掐法诀念道:“裂地分阴阳,千军眼前藏。神明不可见,妖鬼不可量。隐——” 这一次,我没用《探马决》而是使用了我元家的秘术“裂地阴阳”,强行在阴阳屏障之间开辟了一小块空间,让我们三个躲了进去。 很多人觉得,阴阳屏障容易被打破,实际上,阴阳屏障厚如城墙,灵媒术士从阴间请鬼,并不是打破了阴阳屏障,而是从鬼魂正常进出阴间的黄泉路上把它们暂时带了出来。 我们三个现在等于是站在了阴间和阳世中间,活人看不见我们,死人照样别想把我们找出来。 “裂地阴阳”是玩家逃命的手段,除了我爷和元老贼,还没谁知道这种秘术的奥妙。 我们刚刚藏好不久,就有警-察破门而入,可是他们除了看见桌子上摆着三把手电,一些旧报纸,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那几个人在我们三个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三次才带队离去。 警-察刚走,我就看见档案室里又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个在屋里晃了一圈:“人,怎么没了,我亲眼看见他们进来的,附近灵符也没预警,这些人没出去啊!” 矮个沉声道:“你等我召鬼魂出来帮忙看看!” 矮个说话之间点起了一盏红色的灯笼,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到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阵阵波动,档案室的柜子,天棚,地面陆续伸出了十多条惨白的手臂,一道道人影也从墙上,地下探出了头脸,甚至有人已经蹲在了档案柜上,居高临下看向那盏红灯。 人总以为鬼魂距离自己极为遥远,实际上他们一直都在人身边游荡,甚至与人只有几寸之隔。 保存档案需要防光,档案室内部一般不开东西朝向的窗户,室内光线不足,阴气沉重。那些老旧的档案里,又承载过太多人的过往和执念,极为容易引来鬼魂。 你在查阅档案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看那本档案。 矮个儿手按着红灯道:“刚才进来那三个人都到哪儿去了?” 有个鬼魂回答道:“那位爷不是说,让我们都离档案室远点么?我们谁都没敢过来啊!他们三个进了档案室就再没出去。” 矮个儿先是瞪了高个儿一眼,又问道:“那三个人在这儿施过法没有?” 那个鬼魂回答道:“刚才倒是觉得有人施法了,不过,就一下的功夫就没了。” “有人施过法?”矮个儿稍一思忖,就把桌上的报纸给拿了出来飞快地翻了几下,指着其中一张报纸道:“老刘,你说这报纸上的事儿,不会成真了吧?” 那个高个儿也打了个激灵:“你是说,那些人真像是头儿说的那样又回来了? 把那三人都给拽走了?” “不……不好说啊!”矮个儿道:“你赶紧跟头儿联系,我们先去水厂那边看看。” 两个人一走,我们就从阴阳屏障里走了出来,悄悄跟在了两个人后面。 施棋坐在车里低声问道:“他们是怎么上当的?” 我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锦衣候过来找你,本身就不太合理。” “十三鬼门既然认定了你爷爷当年办了错案,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是因为,他们内部不合?我觉得不是。” “江湖人哪儿来的那么多正义感?我觉得,十三鬼门之所以会找上你,大概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又有了什么变化?” “事实证明,我没猜错!” 施棋想了想道:“你是说,当年的案子,其实是三方人马在较力,十三鬼门,我爷爷,还有真凶?” “嗯!”我点头道:“当年你爷爷平定了十三鬼门之后,常春城再没有发生过失踪案。从这点看,当年你爷爷很有可能是把真凶和十三鬼门的人一网打尽了。” “在现在的鬼门高层看来,不管真凶是跟十三鬼门的人联手作案,还是你爷爷真的误杀了鬼门术士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要知道当年真凶的真正目的。” “他们以你爷爷的名誉为要挟,让你出手查案,就是想让你把当年的凶手给找出来。” 我说到这里稍稍一停道:“这是我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做出的判断,至于对错,还需要验证之后才知道。” 我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已经看见前面两个人把车开进了一家水厂。 我低声道:“按照施老笔记里的记载,这里原先叫杨家村,同时也是第一个发生失踪案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案件的起点,想要追本溯源一定要回到杨家村。”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那两人离开的时间,把车停在路边溜进水厂时,一眼就看见了悬在高处的红灯。 灯笼附近被灯光映出了一片妖异的血红,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血涂满了那一方空间。 我对叶欢打了个手势,让他看好施棋,自己摸到了红灯下面。 两个术士的法器就落在距离红灯不远的地方,两个术士却已经不知所踪。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距离红灯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大型的蓄水池,奇怪的是,灯光只是贴近到蓄水池的边缘,就像是被生生斩断了一样,怎么也照不到池水。 我试探着往水池边缘接近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的声响,我的身躯瞬间绷紧。 第六十三章冥河无岸 我回头看时,正好看见叶欢和施棋一起走了过来,我伸手对叶欢说道:“给我一截白蜡,一张白纸。” 我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叶欢和施棋的身上都背着背包,里面工具一应俱全。 我用叶欢递过来的白纸折了一艘纸船,削断了白蜡,把一截蜡烛头点着,放在了船上,才把纸船给放进了水池。 纸船无风自动的带着蜡烛,向水池中心飘荡而去,烛头上的火光忽闪忽暗。虽然,看上去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却又一次次地随风弹起,最后纸船带着蜡烛在水池中心打起了盘旋。 术士用纸船放灯,要么是送魂渡河,要么就是在引水鬼。 纸船盘旋就代表着水中有鬼! 我掐动法诀高声:“纸船送魂,烛光为引……” 我用的是送魂法诀,纸船也在我的引动下沉入水中一半,一圈圈涟漪以纸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与此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也在我背后悄然升起,我从水中的倒影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叶欢在我背后举起木刀,以斩首的姿势将刀刃斜向对准了我的脖子。如果,叶欢这一刀劈落,我的脑袋就会被他砍进水里。 叶欢的长刀缓缓上扬,我的双手却在向下压落,水中的纸船也随着我的手势一点点沉入水中,很快船帮就达到了跟水面一齐的程度,再往下去,就得是水漫船舱。 叶欢的双臂也在这时开始蓄力。 我猛然一声怒吼:“冥河无岸,船毁魂灭。” 纸船四周水波成旋,以顺时针的方向疯狂转动,纸船连带着烛火骤然沉向水中,烛头上的火苗却在旋涡中心急窜起了三尺。 猛烈的火焰在水中扩散开来,刺眼的火光在水面之下熊熊燃动,整座水池除了纸船沉落之处的旋涡,就像是一层扣在火光上的玻璃,火光在水下翻滚,水面却平静无波。 我身后风声乍起之间,叶欢的木刀簌然临近,我仍旧挺立不动。 刀锋临近我后颈的刹那之间,叶欢的身形就像是被风抽走的纸片,忽地一下越过了我的头顶,往水池旋涡中飞去。 叶欢落向旋涡的当口,我脚下忽然发力,人在瞬间滑出三尺,手中飘雪也抹向了施棋的脖子。 锋利的刀刃瞬间撕开了施棋的脖子,我也随之跟她交换了一个方位。 等我身形站稳,一种惊悚的冷意却从我背心上簌然而起。 施棋没死! 我再想变招却发现自己四周的空间,像是被禁锢了一样,无论我怎么挣扎也动弹不了,有人却在这时缓步向我走来。 我拼命向后转头之间,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道脑袋垂在身侧的人影,正距离我越来越近。 我刚才那一刀的力道,足能把人的脖子给划开大半,那个歪着脖子的人不是施棋还能是谁? 施棋脚步声显得异常沉闷,像是故意在用脚墩地,对方每震一下,断开的脖子就往起抬高一点,等到对方到了我身后,脖子上的创口已经完全合拢。 施棋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声音幽幽地说道:“跟我走!” 我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形,顺着对方手臂传来的力度,一步步往水池边缘走了过去,对方并没用力,从远处看却像是她在推着我走。 水池中的火光仍旧在熊熊燃烧,整座水池就像是烈火炼狱,除了浮动的火光看不见任何东西。 “走!”身后那人在我肩头上推了一下,我往前一个踉跄,脚尖也探出了水池边缘。 我身后那人抬手再次拍向了我的肩头时,我身后却连续爆出了两声枪响,枪火带起的红光和幽绿的磷火,同时从我身后闪过之间,我稍一转身就从水池边缘退了回来。 真正的叶欢和施棋同时赶到我面前,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别说话!”我再次看向水池的当口,却看见水里的火光正在飞快地向池底退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过片刻,池水也快速降低了水位。 刚才水中能着火,是我用秘法引燃了水中的阴气。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先一步抽走了水中的阴气,又开始给水池放水。 就算我马上跳下去,原本应该找到的线索,也早已经顺着下水口被水流带走了。 我看了看施棋还在冒烟的枪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施棋低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也不算吧!”我现在只能这样含糊其辞了。 按照,我的原定计划,我会在那人再次推我的时候,跳进水池一探究竟。叶欢和施棋再晚来一步,我就能拿到线索。 叶欢板着脸说道:“施棋,你不用多想。二狗就是喜欢玩险招。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等机会,还是在等自-杀,先救下来终归是没错。” 什么叫弄不清,我在等机会还是在等自-杀? 你没看见我丝毫不慌,稳如泰山么? 我没好气地问道:“你俩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了。” 施棋回答道:“我们本来是在下面等你,却忽然看见你从楼梯上下来了。” 一开始,你还是在正常往下走,等走到一半儿的时候,你就忽然回身了,对着楼梯上面一边比划,一边说话。 我们听不清楚你说什么,只能看见有人在楼梯的那里露出来半只脚尖。 叶欢想要转到楼梯那里看看,你却忽然跑楼梯上去了,等我们追上去,正好看见你的人影在一个房间门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我和叶欢赶过去的时候,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我和叶欢还被关进了房间里。 当时,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带着我们进了阴阳屏障一样,我们能听见附近有声音却怎么也看不到附近有什么东西,我们甚至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进攻才能打破困局。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施棋道:“凭我的眼睛。” “自从徐爷爷给我纹上大风之后,我的眼力就会变得异常灵敏,也更善于使用枪械了。” “我被困在房间里的时候,我的眼睛好像是跟大风重叠了,我才在房间墙上看到了一道出口。” “我们一出来,就听见你在施展秘术,我们也就跟上来了。” 第六十四章杨家村往事 “看不见的门?”我不由得低声自语:“难道这就是那些人离奇失踪的原因?” 我正在和施棋说话的时候,水池里的水已经被完全放干,池底确空空如也。 我对叶欢说道:“猫猫,你们两个先退出去,看看附近能不能找到卖情报的游魂野鬼。我把这里的痕迹打扫干净,就去跟你们汇合。” 我要给十三鬼门造成,我们几个已经失踪的假象,所以必须扫除我们留下的痕迹。 我把水厂里的痕迹全部扫掉之后又检查了几遍,干脆连停在外面的车都不要了,直接离开水厂找到了附近坟地里的叶欢。 叶欢对我摇头道:“这里的坟全都是空坟,里面连一只鬼魂都没有!我只找到了一只过路的孤魂野鬼!就是他!” 我看向叶欢招来的那只野鬼道:“这坟地里怎么没有鬼?” 那只野鬼道:“这地方九成都是空坟,里面连个尸首都没有,哪儿来的鬼魂啊!” “我听说,当年杨家村的人,不知道怎么全都没了,就剩下回娘家的母子俩没事儿。后来,那小孩儿长大了,才到杨家村这里给亲戚修了空坟。” 过去,东北这边的村子,只要以姓氏命名,那就都是闯关东过来的人,以家族为单位建起来的村子。村里的老祖宗不是亲兄弟,就是叔伯,姑舅兄弟,整个村子全都沾亲带故。 那个孩子回来给亲戚修坟,也在情理之中。 我问道:“杨家村失踪的时候,那个孩子多大?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那孩子当时多大,前年他回来祭祖的时候,我看见过他一次,现在怎么也得七八十了吧?好像听他说,他在什么机修厂大院儿。” “你等我给你问问!” 那个野鬼匆匆走了之后,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问出来了,那人叫杨成杰,就在机修厂大院。” “去找人!”我扔给那野鬼一把纸钱,连夜赶去了常春城内的机修厂大院。 施棋在路上问我:“你怎么知道,那个野鬼的话是真是假?” 我回答道:“这片坟里没有鬼魂,自然也就没人出来收纸钱。有人回来祭拜,那些个孤魂野鬼,还不赶紧过来等着,他们说的话应该可信。” “你别联系徐掌柜,咱们三个把手机卡全都拔下来,现在不能让任何人追查到我们的行踪。” 叶欢他们正在拨电话卡的功夫,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对!回去找那只野鬼!” 我再次返回坟地之后,已经找不到那只野鬼的踪迹了,叶欢冷着脸道:“敢耍我,等我把他弄回来!” 叶欢从背包里抽出一根棺材钉钉在了一座坟头上,用红线绑住钉子喝了一声:“回!” 本来只有一米多长的红线,忽然向远处延伸而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缠住了那只野鬼,把他给拽了过来。 那只野鬼再看见我们的时候,吓得浑身乱抖:“几位大仙,你们把小地弄回来,有什么吩咐?” 我给施棋递了个眼色:“先让他长长记性。” 施棋抽出枪来,换上普通子-弹对准了那只野鬼。 对方想跑却被红线牢牢拴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哀求道:“几位……几位有话好说!” 施棋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扣动了扳机,枪口上的火光乍然闪过,地上就只剩下了一条被红线拴住的人腿。 施棋的子-弹里没放朱砂,那一枪虽然是轰碎了鬼魂,却没让他魂飞魄散。不一会儿的工夫,那只野鬼就重新聚集了躯体。 我冷眼看着对方道:“滋味如何?要不要再来一下?” “别……你千万别!”那只野鬼吓得跪了下来:“小的不该骗几位大仙,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给我留一条命吧?” 施棋虽然是没灭了对方,但是魂魄被打散的剧痛也够他难受一阵子了。 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十三鬼门的人,至少要比我早动手一个月,我能找到的线索,他们也能找到。 这些人找到了水厂,难道还找不到杨家村的坟地? 那只野鬼肯定是没说实话。 我淡淡道:“给我重新说,是谁让你来骗我的!” 那只鬼魂道:“是个穿着打扮挺气派的人。那人应该是个当官的,排场,架子都不小。他过来的时候,也问了我杨家村的事儿。” 锦衣候? 我和叶欢对视了一眼! 锦衣,如果不是指锦衣卫的话,那就是指华丽名贵的衣服,泛指人的身份高贵。 术士在做生意的时候,很少会穿着锦衣华服,那个人八成就是锦衣候。 我沉着脸向对方问道:“你当时跟他说了什么?” 那只野鬼刚看了我一眼,叶阳的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不说,就死!” 孤魂野鬼跟术士做生意,有着不成文的规定:术士不计较。能从你那里拿到多少消息,但是消息必须真实,否则,他就祈祷别让那术士再找着他。 骗术士的钱,就算是野鬼上面有主,也保不住他。 那只野鬼说道:“其实,当年杨家村的事情,有人看到了。” 出事儿的时候,本来是农闲季节,村里人不用见天的看着地,不是进城里打点短工,就是去山上弄点野味换钱。大半都不在村里。 那天,杨家村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像是有人召集他们一样,在一天之内全都回来了。 最奇怪的是,那些从外面回来的人,竟然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忽然回村。为了这事儿,村里几乎是到处都能听见骂人,吵架的动静。 等到晚上,村里忽然响了三声锣,那锣声大得能传出好几里地去。 本来,人被吵醒了之后,头件事儿就应该是点灯,可是村里一盏灯都没亮,村里人陆陆续续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起往村子边上那水潭子的反向走。 那时候,杨家村边上还没建水厂,只有一个差不多两亩多地那么大的水潭子。 杨家村的人全都走进水里沉了潭了,那可是整整一村子的人啊! 那只野鬼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人虽然是死了,却遏制不住当年看见整村人投潭的恐惧。 第六十五章切入点在哪儿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当时杨家村附近的水潭,应该是活水,不然,后来也不会在那建水厂:“那个水潭通向什么地方,是明水,还是暗水。” “是明水!地下泉眼涌上来成了水潭子,水从潭子口出来流进附近的河里。” 我点了点头道:“你往下说!” 那只野鬼继续说道:“按理说,人被淹死之后,两三天尸首就能漂上来。可是七八天过去了,杨家村那百十多号人,竟然一个都没上来。” “差不多是第九天的时候,带着杨成杰回娘家的杨李氏就领着孩子回来了,一看村子人全都没了才报了官。” “那时候,是当初有名的狼措施重光过来办的案子,他在村里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杨家村的人去哪了,只能是先定了失踪案!” 那只野鬼的话,跟施重光的笔记差不多吻合,施重光的确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我故意问道:“施重光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那只野鬼说道:“你是不知道,杨家村的人走的时候,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有些人下水之前把鞋给走掉了,竟然还回头把鞋捡起来穿上才下水。”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有人下水之后,身上的衣服漂到了水上,结果那人又浮上来抓住衣服,才又沉了下去。” “这事儿,当时还不止发生了一起。”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施重光的笔记里提到过,他当时最先怀疑的就是杨家村遭了匪祸,被土匪给灭村了。 土匪想要掩盖尸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全都沉潭,他自己还特意带着人下水看过,水潭底下一具尸体都没有。 看来,杨家村沉潭只是个幌子,那些人下水之后就被弄到了别的地方。 我继续问道:“那杨李氏为什么没回来?” 那只野鬼道:“我当时听杨李氏跟来接他的娘家人哭诉,说是,她跟老爷们儿打了一架,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在娘家等着老爷们儿上门来接。” “本来,有人去过一趟,说是接她回家。她一看,来的人不是自己家老爷们儿就说什么都没回去。” “过了几天,她见真没有人来接她,自己就绷不住了,带着孩子回了杨家村。” “要是,从时间上推算的话,那人找她那天,正好就是杨家村的人陆续赶回来的时候。” 我追问道:“是谁去接的她,她不走,那人就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那只野鬼摇头道:“没听她说!一个村里没见过啥世面的老娘们儿,哪有那么多心眼子?人家就算是有啥举动,她也看不出来。” 我点头道:“后来呢?” 那只野鬼道:“我把这些话跟那个人说完,他就没问别的。他告诉我,要是再有人找我问杨家村的事情,就说什么都没看见。告诉那人,杨世杰回来给村里人修过墓,还经常回来祭祖就行。” “要是,有人问杨世杰住在什么地方,就如实告诉他,杨世杰在机修厂大院。” 我沉声问道:“那个杨世杰还活着吗?那人还告诉你什么了?” “杨世杰都死了两年多了。他家孩子应该是嫌路远,没把他给埋在这儿!”那只野鬼道:“那个找我的人还告诉我,把戏做得真一点。”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把戏做得挺真,我都差点让你给骗了。” 那只野鬼道:“大仙饶命啊!我其实也害怕啊!” “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人过来问杨家村的事儿,现在忽然闹这么一出。谁知道,谁要干什么?” “俗话说:祸从口出……” “闭嘴!”我不等他说完就喝止了对方:“把他钉坟里,短时间之内别让他出来。” 那只野鬼吓坏了:“大仙。你可不能……” 叶欢二话没说,一把将他抓了过来,双手举过头顶,狠狠一下摔在了坟上。 那只鬼魂顿时被他扔进了坟里,叶欢不等他求饶就用桃木钎子把坟头和坟茔四角给钉上了。 叶欢用桃木钎子钉坟,虽然是要不了那只野鬼的命,但是桃木钎子没烂之前,他也别想出来。要是没有人出手救他,那只野鬼至少也得在坟里待上个两三年。 我处理完了那只鬼魂,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翻看施重光的笔记。 我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索性把笔记扔在了一边。 叶欢看我不说话,就开口问道:“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么?” 我摆手道:“我先捋一捋!我有三个弄不清的地方。” “现在看,当时常春城里的确有第三路人,这些人才是当年失踪案的主导。可是,施重光当年虽然破了案,抓住了凶手。但是,他并没把失踪的人都给找回来, 也没问出那些人绑架的动机。” “不是贩卖人口,不是勒索钱财,却又弄走了那么多人,甚至村子都给屠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声音一顿道:“我第二个没弄清的地方,就是十三鬼门的人,为什么要找施棋?” “锦衣候的那个理由,虽然可以成立,但是并不充分。我一直都怀疑,他们另有目的。” “我推敲了几次,都觉得他们找施棋,是因为施棋身上藏着破案的关键。” “可是,现在我并没看出这个关键点在哪儿?”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施棋,后者也在摇头,看来她也弄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我又继续说道:“第三个地方,就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们手里有施重光的笔记。但是,十三鬼门的人可能比我们掌握的线索更多,我们能去的地方,能找的人,他们一样可以找到,而且还是步步占先。” “我们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步步落后,别是一百天,就是一千天也查不清案情。” “我们想要扭转这个局面就得另想办法,这个办法不仅要天衣无缝,还得反客为主。” 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最好能设个圈套把十三鬼门的人一网打尽。 这太难了。 第六十六章跟谁说话 施棋 十三鬼门 人口失踪 这些事情里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在附近找了个电话给老贼打了过去,把这里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元老贼笑呵呵地道:“我就等着你呢?我倒要看看,你个笨蛋狗子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找我?你说气不气人?” 我在这边被元老贼给气得直翻白眼却毫无办法,那个老贼这辈子就是以阴人为乐,他算是爱上这一行了。 元老贼道:“你说的这些,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 “这个案子关键是在施家的箱子里,箱子里虽然是书灵,但是他们只认捕快。别人拿到箱子,并没有什么用处。” “当然,十三鬼门也可以像你一样毁了书灵,拿走秘籍。” “但是,他们也在忌惮施棋的身份?” 我听到这里反问了一句:“施棋是什么身份?” 元老贼道:“天下捕快全部出自六扇门。时至今日,六扇门的传承仍旧没有断绝,而且还有着不小的势力。” “第八代捕快对于六扇门意义非凡,从出生开始就会受到六扇门的关注。一旦入行,就是六扇门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们不敢轻易对施棋动手。” “而且,那六口箱子,真正的名称应该叫做神捕宝匣。算得上六扇门的圣物,它们在施棋的手里,六扇门不会把箱子收回。但是,落进十三鬼门手里,就代表着他们要因此碰撞。” “十三鬼门,不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所以,他们才想出了把施棋拖进这桩陈年旧案的办法。” 我沉着脸道:“拣有用的说!” 元老贼哈哈道:“年轻人,要沉住气。” “多听听,前辈们的意见。这样有助于……” 元老贼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怒喝:“谁是徐盛,跟我们走一趟,把赃物带上。”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老贼,你那边怎么了?” “有人急了呗!”元老贼乐呵呵道:“我把这边的事儿处理一下再跟你联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见那边有人呵斥道:“你在给谁打电话,把电话放下。” 那边,元老贼放下了电话,冷着脸看向了闯进纹身店的人:“我给谁打电话,跟你有关系么?你们是谁?” 领头那个长着一张大饼子脸,膀大腰圆,面色黝黑的女人,撇着一张大嘴道:“我叫陈曦媛,六扇门捕头。你们几个收拾东西跟我走?” 元老贼上下打量对方几眼道:“六扇门捕头哇?我还以为是观音菩萨的守山大神到了呢?哪特么来这么大排场。” 元老贼就差没指着鼻子,骂陈曦媛是黑熊怪了,直把对方气得脸色铁青。 陈曦媛怒吼道:“你敢侮辱六扇门?” 元老贼冷道:“别把自己抬那么高?你怎么不说,我是在侮辱皇权,侮辱诸天神佛呢?有屁快点放,老子现在忙着呢!” 陈曦媛指着元老贼喝道:“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收拾东西跟我走!” “滚!”元老贼指向门口:“把你们总捕头叫来,咱们再说话。否则,别说老子抽你丫的。” “你敢……”陈曦媛刚说了两个字,叶老鬼蒲扇大的巴掌就落到了对方脸上。 叶老鬼左右开弓一顿抽,硬是把陈曦媛抽得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跟她过来的几个捕快,想要动手却被元老贼一句话给吓了回去。 元老贼拿着烟袋凌空晃了晃:“认识这个么?不认识,问问你们总捕头袁伯阳。再跟我说话。” 几个捕快一时之间,拿不准元老贼究竟是什么来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叶老鬼抽完了人,甩着巴掌道:“这娘的,他家这是属啥玩意的?这脸长得,我一巴掌都盖不过来,想抽匀和了,还得多来几巴掌,要不有的地方抽不着啊!” 陈曦媛的脸都被叶老鬼抽大了一圈,居然还能说出话来:“你们完了,你们敢打六扇门的人,捕头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都是死人啊!打电话给捕头,告诉他有人拒捕。” 叶老鬼听见拒捕两个字,眼中就放出了寒光。 元老贼却不紧不慢地抽着烟,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过一会儿,六扇门第二批人马就赶了过来,这一次来的人穿着官方的服饰,领头的中年人,还没说话陈曦媛就咧着一张大嘴哭起冤了:“冯头儿啊!你是不知道哇!我一进来,他们就动手拒捕啊!” “你看看他们把我打的?还说,我们六扇门没资格跟他们说话,这是不把六扇门放在眼里啊!” 那个姓冯的,上下打量了元老贼几眼:“你们为什么拒捕?” 姓冯的,显然是跟陈曦媛一路货色,不问前因后果就先扣上一个拒捕的帽子。 元老贼呵呵一笑:“我这是在跟官面儿上的人说话,还是跟江湖朋友说话?” 姓冯的,先是一愣,马上说道:“跟官说话怎么讲?江湖说话又怎么讲?” 元老贼吧嗒着烟袋道:“跟官说话,那就按程序走。你把执法记录仪打开,一步一步都记录清楚。老徐啊!把律师叫过来,咱们每一步得走清楚了。” 陈曦媛兴奋道:“对!按法律程序走。先把他们抓起来。” 元老贼道:“老徐啊!你这里有监控吧?先把监控弄好,什么特么六扇门?老子没听说过,我就知道,有人私闯民宅,意图抢劫。” “姓冯的,我还告诉你,你今天不把他们全都铐起来,跟我一块带走。我就告死你。” 徐掌柜呵呵一笑,拿起电话道:“老哥放心,常春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律师,我都认识。你说要几个人?我马上联系。” 姓冯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六扇门确实是官方的外围组织,却没被列入官方序列当中,如果非要查的话,现在六扇门的合法身份是“民间组织”官方名称“‘六扇门’历史文化研究协会” 元老贼咬死了自己不知道六扇门是什么玩意,见了官不仅陈曦媛要吃亏,他姓冯的也得跟着倒大霉。 姓冯的,不由得狠狠瞪了陈曦媛一眼。 第六十七章你可以抓我了 陈曦媛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姓冯的才说道:“跟江湖人说话又怎么说?” 元老贼道:“跟江湖人说嘛!你就先问问袁伯阳,知不知道你过来抓我。” 陈曦媛冷笑道:“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见总捕头,就凭你们……” “你闭嘴!”姓冯的呵斥对方一句才说道:“老先生,在下身份不够,联系不上总捕头。不如,你给他打个电话如何?” 姓冯的,这是以退为进的试探元老贼。 元老贼笑呵呵地说道:“我打就我打!” 元老贼故意打开了扬声器,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要找袁伯阳。” 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总捕头不在!” “还有,这是总捕头的私人电话,请你不要随意拨打。” “如果,你没什么事情,我要挂电话了。” 姓冯的和陈曦媛同时露出了冷笑,陈曦媛甚至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上来抓人。 元老贼脸色一沉道:“你挂我电话之前,最好找袁伯阳问问,还记不记得在东北用一根烟袋救了他命的人,他把翡翠烟嘴送给谁了。” 元老贼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先把电话给挂了。 陈曦媛冷笑道:“你再装啊!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总捕头从来不抽烟,哪儿来的翡翠烟嘴。” 姓冯的也冷声道:“先别说话,总得给人点时间,看他如何表演吧?” 元老贼放下烟袋:“老徐,你这有烟袋吗?这个烟袋,我用不起啊!” “有!”徐掌柜连忙跑进屋里,拿出一根黄金烟锅,白钢盘龙,镶着玛瑙烟嘴,长达一尺半的烟袋出来。 那支烟袋不仅做工精细,大气彰显,烟袋下面还吊着五只大钱和一个金属鬼手的装饰。 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不仅是可以杀人的利器,而且藏着术道玄机。 徐掌柜双手把烟袋递给了元老贼:“三爷,这是当年一个朋友送我的法器,谁都没用过。你看,还能看得过眼吗?” “不错,不错!”元老贼笑呵呵把烟袋接了过去。 “真品大五帝钱!”陈曦媛一看见烟袋上那五个大钱顿时红了眼睛。 真品大五帝钱,在术道上向来是有价无市,就算是残缺的大五帝钱,价值都在百万以上。 陈曦媛厉声道:“你们从哪儿弄来的大五帝钱,这肯定是赃物,马上带回去。” 元老贼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个大五帝钱就能让你丑态百出,这要是看见点好东西,你不得撅过去。” 徐掌柜也冷笑道:“三爷,说得对!这人就是穷疯了。她本名叫陈二妮。因为,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想在晨曦园楼盘买个房子,才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陈曦媛。” “可惜啊!她这命里只有那么个红砖楼,改了名字反倒压了运气,说不定死了都埋不进能看见晨曦园的地方。” “你放屁!”陈曦媛被气得脸色铁青,姓冯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凝重,陈曦媛叫陈二妮的事儿,就连他们门内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徐掌柜能一语叫破对方的过往,说明他的推算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姓冯的,好像是在盘算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就在双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时,元老贼的电话忽然响了,有人给他发了一个视频。 元老贼冷笑之间点开了视频,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元三爷,真是您。刚才,就是个新来的小丫头,不知道是您老,您消消气儿……” 姓冯的,陈曦媛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们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虽然不是袁伯阳,却是他的贴身大秘,完全可以代表袁伯阳说话。 元老贼呵呵笑道:“袁伯阳呢?算了,我也不问了。你能替他回话,又是开着视频,就证明你是想看看我死没死?心思到了就没啥可说的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慌了:“三爷,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总捕头今天没带电话。” “是吗?”元老贼拉着长音道:“那我问你,袁伯阳送我翡翠烟嘴的时候,说过什么?” 那人赔着笑道:“三爷,您看……” 元老贼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在问你话!” 那人赶紧道:“总捕头当时说:当年我嗜烟如命,后来为一个人戒了烟。这个烟嘴跟了我好些年,我身边的人都见过,送给三爷留个念想,将来需要六扇门的时候,三爷拿出烟嘴儿,便如我本人亲临。” 那人的一番话,顿时把在场的六扇门成员吓得双腿发软,大气都不敢出。 “很好!”元老贼再次问道:“那我再问你,袁伯阳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的时候,又说了什么?” 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总捕头说:打这个电话随时能找到我,只要我没死,一定马上接你电话。” “哈哈……”元老贼长笑着把手机拿起来对向了六扇门的人:“这些是你们的人吧?他们是来抓我的!” 那人当即怒吼道:“混账东西,全都给我跪下!” 六扇门的人一下子全都矮了半截。 元老贼淡淡地道:“你也不用在这儿耍威风!都是走了多半辈子江湖的人,谁还看不明白这么点事情吗?” “不是……三爷,您听我说!”那人急得团团乱转:“三爷,您听我解释,真不是像您想的那样。” 元老贼慢慢把手机给调转了过来,对向了桌子,提起盘龙烟袋来往下一砸,把那翡翠烟嘴给砸了个粉碎。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颤着声音道:“三爷,你你……” 元老贼淡淡道:“告诉袁伯阳,我跟他之间的情分尽了。就这样吧!” 元老贼关了手机,把烟袋放在了桌子上,目光平静地看向了姓冯的和陈曦媛:“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抓我了。” 原本就吓得面如土色的两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他们的麻烦大了,把总捕头的救命恩人逼到了跟他割袍断义的程度,这要是传出去,袁伯阳在江湖上的口碑就算彻底毁了。 袁伯阳不会轻饶了他们两个。 姓冯的还能说出话来:“三爷……我们……您老高抬贵手……” 第六十八章消失的背门人 元老贼呵呵笑道:“江湖人就得拿出点江湖人的气度来,要么打,要么死,哪有跪着求人的道理。” “你们要么现在就把我抓起来,要么马上滚!” “我这就走!”姓冯的知道僵持不下去了,赶紧带着人溜了。 元老贼看人走光了,才美美地抽上了一口烟:“行了,施棋那几口箱子算是保住了。” 叶老鬼不解道:“老哥,你这弄什么鬼哪?” “三爷,这一手玩得高明啊!他这是把人心给看透了啊!”徐掌柜挑着拇指道:“鬼爷,我说,那个什么袁伯阳其实就在电话那边,你信不信?” 叶老鬼不解道:“他在那边怎么不接电话?” 徐掌柜说道:“袁伯阳送给三爷烟嘴的时候,他岁数不大吧?也没坐上总捕头的位置?” “嗯!”元老贼点头道:“那时候,他刚四十冒头。” “这就对了!”徐掌柜道:“人,当官和没当官前后肯定会有变化。当年,袁伯阳不是总捕头,心里热血犹在,凡事先讲义气,后说场面。” “可是,他是总捕头之后,想法就变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他当年送出去那个烟嘴,也就成了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你想想,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就算把手机给忘在家里了。他手下人,敢随便去碰他的手机吗?这规矩还有没有了?” “他让别人接电话,就是为了有个缓冲,如果三爷真的提出什么非分要求。他的电话,可就永远都打不通了。” “三爷,拍碎了烟嘴,就是等于把话挑明了,这件事之后,他们各走各路,永不相干。” “有了三爷的这个保证,袁伯阳自然要卖三爷一个面子。” 徐掌柜道:“三爷,第一次挂上电话的时候,袁伯阳那边就应该是把事情都问清楚了。他也知道,六扇门来找三爷的目的,就是带走那六口箱子?” “那六口箱子,只能算是三十六神捕的私人笔记。对六扇门总部的高阶捕快可有可无。他们档案室里的卷宗要比六口箱子齐全的多。” “这些个神捕手札,是六扇门的圣物不假,但是,象征性的意义却更大一些。袁伯阳自然不会太在意。” “用一份手札换一个安宁,袁伯阳一定会同意。” 叶老鬼听得目瞪口呆:“我滴个娘咧!合着,我这半辈子江湖是白走了。” “人家都说:七窍玲珑心的人厉害。我看你们那心是特么蜂窝煤啊!八百来个心眼子不说,还黑得发亮啊!”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元老贼拍了拍胸口,差点让一口烟呛死。 我当时就是不在场,在场的话,我得给叶老鬼热烈鼓掌,说得太特么对了。 元老贼慢悠悠地拿起传音符:“行了,你们接着喝,接着唠。我得赶紧给二狗子去个电话,别特么一会儿等着急了再杀回来。” 那时候,我的确是急得团团乱转,马上就要沉不住气了。 我从电话里那些人说话的态度上,已经判断出,他们应该是官方的人,这要是叶老鬼脾气一上来,把人都给弄死了,那俩老头还不得被抓起来枪毙啊? 我越想越觉得担心,就差没往回赶了。 没想到,元老贼却先一步跟我联系上了:“二狗子,这边我搞定了,放心,一根毛都没掉。” “我现在跟你说个事儿,我觉得这事儿,跟失踪案有不小的关联。” “这事儿出自最后一个神捕的手札,按照时间算的话,应该距离常春城失踪案不远。你听着,我跟你说。” 在清朝末年,也就是关里人闯关东最盛的时候,从关里来了一群背着门,走街串巷的人。 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专门替人打门的门匠,还有当地的门匠以为那些人是要来抢他们的饭碗。还特意找人盘了他们的道儿。 那些人只是扔下了一句:“我们是背门谋生,跟你们打不打门的没有什么关系。”仍旧是在我行我素,背着门乱走。 当时,盘道儿的人觉得他们是不给自己面子,就纠集了一群混子去找人家麻烦。结果,那些背门的,只派了两个人出来,就要了对方三十几颗脑袋。 这事儿曾经轰动一时,因为那是江湖恩怨,江湖道上的人按照规矩都没报官。但也让东北这片的三教九流对那些人的来历,更好奇了,不少龙头还特意派人盯过他们的梢。 那些背门的人,也没把盯梢的当回事儿,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结果,那些鹞鹰子在盯了他们一个来月之后,就全被吓得不敢再盯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来了兴趣:“连鹞鹰子都吓跑了?这些人什么来路?” 现在说的狗仔队,跟鹞鹰子根本没法比,那时候,能干鹞鹰子的人都有身手,盯梢盯到好东西,说不定就能干点什么杀人越货,绑票要钱的事情。 那些人没发一招一式,就吓跑了心狠手辣的鹞鹰子,看来,他们的来路更神秘几分! 元老贼道:“你听我往后说!” 根据当时鹞鹰子的说法:那些人,专挑大凶之地落脚。 到了地头,他们就把身上背着的大门,放在闹邪最凶的地方。 立门三天之内,那些人必走,走的时候还会带走一包东西。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带走了什么东西? 但是,有人看见他们立门的地方,不是有水鬼撩浪,尸首悬空,就是闹出鬼火烧山,厉鬼炸坟的事情。 鹞鹰子是够狠,可是他们只敢对人恨。什么时候见过鬼神啊?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跟着那些人走了。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来路,说不定就是在弄什么邪门儿? 要知道,清朝末年国运衰败,世道混乱。不只是妖魔鬼怪出来横行,邪修杀人的事情也不少见。要是让他们弄出事儿来,指不定就得连累这十里八乡。 听到信儿的人,纷纷找到当地的头面人物,想要把那些背门的人全都撵走。就在当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商议着怎么把这些人弄走的时候,那些背门人却离奇消失了。 第六十九章往林子里送门 元老贼继续说道:当时关于背门人的失踪,有过不少传说。 有人看见,那些背门的人最后都在往黑虎山上走,上去之后就没再下来。 有人说,他们是把门立在一座山洞前面,全都顺着那扇门走了。 也有人说,那些人排着队跳了崖子,连门带着尸首都没找到。 一开始,有人往黑虎山里找过几次,进山的人有些回来了,也有些没回来。 日子一久,再加上兵荒马乱,这件事儿也就成了传说,再没人去找背门人消失的真相了。 元老贼说到这里把话锋一转:“老徐跟我说,在失踪案刚刚发生的时候,施重光也曾经追查过一段时间背门人的事情。他后来把目标锁定在了十三鬼门的身上,也是因为他怀疑背门人就出自十三鬼门。” 我反问道:“记录手札的神捕,有没有追查过背门人。” 元老贼告诉我:“没有!当时,背门人出现的时候,并没发生过人口失踪的案件。那些人除了行为怪异,并没有触犯什么国法。那个捕快只是关注了一下,没有往后追查。” “不过,他还记录了一件事儿。” “背门人对自己的身份十分在意,不许有人侮辱他们的身份,更不允许有人冒充。” “那些混混一开始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宁可拿钱出来息事宁人,也没想过要反抗。可是,那些人得了钱还在找死,背着一个破门扇子跑到他们眼前挑衅。” “这才惹怒了背门人,要了他们的命。” 元老贼末了又问了一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那个捕快还在地图上标注过背门人立门的地方,你自己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帮助。” “我懂了!”我放下传音符马上带着人离开了杨家村,重新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厂房落脚,仔细研究起了元老贼发给我的地图。 “猫猫,你来看,这几个点,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叶欢用手在地图上比了一下:“这是个阵法。阵心应该是在这座山上。这不是常春的地图吧?” “不是!”我摇头道:“常春是平原地带,没有这么高的山。这个东西只能用来做个参考。” 我又拿出施重光的笔记:“施棋,你手里有常春的地图吗?” “我可以现给你画一个。”施棋知道我想在手机看上地图不太方便,就在地上给我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出来。 我拿着笔记道:“我说几个地方,你给标注出来。杨家村,平安医院……” 我说的地名都是没建国之前的地方,一开始我害怕施棋找不到地方。可是,施棋很快就靠着网上查找的资料,把地方都给我画了出来。 我看向叶欢:“这回你再看看!” 座山虎善于布阵,叶欢在阵法上的造诣,连叶老鬼都自愧不如。 不过叶欢却有个奇怪的毛病,从来不去布阵。 按照他的话说,布阵有什么用?等着人家入阵,你烦不烦?直接上去拿刀砍,多痛快! 这特么简直就是莽夫,跟他的外表一点不相称。 叶欢犹豫道:“这也是个阵法……不对!这个阵法不全。” 叶欢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个阵法,少了几个点。看样子是还没完成。” 我点头道:“这么说的话,凶手应该是要再制造几次失踪案,才能完成大阵。只不过,他提前遇上了狼捕施重光,才让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这么看,施重光当初就算是办了错案,也不算是全错。” “猫猫,如果要把阵法补全的话,还需要设定几个阵点出来?” 叶欢想了一下道:“最少需要一个,最多可能需要二十一个,那得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我追问道:“你往损人利己,旁门左道的事情上想!” 叶欢沉默了片刻道:“还差三个!” “我算的是活人献祭的手法,就是不知道这个手法能不能跟案子挨上?” 我低声道:“活人献祭?这个怕是……” 邪道秘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可以速成,夺他人造化为己所用。 其中,最为简单,也最为常见的手法就是献祭邪神。在地方上这种手法叫做“魔鬼契约”,说白了,就是人和魔鬼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不过,这好像与神捕记录的背门人互相矛盾啊! 我思忖片刻道:“你往接引邪神入阳世的方向想!” 叶欢在地图上连点了两下:“那就还需要两个点。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在这儿!另外一个地方在这。” 我看向施棋道:“叶欢说的是什么地方?” 施棋道:“第一个点,是一片林地,那里森林面积很大,也被列为自然保护区,平时很少有人过去。” “第二个点,是一栋烂尾楼。当年,那里开发的时候曾经做过大量的宣传。不过,那个小区的主体框架起来之后,开发商就死于了一场意外。” “后来接手的工程队,也接二连三地出了怪事,又死了好几个人。” “当时,有传闻是那个死了的开发商,不想自己的心血白白便宜了别人,才在烂尾楼里闹邪,不让别人接手。后来也确实没有人敢接手了,那个小区也就一直废弃到了现在。” 我听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林地附近和烂尾楼那里都住过人没有?” 施棋道:“那片林子本来就闹邪,林子附近没人敢住。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还往林子里去过,他虽然是走出来了,但是也说,那林子有些邪门儿。” “烂尾楼那里原先倒是有个囤子,开发商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迁走。” 我顿时有了主意:“咱们就先往林子里看看。” “猫猫,你和施棋化化妆,别让人看出你们是谁?” “明天晚上,我往那林子里送一趟门试试,你们两个不用跟着我太近,在附近给我压阵就行。” 叶欢一听我说话就懵了:“你要往林子里送门,你会弄吗?” 我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你们明天早上去给我买点材料,我出去转转,让想看见我的人,看我一眼。” “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咱们分头行动。” 第七十章按我说的做 第二天,叶欢带着我需要的材料回来之后,却看见我还在废楼里没动:“你不是说要出去转转吗?” “我转悠过了!材料给我!”我用纸扎了一扇大门立在了地上,自己退后看了一会儿:“好像是差了点什么?” 叶欢道:“你没给大门启灵啊!” “不是启灵!”我摇头道:“是背门的人不对!不应该是我去背门。我背门入林会被人看出破绽。” 我转头看向了施棋:“这事儿,得你来。” 施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让我背这玩意?纸活儿不都是给死人用的吗?” 施棋的话,不由得让我一阵恍惚。 这话,我以前也问过我爷。 我爷告诉我:“纸活儿,死人活人都可以用。生死一线,阴阳一念,说的就是这纸活儿!” 那时候,我爷还没教我秘术,我也没听懂,我爷在说什么? 施棋的话,好像是让我抓住了什么,可我又找不到关键之处。 施棋抬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元争,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想起点事儿来!”我这才回过神来:“你别看这是个纸活儿,但是,这门却有妙用。” “你背着门进去的时候,我会跟你通感。你能看见的东西,我一样可以看见。到时候,你按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施棋点头道:“我应该把纸门放在什么地方?” “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回答道:“这扇纸门得凭你的感觉往上放才有用。我现在告诉你怎么做,你进了树林就得往我说的事情上想,挑着地方去放纸门,那么一来,我们的把戏就不灵了。” “你放心,我和叶欢给你压阵,你不会有事。” 到了晚上,我在那纸门上打了个双肩带给施棋背在身上,又在林子口那里点起三炷高香,等到香头上的火点起来了,才跟我说:“走吧!往林子里,随便走。” “你把门放好之后,要是找不着路,就找附近的火点子。” “那火点子,就是这三炷香的火头,你就往亮着火点的地方跑就对了。” 施棋听完,就把枪拿了出来。拿了起来,别在了身上。 “等会儿!”我一瞪眼睛:“你什么武器都不要带,你记着,进了林子里什么东西都不许捡,就算是树杈子也不行。” “遇上事儿,千万别乱摸,那草里不知道有什么玩意,小心抓起来的东西能要你命!” 施棋把枪留下了,她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了一丝恐惧。 其实,想想也是,这深更半夜地钻进,没有人烟的树林子里。谁知道能遇上什么东西?连把刀都不让她拿,万一要是碰上什么事情,施棋拿什么防身? 叶欢摘下自己的木刀:“把我的刀带上吧!这刀不用的时候能自己收敛杀气,灵气,不会被发现。” 施棋感激地看了叶欢一眼,又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道:“带着吧!” “你害怕的时候,别往你怕的地方想,那样越想越害怕,你想点别的就好多了。” 施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能想什么?” 我小声说道:“遇事儿,沉住气,按我说的话做。” 我在施棋身上施了“寄灵咒”之后,就让她走进了树林。 施棋,还没走出去多远,我就感觉到,各种情绪在施棋心里纷纭而起。 施棋,虽然不是术士,但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忽然生出负面的情绪,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的心态? 我正想借助施棋的视线,去看看周围的环境,施棋却被夜猫子的叫声给打断了思绪。 那只夜猫子就落在施棋后面不远的一棵树上,连着叫了几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可我却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施棋。 施棋吓得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背后也传出来一阵夜猫子拍打翅膀的声音,那只夜猫子跟上来了,就落在距离她不远的树上。她刚想回头,就听见头顶上那里传出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 施棋顿时就打了一个激灵。 夜猫子笑了! 老辈人都说:夜猫子能闻到死人身上的味儿。 人快要死的时候,身上的味儿就能把夜猫子引过来,它一闻到死人的味儿高兴了就会笑上几声。 夜猫子追着施棋不住怪笑,那就证明还有其他东西跟上来了。 施棋,一害怕就撒腿往前跑,那只夜猫子却拍打着翅膀扑棱棱地在后面紧追不舍。 人哪跑得过一只夜猫子啊? 施棋慌不择路之下,直接钻进了路边的树林, 那时候,施棋大概就是觉得林子密的地方夜猫子不好往里飞,才一头扎进树林,倚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气。 施棋的那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听见有人隔着树干跟她说话:“吓坏了吧?没事儿,那只夜猫子已经被我弄走了。” 施棋乍听有人说话,先是一喜,马上就打了个激灵。 她听出来,那个声音是“我”了。 施棋知道,我站在树林外面跟她寄灵通感,不会轻易移动位置。站在树干后面说话的是谁? 我正想提醒施棋冷静的时候,施棋已经镇定道:“那夜猫子怎么一直追着我。” “那是在追我!”那人随便答了一句,马上问道:“你这一路上发现什么蹊跷没有?” 施棋回应道:“哪有什么蹊跷啊?我都不知道,我爷包下这片林子要干什么?” “你让我进来干什么?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我爷什么都没告诉我。” 那人试探着道:“你再说一遍,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施棋装作不耐烦道:“你让我跟你说多少次?你等会儿,我想想。” 施棋在故意拖延时间,我对着叶欢打了个手势:“找到施棋,盯住跟她说话的那个人,如果,那是死人就抓住他。如果是活人,把他打成重伤再放他走。” 叶欢稍一点头,像是狸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树林。 这时,施棋已经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最后一遍啊!你再敢问我,小心我揍你。” 第七十一章半截大门 施棋临场发挥着说道:“几年前,我爷变卖了家产,花了大价钱包下了这片林子。” “他包这片林子,肯定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不然,他也不会没事儿就带着罗盘,镐头什么的往山上跑。” 那人急声问道:“他找到什么了?” 施棋说道:“一开始,我倒是看见我爷陆陆续续地从山上带下来不少东西,有碎开的木块,也有断开的大钱儿,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来,我爷身体状况差了,医生也不让他喝酒,他就不再进林子了。他自己说,进林子得喝酒。不然进不来。” 现在人讲工作期间不能喝酒,喝酒误事。 但是,过去那老行当里,有些事情开工之前必须先喝上两口,不然身上阳气不足,容易招邪。 赶山的人,常年伐木的人,都好喝上那么几口,甚至有人还带着酒,隔一会儿喝一口,用酒护体。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你继续往里走,我帮你盯着。” 施棋故意道:“先等一会儿,我跑不动了。” “行!你快点!”那人说完就不再出声了。 “元争,元争……你在什么地方?”施棋故意喊了几次,也没见那人答应,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了。 我在施棋的神识里悄然传音道:“凭感觉走,快点走,别让对方看出破绽。” 施棋稍一停顿,就又钻向了林子深处。没一会儿的工夫,施棋停在了树林中间的一块空地上。 施棋这是进了树圈子了。 东北赶山的人都知道:宁睡大雪地,不钻树圈子。 所谓的树圈子:就是在密林中间形成的大片空地。那里不仅没有树木,甚至寸草不生。那种地方虽然看上四周都有树木遮挡,适合露营。 实际上,自然生长的林地里,在不经砍伐的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空地。那里寸草不生,只能代表着地下的阴气太盛,不是埋着凶魂恶尸,就是有妖鬼藏身。 进了树圈子,很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如果,遇上有人把你往树圈子里面引,那就得先看看那人脚下踩出来的是人的脚印,还是野兽的爪印。 施棋一头扎进树圈子之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钻到哪儿了,等她再往那空地上看时,脑门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距离施棋不远的地方,竟然立着半截大门。 那扇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大门,不仅是门框,门扇一应俱全,门上还铆着金灿灿的门钉。 我借着施棋的眼睛,往大门上扫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门上排的就是九路钉。 九代表着极阳之数,也代表着无上皇权,古时候,只有宫门上才能使用九路钉。 可是,那红漆大门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人从中间削了一刀,只剩下了半截。断开的那半截宫门却不在那树圈当中。 我赶紧提醒施棋:“别往前去了,快退出来。” 施棋像是梦呓一样说道:“不行!我觉得,这扇纸门,应该立在大门上面。” “别往门上看!”我见阻止不了施棋,赶紧断开了寄灵咒,飞快地往树林里跑了过去。 我做出来那扇纸门,少往上写了几个符文,一旦立在阴气强盛的地方,能引来阴风却带不出鬼魂。 但是,这个摆样子唬行家的东西,真要是安在了那个门上,天知道,会不会把鬼门给弄开。 我一路往林中飞奔之间,忽然听见林中阴风乍起,呼啸的风声在林中穿行之间,一阵阵衣角在树干上摩擦的声音随之而来。 听上去,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密林当中往同一个方向飞速穿行。 我当即转身迎着风声冲了进去,正好看见握着木刀的施棋被旋转的阴风包围其中。 这时的施棋,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一手紧握刀柄,一手虚握刀鞘,把苗刀挡在身前,小心戒备着四周呼啸不止的阴风。 蓦然,几道鬼魂从阴风中现出凶相,向施棋飞射而至。掠空而出的鬼影虽然老少皆有,服饰不一,却配合得极为默契,数道身形在空中连续交错,不断地变换方位,一时间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对手身在何处。 我刚想出言提醒,施棋手中的长刀忽然向外挑出。 施棋看似拔刀,实际上却是将刀刃向上往后挥出,施棋那一刀扬起的刹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被刀锋划开的人影。 裂成两半的鬼魂,在施棋刀锋两侧向下一沉之后,簌然化作两片人形的磷光,当空崩散。 施棋手中刀再次下落之间,有一只鬼魂的头颅凌空飞起,无头人身在施棋右侧慢慢化作磷光的当口,原本想要围攻施棋鬼魂一哄而散,绕到距离施棋几米开外的地方凌空呼啸,短时间内,再不敢往前半步。 此时,施棋身上凶气暴涨,隐隐能看到一只形同恶鹰似的大鸟,在她身上展露出形影,目露凶光地盯住了远处的对手。 施棋身上的大风被激活了? 目光犀利,行动迅猛,一击必杀是所有猛禽的通性。 施棋出手的过程,与猛禽之姿完全吻合。 我不用担心施棋的安危,马上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抽身爬上了最近的一棵雪松,借助松针的掩护,悄然往另外一棵树上飞跃而去。 那个时候,树林当中风啸不止,风向更是飘忽不定,我从树上过去反倒是比在林间穿行更为隐秘。 我纵身跃出一段距离之后,刚在一棵树上停稳了身形,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阵树枝晃动的声响。 等我抬头看时,正好看见一双人手悄悄扒开树枝,身形倒悬着往我头上落了下来。 我和那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好像是吓了一跳,赶紧抽身要往回去,却被我一把抓住手腕,生生从树上给拽了下来。 那人还没来得及呼救示警,我就把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别动!” 那人满眼恐惧地向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一定听话。 我单手从身上抽出禁魂袋,往那人头顶一套,把他装进了袋里。 我这边还没来得及扎住袋子口,就听见两股阴风,一左一右的向树顶飞射而来。 又有鬼魂来了? 第七十二章半截大门2 我当即把禁魂袋向上一抛,双手同时出刀,迎着两道阴风吹来的方向猛扎了过去。 两蓬磷火在我刀尖上炸开的当口,我扬起头来咬住了落下的禁魂袋,生生把那只想要逃走的鬼魂又给憋了回去。 我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接近那半截大门了,大门附近的守卫也开始变得越发严密,我只是抓了一只鬼魂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再等下去,就得像施棋一样被鬼魂围攻,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能再等了! 我当即脱下外套挂在了树上,自己顺着树干滑向了地面。 我的双脚还没着地,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鬼魂便同时冲进了树顶,被鬼魂撕裂的野战服,连带着成片的树枝,一起飞落而下。 我不等树上鬼魂反应过来,就展开身法向半截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树上的鬼魂咆哮而来。 我脚下踏雪无痕,空中鬼魂如影随形,就像是我拖拽着一道无数人影组成的黑烟,在密林中飞速穿行。 我眼看要贴近树圈时,双手同时拔刀,向着挡路的灌木连续挥出,被我斩落的枝叶随风而起,与我身后的鬼魂绞在了一处。 区区灌木虽然无法阻挡鬼魂,却让他们的速度稍慢了几分。 我趁机跃进树圈时,却看见半截红漆大门与半截纸门,严丝合缝地连在了一起,两边门扇已经敞开了小半,门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向外挪动。 我虽然看不清想要破门而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那时,我身前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身后的鬼魂,也已经紧追而来。 我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其他,当即将两只匕首的刀把往起一合,把两只匕首连成一把前后带尖儿的双刃刀,抓住中间刀柄,扬手甩向了大门。 在空中盘旋的匕首,瞬时间带起两道火光,呼啸旋舞的刀锋,就像是一只火轮,顺着门缝飞射而去。 我再次拔刀,将飘雪,刺仙,同时抓在手中,身形紧追着旋转的刀锋向大门冲去。 旋刀声带呼啸,擦过门边掠向大门里的瞬间,原本已经被敞开一半的大门,忽然飞速闭合。 我想要收势却已经来不及了,双刀同时扎进了兽首门环。 刀刃穿透金属的摩擦声在我耳边乍起之间,闭合的大门从中间裂成两半,一左一右地拍落在地。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看大门,而是防备背后追来的鬼魂。 可是,等我回过身去,看见的就只有漫天浮动的磷火了。 难道,那些鬼魂在大门闭合之后,全部自己迸散了吗? 我手持着两把匕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施棋,叶欢,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没事儿的话,过来跟我汇合。” 施棋,叶欢很快赶了过来。 施棋那边遭遇的事情,跟我差不多,只是她看得更清楚一点,那些围攻她的鬼魂,全部是在她眼前炸裂。 叶欢正拿着一张湿巾反复地擦着手上的血迹:“我本来是打算留着那个人来的,没想到,他没被我打死,让林子里出来的鬼魂给弄死了!” “真是废物!” 我摆手道:“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闹出这场动静,十三鬼门那边肯定会有消息。” “叶欢,你那边尾巴扫干净没有?” 叶欢道:“除了尸首没处理,别的都处理好了。” “那就行,尸首留给他们自己人处理吧!”我思忖了一下道:“我们回去,找徐掌柜。” 施棋担心道:“我们这个时候回去,不会给徐爷爷带来什么麻烦吧?” 我摇头道:“只要六扇门不出来找麻烦,就没什么麻烦!老贼,能慢悠悠地给我打电话,说明他把六扇门的事儿给处理明白了。” “施棋,你看见那半截大门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施棋道:“那个时候很奇怪,我的思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也不对,怎么说呢?就像是,就像是小孩儿似的,想事情不过脑子了。” 我刚看见大门的时候,确实吓得够呛,可我越是往大门上看,就越是觉得,你给我的纸门就该放在那上面。 可是,我心里也有种感觉,我要是把门放上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种情绪就一直在我心里纠结,我左右为难地纠结了半天,连自己都觉得不耐烦了。 那时候,我在深山老林里被一只夜猫子追得跑了半天,嘴里就像是冒出火来了,腿肚子也跟着发颤。再让我跑,我也跑不动,就想赶紧找个有水的地方喝上两口。 最后,我一咬牙,把背上那纸门给摘了下来。 等我把纸门举到眼前就又愣住了。 我刚才钻林子钻得太着急,也没顾上身后那纸门,等我把它摘下来,才发现纸门少了半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钻林子的时候给撕掉了。 可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举着纸门就往那大门上对。 剩下那半截大门,也就两寸左右的厚度,我还以为手里那轻飘飘的纸门,放上去也立不住。 没想到,纸门仅仅是在上面贴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胶水给黏上去了一样,稳稳当当地立在门上。 我试探着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却看见门环兽首的眼睛和口里流出了鲜血。 那血就像是淌水一样,顺着兽口两边的獠牙成行地淌落,没一会儿就在地上淤积成了一摊。 我也不敢再看了,转身就又往树林子里钻。 我正拼命地往外跑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开门的动静。 紧接着,刺耳的风声就打着呼啸从我耳边掠过,被风吹过来的树叶噼里啪啦地打在我背上,就像是有人用手指头一下下地戳我后背。 我顾不上去看那大门了,拼了命地往树林外面钻。 等我钻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就觉得四面八方有好些人在堵我,追我。 我想要按你说的去找火点,可我往外看的时候,就觉得到处都是火点,怎么也分不清方向。 我看自己跑不掉了,就拿着叶欢的刀站在了树林里…… 我听到这时,打断了施棋:“你等等,你说,你看到到处都是火点?” 第七十三章杨家族谱 “嗯对!”施棋点头道:“至少也有六七组吧!” “出去看看!”我快步走出了树林,在附近找了一圈,除了我立在那里的高香之外,又在地上找到了三四组插香的痕迹。 难怪施棋找不到方向,原来是有人在我们附近动了手脚,还好,我当时的身形比较隐秘,否则,那人足可以对我下手了。 我脸色阴沉道:“先回去,等我腾开手再找他们算账。” 我们三个赶回了徐掌柜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们忙活了一宿,那俩老头竟然还在那吃早点。 元老贼从来都是这样,日子过得让人没法评论。 你说他对付着过日子吧?他一日三餐,一次不少,就算是早上十点吃了早饭,中午还得再吃一顿,三餐必须齐活儿。 你说他日子过得精致吧?还真不是,吃喝都随意得很,只有想装逼的时候才讲究。要是讲究起来,饭店大厨子都能让他讲究哭了。 这不,我一进门就看见他在那吃白粥,咸菜。 我往桌子上一坐,叶老鬼就把酒杯端起来了:“狗子,整两口儿不?” “您来……您来……”比起元老贼,我更受不了叶老鬼,一天四顿酒,不喝全身都难受,早上起来,拿着大葱蘸酱都能喝上四两。 施棋看我坐下了,赶紧去帮着徐掌柜给我和叶欢填了碗筷。 我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把昨晚上的事情跟元老贼说了一遍。 元老贼吸溜着白粥道:“你看看,你装进禁魂袋那鬼魂还活着不?别开袋看,隔着袋子就行。要是还活着,我心里就有点数儿了。” 元老贼大本事没有,但是他见多识广啊!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问住他。 我把禁魂袋扔在了桌上,拿着筷子往上戳了两下:“还活着不?活着吭声。” 那只鬼魂果然在禁魂袋里说了话:“活着,大仙有什么吩咐?” 我顿时看向了元老贼,对方呵呵一笑:“你问你的,问完我再说!” 元老贼八成是看出什么了?只不过,他不想当着这鬼魂说就是了。 我直接问道:“你是谁?从什么地方来?” 那只鬼魂说道:“我叫杨雯修,是杨家村的人。” 我眼睛顿时一亮,杨家村的人当年全部失踪,就连鬼魂都没留下,这不彻底成了一场悬案?没想到,竟然让我在这儿碰上了一个。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杨家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人都到哪儿去了?你知道什么,你就往下说,别等我问。我问出来,跟你说出来,结果可不太一样。” “我说……我说……”杨雯修看着就没啥骨气,不用我问就自己说了下去。 当年,我在常春城里给人家当伙计,那天,我正忙着的时候,我们村的人跑过来找我,说我爹病重,快要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见最后一面。 那时候,我也没多想,跟老板请了假就往家里跑。 原本,给我传话的那个人,还跟着我一起往回去来着,到了村口,他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我着急回家看我爹,也没顾上去找那人。 谁知道,我一回家看见我爹好好地在家编筐呢?这把我气得,当场就骂了娘,等我要去找那人算账的时候,却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了? 为了这事儿,我爹还骂了我一顿。 我这回都回了,再想往城里赶也来不及了,干脆就在家住下了。 我吃饭的时候才知道,村里不管是出去干零活儿的,还是常年在外面做工的,全都被人给叫回来了,最远的一个,早半拉月就接到家里出事儿的消息,赶了十多天才算是赶回来。 而且,我们还是在同一天回了村子。 我也找熟人问过,这事儿是谁干的,结果谁也想不起来,当时叫我们回来的人是谁?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事情蹊跷,干脆就找了村里的大仙儿,让他帮着掐算掐算。结果,那大仙儿不管怎么烧香磕头,都请不来仙家上身。 这下,村里人全都害怕了,一起跪下给仙家磕头。 最后,大仙儿总算是请来了仙家,可是那仙家只说了一句“族谱”就走了。 我们也纳闷,那族谱里有什么?一起找村里岁数最大的人把族谱给请了出来。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杨家以前是大家族?” 我这么问,不只是单纯的好奇。 族谱,并不是什么家族都有。 有族谱的人家,要么是祖上出过大人物。要么就是家族具备了一定规模,当家人比较重视家族传承,才会让专人修族谱。 族谱可以说是:传统家庭宗法制的产物,需要一定的文化底蕴和物质基础。如果家道中落,或者家族本身不具备相应的物质文化条件就没人有能力、精力来写族谱。 杨雯修道:“这个我可真不知道,就是总听老辈人说,我们祖上当过宰相。等到我们在杨家村扎根之后,村里连识文断字的人都没几个,谁还有心思写族谱?族谱早在我太爷那辈就不写了。” 杨雯修继续说道: 我们把族谱拿出来从头翻到尾,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还是保管族谱的人提了一句:咱家不是还有一本族谱吗?就十来页纸的那个。那上面不是还有几个人。 村里老人一听,也都想起来了,杨家族谱里确实有那么一本。 等到他把族谱翻出来一看,我们就全都傻眼了。 那本族谱总共只有十二页纸,上面就记了三个人,还个个都有画像。 那上面第一张画像上的人,不就是把我们找回来的人吗? 这是,老祖宗显灵了? 当时就有人说:这是老祖宗嫌我们好些年不祭祖,让我们回来祭祖来了。 我们不理三个老祖,也不是头一年的事儿,怎么忽然就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弄回来了? 也有人说:会不会是老祖宗,知道现在兵荒马乱,要出什么大事儿,把我们都给叫回来避祸来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事儿也不对,杨家村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真要是出了事儿,我们往哪儿避祸去? 我们一群人,商量了好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果。 最后,只能先回家去,准备住上几天看看究竟能发生什么事情再说。 第七十四章是不是喝大了 杨雯修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非常清晰,我能看见全村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前面还有人举着白幡子,在喊我们快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地方去,只能看见远处挂着一盏红灯笼。 村里人就像是追灯的飞蛾一样,往那发着红光的地方去,停都停不下来。 那个打白幡的人还在喊:都注意了,别掉了东西,谁的东西掉了回去捡一下,都快一点。 我看见有人在捡鞋,有人在捡帽子,还有人居然像是漂起来一样去抓天上飞着的衣服。 我想停啊! 我心里虽然是明明白白,可我那手脚全都不听使唤了,那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一直跟前面的人走进一座红漆大门里面。 我们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在一个灰蒙蒙,满是雾气的地方,除了能看见身边的人,再往远处,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人挑着一盏红灯笼,一个人端着砚台,拿着毛笔。 挑灯的人,拿着灯笼往我们脸上照了一下,说了句:“不是!” 那个拿毛笔的人,就往我们脸上画个挑。 等到他们把人都给画完了,那人才说道:“不对劲啊!怎么没在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人没回来?” 那个拿笔的人说:“应该都回来了。是不是咱们找错地方了?回去跟头儿说一声。” “这些人怎么办?” 那个挑灯的人道:“就放在这儿吧!把他们放出去,还不够麻烦的呢!” 那两个人就这么走了,我们全村的男女老少,就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一样,动不了,喊不了。 我只能看见眼前那个几个人,要是看见谁脑袋垂下去了,那人就是死了。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快点死吧!死了就不遭罪了。没饭吃,没水喝,直挺挺地站着,全身发酸,发疼的滋味,简直就不是人遭的罪啊! 没多久,我就死了,可是人死了,鬼魂还在原地站着啊! 我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一点点地腐烂,看着他们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掉下来,堆在脚底下,到了最后,我们烂得连骨头都散了,就剩下一道魂儿被钉在地上。 杨雯修说到了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的哭声,透过禁魂袋在屋里不住盘旋,漆黑的怨气从袋子口上一丝丝的透了出来。 我拿起筷子往袋子上敲了一下:“你缓缓再说!” 我不阻止杨雯修,他就容易当场化厉。我虽然不惧一只厉鬼,但是也不想多费手脚。 筷子,这个东西看似不起眼,用筷子的禁忌却多的是。 一件普通的东西,一旦有了禁忌,就代表着它可以在术士手里变成打鬼驱邪的法器,我那一筷子抽下去,杨雯修顿时疼得嗷嗷直叫,刚刚浮现起来的戾气,顿时平复了许多。 我再次说道:“你们出来之后,是在听谁指挥?” 杨雯修道:“不长时间之前吧!又有一个挑红灯的人进来了,他跟我们说:可以放了我们,但是我们得听他的话。” “我们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都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别说是能出去,就算能让我们动一动,那都是天大的奢求哇!” “那个人说,过几天这里会来一个人,那人就是我们的头儿,让我们都听他的。别的什么都不许多问,不然还把我们钉回去,他放开我们就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我们这里来了一顶红轿子。轿子里面有人说话,却没见有人出来。他跟我们说,要是有人打开了大门,就让我们先出去,把方圆三里之内的人全都杀了,然后恭候他出门。” “这不是,门一开,我们就出去了,也就碰上你们了。” 我问道:“你们待的那个地方,怎么计算时间?” 杨雯修道:“计算不了,那里没有什么白天-黑夜,总是黑漆漆雾蒙蒙的,就跟阴间一样。” 其实,杨雯修说错了,阴间和阳世一样,也有白天-黑夜, 只不过,那里见不到日月星辰,只是白天的时候会有亮光,夜里则是一片漆黑。 生活在地府里的鬼魂,也和阳世之人一样,白天会起来做工,会在集市上做买卖,晚上也有营业的酒楼。 杨雯修被困住的地方绝不是阴间,否则,早就被阴差给放出来了。 我随手把禁魂袋扔给了叶欢:“找个地方先收起来,别开袋子。免得把他弄死了。” 叶欢也没地方收禁魂袋,只能把袋子交给了徐掌柜。 我看向元老贼道:“老贼,你怎么看?” 元老贼脸色一沉,指着我就是一顿臭骂:“你多大了?二十多了,还不立事。用我给你喂饭,用我给你把尿不?” “老徐,你给我拿把剪子过来,我现在就把他裤裆豁开,省得他一会儿再拉裤子里!” 我的脸色顿时黑地跟锅底一样。 叶老鬼也是一脸嫌弃地看向了叶欢:“你元爷训孙子的时候,你也好好听听,我都懒得训你。俩人一个德行,骂他就是骂你。” “二十多的人了,啥事儿都跑回来问爷爷怎么弄?” “没断奶啊!” “老徐,去给我弄点奶粉,拿个奶瓶子过来,我给他冲上,奶粉要细发的,我怕他吃了拉稀。” 徐掌柜都听傻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欢悄悄把徐掌柜空出来的那张凳子,往我边上踢了踢,冲着我努了努嘴。 我又把凳子给他踢了回去,也努了努嘴,意思是:现在是你爷在骂你,你先把他拍昏了吧!元老贼好收拾。 施棋看了看在我们脚下来回窜动的凳子,又看了看那俩满嘴飞吐沫星子的老头,小声说道:“两位爷爷,你们的粥凉了,我帮你们热热?” 元老贼马上笑了:“还是这女娃子贴心,来,先给我倒杯茶,我润润喉咙。” 叶老鬼也说道:“喝什么茶,得先倒酒。” 施棋站起来给两位老头子倒上了白水:“早上起来喝茶喝酒都不好,先喝点水对身体好。” 两个老头子乐得合不拢嘴,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这俩老头子是不是喝大了? 按理说,也不能啊!哪有喝粥喝大了的? 第七十五章秘境之说 两个老头美滋滋地喝着白开水,把骂我们两个的事情给忘了。 施棋坐在元老贼身边:“元爷爷,杨家村的事情,我也没看懂,你给我讲讲呗?” 元老贼放下水杯:“让狗子先说,他说不明白的地方,我再说。” 行! 元老贼的原则还没丢,要不,我得鄙视死他。 我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说道:“杨家村的事情,咱们得一件件说。” “先说,杨家族谱的事儿。被移出族谱的那三个人,应该是术士,而且地位不低。” 从宋朝开始直到清末,做官做吏给移出族谱的事情就不少见。 古时候的刑罚可能会株连九族,官场争斗更是凶险无比,族长先到官府签字画押把族人移出族谱,也是未雨绸缪之举。 但是,移出族谱的方式,也是因当事人的身份而定,做官尤其是做大官的人,是另起一本族谱。做吏的人,就是直接移除。 不过,逐出归逐出却并不妨碍他们跟家人生活,跟亲戚往来,如果,这辈子都是平安无事,日后自然会再给加回来。 《水浒传》里的宋江就是如此! 古时候,被移出家谱的还有一种人,那就是术士。 高门大户里信佛,修道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是成为术士的人却寥寥无几。一旦有人真的成为了术士,族长就会以“出家修行”为名,把他移出族谱。 其中道理就跟当官做吏的人一样,术士在古时候的地位更为尴尬,一旦被扣上妖言惑众的罪名倒还好些,要是弄上个“以妖术蛊惑造反”的重罪,必然会牵连九族。 多数术士都是孑然一身的原因,跟当时的制度并非没有关系。 我继续说道:“如果,按照术道上的说法:今生术士离家不能尽孝尽义,来世必须重回家族,报答养育之恩。那三个术士,很有可能再次转世回到杨家村。” “当时,挑红灯的人,就是在找三个术士。” “我怀疑,当年背门上山的术士当中就有杨家人。” 元老贼捋着胡子道:“嗯,说得还行!那我问你,找村民回村的人,为什么要假扮成术士的样子。” “为了激起转世之人前世的记忆。”我回应道:“传说,人在转世之前都会喝下孟婆汤,抹掉前世所有,让人重活一世。” “但是,前世记忆并非不可恢复,尤其前世是术士的人,记忆更容易被激活。或许,那些人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带走杨家村的所有人,只是想把目标锁定在特定的几个人身上。” “结果,他们并没找到那个术士的踪迹。这才屠了杨家村。” 元老贼一点头:“嗯,还行!” “你要说的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我说道:“我说的第二件事儿,就是那扇大门后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的旋刀打进那个大门之后,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地方应该不是阴间,如果是阴阳屏障之内开出来的空间,我觉得也不像。我总得,弄明白那些背门的人,究竟是要去哪儿,或者要把什么东西引出来,才能往下一步查证吧?” “嗯!”元老贼点头道:“你不明白这些,其实也不能怨你。因为,有七成以上的术士,都没接触过这种秘境空间。” 元老贼道:“阴间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大,除了地府执掌的地狱之外,还有很多被地府所放弃的小型区域。” “这些地方的阴阳屏障相对薄弱,生人也可以进出。这些独立的空间往往会被强大的鬼神占据,成为自己的地盘。术道上,把这些地方称之为:鬼神秘境。” “鬼神秘境嘛!有大有小,大的秘境堪比一国,小的也就跟一栋大型商场差不多。其中景象如何,就得看占据空间的鬼神有什么喜好了。” 我反问了一句:“堪比一国?真有那么大的鬼神空间?” 元老贼又上劲儿了:“告诉你多读点书就是不听,这话要是当着外人的面问,我都得觉得脸红。我问你阴间有多大?” “你不知道是吧?” “那我问你:地狱有多大?” “你还是不知道是吧?” “我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 “咱们就以佛家《地狱品》举例子,那里记载了八大地狱,每一个地狱又有十六个小地狱。这些地狱,可不是说像是楼房一样,一层摞着一层,而是高低错落地分成不同的空间。” “佛家讲的十八层地狱,并不是以空间的上下计算,而是以受刑的时间来计算层数。第一狱以人间3750年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月为一年,下了地狱的鬼魂需要在第一狱里服刑一万年。也就是人间135亿年。地狱每下一层,受刑时间就得往上翻两番。” “要是这么算的话,鬼魂下了地狱就是只进不出了,几千年下来,得有多少鬼魂在里面?地方小了够用吗?” “道家对地狱的表述,大概也差不多。” “地狱只是阴间的一部分,并不代表着整个阴间。你再想想阴间有多大?所以啊!我跟你说,地府管不过来的空间多了去了。” “只要那些鬼神不造反,地狱也懒得搭理他们。” 元老贼说到这里忍不住骂道:“你那功夫都学到哪儿去了?阴阳探马啊?” “那是让你去探阴间吗?阴间有什么好探的?随便找个灵媒就能把阴间的事情打听差不多了。还用你冒死去刺探啊?” “阴阳探马其实刺探的就是鬼神空间。”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还有这个说法?” 我学的《探马决》里并没有这样的表述哇!不然,我也不会被一个大门弄得晕头转向。 徐掌柜也震惊道:“现在还有阴阳探马?这一门不是早就绝传了吗?难道三爷也是……” “我可不是……我可不是……”元老贼摆着手道:“我这孙子另有传承哩!” 徐掌柜看我的眼神,顿时高了三分:“小三爷,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阴阳探马,能窥探天地,刺杀鬼神,小三爷厉害!” “过奖,过奖……”我嘴上客气,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我名不虚传个屁!那全都是元老贼给我造的势。 我现在总算是弄明白宋江为什么到哪儿去一报号,就有人纳头便拜,口称哥哥了。那都是花钱吹牛-逼吹的啊!他给别人点小恩小惠,那些人就替他吹牛-逼,“及时雨”不就这么来的? 第七十六章你仔细看名字 元老贼呵呵一笑道:“你第三个事情,是不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十三鬼门会跟背门人绑在一起?” 我点头道:“确实!我现在有些弄不懂十三鬼门玩的是什么套路了。” 元老贼道:“你还是江湖经验太浅,看不懂人心啊!” “十三鬼门,十三鬼门……那不是一个宗派,而是十三个宗派的联盟。” “同宗同门之间,为了金钱,权势,还能斗个你死我活呢?更何况是这种联盟式的松散组织。十三鬼门之间有所争斗那是必然。除非有人能站出来一统十三鬼门。” “不过,那种雄才大略的人,五百年才能出一个。怎么就非得让十三鬼门给赶上?” 元老贼一顿道:“还有一点,十三鬼门是正是邪,江湖上一直都没有定论。行踪隐秘的人,虽然未必行诡秘之事,但也绝不是光明正大之人。” “谁说,守门的人就不能打开鬼门,从里面捞点好处出来?” 元老贼用手指点着桌子道:“你记着,但凡去开鬼神秘境的人都是为了利益。十三鬼门,呵呵……怕是不能免俗吧?” 我低声自语道:“这么看的话,当年施重光并没办错案。至少,红灯门的人就该死。” “不过,十三鬼门究竟是在找什么东西?” “施棋,你把地图再拿出来看看,这回把以前的地名都标得详细一些。” 徐掌柜说道:“我这里有地图。” 徐掌柜拿出一张老旧的地图铺在了桌子上:“这还是当年施重光留下来的东西呢,上面把常春过去的老地方给标注得清清楚楚啊!” 叶欢指着老地图上的一个空地:“这里应该就是最后一个阵点。” 我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地图什么地方不对,我用手不断比划着道:“叶欢,你说阵心是这个位置么?不对……这个地方是市中心,除非十三鬼门有本事让整个常春城都陷入沉睡,否则,他们不敢在这里开鬼门。” 我把手往上挪动了一下:“杨家村的最后一个人杨世杰住在什么地方?” 施棋道:“机修厂大院是在这里。按照以前的地图,那里应该是一处荒地。” “不对啊!”我再次摇头道:“这个地方也不对。他们到底是想把鬼门开在什么地方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元老贼,却看他在那捋着胡子微笑。 这个老货,肯定是推算出什么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我应该也能想到,我还是漏掉了什么细节? 我把自己到常春之后的事情,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之后,猛然看向了徐掌柜:“徐掌柜,鬼门不会是在你这里吧?” 徐掌柜也愣住了:“这是怎么话说的?” 我分析道:“十三鬼门一再想要拖施棋下水,说明这件事跟施棋有着莫大的关联。” “一开始,我跟老贼想的一样。施家的秘密是在那六口箱子里。” “现在,我敢肯定,秘密不是神捕书灵,而是施重光本身。他当年一定查出了某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否则,黑林中遇上的那人,不会一直想要套出施重光当年发现过什么?” “施重光在自己家里留下了笔记,却把地图留在了你这儿。难道,不是在提示我们真正的秘密藏在你这店里吗?” 徐掌柜一摊手道:“你这说的是啥?” “我要是知道施重光留下了什么秘密,我不早就说出来了,还用得着,跟你们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摇头道:“徐掌柜,我不是在说你故意隐瞒什么?” “而是,想要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连守密的人,都不知道秘密在哪儿?” 我正色道:“徐掌柜!其实,你家里已经开出一道鬼神空间了。就是你藏在地下的凶神密室。” “这……”徐掌柜道:“这个不会吧?” 我再次提醒道:“徐掌柜,施重光是不是在你这里留下过什么东西?你再好好想想?” 徐掌柜也是一头雾水:“真没有啊!” 我继续说道:“徐掌柜,你想想,施重光是不是一个办案中途而废的人?” “你再仔细看他办理失踪案的过程,他真的把案子办完了吗?至少,施重光没有找到失踪的人口。” 徐掌柜道:“这倒是!可是施重光真没在我这里留下什么东西啊?” 施棋忽然道:“徐爷爷,你忘了,我爷爷在你这里留下过东西!你不是帮他修了一座庙吗?” 徐掌柜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当年施重光确实修了一座庙,他跟我说,修那座庙是为了祭祀当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他说年轻的时候杀人太多,等到上了年纪,总觉得那些鬼魂在找他。为了让自己消停一点,他才修了一座庙。” 我赶紧问道:“那庙在什么地方?” “就在地底下!”徐掌柜道:“当时,我还纳闷,哪有人修庙往地底下修的。” “施重光却说,那是庙也是坟。有些大墓的墓葬里面就是修成庙的样子,那是把死人当成神明一样来祭拜。” “他虽然杀了人,心里不安,但是,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也不是啥好东西,这要是在外面修一座庙,立上牌位,没几天就得让人把庙砸了,还是修在地下保险。” “他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办?让他把庙修在我家下面。” “他说是要祭拜鬼魂,修了庙之后就一次都没来过。头开始那几年,我还提醒他过来拜庙,他嘴上答应着,人却不过来,后来我也不提了。” “时间一长,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座庙就在密室对面,我带你们下去。”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下凶神密室的时候,没看见密室对面有庙。 徐掌柜领着我们重新进入了地下密室,从凶神密室对面的墙上扯下来一块黑布,那后面果然有一座小庙的门脸。 徐掌柜刚一推门,一股烟尘就从庙里暴卷而出,呛得徐掌柜咳嗽了老半天:“十多年没人来了,你们下脚轻着点。” 那座小庙确实有年月没有人打扫了,里面的灰摞了几寸,供桌上连个香烛都没有,我让叶欢在屋里点了几根白蜡,才看见了满屋子的灵位。 施棋下意识地说道:“我爷杀了多少人?” 我沉声道:“这灵位怕是给我们留信用的东西,你仔细看牌位上的名字。” 第七十七章等的人来了 通常来说,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或许能记住杀了多少人,却不可能去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施重光弄下这满墙的灵位,只能证明,他在用灵位上的人名给我们传讯。 施棋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爷爷说:当年十三鬼门之所以来寻仇,是为了他拿走的一扇通玄之门,那扇大门就被他修在了这座庙上。” “如果,没有徐爷爷的指引,任何人来了都看不见那座门。” “他说,他把详细的情况藏在了门里。” “这个秘密只有我们能看见。” 施棋转身道:“我去找那扇大门?” “先别!”我挡住了施棋道:“现在把门找出来,那不是不太好玩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十三鬼门的人过来。” 我敢肯定,十三鬼门的人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的行踪,我们几天不露面,对方就得找过来。 我向徐掌柜问道:“掌柜的,这里恐怕要动手了,打坏了多少东西……” 徐掌柜不等我说完就摆手道:“说这些干啥?你们是我请来的,就算拆了我家房子,也由得你们。” “不好意思了!”我向着徐掌柜抱了抱拳:“施棋,今晚十一点,我们启动鬼门。” 施棋走到庙门前面,上下打量了庙门许久之后,眼中闪出了一道血红色的暗芒,伸出手指向庙门门框左侧的砖头上点了过去。 被施棋按住的位置瞬间碎成了几块,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暗格。 施棋抽出了藏在里面信笺给我递了过来:“元争,你看看。” 我也没跟施棋客气,打开了施重光的留信看了一遍才说道: 根据施重光的记叙:当年术道上曾经出现了一个名为“无间阁”的宗门,也就是那群背门的人。这些人从不与江湖人打交道,只是一直在选择适合联通两界,穿越阴阳的地方。 门,就是他们的法器,被他们自己称为:定天门或者生死门。 无间阁从清末开始在东北活动,这些人一直行踪不定,行事诡秘。官方一直没有无间阁详细的资料,江湖上没有人,正式跟无间阁的人打过交道。 直到常春城发生了失踪案,施重光首先将无间阁列入了抓捕的目标。 事实上,无间阁却没有参与过失踪案,那场失踪案真正的主谋是十三鬼门。 元老贼叼着烟袋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年是十三鬼门冒充无间阁作案?” “对!”我拿着信笺道:“根据施重光查证的结果,当年十三鬼门在常春城作案,为的就是找到失踪的无间阁弟子。” “这就跟,神捕沈泉的笔记对应上了。” “沈泉的笔记中提到,当年的背门人全部消失在了黑虎山。从那之后,无间阁彻底销声匿迹。” “十三鬼门在黑虎山找到了,他们留下的通界法器生死门。于是在常春附近重新开启了生死门。” 元老贼道:“既然,当年无间阁消失的地方是黑虎山,他们为什么不在原地重启生死门,非要跑到常春来?” 我解释道:“施重光调查的结果是:十三鬼门为的是寻找当年无间阁术士的转世之身。” “根据他们的推断,无间阁弟子都是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每一次都像是昙花一现,实际上,无间阁的弟子就像是安排好了一样,会在同一时间忽然觉醒前世记忆。从普通人,变成无间阁术士。” “无间阁术士中的三个领头人之一就来自杨家村。所以,十三鬼门认为无间阁,三次忽然出现,都是杨家术士先行回归,接引了其他弟子。” “而且,三个杨家术士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三次还魂。” “他们不断在常春城制造绑架案,失踪案,其实就是在找无间阁的领头术士。” 施棋长吁了一口气:“我爷爷没办错案!” 我冷笑道:“十三鬼门,呵呵……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弄点事儿出来。” 我从密道回到了徐掌柜的纹身店,破开厨房的下水口,把一个用药包裹的圆球,冲进了下水口。 我放下去的东西,其实就是术道上常见的“疯魂丹”,外面那一层药,类似于现代的胶囊,只不过溶解的速度要比胶囊慢得多,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才能完全溶解。 一旦药衣完全融化,里面疯魂丹的香气就能引来附近恶鬼的争抢,鬼魂显形也就足够把我想找的人带来了。 我掐着表等到将近十一点,附近街道上忽然传来阵阵鬼哭。 距离纹身店最近的一个井盖四周,蓦然间炸开了一道道手指宽窄的裂口,一股股黑气从裂缝中四溢而出。 下一刻间,数以百计,满是泥污的手指,就抓向了裂缝边缘,生生将地缝向外撕开了几寸,一道道鬼影顶着污水浸湿的头发,钻出了地面。 下水道,集中了整个城市的阴气与秽气,必有鬼怪出没。 那些被疯魂丹刺-激的鬼魂,用不上多久就能冲上地面,肆虐人间。 我耳朵里听着外面的鬼啸声,心里却在默数着时间。 那些鬼魂,从裂开地面到完全显形,大概需要三分钟,这个时间上,常人只能看见地面炸裂,看不见鬼魂。 时间一过,不止普通人能直视鬼魂,被疯魂丹刺-激发疯的恶鬼,也要开始吃人了。 三分钟! 十三鬼门的术士不出手,我只能拼上暴露自己的动机,出手灭了那些恶鬼。 能够引-爆疯魂丹的灵符,就掐在我的手上,我想灭魂,只需要几秒就够了。 我刚刚数到了“一百五十”个数,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有鬼……救命啊——”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有半通灵的人在外面路过了,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当即用两指夹住灵符迎空一晃,引燃了符纸,手指往下一压,像是夹着窜动的烈火,往桌上的茶杯按了下去。 只要灵符进入茶杯,就会通过水波震荡跟十里之内疯魂丹的灵气产生共振,击碎发疯的鬼魂。 就在我手指临近茶杯的当口,杯中水反倒是先一步倒冲而起,迎空浇灭了我指尖的火焰。 十三鬼门的人来了? 第七十八章无间阁秘辛 我一只手掐着被打湿了的符纸,悬在茶杯上方,目光却投向了窗口。 很快,屋外就飘起了一盏红色的灯笼,血红色的灯光犹如飞瀑,顺着窗口流落而下。 我冷笑一声闪身躲进了徐家的地道。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走下了密道,往我们的方向缓缓推进。 我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上的镇魂铃,元老贼那边也很快就给了我回应:“后撤,诱敌深入。” 我飞快撤往地下小庙之间,从上面下来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我眼看着有人闯进了徐家的第一间密室,那里也传出了叶老鬼的声音:“来者报名!” “往生义庄!”我仅仅是听见对方喊了那么一声,密室当中就传来了震耳的虎吼声。 下一刻间,密室当中便是百兽齐鸣,滚滚杀机随声而起。 叶老鬼用虎吼带动了百兽图画中的真灵,拦截了十三鬼门中的一路高手。 我连续后退当中,又看见有人打着白幡冲进了第二间密室。 这一次,密室当中却是悄无声息,仿佛进入密室之人,凭空消失在了室内。 我进庙一看,顿时傻眼了——元老贼没了?他不会是在第二间密室伏击白幡弟子吧?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老贼呢?” “元爷在迎敌!他让我告诉你,他不负责抓人,让看好剩下的人就行。”叶欢倒是对元老贼信心满满,要不是大敌当前,我真想把他薅过来问问:你对元老贼哪儿来的那么大信心?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站到了凶神密室和石庙中间,听脚步声,对方至少来了十人左右。 我听见有人问道:“头儿,两边都有门,我们进哪个?” “五个人走左边,五个人走右边!随时联系。”有人向石庙大门摸过来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墙体崩塌的声响。 从声音的方位上判断,塌掉的应该是门框两边的砖墙。 可是,我怎么没看见石庙外面的情景?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小心身后!” 叶欢,施棋同时回身之间,施棋的双-管-猎-枪便连续开火,直接轰塌了石庙里的供桌,桌上牌位散落一地,又有绿火随之浮上了半空。 叶欢却是把刀横在了徐掌柜的脖子上:“你是谁?” 徐掌柜平静的笑道:“我就是十三鬼门一直要找的无间阁术士,我叫徐盛!” “当年,我一直藏在了狼捕施重光的身边,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现在,十三鬼门再次降临,我没地方可藏了,就只能藏在你们身边。” “地狱无间,江湖无间,无间阁就是一群在寻求解脱,却无可超生的人。” 无间? 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是佛家术语,也就是八大地狱中最底层的地狱,进入无间地狱的人,将会永不超生,无可解脱。 徐掌柜道:“我们无间阁的人,不停游荡在各个鬼神秘境之中,只不过是在寻求短暂的安宁。” “可是,有人却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们,非要把我们从秘境中逼出来。” “没办法,我们只好跟他们慢慢周旋!” 施棋眼眶微红道:“你在利用我?” “谈不上利用吧!”徐掌柜道:“毕竟,我也造就了你,没有我,你怎么会跟大风神魂相通?” 徐掌柜转身道:“施棋,我并没想过对你下手,而是想把你培养成我们无间阁的传人。” “至于说,剩下那两位小-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们无间阁首领回归,需要完美的身躯,两位的躯壳刚好合适。” “你们能拿到噬仙妖虎和帝江的图画,并不是你们的运气,而是我们故意选出两幅图画送给了你们。” “那两幅图,就是接引无间阁顶尖人物回归的路引,你们想跑也跑不掉。” 叶欢听到这时,当即就想持刀下压,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臂,怎么也无法挪动了。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无间阁的存在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在套我的话么?”徐掌柜反问了一句才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已经是我无间阁的盘中餐了,我又何必吝啬这点秘密?” 徐掌柜说道:“无间阁,之所以用无间为名,是因为我们都是无法转世之人。我们虽然没有下地狱受罚,但也遭到了地府的放逐,切断了我们的转世之路。我不能转世,不会再有家人,也无处栖身,只能到处游荡。” “这种无家可归,无地可栖的感觉,就像是另外一个地狱。”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解脱的办法。” “我们打开过鬼神秘境,也找到过数之不尽的财富。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像是正常人一样活着,哪怕强行抢夺了躯壳,也只有那么三五十年的寿命,而且也只能孑然一身地活着。” “只要,我们娶妻生子,地府就会顺着生死簿找到我们,把我们打回原形。” “我们错过的美好,对我们来说就是无尽的地狱,那些遗憾就像是鬼魂一样啃咬着我们的灵魂,让我们一刻都不得安宁。” “当年,我们在龙省收集大量的冤魂,就是为了打开一处鬼神秘境。我们成功了,也在那个秘境中发现了足够让我们寄魂的东西——凶神图画。” “阁中兄弟,帮我打开了大门,让我提前回归,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宿主,给他们刺上图画,再去抢夺身躯。” “那时候,我们不需要重新修炼,只要出世就是强大的术士。有了这个根基,我们就能去碰一碰以前无法开启的鬼神秘境,找到解脱的办法。” “我们本来应该在上一次开启生死门的时候全部回归,却遭到了十三鬼门的拦截。” “不过,好在那些人也有七情六欲,被我们拉拢了过来,帮着我们绑架宿主,这才有了当年的失踪案。” “我不得不说,狼捕施重光称得上一代人杰,竟然生生干掉了十三鬼门的传人阻挡了我们的机会,让我们白白错过了数十年的时间。” 徐掌柜忽然笑道:“不过,老天待我们不薄哇!竟然给我们送来了一个阴阳探马!” “阴阳探马本身就有破界的秘术,加上你又被纹上了传说可以无视空间的上古巫神帝江,你的探马秘术必将更近一层。” “你是老天送给我们的契机!” 我看先向徐掌柜道:“那你想没想过,其实,老天是让我来给你报个死期?” 第七十九章错在细节 徐掌柜凛然一惊:“你说什么?” 我平静笑道:“老徐啊!现在有句时髦的话叫,细节决定成败?” “你输就输在了细节上啊!” 徐掌柜厉声道:“我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哪里还有什么疏漏?” 我倒背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你错在了对施重光的称呼上!” “两个结识了几十年,相交莫逆的老友,你一口一个施重光,你觉得正常?” “这里是东北,你们又都是江湖中人,好友之间相处没那么正式的称呼。就算你想在我们面前,维护施重光的脸面,也会不自觉地溜出那么一两句昵称。” “你有过吗?” 在江湖人看来,朋友之间喊外号:并非一种贬低而是亲近,更是一种生死相许的情义。 兄弟有难,一个整天喊他“狗子”“柱子”的人会袖手旁观? 这种事,在其他的地方可能会发生,但是在不畏生死的江湖人身上,一声兄弟一个外号就是生死相随的铁证。 徐掌柜指着我道:“你你……你早就发觉我在骗你,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动手?” 我笑道:“那是因为,我弄不清你和十三鬼门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要的是十三鬼门,不是你们无间阁的那点秘辛。” “现在,十三鬼门的人来了。我留着你,也就没什么大用处了,上路吧!” 徐掌柜森然冷笑道:“你们的身上全都带着凶神纹身,我不让你动,你们谁都动不了。” “况且,这是我们无间阁所在的空间,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 徐掌柜冷笑之间抬起手来凌空拍打了两下,我身后顿时升起了一股凉意。 那时,我面对着神色阴森,冷笑连连的徐掌柜。 整座密室一时间安静得可怕,我听不见任何声响,却能感觉到有人破开了空间,一步步在向我逼近。 片刻之后,那人就站在了我的身后,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阴气,在与我的脊背重叠,感觉间就像是有人扑在了我的身上,四肢,胸膛正像是透体阴风,在往我体内一点点地渗透。 徐掌柜冷笑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本事翻盘么?” “开——”我陡然间发出一声怒吼,背后顿时磷光四起,迸溅的磷火就像是节日的烟花,灿烂绽放,飞动的磷火在密室当中乍明乍暗,徐掌柜惊骇欲绝:“你……你把魂灭了……你……” 我淡淡笑道:“你想问我,怎么做到的是么?这个你得问元老贼。” 元老贼那人看似宽厚,实际上,他对别人的信任度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能把叶老鬼当成兄弟,把叶欢当成自家子弟,完全是一个意外。 徐掌柜给我们加上纹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手脚。 如果,现在重新去看我和叶欢的纹身,就能发现纹身的眼睛里各藏着一枚后加上去的符文。 那是,元老贼趁我和叶欢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动的手。 那两道符文一是镇符,一是杀符,为的就是防止徐掌柜在纹身上做什么手脚。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徐掌柜:“老徐啊!咱们都是走江湖,混术道的人。我们敢来找你做买卖, 就不事先打听一下你的根底儿吗?” “纹身师的三禁四忌四暗手,我们早就问得清清楚楚了。” 我在说话之间,叶欢的长刀也调转了一个方向重新压住了徐掌柜肩头。 我似笑非笑看向了徐掌柜:“老徐,咱们过会儿再聊哈!动手!” 叶欢长刀猛然往下一沉,暴烈刀气瞬时间把徐掌柜给分成了两半。 徐掌柜的鬼魂从纷飞的鲜血之中显出形影,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相信,你没什么修为了。”我目视着对方道:“难怪你这次出来干起了纹身的行当,原来你们把目标锁定在了术士的身上。” 被鬼魂附体的人,虽然力气会比平时大出不少,但那也只是人本身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被附身的人,还不如鬼魂本身可怕。 我抬手用弩箭指向了徐掌柜的鬼魂:“把剩下那两个人都叫出来吧!” “你死了这条心吧!”徐掌柜厉声道:“从今往后,我无间阁弟子跟你们不死不休,你等着,早晚有一天……” 徐掌柜的话没说完,我就扣动了绷簧,徐掌柜的鬼魂被弩箭带飞上了半空,死死钉进了墙面。 我晃动着臂弩道:“跟我放狠话没有什么用!我只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你把选择叶欢和施棋作为宿主的那两个鬼魂找出来让我-干掉,我放你走,无间阁的人想要找我报仇,我随时恭候。” “否则,今天死在这儿的就是你。” 徐掌柜挣扎道:“小三爷,我们可以谈谈。” “无间阁发现了数以百计的鬼神秘境,那里面的财富,远超你的想象。只要你愿意……” 我抬手又是一箭,钉穿了徐掌柜的左腿:“我没兴趣。我只要人。” 徐掌柜已经疼得全身颤抖:“小三爷,你何必跟我们无间阁过不去呢? ”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身后的空间骤然扭曲。 我猛然回头之下,原先摆放灵位的木架已经完全崩塌,墙上也多出了一道红漆木门。 无间阁连续打开了两个空间? 我们所在的石庙被徐掌柜用施重光带回来的木门与地下密室分隔开来,形成了第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的背后,却又连接着无间阁的第二道生死门。 那里才是无间阁出没之处! 我刚一转身,就听见木门背后传来了一声冷笑:“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什么本事?” 对方最后的一个音节落下,一顶血红色的轿子就在无人抬动的情况下破门而出,直奔我的方向冲撞过来。 血轿还没接近我的身前,轿中探出的一只手掌,就隔空击向了我的面孔。 那双手虽然是人类的模样却能伸展数米,一掌拍来的力道也强横至极。与此同时,血轿的两只轿杆也蓦然前伸,封住了我左右两边的退路。 血轿来得太过突然,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轿杆已经越过了我的两肋。 我在连续后退之下,双手同时出刀,两把匕首刀尖相对地逼向了对方手腕,顺势一转,生生把她的双手给割了下来。 那人的手掌落地,血轿的来势却丝毫未停,紧追着我向门口的方向冲去。 第八十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仍旧在飞速暴退的当口,叶欢,施棋从两侧冲出,同时出手打向了轿杆。 长刀与枪托,同时砸向血轿之间,轿身在长刀的冲击之下,往叶欢的方向稍一偏移便恢复了正常,压着我向石庙大门冲撞而去。 转瞬之后,轿杆前端便与门框碰撞在了一处,石庙大门轰然崩塌,我也被撞出门外。 外面十三鬼门的弟子乍见门内有人出现,立刻围了上来,血轿趁势转动方向,轿中人拽下了被我钉在墙上的徐掌柜,直奔第二道生死门飞速撤去。 “帮我挡人!”我跟追上来的叶欢,施棋换了一个方位,把十三鬼门的弟子交给了他们两个,自己紧追着血轿冲向了生死门。 在我看来,这个时候追上无间阁弟子更为重要。 叶欢,施棋身上印记还没解决。 千日防贼,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不干掉想要夺舍的无间阁成员,他们随时会有危险。 血轿退入的生死门还没闭合,我已经纵身而入。 等我双脚落地,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的空间,血轿就停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轿子前面飘起了一盏红灯。 轿中也传来了一个女人阴冷的声音:“敢追到这里,你胆子不小么?” “他是阴阳探马!”徐掌柜在血轿中说了一句话就再没了动静。 “拿下!”轿中人厉声怒喝之间,漆黑的空间中人影簌然显现,从四面八方向我狂压而来。 我双手运刀在人群中不住游走,刀锋如叶从人影中飘过之间,人影顿化磷火,不多时,我们身边就形成了一片好似水纹般粼粼波动的光影,更多的鬼魂却向外挤压而来。 “果然是阴阳探马!”轿中人说道:“刀下游魂,血刃求生。你的游魂步练得不对,虽然可以横过千军却无法全身而退。” “来我们无间阁,我可以给你全部的《探马决》。” 轿中人说的没错,“游魂步”的精髓就是能紧贴着对方的刀光,在方寸之间穿插而过直取敌将首级。 我虽然自行补全了“游魂步”的一部分缺陷,却没拿到完整的游魂步。 就像轿中人说的那样,就算能直接冲到血轿,斩杀轿中之人,却只能落下一个被千军堵截,当场乱刃分尸的结果。 完整的游魂步,是杀人之后还能在枪林箭雨中逃之夭夭。 我故意冷笑道:“你有完整的《阴阳探马决》为什么不自己培养阴阳探马?” 轿中人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能不能学会《探马决》,你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能练《探马决》的人万里无一,能练成踏白将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你连修炼探马决的禁忌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尝试。你的《探马决》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虽然在连续斩杀鬼魂,却也在注意血轿里的动静。 徐掌柜好像是跟血轿里的人说了两句话,对方在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你叫元争对吗?” “你是‘神禁’元家的后人?” “元家和我无间阁一样,是被神明放逐之人,何必要自相残杀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抱团取暖?” “元争,你修炼的探马决有问题,你现在虽然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将来的某一天,存在于探马决中的隐患就会爆发,那时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为了活命,你也应该选择停手。” 我冷笑之间连出两刀斩杀了冲上来的鬼魂:“停下来被你控制?阴阳探马宁死不降!” 我的身形陡然间向外滑出了几尺,十余支鬼手尖锐的指尖,从我身体两侧簌然划过之间,我再次贴近血轿。 此时,我身边看似鬼影重重,实际上却仍旧有让我回旋的余地,这就是游魂步的精妙之处。 轿中人丝毫没有因为我的靠近感到惊慌,反而胸有成竹地说道:“你的游魂步有缺陷,消耗的力道太大,不等你冲到我这里就得被活活累瘫。” “或许,那个时候,你就能平心静气地跟我好好谈谈了。” 我呵呵冷笑道:“我跟你一个连同门都要杀的人,有什么可谈的么?” 轿中人的声音微微一顿:“你说什么?” 我扬声道:“当年屠尽杨家村,大肆追捕无间阁弟子的人,难道真是十三鬼门的弟子,不是你无间阁么?” “徐掌柜的故事,编得并不完美。” “如果,十三鬼门的人已经掌握了开启生死门的秘术,为什么还要跟你们无间阁合作?” “我可记得那个叫杨雯修的人说过,他们被引入鬼神秘境之后,有人用红灯照过他们的脸。” “那些拿着红灯的人,总不会是十三鬼门的弟子吧!” 我听元老贼说过“引灯门”。 “引灯门”号称:举灯照妖邪,灵光通万古。 红灯只是他们代表性的法器之一,并不是引灯门的全部秘术,引灯门自称:凡是灯光所照,皆有本门弟子。 引灯门弟子将灯光照向某处时,不仅可以让妖邪显形,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前世因果。 十三鬼门派出引灯门弟子,寻找无间阁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们能进入无间秘境,岂不是跟徐掌柜所说的话,前后矛盾? 血轿里的人沉声道:“徐盛,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徐掌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门主,这件事十分复杂,等此间事了,我再向你详细说明。” “百步斩——”轿中人迟疑之下稍一分神,我便发动了《探马决》中的秘术。 百步斩,是阴阳探马距离敌将较近,又实在无法冲阵的情况下,,施展出便会敌我皆亡的招式。 百步斩爆发之后,每向外跨出一步,阴阳探马的力道都会暴增一分,百步之后便能爆发出百倍力道,同时也会抽空阴阳探马的全身气血。 阴阳探马以生命发出的最后一击惊鬼泣神,但也是他最后的悲壮。 我手中双刃寒芒暴涨,原本不到一尺的匕首,此时却像是两把寒光闪烁的长剑,携带开天之威,向我四周劈斩而去。 轿中人惊声道:“元争住手,你没有必要拼命,我们之间真的可以合作。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第八十一章不相为谋 我一言不发地向前跨步急进,手中双刃锋芒暴涨,双刃如风地向血轿杀去。 我眼看着距离血轿越来越近,向我围拢而来的鬼魂也翻倍增加,仿佛是在我面前构起了一道厚达数米的人墙,向我平推了过来。 轿中人声音渐冷:“元争,我一再好言相劝,你却得寸进尺,未免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徐掌柜冷声道:“门主,何必要跟他客气呢?” “不听话的狗,打服了,也就听话了。” 我在飞溅的磷火中冷笑道:“杨家在你眼里怕也是条不听话的狗吧?” “轿子里那位朋友,你是无间阁的门主是吧?”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无间阁是不是已经易主了吧?” 徐盛顿时怒吼道:“元争,你敢挑拨离间?” “鬼索命——”我趁着徐盛分神,轿中人沉默不语的当口,忽然施展了鬼索命。 原本,我这招术士,只能让自己挪动一米左右,自从我被纹上了帝江纹身,一招秘术,竟然让我挪出了三米开外,直接出现在血轿背后。 我手中双刃毫无迟疑地刺向了血轿。 飘雪,刺仙平直刺进血轿背后,我手中真气也随着刀尖贯入血轿,狂暴真气在轿厢内轰然爆裂之间,血轿当场四分五裂。 我抽刀向外飞速退走之间,却看见一个全身白衣,脸上戴着纯白色面具的女人,站在了几米开外,目光阴冷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看见对方的面具时不由得微微一愣,那张面具上反射的光泽和一丝丝泛红的纹路,分明就是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 我不由得想起了关于“玉匣养尸”的传说。汉代人认为玉是“山岳精英”,将金玉置于人的九窍,人的精气不会外泄,就能使尸骨不腐,可求来世再生。 所谓的玉匣,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金缕玉衣。 我本以为血轿的主人是只鬼魂,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一具尸体,否则,她不会用白玉盖住自己的面孔。 我无法透过白玉面具看见对方的眼眸,却能感觉到面具之下有一双目光森然的眸子在与我对视。 轿中人气急道:“元争,你在找死!” 我不以为然地笑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替你拔除了无间阁的毒瘤!” 我嘴上说得轻松,心中的那根弦却早已经绷紧。 徐盛只是一个纹身师战力不强,但是这个女人却非同小可,无论是修为还是出手的时机都把握得非常准确。 如果,她不是一心想要用鬼魂耗尽我的功力,将我生擒活捉,我不可能轻易到达血轿附近。 “我希望你落进了我手里之后,还能如此嘴硬!”轿中人双手下沉之间,我所在的空间像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愤怒,天空扭曲,地面狂震,一道道的裂痕顺着地面不断蔓延。 难以抗拒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我挤压而来,轿中人似乎是在操纵着这一方空间向我发动进攻。 我强顶着压力,昂首看向对方时,黄泉凶眸疯狂运转,做好了搏命一击的准备。 轿中人冷笑道:“你连黄泉凶眸都敢修炼,胆子不小哇!” “真想看看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跪下求和是什么情景?” “只怕你是看不着了!”我冷喝之间,蓄势已成。 就在我想要出手的当口,却听见元老贼慢悠悠地说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朋友,何必步步紧逼呢?”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等我转头看时,元老贼已经叼着烟袋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停在我和轿中人中间,侧头看向了对方。 “你是谁?”轿中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惊讶。 “禁神道,道首,元开山。”元老贼脊背挺直,目光炯炯,不算高大的身躯就像定海神针,压住了天惊地动的鬼神空间。 轿中人震惊道:“禁神道,还有道首?” 元老贼呵呵笑道:“无间阁都有门主,禁神道为什么不能有道首?” 轿中人道:“元道首,既然阁下出面,那就请对禁神道追杀我无间阁弟子的事情给出一个解释吧?” “元争,你没说话就动手了?”元老贼虽然是故作惊讶,表情却拿捏十足,半点都看不出他是在演戏:“元争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动手,先讲理,咱们有理可以走遍天下。你怎么上来就动手?” 元老贼这还真是上来就要先占理啊! 我开口道:“既然,门主想要交代,那我们就论论谁该给谁交代?” “我们爷孙本来按照江湖规矩找徐盛交易,也没想跟你们无间阁如何?可是,你们无间阁的徐盛却想要拿我和我兄弟做无间阁弟子的替身,这事儿,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么?” 我们跟徐盛之间,说明白一些,是在互相利用。 徐盛的狗心思,元老贼早就看透了,只不过我们所有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不过,这就是江湖。 “替身?”轿中人厉声喝道:“徐盛,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难道徐盛也没死,那我刚才的一刀岂不是只毁了一顶轿子? 徐盛的声音果然从轿中人的袖子里传了出来:“门主,这件事儿,容我以后再跟你细说。” “不用了!”轿中人轻轻一抖袖管,袖子里蓦然炸出了一片磷火。 纷乱火光很快就在空中连成一线,飞向了轿中人的面具。 那张白玉面具本来没有缝隙,飞去的磷火却在面具口鼻的位置上渗进了面具当中。 看来,轿中人也是杀伐果断之辈,为了真相竟直接吞噬掉了徐盛的记忆。 片刻之后,轿中人才说道:“徐盛与几位之间的矛盾,我已经知晓,这件事,怕是几位也心怀鬼胎吧?” “朋友,你的笑话并不好笑!”我底气十足地道:“我们来找徐盛,是不是为做生意?我们是少给了佣金,还是强迫他出手?” “拿了我的钱却在我孙子身上动手脚,更有甚者,还要把我们拖进危机对付十三鬼门。” “我杀他,是江湖的规矩,更是人世的道理!” “朋友,要是不想讲这个理。那就别说了。咱们接着来!” 第八十二章半条贼船 轿中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徐盛这一关。 元老贼也不着急,就在那抽着烟,笑呵呵地等对方回答。 不过,他手上的镇魂铃,却在轻轻碰撞,他给我发来的暗号是:小兔崽子,一会儿要跑先把我带上,你别啥也不管,自己撒丫子撩没影儿了。 要不是,强敌在前,我真想破口大骂。 这都说的是人话么? 我再不济也得把他带上啊! 轿中人思忖良久才说道:“元道首,这件事确实是我无间阁有错在先,我愿意道歉,并作出一定补偿。” “门主深明大义,在下佩服!”元老贼抱拳一礼:“补偿嘛!我看就不必了。不过,我们两个孙子身上的问题,你总得出手解决吧?” “这个……”轿中人略带着几分羞愧道:“这件事,我暂时无法解决,不过,我可以保证,无间阁弟子不会再因凶神纹身骚扰诸位。” “嗯!”元老贼点头道:“我相信阁主的承诺,后会有期!” 元老贼刚要抬脚,轿中人又喊道:“道首留步,在下是真心想要与你们合作……”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门主,在合作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看看无间阁,是不是还在你的姓氏麾下再说吧!” “我们合作的基础,是你仍旧是无间阁的门主。” 轿中人强行按住了怒气,她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丝丝的颤抖:“你说得对!等我处理完阁中事,再登门拜访。” 轿中人是在跟我说话,眼睛看的却是元老贼。 元老贼笑呵呵地道:“我已经上了年纪了,家里外面的事儿,都是元争说了算。你有事,可以直接找他。” 轿中人再次向我拱手道:“元先生,在下来日再去拜会元先生。” “在下随时恭候!”我向对方拱手之后径直走到了元老贼的身边。 我本来是想要喊他一起走,没想到元老贼竟然很自然地抬起了一只手来。 他这是让我搀着他? 我刚看了元老贼一眼,对方就向我脸上瞪了过来。 我赶紧稍稍压低了点身子,搀上了元老贼,轿中人也替我们打开了通往石庙的大门。 元老贼刚进石庙就低声道:“可他娘吓死我了,你个小瘪犊子,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就往绝路上钻,下次可没这么大运气了。” 我回头往生死门上看了一眼,确定轿中人已经关上了大门,才压低了声音骂道:“怕死你还来,怎么没吓死你。” 我不压低声音不行啊! 元老贼好面子,要是让叶老鬼他们听见老贼要被吓傻了,他还不得连夜上吊去。 果不其然啊! 我俩走到石庙门口的时候,元老贼就把手松开了,还是那副一步三晃的德行,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我刚从石庙里跨出去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等我再往地上一看,十三鬼门的弟子全都被砍走了形了。 那刀法一看就是叶欢的手笔! 我盯着叶欢道:“你就没留着个人问问?” 施棋无奈道:“他看见,你跳进了生死门就想过去帮你,结果那几个人还纠缠不休。他当时就发狂了,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我拦都拦不住。” “我……猪队友啊!”我差点没让叶欢气背过气去。 我无奈看向了元老贼,后者一摊手:“他们爷俩都姓叶。” 得,我算是明白了,叶老鬼也一个活得没留。 叶老鬼嘟嘟囔囔地道:“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没留活口。” 我差点捂脸:“那个……施棋啊!给你传信的那个锦衣候呢?没找过你!” 元老贼顿时呸了一声:“屁的锦衣候?” “我看那锦衣候根本就没来,那人九成九是徐盛假扮的。” “当年十三鬼门的弟子想要生死门没能得手,几十年之后,他们又来找无间阁的人,逼得徐盛不得不想办法再去挡着他们。” “徐盛的办法其实就是把施棋给拖下水,让她成为八代捕快,进入六扇门,利用施棋去挡住十三鬼门。” “他发现施棋不愿意走捕快这一行,才转换了目标,把我们弄上来顶雷。” “我进去拦着你,就是不想让你在十三鬼门之外,再树一个无间阁的强敌。” “这事儿,我看现在办的就挺好。” 我眼睛顿时一亮:“那不是说,我们守着徐盛的老巢,还能等到十三鬼门的人。” “难!”元老贼摇头道:“这回被我们留下的这些人,九成是出来干了私活儿,十三鬼门不知道他们弄了啥事儿。” “我看咱们还是把这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先回去,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等他们。” “那些神鬼,猛兽的图画,你们收的时候,可多加小心啊!那可都是好东西,拿回去能派上大用场。” “徐盛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划拉划拉,咱们的钱都得拿回来,再小赚他一笔。” 我说元老贼怎么什么条件都没提,就跟那轿中人和解了。 原来,他都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啊! 这老货,不是一般的贼啊! 我和叶欢去收拾战利品的时候,元老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施棋给拐走了。 我上车之后,一听施棋要回去收拾行李跟我们一起走,我就蒙了。 这元老贼要干什么? 我本来是想让施棋自己回家收拾东西,结果差点被元老贼从车里踹出去:“还不过去帮忙?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叶欢同样是被他给扔了下来。 我俩莫名其妙地下了车,却听见元老贼贼笑道:“施棋这孙媳妇不错,得先耗下。” 我差点一个跟头摔在地上,结果叶欢却先摔地上了。因为,他听见叶老鬼骂道:“狗屁!那是我孙媳妇。你让元争离施棋远点。” 等我俩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那俩老货已经在车里打起来了。 施棋的耳力其实比我们俩好使,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车里拳来脚往的两个老头,忍不住捂着脸道:“那个……我是不是上了贼船了?” “不是不是……”我赶紧解释道:“那俩是贼,我俩是好人。” 叶欢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只能算是上了半条贼船!” 第八十三章快点滚出去 我和叶欢连哄带骗地把施棋弄回了太平街一号,叶欢才开口问道:“二狗,我们把她弄回来干什么?” 我也蒙了半天:“是啊?咱俩为什么要听元老贼的,把施棋弄回来?” 我们两个正在相对无言的时候,就听见元老贼喊道:“两个小兔崽子都进来,开会了!” 开会? 你还好意思给我开会! 我几步走进屋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贼,你给我站起来!” 元老贼吓了一跳,等他站起来才算是反应过来:“你小子要疯啊!要翻天啊?敢叫我站起来?” 我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拍着桌子道:“说!你给我的《阴阳探马决》是哪儿来的?” “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让我练,你也不怕练死我!” 元老贼顿时蔫了:“这个……这个……” “这个那个狗屁!”我一拍桌子:“元老贼啊!元老贼!我爷把我托付给你,把元家的希望托付给你,这是多大的信任?” “你看看你干了什么?” “拿着本残缺不全的《探马决》就敢让我修炼?我要是练死了,练瘫了,练残废了,你对得起我爷吗?对得起我太爷吗?对得起元家的列祖列宗吗?” “你说!” 太特么爽了,总算是让我逮住机会了,报仇的时候到了啊! 我把桌子拍得砰砰直响:“你还不说话?你平时那屁嗑呢?怎么都不唠了?” “看把你能的!” “七老八十的一个人了,黄土都埋到嗓子眼儿了,办事咋就这么不立整儿呢?”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这些话都是以前元老贼骂我的,我这叫如数奉还啊! 叶老鬼瞪着眼珠子道:“那可是你爷!” “我爷咋啦?”我也是玩高兴了:“我爷犯了错误就不能说了?叶欢,过来,咱们一起声讨这老家伙。” “不不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小板凳上的叶欢,把凳子往外拽了拽:“你来……不,你也别来!” 我看着叶欢纳闷了:“你傻了吧?跑那坐着干嘛?” 叶欢他家有个规矩,叶老鬼在训他的时候,自己得舒舒服服地跷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叶欢必须坐小板凳,还不能靠墙。 我敲着桌子道:“这回是谁犯了错,不知道么?是谁闯了祸,没弄清吗?现在应该咱们坐太师椅,他们蹲小板凳。”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啊!别看他俩就是咱家的两块老砖头,也得拽出来打磨打磨,砸鼓儿砸鼓儿,要不然,两块老砖还不得把自己当成千年琉璃瓦了?” 我说了三句话,叶欢拽着凳子往外挪了三次,人都快要到门口了。 我刚问了一句“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叶欢就嗷的一下,甩飞了凳子,撒丫子跑到院子里,顺墙翻出去了,临走还喊了一声:“跟我没关系!” “叶欢傻了吧?”我一回头就看见叶老鬼杀气腾腾地站在了我后面。 “你……”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叶老鬼用擒拿术按在了地上,元老贼抽出鸡毛掸子,对着我就一顿抽啊! 我当时就懵了。 我跟元老贼从来都是斗嘴啊!啥时候经历过这个啊? 元老贼抽得那叫个眉飞色舞啊!可把他高兴了坏了:“这兔崽子就是打得轻了,我以前舍不得下手,都惯出毛病来了。” 元老贼是舍不得下手吗?他是不会的功夫,我跑了他抓不着我。 叶老鬼不一样,修为比我高太多了,被他抓住,我想跑都跑不了。 叶老鬼的手按着我,嘴也不闲着:“对!小树有杈就得砍,不砍长得不直溜儿。” “老哥儿,你换个东西,你手里那玩意还没手指头粗,抽着不解恨儿啊!施棋,去外面给老哥找根镐把子过来。” 我拼命挣扎道:“你打叶欢也拿镐把子啊?” “不是!”叶老鬼一本正经地道:“镐把子打断了,还得买新的,那多贵?我都是拿劈柴瓣子。” “奶奶的,说着说着手痒痒了!” “老哥,你说咱孙子打不打?” “打!”元老贼手里鸡毛掸子运转如风:“元争得大打,叶欢也得小打,这叫以儆效尤。” “对!”叶老鬼冲着外面喊道:“白桃儿,去把叶欢弄回来,告诉他,我要跟他聊聊。” 我成功把叶欢拖下水了! 叶老鬼去抓叶欢的时候,还不忘点了我的穴道。 他想得是真周到啊! 晚上,施棋给我和叶欢互相上药的时候,叶欢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你是真虎啊?” “跟老头不能讲理,你不知道么?他们讲不过你,就开揍。” 我龇牙咧嘴地道:“你还好意思说:以前那俩老头在那嘟嘟嘟的时候,你咋还给我递棍子,递凳子。你知道你爷厉害,还想让我打昏他。” 叶欢道:“我是让你自己把自己砸昏过去,昏过去就听不着了。” “我还敢砸他俩?” “咱俩捆在一起,都不够咱家老鬼一口嚼裹的。别说,再加上你家老贼了。砸他俩,你是想让咱俩一起投胎去吗?” “我特么操-你-大-爷啊!你不早说。”我差点没让叶欢给气昏过去。 “谁知道,你傻成这样?”叶欢也疯了:“老虎屁-股你都敢捅一下!你是嫌自己活大了吧?” “你姥姥的!以后别特么找我借钱买衣服。”我指着叶欢骂道:“我还得扣你工资。” 叶欢一转头道:“施棋,你的工资发了没有?” “工资?”施棋惊讶道:“我刚来第一天就发工资?” 我板着脸道:“施棋,别听他的,他是想要借钱买衣服。而且,是有借无还那种。” “还有,他借钱的时候,你别看他眼睛。” 我话没说完,叶阳忽然一转头跟我对视在了一起,眼仁又开始圆溜溜地放大。 “你别跟我整那死出!哎呀我-草……”我刚想坐起来就觉得身上的伤像是要疼裂了一样,元老贼下手是真狠。 我有气无力地躺在了床上:“说,借多少?” 叶欢伸出一只手:“五千!” “我给你六千,赶紧滚出去!”我差点把手机扔到叶欢的脸上。 第八十四章有请祖师传法 还好,元老贼打我的时候下手不重。 要不然,我这连伤带气,带上火的,还不得患上夹气伤寒,直接送太平间去? 第二天,我照常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俩老头早就坐那了,吃得那叫个美。 不就是,施棋熬得的粥吗? 合着是吃我和叶欢做的饭吃多了,想要换口了是吧? 元老贼吃着粥,嘴还不闲着:“看把你俩懒的,还得施棋去叫你们!多学学人家施棋,看人家多勤快,你俩倒好做个饭还得竟杠捶,都要懒到家了。” 我拿起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人家都说:隔辈亲,爷疼孙。在咱家咋就看不着呢?” 我故意看了叶欢一眼,意思是让他把话接上,结果叶欢根本就不看我,拿着个小勺在那喝粥。 叶老鬼嘿嘿一笑:“疼,也得分怎么疼。” “打得疼,也叫疼。” 我差点没把馒头给吐出来,这爷孙俩算是没救了。 我只能岔开话题道:“老贼,这次应该算是我们离十三鬼门最近的一次。人家下来十来个人,你们怎么一个人都没抓到?” 叶老鬼脸色一沉道:“换你,你也抓不着。你是没看见那帮瘪犊子动手那架势。一个个就跟疯了似的,玩了命地往上冲。” “有个人,脑袋都让我剁下来了,还咬着我裤腿子不放。” “我混了半辈子江湖,就没见过几次这样的人。” 元老贼点头道:“那些人宁可在我们手里灰飞烟灭,也不肯被俘。按理说,江湖门派不会培养太多死士。而且,死士也不会来执行那么简单的任务。” “十三鬼门有点让人看不明白了。” 元老贼分析道:“十三鬼门的弟子出现这种悍不畏死的状况,要么是十三鬼门里出了一个手腕强硬,刑罚狠辣的门主。要么就是我们这次遇上的人,是叛门弟子,他们误以为我们是门中的执法弟子,才会拼死逃命。” 叶老鬼也点头道:“我看第二种可能性大。那些人,一开始是想跑来着。被我拦住之后才玩了命。” “而且,当年十三鬼门弟子被施重光处死,十三鬼门虽然找上门来,却没下重手。从这点上看,当年那些跟徐盛合作的人,应该已经触犯了十三鬼门的门规。” “这次找上徐盛的人,要么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错误,重回门派,要么就是在重复当年所做的事情,谋取他们没拿到的利益。” “这次,咱们算是一巴掌打歪了,没拿下” 元老贼道:“咱们也不用想那么多,咱们跟十三鬼门之间早晚有碰头的时候。” “我非要跟无间阁保持一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就是想通过无间阁去找十三鬼门。” “无间阁跟十三鬼门,一个开门,一个守门,刚好是对立的关系。只要无间阁还出来活动,就得碰上十三鬼门。” “耐心点总有大鱼上钩!” 施棋静静地听完了我们的对话,才犹豫着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找十三鬼门么?” 我看了看元老贼,意思是:人是你找回来的,愿不愿意解释是你的事情! 事实上,我并不赞同元老贼往回拽人的做法。 我们太平街一号,并不是单纯做术道生意的地方,我们最主要的目标是找十三鬼门寻仇。 人来得越多,我的秘密就暴露得越快。 元老贼笑了:“元争,你那点小心思赶紧收起来吧!我能不把事情考虑周全,就把人带回来吗?” “施棋,不跟着我们走,早晚也会被十三鬼门追杀。” “施棋身上的大风纹身,来自鬼神秘境。十三鬼门的使命就是拦截,毁灭一切不属于阳世的东西,无论是人,是神,还是法器,都在他们拦截的范围之内。” “施棋,不来我们这里,还能去哪儿?” “六扇门虽然也是个去处,但是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并不适合施棋啊!” 我沉默了片刻道:“老贼,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施棋入六扇门,也能继承捕快秘术?” 元老贼一拍脑门道:“我怎么没想过这个!这倒是个路子啊!” “你等等,我想想。八代捕快……八代捕快……施棋想得到捕快传承,问题倒是不大。麻烦的是怎么解决她的身份。” “这个捕快嘛!总得有个东家。这个东家得找谁呢?” 元老贼解决不了施棋东家的问题,只怕她这个捕快当不成。 古时候,捕快的地位极为低微,虽然在衙门里做事却不是官员,只是衙门聘用的临时人员而已,而且捕快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所以不可能成为官员,即使是捕头至多也就是吏的存在。 后世的影视,小说,提高了捕快的地位,才让人觉得捕快在古时候地位崇高。 元老贼倒背着双手道:“六扇门不能去!施棋在阳间就找不到东家。” “阴间的鬼捕,阴差多了去了,也不差施棋一个,这可怎么办?” 我看着满地转圈的元老贼,噗嗤一声笑了:“我说老贼,你平时挺精挺灵的一个人,咋就在这事儿装不开磨磨儿了?” “谁说学了捕快传承,就一定要在衙门里干活?” “叶欢学的还是座山虎的功夫呢?他当土匪了?” “这事儿,其实就跟大学毕业找工作一样,你干的活儿,未必就跟你学的专业对口。咱先把传承学过来再说,你管我什么时候当捕快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施棋就算一辈子不当捕快又怎么样?等到阴间再当捕快,算是违背捕快承认吗?” 元老贼一拍大腿:“着啊!就这么办!施棋,你去把你家前七代捕快的名讳都写下来,咱们开香案,请祖师。” 元老贼忙活了一个上午,才把三牲六礼全都备齐了,又在香案上面挂上一幅画像。 我端详着画像看了半天:“这怎么像是秦琼啊?” “就是秦琼!”元老贼道:“三十六行,行行有祖师,秦琼就是捕快的祖师爷。施棋,过来跪下。” 施棋在秦琼画像前跪倒之后,元老贼举香向天:“有请祖师爷传法!” 第八十五章元争对不住了 元老贼这是在请神? 不对啊! 元老贼还能什么神都能请下来么? 请神,看似简单,实际上其中门道儿数不胜数。 术士只能请来他供奉的神明是术道的共识。这事儿往简单点说:你平时不烧香,不供奉,想用谁的时候,上去就让人家下来保佑,神明可能搭理你么? 元老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还在疑惑之间,却看见元老贼身上的衣服换了颜色,短短片刻,他就成了皂衣皂靴的捕快模样,手中香冒出的烟柱,竟然扶摇而上,飘入天际。 远远看去,那香火就像是成了一道联通天界的纽带,似乎在向神明传递着什么信息? 我越看越觉得奇怪,叶老鬼却捋着胡子感叹道:“老哥,手段通玄啊!不愧是禁神道的道首,单就这一手‘传信九重天’一般人就做不来啊!” 我压低了声音道:“鬼爷,老贼这是弄什么?” “老哥,没教过你元家秘术?”叶老鬼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之后才叹息道:“也对!老哥究竟是心疼你,不愿意让你沾上禁神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禁神道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就在于他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啊!” “只要禁神道的人愿意,他们可以跟任何一尊神明交易,不论是正神,还是邪神,都能说得上话!” “不过,禁神道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超乎其他术士的想象。而且,那些神明索要的贡品,有时候也匪夷所思啊!” “这么说吧!让你为了救一人,而去杀十人,你做还是不做?” “禁神道每次出手,其实都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可正可邪,亦正亦邪啊!” 叶老鬼正在说话之间,秦琼画像忽然震动,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威,从画像当中渗透而出,罩向了施棋摆下的那七尊牌位。 前面六人的牌位,依次向前倒向了供桌,乍看上去就像是在跪拜祖师,唯独施重光的牌位仍然挺立。 元老贼也是一皱眉头:“祖师在上,待弟子……” 元老贼的话没说完,施重光的牌位上就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等我转头再看的时候,牌位上方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叶老鬼倒吸了一口凉气:“糟了,施重光拦着施棋,不让她入门,祖师爷生气了。” “祖师……”元老贼刚说了一句话,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整个祭坛也像是被一层豪光笼罩,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几道人影出现在了祭坛左右。 施重光这是玩大了,捕快祖师神识降临,要清理门户,也不许有人替施重光求情? 施棋刚要开口就被我按住了肩膀:“别说话,你越说越乱。” 我转头看向神像之间,黄泉凶眸开始疯狂运转,强行突破了笼罩在祭坛上的神光,果然看见六个跪在地上的捕快和挺直了身躯的老者。 没跪得那人,应该就是施重光。 施重光振振有词道:“祖师,我施重光不愿意让孙女入捕快行,难道有错?” “我施家子弟如何?难道我做不了主么?” 祖师画像上神威未减,但也没有继续施压,祖师似乎也是被施重光问住了。 放在古代,父母还真就可以做主,让子女往哪一行去。 施重光不愿意放手,秦琼作为祖师爷也不能强逼施棋入行。 我低声喝道:“施重光,你不让施棋入行,无非是希望她能一生平安。” “可是你狼捕施重光的孙女,平安得了吗?” “她被徐盛纹上凶兽大风的那天,就代表着她无可安宁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施重光被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你凭什么管我施家的事情?” 我忽然上前一步把刀架在了施重光的脖子上:“这里我想进就进,你家的事情,我想管就管。” “施重光,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 “我现在把你杀了,施棋不会知道,我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把她糊弄过去。你别逼我杀你!” 施重光冷然一笑道:“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老子当年号称狼捕,什么样的狠人没见过。你这点把戏骗不了我。” 施重光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至极:“你让施棋入捕快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为了她能活下去。”我毫无退让的与施重光对视在了一起:“你是名震东北的狼捕,可你的江湖与我不同,施棋现在惹上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你还是坚持不让她成为鬼捕,只能要了他的命。” 施重光冷眼看向我道:“你敢让我上你的身么?” “来!”我收回匕首放开了神识,施重光附在我身上几秒之后便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施重光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元争,你能不能保护施棋?” 我差点被施重光气笑了:“施重光,你没喝多吧?我跟施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拼命保她?再说,你一个是走惯了江湖的人,难道不明白百密一疏的道理么?” 施重光犹豫了片刻道:“那你能不能……” “别问我能不能?问就是不能!”我直接打断了施重光:“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施棋什么人,最多也就是她将来的伙伴,或者是老板,我没有义务一直为她出生入死。” “好吧!”施重光勉强说道:“我同意施棋接受传承。” 施重光点头之间,秦琼画像神光再起,施重光的牌位应声倒落。 元老贼高声:“祖师传法,前辈授业,启灵!” 叶老鬼道:“猫猫,快把那六口箱子拿过来。” 早就准备好的叶欢,赶紧把六口箱子推到了施棋身边。 祖师像上的神光照向施棋的当口,那六口箱子同时燃起了烈火,火光,神光在施棋身上交换之间,施棋的气质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施棋,就像是被七代捕快,三十六个神捕联手打磨的利剑,正在一点点褪去凡尘,一步步地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我看着施棋接受捕快传承时,却听见施重光在我背后说了一句:“元争,对不住了。” 第八十六章没担当的叶欢 我还没来得及得往身后看,就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给掏开了一样疼得心胆俱裂。 那一瞬间,我不仅感觉到施重光的双手,从我背后扎进体内,他似乎整个人都在往我身体里钻? 施重光要夺舍? 我万万没有想到,施重光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想要反击却被某种力量压制,不仅动弹不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那么等着施重光侵入我体内。 我正觉得对方鬼爪扎进了心脏的时候,身上那种剧痛忽然消失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往胸口摸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施重光做了什么? 我正在疑惑之间,施重光的声音再度传来:“元争啊!为了我孙女的安全,我只能做一次小人了。” “我刚才向祖师爷求了一道‘护道印记’打在了你的身上,以后,你就是施棋的护道人了!” “我施重光亏欠你的,来生再报。” 施重光的笑容就跟元老贼一个德行,我被气得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施重光却理都不理我,径直走向了施棋:“施棋啊!爷爷这次真的要走了。你放心,我向祖师爷求了阴间捕快的差事,凭你爷爷的本事,到了阴间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我在那边也一样护着你。” “爷爷……”施棋扑在施重光的怀里放声大哭,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就算成了鬼捕在爷爷面前,还是会表现她的脆弱。 施重光安慰了施棋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爷爷要走了!爷爷到了阴间一样护着你。以后,元争替爷爷守在你身边,有事儿,你就找他。” 施重光这个老货,真不知道客气啊!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我同意了吗?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觉得别扭,却又反驳不了,还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地点头。 施重光身上的衣服,缓缓变成了捕快的皂衣,转身向元老贼,叶老鬼抱了抱拳,昂首向门外走去。 施重光没再看施棋一眼,他的决绝,也正是他的留恋。 离别时,不再转身,却比一步三回头,更让人难以释怀。 他的留恋与不舍,全都被压在了心里,独自承受了分别的沉重。 当年,我爷把我送走的时候,也是如此吧! “前辈留步!”我追上去喊道:“前辈,施棋以后我护着。作为交换,请前辈看见我爷爷元开山的时候,跟他说一声,我一切都好。” 施重光转过头,目光在元老贼身上一顿,又往我身上看了一眼,点头道:“我一定带到。” “施棋,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你是她的护道人,日后,天下捕快见到你们都得叫一声师祖。对你,有好处!” 施重光扔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门外。 当年,赫赫威名的狼捕,去了阴间也一定能搅动风云,再写传奇。 我刚想跟施棋说两句话,就看见元老贼神色古怪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被元老贼吓了一跳:“老贼,你怎么啦?” 元老贼一伸手掐住我的脸,往前拽了几下:“你……你告诉我!你咋就成了施棋的护道人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元老贼顿时捶胸顿足地干嚎了起来:“施重光啊施重光,你不是个玩意啊!” “挺大岁数了,咋就这么不着调啊!” 我莫名其妙地道:“护道人,大概也没啥吧?” “没啥?”元老贼眼睛瞪得溜圆:“光是护道人,肯定没啥?关键是施重光借着祖师爷的手,在你心里留了一道他自己的神魂印记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施棋他爷了!” “啥玩意?”我被元老贼给弄蒙了:“啥叫我成施棋她爷了!” 元老贼趁着施棋不注意,推了她一下,施棋一下扑进了的我怀里,我俩下意识地抱了一下之后马上分开,站到了更远的地方。 我指着元老贼道:“你要疯啊!” 元老贼捂着脸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跟施棋抱了一下脸都不红。” 施棋确实满脸通红,我还真就没啥感觉。 叶欢低声道:“脸不红,是他脸皮厚吧?” “狗屁!”元老贼跳着脚道:“施重光他缺德啊!他把自己对施棋的感情留在了元争心里。” “元争以后对施棋的感情,只能像是爷爷对孙女,爸爸对女儿,生不出男女之爱啊!” “哎哟,我的孙媳妇哦!” “可疼死我喽!” 元老贼在那捶胸顿足,叶老鬼的脸上却是笑开花了:“哈哈……施棋,我们老叶家要了。” 叶欢弱弱地道:“其实,我可以给施棋当二爷。” 施棋郑重其事地拱手道:“施棋拜见四位爷爷。” “乖!”我和叶欢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乖,就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我回头一看,元老贼眼珠子瞪得通红,正在那脱鞋。 叶老鬼脸色漆黑,连拖布把子都掰下来了。 “你俩要干啥?”我刚说了一句话,叶欢就跳墙跑了。 我一看不对也撒丫子往出跑。 两个老头如狼似虎地追了上来:“特么的,你俩敢跟我们论平辈儿,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畜生。” 我第一个被叶老鬼点了穴道,叶欢也在跑出去小半条街之后被抓了回来:“施棋,你是故意的,我恨你!” 施棋倒背着手晃着脑袋走了,害得我和叶欢被俩老头打了个得鬼哭狼嚎。 分家! 必须分家过! 不然,我俩得一直活在两个老头的阴影底下。 我和叶欢商量着怎么能跟两个老头分家。他来了一句:“你要是不怕被打死,咱俩可以试试。不过,这话得你说,我不敢。” 我被气的当场大骂:“你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我怎么就跟你认识了呢?” 结果,叶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那谁知道了。” 我被气得跑到院子里抽烟的时候,小豆芽悄悄拿来了白桃儿的日记。那上面写着: 叶老头带回来了一只“狐狸精”,这是要抢叶欢吗? 不行,叶欢是我养的猪! 谁都不能抢走! 不管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 我要捍卫自己的猪! 我差点笑出声来:它自己就是狐狸精,还在提防别的“狐狸”。 白桃儿怎么还弄了个公狐狸出来? 那公狐狸是谁啊? 第八十七章有人要扫街 我笑嘻嘻地跟豆芽说:“你去召集下孤魂野鬼,给白桃儿弄几本书来。就是那种《狐狸精的基本素养》啥的?” “我要看看,一直真狐狸和一直假狐狸,怎么内斗!嘿嘿嘿……” 小豆芽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三哥,你笑得好邪恶啊!” 小豆芽早就管我叫三哥了,小三爷那是别人叫的,自己家人就得叫哥。 我收起了笑容:“你不懂,赶紧去弄,弄好了大大有赏。” 白桃儿那个笨狐狸,不教不行啊! 它都要笨到家了。 我安排好了宫斗大戏之后,就在等十三鬼门的消息。 结果,十三鬼门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件让我糟心的事情。 风水街上有人特意找到了元老贼,说是有人在外面故意坏我们名声。 元老贼根本没当回事儿:“坏我们名声?呵呵……走江湖的人,没人坏你名声,那只能说明,你趴泥坑里了,没名声可坏。” “这些年,想要把我元开山搞臭的人,多了去了。还没见谁能拔了我一根毛去。” 那人道:“三爷,这回坏你们名声的人,可不一样啊!这次是六扇门的人,领头的好像是叫什么陈曦媛?” “她动手可跟别人不一样,那是条出了名的疯狗,逮着谁都追着咬。” “她不光坏你们名声,连带着把太平街都给装进去了。现在,来街上做生意的人都少了。你说,这可咋整?” 元老贼吧嗒着烟袋没吱声,那人压低了声音道:“三爷,你能不能想个急招,灭了她?省得她像是阴魂不散似的,追着咱们屁-股啃。” “急招嘛?”元老贼正在迟疑的时候,又有人跑了进来:“三爷,陈曦媛带着人堵街了。非要扫街。这事儿,你得出面啊!” 叶老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头次见那老娘们儿,就知道她是个坏种,没想到,坏到这种程度。我现在就去弄死她。” “不忙,不忙!咱们过去看看再说!”元老贼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叼着烟袋晃晃悠悠地往出走。 我和叶欢藏了家伙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堵门,扫街,在江湖上那是公然挑衅,我们出去把人打死了,也没人能说出个不字。 她们敢来太平街,我就让她们留下点东西再回去。 武林人有堵门踢馆的说法,术道上自然也有这样的规矩。 只不过,术道上还能再进一级,那就是“扫街”。 所谓的扫街,就是有人带着若干个术士上门挑衅, 街上有人会算命,就有人跟你赌算命。 街上有人会风水,就有人跟你赌风水。 总之就是“一对一”用你专长的本事,把一条风水街上所有的术士都打下去。 一旦扫街成功,所有输了的术士,就得让出自己的店铺,远走他乡,再不露面。 所以,没有深仇大恨,谁也不会干出扫街这种事儿来。 我们赶到街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陈曦媛在那大放厥词:“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元三爷天下第一吗?” “他人呢?” “小鬼见了真神,吓得不敢出声了吧?” “告诉你们,今天老娘就是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你们看看,你们元三爷是什么货色?” 陈曦媛撇着张大嘴,激动得满面油光:“你们那元三爷,这辈子的名声都是吹出来的,前三十年哪天不是在靠嘴摇门子?” “你们谁见过他出手?” “没有吧?” 陈曦媛正在眉飞色舞的时候,元老贼已经慢慢悠悠地开口道:“是哪条狗在那放屁啊?” 陈曦媛转过头指向元老贼道:“你总算出来了!我今天带人扫街,你是太平街第一家,总得给个态度吧?” 元老贼往前走了几步道:“我来看看,究竟是哪几个大神来扫我们太平街。” 元老贼往前一走,陈曦媛身后那几个人有一大半低下了脑袋,像是生怕元老贼看到他们一样。 元老贼却在那点起了名:“陈露,你那梅花命数练到家了么?要是上来就算错了,你那对眼珠子可就别要了。” 被元老贼点了名的那人,吓得一个激灵:“晚辈学艺不精,这就回去再练练。” “别走哇!”元老贼呵呵笑道:“来都来了,怎么不露两手?” “我教你的那些玩意,你别拿出来抖落,我看着烦。” 那个术士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连连拱手道:“三爷,我不知道您老在这儿……要不,打死我也不敢过来。” 元老贼还就抓着那人不放了:“陈露啊!你跟着人过来扫街,咋就不事先问问太平街头一家是谁呢?”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快咽气了,你才敢往这儿来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陈露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元老贼一转身从我身上拔出来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今天过来扫街的人,自己看着办。” 陈露的脸当时就被吓得煞白:“三爷……,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放了吧!” 元老贼板着脸没有吱声,陈露吓得瘫在了地上。 有人还真就不怕元老贼,从陈曦媛背后走了出来:“我要是什么都不留呢?你是不是就不让我走了。” 元老贼扑哧一声笑了:“不留就不留呗!你想走,我肯定不拦着你,你不走,我也不供你饭。” “毕竟,这个街口不是我家的地方。来条狗蹲着,也轮不到我撵,你说是不是?” 我一皱眉头,元老贼咋就怂了?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装逼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我还当元三爷有多大的威风,只不过就是个怂货。我看这太平街,也没啥大不了。陈露……” 那人刚喊了一声陈露,跪在地上的陈露就捡起刀来,一刀把自己手指剁下来两根,捂着手看向元老贼:“三爷,你看这行么?” “行!”元老贼道:“把手指头捡回去,赶紧接上,别耽误了以后吃饭。” “谢三爷!”陈露捡起手指头转身就跑,结果跑出去几步就又停下了:“陈曦媛,老子饶不了你。还有你们几个,别当三爷是好脾气的人,小心给自己家惹祸。” 那人撂下这句话之后,一会儿跑没影了。 剩下的几个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谁也不出声了。 第八十八章元老贼的把戏 元老贼看着陈露远去的背影笑了一声:“还算知道轻重?” “几位,是准备留下扫街呢?还是准备转身就走呢?” 陈曦媛往自己身后扫了一眼:“谁先来?” 其中一个术士走上来道:“三爷,在下不敢跟你叫板,但也不愿意留下什么物件。这样……我这里有些钱……” 那人说着话,就要往出掏钱。 元老贼嘿嘿一笑:“怎么?跑江湖还跑成狗腿子啦?钱,收起来,人,滚回去。” 元老贼转身道:“今天,咱们太平街谁也不用跟他们比画。” “六扇门过来扫街?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六扇门要占风水街。谁跟他们比画那几手,才叫真正坏了江湖规矩。” 元老贼这话一出来,太平街上的人呼啦一下全都散了。 元老贼理都没理陈曦媛,径直走回家里,关了大门。 我还纳闷:“老贼,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脾气?” 元老贼冷笑道:“六扇门八成是奔着施棋来的。” “小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这个捕快过去不招人待见,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捕快这行水太深,里面心狠手黑的人太多。” 过去的捕快,绝大多数没有真本事,抓些小贼还可以,遇上大盗就不行。所以,他们想办案就得跟三教九流混熟了。 这一混,也就把捕快这行的名声混没了。 加上过去的捕快,敲黑钱,给人下套勒索的事情太多,捕快在古时候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 元老贼道:“陈曦媛那种货色敢来找我们麻烦,就是因为有人给他撑了腰。” “陈曦媛以为那人是对她好,其实,那个人是为了让她死。” “你们今天谁要是没按住火跟人动了手,六扇门的人马上就会出来抓人。” 我说脾气火爆的叶老鬼,今天怎么一声都不吭,原来,他也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了。 元老贼说道:“六扇门本来没有必要来惹我们,但是,施棋在这儿就不一样了。” “六扇门的人全都供奉祖师爷,秦琼老爷子收了亲传弟子,那些供着祖师爷的高阶捕快能不知道么?” “六扇门是什么地方?那是个争权夺利,为了几个铜板就能背后捅刀子的地方。他们能允许一个小丫头压在自己头顶上么?”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他们敢杀施棋?” 元老贼冷笑道:“比起杀人,他们别的办法多的是。” “他们肯定是不敢直接对施棋动手,就算六扇门也当不起欺师灭祖这个罪名。但是,他们有办法把施棋抓起来。” “六扇门里有一条规矩:捕快犯法,罪加一等。六扇门任何一人都可以出手清理门户。” “今天,他们稍稍动点手脚,施棋就被得被逮捕。术士做的手脚,警-察是看不出来的。到时候,施棋百口莫辩,六扇门再用我们作为威胁,逼着施棋认罪,关上她一二十年,施棋出来之后还能做什么?” “就算是施棋能逃狱,她也会被人通缉,六扇门的人就能名正言顺地杀他了。” 我眼睛里顿时泛起了冷光:“六扇门想找死,老子今晚就成全他们。” “别冲动!”叶老鬼瞪了我一眼:“听你爷安排。” 元老贼冷笑道:“六扇门的人,确实得给点教训。不然,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事儿,我来吧!” 我立刻站了出来:“不行!这事儿我来。” 元老贼笑了:“你们都不行!六扇门既然做好了陷阱等着我们,你们三个就算是把活儿做得再小心,也容易留下尾巴。这事儿,你们别管了。” 元老贼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就抱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厢房。 这太平街一号虽然是修在城里,却是标准的独门独院。正房,厢房三进三出不说,那厨房,仓库一样都不少。 这太平街一号,光是地皮就价值不菲,更别说这二三百年的老房子了。 打这房子主意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元老贼在这儿镇着,这房子早就改名换姓了。 太平街一号,除了我们住的那几间房,其他大部分的房子都空着,元老贼说空着房子有用,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元老贼进屋之后,门缝里就冒出了丝丝青烟。 叶老鬼捋着胡子说道:“施棋啊!你元爷为了你这是下了真功夫了。” “禁神道的人,轻易不请鬼神,你元爷为了你七天之内请了两次神,这回更是闭了关。禁神道出手,七分功三分罪啊!这因果怕是……你元爷这是把你当亲孙女看啊!” 施棋担心道:“元爷,这是请的什么神?不会对他有什么损伤吧?” 叶老鬼想了想道:“我看,你元爷是在催因果。这可比请神厉害,一旦成功,就算六扇门祖师爷下凡也解不开陈曦媛的死劫。” 施棋一听更感动了,眼圈都泛起了红边。 因果,别说术士不敢轻易触碰,就连仙佛都得畏惧几分。 因果一来,哪怕是大罗金仙都难逃劫数,更别说一个连术士都不是的陈曦媛了。 叶老鬼道:“陈曦媛看似没有什么大错,其实她身上的因果大了去了。” “这种嘴上无德,觉得谁都欠了她一样的人就好骂人。实际上,她不知道,骂人次数越多就越压自己的气运,尤其是那种不管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什么事儿都想喷几句的人,看着是小有风光,其实气运会越压越低。五劳七伤全找上来,这辈子都得生不如意。” “元老哥,动了这手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找不出陈曦媛的死因!” “这事儿,还不把六扇门那帮孙子吓尿裤子?” 叶老鬼道:“猫猫哇!你去买两只老公鸡,把咱们带来的老棒槌(人参)挑好的拿一根出来。我一会儿去给炖上,给老哥好好补补身子。” 叶欢风风火火地跑了,那架势就跟元老贼马上就要不行了,就等着这口鸡汤吊命一样。 施棋也红着眼圈道:“鬼爷,我帮你弄?还需要什么,我去买。” “你买什么?连工资都没发,还买东西。”叶老鬼说着话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咋一点不着急,赶紧去给你爷的那炕烧热了,伤了元气不能着凉。” “行!”我装着去烧炕的时候,在房后转了个圈就跑到厢房那边去了。 第八十九章卖孙子的元老贼 刚才,叶老鬼和施棋被感动得不行,我却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俩没注意元老贼刚才拿着什么东西进的门儿,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啊! 元老贼那包东西里面明显藏着一只烤鸭,两根大葱,他兜里还塞着一瓶酒。 咱先不说,元老贼会不会催因果。 就算他会这手,烤鸭就大葱,那也不是催因果用的玩意啊? 元老贼屋里肯定有鬼儿! 我悄悄摸到房后,用刀把窗户扒开一条缝往里一看,差点没气死。 元老贼在门口点了一把黄香,还拿着个小风扇往出吹烟,我说,那门缝里的烟怎么就乎乎往出冒呢? 元老贼一手烤鸭,一手大葱吃得满嘴流油,吃高兴了还端起酒盅嘬上一口。 这小生活儿,弄得滋润啊! 最可恨的是,他还把手机支在桌子上,在那看美女直播。 挺大岁数一人了,还好这个调调儿,丢人啊! 我都替他脸红。 我刚想捂着眼睛溜回去,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元老贼虽然不靠谱,但是也不会坑自己家人,他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招儿。 我趴在窗户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元老贼放下烤鸭抹了抹嘴,也不知道是在擦油,还是擦口水:“大妹子,下播了啊?” 视频那头很快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屁,你都多大岁数了,叫我大妹子?” “就一个称呼,不打紧,不打紧!”元老贼笑嘻嘻地道:“你辈分不是在哪么?我叫你别的也不合适。” 我怕视频那边的女人看见我,不敢仔细去看她的样子,不过,那女人的声音却让我觉得妩媚中带着丝丝的凌厉,只听声音就觉得,那是个难缠的角色。 那个女人道:“说吧!这次想让我-干什么?” “弄几个人!”元老贼把六扇门找上门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儿,就得你出手,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大妹子,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不得给个友情价?” 那个女人一点没惯着元老贼的毛病:“我做生意,从不讲感情。而且,我跟你也没有情。” “明早上,我就把事儿给你办了。” “我也不收你的钱……” “别别别……”元老贼不等对方说完就喊道:“你还是收钱吧?多少钱,你说,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欠着你的钱。” 元老贼这是转性了啊? 上赶子给人钱,这可是头一回啊! 那个女人笑道:“那行,交易取消,你自己搞定吧!” 元老贼顿时蔫了:“行,你说吧要咋弄?都听你的。” 那个女人这才满意道:“第一,我要去你们那边开个店。店面你帮我弄好,在你们风水街上就行。” “行!”元老贼顿时松了口气:“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那女人又说道:“第二,我要到你的收藏品里挑一件东西!” 元老贼这回肉疼了,哆嗦着声音道:“行,我也同意!” 元老贼还有收藏品?怎么没看他摆弄过,看样子这老货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太平街一号就这么大个地方,他能把东西藏到哪儿去? 我正在纳闷地工夫,那女人又说道:“第三,你得帮我出手一次。” “这个可不行!”元老贼当场拒绝:“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么?要老命的事儿,不能干!” “不过,我两个孙子,手头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一个是阴阳探马,一个是座山虎。他俩联手,一般的事情,还真难不住他们。你看他俩合用么?” 那个女人顿时来了兴趣:“把照片发过来给我看看,要是小帅哥的话,我勉强对付着用了。” 做生意,不看手头子,看长相? 这都什么毛病?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就听见那女人说道:“不错,不错!这相貌,这身材,比起顶级流量的明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很满意!不过……” 那女人话锋一转道:“出手一次,得改成三次,还得免费的哦!” “没问题,别说三次,就是三十次都没问题!”元老贼道:“要不,这样,这俩孩子卖给你了,你别要我的收藏品就行。” 那女人惊讶道:“他俩不是你亲孙子吧?” “肯定不是啊!但是跟亲的也差不多!”元老贼道:“怎么样?考虑,考虑,人长得俊,手头子也硬,这样人可不好找。” “等他们先把那三件事儿处理好,我再考虑一下吧!”那个女人道:“如果,他真能完美完成任务,我倒是不介意跟他们签订长期合同。后天,我就把第一件事给你们派过去。” “得勒!”元老贼一拍手:“你就擎好吧!大妹子回头见。” 那个女人却说道:“我现在有点相信,你孙子的修为不错了,偷听了这么长时间,我才发现他的存在,这功夫不错!” “你好好跟他解释吧!回见!” 那个女人先关了视频,元老贼一回头正好看见我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元争,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我眯着眼睛一步步往前走:“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是把我和叶欢一起打包给卖了?” “元老贼,你能卖孙子,就别怨我大义灭亲了!” 元老贼指着我开始往门口退:“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呢!”我其实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虽然一直叫他元老贼,可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只比我爷低了那么一点。我吓唬吓唬他还行,还能真动手打他么? 我正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元老贼忽然喊了一声:“阴阳倒转,意随我心,起——” 元老贼这一声震得房顶都跟着乱颤,我估计站在大街上都能听见他那动静。 我还没反应过来,元老贼就端起了门口的香炉子咣当一下扔在了地上。 下一秒,我就听见了叶老鬼的动静:“老哥,你咋啦?” 元老贼指了指桌子上的烤鸭:“赶紧拿着走吧!要不,一会儿叶老鬼觉得你偷摸闯进来破了我的法,他能当场掐死你。” “你……”我赶紧收拾了烤鸭,大葱从窗户跳了出去,等我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元老贼在慢悠悠地往地上躺。 缺德啊! 我明知道这老货不是东西,还得帮他瞒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九十章你们忙着 我是亲眼看着元老贼被叶欢他们爷俩抬出来的,那照顾得真叫个周到。 我除了被气得在那咔咔咬大葱,还能干什么? 叶老鬼看见我咬大葱,一把将大葱抢了过去:“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给你爷通窍。” 我眼看着叶老鬼,把比我大拇指还粗的大葱塞进了老贼鼻子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活该! 让你装昏迷! 叶老鬼那土匪,治病治伤就得靠那土办法,这招儿用得好。 早知道,我得换根更粗的。 元老贼被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算慢悠悠地“醒过来”,装模作样地让施棋给他喂鸡汤。 我一边听着元老贼在那忽悠那三人,一边在想那女人究竟能用什么办法把施棋的事情给解决了。 第二天中午,我听见风水街上百事通传回来的消息,当场被吓了一跳。 陈曦媛带来的那些术士,根本就没走远,就住在风水街附近的酒店里,同样在酒店里的还有六扇门的二十多个好手。 结果,那些要来扫街的人,不仅一夜之间全都被吓疯了,还个个落下了残疾。 算命的,被人剁了手指头。 看风水的,被人挖了眼睛。 陈曦媛被人把舌头抻出来,钉在了墙上。 动手的人,至少在每个人的房间里逗留了十多分钟,却没惊动酒店里任何一人。 这种修为,说是神鬼莫测也不为过。 太平街上的人,没看见元老贼露面,但是,看我家大门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 那是真的吓着了。 昨天,听见元老贼那一嗓子的人不少,谁都以为是他动了秘术! 谁又知道,他只是在跟一个女人视频啊! 元老贼这声望,算是越来越高了。 一个骗子都能风生水起,心累! 不到中午,就有六扇门的人找上了门来,元老贼只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你们总捕头:施棋,是我们太平街的人,不会去六扇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次的事情,让你们总捕头看着办。”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就是我看着办了!” 元老贼甚至没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就把人给撵了出去。 那天晚上,风水街前面多出来几个疯子,元老贼的账户里也多出一笔巨款。 那几个疯子,是六扇门故意摆出来给元老贼看的,意思是:这些人已经跟六扇门再无关系了。 元老贼拿了钱才跟“百事通”说了一句:找人把那些疯子送精神病院去吧!看着碍眼。 那之后,不少人在传说,元老贼能催动因果杀人。那些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因果报应。 我对那些人的去向倒是不怎么好奇,我好奇的是,那个女人究竟能给我们弄来什么生意。 第二天,我一早就起来了,收拾好屋子等着生意上门。一直等到了中午,百事通才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小三爷,冤大头来了。到处打听你在哪儿,要不要咱们上去帮把手,宰他一个大的?” 我摆手道:“我这儿不宰客,你们能弄到什么算你们自己的。你把人给我带过来就行。” 百事通心里不高兴,嘴上也不敢说,耷拉着脑袋走了。 按规矩,百事通帮我抬高了价儿,这抬出来的那部分钱,得有五成是他的。 我不抬价,他能从雇主手里弄到多少钱?最多就是一个带路的钱。没赚到大头,他肯定不高兴,但是这太平街,是我老元家说了算,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元老贼倚着门道:“你小子就是不会说话,把人得罪了不是?” “走江湖,该圆得圆,该方得方,你小子……” 元老贼正想说教的时候,一个约莫有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敲门走了进来:“请问,这是元三爷的家么?” “是!”百事通从后面跟上来道:“这位就是太平街小三爷。太平街上的事儿,他说了算。” 得,百事通这是故意给我上眼药啊! “有什么事儿,里面说!”我把那人让进了屋里,元老贼却忙着安抚那个百事通去了。 那个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君子安,我有一个做直播的朋友,介绍我过来找你,说你能帮上我的忙,钱,我不在乎,只要你肯出手就行。” 做直播的朋友? 我这才上下打量起了君子安。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君子安长发透亮,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双手指甲修剪整齐,两只手看似优柔无骨,手指却像是蜷缩的软剑,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道。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本身就是……” 我话没说完,太平街上给人看风水的许老头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三爷,小三爷救命啊!我孙子丢了。” 许老头是太平街上的老街坊了,有个孙子在市里第十三中学念书。前几天,我还看着他孙子放学回家,怎么说丢就丢了。 元老贼拉着许老头道:“老弟,你坐下慢慢说,按说,以你的本事,孩子丢了,还不是一闭眼睛就能算出来的事儿?咋还急成这样?” “我要是能算出来就好了!”许老头带着哭腔道:“我那孙子是遭了邪神了。” 元老贼一听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我向君子安抱拳道:“君先生,实在抱歉,我这正好遇上点急事,暂时接不了你的生意。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先生如何?” 君子安还没说话,许老头的眼眶子先红了:按照术道上的规矩,生意讲的就是先来后到。 他晚了一步也是晚。 按理,我应该先做君子安的生意。 况且,术士都不愿意去碰邪神生意。 斗邪神不比抓鬼,那可是真正玩儿命的买卖,弄不好,不止术士自己回不来,就连他的三亲六故也得被邪神缠上。 我这边一旦点头接了这笔生意,太平街一号的人谁都不能闲着,至少得有人在这里防备邪神出现在太平街。 许老头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才冒冒失失跑我家来。 许老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君子安,眼泪跟着就流出来了:“三爷,小三爷,我冒失了,你们忙着,忙着!” 第九十一章吹出来的麻烦 许老头转身要走,却被我给拽了回来:“许爷,这是干什么?” “太平街上的老邻居了,你家出事儿,我还能看着么?” “君先生的生意,我跟他说,你先说你的事儿!” “这……”许老头又看向了君子安。 他知道,君子安不点头,我就等于是坏了术道上的规矩,不仅得赔给君子安一份重礼,连带着我们在术道上的信誉也得受损。 许老头一看君子安没说话,当即给君子安跪了下去:“君先生,我求你……” “别!”君子安不等许老头跪实了,马上一伸手托住了对方的身子:“老先生,这是干什么?” “我的生意,可以往后放一放,反正,我也不着急。”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君子安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让生意,关键就是在这个条件上。 君子安不等我们说场面话,就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小三爷的这笔生意,我要旁观。” “我想看看小三爷的身手,你不介意吧?” 君子安马上又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做生意,也可以保证自身安全。” “可以!”我点头答应了君子安的要求,扶着许老头坐了下来:“许爷,你慢慢说,你孙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老头道:“这事儿……都怪我大意了。” “你们也知道,许文星他爸妈都在外地做生意,把他扔给我养着。我也没啥文化,学习的事情全都得他自己来。” “前天晚上,许文星在屋里学习,我去给他送水果,结果看见他拿着的那张卷子上全都是阴气。” “我当时就吓了一跳,问他,那卷子是哪儿来的?” “许文星跟我说:是从同学那借的。” “这可把我气坏了,指着他一顿骂:你同学是鬼啊?卷子上哪儿来的阴气,那不明显是鬼写的卷子么?” “我骂他的时候,拿着犀角灯往卷子上一照,真就照出了一片手印子。那小子当时也吓傻了。这才跟我说了实话。”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许老头:“许爷,你把文星当时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给我重复一遍。他当时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千万别漏了。” 许老头道:“当时,许文星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同学都知道,我家是干什么营生的,多数人对风水生意都只是好奇而已,可是,有些人却在我这儿开了脑洞。 我们班的小胖子天天问我:你学习好,是不是在家布了风水阵了?还是你爷给你请小鬼儿了。要不,怎么看不见你学习,还总考全班第一。 我说:那是我脑袋好使,他偏就不信,还天天追在屁-股后面问我。 我被他逼得实在是没招儿了,故意把他拽到没人的地方,压着声儿告诉他:“我学习好,是我拜了神了。” 小胖子眼睛顿时就亮了:“你拜的什么神?” 我跟他说:“我拜的就是个山顶上的小庙。” “你别不信,求神这事儿,你真不能去大庙。你想,大庙里拜的神都差不多,全世界拜他的人每天都得几万十几万,求他的事儿多了,他有心思管你那点事儿么?” “要拜,你得找个没人去的小庙拜。就你一个人拜他,他不管你管谁?” 小胖子一听,我说得有道理,就再不烦我了。 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小胖子的学习成绩忽然突飞猛进,直接考到了年级前十。 老师又是让他介绍经验,又是让他带带后进生,结果他带的几个学生,全都成了尖子生,班主任笑得合不拢嘴,走道都轻飘儿的。 我也纳闷小胖子怎么就开窍了。我做不出来的奥数题,他能做出来?可是,小胖子从学习好了之后,倒是跟我生分了。 以前天天跟在我后面儿,现在跟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的。更别说,告诉我什么秘密了。 今天,我问他题的时候,他嘚嘚瑟瑟把自己考试卷扔给我了,告诉拿回去自己研究。 我这不就把卷子带回来了。 许老头道:“当时,许文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一个字都没漏。” 我点头道:“那当时,怎么不来找我?” 许老头一拍大腿:“我糊涂哇!” “那时候,我以为许文星的同学就是遇上了一个占了庙的野鬼。收拾,收拾就得了,再说,当时三爷在应对那些扫街的人,我哪敢过来打扰你们?” “我当时被他气得直哆嗦:这把你给能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干我们这行,不懂别瞎说。光知道个一知半解,就去给人指点江山,那叫祸从口出。将来人家倒了霉,也有你一半因果,你也得跟着吃挂落儿,这回好了!” “那小胖子不知道是拜了什么庙。他是跟死人换运了,那个死人早晚得把小胖子耗死。” “小胖子拜庙的道道儿是你给出的,他不去,也死不了。他那口怨气就得找你撒。他死了,第一个就得回来拽你。” “还有,你那些同学,说不定一个个都得跟着小胖子一起死。” “这因果大了去了!” “许文星也被我给吓坏了,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办?” 许老头道:“其实,我当时也不放心啊!按照正理,我应该跟着许文星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可是,出事儿的地方是学校哇!我一个看风水的怎么进去?” “咱们先不说别的,光是学校里说,咱们这些都是封建迷信这一点,我就算进去了,校长也得把我轰出来,顺带着还得让文星退学” “为了文星的学业,我也得让他自己冒险去试试。先把鬼魂压了再说。” 元老贼听到这儿,忍不住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过,这事儿,也就得这么办?你后来怎么弄的?” 许老头道:“我看,文星害怕了,也知道错了。就按照三爷以前跟我说的那些,给他备上了铁犁头,秤杆子,量布尺,还有一条红裤衩。” “告诉他:回学校去找小胖子,把事情给处理了。我当时还给他写了一个本子,让他拿着,好好看看那些东西都怎么用?” “等把事情处理利索了,再把小胖子带回来,我给他驱驱邪,缓缓阳气,也算是了结了这段因果。” 第九十二章吹出来的麻烦2 我一听:得,合着这许文星不是让他爷坑了,是让元老贼给坑了。这要是阎王爷算算吹牛-逼吹出来的人命账,许文星占了大头,元老贼也跑不了。 元老贼摇头道:“徐老弟,你糊涂啊!” “那些玩意能打鬼,你也得分谁用?” “这要是我用还行,你让文星那孩子拿着用,要是碰上一般野鬼还行,遇上厉鬼那不是惹着他杀人么?” 许老头差点哭了:“我当时以为那东西就是个孤魂野鬼,也是就是想给文星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谁知道他碰上的不是一般的玩意啊!” 我白了元老贼一眼:“许爷,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 许老头道:“我跟文星说:那个小胖子拜的庙里,有恶鬼在找替身。” “小胖子那卷子上的鬼手印,已经映出纹路了,鬼掌带纹说明他已经快要把小胖子给替换掉了。” “我约莫着,那个恶鬼抓替身,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你回去之后,先看小胖子死没死?” “他没死,你就糊弄着他,让他把自己拜过庙的地方说出来。你告诉我地方,我去会会庙里那神仙。” “要是小胖子死了,你一定得看紧剩下那几个人。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 “这种事情,人死得越多,恶鬼的法力就越强。” “我当时学着元三爷的样子,盯着许文星一句句告诉他:记住,自己惹祸,自己收。” “这是你捅的娄子,也是你的坎,能不能迈过去,得看你自己。” “你记着两句话:树有根,水有源,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凶神恶鬼,想弄死他,你得先找到恶鬼的根源在哪儿,从根儿上刨!” “人跟鬼斗,三分力,七分智。鬼活着的时候也是人,是人就能糊弄住。” “听明白了就去吧!” 我差点又翻了白眼:这许老头真是把元老贼的话,学得那叫个惟妙惟肖啊! 这不是就把他孙子坑了。 许老头道:“文星出门之后,我就在家等着他。一直等到昨晚上,他才打电话,把自己到学校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这孩子……哎……” 许老头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许老头为了保险起见,让许文星连夜回了学校。 许文星念的是寄宿学校,只有家近的学生才走读,小胖子和那几个后来的尖子生都住校,许文星那会儿赶回去正好能赶上他们上晚自习。 许文星当时听了许老头的话,一路上都在看那小册子,也在琢磨怎么才能保住他那些同学。 许文星回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面就剩下小胖子和他们小组那七个人了,许文星犹豫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胖子,你出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小胖子连屁-股都没挪:“有事儿就这说呗,你没看我们几个补习呢么?” 许文星说:小胖子这是飘了,以前从来都不这样。 许文星笑呵呵坐在了小胖子对面:“胖子,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 许文星说话的功夫已经悄悄看向了小胖子的眼睛,他的白眼仁上果然带着四个排成了菱形的黑点。 术道上的人都知道:活人眼仁出了黑点不用害怕,只有眼球大部分都黑了,才是快被替换了。 替身换人的头三天,人眼珠子里会带红血丝,那才表示原主已经死了。 胖子没死,许文星就有机会。 许文星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胖子,你去拜庙的时候许愿没?许愿了就得还愿,唔……” 许文星话没说完,就被小胖子捂住嘴拽到了外面。 小胖子一直把许文星拽到教学楼楼角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有事儿就这儿说!” 许文星虽然不是术士,可他爷爷是有名的风水师,他平时听惯了家里人讲风水,对风水多少也有点了解。只是,往旁边一看就觉得小胖子找的地方不对劲儿了。 那里的楼角正对着一个交叉路口。 风水上说:楼角是煞,交叉路口是阴阳交集之处。楼角对着路口是“箭煞开阴阳”,这地方容易闹鬼啊! 许文星这是被一个半死的人,给拽到闹鬼的地方来了。 许文星强作镇定地说道:“胖子,咱们换个地方吧!这地方说话不方便。” “我觉得这挺好!”小胖子说话的声音变了,那阴森森的动静,让人身上直打寒战。 小胖子忽然抬头之间,眼中已经是血丝满布,两只眼睛就像是要吃人的恶狼:“你想跟我说什么?” 许文星吓得倒退了一步,小胖子也往他身上扑了过来。许文星抓出兜里的铁犁头往对方脑袋上拍了过去。 许文星只听见手底下啪的一声之后,小胖子的脑袋上冒出了恶臭扑鼻的白烟。 那时候,许文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死死地压着手里的铁犁头往对方脑袋上按 许文星眼看着要把小胖子给按在地上的时候,他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杀人啦!许文星杀人啦!” 跟着小胖子补习的那些同学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一股脑地全都跑了过来,四五个人抓着许文星的胳膊就往后拽。 许文星一个人,哪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对手,当场就被拉到了一边儿。 许文星拼了命地喊了一声:“你们看胖子!” 小胖子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人像是狼一样四爪着地地咧着嘴对着许文星嘿嘿直笑。 许文星那些同学哪见过这个,有人当场吓地坐在了地上,小胖子扑向一个女生抓着她的头发,手脚并用地往教室那边拖。 小胖子拽着一个活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两三下地就没了影儿。 剩下几个同学不是被吓得抱着脑袋尖叫,就是想往别处跑。 许文星冲上去抓住要跑得那人,抬手就一个耳刮子:“都他么喊什么,全给我闭嘴!” “有我在呢!凭我爷的本事,就算你们被鬼弄死了,我爷也能把你们救回来。” 许文星虽然是一巴掌把人都给镇住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儿。 只能拿起电话给许老头拨了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 许老头一听也吓着了,告诉他:赶紧带着剩下的人往家里跑! 他挂了电话就往学校去。 结果,许文星没回家,许老头不仅在学校里扑了空,还遇上了件怪事儿。 第九十三章我叫冤大头 许老头带着哭腔道:“我找到学校问我孙子去哪儿了?结果,学校从老师到学生谁都不认识我,还说从来没有一个叫许文星的学生。” “我孙子这不是被邪神给带走了吗?” 我听完不由得看了元老贼一眼,后者开口问道:“你联系过那几个学生的家长没有?” “我联系过小胖子的家长!”许老头摇头道:“他倒是认识我,但是他说小胖子还在学校,他跟老师还通过话。” 元老贼狠狠抽了一口烟,砸吧砸吧嘴才说道:“这个事儿有点麻烦,许老弟,你先回去把文星那孩子的贴身衣服,生辰八字都给我。我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许老头千恩万谢地走了,我却犯了愁:“许老头的事儿有点麻烦,想要查出许文星的去向,就得进学校去。” “关键是,我们怎么进去才不至于被撵出来?” 我自顾自地说道:“要是化装成保洁,保安混进学校倒也可以。但是用这样的身份问消息的话,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们缺的就是时间!” 君子安忽然道:“如果,小三爷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你?”我看向君子安:“你有什么办法?” 君子安笑道:“省-教-委-督-察-组,这个身份怎么样?你来当组长。” “别逗!”我看君子安开始有点不顺眼了。 十三中,那可是重点中学,学校校长不说把教委,教育局的人全都认全了,至少姓后面带长的人,他也都见过。 我们这么冒冒失失过去,还不直接被人报警给抓起来? 吹牛-逼这病还能传染吗? 君子安是一来我家就被元老贼给过上了吧? 君子安笑了:“这样……你给我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后,我让教委的车来接你。”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君子安:“要是车来不了呢?” 君子安胸有成竹地道:“我们生意不做了,按五倍佣金赔偿你的损失。” “一言为定!”我心里话说:这不是遇上一个冤大头么? 君子安往出走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你想喊我冤大头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反正,也不是第一个人这么叫了。” 元老贼等君子安走了才说道:“这个人能办成事儿,他身上有官气。应该是个四品官。” “四品官?”我震惊道:“你没看错吧?四品官放在现在那可叫厅级。他才多大岁数?” 元老贼笑呵呵地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他能把事情办成。你看看怎么分配人手吧?” 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如果君子安真能把事情办妥,那就是我和叶欢,君子安一起去学校。施棋,留下帮衬一下老贼。” 元老贼没什么本事,叶老鬼一打架就自己往前冲,从来不看后面,我要是不留下个人看着元老贼,说不定,等我回来就能开席了。 施棋本来想要跟我一起,听说要保护元老贼,也只能留下了。 我和叶欢收拾完东西,君子安也带着一辆公务用车回来了,车上下来那位中年人,亲自给我开了车门,把后排右坐的位置给我让了出来。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按规矩:全车除了司机之外,应该是左低右高,前低后高的顺序排座,副驾驶应该是全车职务最低的人。 看样,君子安给我安排的身份不低啊! 司机把车开到十三中门口时,校长离着老远就迎了上来。 那个中年人赶紧下车给我做起了介绍。 我哪儿见过这架势? 要是江湖人见面,我还能抱个拳,吆喝两声。这种官场礼节,我没学过啊! 君子安在我背后小声道:“你微笑握手就行,剩下的全都交给我。你是组长的把架子端住了。” 微笑握手,这个我会! 君子安充当了秘书的角色,在一群人当中显得游刃有余。 君子安后来告诉我,在官场上,谁说话,谁不说话,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学问大了去了,别以为你能说就是好事儿,通常话说得最多的那个人,才是说了不算的那个。 君子安和校长在前面领路,我一进学校就开始和叶欢用内力传音:“你看出什么没有?” 叶欢低声道:“这学校有点蹊跷。现在,不是动用‘虎目’的时候,我用出来能把人吓死。” 老虎被称为山君,山中任何精怪都逃不过老虎的眼睛。 叶欢“虎目”发动的时候,就跟老虎的眼睛一模一样,就算他没看你,你也会生出一种猛虎在侧的错觉。 我的黄泉凶眸就更不能动了,万一校长一回头看见我眼睛,还不直接下黄泉报到去了。 我跟着君子安他们穿过操场的时候,面对着学校大门站了下来:“杨校长,这学校教学楼的造型有什么寓意吗?” 杨校长介绍道:“这教学楼的设计,像是翻开的书本,也像是打开的日历。是要让学生们明白,我们能尽情汲取知识的时间并不多。要珍惜少年的时光。” 我笑道:“那日历中间连着开了五道门又是什么意思?” 学校正门上面,每一层都有一个半圆形的阳台,每个阳台又都把门开在了正中心的位置上,从我的角度看,就像是五道门连成了一条直线。 按照校长的解释,确实有几分日历中缝线的意思。 不过,从风水上看却是另有讲究。 杨校长没弄懂我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指了指教学楼的大门道:“教学楼一楼,不摆衣冠镜,开了一道门。这设计有点意思。” “对了!学校一到五楼阳台内侧的大门,是不是也在一条直线上,里面大门还是对着窗户?” “这个……”校长点头道:“当时的设计师就是这么设计的……” 我脸色顿时一沉:“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封建迷信要不得。如果连校长都信这些,那学生还怎么弘扬正气,抵制陋习。” 杨校长还以为我是故意要找碴,赶紧说道:“元组长。你这是误会了。学校怎么能搞那些风水上的东西?” “我们都是请了现代派设计师……”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把你们学校的设计图纸给我拿来看看。” 杨校长顿时懵了。 第九十四章一路忽悠 君子安笑着解释道:“杨校长不必惊讶,这次我们督-察组下来,重点督-察方向就是在整治校园迷信的活动上。” “最近这些年,校园迷信的风气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些老师还鼓励学生戴竹节吊坠,用状元笔,这些做法都是在误导学生。” “关于学校领-导迷信风水之类的事情,更是我们督-察的重点。” “哦哦……”杨校长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自古以来,风水,命数,求神拜佛这类的事情,在官场上就只能信,不能说。真要是摆在台面上,就成了可大可小的事情。 如果,当官的人迷信入了魔,那就说不定要牵扯出什么事情了。 君子安这一棒子打得太狠,直接把校长给打了个晕头转向,直到把我们领进会议室,他都没缓过神来。 后面,那些听汇报,看材料的流程,我几乎处于神游的状态,要不是叶欢在桌子下面踹了我几次,我都差点睡着了。还好君子安对这些事情比较熟练,一一都给接了下来。 一个会议差不多折腾了一下午,我眼看外面天要黑了,直接告诉杨校长:“你安排一下,我们督察组这七天吃住就都在学校。” “住的地方,给我们准备一间学生宿舍,吃饭,我们就在学校食堂吃。” 我非要留在学校,是为了追查许文星的下落,结果却把杨校长的脸色都吓白了。 后来君子安告诉我,你当时板着脸说话的那架势,摆明了是要公事公办,一点机会都不给杨校长不说,还找了个随时能让人来打小报告的地方。 没吓死他,算他承受能力强。 杨校长看我板着脸不说话,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特意去给我安排了宿舍,还特意给我留出来了一个可以办公的房间。 君子安打发了校长之后,我才说道:“你们看出这间宿舍有什么问题了么?” 君子安道:“这宿舍的格局,应该是办公室。普通宿舍没有套间儿,也不带独立卫生间。而且,这间宿舍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叶欢也说道:“这里以前被高手封印过!” “我们进来的时候,我看见走廊墙上有被钉子铆过的痕迹。原先,这条走廊上应该是有一道铁门。那边墙被粉刷过,我暂时没看出来是什么?” 我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摊开手送到了叶欢面前:“这是我刚才从墙上抠出来的东西。” “桃木钉!”叶欢道:“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刚刚从走廊进来的时候。”我说道:“这所学校看来不是什么善地啊!” 我说道:“许文星在学校失踪,绝不只是被小胖子身上的邪神纠缠那么简单。” “最近这几个月,学校没什么假期,小胖子还是个住校生。他不可能跑到太远的地方去拜庙。我估计,他拜的那座庙,应该就在学校附近。” “甚至,有可能还在这所学校里面!” 君子安震惊道:“庙在学校里面?这可能么?” 我回答道:“术道上的事,只有你不敢去想,没什么不可能发生。” “我们想办法把学校教学楼的图纸给弄出来,我想看看,这学校里究竟藏了什么名堂?” 叶欢挑开窗帘道:“元争,你进门的时候说,教学楼五道门,究竟是看出了什么?还是随口胡说的?” 我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座山虎精通阵法,布阵就得因地制宜,所以,座山虎称不上风水宗师,但是绝大部分风水也难不住他。 叶欢道:“我也觉得,那楼有什么问题?可是,问题在哪儿,我却说不上来。” 我看了看表道:“我们先等着校长把图纸送过来,再去,许文星最后给许老头打电话的地方看看。” “君子安,你打听好学校的作息时间了么?” 君子安道:“学校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时间是十点,十点十分学校就会锁大门,不让学生进出。宿舍是十点半熄灯。” “按照,许老板表述的时间上看,许文星应该是在昨晚十点之前回了学校,所以,他到教学楼背后的时间,应该是在十点十分到十点半之间。” 我摇头道:“不对!许文星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十一点左右。” “从学校宿舍楼的规模上看,这里应该是住着几百个学生。如果,许文星他们是在十点半之前出的事,其他学生也会看见。” “这个时间差,我们得找准。不然,我引不来真灵。” 我正在和君子安说话的工夫,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元组长在么?” 我看了君子安一眼,对方压低了声音道:“那是刘副校长,这回有戏了。你俩先进寝室,我跟他说几句话。” 我和叶欢一起躲进寝室,顺着门缝往外悄悄瞄向了办公间。外面进来的人果然是上了岁数的副校长。 君子安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元组长正在打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说。” 那天,我算是真见识了什么叫人跟人的情商不一样。 要是,我在外面肯定是第一时间把那老小子按住逼供了,君子安三言两语之间就给了对方不少暗示,把那副校长说得眼睛放光。 这人,就怕是想入非非啊! 好事儿想多了,就容易中了人家的圈套。 没多大一会儿,君子安就向我摆了摆手,意思是:我可以出去了。 我刚跟对方打了个招呼,那个副校长就像是恨不得把杨校长祖宗八代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我只能强行打断了对方:“你这么说,我听着太乱,也抓不住实际的东西。这样,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好好……”刘副校长连连点头。 我问道:“这所学校是什么时间盖起来了?是原先就这样,还是被推倒重建过?” 刘副校长道:“要说,这个学校嘛!倒也盖了有些年头了。” “虽然是被推翻重盖过,但是这模样却没变。” 我微微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这学校的旧楼就是盖成现在这种折页式的样子了?” 第九十五章被封禁的学校 刘副校长点头道:“对,学校的旧楼就是现在的形状。新楼只不过是比原先高了两层,面积扩大了几圈。” “学校后面两座宿舍楼也都是翻新的时候盖的。” 我仰头看了看天花板:“这么说,我现在住的这栋宿舍也是后盖的?” “对!”刘副校长道:“原先的十三中,不是住宿学校,后期改造的时候,才盖了宿舍。”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学校盖新楼的时候,你来了没有?” “没来!”副校长道:“我是学校建成之后才调过来的。不过……” 我看刘副校长欲言又止,不由得笑道:“这间宿舍里闹鬼是吧?” “杨校长,故意把我安排到这里,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看学校闹鬼,好把我吓回去。” 君子安当即道:“这就是典型的封建迷信!” “对对……两位组长慧眼如炬。”刘副校长频频点头道:“有问题就要用科学来解决,封建迷信算怎么回事儿?” 我顺势道:“你给我说说,这栋楼闹鬼的起因是什么?我看这里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刘副校长道:“这座宿舍楼建好的时候,本来是要当作单身教师宿舍使用。一开始,宿舍运行也很正常。后来,宿舍里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甚至出现了,教职工无故失踪的情况。” “学校里也是谣言四起,当时的校长为了辟谣,亲自住进了这栋宿舍楼。你们现在所在的宿舍,就是当时校长办公住宿的地方。” “不过,没过多久,那个校长也失踪了。他失踪的前半个小时,还有人找他汇报过工作。” “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人了,警方勘察过现场,说是,校长在失踪之前还在批改材料。室内找不到有人进出的迹象。” “当时,我们发动了全校师生在附近寻找校长。加上出动的警力,大概有上千人。” “我们整整找了三天也没见校长的踪影,这个失踪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 “不过……” 刘副校长犹豫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我安慰道:“你放心大胆地说,说错了也不要紧。今天,我们的谈话,不会做任何记录。如果,需要记录,我再跟你联系。” “子安,给刘校长倒杯水!” 君子安去倒水的工夫,我和叶欢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的意思是:这个人说话太磨叽,你有没有什么手段让他快点? 《探马决》里有的是逼供的手段,但是探马逼供是求快,往往会给当事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我总不能为了逼供,把全校老师都变成白痴吧? 叶欢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冷光,手指关节也动了两下。 叶欢是要严刑逼供啊! 算了,土匪的招式大概也就这些,还不如我来呢! 我正头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君子安拎着水杯晃了两下,这个动作分明是要把水里的药给尽快化开。 君子安往水里下药了? 我转头看时君子安已经笑呵呵把水端给了刘副校长,对方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陷入了迷离的状态。 我沉声道:“你说的蹊跷是什么?” 刘副校长说道:“老校长失踪之后的头几年,我还去他家串串门儿,看看师母。可我发觉,他家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上丝毫看不出难过样子。” “有一次,我去他家串门,他的小孙子特意把我拿去的糕点收了起来,说是要等着爷爷下班一起吃。” “当时师母的样子很奇怪,狠狠瞪了小孙子一眼就把他给拽进了屋里。” “等师母出来,气氛就变得很尴尬,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找了个理由先离开。可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老校长在开门。” “我跟老校长正好走了一个对面,被吓得一声惨叫在他家沙发上醒了过来。” “师母说:是我太累了,坐在他家沙发上睡着了。可我跟她告辞出门的时候,却看见他家小孙子放在桌子上的蛋糕,桌子上还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老校长有个习惯,就是进门先喝一杯茶。” “我总感觉,那时候我不是做梦,是真的看见老校长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去过他家。” 我和叶欢对视了一眼道:“这栋宿舍,除了老校长之外,还有别人失踪么?” “没有,不过老校长失踪之后,就总有人能看见他站在宿舍走廊里向人招手,好像是在叫那人进他办公室。” “学校老师都吓坏了,谁也不敢进这栋宿舍楼。” “第二任校长来了之后,就请来了一个风水高手。那人连着动了学校的几个地方之后。老校长就再没出现过,我们学校也开始蒸蒸日上,没有几年就变成了重点中学。” 我顿时来了兴趣:“那人都改了什么地方?” 刘校长道:“明面上,他是改动了五个地方。其实,还有几处改动,除了校长没人知道!” “十三中学,每次校长交接的时候,上任校长都会跟新任校长进行一次单独交接,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十三中学也有一个可怕的现象。那就是,一旦当上了十三中学的校长,就只能担任到退休,中途不管是什么原因离开,都会死于横祸。” 我立即问道:“那退休的校长呢?会不会死?” “不知道!”刘副校长说道:“前几任荣退的校长,都不知道在不在本市了,就连他们以前的老同事跟他们都联系不上。” 我低声自语道:“那不是代表着这些人失踪了?” 我马上追问道:“那学生呢?有没有发生过学生失踪的事件?” 刘副校长显得有些茫然:“有……好像没有……好像是有……我怎么记不清了?” 我眼看着对方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在往下流,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君子安急声道:“有人篡改过他的记忆……不能再问了。” 叶欢抬手切在对方脖子上,把人给打昏了过去:“就当他又睡着了。” 我低声自语道:“看来有些事情,还得找校长问问才行。” 第九十六章慢了一步 我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到许文星说的地方去看看。” 白天的时候,我就让叶欢在学校里踩过点,也找到了许文星班级教室的位置。 我估计过当时的情况,小胖子应该不会带许文星走出去太远,他们两个聊天的地方很可能就在学校的侧门。 等我从教学楼里走出去,才发现事情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那里根本就没有许文星所说的“箭煞开阴阳”的风水局? 叶欢低声道:“是不是许文星那小子看错了?” 君子安也说道:“寄宿学校通常都是封闭管理,不可能在学校后面留出路来。那样的话,学生还不得从后面跑了?许文星说的地方会不会是在学校前门附近?” 我顺着学校楼角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没有十字路口,不代表十一点也没有路口。你们两个帮我护法,我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 我从叶欢的背包里抽出来三根黄香,右手夹住香尾,左臂平端身前,擎住了黄香前端,含住一口丹田气,对准香头猛吐了出去。 我喷出的一口真气掠过香头之后,三支黄香就像是被刀斜向斩过,前面一寸左右落在了地上,断香切口的地方同时带起了火点。 六道光点,三点在天,三点在地,遥相呼应,我也念起了探马诀:“在天三炷香,在地三点光,烟气上九霄,香火通阴阳,开——” 我声音一落,天上,地下的香头就像是被点燃的烛芯,瞬时间冒出了寸许高的火苗。 地上火苗竖立向天,我手中三支香上的火苗却是倒置向下,指向了地面。 六点火苗就像是野兽的牙齿,交错一处之间,向外慢慢张开,像是来自洪荒猛兽的凶戾之气,也随着火苗跳动,在火光上方凭空地奔涌而出。 传说中的灵兽可以给人指路,探马诀中的寻路咒,对神兽的名讳只字不提,却是在请灵兽帮忙探路。 传说中可以领路的灵兽不止一种,它给人指出来的是死路,是活路,也因灵兽而异。 探马明知道自己请来的是什么,也不能随便说,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冷森森的气息从香火上空,向学校围墙蔓延的当口,我眼前也跟着出现了一横一竖两条灰蒙蒙的大路。 距离我五米开外的地方就是交叉着的十字路口,那里也正好是楼角所对的位置。 这里果然有“箭煞开阴阳”的风水局! 等我看清了那个本不存在的十字路口,心头也跟着猛然一惊——我站的位置不对。 我现在的位置刚好是在“箭头”与路口的中间,“箭开阴阳”岂不是要将我透体而过才能碰到目标? 叶欢,君子安看不见那十字路口的存在,也不知道我已经陷入了危机,仍旧在注意着附近的动静。 我的秘术只是施展了一半儿,现在挪动身形,不仅要前功尽弃,自己也得被秘术反噬,当场重伤。 动,要受伤;不动,同样受伤,我为什么不拼上一身伤,把事情看个清楚? 我-干脆把心一横,双脚发力沉向了地面,黄泉凶眸开始疯狂运转,眼如凶神般的盯紧了十字路口。 与此同时,我竟然感觉到像是有人在我背后拉开了弓弦,一股形同利箭般的风水之力,也从我背后骤然腾起。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弓弦蓄势时间越久,我背后的那股杀机就越为猛烈。 我身躯紧绷之下,眼中也渐渐出现了一道人影——许文星! 许文星正站在那个十字路口上对着我不停地摆手,嘴还在一张一合地喊着什么,可他嘴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黄泉凶眸转向许文星的一瞬间,他背后竟然冒出了一道漆黑的人影。 对方只是比许文星高出了半个脑袋,我完全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看见他的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压在许文星的头顶,跟我对视。 下一刻间,我背后的风水之力蓦然而来,我就像是被巨箭从背后射中,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口血喷出体外。 许文星的身形也在同一时间,往我的方向奔出几步,口中同样是鲜血狂喷。 我们两个人喷出的血雾在空中交会一处,像是雨点一样飘落在了地上。 等我再起身时,许文星和那条十字路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叶欢从后面扶住了我的胳膊:“你怎么样?” 我第一眼不是去看叶欢,而是看向了地面。 刚才,落在地上的血迹,只是这么几秒钟的工夫,就像是被吸进了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计了,先带我回去!”我擦掉嘴角上的血迹,靠在了叶欢身上,后者赶紧扶着我退回了宿舍。 我拿出按照《探马决》配置的秘药,连服了两包才算是稳住了伤势。 阴阳探马不会治病,但是在治疗内外伤,中毒方面,却堪比医道宗师。这些经验传承和秘药都是无数探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不过,其中很多药材,就算是在术道当中也很难找到。 当初,元老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不仅给我搞来了黄泉砂,还弄来了不少藏在阴阳边界的极品药材,才让我练成了《探马决》中的夺命八法。 我压住了伤势之后,把自己看见十字路口的事情跟叶欢说了一遍,才咬牙说道:“当时,给许老头打电话的人,怕不是许文星。” “他回到学校,去找小胖子的时候,应该是比我们估计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许文星回来给小胖子驱邪这事儿,打草惊蛇了,潜藏在学校里的邪灵,估计猜到了会有术士过来救人,才故意在教学楼那里给我布了局。” 君子安提醒道:“小三爷,刚才你喷在地上的血没了,不会是邪灵故意搞出来的手段吧?” “当然是!”我笑了一声道:“对方吸走了我的血,不仅能随时追踪到我的位置,还能通过我的血,找上我的直亲,灭我满门。” “他愿意去就去吧!说不定,是他们谁灭谁呢!正好,我们也有时间,在学校里晃悠一圈。” 我的直亲,只有我爷和元老贼。 邪灵找我爷,那是在找死。 找元老贼嘛!说不定得哭着死。 第九十七章登门拜访 我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十一点,也就是子时。正是鬼门大开的时候,我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个邪灵就得找上元老贼。 我家里那两个老头,作息时间不太一样。 叶老鬼没有熬夜的习惯,十一点之前半斤酒下肚,倒头就睡。 元老贼却是属夜猫子的,凌晨一点,他能把被铺上就算是睡得早了。 十一点,正好是元老贼最活跃的时候。 施棋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元老贼聚精会神地在看什么东西,走过去瞄了一眼,差点没惊掉了下巴:“元爷,你看美女直播?” “只看,不打赏!”元老贼随口回了一句之后,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施棋,马上坐直了身子干咳了两声道:“其实,我是在等人。” 施棋坐到元老贼对面:“这么晚了。你在等谁?” “等死人!”元老贼笑道:“我跟你说,元争那小王八蛋现在在给我使坏,你信不信?” “许文星的那通电话就是个套儿,你想,许文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看见自己同学,脑袋转了个圈,拧巴着拽着人跑了,还不直接吓尿裤子了。” “就算他能想起来打电话找他爷求救,也不可能把事情表述得那么清楚。” “所以嘛!那应该是小胖子拜的那个邪神,故意给元争下的套儿,把他引到学校后面去了。” 施棋惊声道:“那赶紧通知二狗啊!他可别吃亏了。” “屁!”元老贼道:“那小子有个毛病,跟我在一起就等着吃现成的,自己从来不动脑子。他自己出去的时候,钻猴笼子里能把猴儿骗了。” “按照,那小子的打法,他肯定会将计就计,往学校后面跑,而且,还得在那受点伤,吐口血什么的?把那邪神往我这边引。” “他当时故意把你留下,就是为了引走邪神,他好专心在学校里找人。” 施棋听得一头露水:“不是……那他为什么不早说!” “他不相信君子安!”元老贼叹息道:“元争这孩子疑心病重啊!他对叶欢放心是个例外,对你放心,那是因为你是我和老鬼带回来的。这事儿……” 元老贼一顿道:“这事儿,你也别怨他。” “这孩子自从知道了他爸妈的事情之后,就很少跟人交心了。” “作孽啊!” “这是老天爷做的孽啊!” 施棋犹豫着说道:“元爷,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元家或许真是犯了重罪的呢?” 元老贼没有生气,但是也没笑,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施棋解释道:“这就好比:你看见一个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恶霸,义愤之下出手把人给杀了。” “从江湖人的角度看,这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但是,从官府的角度看,这叫以暴制暴,触犯国法。” “那些评书戏文里说的,官员喜爱侠士的一身正气,免其罪责,收为己用的事情,都是老百姓想看的才有人这样写。现实里是不会存在的。” “官员要做的就是维护朝廷法度的威严,所谓同情,可能会有,但是绝不会轻描淡写地免去刑罚。甚至……” “甚至为了震慑江湖中人,他们还会重罚那些江湖游侠。” 元老贼微微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话,你不能跟元争说。” “元争那孩子跟他爸爸一样有点偏执,我怕元争会跟他爸一样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元老贼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来了!” 施棋顺着元老贼眼睛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他手机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我家大门的监控视频。 元老贼在我家附近装了好些隐蔽的摄像头,来我家办事儿的人,千万别在门口闲扯,不然全都得让老贼看得一清二楚。 元老贼最缺德的是,在他门槛上还装了一个隐蔽摄像头。 那次,有个老板带着小蜜过来问事儿,一开始还不把元老贼当回事儿,结果元老贼来了一句:“回去,三天之后沐浴更衣再来,办了事儿就往我这儿来,你不怕亵渎了神灵?” “这次你不懂规矩,我不跟你计较。下次再光着进来,别怪我不客气。” “去厕所穿好了再走,再冲着,我家门神,别说自讨苦吃!” 那老板当时就吓傻了,捂着自己的包,拽着满脸通红的小蜜去了厕所。三天之后,他再来的时候,元老贼从他那敲出来的那笔钱,圆了元老贼修个监控室的心愿,整个太平街这回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缺德啊! 监控画面里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纸人,像模像样地抬手往门上敲了几下:“三爷,三爷,你在家吗?我是老许啊!” 施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是许爷的声音。他不会……” “你鬼爷在那边呢!出不了事儿!”元老贼低声道:“你一会儿就装着什么都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知道吗?” 施棋还没弄懂元老贼的要做什么,就看他对着门口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大门那边很快就推开一条缝,外面伸进来一只穿着布鞋的脚。 施棋明明看见外面跨进来的是一个纸人,等到纸人走进来之后就变成了许老头的模样。 等施棋再看的时候,却又看见一个纸人在往屋里走。 从门口到客厅,也就那么十来米的距离,对方的模样在纸人和许老头之间连着转换了三次。 直到纸人进门,施棋才站了起来:“许爷坐,我给你倒茶。” “不忙,不忙……”对方说着话在元老贼对面坐了下来。 纸人进门,必走一人啊! 扎纸活儿的人不怕纸人进屋,那是因为他们干的就是这个买卖,平常人家出殡,纸人只能在院子里放着,决不能往屋里走。 要是,出殡的人家忽然发现,纸人跑到屋里了,那麻烦可就大了,那等于是说:这家还得有一个人死。 施棋过去倒茶的工夫,偷眼往元老贼那边看了一下,只看元老贼乐呵呵说道:“许老弟,你怎么大半夜地跑到我这儿来了!” 施棋马上握紧了茶杯。 她知道,纸人下一句话说不好,就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第九十八章熟了就好了 元老贼说这话,等于是在“惊鬼”。 传说,鬼怪进宅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伪装得高明,主人家不会看出自己的马脚,一路跟主人家谈笑风生。 其实,离鬼魂最近的人,很容易看出对方的底细。 如果,主人家眼尖看出了进宅门的不是人,决不能大呼小叫,一下点破了对方的身份。这样会“吓着”鬼怪。 惊鬼之后,对方要么是掩面而去,要么就是恼羞成怒出手杀人。 最好的办法,是在鬼怪不知道自己暴露的情况下,把它给骗出去。 元老贼这么一问,万一纸人说出:“我临走前来看看你。”那不是马上就要动手了? 纸人说道:“我是来告诉三爷一声,我孙子回来了,不用找了。” “回来好哇!回来好!”元老贼念叨着道:“正好,我让丫头烫了酒,外面冷,咱俩上炕去喝两盅?” 东北这边冬天到朋友家里喝酒,讲究坐个火炕。 三五个朋友,盘腿坐在火炕上,摆上炕桌,几杯酒下去,心里,身上都暖和,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 我家只有元老贼那屋里有火炕,其他屋子都安着地暖。 元老贼说:只有点上火炕,他才觉得屋里有烟火气,住着才舒坦。所以他宁可天天烧火,也得在自己屋里打个火炕出来。 纸人一听就乐了:“那感情好,咱进屋?” “走!丫头摆桌子!”元老贼起身往屋里走,纸人就在后面跟着。 施棋哪敢去摆桌子? 她从厨房里摸出一把菜刀来,倒背着一只手把刀藏在身后,跟在了纸人后面。 元老贼一路上连头都没回,那纸人飘飘忽忽地跟在施棋后面,几次都要贴在元老贼身上了。 施棋不知道元老贼要干什么?握着菜刀那只手都已经冒出汗了,元老贼才把纸人给领进了屋里。 元老贼搭着炕沿坐了下来:“老弟,上炕坐。” 施棋被元老贼给吓了一跳:她虽然是个刚入行的术士,也知道纸人不能上炕的说法。 施棋得到捕快传承之后,脑子里也多出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其中一个就是利用纸人下咒杀人的案子。 当时,办案的捕快就是在那家人的床上找到了一个双眼流血的纸人。 施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纸人就径直躺在了炕上。 元老贼嘿嘿一笑:“这炕烧得热吧?一会儿,说不定能把你给烤掉色了。” 纸人吓了一跳,挣扎着就想起身,没想到身子就像是被黏在了炕上一样,怎么也起不来。 元老贼笑呵呵地道:“我让你上炕,你就敢往上躺,你是真不知道死活啊!丫头,出去把炕烧热点,对了,做水的时候往锅里扔块猪油。” “要是去水缸里舀水,先往水缸里扔几根缝衣服针。” 元老贼吧嗒了一口烟:“屋里暂时就这么多东西,剩下那些咱们再慢慢收拾。” 施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元老贼这是摆明了告诉她什么地方有鬼啊? 元老贼顺手从炕柜下面抽出了针线盒,笑眯眯地推给了施棋:“去吧!” 施棋抓了一把钢针就往外面走,一只手压住水缸上的木盖,猛地往起一掀,另一只手把钢针给扔进了缸里,连看都没看就把缸盖按回了原处。 水缸当中瞬时间传来一阵惨叫,施棋死死压着缸盖不敢松手,元老贼却说道:“你把水瓢拿起来扣在缸盖上不就完了吗?” 施棋抄起水瓢倒扣在缸盖上,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水缸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有人搅着水花在里面把缸撞得砰砰直响,带着血色的水流也顺着缸盖四周不断流出,被瓢压住的缸盖却怎么也掀不起来。 元老贼慢悠悠地说道:“一瓢可舀三江水,有水瓢压着,里面的水鬼出不来,你安心干-你的活儿。一会儿,他被钢针扎舒坦了也就消停了。” 东北用的水瓢,多数都是从中间破成两半的葫芦。 如果,真有水鬼钻了缸,一般人家的水瓢还真压不住鬼。不过,我家那水瓢,还是葫芦的时候就被元老贼用特殊手法处理过,想要压住一般的水鬼不成问题。 施棋赶紧拧开水龙头往锅里接了水,在灶坑里点起了火来。 东北的火炕都是连着厨房的灶台,做饭,烧水的时候顺道也就把炕烧上了,不然,东北这边的平房也不会设计成,进门就是厨房,过了厨房才能进屋的样式。 只不过,烧炕不能烧空锅,最少也得往锅里放点水。 灶膛里的火一点起来,施棋就从荤油坛子里捞出一块肥油扔进了锅里。 荤油,也是东北这边的特色。说白了,就是猪的肥肉熬出来的油,做菜的时候往里加上一勺做出来的农家菜更香。 农村家家都有装荤油的坛子,年三十儿的时候,家里老人肯定催着家里没结婚的孩子,去搬一下荤油坛子,那叫“动荤(婚)”寓意来年早点结婚。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水面上就飘起了油花,荤油的香味也跟着飘了起来。 元老贼连动都没动,却像是能看见外面的情景:“丫头,你往后点,别一会儿长虫掉锅里,再迸你一身水。” 施棋拿着锅盖挡在身前,往后退了几步,就看见房梁上垂下来一条手腕子粗细的黑蛇。 那条黑蛇显然是被荤油的香味儿给吸引了过来,从房梁上探出来半个身子,身子拧成了"S"形,悬在空中。 要不是,那锅水热气蒸腾,房梁上的黑蛇早就下来了。 元老贼在屋里轻轻喝了一声:“掉!” 那条黑蛇也不知怎么就身子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锅里。 被沸水烫着的黑蛇,一下子从锅里蹿了起来,半截身子直竖着想要逃窜,施棋抓着锅盖就把黑蛇给按进了锅里。 东北做饭的大锅,直径差不多有一米,想要放下一条蛇问题不大。 黑蛇一开始还把锅盖抽得噼啪乱响,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没了动静。 元老贼慢悠悠地道:“别掀锅盖看,继续往锅里加火,什么时候把它的魂儿给煮没了,什么时候再掀锅。” 元老贼叼着烟袋看向了炕上的纸人:“这火炕烙得还舒坦吧?现在,不舒服不要紧,一会儿上劲儿了就舒坦了。” 第九十九章宿舍往事 元老贼一边吐着烟,一边在那叨叨,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跟施棋说话,还是在吓唬那个纸人:“你只知道,邪祟占住了什么地方能害人。你不知道,那些地方也能反过来镇邪。” “这坑嘛!的确是能闹鬼的地方,鬼爬炕的事儿还真就不少见。” “不过嘛!炕也是家里人气儿最强的地方,人呢!在炕上生,也在炕上死。一辈子有一半的时间是躺在炕上,恶鬼,邪术可以在炕上杀人,但是,术道高手也能在炕上做点手脚弄恶鬼。” 元老贼终于回头看向了炕上的纸人:“你说,你来弄我之前,怎么也不看看,要往谁家里钻呢?” “这会儿,在炕上烙得可舒坦?” 东北的火炕,可没有什么自动控温的说法,只要灶坑里的火烧得旺,炕上的温度就会越来越高。要是大火烧炕烧上一宿,都能把炕席给烤煳了。 纸人的身上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可是藏在纸人体内的鬼魂,这会儿却像是虚影一样从纸人身上浮出来半寸左右,鬼魂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却咬着牙关怎么也不肯出声。 元老贼道:“不用撑着,跟你来的那几个不是被我抓了,就是被我弄死了。你疼,就喊啊!不丢人!” “丫头,火烧旺点!” “水缸里那货要是不老实,你就拿炉钩子烫它眼珠子。” 元老贼话没说完,厨房水缸上就传来一声瓷片炸裂的声响,等施棋转头看时,水缸上已经裂开了四五道口子,最宽的裂口差不多有人手指粗细。 缸里的存水四溢而出之间,水缸裂口上也多了一只充-血的眼珠子。 施棋抄起烧得半红的炉钩子向那裂口上捅了过去,“滋啦”一声怪响之后白烟四起,撕心裂肺的鬼哭声差点刺穿了施棋的耳膜。 施棋下意识捂起耳朵,元老贼却冷笑了一声:“给我憋回去,不然,让你魂飞魄散。” 水缸里的鬼魂顿时被吓得没了动静,不过,那口破缸却还在那微微颤动。 元老贼笑呵呵地看向了炕上的鬼魂:“怎么样?现在我们是不是能聊聊了?” 鬼魂艰难地开口道:“你想聊什么?” 元老贼脸色一沉:“你从哪儿来?主子是谁?十三中里面究竟有什么?” 那鬼魂回答道:“我活着的时候,是十三中学生宿舍的舍务老师。” “有一天晚上,我在查寝的时候,发现三个学生不见了。我把寝室里剩下的人叫起来一问才知道,那三个学生是听到了一个传说,跑到学校后面烧香去了。” “我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看见那三个学生在学校后面的喷水池那里烧香。我把他们叫到了办公室,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学生告诉我:有人说,学校里有神仙,只要到水池那边烧香祷告,就能保佑他们学习进步。我听完之后,气得把他们大骂了一顿,让他们赶紧回宿舍睡觉,明天早上去找教导主任交检查,把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给揪出来。” “我送那三个学生回寝室之后,才发现寝室里还空着一张床。” “我刚才明明记得,宿舍里是五个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就成四个人了。” “我又把学生给叫了起来,结果他们却告诉我,出去烧香的是四个学生。” “我以为他们是在恶作剧,让他们全都下床站好:你们谁是寝室长。” “结果,出去那三个学生告诉我:寝室长刚才就在办公室里跟你报名了,你没理他,连他名字都没记。” “我当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也跟他们发了火:都别胡说八道,你们寝室在哪儿?” “七个学生一起指着宿舍门口:就在你后面。” “我猛一回头,看见宿舍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走廊灯光照进来一半,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候,有个学生说,寝室长躲在墙边上了,你出门往右看就能看见他。” “我刚想出门,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老师,你别相信他们,他们都死了。这个宿舍就我一个人住。你想想407宿舍,是不是只登记了一个人?” “我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我印象里407宿舍根本就没住过人啊!” “门外那人又说:老师,我是今天上午才登记住进来的,白天管宿舍的胡老师给我登的记。” “屋里的学生也说:白天的舍管老师姓于,哪儿来的胡老师?” “那时候,我都被吓傻了,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门外那人却急了:老师,你仔细看看,他们七个是不是都不敢往有光的地方站?活人怕光吗?” “我下意识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那七个学生里站在最前面的人,果然把脚缩在灯光后面,脚尖就像是卡尺一样,紧贴着灯光的边缘,一点不敢往前。” “外面那人又说:老师,你不是拿着手电吗?你往他们脸上照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刚想打手电的工夫,那七个学生里又有人说道:老师,我们七个要是死人,外面那人跟我们七个住在一起,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听完顿时火冒三丈。按照当时宿舍管理的规定,宿舍里面到了十点半就得断电,宿舍里的灯光不亮。走廊灯却能开一整夜。” “有些勤奋的学生,会在熄灯之后到走廊里看书。外面那学生肯定是在走廊里看书,听见宿舍里有人说话,跟他们合起伙来吓唬我!” “我指着屋里那几个学生骂了一句:你们都跟我到办公室去。说完,我就拿着手电往出走,非要把外面恶作剧那人抓住不可。” “我从宿舍里出来就往右边看,结果看见了一个脸色煞白的学生站在门口对着我嘿嘿冷笑:老师,你们不是常常教育我们: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么?我说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脚全都被拽住了,那七个人一下把我给拖进了宿舍里面,宿舍大门顿时关得严严实实。” “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出来。” 第一百章还是你想得周到 元老贼叼着烟道:“你后来一直被关在宿舍里了?把你抓进去的那些鬼魂呢?” “对,我一直被关在宿舍里。”舍务老师支支吾吾地道:“他们把我抓进去就走了!” 元老贼嘿嘿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老实啊!丫头,把火烧旺点。” “小子,我对你积过什么德,做过什么孽,半点都不感兴趣。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让我破了十三中里的秘密。我就放你走。至于,你能不能进地府转世投胎,看你的运气。” “要是,你不配合。我就小火烙上你三天。直到把你烙得魂飞魄散为止。” “懂!” 舍务老师咬牙道:“我们学校里不止有一个藏鬼的地方,一级比一级高,我们管挪动位置叫升学。” “407那里就是我入学的地方。然后,我得像是考试升学一样,靠着积攒学分。从一个地方出来,进到另一个地方去。什么时候能修完,什么时候就能毕业了。” “这是把我拽进宿舍的那些鬼魂告诉我的。他们拽我的时候,就是接到了‘招生’的任务,我就是他们招来的新生。” 元老贼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你在新生那里待了多长时间了?都学到了什么?” 舍务老师道:“我在那里待了快要十年了。因为,我一直没攒够学分,所以十年没出去。” 元老贼道:“你要攒什么学分?” 舍务老师道:“招生,招三个学生!我只招了两个。” “我们招生是有要求的,第一,必须是那个学生自愿来找我们,不论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只要找过来就行,我们可以通过各种办法让他们上当。” “这个条件只能在学校里面完成不能出去。” “第二就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就一定要招进来,不管那个人在哪儿,只要是他有可能成为威胁我们的存在就得带走。你……” “你们就是威胁到了我们的存在,这就是上面派了我们三个过来的原因。” 元老贼沉声道:“我问你,给你发任务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舍务老师道:“他让我们叫他‘先生’,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字。因为,他穿着以前的那种长马褂,我们都叫他马褂先生,他也没反驳过。” “马褂先生之上的人,我们就没有资格见了。” 元老贼再次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止抓捕人的鬼魂就连兽类也在你们的抓捕范围之内?” 舍务老师回答道:“那也得看什么兽类,那条黑鳞因为有些灵性才被马褂先生给带了进来。” 元老贼沉声道:“如果,完成了学分,你会去什么地方?” “去后院喷水池!”舍务老师回答道:“那就是我们要去升学的地方!” 元老贼几乎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们这几天抓过一个叫许文星的人没有?就是,你刚才假扮那人的孙子。” 舍务老师道:“我没抓过,不过,他好像是在别人手里。这个得去问马褂先生才行?” 元老贼嘿嘿一笑:“怎么,你们还分班不成?” 元老贼本来是诈那个舍务老师,没想到他真就回答道:“我们不分班,但是也有直接入学的学生。他们等于是从招生那个环节跳过去了。许文星大概就是被直招进去的。” “我只负责招生,不负责教学。” 舍务老师看见元老贼的面色不对,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对学生是有感情的,我在招生这里待了十年才招了两个人,就是因为我不忍心对学生们下手。” “只有那种,我实在是看不过眼的人,我才会想办法把他们招进来。那些害群之马留在学校里只能败坏学校的风气。所以,我才……” “闭嘴!”元老贼道:“我跟说过,我对你那些事情不感兴趣。” 元老贼像是想到了什么,叼着烟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工夫,叶老鬼也把许老头给带了回来:“老哥,你让我看着这老弟,他也没咋样啊!” 元老贼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元老贼把那舍务老师的话重复一遍之后,许老头顿时瘫倒在了地上:“三爷……你是说,我孙子死了?” 叶老鬼顺手把人给拽了起来:“别瞎寻思。没见尸首之前,谁也说不准他是生是死。” 许老头刚松了口气,叶老鬼就又来了一句:“不过,你孙子是准定掉鬼窝里了。” 许老头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过去了。 元老贼扭着眉毛:“丫头,过来给你许爷弄炕上,炕热给他活活血,顺顺气。” 叶老鬼没搭理许老头那茬儿,拽着元老贼就要往外走:“老哥儿,快,咱们去接应那俩小犊子。” “学校里闹鬼,那准是厉鬼啊!更别说,那些鬼魂都成气候了,那就更没法弄了。” 术道上老话儿讲:不该闹鬼的地方,一旦闹了邪性,那就是大事儿。 比如说:学校,警局,军营,衙门这都是不该闹邪的地方。学校承载文运,军营承载武运,警局,衙门则是代表着皇朝威严。这些地方的气运颇为强大,一般游魂野鬼不敢随便靠近。 如果,真的闹起邪来,手头稍低点的术士都不敢轻易出手驱邪,怕的就是惹祸上身。 元老贼比谁都明白这点,他哪敢往鬼窝里钻。可是,他不想去又得把叶老鬼给糊弄住。 元老贼干脆把脸一板:“你又毛糙上了不是!” “我跟你说:咱们在外面,比进了学校有用。” 我发现元老贼有个毛病。他要是说“我跟你说”那就代表着他要骗人了,这个口头禅,他一直都没改过来。 元老贼继续道:“咱们在外面可以把那些鬼魂引出来,他们出来一个,咱们弄一个,那边鬼魂少了,才方便那俩小犊子救人。” “咱们要是一窝蜂全进学校去。那还不得全都被人牵制了啊?凭咱俩倒是不怕那些玩意,但是咱们没个后手,老许的孙子咋弄?万一断了老许家的香火,咱们可对不住街坊。” “咱们在外面钓鱼,抓了人跟他们里面换,才能保证许文星的安全,你说是这么个理儿不?” 叶老鬼点头道:“还是老哥想得周到!就这么干!” 第一百零一章再用寻灵诀 元老贼说着话,笑呵呵看向了躺在火炕上舍务老师,后者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元老贼一步步走近对方身边:“委屈你啦!老鬼啊!上手段。” 叶老鬼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对方拎起来:“瞧好吧你!” 元老贼对着外面的施棋道:“丫头啊!你去给元争他们打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跟他们说一声。” 我很快就接到了施棋的电话,也是听得大皱眉头:“看来这个学校不止一个地方在闹鬼。还得尽快找到学校的设计图。” 君子安道:“航拍图需要吗?我可以找人用无人机拍摄这附近的全景。” “那更好!”我眼睛顿时一亮:“什么时候能把东西弄来?” “一会儿就行!”君子安很快就弄来了十三中的航拍图。 我往航拍图上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叶欢,你过来看,这个风水阵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叶欢看了几眼之后道:“对!学校这里是个残缺的风水阵,大概只有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哪儿去了?” 叶欢用手往电脑屏幕上划了一下:“按照正常阵法的布局,剩下的这部分应该是在学校围墙外面。可那是一片居民楼啊!” 叶欢所说的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君子安道:“阵法剩下的部分会不会在居民楼里面?” “不可能!”叶欢摇头道:“风水阵,不是法阵,必须以周围的环境为基础。换句话说,那些楼可能是风水阵的一部分,绝不会把阵法藏在楼里。” 我沉吟片刻道:“学校外面会不会藏着一个鬼神秘境?” 我从上次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研究鬼神秘境的事情。 就像元老贼说的那样,术道中很少有人知道鬼神秘境的存在,至少,太平街的人概念里就只有阳间,阴间。 即使,他们遇上了鬼神秘境也会觉得那是阴间。 “有这个可能!”叶欢指着航拍图道:“这就是你看见许文星的位置,那个十字路口说不定就通往鬼神秘境。” 叶欢的话让我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许文星当时是想要从鬼神空间里跑出来。那个地方就是缺口。” “我们再过去看看!” 叶欢表情严肃地道:“这次换我来,你不能再受伤了。” “不行!你不会用‘寻灵决’”我不顾叶欢地反对,硬是把他俩拽到了学校后面,割破手指滴血在地念起了寻灵决。 上一次,我在白龙口那里使用寻灵诀,用的是一个盗墓贼的颅骨,算是有特定的目标。 这一次,则是在盲目地捕捉真灵,能不能成功,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我眼看着滴在地上的血珠毫无动静,正想要放手的时候,却看见地上的血珠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化作丝丝的血雾飘向虚空。 有真灵来了! 我放开心神的瞬间,眼前忽然一阵恍惚,我四周的景物也像是光影一样飞快地变化。围绕着学校的楼群悄然消失,又换成了山坡密林。 我身边也出现了一群戴着枷锁的囚徒和五六个拿着水火棍的衙役。 我寻灵成功了! 我顺势往自己身上一看,发现自己也戴着镣铐。 我寻到的真灵应该是个被发配或者流放的囚徒。 寻灵决,只能看到真灵原主,过去发生的事情,无法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附近的全景,我也只能跟在一群囚徒身后,一步步往山上走。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听见队伍后面有人喊:“差爷,这里有人不行了,身上怎么全是疹子……” 我回过头往后面看时,却看见一个囚徒口吐着白沫,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脸上,手上到处都是紫红色的血点。 领头的衙役跑过去看了一眼就说道:“这是遭瘟疫了。” 那人随手指了两个囚徒:“你们两个把人抬上跟着走。” 那人又指了一个衙役:“你赶紧去县里找大人,让他派郎中过来。” “所有人都听好,咱们队伍里闹了瘟疫,不能往前面县城去了。咱们要是把瘟疫带进县城,上上下下都得掉脑袋。” “所有人,跟着我往下面的客栈去,先在客栈里等着县衙派郎中来救援。谁敢逃跑就地格杀。” 领头的衙役抽出刀来晃了几下,剩下的衙役也纷纷拔刀,押着这些囚徒,拐进了两山之间的一个夹道,往山下走去。 等我看到修在山下的那间客栈时,心里顿时就是一颤。 那座两层高的客栈楼被修成燕尾的形状,分叉冲外正对着刚才囚徒走过的那条的夹道,燕尾尖端向后直指远处山包。 那座山包附近被林地包围,山上却只长着几寸高低带着白尖的野草。 那山包子分明就是一座坟哪! 因为,大墓里面是空出了不小的空间,树扎不住根,所以,坟上才只长草,不长树。 草不过尺,草尖儿发白,比坟上寸草不生还要可怕。 棺木里面阴气外泄,坟头才会寸草不生。但是坟头上要是长出白尖草来,那就代表着坟里的棺材不在大墓中间的位置上了。 外面没有活人动坟地,死人在坟里推着棺材走,那就是棺材里的东西在避开坟地四周的禁止,想办法往外跑。 我没往山包子那边走,看不清那边究竟是有人种了阳木,还是有人在地里钉了枣木桩子。 可我却把眼前的那座楼看得清清楚楚。 那客栈和山道合在一起的布局,叫“天箭射地龙”,楼前的燕尾就是箭尖,正对坟里死人的脑门。 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阳光先从夹道上照过来,对上燕尾分叉,箭杆,箭尖儿全都有了,这一箭,正好能射在死人的脑门上。 等到晚上,山道形成的阴影,还能对准箭尖,也就是射向大墓的第二箭。 我不知道,修出这个风水局的人,跟大墓的主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仅把他困在了墓里,还要利用阴阳造化,早晚各射他一箭,让墓里的人永世不得安宁。 但是,我知道,眼前这座房子绝不能进。 大墓里的死人上不来,但是他的怨气却能反噬风水局,把这房子生生变成了能要人命的地方。 怨气招鬼,阴气生妖,别看现在看不见客栈有人,说不定里面早就住满了人。 人进去之后,就连身边坐的死人,还是活人都分不清楚。 第一百零二章线索太多 领头的衙役喊道:“拿蓝戳子,给他们盖在脸上,别让他们跑了。” 我心里顿时又是一沉:那所谓的蓝戳子,就跟古时候纹面差不多。是用铁制圆戳,沾上陈醋,墨水和其他东西兑出来的染料往人身上盖。 那种东西盖上去就很难洗掉,一般都是用来给服劳役或者是在重要地方做工的人打标记的,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衙役怎么会随身带着蓝戳子? 这些囚徒,从出发开始就注定了要往这里来? 那个蓝戳不就相当于一张阎王帖?盖上就别想跑了! 我还在震惊之间,就看见自己悄悄蹲了下去,从鞋底儿里抽出一根钉子,握在了手里。 难道,我寻来的真灵原体是一个术士? 我听元老贼说过,过去盛天城里有个出了名的大先生,最善于用钉子,无论多大的事儿,他到雇主家里转上一圈,找个地方钉一根钉子,就把事儿给办了。 别看那一根钉子不起眼,在别人眼里那叫“钉龙针”,一根钉子扎下去,是龙是虎都得乖乖趴好,求着他过去钉钉子的达官显贵多如牛毛。 真灵的本体刚把钉子藏好,我就听见有人在作死, 也不知道哪个二货,嘴里念念叨叨地说道:“贫道观此处阴气甚重,必然鬼魅横行,诸位入住之后,不可轻信他人之言。” 二货 我就差没站起来抽那二货两个耳刮子了。 “坟头说鬼”那是在挑衅鬼魂,鬼魂就算是不想出来,也得被他给撩拨出来。 等进了客栈,万一再遇上几个手欠的人,动了客栈里的东西,那就更麻烦了,弄不好就得让灭顶之灾提前到来。 我不是担心这些人的生死,我只是担心关键时刻无法挣脱缠住我的真灵。 死者的真灵一直不走,就是觉得自己死得冤枉,非要找一个申冤的机会不可。 他既然上了我的身,就有可能让我看到他死亡之前的情形。 一旦我挣脱不开对方的束缚,自己本身的神魂就可能跟着真灵一起遭到重创。 我正着急的时候,却看见领头的衙役正指挥着囚徒,抬着那个患者往客栈里走。 我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 客栈开始进人了,我要不要跟着术士的真灵一起进客栈? 我还在犹豫之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颗钉在木头上的钉子。 我也一下子从寻灵诀的幻境中惊醒了过来。 叶欢赶紧上前一步道:“你怎么样了?” “还好!”我向叶欢急声说道:“给老贼去电话,问问他当初盛天城里会钉钉子的那个术士怎么来的?他祖上是不是有人失踪过?” 我飞快赶回了办公室,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画成了草图。 叶欢这时候也回来了:“元爷那边有消息了。” “那个术士姓丁,叫丁方。在盛天城里活跃了一阵子。他是个外来的术士,据说当年进盛天城是为了找他爹。” “要是按岁数论的话,那个姓丁的术士,还是盛天城里的老前辈,元爷他们出道的时候,那个姓丁的后人都已经金盆洗手了。” “丁家在盛天术道上传了两代人,再往后他家人就不沾术道上的事情了。” 我念叨着道:“这就对上了,我用寻灵诀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丁方的父亲。” 我把草图递给了叶欢:“你看看……” 叶欢研究了一会儿道:“这个客栈的造型跟十三中有点像啊!客栈就是十三中的旧址。” 叶欢快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指着外面的两栋楼道:“那边的山是没了,但是修了两栋楼。在风水阵上的效果跟两座山一样。” “等一会儿,这片住户全都熄了灯,月光照进来的时候,还是天箭射地龙的风水局。” 叶阳道:“当初设计十三中的人,之所以要把楼弄高一点,就是跟外面的灯光有关。” 我明白叶欢的意思了:现在到处都有路灯,学校外面的主干道更是路灯集中的地方。路灯不灭的话,月光就无法形成箭杆的形状,连上教学楼这个箭头。 设计师把一层房子,设计成五层就是为了加大天箭的威力。 但是,这路灯又不能天天都灭,所以,必然得有人控制电源,在月光足够的时候关闭路灯,让箭直射地龙。 君子安问道:“既然天箭还在,那地龙到哪儿去了?” “原先的龙的位置是一栋住宅楼,那座坟不会是在楼里面吧?” 我沉吟道:“我估计,那栋楼里就藏着鬼神空间的入口。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打开入口的办法。” 叶欢道:“鬼神空间一定在楼里。而且就在学校一到五楼中间窗户正对的位置上。如果路灯熄灭,就会再次形成天箭。” 叶欢道:“也就是说,这附近肯定有人在控制路灯。我们抓住那个人,不就可以揭开学校的内幕了?” 我摇头道:“现在想找那个人已经晚了。” “我们大张旗鼓地进驻学校,藏在暗处的鬼怪,又被元老贼擒获,我们已经是打草惊蛇了。那个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正面跟我们斗法。” “这里的风水局虽然总体还是天箭局,但是细节的方向肯定发生过大的改变。” “就像那个刘副校长说的一样,当年的设计师曾经在学校里改动过五个地方。这五个地方很有可能是鬼神秘境的关键。” 我忽然笑了:“我们刚来的时候,觉得线索太少,现在是不是线索太多了?” “有的时候线索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线索越多,反而会造成我们的误判!” 叶欢挑眉道:“你是说,有人在故意给我们线索?” “对!”我点头道:“当年设下这个风水局的人就是术士。他很了解我们的作风,所以才会抛给我们这么多线索,让我们更难找到头绪。”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想点别的办法?” 我们各自休息的时候,我悄悄用寄灵决控制了一只蜘蛛,潜入了君子安的房间,在房顶上垂下了一根蛛丝,从背后看向了君子安。 第一百零三章咱得同心同德 君子安正在用电脑跟什么人聊天,我看见君子安写道:“老板,你不能这样折磨我!” “你知道,一个聪明人的痛苦吗?” 对面昵称是老板的人,回答道:“聪明人的痛苦就是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犯傻,却只能跟着他一起犯傻对么?” “对!”君子安飞快地回应道:“今天一整天,我好几次想要提醒元争,你用不着那么麻烦,直入主题就可以了,何必绕那么大弯子?这是要慢热吗?” 老板回答道:“你先把元争今天做的事情告诉我!” 君子安很快就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板回应道:“元争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处理问题并没什么不对!况且,元争也没有必要一一向你解释他的计划。” “我觉得,元争应该还有后续的计划!” 君子安回应道:“总之,我不看好元争,从始至终他做事都毫无计划,颠三倒四。” 老板发了一个笑脸:“你别忘了他的身份。” “如果,他能站在你的位置上,他做事又是另一种方式了。” 君子安仍旧没有放弃:“可是,我提示过他,我的身份。难道他不懂借力?还是他觉得,借力会伤了自尊?” 老板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你不懂江湖人的思维,他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正是因为你的身份,他才会对你敬而远之,甚至保持着戒备。” “元争做事束手束脚的最大原因,是在你的身上。” 君子安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我不看好元争,我觉得,让他加入我们是个错误的决定。” 老板再次回答道:“先别那么早下结论,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再说。” “好吧!”君子安无奈关上了电脑。 看来,我一直防备君子安,并没什么错! 他的来历果然有问题! 这一整天,他虽然充当了一个跑腿的角色,我却几次在他眼神里看到了轻视。 我一直在纳闷君子安的轻视来自何处,原来,君子安过来找我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考察。 君子安,还有那个神秘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君子安的老板又是谁? 或许,几天后这些事情就能见个分晓,不过,到时候别怪我给他惊喜了。 我冷笑之间,断开了寄灵决。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就赶到了学校会议室,结果,杨校长和刘副校长都没出现,校办主任急得团团乱转,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我不由得笑道:“他们两个不来就不来吧!有些事情,不需要他们配合也可以做。” 我看向校办主任:“焦主任,你说,这个世界上最诚实的是什么人?” “在我看来是学生,十几岁的学生,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却是敢说敢做的年纪。只是看你给不给他们机会去说。” “这样,今天第一节课,我们就来一个校园传说征集活动。一节课时间,让他们以十三中学为背景写一篇校园传说。” “下课就交给我,我要亲自阅卷。去吧!” “这个……”校办主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有困难吗?” “没有……没有……”现在,校长,刘副校长都不在,剩下两个副校长又不表态。校办主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一节课下课之后,校办主任就堆出了一桌卷子。 我笑呵呵地看向君子安:“看吧!把内容差不多的卷子都分出来,归类整理好。” “我?”君子安顿时一愣。 “那当然!”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标准的九漏鱼啊!我一看见卷子脑袋就疼,这事儿,只能麻烦你了。” “你忙着,我得回忆一下学生时光啊!”我说着话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把脚往另外的凳子上一搭仰着身子就要睡觉。 君子安小声问道:“这就是你的学校时光?” “对啊!”我连动都没动道:“我上学的时候就这么睡觉,老师都不管我,要不能门门功课都不及格吗?你快点看,看好了叫我。” 君子安又看向了叶欢,后者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我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的,你忙着。” 君子安彻底无语了。 实际上,我和叶欢上学的时候成绩都还不错。 只不过,后来因为修炼秘术,耽误了学业。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不是从黄泉里偷渡而来的人,也没有接触术道。我现在也应该在大学里,上上课, 打打游戏,去图书馆偶遇美女了吧? 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很多遗憾的源头并不是来自你本身,而是命运的安排!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君子安给叫了起来:“小三爷,我弄好了。” 我看着一桌子整整齐齐的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里面都写的什么?” 君子安面无表情地道:“刨除一些天马行空的卷子和一部分中规中矩为了应试的卷子之外,最有可信度的大概有四个传说。” “校园喷水池,401号宿舍,老校长办公室和学校食堂。” “嗯!”我拿起卷子看了看才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学校喷水池。你去学校食堂看看,君子安,你在校长办公室里就行。” 君子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先一步说道:“校长办公室这事儿,还真就非你莫属。你看啊!这里有对老校长办公室场景的描写。跟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肯定不一样吧?” “你想要了解真相,就得先把那里恢复原状。这个沟通的事情,我觉得,你特别合适。” “我是编不出什么理由骗人了,剩下的就得看你的了。” “我……”君子安刚要说话,我上去就搂住了君子安的肩膀:“咱们上边不是有人儿吗?咱们不是还有关系在吗?大不了,你就多打一个电话呗!” “这事儿,辛苦你了。” 君子安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不对啊!这是你的生意啊!” 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这生意是我的,命可是你的,你现在已经搅和进来了,想走都走不了。我和叶欢舍命护着你,那不也是义气么?去办吧!” “兄弟同心,才能其利断金不是?咱得同心同德啊!” 第一百零四章骗你照影 君子安抓着脑袋道:“我怎么感觉不对?” 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这是没别过弯儿来,你好好想想就弄明白了。” “你看哈!我的原计划是要给你补偿,让你过几天再来找我对吧?” 君子安点头道:“对!” 我继续说道:“然后,你非要过来看我做生意,还说,可以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对吧?” 君子安再次点头:“对!” 我马上跟了一句:“你现在也跟学校里的厉鬼撞上了,理论上,我可以不管你,对不对?” 君子安犹豫了一下:“好像也对!” 我拍着君子安的肩膀道:“所以,我们这叫同甘苦,共患难不是?” “你在校长室里待好了,等着我们去接应你,记住,你的位置很重要。” 君子安点了点头:“行!我去!” 君子安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只不过,是我使了点手段而已。 探马,最大的本事是打听消息,探马决里有个不算秘术的招数,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对自己产生信任感。 只有,他信你,你才能骗得了他。 我刚才就是用这点手段在对付君子安。 我又装模作样在学校里转了一天,一直在寝室里等到晚上十一点,才给叶欢打了个手势:“行动!” “君子安,你记住,就在这里坐着,千万别出去。” 我知道,君子安肯定不会听我话,不过,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白天的时候,也看过那些学生的卷子。 相传,很多年前,有个学生在喷水池里溺亡,具体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是传说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午夜十一点的时候,去给那个学生烧香,他会出来帮你答卷。 烧香的地方也说法不一: 有人说:点香的地方在喷水池对面,那个地方离学校近。要是水池里出来的鬼魂眼睛是黑的,你才能跟他说话。要是,鬼魂眼睛是红的,就赶紧往学校里跑,跑回学校也就没事儿了。 有人说:应该是在喷水池左数第三个喷水口的位置,因为那里就是当时发现尸体的地方。 还有一种说法:应该绕到喷水池北面,对着假山点香,因为当时学校为了镇住那个学生的鬼魂,悄悄在假山里修了一座庙。 如果,第三个说法成立的话,小胖子当时应该是拜的这座庙。 我绕到喷水池背后时就看见那里蹲着一个人,对方身上穿着十三中的校服,面向喷水池,蜷缩着身子,我能看到的只有他的一道背影。 我缓步走到对方身后:“同学,你在干什么?” “受罚!”那人不耐烦地道:“你没看见我脚底下那个圈吗?我只能在这个圈里蹲着。” 我低头看时,真在他脚下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圆圈:“你犯了什么错罚蹲圆圈?” 那人咬牙道:“我愿意蹲就蹲,关你什么事儿?” 我试探道:“谁给你画了圈?我把你放出来怎么样?” 那人嘿嘿冷笑了一声:“你进来替我蹲着,我就能出去了?你来不来?” 我往前走了一步:“我跟你打听个人,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把你放出来。” “你认识许文星吗?” “别跟我提他!”那人暴怒道:“要不是他告诉我去拜庙,我能弄得这么惨吗?” 那人脑袋硬生生扭到了背后:“他自己拜庙混得如鱼得水,我却天天受罚,你说他坏不坏?” 那人长着一张圆脸,看上去有点像是婴儿肥,这人应该是就是许文星说的那个小胖子。 我故意道:“那他怎么没被罚?反倒是你被罚了。” 小胖子咬牙切齿地道:“许文星会用溜须拍马,讨好先生那一套,当了个乖孩子。那种事儿,我做不来。” 我故意刺-激对方道:“那就是你的能力不行,为什么人家能做的事情,你做不成?” “都在一个班级里,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人家就比你多长个脑袋吗?” “你说老师不喜欢你,那是因为你自己不行!” 小胖子的眼珠瞬时间充满了血色,身上的戾气翻滚而起,声嘶力竭地叫道:“我已经努力了,我没想过改变吗?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我!” 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学生也有学生的无奈,有些人天生就是学习的苗子,有些人的天赋却不在这上面。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却在逼着他向前,虽然他也在奔跑,也付出了努力,可是,那不是他的领域,他永远无法称王,甚至无法在这个领域里生存。 小胖子就是如此! 我知道,我是在无情地戳伤他的自尊,可我不得不这样说。 我步步紧逼道:“有人逼你,你都能混成这样子?没人逼你,你会怎么样?” “升不了学,你能干什么?去当流氓,做阿飞,你都不够格儿,你有那股狠劲儿吗?你有那个胆子吗?” 我往地上一指:“你连那个圈都出不来,还谈什么大志宏图?” “你拜庙拜死了,那是你活该,懂么?” “不知道好好学习,只想走歪门邪道,死了也是活该!” “不是!”小胖子怒吼道:“我就是想让自己学习好一点,想成为别人羡慕的好孩子,我有什么错?” “我没错!” “我没错——” 小胖子在狂吼之间,愤怒起身:“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胖子想从白圈里走出来,双脚却迟迟不往前挪。 我哈哈笑道:“我先不说你有没有错,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连命都没了,你就算是考上了状元又去给谁看?” “等着你父母,亲朋,下了阴间再看吗?” 小胖子一下愣住了:“不不……我没死,我还活着。” 我指了指小胖子:“你低下头看看,活人能把脑袋转到自己背后吗?” 小胖子顺势往自己身前看去,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脊背:“不是,我怎么会这样?” 我继续说道:“你后面的喷水池里就有水,你为什么不低头往里看看,试试能不能照出你的影子?” “死人,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第一百零五章喷水池边 小胖子顿时愣住了:“我不看,我不看……我不想听你的。” 我冷声道:“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的脸是白的,眼睛是红的,身上还绕着黑气,你不只是鬼,还是一个厉鬼。” “你后悔吗?” “我后悔了!”小胖子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身上的戾气也开始慢慢消散,我缓步走到小胖子身前:“告诉我,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小胖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一直都很羡慕许文星,我做梦都想像许文星那样,成为我爸妈的骄傲。有一点时间,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地模仿许文星。” “可我发现,许文星在学校从来就不学习,自习课都是在看漫画,玩游戏。我以为,他是回家偷偷学,就天天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看书。结果,硬生生把自己熬得昏倒在了学校操场上。” “我不甘心啊!” “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许文星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后来,你就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又能转移仇恨的理由?许文星家里摆过风水阵,或者养过小鬼?” “对!”小胖子点头道:“就连老师都跟我们说:可以在家里摆上文昌塔,可以带竹节坠,我为什么不信?” “许文星家里就是干风水活儿的,他家的风水肯定更厉害。不然,他凭什么不劳而获?” “我就是不服!” “我强忍恶心去找许文星,想要套出他的秘密。” “他却告诉我:得去拜庙!” “那天,许文星告诉我:他是拜了一座山上的小庙,他肯定是在骗我。他家的事情,我早就打听清楚了。” “他爸妈都在外面做生意,一年也不回来看他几次,他去哪儿找小庙?” “他拜的肯定是学校里的庙,他是怕我超过他,才不肯告诉我实话。” 小胖子说话之间眼珠子又开始发红了,他刚刚消散的戾气,又因为对许文星的恨意再次爆发了。 小胖子咬着牙道:“我早就听说过,学校喷水池后面有一座小庙的传说。要是诚心去求庙里的水鬼,他就会出来帮你做题答卷,让你考上第一。” “我就悄悄准备了香烛,过来拜庙了。” 小胖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追问道:“你拜庙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小胖子像是想不起来似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天晚上我过来拜庙的时候,按照传说里那样在喷水池边上摆上了三炷香,放了五个苹果。对着喷水池,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池神快来,快来。” “他们说:召唤池神的时候,不能往水池里看。要是看见了池神的脸,他就会抓着你的头发,把你拽进池子里淹死。” “池神要是来了,你就能听见池水往你这边流,水声越大,说明池神离你越近了。” 我打断了对方道:“你说的池神,究竟是什么神仙?” “他不是神仙,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小胖子说道:“那个学生死了好多年了,传说,他是我们学校学习最好的学生。” “校长特批:只要他不影响别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个学生喜欢晚上看书,所以,经常到喷水池边上看书。” “有一天,学校老师发现他没来上课就到处找人。最后在喷水池里看见了他的尸体。” “警方说, 他是看书的时候,不小心仰过去掉进了池子里,后脑磕在了喷水口上,意外死亡。” “校长还特意带着全校师生在喷水池这里给他开了追悼会,喷水池也因为那次意外,被填上了一大半,现在只有不到半米深了。据说,这个喷水池原先有两米多深。” “那个学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拿到奥数第一,考上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校,他的心愿没有完成,就会帮着求他的学生学习,替他完成心愿。” 小胖子所说的这个传说,肯定不是当年的真相。 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 我点头道:“你点上香之后怎么了?” 小胖子说道:“我点上香之后,就听见水池里的水在响,就好像是有人在把池子里的水往我这边推。” “我听着水声越来越大,就奓着胆子往水池子上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就看见了水池子里伸出来的一只手哇!” “那时候,我都要吓傻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学校里的传说,要是池神来了,就赶紧转身背对着水池。” “池神要是出来,看见地上有苹果,就会先吃苹果,等他吃了你带来的苹果就不好意思不帮你了。” “要是,你实在害怕也可以趁他吃苹果的时候,赶紧往教学楼里跑。池神不敢进教学楼。跑进去就没事儿了。” “我当时吓得全身发抖,可是,我不能跑啊!这是我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了。错过了这次机会,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在我看来,面对所有人失望的恐惧,远远比面对鬼魂可怕!就算是让我死在这里也好,起码,我不需要再承受各种压力。” “我想到这里,也就不害怕了。” “可是,那只全都是水的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时,我还是被吓得瘫在了地上。池神没有让我看见他的样子,就是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告诉他之后,他跟我说:我现在给你两个办法,一个是你每天晚上过来,我给你补课,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能跟上我的进度,我就一直帮你,不要任何回报。” “第二个办法是:我直接帮你。但是,等你考上高中之后,你得帮我把假山后面那座庙给拆下来。” “你选哪个?” 小胖子说道:“我一开始选了补课。” “可是,我拼了命的学,也跟不上池神的进度啊!他讲的那些东西,我听不懂也记不住。” “后来,我就只能选了第二条。” “本来,我也风光了一阵子,可是我的风光全都让许文星给毁了!” 小胖子说到这里,身上的戾气就像是烟柱一样直冲半空。 第一百零六章自欺欺人 小胖子厉声道:“要不是许文星非要揭穿我,我也不会被罚。” “池神的秘密,不能公开,可是,许文星偏偏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逼问我,究竟是拜了什么庙?” “我不说,他们就一起问我!” “我真没想到哇!我从池神那里得到帮助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我一直帮着他们补课,就是不想让他们像我一样被池神缠上。” “可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他们一再逼我说出池神的秘密。还有去老师那里告我。” “许文星还吓唬我,要是被校长知道,我在学校里搞封建迷信,我就会被开除。我是真的怕了。” “如果,我被开除了,我不仅什么都没了,还得被池神弄死啊!” “他们既然想要逼着我死,那我们就一块儿死吧!我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结果,我们全都被先生给抓了。” 我沉声道:“谁是先生?” 小胖子道:“先生就是给我们讲课的人。他把我们带到了一座教室里,让我们在那上课。” “谁能完成学业,就放谁走!”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一点希望,结果又回到从前了。我还是得辛辛苦苦地念书,我还是班里的最后一名!” “这都怪许文星,都怪许文星,呜呜呜……” 小胖子在怒吼之后竟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沉声道:“你们到底死了没有?尸体在什么地方?” 小胖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死了没有。我到现在,也没看见过自己的尸体,我就知道,我们在天天的上课上课上课……” “我快疯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小胖子:“你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总知道,是谁让你到这里等我吧?” 小胖子一下愣住了:“没人告诉我等你,就是先生因为我没完成功课,罚我蹲在这里……” 我笑道:“那你就先站在一边看着吧!” 我趟着水走到假山跟前,从上往下地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一个差不多有巴掌大小庙。不知其中奥秘的人,很容易把它当成是假山上的一个装饰。 我用匕首扎进小庙底部缝隙向上一挑,硬是把小庙给掀飞了出去,这时,我才看见,那小庙下面藏着一根差不多有一元硬币大小的钉头。 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丁方,当年进入那间客栈的时候,必定发生过重大的变故。 那场变故,不仅要了所有人的命,也让那座坟墓消失而去。 凭这颗钉子,我大概可以推测出,当年学校的设计师应该就是丁方的后人。 我用刀尖别住钉头往上挑了几下,生生把钉子给拔了下来。 长钉离开假山之后,水池四周就发出了排水的声响,不到膝盖的池水片刻之间就被排得一干二净。 假山也缓缓挪动了位置,露出下面圆井似的空间。 我低头看时,却看见小胖子和五六个学生,整整齐齐地围成一圈坐在了下面。 有人躲在假山背后,阴森说道:“人,我还给你了,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笑道:“这里没有许文星。他人呢?” 那人道:“许文星不能还给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狗屁!”我冷笑道:“这种保证,换成你,你相信么?” “我信!”那人沉声道:“我可以给你一盏许文星的命灯,让你回去交差。还可以,让许文星定时跟他的家人联系。” “但是,许文星本人不能跟你走!”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那我还得谢谢你的大度了?”我冷笑之间,手中匕首骤然出手,化作流光的匕首,在开山裂石般的巨响当中,假山边缘的一块石头被打飞向了远处。 对方虽然没有受伤,却被我给吓了一跳:“你在找死!” 我看向被我打坏了的假山:“你让小胖子在这里等我,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等着你在另外两个地方布置好陷阱,擒下我的两个同伴,再来跟我谈条件。” “时间,我已经给你了,你得手了么?” 那人根本不接我的话:“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带这几个人走,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否则……” “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那人说话之间,圆井里忽然涌出了水来,从地下涌上来的水流虽然没有声响,却在快速上升,用不上几秒钟就能没过那几个人的头顶。 那人森然笑道:“你是选择跳下去救人呢?还是……” 对方话没说完,我已经出现在了假山边缘,手里飘雪直接压制假山背后的鬼魂,这个时候,我看清了对方的面孔——那是一个穿着旧校服的学生。 我微微一皱眉头:“你是池神?” 对方推了推眼镜:“你可以这么叫我。” “胖子,还不赶紧求求他,救你?再过一会儿,你可就淹死了。” 小胖子带着哭腔道:“大哥,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我没去理会小胖子的求救,而是紧盯着池神道:“你当初真是失足掉进喷水池里淹死的?我看,你是自-杀的吧!” 池神的脸色一下白了:“你……你胡说!我当时……当时就是失足。” 我冷笑道:“你不用自欺欺人了,其实你跟小胖子是同一类人。” “你会出现在喷水池附近,其实是因为有上一代的池神在帮你。” “忽然有一天,那个池神不肯帮你了。” “你看不见希望,也怕被打回原形。” “你承受不住天渊之别似的落差,所以,你选择了自-杀。” “可笑,你到临死之前,还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倒着跳进了池子,装出了一副失足落水的样子。” 池神怒吼道:“你……你胡说八道。你没看见当时的情景,凭什么污蔑我?” 小胖子这时候已经带起了哭腔:“大哥,你们就别掐了,水都已经要淹到我们鼻子了,你们再掐下去,我可就真死了。” 我看向池神道:“你来告诉他,他是不是还活着?” 第一百零七章咱们手快点 我第一眼看见小胖子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人,在没死的情况下,即使魂魄离开身躯,也无法化成厉鬼。我刚才一再刺-激小胖子,也是为了试试他还有没有救了。 小胖子眼巴巴地看向了池神:“老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胖子那一声“老师”竟让池神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趁热打铁道:“老师,这个词,可不是在谁身上都能用的。被人尊称一声老师,你就得承担起这个称呼的责任。” “当年,你也万分信任过你的老师吧?” “结果呢?他把你变成了池神。” “小胖子冒死把你喊了出来,等于是把命托付给你。你想怎么做?重复当年的一切,让小胖子变成第二个池神?” 池神颤抖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没有资格不听!”我厉声道:“池神,你比上一代池神更狠毒。他当年是逼你自-杀,你却是亲手杀了小胖子。” “他杀了你一个,你却要去杀六个。” “人可以平庸,可以碌碌无为,一文不名。但是,做人做事,你得问问自己良心上能不能过得去。” 我看得出来,池神并不想杀人,才会如此逼问对方。 换成了陈曦媛之流,这招就不管用了。因为,没有人能拿着对她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让她内疚。 池神终于崩溃了,捂着脸蹲了下去:“我当时也不想死啊!可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我想过了。” “我这样死了,我虽然会成为爸妈的遗憾,但是也能让他们骄傲一辈子儿子。我不死,我会成为他们的耻辱。” “与其,每天在他们的叹息里活着,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闭嘴!”我怒吼道:“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苦衷,我想知道,你杀小胖子的时候,心里有没有负担?” 池神哭道:“我没想杀人啊!我真的没想杀人。我只是想要帮他,因为,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啊!” 我厉声道:“但是,你杀了他。” 池神哭得更厉害了:“我没法不杀他!” “他的秘密暴露了,如果被人知道。我的存在……” “放屁!”我怒吼道:“你想杀小胖子,并不是因为你怕暴露了自己。你是想拽一个替死鬼,好让自己投胎。” “就算没有许文星过来,你还是会杀人。” 池神被我说中了心思,捂着脸痛哭不止。 我厉声道:“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池神抽泣着道:“是校长!” “哪个校长?”我再次厉声喝问之下,池神才说道:“是杨校长。” 我收起匕首对小胖子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小胖子当即像是疯了一样扑向了池神,我纵身往圆井里跳了过去。 等我站在水里的时候,喷水池里的假山忽然飞快地挪回了原位,死死挡住了圆井出口。 池里的水流陡然暴涌,短短几秒就没过了我的头顶。 水池中同时亮起了六双血红色眸子,将我团团包围在了中间。 小胖子戏谑的声音在水中传来:“你还是上当了。” “你怎么不想想,这个地方连水都不透,还能有空气吗?活人,一两天不吃不喝,不会死。不呼吸的话,很快就会没命。” “我们六个人早就死了,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傻乎乎地跳下来救人。” “我实话告诉你,把你弄死,就是先生给我们布置的作业,杀了你,我就能完成考试升级了哈哈……” 我在水里无法说话,却能用内力传音:“告诉我,许文星在哪儿?” 小胖子怒吼道:“你死到临头了,还顾着那个马屁精?” “那个许文星究竟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个靠着风水考了第一的作弊分子吗?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怎么谁都喜欢他!” “你想找他,那好啊!等你死了,我马上就带你去见他,他在一个只有死人才能进去的地方。”小胖子阴森森地说道:“你想见他就快点死啊!” 我沉声道:“刚才池神说:这里的主谋是杨校长?究竟是不是真的?” 小胖子冷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他可不叫校长,他叫夫子。” 小胖子的笑声越来越大:“你还挺能憋啊!都这会儿了还没死。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我笑道:“小胖子,你不知道,人在最得意的时候,才最容易说真话么?” “我故意跳下来,就是为了确定我的推测。” “小胖子,不是我说你。就你那点小孩儿的把戏,能骗得了谁?最多就是让你自娱自乐罢了!” “放屁!”小胖子的怒吼声刚起。飘雪,刺仙便同时出现在了我的手里,飞快地向身边刺去。 水下的那六具尸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我刺中,水中瞬时间飘起了刺鼻的血腥。 与此同时,我头上假山也再次移动。 强烈的灯光从上面照下来时,我出手抓住小胖子的鬼魂,从水中一跃而出。 此时,叶欢正半扬着磷火乱飘的手掌,守在水池边缘。 叶欢根本就没去学校的食堂,而是一直在跟着我走。 这是我们还没分开之前,就做好的安排。 只不过,君子安不知道而已。 我们这次伪装进入学校,叶欢不方便带他的苗刀,却不代表叶欢没了刀,就是头没牙的老虎。实际上,赤手空拳的叶欢才更加可怕。 我拎着小胖子的魂魄道:“学校里一共有几个地方藏着鬼魂?” 小胖子吓得两腿发软:“我不知道,我就来过喷水池。别的地方有没有鬼,我真不清楚。” 我掐着小胖子的手掌微微一用力,小胖子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大哥,你别杀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手掌猛一用力当场捏碎了小胖子的魂魄:“猫猫,来得真及时啊!” 叶欢面无表情地道:“你这么坑君子安好么?” “好!”我笑道:“不坑他,咱们怎么找线索!” 叶欢道:“要是君子安被弄死了呢?”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手快点,他应该死不了。” 第一百零八章倒霉的君子安 这所学校里的厉鬼不少,但是,负责过来找我们的,却只有这么几个一般的鬼魂。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厉害的鬼怪,都找君子安去了。 我从进了学校之后,就一直在坑君子安。 只是,他没看出来而已。 其实,我坑君子安的手法也很简单,就是让别人觉得,他才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有本事的人。 一个组合当中,最厉害的往往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相反,那个人还很有可能成为这个组合的累赘。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要,干掉了队伍里最强的存在,那个队伍也就不攻自破了。 从我看见十三中的教学楼开始,就知道这所学校里藏着隐术士。 后来,我频频出错,为的就是把君子安给突显出来。 如果,没有昨晚那一出,我还真就不会对他如何? 敢背地里编排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胖子在水池边上拖着我,我又何尝不是在拽着他。 我抽不开身,学校里真正可怕的存在就该去找君子安了,有他给我当挡箭牌,我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找主谋的麻烦。 我和叶欢直奔着学校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我边走边说道:“那个航拍图,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叶欢道:“这个学校一共有六栋建筑,加上学校的大门,正好能构成七星封天的格局。” “要是,想要封住那个鬼神空间,只要我们挪动其中三个位置上的法器,就能找到进入鬼神空间的路径。” 要说,叶欢跟我还真有默契。 君子安拿出航拍图的时候,我只是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叶欢就开始胡说八道上了。 其实,十三中并不是残缺的风水阵,而是在我寻灵时看到的那套风水法阵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套阵法出来。 换句话说,我看到的山下客栈,包括那两座山全都在鬼神空间里。 十三中学的这套阵法,并不是在看守那座大墓,而是在看守整座空间。 叶欢在那胡说八道的时候,我都替他捏了把汗。 什么用大楼代替两座山头,你那不是扯淡吗? 虽然,盛天城是平原地带,可也不至于为了盖楼把山头给推平了吧? 还好君子安,一开始就打心眼里没把我们当回事儿,也不愿意参与我们的意见,才算是让叶欢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 我和叶欢飞快赶到学校门口,叶欢指了指大门两边的门柱:“第一个禁制应该就在门柱上。” 我纵身跳上门柱之后,果然看见门柱上方立着一对儿拳头大小的石狮子。 学校门柱高达三米,长度大概在一米二,只有拳头这么大的狮子,放在门柱中间从下面很难看见。丁氏镇压风水的玄机,也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藏在了全校师生的眼皮底下。 我挪开石狮子,用匕首沿着钉子头四周挖掉了一块空地,两指掐住钉头猛地往上一拔,生生把钉子给抽了出来,又把一张灵符给塞进了钉孔。 我提着一根钉子落到地上:“快去下一个地方,我的灵符最多能掩饰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君子安就真玩完了。” 叶欢道:“去教学楼,那里是第二个点。” 我和叶欢向教学楼飞奔而去的时候,君子安那里也遇上了麻烦。 君子安按照我的话,待在了老校长的办公室里,可是他的人却并没那么老实。我和叶欢离开不久,他就从背包里翻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摆在了屋里。 君子安拿着仪器在屋里转了几圈,最后把仪器摆在了办公桌上。 一直盯着仪器的君子安,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鱼缸。 鱼缸里那五条黑色的金鱼,已经呈梅花形状,围在了缸底下。不断用身子拱动缸下的细沙,被金鱼给扬起来的沙土,搅得浑浊一片。 没过多久,五条金鱼就全都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鱼缸下面的沙土也拱起了一道圆形的土包。 再过片刻,一颗脑袋便从沙土下面浮现而起,头发就像是黑色的水藻,在鱼缸里上下浮动之间,那人的身子也出现在了鱼缸当中。 对方小心翼翼地从鱼缸底下探出脑袋,一只手扒着鱼缸的边缘,悄无声息探出来了半个身子。 养鱼这种事情,大概分成两种。一种只是单纯为了观赏,所以鱼缸放在什么位置,养几条鱼,养什么鱼都凭个人喜好。 另外一种,则是为了布置室内风水,这样养鱼也就大有讲究了。鱼缸的方位,鱼的品种,数量都必须经过堪舆,推算。甚至是,有鱼死了之后,怎么补全数量,都有特定的说法。 今天早上,学校里的人过来布置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看出了,对方鱼缸摆放的方位不对。 他们不仅是把鱼缸给摆在了煞位上,而且,在缸里放了五条黑鱼。 我虽然没去翻鱼缸下面的沙子,但是从沙子的厚度上看,那下面肯定是埋着什么东西。 我估计,下面不是一座像是喷水池假山上的那种小庙,就是一扇类似于石门的东西。 五条黑鱼,五鬼推门。 今晚,办公室里只要是闹鬼,肯定是先从鱼缸开始。 不过,我没告诉君子安。 只是趁他不注意,在鱼缸下面贴了一道灵符。 毫不知情的君子安还在摆弄着桌子上的仪器时,那人已经从鱼缸里爬出来了大半截身子。 就在对方试探着摸向鱼缸下的桌子时,我贴在下面的灵符骤然炸裂,一道火光从鱼缸下面爆涌而出的瞬间,桌上的鱼缸当场炸裂,从缸里爬出来的水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腰部开始被切成了两段,半截身子直接落在了地上。 我留下的那道灵符,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只不过是灵符炸裂的瞬间,关上了鱼缸下面的鬼门,是空间闭合的力道生生切断了那只厉鬼。 君子安被身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等他回身的时候,鱼缸里的水已经顺着地面,向他脚下蔓延而来,水流边缘差一点就碰到了君子安的脚尖。 那半截厉鬼,也随着水流滑到了君子安脚下,伸手拽住了君子安的裤管。 第一百零九章你不能这样 鬼魂拽住了君子安裤管的瞬间,君子安的身形顿时一僵,不仅手脚无法挪动,就连眼睛都已经发直了。 厉鬼尖锐的手指顺着君子安的双腿一寸寸上挪,君子安就像是被流水中的阴气冻僵了身子,凡是被厉鬼爬过的地方,都在一点点地失去知觉。 厉鬼终于抓着君子安的领口,将面孔提到了跟他一齐的高度。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的瞬间,君子安的胸前忽然间红光四起,趴在他身上厉鬼当场被掀飞到了一米开外,摔进水里。 地上的积水虽然还不到一寸,却让厉鬼掩去了身形。 恢复了知觉的君子安,飞快从脖子上摘下一块八卦形的玉佩,一手掐着玉佩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还在掀动着涟漪的积水。 地上积水渐渐浮现出君子安倒影的同时,距离君子安不远的饮水机,也悄然打开了水管,水桶里的纯净水无声无息地流落在地,化成一条直线,贴向了君子安背后。 就在君子安蹲下身子,想要去看水中倒影的当口,他背后的水流,也像蛇一样竖立而起,水流的尖端绕过君子安的身子,往他脖子上缠绕而去。 蓦然,桌上的仪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君子安下意识向右稍一转头,在他背后竖起的水流就像是找到了机会的毒蛇,贴着君子安的肩头飞快划过,直奔对方的耳朵冲刺而去。 千钧一发之间,君子安手中的玉佩忽然向后弹起,稳稳挡住了自己的耳朵。 水流与玉佩在他耳边凌空相撞,水花四溅,被玉佩被震散的阴气,在君子安的肩头凝上了一层白霜,君子安却稳稳将玉佩接在手里站起了身来,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在了脸上。 后来,君子安告诉我:他所在的组织,是在力求把秘术科技化。就像是他戴的那副眼镜,就相当于是一般术士的阴阳眼。 可以看见常人难以发现的东西! 不过,他们的成就却极为有限,就像是他手里的鬼怪预警器和阴阳眼镜,就只能对付一般的游魂野鬼,稍微高阶一些的鬼怪,就算到了自己跟前,那些仪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君子安戴上眼镜不久,就看见了趴在办公桌上的鬼魂。 对方缓缓抬起头来,与君子安对视在了一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哪儿来哪儿去,我们还能相安无事,你再不走,这所学校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君子安掐着玉佩道:“你找错人了,走不走,不是我说了算。” 鬼魂呵呵笑道:“你才是他们当中领头的人,你身上有官气,他们却没有。” “我们替你守住学校里的鬼镜,你就全当不知道这里有人失踪,大家相安无事,不也皆大欢喜吗?” 君子安冷笑道:“难道,你想让我用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跟你交易?” 鬼魂干脆拖着断开的身子坐在了桌子上:“朝廷嘛!要的不就是江湖安稳?失踪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我们也替你扫清了首尾。只要,你们回去不说,没有人会想起来,这里失踪了多少人。” “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没有苦主,谁会来调查?” 君子安面沉似水的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老师吧?你就这样为人师表?” 那个鬼魂哈哈笑道:“学校里的东西,是能用于庙堂,还是能用于江湖?” “我只知道,我们倾尽所有,拼上了性命,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为了封闭这学校背后的鬼神禁地,我们不惜身死,不惜杀人,不惜背上因果,不入轮回。” “作为一个人,我们能付出的代价,都已经付出了。” “我们像是老鼠一样不见天日地活着,忍受着无尽的寂寞,朝廷给了我们什么?” 鬼魂忽然厉声道:“我现在问你,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开鬼神秘境,你们挡得住墓中鬼神么?你们能付得起,十万生灵灰飞烟灭的代价吗?” “十个人换十万人,你觉得这笔代价不值得么?” 君子安不由得一皱眉头:“这就是你们滥杀无辜的理由?” 鬼魂淡淡道:“我们换一个方式说,你心里或许会舒服点。” “这处鬼神秘境,就像是即将决堤的大坝!洪流倾泻,生灵涂炭,朝廷是不是要派人抗洪。想要对抗洪流就得有人牺牲,哪怕是成百上千人跳下堤坝,只要能挡住洪流,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不计其数的生灵。” “我说的对么?” 那只鬼魂正在大放厥词的当口,我和叶欢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也正好听见了他所谓牺牲的那一段歪理:“对你个狗屁!” 我走上前道:“朝廷抗洪牺牲者皆为子弟官兵!为国为民,被他们视为毕生之光荣。职责所在,大义所驱,必然舍生忘死。” “他们为保护家园,挽救万千无辜,挺身而出。挡住洪流的不仅是那数以千计的血肉之躯,更有铮铮铁骨,赤胆忠魂。” “你们打着大义的旗号,哄骗无辜,封禁鬼域,又算什么?” 我抬手指向对方道:“如果,你们把自己的九族拉进鬼神秘境,用举族牺牲换一方平安,我佩服你们的大义。” “你们做到了吗?” 那鬼神愣了几秒之后,哈哈笑道:“我们没做到又能如何?你们还是不敢杀我们。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问问上面,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问问你们的头儿,在放开鬼域,生灵涂炭和维护公理,替那些枉死无辜讨还公道之间如何选择?” “我相信。他会息事宁人。” 我冷笑道:“我谁都不用问。” “我想做的事情,从不问别人答不答应。”我说话之间手里已经夹出一张灵符:“七星封天钉已经全都被启出来了,现在,我用灵符代替了那七颗钉子。只要我手里的灵符一放,你们设下的封天阵马上就会崩溃。” “我们一起来看看,鬼域开启的盛况如何?” 那只鬼魂顿时慌了:“住手,你不能这样!” “那是我们几代人付出的心血和代价啊!” 第一百一十章在下丁方 我冷冷看着那半截鬼魂,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晃,符纸的火光迎风而起,学校当中接二连三传来的七声爆响,就像是午夜追魂的钟声,在夜色当中久久回荡。 整座校园瞬时间阴风乍起,忽然而来的风声就像是冲破了阴阳之界的鬼魂,在尖锐呼啸着向熟睡中的生人狰狞袭来。 “完啦!完啦!”那只厉鬼连着说了两声“完啦”之后,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不就好了吗?” “哈哈哈……有人替我们背了因果,我们不就能转世投胎了么?” 那人双手抱拳向我行了一礼:“感谢这位兄台,放我们离去。不过嘛!你们因为私自开启鬼神秘境,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继续镇守。” “什么时候,还上了这里的因果,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去。” “全校几百名学生啊!就因为你们所谓的公道,全部丧命于此啊!这个因果,你们得还到什么时候啊?哈哈哈……” 我淡淡说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你先看看外面再说!” 君子安早就忍不住了,一听我说要看看外面,赶紧冲过去拉开了窗帘。 此时,学校的大门已经完全敞开,正对学校的路灯也全部熄灭,幽幽月光沿着主路向学校当中蔓延而来,顷刻间,便对准了教学楼的中心。 肉眼无法看见的风水之力也在这时轰然爆发,我明显感觉到了难以想象的力道,形同利箭般的向远处冲击而去,最终因为落向幽冥而消失不见。 我冷笑着看向了那只鬼魂:“你不懂风水吧?风水这东西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有高手稍微动动手脚,你们的封禁阵法就能变成真正的杀阵。” “希望你们的人,不要堵在鬼神秘境的入口上吧!不然的话,他们可就有乐子了。” 我和叶欢既然已经算到了要开启封天阵,就不会忽视后续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改变风水阵,一记绝杀,只是我们所做的第一步而已。 那只鬼魂厉声道:“你们能发动风水阵又怎么样?学校里有几百个学生,一会儿,他们全被惊醒肯定要发……” 那只鬼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动静,我们本身就是在宿舍楼,如果,学生被吓醒了,外面早就该有动静了。 到了现在,整座宿舍仍旧毫无声响,只能证明我们已经在宿舍里做了手脚。 我走上前去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头发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走吧!陪我到你们的鬼神秘境里看看。” 我拎着半截鬼魂抬腿就往外走,对方双手紧紧扣向了我的手腕,鬼爪把我的衣服抓得嚓嚓乱响,却伤不到我半分。 我冷声道:“你最好老实点,抓坏了我的衣服,我就弄条绳子拴在你脖子上,把你当成狗拽着走。” 那个鬼魂被我气得哇哇乱叫:“有辱斯文,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闭嘴!”我把鬼魂拎起来,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再敢逼逼赖赖,小心我一泡尿浇在你嘴里。” 那只鬼魂虽然一脸怨毒地盯着我不放,却不敢再说话了。 君子安从后面追了上来:“你们真要进鬼神秘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你们先把秘境封上,等我再想办法?” 我看了君子安一眼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术士的信条。就算搭上条命,我们也不能损害术士的信誉。” “这笔买卖是我和叶欢的事情,你的观摩也该结束了。最好别跟着我们,一会儿打起来,我们可顾不上你。” 君子安咬牙追了上来:“没事儿,我自保还是可以的,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我一抬手把鬼魂给拎了起来:“你要是能说出,他为什么抓不坏我的衣服,我就带着你。” 到了这会儿,叶欢还不忘了给君子安补上一刀:“你身上那些手印,我们看得一清看得一清二楚,你连怎么不让鬼魂近身都不知道,拿什么跟我们探秘境。” 君子安一下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和叶欢也加快了脚步,直奔教学楼背后的岔路口而去,等我们赶到学校背后的时候,那条十字路口已经清清楚楚地出现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叶欢拿出罗盘迅速定位之间,带着我绕过了我们一开始认定为古墓的大楼,贴着楼转向了大楼背后,等我们从楼后红砖墙的缺口上跨出去时,人就已经站在了两山中间。 这不就是我寻灵时,看见的客栈入口么? 我正要往里走时,却听见君子安说道:“他伤不了你,是因为他的头发就是他的弱点,你抓住了他的头发,他就法力全消了。” 我一抬手把那个鬼魂送到了君子安面前:“你试试,你抓得住就说明,你猜对了。” “叶欢给他点朱砂让他擦在手上。” 君子安猜对了,但是,我真是打心眼里不想带着君子安。他充其量算是一个武者,不会秘术他拿什么斗鬼? 我赌的就是君子安,不敢轻信自己的判断。只要,他一犹豫,我马上转身走人。 我没想到的是,君子安竟然在手上擦了点朱砂之后,抓着那鬼魂的头发把他给接了过去,一脸笑意地看着我道:“小三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失算了! 我明明是知道失算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不能反悔,我只好板着脸道:“遇事儿在我后面,真要是动了手,我怕自己顾不上你。” 君子安拖着那鬼魂,跟着我往山路中间走时,却看见杨校长从对面迎了上来:“这位就是风水街上的小三爷吧?失敬了。” 我上下打量对方几眼道:“朋友怎么称呼?” 杨校长说道:“在下丁方。” “想必小三爷,也猜到了我的身份。只是没有机会找我验证而已。” “小三爷是否好奇,我父亲的冤魂,一直想要挣脱鬼神秘境的束缚,而我却一直在把守秘境。不许有人进入?” “如果,小三爷有胆量。不如跟我进学堂一叙如何?” 我还没来得及答复,对方便再次说道:“当然,小三爷如果想要以力取胜,碾压这鬼神秘境,在下可以静候小三爷凯旋。” 第一百一十一章急人所难 叶欢在我背后冷声道:“别去!” “不要紧!”我微微一抬手:“来都来了,总得跟主人家谈唠谈唠不是?丁先生,备了茶点,还是弄了好酒?” 丁方笑道:“小三爷,叶先生都喜欢喝酒,在下自然得备上好酒款待贵客。三位里面请。” 我跟着丁方走出山口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皱眉头。 原先,那座燕尾形的客栈,已经换成了几座顺着山势由低到高用青石路连接的学堂,最上面一座建筑看上去又有些不像学堂,反而像是一座石庙。 有人改动了这里的风水阵,从封禁改成了镇杀。 丁方不断从学校里抓人,就是为了催动这里风水阵? 学生? 难道他是在用文气镇邪? 丁方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我还在疑惑之间,丁方已经把我让进了客厅,让人摆上酒菜,自己端起一杯茶水道:“小三爷,在下一向滴酒不沾,以茶代酒敬小三爷一杯。” 我碰都没碰桌上的酒杯:“如果,丁先生喝酒都用这种礼数。我看这酒也就没有喝下去的必要了!” 丁方哈哈一笑道:“那小三爷也喝茶如何?来人,上茶。” 我看向对方道:“丁先生把我请到这里,难不成只是跟我煮茶论道么?” 丁方笑道:“小三爷,还真是个急性子的人。也罢!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前天小三爷使出寻灵秘术,寻到我父真灵,大概也看到当初的某些情景了吧?” 丁方道:“当年,我父被人设计送进这座秘境的时候,封禁凶墓的风水阵还是‘阴魂箭’。” 我明白了,原来当年被骗进客栈的囚徒,全都被当成了箭矢去克制凶墓。 在古代,被长途流放的囚徒,十之七八会死在流放的途中,负责押送囚徒的衙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事情推脱干净。 可是,当年把他们骗到这里来的人又是谁? 丁方继续说道:“当年,我父进入客栈之时,凭借家传秘术打穿了客栈的阵法,险些放出了墓中凶魂。” “恰好夫子赶到救下了家父,又改动了这里的大阵,才压住了墓中凶魂。” 我紧盯着丁方道:“夫子是谁?” 丁方笑道:“小三爷名满盛天,总不会连十三鬼门都不知道吧?” “夫子庙!”我心头不由得猛然一震。 十三鬼门当中的夫子庙指的是:阴阳夫子。 夫子:是古人对老师的称呼,也可以指有学问的人。 十三鬼门中的阴阳夫子,就是化身为老师,学者,行走江湖。 不过,阴阳夫子的秘法却不完全来自儒门,三教九流的秘术全部囊括其中。 阴阳夫子说不定会使出什么秘术对敌,但是,他们却有一个通用的标志“夫子庙”。哪怕是在附近贴上一张画着“夫子庙”的图画,也代表着是阴阳夫子出手。 我怎么一直都没往阴阳夫子的身上想? 丁方道:“小三爷果然是见多识广。” “夫子救下家父之后,就让他留在这里看守凶墓,将功折罪。” “多年之后,我定居盛天寻找家父时,也在机缘巧合当中找到了这里,被夫子收为了弟子。” 叶欢淡淡说了一句:“认贼作父?” 丁方脸色顿时一变,马上就又恢复了正常:“叶先生,这样说,是不了解先生的高洁。” 我又补上了一句:“俗话说:丑事人人有,不露是高手。这世上哪有什么圣人?只是看谁能把那一肚子男盗女娼藏得更好而已!” 这一次,丁方的脸色变都没变,只是说了一句:“小三爷,说笑了!”就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君子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提醒我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君子安不说,我也知道,丁方是在故意跟我拖延时间。 任何人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都不会面对如此侮辱而无动于衷。 丁方继续说道:“夫子临终前,将这处秘境托付给我,再三嘱咐,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压住凶墓,不可让其为祸人间。” “夫子走了,文庙里缺少了文气,又怎么能压得住凶墓。我也只能在这里建立一所学堂,以便收集文气。” 我装作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所以,你不断杀人,把那些学生的鬼魂带来这里让他们继续读书?” 丁方点头道:“小三爷,算是说对了一半吧!” 叶欢沉声道:“你用的是两极阵!” 我听懂了叶欢的意思,他是说:秘境外面的学校和里面的学堂,其实都是风水大阵的组成部分。外面的学堂收集的是阳间的文气,里面的学堂收集的是阴魂的怨气。 两者结合,便可以压制秘境中的墓葬。 丁方抚掌道:“叶先生一语中的。这所学校的历任校长都是鄙人担任,所谓的新老校长交接,必然单独聊聊,只不过是我在夺舍换魂而已。” “我只有担任校长,才能控制学校里的一切。如何设计学校,如何调动人员,如何抹去一些学生的痕迹,一桩桩一件件地都得我亲力亲为啊!” “我杀人不仅是为了镇压凶墓,也是为了去芜存菁,挑走这个学校里的渣子。给更优秀的学生,留下更多的资源。” “我把那些没有用的学生带进来,十三中升学率连年高居榜首,好的学苗儿越来越多,文气自然文气日盛。” “我把那些没用的学生抓进来,逼着他们念书,升学。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狱。念书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念不好书就得受到重罚,越罚怨气也就越重,所以,我需要不到百人就能抵得上外面上千个书生。” “一正一反,两极相生相克。岂不妙哉!” 我冷然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杀人,就只看他们的成绩,不去在乎他们付出的努力?” 丁方笑道:“小三爷的问题,未免有些可笑了。” “小三爷,你能在弱冠之年达到如此成就,除了天资二字还有其他的解释么?” “那些人呕心沥血,悬梁刺股,却只能在及格的边缘上挣扎,他们的努力有意义么?” “而且,被我带进来的人,本就有了求死之心,我让他们在临死之前风光一次,不也是了了他们的心愿?” “小三爷,不觉得在下也是急人所难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气氛都烘到这儿了 丁方话一说完,叶欢手指关节上就攥出了一阵爆响。 他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我轻轻按住叶欢,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丁方道:“丁先生,怕不是阴阳夫子一脉的传人吧?” 丁方的脸色顿时一变。 我却故意笑道:“十三鬼门里能出阴阳夫子,那是因为他们祖上就是朝廷兵马。” “你的祖上又是什么人?” “不仅是江湖术士,还是被朝廷缉拿流放的术士。你上得学,念得了书么?” 丁方脸色瞬时间变得一片铁青。 在古时候,教育并不是平等,而且,还有一部分人被禁制科举。 换句话说:古人读书是为了做官。那时候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从出生就注定了无法做官,他们不会选择读书。 我慢悠悠地说道:“据我所知,清代有九类人不许参加科举考试。其中就有:冷籍;罪犯;家世不清之人……” “冷籍是说,往上三代都没有考取过功名的人,你家三代之内有人考过秀才?” “除了冷籍之外,你还占了一个家世不清。虽然你幼年的时候,你父亲没被流放。但是,凭你父亲江湖术士的身份,衙门里也不会给你开具什么凭证吧?” 我笑呵呵地看向对方道:“你或许念过点书,也认识字。但是,你考取过秀才功名么?” “阴阳夫子能看得上你?收你当弟子!” “闭嘴!”丁方拍案而起:“我就是夫子的弟子!” 我看着暴怒的丁方道:“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接手了这座秘境?” “其实一开始接手夫子庙的人是你父亲,他以囚徒的身份进入夫子庙,囚禁了阴阳夫子……” “你给我闭嘴!”丁方面色狰狞道:“元争,我允许你走进秘境,但是不会允许你一再放肆。”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否则,我的人会血洗太平街。” “血洗太平街?”我哈哈大笑之间用内力向外传音道:“许文星,你什么都不用相信,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 “我在秘境里,我爷还在太平街。” “有他在太平街,街上才太平!” 我心里默默道:许文星,你可别怨我骗你啊! 元老贼在的地方,就特么太平不了。 我和叶欢同时纵身而起,叶欢本来是打算对付丁方,却被我拽着往门口退去:“君子安,这个人交给你了,要是连一个人,你都对付不了,就刎颈自尽吧!” 君子安,丁方,谁也没有想到,我说跑就跑,一点动手的打算都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和叶欢都已经退出门外了。 我远看着留在屋里的君子安还站在那里,赶紧给他扔了把匕首:“气氛都烘到这儿了,你还不动手?” 我的话音没落那把匕首就穿透了君子安手里的鬼神,带着一串磷火钉进了餐桌边缘,君子安手中一空,挥掌往丁方身上打了过去。 君子安看似随意的一掌,却夹带着风雷怒吼,掌中带起的劲气顷刻将两人中间的餐桌破成了两半,尖锐的劲气直袭丁方面门。 我一边跑一边说道:“嗯!君子安,行。弄不过鬼怪,对付个人还绰绰有余。” “猫猫,沿途上那几个学堂全都交给你了,我去夫子庙!” 我长啸之间飞身而起,直奔夫子庙的方向冲刺而去。 叶欢不紧不慢地走向第一座学堂,叶欢每往前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暴涨一分。等他一只脚踏进了学堂院门的当口,身上劲气陡然爆发。 叶欢腰部以上的衣服,被真气撕成了碎片,如同彩蝶漫天纷飞,纹在叶欢背上的噬仙妖虎乍见天日之间,竟然如同妖神降世,掀起了滔天威煞。 叶欢虽然还没任何行动,身上的肌肉却像是猛虎蓄势般道道绷紧,随时都可能爆出惊人的力道。 原本还想追杀我的鬼魂,一时间,停住了身形往叶欢的方向围拢而去,我却在一路狂奔之间施展出了“探马潜行决”渐渐隐去了身影,飞快地冲向了文庙。 我贴近文庙大门之间,却看见许文星盘膝坐在太极图阴阳鱼的鱼眼上,与他相对的却是一具身穿儒服的干尸。 此时,许文星给人的感觉像是苍老了不少,鬓角上的头发都已经变得花白,反观那具干尸却泛起了几分生气,脸上的皮肤似乎带起了一丝光泽。 地上太极图分明是在缓缓转动之间,交换了两个人精气。 我试探往前走出一步之间,黑白二气忽然从阴阳鱼上蒸腾而起,把两人包裹进了半黑半白的气团当中。 那是被丁方用秘法引来的文气和怨气? 夫子庙里的圆球就像是在等待化蝶的巨茧,我根本看不见许文星的位置,如果强行击碎圆球,里面的许文星怕是也会一命呜呼。 我厉声喊道:“叶欢,别留手,放手杀!” 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破解阴阳鱼的办法,就是切断文气和怨气的来源。 外界的学生不能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杀光秘境里的厉鬼。 与此同时,山下也传来了丁方的声音:“元争,你不用费劲了。秘境中真正的厉鬼全都去了太平街。你再就算是清空了秘境,也救不了许文星。” “许文星,我们之间的承诺仍旧有效。你现在可以选择相信我,还是相信你的小三爷。” 许文星能听见外面说话? 我厉声喝道:“许文星,你个王八犊子,你特么能听见我说话,怎么不吭声?” 许文星带着哭腔道:“元哥,你就别管我的事儿了。杨校长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他就不杀我爷,不去碰太平街。” “你走吧!说不定……说不定,我还不会死!” “放屁!”我骂道:“你是念书念傻了吧?谁的话,你都敢信。你听我的话,把手抬起来……” 许文星不等我说完就哭着道:“元哥,我不能拿我爷的命赌啊!” “再说……再说,你的那些办法有用吗?” “我爷,按照三爷的说法给我带了那么多东西,结果呢?我们的同学全都死了!我也被抓了。” “要是我自己的命,我敢跟你赌,可是太平街上还有我爷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气氛都烘到这儿了2 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元老贼啊元老贼,让你特么骗人,这回好了,后遗症来了。让我碰上了这么一个念书念傻了的许文星,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夫子庙里面么? 我心里暗骂元老贼的时候,他却在家里像没事儿人一样喝着茶水,吧嗒着烟袋。 叶老鬼连着看了他几次:“我说老哥儿,你在太平街上折腾了一天,要是今晚厉鬼不来咋办?你这一世英名,不全都毁了吗?” 元老贼嘿嘿笑道:“放心,我什么时候算错过?再说了,气氛都烘到这儿了,那些厉鬼不来也得来。” 我当时就是没在场,在场的话,准能吐老贼一脸! 叶老鬼是没看出来,他憋着什么坏? 今晚,厉鬼来了,万事大吉。 要是厉鬼不来,元老贼那手里还掐着一个舍务老师呢?大不了就是把他给放出去,把太平街挨家挨户折腾上一圈,把戏码做足。 最后,那个舍务老师,也摆脱不了被元老贼打死的命运! 元老贼就是这么缺德! 叶老鬼连酒都不喝了,伸着脖子往外面瞅。 施棋连枪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正在那装朱砂子-弹。 元老贼点着头道:“还是施棋丫头乖巧,一直对他元爷有信心。不过,手里的家伙不行啊!” 元老贼自言自语地说道:“捕快传承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就往国运上挂钩呢?” 原本,元老贼觉得施棋只要接受了捕快传承,就能使用祖师爷传下来的秘法。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捕快,说到底还是为了朝廷服务,身上有皇朝气运的加持才能在没修炼过秘法的情况下,施展出捕快秘术。 古时候的捕快,能直接拿着铁尺,水火棍打鬼,是因为那两样东西是朝廷派发的器具,就算是材料不济,也代表着朝廷威严。要是,把这两样东西换成腰刀,就没有用了。 施棋现在连普通鬼魂都对付不了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没有皇朝气运护体。 况且,现代警-察都已经配枪了,再让施棋拿着水火棍,一样没有作用。 元老贼皱着眉头道:“怎么想个招儿,让施棋把这一身本事发挥出来呢?” 元老贼正叼着烟袋憋坏水儿的时候,我家门口的灯笼上忽然冒出了绿光,院子大门被照得半明半暗,叶老鬼分明看见一道人影在绿光中踏进了院门直奔客厅扑来。 叶老鬼一拍大腿:“老哥神了啊!人在家里坐着就知道鬼魂什么时候来。” 施棋刚要抬枪瞄准就被叶老鬼给挡了回去:“别介,你这枪等会儿再用。先看我的。” 叶老鬼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冲进院子里的鬼魂,已经穿过了客厅的大门向他们两个凌空扑来,惨白的脸孔清晰可见地印在了施棋的眼里,施棋想要去护叶老鬼的工夫,叶老鬼原地蹦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厉鬼的脸上。 四十五码的大脚板子,直接把那鬼魂给踩在了地上,踏成了磷火。 叶老鬼嘿嘿一下:“老哥,施棋,你俩在屋里安生坐着,我去街上溜达一圈。你说,这帮人啊!连个鬼都抓不住,当特么什么术士呢?” 叶老鬼骂骂咧咧地走了。 整条太平街上,叶老鬼就服老贼一个人,别人他连正眼都不多看一下,要不是老贼让他照应着太平街上的那些老伙计,叶老鬼现在准能搬把凳子坐在门口看热闹,脚都不带往门外迈一下。 元老贼在他后面喊了一声:“老叶,你出去之后,想着把那些孤魂野鬼的全都往回撵啊!别扰了邻居。” “知道了!”叶老鬼嘟嘟囔囔的道:“就你心善!明儿个,我就去庙里把菩萨请出来,换你上去坐着去逑。” 叶老鬼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哪儿知道,元老贼这话是故意给邻居听的。 许老头找我救他孙子的事情,早就在风水街上传的沸沸传得沸沸扬扬了。所以说,风水街闹鬼的锅,肯定是许老头来背,拯救风水街的大恩大德,那就是元老贼碗里的肉。 叶老鬼一走,元老贼就吩咐道:“丫头,去把客厅大门全都打开。然后,拽一下门边上的绳子。” 施棋莫名其妙地敞开了客厅大门。 我家客厅是正对着院门,按理说:这种门对门的设计犯了风水的大忌,正常应该在两道门中间修上一座屏风用来挡煞。 元老贼吹的那句牛-逼:“老子坐屋里什么煞敢进来?”被太平街上的先生惊为天人。实际上,他是想早点看见进来的是谁?也好先做个准备! 不过,现在没有屏风的坏处就来了。 鬼魂只要进了院子就能直冲客厅,中间是一点阻挡都没有,元老贼还让施棋把门打开,那不是等着放鬼进门吗? 施棋连着看了元老贼两次,才拉下了门口的绳子。 客厅房角上顿时传来一阵滑轮摩擦钢丝的声响,等施棋再去看时,客厅大门两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各多出一根连着院墙的铁丝,此时,每根铁丝都滑出了九盏点亮了的白纸灯笼。 十八盏白纸灯笼就像是有人事先摆好了一样,两两相对,间隔丝毫不差,悬在了院子里。 元老贼向施棋招了招手:“丫头回来,就站在爷后面,咱们一起迎迎客人。” 施棋拎着枪站在元老贼旁边,元老贼转头笑了一下:“咋地,丫头,信不着爷啊?爷,不用你护着。” “这丫头不管长多大,那都是爷的心肝儿,咋还能让你护着爷呢?听话,上我背后站着,要护也得是爷护着你啊!” 施棋一时间被感动得眼眶微红,直到元老贼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了自己后面,施棋的眼泪才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当时要是站在屋里,非得破口大骂不可! 元老贼,真特么不是东西。 他让施棋站在自己背后,是怕鬼魂来了,施棋直接冲出去跟鬼魂玩命,她跑出去了,谁还在屋里护着元老贼? 万一哪个鬼魂趁乱钻进了屋里,元老贼再喊施棋回来救人,说不定,他早就被鬼掐死了。 施棋现在位置正当好哇!元老贼真要遇上危险,她只要站在原地开一枪就能替元老贼解围,还不能丢了老贼的面子。 老贼这是算到骨头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惯性思维 施棋刚刚站好,就看见许老头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三爷救命啊!三爷……有鬼啊!老鼻子鬼啊!” 许老头光着一只脚,脸上,手上不是擦伤就是黑泥,看样子这一路跑过来,还摔了好几次跟头。 许老头刚爬进我家院子,身后就跟出几道鬼影。 几个小鬼几乎是贴在了许老头身上,跟着他挪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灯光随着许老头的身形闪烁不定,他身后的鬼影也越来越多,有许老头挡在前面,书院鬼魂肆无忌惮地蜂拥而来,甚至有鬼魂趴在了许老头背上,对着施棋的方向凄凄冷笑。 “三爷……救命啊三爷……”许老头知道自己身后满是鬼魂,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是在趴着往屋里挪。 元老贼目光阴沉地看着门口,有一口,没一口抽着烟袋。 他不动,施棋也不敢轻举妄动,死死地攥着双管猎-枪,等着元老贼发话。 短短几秒钟之后,院子里的灯笼全都变成了惨绿的颜色,许老头也爬到门口了。 许老头一只手抓着门框,嗓子都已经快喊哑了:“三爷……快救命啊!” 元老贼一直不动,谁的心里都没底,外面的鬼魂,估计也被稳如泰山的老贼弄得疑神疑鬼,生怕屋里有什么埋伏。 几个鬼魂对视了一眼之后,从后面拖住了许老头一只脚,狠命往后一拽,刚刚撑起身子的许老头顿时扑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罗盘被他失手扔在地上,顺着地面滑出了几米,停在了元老贼脚前。 元老贼忽然站了起来,捡起罗盘几步走到门口,抬手就把罗盘给扔了出去。 外面的鬼魂看见一个圆鼓咙咚的东西,从屋里飞了出来,下意识地往后一躲的当口,元老贼已经把老许从地上给拽了起来,顺势拉进了屋里。 老许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元老贼拉动了门口的绳子,三张画轴紧贴着门框垂落而下,封死了大门。 与此同时,十八盏灯笼上面各自落下一张神像的画轴,凛凛神威如同刀锋从两侧向中间绞杀而去。 神明怒吼,神兽咆哮与厉鬼的惨叫声混合一处,震荡不休。 整个太平街上的住户,除了元老贼倒背着的双手晃晃悠悠之外,其他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替元老贼鼓吹,很快,太平街上就会多出一段传奇。 “几幅画就整好的事情,费个什么劲哪!”元老贼拿出来那些画像,就是从纹身店里弄出来的画图。 当时纹身店,让元老贼给卷了个干净。回来就要在家里弄个百鬼守门,诸神镇邪。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弄出来了。 元老贼走上去把吓瘫了的老许给拽了起来:“看看……看看……这么大一个风水先生,这是弄啥?丫头,去给你许爷弄口酒压压惊。” 许老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连着喝了两口酒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三爷,你可就别笑话我了,我这点本事,就连你脚趾丫里的那点泥都比不上。没尿你家里,就算不错了。” 元老贼笑呵呵地道:“那你是有宝-贝不会用,你手里拿着那罗盘,那可是几代大师传下来的好东西。你就知道抱着跑,不知道往下砸,还不让鬼追掉了裤子?” 元老贼的几句话说得许老头连连摆手,元老贼装着心疼的样子道:“可惜了,刚才救你出手太急,把你的罗盘摔碎了。”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一个罗盘值什么?”许老头擦了把冷汗道:“三爷,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得好好谢谢你。我出钱摆酒,让文星给你磕头谢恩,你可一定得来啊!” 元老贼摆手道:“先别说这个!现在,元争那孩子正在跟厉鬼玩命,能不能救出文星……哎,我也说不准。我怕元争……” “三爷高义啊!我许劲松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三爷的恩情啊!”许老头当场就要给老贼下跪。 舍命救人,大义持刀,有几个术士能做到? 况且,元老贼还分文不取,就是看在老街坊的面上,派自己的孙子钻了鬼窝,许老头能不感动莫名。 “起来,起来!老兄弟不兴这个!”元老贼红着眼圈道:“元争要是回不来,那也是他的命,刀口上的饭,就得拎着脑袋吃,这都是命。” “丫头,去弄点下酒菜,我和老弟好好喝两口,等着元争回来。” “老弟,你等着,我去老鬼那屋拿点好酒,他酿的酒好哇!喝完了,心不慌啊!” 元老贼晃晃悠悠走了,留下许老头在屋里悄悄抹眼泪。 他要是知道,元老贼是借着拿酒跑回去藏他黑掉的罗盘,不知道许老头会作何感想? 元老贼眼馋人家的罗盘有日子了,这下可逮着机会了。 他到门口的时候,是往出扔了东西,可那不是罗盘,是他顺手从屋里抓起来的茶杯托盘,反正谁看着都是圆东西飞出去了,那么混乱的时候,谁还能跑出去看个究竟。 元老贼回到屋里找了一个新的罗盘,扔到灶坑里烧了几分钟,把黑不溜秋的罗盘扔到了院子里,才拎着酒进了屋。 正好叶老鬼也回来了,三个老头凑了一桌,施棋又被当成了服务员。 三个老头乐呵得很,我这边还在跟书院里的厉鬼僵持。 丁方一时半会无法脱身,声音却从远处不断传来:“许文星,你不用指望元争了。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可以保证太平街上的安全。” 我冷然道:“许文星,你坚持半个小时。我保证,半个小时之后,太平街上的厉鬼会被屠杀一空,阴气也会自动消散。” 丁方哈哈笑道:“你在痴人说梦吧?” 丁方不相信我在太平街上还有后手,只是因为他脑子里只有术士的惯性思维。 像我们这样连世家都算不上的小门小户,都会派最强的术士出来干活。留在家里的人,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普通人。 他没想到,我家里藏着一头懒得出奇的老虎和一个连神仙都骗的老贼。 那两个人加起来,想要平了一个小型门派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区区厉鬼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我们聊聊 丁方哈哈笑道:“半个小时?就算我给你们一个时辰又能如何?还不是……” 丁方的话没说完,秘境中怨气的来源忽然被外力切断,阴阳鱼片刻之间就失去了平衡,白色文气顷刻间便占去了大半球身。仅剩的小半怨气还在苦苦支撑,但也无法再跟文气相抗了。 控制黑白二气的阵法,稍一停顿之后又开始疯狂转动,将秘境之内的怨气不断抽向了球身。 阵法有灵,分明是在孤注一掷,想要将黑白二气扳回平衡。 刚才还围绕着叶欢的厉鬼,没了怨气支撑,攻势顿时削弱了数倍,叶欢口中发出了一声虎吼之间,双手同时透出劲气犹如虎爪,撕空裂风般横扫八方,无数阴魂在他指尖上炸裂成了磷火。 叶欢缓步向前,身上透出了黑虎的虚影,远远看去就像是称霸鬼域的王者,信步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看似悠然自得,却又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 学堂中的厉鬼与怨气,本就是相辅相成,秘境厉鬼被接连屠灭,阵法中的怨气一减再减。终于在无法支撑之下轰然崩散。 许文星直接从圆球当中滚了出来,那具干尸拧着身子想要爬上来追杀许文星时,我猛然上前一步,调转刀尖往干尸天灵上扎落下去。 刺仙穿透了干尸头顶的瞬间,我手真气随刀爆发,生生碎开了对方首级,漂溅着磷火的尸体随之扑倒在地。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许文星的情况,叶欢和君子安就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君子安的手里还拎着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丁方。 我不得不说,君子安下手真狠,丁方的脸都要让他给打变形了,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丁方的衣服,我真认不出来他是谁? 我用脚踢了踢丁方:“还能说话么?” 丁方冷笑道:“你们毁了阵法又能怎么样?没了大阵的镇压,墓中凶魂很快就能出世,你们等死吧!” “这方圆上百里的人,都得跟着你们一起死。” 我淡淡笑道:“别管墓里出来的是神,是鬼,老子今天就在这儿等他。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啃了老子的一根毛去。” 我说话之间,又看向了君子安,后者怒道:“你又想撵我走?是的话,就免开尊口!” 我指了指许文星:“咱们三个总得有人把他送出去吧?难不成,让他跟我们一块儿玩命?” 君子安看了看许文星,一咬牙道:“行,我把他送出去,马上回来找你。” 君子安背起许文星飞也似的跑了,他不知道,我刚才检查许文星伤势的时候,就在他兜里塞了一张迷踪符,他把许文星带出去之后,那张符正好可以发挥作用,让他找不着回来的路在哪儿!他出去,就别想再进来了。 我目送着君子安离开,才说了一声:“叶欢,干活儿!把这文庙里的钉子全都给找出来。” 叶欢转过头干活儿的功夫,我也在丁方面前蹲了下来:“起来聊两句。” 丁方只是冷哼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我却蹲在他边上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道“丁方啊!你看,现在你肯定是活不成了。” “就算我把你从这里放出去,君子安也饶不了你。最后的结果还是得押上刑场,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用手在他面前比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啪——” 丁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我继续说道:“你是术士,应该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下地狱啊!” “就你干的这些事儿,要是下了地狱,你说得被关上多少年?天天的剥皮抽筋,那滋味,啧啧啧……” 我吸了口烟道:“你不用担心,自己下不了地狱。有我在,保证把你的魂魄保全的完完整整,我不仅,会亲手把你送到鬼门关前面交给鬼差,还会花上大把银子求鬼差给你美言几句,让判官从严从重判决。” 丁方终于睁开了眼睛,狠狠盯着我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说道:“你要是识时务呢!就把你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儿都给我,我帮你拿去救济贫困,给你消灾解难。你要是不识时务,我现在就把你装禁魂袋里,先拿阴火烧着再说。” “其实吧!先体验一下地狱的滋味,没啥不好!至少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丁方咬牙切齿地道:“无耻,缺德!” “承蒙夸奖,不胜惶恐!”我笑眯眯地道:“想开点吧!走江湖,不就是你抢我,我抢他。手腕子不硬,早晚要被人抢。” “你们丁家在这里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要抢文庙下面的凶墓吗?” “你万分崇敬的那位先生,不就是死在了你手里吗?” “放屁!”丁方暴怒道:“先生不是我杀的,是……是我爹杀的!” 丁方自知必死,似乎是要寻求心理上的解脱,没用我多问就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我父的确是被先生所救,也跟着他在这里建起了文庙。” “先生想要用教化之力镇压凶墓,他第一个教化的人就是我父。我找过来之后,也成了先生的学生。” “可是,我父并没有读书的心思,他一心想要得到凶墓里的秘密。听从先生的教诲,只不过是他的伪装。” “他像蛇一样藏在先生的身边,伺机对先生下手。后来,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 丁方眼泪滚滚:“你不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过来的?一边是我父,一边是我的老师。” “老师,临终前奄奄一息地嘱咐我,一定要守住凶墓,不能让凶墓出世。” “我父虽然杀了先生,但是他也没有找到打开凶墓的办法。” “我只能选择用先生留下的办法镇压凶墓,可是,我没有先生那种本事啊!我的文气不够,更没人可以教化,就只能用上了邪术。” 我听到这里打断道:“你用邪术杀人,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对!”丁方咬牙道:“我杀人是因为我恨!” “我一辈子想要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可我没有那个机会。” “我偷了家里的钱去学堂拜师。他们却把我赶了出来,说我是贱民,不配读书!” “什么有教无类都是狗屁!哈哈……贱民,难道我们术士的后代就只配做贱民?” 第一百一十六章好奇心害死猫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术士的黄金年龄,在学习秘法,和鬼怪对碰中度过,能有多少精力再去上学? 术士放弃了一切晋身上流的可能,一生都在刀口上舔血,却不被主流所认可。这就是术士的悲哀。 丁方怒吼道:“我恨那些不知道珍惜的学生,这些人只要被我看见,我就会想办法把他们给抓进来。” “让他们在这里读书,也是让他们在这里悔过。” 我追问道:“刘副校长,当时跟我说老校长失踪,是你故意让他放出来的烟幕,还是他发现了你的秘密?” “他算是有所察觉吧!”丁方道:“本来,我应该像对付别的老师一样杀了他。可他是个好老师,除了有些想要当官的私心之外,他是个受学生尊敬,爱戴的老师。或许,十三中学在他手里会发展得更好吧!” 我再次问道:“跟许文星交换身躯的人,是你父亲?” “对!”丁方点头道:“我父的执念就是打开凶墓,拿走里面的秘密。我问过他,为什么相信墓中一定会有宝藏?他告诉我,那是他的直觉。” “可笑吧!” 我大概能理解丁方父亲的想法,元老贼就跟我说过:凶墓就算无宝,也能掏出三两金。普通墓葬不可能成为凶墓,能盖得起大墓的人,谁没个陪葬。 术士开凶墓,只要不死,肯定不亏。 丁方道:“许文星的命格,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是文星转世。我故意用他给我父转生,就是希望许文星身上的文气能化解我父的邪念。”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丁方长叹了一声道:“其实,我没什么财富!” “我占了几任校长的身躯,总得给他的家人留下些东西作为补偿。我能拿出来的东西已经给他们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丁家的‘钉龙秘术’,你要的话,可以去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拿。我给你密码。” 丁方努力睁着被君子安打肿了的眼睛:“小三爷,你说,我还能投胎么?下辈子,我想好好念书,我想当老师。” 我看了丁方许久,摇了摇头道:“死在你手里的无辜太多,如果,你想在地狱里等我,我可以留下你的魂魄!” “是啊!我不该有这种妄想。动手吧!”丁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一刀刺进了丁方的眉心,鲜血和磷火同时从他七窍中涌出之后,丁方停止了呼吸。 叶欢走过来道:“二狗,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我跟丁方说话那会儿,叶欢已经掀开了地上的太极法阵,那下面还藏着一具被长钉贯穿了四肢的干尸。 看样子,他应该是丁方所说的那个阴阳夫子。 叶欢道:“你仔细看,尸体下面的地面,这里早就被人打开了。” 我试探着往地上踩了一脚,尸身下面的石板顿时碎成小块塌落地底,被长钉扯着四肢的干尸,就这样悬在了一座黑漆漆的空洞上空。 我吹开火折子,从洞口上扔了下去,火光差不多落下两三米之后就停了下来。 叶欢侧着身子看了一眼道:“这是盗洞,下面能拐弯儿。不过……” 叶欢嫌干尸碍事,干脆一脚踢飞了尸体,指着盗洞边缘道:“你仔细看,盗墓贼下铲子的方向,那分明就是从里往外挖。” 我仔细看了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凶墓里面的人,自己挖通道跑出来了?我得下去看看!” 我跟叶欢打了个招呼,便从洞口一跃而下。 洞口下面果然是一个拐弯,打洞那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打洞不打直线,在地下连着拐了十多个弯儿。 我和叶欢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已经弄得晕头转向,满身是土。 我刚坐在洞口上喘了口气,距离我不到半尺的地方就亮起一点烛光。 我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我从盗洞里出来,竟然没发现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插着一根高度差不多跟我平齐的烛台。如果,那里站着的是一个人,我现在只怕早就没命了。 更可怕是,设计这烛台的人,竟然是借着我的呼吸点着了蜡烛。 仅是这份算计,就足以证明,设计凶墓的人深不可测。 我头上的冷汗还没消失,墓室里又亮起了一串烛光,间隔半米左右的烛台就像是给我们引路一样,向墓室当中排列而去,一直碰上一张摆着木匣子的石桌,才算是停了下来,石桌的后面就是一座紧闭的石门。 我走到石桌跟前看了半天:“这匣子是个好东西!这可是阴沉木中的极品。” 阴沉木,也叫乌木,水浸木,是古时候打造棺椁的极品木料。民间素有:“纵有黄金一箱,不如乌木一方”的说法。 只是,阴沉木极为稀少,即使偶有发现也难凑够打造棺椁的木料,往往帝王陵寝里都难以找到阴沉木打造的棺材。 石桌上这口木匣子,大概长有两尺,宽约一尺,匣子外层的花纹刀工精湛,图案精美,打眼就知道是出自大师之手。 匣子里就算什么都没有,把他弄走,我也算是没白来这么一趟。 叶欢低声道:“这个木匣是开大门的钥匙,弄不好会触发机关。” “我来!我知道怎么开这个木匣!”我示意叶欢往后,自己抽出匕首往后退去,站在一米开外,猛然发力,一刀刺向了匣子上的牡丹花瓣。 我刀尖点向那花瓣的瞬间,马上收住了力道,那只花瓣只是轻轻往下一沉,木匣底部便探出了一只放着纸条的暗格。 纸条上写道:“匣子送你了,拿走的时候,把内胆扔了,最好别往里看。本将军,还是要脸的。另外,你能过三关,我有好礼相送。要是没有把握,现在就回去吧!免得一会儿丢了性命。” 我从暗格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木匣,那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铁皮的内胆。 如果,我没拿钥匙的话,估计会连着内胆一起打开。 可是,这内胆里装着什么呢? 我很好奇啊! 我悄悄扫了叶欢一眼:要不让他试试? 可是,好奇心害死猫,万一叶欢被害了呢? 我还是有点纠结! 第一百一十七章上当了吧 算了,还是别为了好奇冒险了。 我顺手把内胆扔在了地上,从叶欢背包抽出绳子,准备木匣外面打几个结,好方便我背着出去。 谁曾想,我没打算整叶欢,他自己真往上凑合啊! 叶欢竟然趁着我打包匣子的工夫,从我身上抽出来一把匕首,在内胆上捅了几下。 叶欢也是机关高手,他碰的位置,从常规上来讲,刚好就是开启机关的节点。 我刚说了一声“别”,叶欢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狸猫,身子一躬嗖地一下跳出去三米多远。 我吓得赶紧踹翻了石桌,躲到桌子后面。 我这边刚一躲好,就听见那个铁盒里面“砰”的一下迸出来什么东西。紧接着,石桌四周就是一阵噼啪乱响,那声音就像是黄泥甩在墙上的动静,整座墓道里也跟着翻出一阵刺鼻的臭味,差点把我熏吐出来。 我这边还在捂着嘴干呕,就听见墓道里传出一阵戏谑的笑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本将军,特为十三鬼门的道友,用千年阴沉木包屎一泡,聊表敬意。其味佳乎?” “我……你大爷……”我气得差点骂人。 这特么什么人啊! 那泡稀屎肯定是他的,还用阴沉木匣子装上,这是想要那泡屎千年不腐咋地? 随时给十三鬼门的后人备着新鲜的啊! 最可恨的是,他还用留音符给人家留了句话。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我来不及骂人了,赶紧推开石门躲了进去。 叶欢跟进来之后,我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定他身上没沾上啥?才让他走了过来。 叶欢脸色阴沉着道:“你怎么知道机关在哪儿?” “那木匣上有阴阳探马的谜语。就我能看得懂!”我指着叶欢骂道:“你是猫投胎啊!什么玩意都想看看,我不是把纸条给你看了吗?你咋还往上凑合?” 叶欢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不说,师门从祖上就缺德?” “这都是人干的事儿吗?” “迸你嘴里了咋地?”我差点没气疯了:“谁让你没事儿碰那匣子的?” 叶欢面无表情地道:“还是你祖上缺德!” “你大爷的,你等着……”我决定了,出这个秘境之前,不跟叶欢说话,我受不起这个气。 我背上阴沉木匣子,往前走了不远,就看见了墓葬里横着的棺材。 我还没走到棺材近前,空中就垂下来一大张条幅,上面写着:“上当了吧!” “你们是不是觉得,已经镇压本将军好些年了?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逢年过节祭祀先祖的时候,被先祖大义感动不已,个个都哭得跟个傻-逼一样?” “实话,告诉你们,本将军早就跑了。本将军,不去找你们报仇,就留着个空墓给你们守着就是玩,就是骗着你们舍生取义!” “哈哈哈……” 我不由得看得好一阵目瞪口呆,这个自称本将军的人究竟是谁? 看上去跟十三鬼门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可他的方式又不像是在报仇。他留下这么一座空墓就是为了戏耍十三鬼门? 这未免有点……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 我在叶欢古里古怪的眼神里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那棺材后面像是拴牛一样拴着十二具僵尸,可是僵尸面门上贴着的却不是灵符,而是纸条:看山狗,狱卒,阴阳夫子…… 那个人把十三鬼门的人,全都炼成僵尸给他拉棺材? 我绕到打头的僵尸跟前,果然看见僵尸衣兜里有封信。 我试着用探马决的手法,把那封信给拿了出来,展开一看不由得哭笑不得: 小家伙,看来是你是探马传人啊!这手“捋虎须”练得不错嘛? 你用“借”字诀把信拿出来,那些僵尸不会动,换成别的手法,僵尸就动了。 我就是要让十三鬼门的人,动手打他祖宗。 哎,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把信放回去再拽一次。我这个僵尸可好玩了,会说话,一边跟人打架,一边喊:畜生,你敢打你爹? 好玩吧!哈哈哈…… 叶欢站在我背后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祖上就缺德!” 我气得直翻白眼,却无可奈何,谁让我这位前辈这么奇葩来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每设计一步都是为了整十三鬼门的传人,我寻灵时推断过,棺材会在大墓里移动,才让山包寸草不生。 这哪儿是棺材自己在移动啊?这分明是十二具僵尸在拉着棺材跑啊! 这特么! 我下意识地把信给翻了过来,后面还留着一小段字: 前面说,连过三关,有大礼相赠。那都是开玩笑,这墓葬里没啥了,回去吧! 我刚把信看完,信纸上就冒出了火苗,一封信顿时被烧成了灰烬。 叶欢面无表情地道:“走吧!你师祖都要撵你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不对!你等会儿!”我绕着棺材转了大半圈,又跳进棺材里摸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棺材板头的位置上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 我轻轻按动了一下,棺材头上忽然弹出来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上当了吧?小家伙,快跑! “跑——”我脸色顿时一变,从棺材里跳出来拉起叶欢就跑。 我们两个还没跑出去多远,大墓里传了一阵轰鸣,大量的流沙如同山洪从墓顶倾泻而下。 我和叶欢玩了命地钻进了密道爬回庙里。 结果,我们两个刚从密道里出来,整座大墓便轰然崩塌,连带着整座秘境都发生了扭曲,天崩地裂的预兆忽然降临,我和叶欢一刻都不敢多停,发疯似的往外狂冲。 等到我俩冲到秘境边缘,那条通往秘境的阴阳路却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欢顿时懵了:“路呢?” 我看向叶欢道:“别动!什么都别想,听我的就行。” “你要干什么?”叶欢警惕地看向我时,我像是掐猫一样把他拎了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扯犊子,快点趴好,不是,是站好!” 叶欢莫名其妙的站好之后,我双手同时掐动法诀,点向了叶欢的后脑。 第一百一十八章再坑冤大头 叶欢迷迷糊糊一躬身子,双手着地,像猫一样窜向了远处的山石。 像猫一样飞奔的叶欢,眼看就要撞上石头的时候,却像是跳进了另外一个空间,凌空消失了踪影。 找到路了! 我毫不犹豫地跟着叶欢冲向了山石,我眼前一黑之后,再睁眼时,人已经站在了居民楼外面。 我靠在那面破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叶欢就像是猫一样蹲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叶欢肯定是猫托生的! 错不了! 我刚才用的是《探马决》里的“万灵问路”,说白了就是在探马找不到路的时候,可以在附近找善于逃跑的动物,让它带着你跑。 这个动物,不需要是灵兽,但是必须得聪明,老鼠,蛇,猫都可以带你逃生,要是你身边只有一只傻狍子,那你就认命吧! 我身边找不着动物,只能先用叶欢顶一下。 没想到哇! 叶欢成猫了! 我赶紧趁着叶欢不注意,把法诀给收了回来。 叶欢往左右看了一圈:“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事儿,就是先把你眼睛给挡上了。”我故作镇定地道:“不把你眼睛挡上,你容易走错了路,这不就跟着我出来了么?” 叶欢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手上,腿上怎么全是土?” 我也把手给举了起来:“谁手上不是土?刚才咱俩是从地洞子里爬出来的,手上能不沾上土吗?” 叶欢抓了抓脑袋:“好像也有道理!我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呢?” “没啥不对……”我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的工夫,背上那个阴沉木匣子上就发出了一声脆响。 等我把匣子拿下来,匣子底部已经打开了一道暗格。 那里面装着一本秘籍,一把短刀和一封信。 我拿着信看了一眼: 小家伙,恭喜你通过第三关了。如果,你不是阴阳探马的传人,不会相信我留下的地道就是逃生通道,也找不到秘境的出口。 我的《劫命斩》可就要失传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也不需要叫我师父,阴阳探马只有兄弟,没有师徒,叫我一声老哥就行。 至于说,我跟十三鬼门之间有什么恩怨,你也不用理会。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兄弟插手。 如果,十三鬼门因此找上你,那你就不需要跟他们客气了。 最后,祝你好运吧兄弟。 阴阳探马是被鬼神诅咒的人,活下去! 我拿着那封信沉默了半晌,才从刀鞘抽出了那把短刀。 那分明就是一把仅剩一尺二寸左右的断刀。 刀身差不多有手掌宽窄,厚度一指左右,刀柄长度足够双手同握。从断刀的长度与厚度上看,他本来的状态应该是一把足以开山破岳的重刀。 断开的刀身上,带着一段抹斜似的尖端,甚至比普通的刀尖还要尖锐几分。 断刀虽短却能砍能刺,作为探马的武器再合适不过。 我拿着断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叶欢不解道:“你得了好处,不高兴么?” 我微微摇了摇头:“等我回去看看刀谱再说吧!或许,我不会练这个刀谱呢!” 我看叶欢不明白我的意思,便指着断刀说道:“你看刀上留下的这几道深入刀身的血痕,从血流的方向上看,应该是持刀的人身上流落的鲜血。” “当年,这口宝刀的主人,一定是壮烈战死,甚至临死都没有松开他的长刀。一把纵横沙场的神兵,现在只能被当作暗杀的工具,这是刀的悲哀,也是人的悲哀。” 叶欢想了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的探马决,虽然出手凌厉,却偏向于暗杀,你希望能正大光明地与人搏杀?” 我笑了笑道:“哪个男人不希望在万军之中纵横无忌?” 叶欢道:“我教你刀法。” 我上下打量着叶欢:“你就不怕你爷打断你的腿?” 叶欢表情严肃地回应道:“不会,他只会打断你的手,收回我叶家刀法!” 我正跟叶欢斗嘴的功夫,脸色忽然一变。 叶欢的双手也曲成爪形,垂落身侧,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我们两个同时感觉到,大批高手在向我们附近围拢,其中跟我们两个修为不相上下的人就有五个之多。 我将目光投向远处楼角时,却看见君子安快步跑了出来:“你们两个没事儿了?那秘境怎么样了?” “秘境被我们封住了,以后也不会有事!”我嘴上回答着君子安,手掌却摸向了身上的匕首。 “那就好,那就好……”君子安不动声色地往后摆了摆手,那些藏在暗处的高手纷纷退去,丝毫没有停留。 我这才松了口气,嘻嘻哈哈跟君子安走在了一起。 我刚一到家门口,就看见哭肿了眼睛的许老头在那抻着脖子等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老头就上来抓着我的手:“小三爷,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听文星说:你为了救他,都打到阴间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三爷交代啊?” “小三爷,我给你磕头……” “别别……折寿……折寿……”我哪儿敢让许老头给我磕头。 许老头又拉着许文星:“过来,给小三爷磕头。” “咱不兴这个!”我又腾出一只手去拽许文星:“文星,这两天也折腾的不轻,你赶紧带他回家养养,咱们的事儿以后再说。” 我好不容易哄走了许老头,又让施棋安排君子安住下,自己悄悄溜进了元老贼的房间:“老贼,你想不想坑一下那个冤大头?” 元老贼嘿嘿一笑:“我都琢磨了好几天了,就寻思着怎么坑他来着!你不是不爱坑人么?” “那得分谁!”我把自己看见君子安跟“老板”对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元老贼一拍大腿:“着啊!这事儿妥妥的,施棋的事儿,还就得落在他身上。你等我谋划谋划。” “你这样,明天,你先把从秘境里发现刀谱的事情透出去,然后,你就去闭关修炼,真修假修随便你。总之,你短时间内不要露面。叶欢也过去给你护法。” “你俩谁都别出头,别出声。我去料理那冤大头。” “对了,把你弄到的钉龙秘术留下,我有大用!” 第一百一十九章再坑冤大头2 第二天,我就按元老贼说的,闭关修炼劫命斩去了。 君子安本来想要跟我打招呼,我却找了个理由溜了。 当然,我修炼的地方也不在风水街,而是在叶欢住过的匣子岭, 君子安想找也找不到我。 我走的第二天,元老贼才晃晃悠悠地找到了君子安:“君先生,你看这事儿弄的,元争那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说好的接你生意,人却跑了,这事儿闹得。” “君先生,你放心,他跑了,还有我和老鬼。你别看我们老哥俩上了岁数,但是办事儿还是杠杠滴。你说,你要弄什么生意,我马上去准备。” “这个……这个……”君子安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三爷,我这么跟你直说了吧!” “我来太平街的目的,不是要做生意,而是来考察元争。” 君子安道:“我来自特殊部门,手里掌握着一定的权力和资源。这次出来就是准备招募一批有实力,有担当的术士加入我们部门,我……” 元老贼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君先生还是请回吧!我对元争太了解了,他的性子跳脱,做事也冲动,不适合在体制内做事。” “况且,他和叶欢都不是守规矩的人。那些规矩很容易成为他们的束缚。” “老虎要是被套上了缰绳,它长得再大,也不是虎了。” 君子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元老贼却趁势说道:“不过嘛!我家里倒是有个人特别适合去你那,就怕……” “算了,算了,这事儿还是算了。”元老贼话说一半就摆起了手:“六扇门容不下施棋啊!” 君子安顿时来了兴趣:“三爷,你说,六扇门容不下施棋是什么意思?” 元老贼把施棋的事情说了一遍,君子安听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茶杯砰砰乱颤:“六扇门实在太过分了,这种尸位素餐,只知道争权夺利的组织早就该清撤。” “如果,不是……”君子安话说到一半,也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闭了嘴,人却坐在那里生闷气。 元老贼心里却乐开了花儿,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官方唯一能用的术士组织就是六扇门,这些年,六扇门之所以能拿着丰厚的报酬逍遥自在,就是因为,他们垄断了官方的秘术。 君子安所在的部门,应该就是官方为了限制六扇门新成立的机构。他们显然是想要另辟蹊径,培养出一批适合官方驾驭的术士。不过,他们也一定受到了六扇门的阻挠。 这对元老贼来说,就好忽悠多了。 君子安灌了一口水道:“三爷,我能不能见见施棋。” “没问题!”元老贼把施棋介绍给君子安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该喝茶喝茶,该抽烟抽烟,就像是家里没有君子安这么一号人。 还没过三天的工夫,元老贼就看见叶老鬼在屋里偷偷磨刀,元老贼莫名其妙地问道:“老鬼,你这干啥呢?” 叶老鬼头也不抬地道:“今晚,骟了君子安。” “啥玩意?”元老贼吓了一跳,君子安要是回去之后少了点什么东西,那笑话还不闹大了。 叶老鬼呸了一声:“君子安那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施棋,我看他是没安好心。再不骟了他,孙媳妇就要被拐走了。” “不是……这事儿,你不能着急。”元老贼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叶老鬼眼睛一瞪:“你当然不着急,你家元争是施棋她爷,咋也轮不到你着急。叶欢可不行,我相中的孙媳妇,谁来都不能弄走!” 元老贼更蒙了:“不是……不是……你先听我说,我让君子安接近施棋,是另有打算。” 元老贼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叶老鬼却不干了:“那也不行!女孩子家家的混什么术道?在家养着,挺好。我现在就去把君子安弄走,他不走,我就把他沉河里。正好开春化冻了,把他弄河里,正好伪装成失足落水。” “别呀!这事儿,你信我的!”元老贼拽着叶老鬼就往屋里拖:“施棋要是被拐走了,我把元争赔给你当儿媳妇。” “去你大爷的!”叶老鬼差点没气疯了。 他们两个正在拉扯的时候,施棋和君子安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叶老鬼憋着一口气,就把手里的刀给调过来了。 元老贼急忙道:“你可不能当着施棋的面动手,要不,别说叶欢捞不着施棋,施棋还得恨你。” 叶老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手里拿着把刀杵在了原地。 施棋看着拎刀的叶老鬼:“鬼爷,你拿把刀干什么?” “我……”叶老鬼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我修修脚。” 元老贼差点没昏过去:一尺来长的刀修脚?你是要剁猪蹄子吧? 元老贼到底是老而弥坚,干咳了两声道:“君先生,你跟施棋也接触了几天,有些事情,是不是该处理一下了。” 君子安点头道:“三爷说得对,施棋小姐,我正式邀请你加入特别行动组。” 施棋几乎没有犹豫就摇了头:“我不想加入什么行动组,我喜欢太平街,这里的人好。我不喜欢江湖,更不喜欢官场。” “可是……”君子安刚说了一个“可是”,叶老鬼瞪起了眼睛:“可是个狗屁!你还想拉壮丁咋地?你小子今天要是敢说一个是,老子就让你看看,我的刀快不快?” 君子安面无惧色的道:“我尊重施棋小姐的决定,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叶老鬼还要说话,却被元老贼给挡了回去。 元老贼让几个人坐下之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赞同君先生的想法,施棋要是待在太平街,这一身本事实在可惜了。” “老鬼,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施棋是女娃不假,可是女娃也不能只围着锅台转圈啊!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女娃也不能就这么待在家里伺候人不是?” “不过,施棋现在确实不适合走江湖啊!她经验太浅,也没真正跟鬼怪打过交道。要是碰上冤魂厉鬼,她怕是对付不了,更别说是鬼神了。” 第一百二十章你赶紧想办法 君子安还没说话,元老贼就拍了拍手道:“豆芽,上茶!” 君子安远看着桌子上的茶壶自动飞了起来,给他倒上了一杯茶水。 元老贼说道:“君先生,阴阳眼是术士最基本的东西,你能看得见我养的鬼仆么?” 君子安只能摇头,元老贼说道:“君先生应该也是你们部门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吧?如果,连你都无法配合施棋行动,谁能保证她的安全?” “这个……”君子安不由得一时语塞。 他也知道,术道上的任务往往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必须得有人配合。 从现在的状况上看,能配合施棋行动的人几乎没有。 元老贼趁热打铁道:“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君子安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元老贼道:“那就是,你给施棋弄个编外人员的身份,她帮着你们办事,元争和叶欢还能不帮衬?不是我吹牛,他们三个一起出手,办不成的事儿,还真就不多。” 君子安皱眉道:“这个……有点……” 元老贼循循善诱道:“子安啊!你还是不了解江湖人。” “江湖人讲究什么?讲究的就是个义薄云天,两肋插刀不是?你要是来找元争,叶欢做生意,他们肯定爱答不理。这生意就是这样,可接可不接。” “但是,你要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找他们,他俩分文不取都能提刀上阵。这叫什么?这就叫义气?” “再说了,你现在就算是把他们三个都弄进你们部门,他们能有什么归属感?” “人哪!只有对某个地方有了归属感才不愿意挪窝儿啊!可是,这归属感是一朝一夕能建立的吗?他们奔着什么去啊?” “奔着人去?哪里没朋友。” “奔着钱去?说实话,自己做买卖赚得更多。” “你可别提什么情怀,他们心里从来没那个!” 元老贼一番话说得君子安频频点头,不过,他马上又反应了过来:“三爷,你说这番话的意思是……” 元老贼道:“俗话说得好,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啊!他俩不想入官场,我却巴望着家里能出个吃皇粮的人啊!混江湖,那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不过,这事儿我老头子得求求你帮个忙,那俩小子得潜移默化才行,不能按着头让他们干事儿。” 元老贼说道:“君先生,这番话,你可不能告诉那俩小子是我说的哦!” 元老贼道:“子安啊!其实,那俩小子对你还是很认可的。元争那小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多说什么?他特意托我把这本《钉龙秘术》带给你。” “这本秘术,那可了不得啊!放出去,那就是妥妥的镇派之宝啊!弄好了,发展出一个小型门派,那不在话下啊!” “不过嘛……” 君子安一听“不过”这俩字就被吓了一跳,元老贼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本秘籍不是从基础开始练的。没点底子的人,还真就练不了。” 君子安的眼神顿时又是一暗。论武学上的修为,他在部门里是排名前三的人物,就连他都对付不了鬼魂,拿这本秘籍回去又有什么用? 元老贼趁势道:“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我可以给你写个基础修炼过程,你跟着我不用多,一个月左右,我就让你成为术道高手。” 君子安的心情,被元老贼弄得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地翻了好几次。一听元老贼撂下这么一句话,马上就点了头。 元老贼却摆手道:“子安,你先别答应,回去问问你们头儿!总得他同意才行。” 君子安说了声“抱歉”就起身离开了客厅,他前脚一走,叶老鬼就乐开了:“老哥,厉害啊!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这回咱们可占了大便宜了。” 元老贼眯着眼睛摇头道:“未必,君子安是实心眼。他背后的人,可不好对付。我给他们开出来的条件,她未必会同意。” “不过,这事儿要是成了,不仅施棋的问题解决了,还能压一压六扇门的气焰,免得他们盯着施棋不放。” “咱们等消息!” 三天之后,君子安才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堆的证件。 他不仅给我,叶欢,施棋弄了一个编外的身份,还给两个老头弄了个高级顾问证,太平街一号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这下全都吃上皇粮了。 元老贼还顺道敲定了,我家日常支出都由公家包销的事儿,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用元老贼的话讲,这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过,这世上也没白吃的午餐,君子安转头就带来了四个高手。他们五个人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临走的时候,整整齐齐给元老贼,叶老鬼跪下磕了头。 两个老头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收了他们当徒弟,却传给了他们实实在在能保命,杀鬼的东西。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不用干活就有工资可以拿,还玩命修炼劫命斩。 我这一练就是三个多月,等我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入夏了。 我刚一到家,就看见元老贼失魂落魄地蹲在家门口。 元老贼一抬头把我给吓了一跳,元老贼那腮帮子上最少瘦下去二两肉,眼眶子也陷下去了,嘴唇子都有点发青。 我几步冲了过去:“老贼,你这是咋啦?你不是得什么病了吧?赶紧,我带你去医院。” 叶老鬼走出来道:“他是病了,得了相思病了。这还了得了,哎……” “相思病?”我指着元老贼道:“你说他这是想老太太想的?这点出息呦,哎呀妈呀!” 叶老鬼拎着瓶啤酒当水喝了两口:“不是想老太太,是想大姑娘。我都没法说。” 叶老鬼指了指太平街的坡上道:“那边开了一家当铺,叫天可当。里面那老板,大概比你大不了多少。老哥儿见着那小丫头之后,人就陷了。茶饭不思啊!一个来月就瘦得跟痨病鬼似的了。” 叶老鬼又灌了两口酒:“你回来就好了。” “我看着他那样着急啊!可是这事儿,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你赶紧想办法。” 我听完,人都麻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媒婆干的活儿啊!我又不会。 第一百二十一章天可当里萧老板 “你等会儿!”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你说太平街上开了一家当铺?” 叶老鬼点头道:“对啊!” 我试探着问道:“那不是老贼帮着开的吧?” “是啊!”叶老鬼再次点头。 可算是破案了! 那个当铺老板,不就是开直播的那个妹子吗? 她不是跟元老贼早就认识吗? 元老贼,咋就这时候抽风了? 我故意道:“我说老贼啊!你醒醒吧你!” “你要是看上个老太太,我肯定不反对。我立马找人给你说媒去,就凭咱家的家底子,你要续个弦儿,那问题不大啊!” “可你看上人家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儿?” “你俩要是真成了,那不是大老蟑(蟑螂)爬白面馒头,看着恶心,还糟蹋人吗?你趁早绝了这心思。让我管小丫头叫奶奶,我可叫不出来。” 叶老鬼一拍大腿:“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哩!” 元老贼出奇地没跟我斗嘴:“她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回来了,可她还是看不上我啊!” 元老贼佝偻着身子往屋里走,一屁-股坐在自己屋里的火炕上:“当年,这火炕就是我给她垒的。可是她坐都没坐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几十年啊!现在,她回来了,还是不肯认我啊!” “别介,别介……”我赶紧陪着元老贼坐下了:“你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元老贼说道:“咱们元家三代不过九啊!” “当年,我和你爷各自有了心上人,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娶妻生子啊!再多出一个人来,就得有人死。你说,让谁死吧?” “我想了好久哇!终于咬着牙成全了你爷。” “你爷比我有本事啊!将来,元家还得指望着他来挑大梁啊!” “那天,我把她带回家,让她看了我给她盖的房子,垒的火炕。可我也告诉她,我不能娶她。那天她走了,再没回来。” 元老贼说到这里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想追,可我不能追。追上去,就得是赌谁先死。” 叶老鬼叹了口气:“老哥,你坐,施棋丫头弄菜,上酒,我陪老哥喝两盅。” 叶老鬼不会安慰人,在他的概念里,这世上没啥过不去的坎儿,心里难受一顿酒下去也就好了。 元老贼一杯一杯灌着酒道:“几年前,我看见从梦的时候,好半天没挪开眼睛,从梦跟她长得太像了。那之后,我没事儿去看从梦的直播。其实,也没想什么,就当是看看她当年的样子。” “前几天,我给从梦支起了天可当的时候,还没其他的心思。” “从梦从我这里拿走的那个收藏品,却把我惊到了,那是她以前的东西,也是我唯一留下的宝-贝。” “从梦要拿,我不给,我们两个拉扯的时候,那段红绳掉在了地上,直接把我俩的脚给缠住了。” “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 “那根绳子叫‘累世姻缘’啊,当年我们一起用累世姻缘的时候,就测出了我们之间有三世姻缘。那根绳子动了,不就代表着从梦就是她的转世么?” “从梦找我要‘累世姻缘’不也是为了抹掉我们的过往吗?” 我听了一个大概之后,看了看施棋,施棋小声道:“天可当的老板叫萧从梦。” 我抓了抓脑袋道:“老贼,按你的话说,萧从梦已经想起来前世的事情了。她是因为生你的气,不想见你是吧?” 元老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我脸色陡然一沉道:“施棋,你见过萧从梦没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老贼没注意我的表情,施棋却被吓了一跳——她几次看见我跟人动手之前,都是这个表情。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萧老板是故意吊着老贼。 她既然已经转世了,又不愿意跟老贼相认,她跑到太平街上干什么? 施棋赶紧说道:“我见过几次萧老板,她人很好的。我觉得吧!萧老板应该是还在生元爷的气。” “如果,把我换到萧老板的位置上,我也不会轻易就原谅了元爷。” “元爷为了亲情放弃爱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我能接受。” “萧老板要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怕是很难原谅元爷。” 我低声自语道:“是这样吗?” 施棋道:“我也找人打听过萧老板。” “这些年追求萧老板的人很多,不过,她好像只对钱感兴趣。萧老板说:想骗我感情,不行,想骗我的钱,更不行。” “江湖上都说,萧老板像是在等一个人。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萧老板等的人是谁?” “这样啊!”我抓了抓脑袋道:“这么看,不是有戏吗?老贼咋还愁成这样?” 施棋道:“其实,元爷是愁萧老板给他出的那道题。” 施棋不等我问,就说道:“萧老板在天可当的门口挂了一串风铃,给了元爷一把枪,让元爷站在她指定的位置上开枪打风铃,只能把风铃打响,不能打掉。风铃响了,她就出来。” “那把枪的最大射程是五十米,她给指的地方是五十三米。而且,从她指定的位置看天可当是仰角,想要利用抛物线原理打风铃,基本上不现实。” “元爷是在想那道题,把自己想成了这样!” 我倒背着手道:“只能打响,还不能打掉?这个有点意思啊!” “哎,施棋,我现在往外射一箭,你能开枪打中我射出去的弩箭么?” 施棋道:“我可以试试,我刚拿到枪没几天,还没做过练习。” 施棋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知道,君子安给我们几个弄来了免检证件,我和叶欢拿着刀上飞机,高铁不成问题,施棋也可以合法持枪。 君子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知道施棋对枪械有着异常天赋之后,差点把施棋的房间堆成了军火库。也不怕施棋弄不好把太平街整个端了。 施棋刚答应下来,马上就觉得不对了:“不对啊!我开枪打弩箭的话,那不是成了我动手了,这个跟元爷有关系么?” 我摆手道:“什么关系不关系,萧老板又没说,非得老贼动手,咱们把她晃荡出来就得了呗!听我的,我们先练两天。叶欢,给老贼弄套体面衣服,别见了美女还穿老头绵,那就丢人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天可当里萧老板2 我跟施棋准备了两天,才算是配合默契。 元老贼还特意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摸到了天可当的门口。按照老贼的话说,大白天来,他觉得臊得慌。 我就纳闷了,老贼平时跟特么防空工事一样的脸皮,这会儿咋就薄了呢? 我也没工夫去研究老贼脸皮的事情,带着施棋站在了萧老板指定的位置上,端起臂弩道:“准备好没有?” “开始吧!”施棋举枪点了点头。 我计算过,我的臂弩最大射程是三十米,只要施棋在弩箭失去力道之间,打中弩箭,我们就有可能打响风铃。 我找准角度扳动了绷簧,弩箭破风而出,仅仅不到一秒时间,施棋就连开了三枪。 我只看见远处火花闪了一下,挂在天可当门口的风铃就响了起来。 “打中了!”施棋刚欢呼了一声,就被我和叶欢抬起来躲到了墙后面。 我这边还没站好,就看见一个大脑袋从我边上钻了出来,差点没把我吓得当场拔刀。 叶老鬼! 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八卦! 我服了! 我正在心里鄙视叶老头的时候,天可当那边亮起了灯光,叶老鬼推了推我:“快看,快看……开门了。” 我来不及去看叶老鬼了,赶紧看向了天可当。 天可当的门灯刚亮,我就看见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元老贼,嘴里叼着一朵玫瑰花,一只手搭在墙上,侧着身子等在了天可当的门口。 用东北话讲:元老贼这是真没轻倒扯啊!那一脑袋白头发,像是被牛舔了一样,背在头上,胡子梳得那叫个直溜。 叶欢给他配这身行头,还真不错。 可是,老贼那动作,我怎么看都怎么别扭,我转头对叶欢道:“老贼,这套招式,是你教的?” “不是不是……”叶欢捂着脸道:“我没教他这些!那是他……自学成才。” 我俩正在说话的时候,天可当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旗袍,大概三十,体态玲珑的女人。 叶老鬼打眼道:“我去,这娘们儿妖哇!怪不得老哥对他念念不忘啊!” 我点头道:“俗话说:不怕少女搞暧昧,就怕少-妇三十岁啊!这御姐范儿,一般人真顶不住啊!” 叶欢接了一句:“看来,你家家传的事儿,不止一个啊!” 我正要去揍叶欢,元老贼就在那边扭开了,那屁-股撅的,那腰扭的,那步迈的,从头到脚的,都透着骚动哇! 叶老鬼那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道:“俺滴娘咧!看不出来啊!老哥儿还骚得很哩!” 我也把脸捂上了:“这老头子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元老贼离着大门也就三五步远,他却扭了三分钟才走过去,结果,元老贼刚深情款款地说了喊了一声“从梦”,就被对方抓住领口给拽进了屋里。 天可当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我们在外面全都傻了,我结结巴巴地道:“这啥情况?这就成了?” 叶老鬼担心道:“要不,咱们传个音儿,让那小娘们儿轻点祸祸,老哥都这个岁数了,经不起大弄啊!” 我差点没昏过去,叶老鬼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我正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天可当的门一下开了,我只看见一条雪白的大腿在门口一晃,元老贼就被踹了出来。 元老贼连滚带爬的冲上门口,天可当的大门怦然闭合,然后,满大街都是元老贼鬼哭狼嚎的动静:“从梦,开门啊!” 我看了看叶欢,叶欢从墙上扣下来半块砖头:“这回真得砸,你爷,你自己来。” “这也……”我正在矜持的时候,叶老鬼已经像风一样冲了出去,一记手刀砍在元老贼脖子上,把人打昏了,扛起来就往家里跑。 叶老鬼一边跑还一边招呼我们三个:“快走,快走……一会儿街坊们出来了,老脸还要不要了?” 叶老鬼说得对! 我们得保全老贼的一世英名。 我刚要动弹,叶欢就撒丫子跑了:“那是你爷,你看着办!” 我艹,叶欢这是要跟我们划清关系吗? 那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施棋就往家里跑哇!生怕跑慢了,被邻居看见。 我们四个跑回家里,轮着灌了一通茶水,我才想起来元老贼:“鬼爷,咱们要不要把老贼弄醒?” “要弄你弄!”叶老鬼一瞪眼:“你等我回屋把穴道封了,你再弄。我可听不了一个老爷们儿哭秧子的动静。” 施棋小声道:“要不,让元爷多睡会吧?有助于他平复心情。” “嗯!”我们三个男人很有默契地点了头。 我说是不想管元老贼,可是也不能真不管,我还是决定去见见萧老板。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叶欢去了天可当。 我刚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柜台后面泡茶的萧老板。 换上了汉服的萧老板,集优雅与妖娆于一身,却没有半分矫揉造作,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老贼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元老贼配不上人家啊! 萧老板礼貌性地笑道:“这位先生,你要典当,还是要淘宝哇?” 我倒背着双手道:“老板这当铺都能当什么?” 萧老板道:“只要你能拿得出来,天都可以当。先生想当点什么?” 我笑着看向萧老板:“太平街的元三爷,你看可以当多少?” 萧老板道:“你有权当了他么?” “如果是当给萧老板,我就有这个权力。”我笑着看向萧老板道:“怎么样?开个价。” 萧老板竟然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你是只当人,还是连带他的身家一起当了?” “先当人。至于他的身家么?他想带过来是他的事情。” 我知道元老贼的身家不薄,不过,我也没去琢磨过他的身家财产。 那是他的东西,他愿意给谁,是他的权力,我自己过得不错,何必天天惦记那点东西? 萧老板想了想道:“那就只当人,我建议你还是先办活当的好,说不定,过几天你就得把他赎回去。” “行!那就活当!”我说道:“开档票吧!” “当金一元,赎回千万!”萧老板是玩真的,我在她当票上签名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股鬼神之力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敢毁约,必遭鬼神重罚。 第一百二十三章我把你当了 我回家就把当票拍在了元老贼面前:“老贼,我把你当了!” 前一分钟还躺在炕上直哼哼的元老贼,扑腾一下坐了起来:“啥玩意,你把我当了!” “对!”我拍着当票道:“这是当票。” 元老贼捶胸顿足地道:“乾坤颠倒哩!忤逆不孝啊!孙子把爷爷当了,千古奇闻啊!” “老鬼呀!我没脸见人啦!看在老兄弟的份儿上,你埋我的时候,别忘了给我脸上盖块布啊!” 叶老鬼面色不善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咋回事儿?” 我赶紧说道:“老贼,我这是为了你好哇!” “你想想,追女生嘛?你不能光看着啊!你天天看,天天想,看来看去,想来想去,人家就成别人的新娘子了。你得追啊!” “萧老板,不愿意见你。你也找不着理由见她。现在,我把你当给她了,你就是她的人,你不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住她家去?” “咱别管,你住她家什么地方?就算是关车库里,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不是,天天见面,你还怕没机会?” 元老贼消停了:“这能行啊?” 我说道:“老贼呀!现在可不是你那个年代了,你们结婚那会儿,全靠媒婆一张嘴不是?” “那时候女生不仅保守,也认命。被土匪抢家去,都认命当压寨夫人。现在可不一样了,女生讲浪漫,你天天在家号秧子,浪漫个狗屁。” “鬼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叶老鬼点头道:“也有点道理哈!” 施棋好奇道:“鬼爷,你当初是怎么追上奶奶的?” 叶老鬼自豪道:“那你看看,当年,你鬼爷我看中了一个女学生,派人上门提亲,他家不干,还说什么好人家女子不能嫁给山贼草寇。” “我第二天亲自上门,五挺重机枪往门口一架,给他家来了个五福临门。那老东西,亲自把闺女给我送出来了。当然,我也没少他家的彩礼。” “结果,我这边还没拜堂,那个女学生的老师就找上门来要人。我一看,这娘们儿行,虽然没那女学生好看,但是这胆子不小哇!山寨里百十多号人,她一点不害怕!合我胃口!” “我当场把女学生放了,把她老师给娶了。那就是叶欢他奶奶。” “那时候,真好哇!” 叶老鬼忽然道:“老哥,要我说,你啥都别想,今晚,我带着元争,叶欢去把小嫂子捆上扔你屋里,你把她办了不就完了吗?” “办一次不行就办两次,那话怎么说得来着?对,日久生情啊!” “就就就……弄弄弄……弄她!” 我听得这脑瓜子嗡嗡的,我的个亲娘啊!老贼都这么大岁数了,再因为强奸罪进去, 那得丢老人了。 我赶紧说道:“鬼爷,那行不通!咱们还是按我的计划来!” 叶老鬼道:“就你那计划?可拉倒去吧!” “谁说当铺里那东西,必须摆起来,人家扔仓库里不行啊?万一老哥被人扔仓房里长毛,不还是见不着啊!” “你别说话!”元老贼先听不下去了:“我觉得,元争这招还算行。你接着往下说说。” 我继续道:“萧老板,我今天见到了。” “说实话,人家那气质,那姿态,那格调。你比不了哇!” “就你这老火炕,还能落下人家金凤凰啊?” “老贼,要我说,你去待几天,就死了这条心吧?” “姥姥!”叶老鬼一翻眼珠子:“啥,比了比不了的,我媳妇当年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弹钢琴,画油画什么不会?还不是让我按土炕上了?要我说……” “别说!”屋里的人齐声怒吼,着实把叶老鬼给吓了一跳。 他也总算是闭嘴了。 元老贼却唉声叹气道:“你说,我都这个岁数了,睡土炕,抽烟袋,吃大葱,喝散白。也就是这么过来的。想改也改不了哇!” “算了,能在近处看看从梦也好哇!” 施棋安慰道:“元爷,元争说得不对。当一个女人满心是你的时候,你身上的毛病,在她看来也只是微小的瑕疵。当一个女人心里没你,甚至厌恶你的时候,你表现得再完美,她也会挑出你的不是。” “就像我爷爷和我奶奶。要我看,我爷爷一身的毛病,我奶奶嫁给他简直是太委屈了。可是,我奶奶一辈子都包容着爷爷。” “元爷,我觉得,萧老板之所以不愿意跟你相认,可能是你当年伤她太深,也可能是,她已经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不想再纠缠前世种种了。” “不管是哪一种,我想都会有挽回的余地,你努力去做就好,至于结果……” 施棋停顿了一下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在意。” 元老贼喃喃自语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还想再说,施棋却拽了拽我的衣服,示意我先出去,让老贼自己想一想。 元老贼把自己关在屋里待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就跑到天可当去了。 天可当里就这么多了一个跑趟的伙计,不过,对外的说法,却是天可当的老板是老贼故人之后,他看在以前老兄弟的面上,在天可当里当了大朝奉。 这朝奉,就是对当铺掌柜的称呼,据说朝奉一词源自徽商,在京城,东北这边当铺掌柜都被称为朝奉。 当铺朝奉的眼睛,不仅看人,看物,还得看鬼,看邪。 当铺收了假货,最多是赔点银子,万一收了什么要命的玩意,那可就不是赔钱的事儿了,真正的朝奉多少都懂点辨别冥器的本事。 有元老贼在天可当做朝奉,天可当一时间名声大噪。 我用脚想都知道,这是元老贼在暗地里给天可当造势。他这么做,我看多数不是打算帮助萧老板,而是打算凸显一下自己在当铺里的价值。 这样一来,他就直接走向台前,这样才能没事儿就跟萧老板起腻不是? 这个老贼算计得精着呢! 我真不知道萧老板上辈子是怎么看上他的? 说不定,萧老板上辈子也是个大傻妞。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可当的生意 元老贼一开始整天像是上班下班一样,往天可当里跑。 后来,几天才去一次,再后来,萧老板不找他,他也不过去了。 我还以为元老贼又在耍什么心眼儿,结果他告诉我:去得太频了,外面风言风语多,对从梦不好。 我也不知道,元老贼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要死要活的,非得跟人家过日子,这会儿又想起风言风语来了? 他们的世界,我不懂,也没办法多问。 只能由这元老贼了。 我不知道在家里待了多久,萧老板就找上了门来,不过,不是来请元老贼,而是请我。 我莫名其妙地把萧老板让进了屋里,萧老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当铺里接了一笔生意,需要你出手帮忙才行?” 我指向元老贼:“萧老板,你找错人了吧?我爷,那眼力比我可强多了,我看东西不行啊!” “我不是找你掌眼!”萧老板转头道:“老贼,给元争讲讲我们天可当是怎么回事儿?” 萧老板使唤老贼使唤得那叫个自然,老贼也没觉得有啥不对?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天可当,跟别的当铺不一样。” “说白了,来当铺当东西的是人,最后我们倒手把东西卖出去的时候,主顾可就不一定是人了。” “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你现在跑到天可当去,说要把你下半辈子的寿命全都当了,没问题,我们肯定收。然后,我们再倒手把这些东西卖出去,赚个差价。” 我抓了抓脑袋:“我倒是听明白了!” “不过,人家当了下半辈子的寿命,万一不要钱,要别的呢?你们也能做到。” 元老贼道:“基本上可以做到吧!这里面涉及的隐秘太多,一时半会儿地跟你讲不清楚。先说这笔生意吧!” 我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趣:“萧老板,需要我做什么?” “叫姐姐!” “叫奶奶!” 萧老板,元老贼一起开口了,时间上把握得这默契。 萧老板眼睛顿时一瞪,老贼吓得不敢出声了,不过,人却站在萧老板背后狠狠瞪着我。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老贼平辈的机会,还能不利用,马上笑呵呵地道:“从梦姐,你需要我做什么?” 萧老板头都没回得来了一句:“老贼,再敢瞪元争,小心给我直接拿巴豆给你泡茶!” 元老贼顿时低眉梢眼地坐下了。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萧老板道:“我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也算是朋友介绍过来的。他手里有一件东西,对我十分重要,但是,他的要求,却是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去了解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件事,必须你出手才行。” 我笑道:“从梦姐,这个怕是术道生意,而不是典当生意吧?” 元老贼替萧老板解释道:“你这么理解,也没毛病。” “天可当,有时候也做术道上的生意,只不过我们接生意的方式不太一样。” 我点头道:“先看看活儿再说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生意接下来。” “好!”萧老板道:“雇主就在天可当,我们可以直接过去面谈。” 我跟着萧老板见到了雇主隋志明。 我第一眼看见对方,就觉得他是一个在校学生。一个学生能拿出什么让萧老板动心的东西么? 不过,我也无意去打听他们之间的生意,直接在隋志明面前坐在了下来:“我叫元争,来接你的生意,你遇上了什么麻烦?” 隋志明大概是已经跟萧老板谈好了,也没说出什么多余的话:“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自己写给自己的信。” 隋志明说着话,把一封信推到了我的面前。 那封信上写道: 我是隋阳,我现在应该是叫隋志明。我在救自己的命,也是在救你的命。我们得去墨军寨,拿回我们三年前丢在那里的命。我们只有十天时间。如果,你想验证这封信的真假,可以在午夜,往对门的镜子前面点一支白蜡。 隋志明说道:“隋阳就是我的名字,这封信就是我自己的笔迹,而且,那封信的结尾还打着三个‘挑儿’,那是我标注重要事情的习惯,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改的名?” “三年前!”隋志明说道:“三年前,我在盘山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我父母说:我出车祸是因为,我名字不好,就给我改了名。” “我的身份证上,还是叫隋阳。” 隋志明把身份证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上面的名字果然是:隋阳。 隋志明改名的事情并不少见,风水街很多人都在做改名的生意。 严格来说,起名应该归到算命先生这一门里。说白了就用起名,改名的方式给人转运。 不过,很多想要改名的人,都已经过了年龄,想要连身份证,户口,档案全都改过来,非常困难。所以,算命先生会采取折中的办法,就是用“名让人叫”的方式把名字改过来。 说明白点,就是某人叫张三,他告诉:身边的亲朋好友,我改名了,以后叫我张四。对不新认识的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说自己叫张四。叫的人一多,就算是改了名。 隋志明就是如此。 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身上带着名章没有,给我看看!” 隋志明拿着一个名章给我递了过来,上面果然写着“隋志明”。 身上带着印章,也是算命先生给雇主改名的一种方式,一般都是印章和“叫名”同时使用,才算是把名字给改过来。 我拿着那枚印章端详了好一会儿,又把印章递给了元老贼。 后者,看完也是摇了摇头。 他的看法跟我一样,隋志明拿出来的就是一枚普通的桃木印章,上面没人动过手脚。 我拿过纸笔道:“你把信上的内容重新写一遍给我看看?” 没过一会儿,隋志明就把抄好的信推到了我的面前。 两封信上的字迹虽然不太一样,却能看出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半点都看不出刻意模仿的痕迹。 我现在,差不多可以肯定,这封信就是出自隋志明之手。 1秒记住:。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二十五章李代桃僵 我看向隋志明道:“你就这么相信,这封信是真的?”

隋志明说道:“我一开始也觉得,这是有人在恶作剧。可是,我心里却又有种应该相信这封的感觉,至少,我应该去验证这封信的真假。”

“我一整天都被这封信搞得疑神疑鬼,还特意去找熟人调到了学校的监控,结果监控拍下来的画面却是,我在同一天里,两次出现在了传达室。”

我去问过传达室的师傅,他说,我第一次到传达室,是把信放在了那里,第二次是去取信“。”

“可是,我第一次出现在传达室的时候,正在上课啊!全班同学都看见我坐在教室里。我还能分身吗?”

我向对方问道:“是谁通知你去传达室取的信?”

“是我同学。他说在传达室看见有我的信,让我过去取。”隋志明的回答也没有什么问题,这就怪了。

我再次问道:“你点蜡烛了没有?”

“点了!”隋志明说道:“那天晚上,我就鬼使神差地在镜子前面点了蜡烛。”

我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我把镜子搬到了大门对面,敞开房门,点燃白蜡对准了镜面。

短短几秒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镜中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就只剩下一截飘在空中的白蜡。

那时,门口的位置上也浮现出了一道惨白的人影,对方双手扒着门框,探着身子往屋里看了半天,才猫下腰用手指勾住了我放在门口的鞋,慢慢往外拖。

等我转身往门口看的时候,大门外面只有黑漆漆的走廊,我的鞋平白无故地自己在往门口挪。

我赶紧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鞋也不要了,趁黑把鞋踢到了外面,关上了大门。

我倚在大门上大口喘气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就想明白了:镜子对门,离地三尺点白蜡,镜子里不仅能照到活人,也能照见死人。唯独照不出徘徊在阴阳之间的人。

这些事情,我以前从没接触过,包括,我父母要给我改名的事情,我都有些抵触。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明白这些事情。

隋志明说到这里时抬头看向我道:“小三爷,我真的像是信里说的那样,把命给留在了墨军寨么?但是,给我写信的人会是我自己么?”

我微微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

我转头对元老贼说道:“他说的墨军寨是什么地方?”

元老贼说道:“墨军寨,是一座藏在深山里的村子。”

“相传,墨军寨的先祖,曾经是一支类似于雇佣军的存在,谁花得起钱,他们就替谁打仗。因为,这支部队与墨家颇有渊源,每次出征之前都要拜墨子,也被称为墨军。”

“墨军以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著称于世。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朝廷忌惮。明代朱元璋,曾经派出重兵围剿墨军,但是,这支队伍却顽强地活了下来,一直逃到关外躲进了深山。建立了,现在墨军寨。”

“墨军自从经历了那场浩劫之后,就不再相信外人,除了必要的交换之外,他们基本上不与外界接触,墨军寨更不允许外人进入。”

“当年,军阀,小鬼子,土匪都曾经打过墨军寨的主意,结果,个个都吃了大亏。”

“据说,当年小鬼子甚至派飞机轰炸过墨军寨。墨军寨虽然被炸成了一片火海,但是,小鬼子上去的时候又被墨军留下了几百号人。小鬼子,从那之后就再没打过墨军寨的主意。”

我不由得问道:“当年小鬼子那么骄横,跋扈,还被弄死了几百人,怎么就善罢甘休了呢?”

“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元老贼犹豫了一下道:“按照我的推断,小鬼子都信鬼神,他们应该是在墨军寨里看见了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才被吓跑了。”

我摸着下巴道:“看来,这座墨军寨有点意思啊?”

“隋先生,你去墨军寨了么?”

隋志明道:“本来,我还在犹豫。没想到,我竟然接到了学校的通知,让我去墨军寨小学实习。而且,是不去不行。”

“我只能谎称自己得病,拖延了几天。”

“前天,我无意间看见了天可当的宣传视频,脑子里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就是天可当,一定能救我,我就来了。”

“嗯!我知道了!”我看了看元老贼才点头道:“这事儿,我接了。”

我大概是明白了,萧老板为什么一定要我接这个生意。因为,只有我动用《探马决》中的秘术才能混进墨军寨。

按照,元老贼的说法,墨军寨绝非什么善地,单人混进墨军寨,可以用最大的代价,去博最大的利益。

如果,是萧老板动用手里的资源,强行攻打墨军寨的话,未免会得不偿失。

元老贼让施琪先安排隋志明到我家里休息。萧老板才坐下来说道:“元争,这笔生意,你在墨军寨得到任何东西,我都不要。如果,你想拿来典当,我可以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另外,我付给你一千万作为报酬。”

我笑道:“钱就算了……”

“那不行!”萧老板当即拒绝:“在天可挡的生意里,没有人情可讲。别说是亲兄弟,就算是亲生父子也得明算账。”

“现在,是我欠你的钱,如果,有一天,你欠我钱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地向你追债。差一分钱,都得拿你的命来还。”

“所以,在生意上不要跟我讲人情。”

我沉默片刻道:“佣金一千万,其他开销,全部由你负责。”

“合理要求!”萧老板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几个人去?”

我估计了一下时间:“如果秘术施展顺利,就是后天一早。我们去三个人,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进墨军寨。”

叶欢抬头道:“你自己能行么?”

我说道:“隋志明是要一个人进墨军寨,我伪装成隋志明混进去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我们三个一起去,就容易露出马脚。”

“你们两个在墨军寨外面接应我,更好一些。”

叶欢沉声道:“你先让我看看你装隋志明像不像,要是,你连我都瞒不过的话,这个生意,我们不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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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出发墨军寨 江湖上的易容术,想要骗过人的眼睛并不困难,难的是怎么骗过鬼神。 想要伪装成他人,出入鬼神禁地,不只要改变容貌,体型,就连身上的气味,甚至魂魄都要进行的改动。 这一点,别说一般的江湖人无法做到,就连大多数术士也难以完成。 但是,《探马决》中却偏偏有李代桃僵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最多只能维持五天,时间一过,必须把自己改回来。否则,阴阳探马真就变成被他模仿的对象了。 再说明白一点的话,我只能说,这种手段与厉鬼换替身有异曲同工之处。 想要替换对方,就得让目标先死,我给隋志明喂下了让人假死的毒药,把他装进棺材,才开始施展替身秘术。 我用了一天之间,把我和隋志明给换了过来,叶欢盯着我看了好半天,连着换了三种瞳术,也没看出什么瑕疵,才勉强点头让我一个人进墨军寨。 我把隋志明交给了元老贼,他也知道,隋志明关系到我的生死,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直接把棺材拉进了自己屋里,连屋子都不出就那么在那守着棺材不动。 叶欢更是乱七八糟地给我塞了一行李箱的东西,我一再跟他说:阴阳探马不需要那么多东西,轻装上阵就够了,叶欢说什么都不听,一个劲儿地在那给我收拾东西。 我拗不过他,只能由他去了。 谁知道,当天晚上小豆芽就给我送来了白桃儿的日记:“元哥,那笨狐狸又写日记了,你看不?” “白桃儿在这个时候写日记?拿来我看看。”我一骨碌爬起来,接过日记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白桃是这样写的: 元争要出任务了,这不是很平常吗? 猫猫,为什么那么关心他?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收拾行李不说,还要让我跟他一起去,帮他传信! 我不要,我不要! 虽然,元争也很好,但是,我就是不要! 可是,万一元争出事了怎么办? 元争死了,就没人给我买烧鸡了,那两个老头就只知道给我吃剩饭,叶欢让我自己去捕食,只有,元争给我买吃的。 要不,我救他一次,就当是还了烧鸡? 不行,我得找元争要十只,不,二十只烧鸡,要那家最贵的道口烧鸡。 可我怎么跟他说啊?他不知道,我会写字,我怎么跟他说啊? 我感觉自己好吃亏啊! 我笑了好一会儿,扔下日记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用四只道口烧鸡,把白桃儿给围了起来。 白桃儿看了看烧鸡,又看了看,似乎觉得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我摸了摸白桃儿的尾巴:“我这几天要出门,先给你买几只鸡回来。我还定了二十只烧鸡,货票在豆芽那,她会按时去给你取。” “我估计,二十天,我怎么也回来了。” “其实啊!咱们这儿做的道口烧鸡不正宗,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吃正宗的道口烧鸡。” 我看着白桃儿幸福地在四只烧鸡里打滚的时候,叶欢走了过来:“白桃儿,吃了元争的烧鸡,就得去给他办事儿!按我说的做,明白吗?” 我故意回头道:“他能听懂你说话?” 叶欢道:“白桃儿是灵狐,以后还能修成仙家。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听我们说话没问题。” 白桃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烧鸡,又看了看我,大概是又在纠结了。 我摆手道:“墨军寨的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好,别让白桃过去。墨军寨的人常年隐居在山里,肯定有对付野兽的办法。让白桃儿过去太冒险了。” “叶欢,相信我的本事!” 叶欢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我在白桃儿下巴上挠了两下:“笑一个!” 白桃儿竟然真的露出了笑容。 隔天,我就以隋志明的身份找到了校长,主动要求去“墨军寨”实习。 校长听说我要去“墨军寨”比我还要着急,告诉我回去准备一下,下午亲自开车送我,实习手续他全包了。 校长这一路上除了夸我,还是夸我。 换个人说不定就得被他夸得晕头转向,我却觉得,他是不想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和校长在车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通过窃-听器,传到了施棋和叶欢的耳朵里。 元老贼为了施棋,着实从君子安那里敲了不少东西,按他的话说:我和叶欢专攻术道,施棋主修特工技能。将来遇上术道高手,就用特工的本事应付,遇上特工,就上术道手段。两者结合,才能游刃有余。 这次,施棋就特意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她和叶欢一直驾车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 施棋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个校长,不是墨军寨的人,就是跟墨军寨有关系。你给元争带的装备容易暴露元争。” 叶欢急道:“绕上去,拦住他们!” 施棋正在犹豫的时候,白桃儿从后座上爬了过来,咬着叶欢的衣服,抬起爪子往后指了指。叶欢喊了声“停车”,就急三火四地跑去打开了后备箱:“元争,什么都没带!连匕首都放下了。” “不对,他带了一把普通匕首。” 施棋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元争早有准备。普通人去山区小学实习,带着把匕首防身,情有可原。带多了就容易暴露他的身份。我们先盯着再说。” “你注意周围环境,小心看看有没有墨军寨的暗哨。”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校长才把车给停在了半山腰上:“前面就没有公路了,墨军寨的人在那边接你,墨军寨除了支教的人,不让外人进。我就不送你了。” 校长说的墨军寨的人,就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路口上,对方穿着现代的衣服,头上却扎着一方黑巾,右半边的头发一直垂到下巴,挡住了他半边面孔。 校长下车跟对方握了握手:“我的学生交给你了,好好照顾。”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声:“跟我走”就再没说过话。 我注意到,校长跟那个人握手的时候,两个人的指尖先是对碰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用手指对碰三四下,才把手握在了一起。 校长跟墨军寨的人认识?而且,关系还不浅。 我一直都担心一个问题:如果,隋志明三年前就来过的墨军寨的话,墨军寨的人是不是也应该认识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墨军寨的规矩 我一路上都在观察那个人的动静,对方除了健步如飞地在前面带路,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那人似乎怕我走不惯山路,一路上特意拽了我几次,把我带到了三面都是悬崖的墨军寨。 从墨军寨的规模上看,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不少,迎接我的就只有村长,其他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事情,对我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吃饭的时候,墨军寨的人才全都凑在了一起,二百多号人坐在几张长桌上,从老人到小孩儿,没有一个人出声,全都是在闷着头吃饭。现场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只有村长给我推过来一杯酒,说了声:“请!” 我礼貌性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马上就天旋地转得不省人事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一间只有大门,没有窗户的屋里。 那屋子,除了我,还有一个穿着古代嫁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新娘。 我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儿,就听见村长在外面说道:“娃子,你到我们墨军寨教书,却不能算是我们寨子里的人。” “你给我们墨军寨留个种,我们就算是一家人了,我们才能放心把娃子们交给你带。” “床上的人,是我们给你挑的姑娘。你们有了娃儿,我就放你走。没有,你就住这儿吧!” 村长说完就走,我喊了几声外面都没人答应。只能先坐在点着红蜡的桌子边上:“这叫什么事儿?这特么……” 我装着抱怨的时候,忽然瞥见桌子边上有一道细细的缺口,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顺着缺口的方向摸向桌子底下,那里果然是贴着一张纸条。 上面仍旧是隋志明的笔迹:“我是隋阳,我在救你,想留在墨军寨就按我说的做。” “新娘眼睛是瞎的,她看不见你。你别弄出太大的声音,她不会警觉。” “你往左摸,那里有三根三寸香。你点着一根拿到新娘身边,她会昏厥,你把她放在床里挂上-床帘,不要往床上看,更不要往床上躺着。” “等听见外面鸡叫的时候,你马上躺到床上,离新娘别太近。” 我刚刚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上面的字迹就离奇消失了,我手里就只剩下了一张白纸。 我摸向桌边的时候,果然从那里摸出来三根三寸多长的短香。 我用蜡烛对着了香火,轻手轻脚地走到新娘身边,轻轻掀开了她盖头。 新娘抬头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和一双白花花的眼睛。 新娘似乎知道,我在看她特意对着眨了几下眼睛,她那没有生气的眼睛,反倒让我觉得是在跟一个死人对视。 我把手里的三寸香往前送了一下,新娘当场倒在了床上,我赶紧把人推到床里,挡住了床帘,背对着木床坐回了桌边。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背后的木床在时快时慢地晃动——床里进去了人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点着的三寸香是什么东西? 那是,阴缘香,专门给死人合婚用的东西。 我把死人给引到洞房里了? 三根香,用上三天,足够新娘结出鬼胎。 这不是在害人么? 我刚想起身就又坐了回去——阴缘香只能合死人的姻缘,那个新娘是活人吗? 我在洞房里守着鬼魂的时候,施棋和叶欢也一路追踪着校长到了墨军寨附近的一个村子。 施棋,眼看着校长进了一间屋子,又拿着一包东西走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对叶欢说道:“你盯着他,我去屋里看看。” 叶欢悄悄跟在了校长身后,施棋也溜进了屋里。 那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墙上甚至还有发霉的痕迹。加上,有人用黑布挡住了窗户,整个屋里满是奇怪的气味儿。 施棋顺着校长留下的脚印往前走出不远,就发现校长的脚印,变得有些混乱了。看样子,他应该是在土炕附近来来回回转了很久,直到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带着东西离开。 校长带走的那包东西,似乎也在炕上放了很长一段时间——东西被拿走之后,那里的灰尘明显要比别处薄了很多。 施棋试探着在那块炕席上按了一下,脸色顿时一变,立刻从身上抽出匕首用刀尖把炕席给挑了起来。 施棋一眼就看见了,被石灰掩盖在炕席下面的尸体。 那具从石灰里露出来半个脑袋的尸体,已经不知道被塞进土炕里多久了,身上的水分早已经被石灰蒸干。 施棋低头去看尸体的时候,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怨气四溢而出。压住尸体的石灰,马上从里向外炸开了几道口子,看样子,是想要从石灰坑里爬出来伤人。 几秒之后,尸体头颅一侧,就伸出了一只仅剩下黑皮的人脚。 施棋往后退出两步飞快地拔出枪来,装好消-音-器将枪口顶住尸体眉心连开了两枪,子-弹将尸体破颅之间,也带出了一串翠绿的磷火。 元老贼带着施棋,君子安研究了一个多月,才想出了怎么把符文刻在子-弹头上的办法。这种子-弹虽然能对付鬼怪却没法量产,只能靠人工一点点把符文刻上去。 太平街上,也只有元老贼自己能做到这点,就因为这手,他刻出来的子-弹,都是论颗卖给君子安的。 君子安不知道的是,这种符文子-弹,只有试验时的那几颗是元老贼弄出来的法器,其他都是元老贼通过小豆芽雇来的鬼魂,在我家仓库里量产出来的东西。 鬼魂把符文刻出来,再让叶老鬼负责把子-弹批量启灵,符文子-弹也就造出来了。 偏偏符文子-弹的关键就是在于启灵,没有叶老鬼的独门秘术,它就跟普通子-弹一样,只能打人不能打鬼。 为了这事儿,两个老头还得意了好一阵子。 元老贼甚至告诉施棋:你放心,子-弹敞开了用。你就是拿着机枪突突一天,你鬼爷也能供上你用。不过当着君子安的面儿,可不敢这么浪费哦!咱们还得擒那冤大头呢! 这也就是,叶老鬼的启灵秘术不能交给那个孤魂野鬼,要不然,俩老头准能把君子安坑的去当裤子,他俩在家里躺炕上数钱。 施棋料理了尸体,马上循着叶欢留下的标记,等她追到一处隐秘的山坡下面就被叶欢给拦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又见天可当 叶欢小声道:“那人在那边,别惊了他。” 施棋循着叶欢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校长正倚在一棵树上不停地抽烟。 施棋从屋里追出来并没用多长时间,校长脚下已经扔了不少烟头,看样子对方是在为什么事情为难,又像是在那等什么人? 施棋压低声音道:“他来了之后就没动么?” “是!”叶欢小声道:“你看他前面那石壁,那地方有点蹊跷。” 从校长所在的位置往前五六米,就是一座光秃平整的石壁。 施棋的目光落在石壁上不久,石壁上方便突出了两个圆点,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壁里长出来一样,从里向外挤得石皮纷纷脱落,裂开的缝隙中也随之放出了昏黄的光亮。 没过一会儿,石壁上就长出来了两盏白纸灯笼。 两盏白灯被山风吹得呼呼直响,灯笼背后的山壁上也显出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一开始,那块石壁就是用来投影的幕布,慢慢浮现出了一道铺面一样的虚影。 片刻之后,那间铺子就取代了石壁的位置,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几个人面前。 铺面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字“天可当”。 叶欢不由得震惊道:“萧老板来了?” 施棋冷静道:“那不是萧老板的天可当,你看门匾上那几个字。” 萧老板的“天可当”是黑底金字,叶欢他们眼前的“天可当”那三个字,却分成了红白两种颜色。 那个“天”字不仅一片血红,甚至还有血迹从天字上流落而下。“可当”二字乍看之间像是纯白,仔细再看却又带着些许暗黄,那不是就是人骨头的颜色。 “鲜血”“白骨”组成的“天可当”在摇晃的灯光中显得异常诡异。 校长看见凭空出现的“天可当”,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点烟的手抖了几次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校长干脆扔掉了香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口喘息了好一阵子,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了天可当的大门。 校长虽然是在大步向前,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拼命强撑,差点是爬着进了天可当的大门。 施棋侧着身子往天可当看过去时,只看见了一座被校长身子挡住的柜台,等她再看时,天可当的大门已经怦然闭合,屋里也没了动静。 施棋,叶欢对视了一眼之后,互相掩护着走向了天可当的大门。 两个人距离天可当,还有三步左右时,当铺便自行敞开了大门,那里除了一张空荡荡的柜台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刚才走进来的校长也已经不知所踪。 这间当铺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了,屋子里满是蛛网,灰吊。奇怪的是,地上的灰土厚达半寸,却没留下一个脚印。 叶欢轻声道:“刚才那人消失了么?” 施棋目光在屋子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放在柜台一角的油灯上:“是这盏灯!” 施棋的手指刚一碰到油灯,灯芯上就自动点起了火光。施棋试着将油灯挪动了几下,被灯光扫过的墙上也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虚影。 施棋和叶欢对视之下,再次挪动了油灯,灯光在柜台后面的墙壁上来来回回地扫过几次之后,墙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木门。 叶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 “不行!”施棋果断拒绝道:“我们两个一起进。” 叶欢不敢把人全都投进大门,是因为他心里有种感觉,一旦外面的油灯灭了,他俩就再也出不来了。 施棋考虑的却是灯光照见的大门,下一次,未必会在同一个位置上出现。如果,施棋的判断正确,外面留不留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叶欢刚要反对,就被施棋挥手制止:“鬼爷说了,让你听我的!” 叶欢,谁都不怕,就怕叶老鬼! 施棋把叶老鬼给搬出来,叶欢顿时蔫了,只能护着施棋往门里走。 他们两个并不知道,自己进门之后,当铺地面留下的脚印就像是被人轻轻抹去一样,一点点地消失不见了,外面“天可当”的大门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是有人追踪到这里,也不会找到他们两个人的痕迹。 叶欢,施棋刚一进门,身后的木门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光柱,从屋顶打向了一张放着两副面具的桌子,桌子中间的纸条上写着:“戴上面具,进门交易。” 叶欢只是往面具上看了一眼就按住了刀柄。 桌子上明明就是两张用青铜打造出来的鬼脸面具,可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把某只恶鬼的脸皮地给生生剥下来扔在了桌子上,面具自带的血腥更为阴森可怖,让人稍一打眼就觉得浑身发冷。 施棋走上去把面具拿了起来,自然的戴在了脸上。 叶欢戴上面具之后,侧身挡在了施棋身前——叶欢已经感觉到了,屋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叶欢目光转动之间,屋里的光柱像是随着他向前挪动了几尺,一个戴着白狐面具,身穿黑袍,高达两米的人也出现在了光柱当中:“两位贵客里面请!” 叶欢不动声色地把施棋挤到了身后,跟着对方走进了会客厅,那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小号司理,两位可以叫我白先生,或者直接叫我白狐。” “两位是第一次到天可当吧?是朋友介绍,还是无意间看见了小号。” 当铺里跟别的铺面不同,除了老板之外,其他人各有称呼,司理就相当于当铺的经理,是当铺里的顶头大伙计,地位在朝奉之下。 一个当铺里,不一定只有一个司理,主要看当铺多大。 施棋点头道:“我们是无意间看到了天可当,一时好奇就走了进来。打扰之处,还行白先生海涵。” 白先生声音里略带着几分失望道:“这样啊!” “两位想必是不知道,天可当的规矩,这样吧!两位可以看看其他主顾的交易过程,再决定我们之间的交易。”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确定要交易 白先生说话之间挥了挥手,房间左侧的墙壁顿时变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叶欢他们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隔壁房间的情景。 左面房间里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进来的校长,他对面那个戴着鬼脸面具身材瘦小的人,转头来对着叶欢,施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埋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的校长,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了别人的视线当中。 白先生笑道:“向你们点头致意的人,是小号的另一位司理鬼先生。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会放开那边的声音,让两位听见他们的对话。” “两位不必担心,自己也会被人窥视。小号交易的过程十分隐秘,顾客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写在纸上,放在面前的香炉里烧掉,小号司理就会知道,顾客的诉求。其他人,绝不会听见顾客想要什么?” 施棋早就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青铜香炉,但是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校长的身上,校长的笔尖每在纸上滑动一次,施棋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字。 短短片刻,她已经把校长想要的东西,看清了小半。 校长收笔之后,把那张纸折在一起,用打火机点着扔进了炉子里,又扣上了炉盖。 青色的火苗在炉子里窜动了好一阵子,才逐渐熄灭。 鬼先生平静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了。” “按规矩,我得给你一只碗,一把刀,说一句话” 鬼先生在桌子上摆上了一只白瓷大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你碰不得。碰上了,就得付出代价。你确定要继续交易么?” 校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狠狠点头道:“我确定!” 鬼先生再次说道:“我喊了价钱之后,你愿意拿出我要的东西,就用刀划开手指,往碗里滴三滴血,代表契约成立。” “不愿意,就拿刀剁掉自己一只手,算是赔罪。”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让我喊价?” 那人重重点了点头道:“确定!” 鬼先生双手扶住桌子:“一百两黄金,外加把你女儿送来,给我们用一年。” “三天后过来交钱交人,一年之中,你女儿是死是活,得听天由命。一年之后,我会通知你过来领人,或者是来取骨灰。” “你有一炷香的时间选择!” 鬼先生说完就往香炉里插了一根黄香。 按照重量来换算的话,一两等于五十克,一百两就是五千克。按照那时候的黄金价格,校长大概要拿出两百万现金才能弄到那些黄金。 更重要的是,他还得搭上自己的女儿。 校长像是在咬着牙说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鬼先生冷笑道:“你不是第一次跟我们交易了,上次的事情,我们没办好么?” 校长拍案道:“上一次,你们根本就没把那具尸体处理掉,你们让我把她埋在房子里就算完。” “那具尸体,现在就像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想拔都拔不出来。” “你们这也叫完成了交易?” 鬼先生冷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我当时是不是告诉你,两个方式可以解决掉你的问题,一个是完全不留痕迹,让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记不起那个女孩。不过,你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另一个办法,价钱相对要低上不少,不过,那具尸体将会永远被埋在只有你知道,却非常容易暴露的地方。但是,不会有人发现那具尸体,也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这个办法-会让你十分难受。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够强的话,你可以选择第二个办法。” “你当时选择了第二种!” 校长听完,顿时坐在了椅子上。 鬼先生却没想就此了事,而是继续问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只要是个警-察,就会把第一怀疑目标锁定在你的身上。” “我问你,自从你把尸体埋起来之后,有警-察找过你么?有人怀疑过你吗?就连常规的问话都没有过吧?” 鬼先生声音一顿道:“我再问你。” “你把尸体埋在了,你家老房子的火炕下面。 那附近,有多少村民,你比谁都清楚,有人发现过尸体么?” “你所谓的担惊受怕,只不过,是你的心理作用罢了!”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本店?” 校长终于不说话了,鬼先生却笑着坐了下来:“你这回的要求比较特殊,我可以先给你三天的甜头,等你尝过了甜头再来送钱交人。这么算的话,你有六天的时间考虑。” “不过,六天之后,你要是敢不来的话,甜头就得变成苦头。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滋味要比你割肉拿钱,还要难受。” 校长坐在那里不说话了,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鬼先生也不着急催他,就那么一直等在那里,直到黄香烧过去一半,才提醒道:“时间过去一半了,你还没考虑好么?” 校长忽然抬头道:“我能加大条件么?” 鬼先生饶有兴趣地说道:“本号名为天可当,这世上没有本号办不了的事情,只有顾客付不出的代价。” “你想抹掉前面的交易,本来应该要你一只手作为赔礼,不过看在你还要加大交易的份上,我可以只要你一根手指。” 鬼先生声音陡然一厉:“不过,你想反悔,我要得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鬼先生说话之间把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你来,还是我来。” 校长无奈把手递了过去,鬼先生一把抓住对方手掌,用刀紧贴着校长食指的根部慢慢划过。 校长的一根手指,就这样在他的惨叫声中,血淋淋地掉进了那个碗里。 说也奇怪,掉进碗里的明明只有一根指头,可是,那只碗却像是被血给灌满了一样红得吓人。 校长捂着手,蜷缩在椅子上一个劲儿地发抖。 鬼先生却笑呵呵地道:“客官,麻烦你把手伸出来,在下给你包扎伤口。本店只要你的手指,可不是要你的性命,万一你死在这里,可就坏了天可当的名声了。” 第一百三十章瞒得住我么 那时候,校长也不知道是急着止疼,还是已经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由着鬼先生摆布。对方一开口,他就乖乖把手给送了上去。 鬼先生不紧不慢地包扎着对方的伤口时,透明的墙壁又恢复了原状。 看上去,也只是一面白惨惨的石墙而已。 白先生挥手之间,给两个人摆上了茶点:“两位,小号的流程两位想必已经清楚了吧?我们是否可以开始生意了。” 施棋试探着说道:“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 白先生声音一沉道:“如果,两位什么都不要的话,那么,我只好把两位留下来,在我这里做工三年了。” “天可当,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施棋心里不由得微微往下一沉,叶欢忽然开口道:“我要全套的《阴阳探马决》,你这里能换吗?” 白先生笑道:“这位先生,你应该按照小号的规矩,把想到的东西写出来,放进香炉烧掉。” 叶欢大概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白先生,鬼先生,虽然是顶着司理的名头,实际上只是一个传声筒罢了。 顾客的诉求都是通过桌子上的香炉,传递给天可当的幕后老板。这两个所谓的司理,并不知道天可当能吃下什么样的生意, 叶欢把写好的纸条点着,扔进了香炉。 没过一会儿,本来还是悠然自得白先生,忽然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双眼猛然睁得溜圆,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白先生才说道:“这位朋友,小号拿不出你要的东西,你能不能……能不能换一个要求?” 施棋冷笑道:“堂堂天可当,还准备强买强卖不成?” 白先生沉声道:“本号的信誉不容有失,两位选点别的,我可以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给你打最大的折扣。” 施棋笑了:“白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去换我自己不需要的东西?” 白先生阴声道:“我想两位应该是还没考虑清楚,两位在这里考虑一下吧!等你们考虑好了随时可以喊我。” 白先生说话之间,把双手相对着举在了空中,看样子是准备拍手。他的手掌还没发力,施棋忽然拔出匕首砍向了叶欢的面门。 施棋那一刀快如雷霆,刀尖却只是贴着叶欢的眉心,划向了他的下巴。 与此同时,叶欢也五指如钩抓向了施棋的面孔。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也同时收势,两个人脸上的面具也在一瞬间被毁。 白先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施棋的枪口顶住了脑门:“别动!” 白先生的仅仅一怔之后便哈哈笑道:“两位在天可当里动手,可是犯了大忌。你们不用走了!” 施棋二话没说直接扣动了扳机,白先生被连人带着椅子一起打倒在地,施棋起身跳到桌上,对准躺在地上的白先生连开数枪,直到把子-弹打空才停了下来。 施棋装备的是军用手-枪,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射击目标,换做常人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没想到,白先生哈哈大笑着坐了起来:“两位,大概还不知道吧?” “天可当的人,只要是在当铺里就死不了。” “你打了我几枪,我就打你几枪。嘿嘿嘿……” 叶欢一步上前举刀往白先生头顶砍了下去,刀锋掠过之间,白先生被一分为二,破成两半的尸体却又在叶欢和施棋的眼前,闭合在了一处。变成了完完整整的白先生重新站了起来。 白先生笑道:“好了,不玩了。我劝两位还是束手就擒……” 白先生话没说完,叶欢身上的真气便陡然狂飙而起,黑虎的虚影也在他身上凝聚成形,阵阵虎吼在有限的空间中频频爆响,震耳的声浪透过墙体向四面扩散之间,叶欢一步步逼近了白先生。 “噬仙妖虎!”白先生惊叫之下躲向了墙根儿:“我……我警告你,这是天可当,你敢对我动手,我们老板饶不了你。” “我们老板……” 叶欢冷笑道:“你们老板来了,我连他一起杀!” “好大的口气儿!”房间里忽然传来的声音,竟然凭空化去了叶欢身上的戾气,前一刻,即将崩溃的天可当,也在这一刻间稳定了下来。 叶欢所在房间四周的墙壁,忽然消失不见,他们随之站在了灯火通明的大厅当中。 一个身穿着宫装,带着几分慵懒半靠在软榻上的女人,稍稍欠了欠身子不疾不徐地说道:“敢在我天可当里撒野的人不多,你们的胆子不小嘛!” 施棋上前一步道:“阁下就不问问我们冲突的原因么?” 施棋说话之间,仔细打量起了那个女人,对方的模样虽然跟萧老板有几分相似,但绝不是一个人。 白先生不等别人说话,就抢先一步跪在了地上:“主人,这两个人因为朝奉拿不出他们要的东西,就讽刺天可当。属下为了维护店铺声誉,出言喝止。” “这两个人不止不听,还要求属下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 “属下为了天可当的信誉,便提出补偿他们十两黄金作为补偿,谁知道,他们竟然贪得无厌,向属下索要一件秘宝作为补偿。属下好言相劝不成,他们两个就放下狠话要砸了天可当。结果,我们就动了手哇!” 白先生连珠炮的似的一通胡说,生生把叶欢和施棋描述成了,贪得无厌的无赖之徒。 女人微笑着问道:“是这样么?” 白先生赶紧道:“属下句句属实。” 施棋冷声道:“如果阁下相信你的手下,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费口舌了!” 叶欢随之拉开了架势。 那个女人饶有兴趣地看了施棋几秒之后,忽然笑道:“小妹妹,你很对我的胃口。我这天可当里还缺一个大司理,你愿意来么?” 这一次反倒是施棋愣住了,硬是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先生赶紧说道:“主人,这两个人藐视天可当……” “住嘴!”那个女人的脸色猛然一沉:“你觉得,天可当里的事情,能瞒得住我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后会有期 白先生吓的声音发颤:“主人……我……我……我也是为了业绩啊!” 那个女人笑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白先生顿时扑倒在了地上:“不是……不是……属下只是……” 那个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下去。” 两个身穿黑衣,头戴黑纱斗笠的人走了上来,不顾白先生的哭喊,生生把他给拖了下去。 那个女人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阿鬼!你说,做为当铺的老板,是不是应该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呢?” 鬼先生当即跪了下来:“属下没能为主人分忧,请主人责罚。” 那个女人笑着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鬼先生,却是一言不发。 鬼先生思索了一下,猛然竖起了右手,立掌如刀地往自己左手上砍了下去。对方手掌立刻被砍落在地。 刚刚被砍掉的手掌还在地上微微抽搐,鬼先生便抬起了光秃秃的手腕:“主人,属下自行处分,请主人息怒。” “还行!以后做事多注意点。”那个女人挥手道:“下去包扎伤口去吧!” “谢主人!”鬼先生捂着伤口,双膝倒退着挪出了大厅,他落在地上左手却没敢带走。 那个女人挥手示意让弟子拿开断手之后,才对叶欢和施棋说道:“二位,此番是我天可当的不是。我姚夜白在此向两位郑重致歉,并愿意送上薄礼作为补偿。” “二位,想要什么?” “不用了!”叶欢沉声道:“告辞。” “等一下!”姚夜白喊住了转身要走的叶欢:“我想问一下,阁下为什么想要全部的探马决?据我所知,世上再无阴阳探马。你拿到探马决也没有什么作用吧?” 叶欢冷然道:“当铺还有打探主顾隐私的规矩么?” 姚夜白轻笑道:“这位小哥哥的脾气不小嘛!不过,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叶欢刚要开口就被施棋给挡了回去。 姚夜白微笑道:“我想给别人的东西,从不许有人拒绝。来人,把妖月拿上来。” 很快,有人拿上来一把连鞘的苗刀。 那把长刀还没出鞘,就吸引了叶欢的目光,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拿刀,却又把手缩了回来。 姚夜白笑了笑:“喜欢,就拿起来看看,男子汉大丈夫何必那么扭扭捏捏呢?” 叶欢再不犹豫,上前一步拔刀出鞘,带着血色的冷光,瞬时间闪过长空。 那把名为妖月的长刀,刀身光洁如月,毫无瑕疵,唯独弦月似的血槽里透着那么一丝妖异的血红,乍看之间,就像是挂在空中的一轮血月。 一人一刀不仅相得益彰,甚至还彼此产生了感应,妖月自行震鸣,叶欢仰天长啸,好似相隔几世的老友再次重逢,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只能以长啸宣泄心中的激动。 叶欢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恋恋不舍地把妖月收回了刀鞘,双手放回了托盘里:“这不是我的刀,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叶欢不舍,妖月也在刀鞘中发出了一声颤鸣,那种难过,甚至连不懂用刀的施棋也感同身受。 姚夜白从软榻上走了下来:“小哥哥,这把妖月名义上是送给你,实际上,只是寄存在你那里。” “等我找到了《探马决》,不止这把刀是我的,你的噬仙妖虎,还有你这个人也都是我的。” 姚夜白说着话,挑起了叶欢的下巴:“小哥哥,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哦!被打伤,打残,不好看的人,我可是不收的哦!” 叶欢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一下之后,马上瞪起了眼睛,姚夜白哈哈笑道:“小哥哥,你真是太可爱了,等着我哦!” 姚夜白转身对施棋说道:“小妹妹,你没对本号提出什么要求,我送给你一个小玩意作为赔礼吧!这个东西不值钱,你也不用担心,我将来会找你!” 姚夜白轻轻拍手之间,有人用托盘端上来一对老式双管燧发火枪,只不过,两支枪管不是横向并排,而是上下排列,而且,枪管外圈也被做成了六边形。 两把火枪造型极为精美,即使不懂火枪的人,也能看出那是出自大师之手的收藏品。 施棋的目光却落在两把火枪的撞锤上。 燧-发-枪从西方流入国内不久,就被新式步-枪所取代,国内虽然也有制枪的高手,却很少有人把它当作艺术品来打造。 但是,燧-发-枪却在西方流传了两百年左右,很多制枪大师都留下过传世之作。 正因为施棋是懂枪之人,才会对两把火枪的撞锤感到疑惑,其中一把火枪的撞锤被做成代表着光明的独角兽,另外一支却被制成了代表邪恶的人鱼塞壬。 姚夜白拿起了两把火枪道:“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人们都喜欢把武器打造成美轮美奂的模样,仿佛只有暴力,血腥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才会带来震撼之美。” “东方有无数关于血祭炼器的传说,西方也一样如此。” “相传,这两把火枪就是用双胞胎女巫的鲜血献祭而成,它们有着同样让人惊艳的容貌,也有截然相反的性格。” “所以,这两把火枪的撞针才会有各自代表着光明与圣洁,黑暗与邪恶。” 姚夜白轻轻把火枪调转了过来,将枪柄底部展示在了施棋眼前:“这两把火枪让上一任天可当的老板爱不释手,但是,他又觉得两把火枪不够完美。” “所以,他在一次交易当中索要了一对双胞胎的眉心骨。那对双胞胎说也奇怪,一个一心修道,一个醉心邪术。她们的眉心骨刚好补全了这对火枪的缺憾。让它们变成了完美的法器。” 姚夜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嘛!火枪虽然犀利,终归属于外力,真正的术士对火枪不屑一顾,他们留在我这里只能是鸡肋般的存在,并没有多大意义。” “这两把枪送给你了!” 施棋同样对两把火枪爱不释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跟姚夜白说话,对方就回到了软榻上:“两位后会有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能如此愉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叶欢的疑惑 施棋抬起头时,四周景物就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施棋他们两个人仍旧是站在距离石壁三步左右的地方。 叶欢反应过来之后,连着在石壁上敲打了几下,却没找出半点破绽。 叶欢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我们刚才真的进去了?” 施棋道:“我们一直都站在这儿,刚才我们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姚夜白的幻术太可怕了。” 施棋说话之间,用脚拨动了一下地上的荒草,草叶下面顿时露出半枚没被清理干净的脚印。 或许,这半枚脚印是姚夜白故意留下的东西。 叶欢再次看向了手里的妖月,忍不住摇了摇头:“我怎么看不明白这个姚夜白?” 施棋说道:“我怎么觉得,姚夜白和萧老板,就像是她给我的这两把火枪?她刚才,是在给我讲她们之间的故事吗?” 叶欢道:“别想了,赶紧去追那个校长。” 施棋不紧不慢地道:“他跑不了。他少了一根手指头,没法开车,只能先回他那破房子里躲一宿。” “我们慢点过去,多给他一点纠结的时间。他越是纠结,心理防线就越容易崩溃。我们再审问他,就事半功倍了。” 叶欢一听也觉得施棋说得有理,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施棋,我怎么觉得,那个姚夜白跟萧从梦是一个人呢?” “我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我有这种感觉?” “姚夜白,没有理由对我们这么宽容,她已经处置了自己的手下,其他的礼数只要做到也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赔给我们两件秘宝。” 施棋也低声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她的做法,完全不像是一个开当铺得人啊!古时候,把当铺排在下九流,就是因为当铺的买卖被人视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可是,姚夜白的做法像是这样么?” 关于三教九流,有很多种说法,其中一种,下九流当中就有:七春八典九吹手的说法。 春,是指青楼;典,就是当铺。 旧时候的当铺还排在青楼之下,可见当铺的地位如何? 很多人,都对这种排名有所疑惑,开当铺的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为什么还会被排得这么低。实际上,这跟当铺的性质有关。 当铺,说明白一点就是在别人急需要用钱的时候刻意压价,以极低的价格收取贵重物品,再用高价让当事人赎回,或者售出。有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才会被排进了下九流。 叶欢忽然停住了脚步:“施棋,你说,那个隋志明究竟能拿出什么东西?才让萧老板下了这么大的本钱?” 施棋不由得也愣住了。 前一刻,她刚说完,当铺不做赔本的买卖,马上就被叶欢推翻了她的说法。 要知道,萧老板可是出资千万雇我出手,按照,当铺里的惯例,十成价格得给压到一成,才能成交。 也就是说,隋志明的东西必须得给萧老板带来一个亿的利润,她才有可能花一千万雇我出手。 隋志明能拿出什么? 施棋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元爷在那看着,总不至于让别人坑了自己孙子吧?” “狗屁!”叶欢骂道:“什么叫色令智昏?我看这就叫色令智昏。咱们赶紧去找那个校长。” 这下,施棋也不敢耽搁了,飞也似的赶到了村里的那间旧屋。 就像是施棋猜的那样,校长没敢离开村子,而是躲在了那间屋里。 施棋,叶欢推门走进去时,差点被屋里的酒味熏吐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校长就喝下去两瓶白酒,地上不仅扔满了烟头,还有一片呕吐的痕迹。 校长醉眼蒙眬地看向施棋的时候,叶欢干脆点了对方的穴道,把人从屋里拽到山上。 等到校长清醒过来,人已经被叶欢给吊在了树上,校长吓了一跳:“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施棋冷声道:“来抓你的人!” 校长顿时懵了:“不可能!我跟……不可能有人来抓我。” 施棋阴沉着嗓音说道:“你是想说。你跟天可当做过交易,不可能有人来抓你是么?” “天可当只能保证阳间的警-察不抓你,可保证不了阴间的鬼差,不会带你走。” 校长看向施棋脚下的时候,果然没看见她的影子。 施棋故意让叶欢掩盖了自己的影子,就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校长的心理防线。 只有掐灭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对方才会彻底崩溃。 校长仅仅愣了几秒钟之后,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叶欢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给我憋回去,再哭。老子现在就带你回地府。” 施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接你回去之前,你可以选择向我们交代自己生前的罪过,也可以等你看见了判官再说。” “不过,你跟谁说的结果,并不一样,你懂我的意思么?” 校长点头道:“我懂了!” 施棋道:“你说,我听着!从你第一次跟天可当交易说起。” 施棋没有直截了当地去打听墨军寨,正是她聪明的地方。 她现在是利用了校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差,逼着对方说出真相,一旦她把事情牵扯到了别的地方,校长很容易产生怀疑,从而清醒过来。 校长缓缓说道:“我在外面的名字刘刚,真正的名字叫墨间,来自墨军寨。” “墨军寨那个地方,一直不与外界往来,血缘上也就越来越近。很早以前,村长为了墨军寨的延续,派出少量寨中子弟离开墨军寨出外谋生。我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子弟全部更名改姓,以普通人的身份深入各行各业,我们除了要给墨军寨赚取资金之外,还要负责给墨军寨输送青年男女,负责传宗接代。” 施棋沉声道:“你们每年要送回去多少人?” 墨间说道:“以前,我们经常送人回去,现在却越来越困难了。现在,网上追踪太过严密,我们很难像以前那样随意掠人了。” “我三年前送人回墨军寨的时候就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墨间的决定 墨间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原本,我一直悄悄哄骗那些学生去墨军寨。那一次,却被我的女友小林偷听到了我和墨军寨之间的对话。” “为了守住墨军寨的秘密,我只能亲手杀了她。” “原本,我想把尸体送回墨军寨隐藏,可是,村长却说什么也不肯接收,他说:墨军寨的秘密不容有失。” “就在我万般绝望的时候,我遇上了天可当,跟他们做了交易,他们帮我隐匿尸体,我献出了自己的妻子。” 墨间说到这里痛苦地低下头去,施棋讽刺道:“看来,你为了活命,还是舍得付出的嘛!” 墨间怒吼道:“这不怨我,都怪墨军寨。我为墨军寨付出了这么多,他们竟然见死不救。” 叶欢又一巴掌抽了过去:“闭嘴,没让你说的话,你不用开口。” 墨间本能地想要去看叶欢,结果叶欢又一巴掌抽了上去:“低头,没让你看的时候,不许看。” 墨间终于老实了,施棋再次问道:“这一次,你又打算跟天可当做什么交易?” 墨间道:“按照墨军寨的规矩,我得回去了。回归墨军寨的时间,就在今年年末,可我才五十岁啊!我现在回去了,就只能……就只能做墨军寨的一个农夫,我半生心血得来的东西,就全都没了。” “我不甘心啊!” “我想让天可当帮我抹掉自己在墨军寨的痕迹,让我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施棋厉声道:“说,你这些年往墨军寨送了多少人?都叫什么名字?” “十几个吧!”墨间道:“我记不清了,算上最后送去的隋志明,应该不超过二十个,男女都有。” 施棋再次问道:“隋志明,三年前有没有去过墨军寨?” “没有!”墨间肯定道:“进了墨军寨的人,不可能再出来。” 施棋步步紧逼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隋志明?” 墨间道:“隋志明的家境不好,父母都在偏远农村,一辈子都没走出来过,即使隋志明失踪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找人。” “等他们找到学校来,我稍加运作一下,就能把他们打发掉。换成家世好的学生,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 “你倒想得周到!”施棋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一顿之后马上问道:“隋志明有没有可能也是墨军寨派出来的人?” “这个……”墨间思索之间猛然抬头道:“你们是什么人?” 施棋微微一皱眉头——事情果然跟她想得一样,墨间对墨军寨的事情极为敏感,一旦深入询问,他必然会产生警觉。 叶欢淡淡道:“施棋,你去歇会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施棋转身走出树林之后,树林里也传出了墨间的惨叫声,没过多久,墨间就渐渐没了动静,施棋正想去看看情况,墨间就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墨间应该是一开始受刑不过昏了过去,叶欢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又把他给疼醒了过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施棋才走了回去,这时的墨间已经奄奄一息,好在叶欢给他喂了丹药,他才算是保住了这条命。 施棋走过去蹲在了墨间面前:“这一会儿,应该够你想明白一些事情了吧?” “刚才,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什么都愿意说。” “现在,你又快死了,是不是能让你想得更清楚了?”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想要的那些东西都会属于别人。只有活着,你才有享受的机会。” 墨间的眼神闪动了两下,马上又暗淡了下去:“有墨军寨,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施棋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来对付墨军寨的人。不然,我们也不会从学校一直跟踪你到这里。” “只要,我们拿下了墨军寨,你不需要跟天可当交易,就可以保住自己现在的一切,何乐而不为呢?” 墨间的眼神里再次带起了神采:“那我杀人的事情……” 施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她得到的是捕快传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思维里还有着捕快的意识,让她答应放过墨间,她的心理上会有抵触。 叶欢道:“我们不是警-察,懒得搭理你的事情。” “至于,你能不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你可以继续跟天可当交易。” 叶欢这货简直就是蔫坏,他知道墨间跟天可当的交易还在继续,天可当三天之后就会来找他。 跟天可当交易的结果,就是生不如死,墨间即使不坐牢,也会活得凄惨无比。 只不过,人在被某种欲望迷惑的时候,往往看不到长远,只会沉迷于眼前的诱惑。 墨间小心问道:“你们能对付得了墨军寨?” 叶欢冷声道:“那是我们的事情。” 墨间咬了咬牙道:“好,我说!你们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跟踪隋志明?” 施棋道:“隋志明也跟天可当做过交易,具体的细节,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我们是天可当派过来的人就可以了。” 施棋的话半真半假,却给了墨间更大的信心。 在他看来,天可当无所不能,只要他们愿意出手,墨军寨必然会覆灭。 墨间略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这么说的话,隋志明真的有可能跟墨军寨有关系。” “墨军寨一直都是按照过去军队暗探的方式,管理自己派出的人马,我们彼此之间可以联系,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三年前,我求助墨军寨的时候,也曾经给其他暗探发出过信息,希望他们能够帮忙。” “我虽然得到了一些回应,却没有谁能帮我解决问题。” “后来,有暗探发现我并没被逮捕,就来问五怎么逃过了一劫。我也说出了天可当。” “如果,隋志明是墨军寨暗探的后人,还真有可能知道天可当的存在。” 墨间声音一顿道:“从墨军寨向外派出暗探开始,绝大多数的暗探就不想回到墨军寨,过去也有暗探举家潜逃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没逃过墨军寨的追杀。” “我记得,最后一次大规模追杀,应该是在二十多年之前。如果,按照隋志明的年龄算,他很有可能是那次追杀的幸存者。” 施棋问道:“墨军寨就没想过要离开深山,融入社会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墨间的决定2 墨间叹息了一声道:“你的问题,很早之前就有人问过。” “当时,族长直接下令割了那人的舌头,把他囚禁在墨军寨地牢,终生不可释放,也不许有人再提离开深山的事情。” “从那之后,‘离山’就成了墨军寨的禁忌。没人敢问!” “我一直怀疑,墨军寨是受到了某种诅咒,只能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否则,族长也不会带着全族死守在山里。” 墨间抬头道:“有这种猜测的人,不止我一个人。其他暗子也觉得,三十年,二十岁就是墨军寨派出人马的界限。” “所以,我们才会在二十岁被派出山寨,五十岁回归。” 墨间像是感慨道:“放在三十年前,我们这些人还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三十年之后,我们墨军寨已经被社会所淘汰了。” “墨军寨的孩子只能接受六年的教育,二十岁出来,就连初中的文凭都没有。怎么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立足?” “虽然,还有我们这些暗子帮衬,但是,我们五十岁就要回归山寨,又能帮衬他们多少?” 施棋反问道:“你们墨军寨该不会想让,新一代的暗子继承你们的一切吧?” “对!”墨间咬牙道:“我们辛辛苦苦在外面拼搏三十年,得来的一切,墨军寨说拿走就拿走,还要交给一个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人,我凭什么要接受?” “我们这些暗子,都已经在外面娶妻生子了,我们赚来的家业,为什么不能留给自己的子女?” “墨军寨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施棋微微点头道:“看来,暗探反抗墨军寨,并非没有道理。我现在更相信隋志明就是暗探后人了。” “墨军寨里都有什么布置?” 墨间道:“墨军寨分为前寨和后寨。绝大多数人都在前寨,真正核心的战力都集中在了后寨。那些人被称为黑衣墨军。个个战力超群,对族长唯命是从。” 施棋再次问道:“如果,我们乔装进入墨军寨的话,怎么才能得到墨军寨的秘密。” 墨间惊声道:“隋志明把墨军寨的秘密卖给你了?” 叶欢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 叶欢不让墨间多问,但是墨间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拿隋志明举例子的话,他进入墨军寨只怕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会被允许在墨军寨里自由活动。” “刚进墨军寨的人,不论是否愿意,都会被安排跟墨军寨的人成亲。” “第二天会有专人负责检查,如果双方圆房,人才会被放出来,允许在墨军寨一定范围内活动。” “以隋志明的身份,目前应该是只能到前寨学堂的范围内行动,等到他跟墨军寨女子生下孩子,才会被允许在墨军寨前寨行动。” “墨军寨的禁地主要集中在后寨。他想要进后寨,至少得在寨子里训练五年,通过黑衣军的重重考核,才能进入后寨。” “就算是墨军寨的子弟,也很难通过那种考核。短时间内……” 施棋打断了对方道:“如果,有人死在墨军寨,会被埋在什么地方?” 墨间道:“墨军寨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埋人,一个是寨子左侧的坟地。那里是墨军寨子弟的安息之处,子弟地位越高,埋葬的地方就越往前。以便后人瞻仰。” “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墨军寨的地牢。凡是被关进地牢的人,到死也不会被释放出来,尸体也会留在地牢任其腐烂。所以,那里也算是埋人的地方。” “还有……” 墨间低声道:“还有,那些被送进墨军寨,却没被墨军寨所承认的人,他们的尸体会被扔到悬崖下面。” “因为,他们不是墨军寨的人,没资格跟墨军寨的人埋在一起。” 叶欢问道:“你们暗子回去履职,是在什么时候?” 墨间道:“我们一年回去一次,如果,发生重大事件,我们才会全部被墨军寨召回。” 施棋紧盯着墨间:“如果,我现在让你联系所有暗子,集体返回墨军寨,你能做到么?” 墨间惊声道:“你要我们集体背叛墨军寨?” 施棋点头道:“这不是背叛,是自救。” “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我们能打破墨军寨,你跟天可当的生意,或许可以取消,你也就保住了自己这只手。” “三天之后,你最少也得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 墨间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让我想想。” “你慢慢想!”施棋把墨间一个人扔在树林里,带着叶欢守在了树林外面。 叶欢往墨间身上看了几次:“你就不怕他跑了?” “他不会跑!”施棋道:“人在绝境中,得到的希望越大,就越听话。” “我现在想的是,他究竟能不能带动暗子!” 叶欢低声道:“你的办法能行么?万一墨军寨的暗子里,有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呢?那不是等于把元争给暴露了?” 施棋摇头道:“我是在帮元争。” “墨间不知道的事情,那些暗子或许了解得更多,我们把暗子召集起来得到的可能会更多。” “我敢肯定,暗子当中想要反抗墨军寨的人,不止墨间自己。如果,我们能联系上姚夜白的天可当,让那些暗子一起发力,会不会彻底掀翻墨军寨?” 叶欢眼睛一亮:“对啊!那样一来,我们就不是自己在对付墨军寨了,这个办法好!” “不过,你别跟两个老爷子说啊!他们未必会同意,我们参合天可当的事情。” “嗯!”施棋道:“我这样做,也是想要探一探天可当的底。” “守在这么一个神秘的当铺旁边,我总觉得没有多少安全感。” “我们再给墨间一点时间,天亮之前,他肯定能做出决定。因为,天可当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叶欢抬起头来,看着逐渐发亮的天色不说话了。 施棋好奇道:“叶欢,你在想什么?” 叶欢面无表情地道:“我在想,元争现在被人祸祸了没有?” 第一百三十五章戒备森严 叶欢和施棋拿下墨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亮了,我也在凳子上坐了整整一夜。 墨军寨的公鸡刚一打鸣,颤动的木床马上停了下来。 我撩开床帘侧身躺了下去,发迹凌乱的新娘,只是稍稍转了下头,对着我的方向吸了吸鼻子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隋阳的纸条里,不让我离新娘太近,是怕她通过气味分辨出我是谁? 我屏住呼吸躺到鸡叫三遍的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稍一起身就被人给按在了床上,有人从床尾那里打开床栏,拽走了新娘,按住我的那个人说了一句:“你再睡会儿”就松开手退到了门外。 差不多到了早上七点左右,墨军寨的大管事打开门给我送来了早餐,趁着我吃早饭的时候和颜悦色地说道:“隋老师啊!你在我们墨军寨结了亲,以后就是我们寨子里的人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我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吭声,大管事也没生气:“我知道,你们城里来的人,对寨子里的规矩不适应。” “不过,这规矩就是规矩,你得慢慢适应。” “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城里娶一个媳妇得花不少钱哩,我们寨子让你白白捡个媳妇,这不是好事儿么?” 大管事也不管我说不说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寨子里原来的老师生病了,这几天上不了课,你就负责带着孩子们玩两天,先熟悉熟悉,等过几天,我们把学堂收拾好了,你再讲课。” “等吃了饭,我就带你去看看孩子们!” 我冷声道:“我没有心情!” 大管事呵呵笑道:“我说了,规矩就是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在墨军寨里不会好过。” 大管事说话之间,从桌上拿起了一只白瓷茶杯,捧在手里轻轻一搓,整个茶杯顿时化成了一串像是沙子一样细碎的粉末,从他手中滑落在桌子上。 要说,大管事这一手,我还真没放在眼里,他的修为在我看来也就是一般。 可是让我装害怕,装震惊,我还真就装不出来。 我-干脆一动不动盯着桌上那一堆粉末不出声了。 大管事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隋老师,我们墨军寨都是粗人,多的道理,我不懂,就是会跟人讲规矩。” “八点左右,我过来接你。” 大管事还没走到门口,我就站了起来:“等等!” “嗯?”大管事的眼神陡然一厉:“你还有什么事儿?” 我伸手抓住大管事的袖子,惊天动地地喊了一声:“师父,你收下我吧!”说着就要往下拜。 大管事吓得赶紧把我拽了起来:“什么师父?你要干什么?” 我拉着大管事的手道:“师父,你不知道哇!我从小就喜欢武侠啊!做梦都想当大侠啊!一直没遇上像样的师父,就是自己瞎练,好不容易遇上师父了,我一定要拜你为师,跟你学武。” “师父在上,受我一拜!” 我说着就又要往下拜,大管事吓得赶紧把我扔到一边,飞也似的跑了。 我要拜大管事为师,也是突发奇想。 元老贼以前就跟我说过:师父收徒弟讲究的就是个眼缘,要是遇上一个,你看不上眼,还死皮赖脸就要拜你为师的人,烦都能把你烦死,有时候,你都恨不得掐死他。 你要是想让一个人离你远点,你就赶紧拜师! 要不是,我非得教你不可,我真就看不上你。 那个大管事的修为,也算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要教-徒弟也得从小教导。我在他眼里,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徒弟。 人都已经二十多了,身体完全长成了,虽然看上去比普通人强壮一些,但是没有任何修为底子,就算他拼了命地教我,最后的结果也就是闹个强身健体,除非,另有目的,否则,谁也不会收这样的徒弟。 大管事跑了,我就蹲在门口等他回来。 差不多等到了八点左右,大管事终于回来了:“隋老师,跟我走吧!” 我刚一张嘴,大管事就打断道:“你先把学生教好了,学武的事情好说。” 他明显是在敷衍我,我却拿着当真话听,一路上嘴就没闲着:“师父,咱们是什么门派?” “师父,咱们练的是不是硬气功啊?” “师父,你刚才那手叫什么啊?” “师父,我得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你这个程度啊?” 大管事一开始还嗯啊地敷衍我两句,没过一会儿,就把拳头握得咔吧直响,最后说了一句:“你能追上我再说”就展开轻功往寨子边缘狂奔而去。 我在后面撒腿就追,速度也就比一般人能快上一些,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大段的距离。 我边跑边在观察附近的地形,墨军寨的房屋构造完全是一座迷阵,外人一旦深入墨军寨,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必然会是四面受敌的状态。 而且,每隔一段距离,房顶上就会出现暗哨的踪影。 墨军寨虽然没有监控,但是每一寸的土地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想要摸清隋志明的前身--隋阳所在的位置就得慢慢试探。 大管事跑出老远才冷笑回头,却看见我站在路口上喘气,马上虎着脸走了过来,抓住我的肩膀道:“墨军寨里,只有我允许你去的地方,你才能去,其他地方,就连站一下都不行。跟我走!” 大管事把我拽到了一座坟地边上,指着十多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道:“这些就是你的学生。那边坟地就是他们活动的地方,你这几天,带着他们在坟地里锻炼就行了。” 我看向连绵起伏的坟茔道:“咱们寨子里就没个操场吗?这也……” 大管事冷声道:“让孩子们在坟地里操练,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先祖的英雄气概,锻炼他们的体魄和胆量。你陪着他们就行。” “记住,不该问的,不要对孩子们问,不该说的,也不要多说。” “去吧!” 大管事把我往坟地前面一推转身就走了,那些孩子好像也被人特意嘱咐过,跟我说了一句:“老师好,就拿着木刀跑到坟地里去了。” 我刚一迟疑的工夫,就听见有人说道:“进去!天没黑之前不许出来。” 我转头之间,才看见坟地边上站着一个人。 对方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就隐没在了坟茔当中。 他人不见了,我却总觉得,他就在什么地方盯着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会杀人的孩子 我走进坟地之后,就装着清点学生人数,一直往墓地里面走。 如果,隋阳要给我留言的话,肯定会选择某个坟茔。 我在坟地里转了一圈,才把目光投在高处的一块平台上,按照,墓地规格来看,那应该是摆放祭品的地方,我坐在那里刚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见所有孩子。 我选好地方之后,就从身上拿出笔记本:“你们每个人都过来,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也介绍一下自己。” 很快,第一个孩子就跑上了石阶:“老师好,我叫……” 对方说话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叫墨小星。” 墨小星还在说话的时候,我猛一回头,往身后看了过去。我身后除了灰突突的坟茔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却明显感觉到,有人藏在了石台背后。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向石台背后,下面仍旧没有人在。 等我转身时,却看见石台上多出来两个孩子,原先跟我说话的墨小星,正在那捂着脸呜呜大哭,旁边劝他的那个孩子,一看见我回头就怒吼道:“谁让你回头的?” “都怪你,你把小星害惨了。” “墨军寨不欢迎你,你滚!” 我脸色一沉道:“我是你的老师,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狗屁的老师!”那个孩子怒吼道:“你就是墨军寨的狗,凭什么教我们?” “住嘴!”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大管事冷着脸道:“来人,把他们两个带下去,不管是谁,不守墨军寨的规矩都要受罚! ” 后来说话的那个孩子不服道:“大管事,我说错了吗?这不是你说的吗?墨军寨除了姓墨的人之外,全都是狗?” 大管事没有注意到,这些话并不是那个孩子自己说出来的,而是,在复述第三个孩子的话。 那个一直冷冰冰站在平台一角的小孩,嘴唇每颤动一下,站在前面的小孩儿就会跟着说一个字。 大管事的面孔抽搐了两下,咬着牙道:“你犯了墨军寨慎言的规矩,来人,把他们两个带去。” 两个墨军寨弟子冲上来,一人一个把两个孩子夹在腋下,往坟地外面走时,他们两个才知道害怕了,拼了命地在那认错,凄惨的哭声在坟地里传出去老远。 我走上前道:“大管事,他们还是孩子,我看……” 大管事冷声道:“在墨军寨犯了错就要受罚,不许有人求情,念在你还不懂墨军寨的规矩,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 大管事声音一顿之后,冷森森地说出两个字来“同罪!” 大管事不等我说话就转身走了,那个站在平台上的孩子,对着我冷然一笑,从另外一个方向跳下了石台。 我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把手伸进了平台的石缝里,摸索片刻就从里面抽出了一个蜡丸包裹的纸条。 我是隋阳,你应该是已经到了墨军寨的墓地。 墓地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孩子,是你自救的关键,那个孩子喜欢吃糖,你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但是,你要注意,那是一个会杀人的孩子,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墨军寨的小孩。 如果,你看着的小孩死了,你会为此偿命。你必须尽快哄住那个孩子,让他替你办事。 我看完纸条上的最后一个字,那张字条也就化成了白纸。 会杀人的孩子? 隋阳说的不就是刚才站在石台上的那个小孩么? 他是鬼魂? 想要把一个鬼魂引出来,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是,那样做的话动作太大,容易被墨军寨的暗线发觉。 不用秘术,倒也能把那孩子引出来,只是那样一来,就会让他缠上我。 等我回到住处 ,能不能找到机会收了对方,也是一个问题。 我思忖了片刻之后,就坐在平台上数起了人来。 用在坟地里数人的办法引鬼魂,最直接,也是最笨的法子,这一招,普通人千万不能乱用,真把鬼魂引出来,想送都送不走,只能求助术士帮忙。 坟地里数人,说直白一点就是让人到坟地里闹腾,或者干脆摆上纸人,再往坟里放一挂鞭炮,总之,就是折腾到鬼魂心烦意乱,非要出来看看是谁在捣乱的程度,第一步就算成了。 这时候,没有跟着闹腾坟地的人,就开始不停地去查人数。 什么时候发现,那些人里多出来一个,就代表着你想见的“人”出来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离开坟地的时候,队伍里会一直多一个人。如果,运气不好,你们从坟里走出来的时候,队伍的人数就会跟原来一样。 那就代表着,不仅是真正的活人丢了,让死人混进了队伍。而且,那个死人还是会杀人的厉鬼。 那时候,最怕的就是,你不知道丢的人是谁,想找都找不出那个人来。 我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办法赌一赌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人数,太阳也开始渐渐偏西,负责看守坟地的墨军寨弟子,也已经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准备撵人了。 可是,那个孩子却还没出来。 我-干脆把点名本给拿了出来:“现在,点名放学……” 就在我点完最后一个孩子的名字时,排尾忽然多出来了一个小孩,对方躲在一个孩子背后,目光阴冷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却装作没看见对方,转身就往坟地外面走:“一个拉着一个,不要走散了。” 墨军寨的孩子,显然是不太喜欢这种保姆式的安排,但是,我已经说话了,他们就只能照办。 我眼看着那些孩子一个拉着一个往出走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衣角一沉,等我往后看的时候,一只惨白的小手已经抓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身后有人细声细气地说道:“你没看见我吗?” 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拖着那个孩子往前走。 墨军寨守卫完全没有发觉,我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还特意跟我点了点头。 等我要跨出坟地的当口,却觉得自己身子被猛地往后拽了一下,人也跟着往后一仰。 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了墨军寨守卫的注意:“你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来找你了 我赶紧掩饰道:“没事儿,脚抽筋了!” 守卫轻蔑看了我一眼:“墨军寨规矩,逾时不到者,断腿。你还有五分钟时间赶回宿舍。” 守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装作蹲在地上揉腿的时候,那个小孩爬到了我的背上,贴在我耳边冷声道:“让你装着看不见我,” “你的腿保不住了!” 我冷笑之下,回手往身后一抓,像是拽虫子一样把那小孩给拽了下来,搓成一团塞进了兜里。 我一只手攥着小孩,塞在兜里往回走,还没走到一半儿就听见有人厉声喝道:“站住,你兜里揣的什么?” 我地脚步猛然一顿:糟糕。 如果,我把手拿出来,那个小鬼马上就能脱离我的控制。 我不把手拿出来,就是另一场麻烦。 我脸色顿时一沉:“怎么?你们墨军寨还要对我搜身不成?” 那名守卫冷笑道:“进了墨军寨就得守规矩!” “去你-妈-的规矩!”我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过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懵了。 那个守卫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噌地一下拔出了腰刀:“我杀了你!” 我故意怒吼道:“来呀!老子今天就不把手拿出来,看看老子一只手能不能把你蛋黄捏出来。” 我们两个正在剑拔弩张的当口,忽然听见大管事怒吼道:“都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大管事走上来道:“谁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有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管事阴沉着脸道:“隋志明,我们墨军寨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我反问道:“大管事,你们墨军寨有规矩,我也愿意入乡随俗。但是,你们谁告诉过我,墨军寨有什么规矩?” “一会儿,这个人蹦出来说我坏了规矩,一会儿,那个人跳出来,又说我坏了规矩。” “我从坟地走过来,他上来就要搜我身,这是墨军寨的规矩吗?” “是不是,你们墨军寨谁上来说句话,都能成规矩?” “要是那样的话,咱们还是什么都别说了,我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大管事和墨军寨的人彼此之间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大管事才说道:“没人告诉过你墨军寨的规矩?” 我反问道:“我昨天来了,就被你们一杯酒灌下去送进了洞房。今天一早又被你拽到了坟地里,谁跟我说过规矩!” 大管事冷哼一声道:“来人,把今早上过去迎新的人给我找来。”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五个人,大管事看向领头那人道:“你们没给隋志明看过寨规么?” 那人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们还没来得及,给他看寨规。” 大管事冷声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那人赶紧道:“大管事,我们本以为隋志明会像别人一样还得教训个几天才能……” “够了!”大管事怒吼道:“你们几个自己下去领罚。隋志明虽然有错,但是念在不知寨规,暂免处罚。” “隋志明,今晚我叫人把寨规给你送过去,你最好快点背熟。下次再犯,加重处罚。” 这个结果,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墨军寨是按照军规管理的山寨。 军中制度森严,却不是不讲道理。 从古至今,新兵入伍必然要有人教授军规,等新兵熟悉军规之后,才会按照军规奖罚。不教而诛,新兵难以对部队产生归属感。 我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大管事说到这时,已将目光投向了我插在裤兜里的左手:“你手里是什么?” 我把手给拿了出来:“什么都没有,就是手冷才插在兜里走。” 我现在的位置已经远离了坟地,附近阴气不重,加上我故意引来了不少守卫,让附近血气,阳气连翻数倍,足够吓住那个小鬼,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把手拿出来,也没什么问题! 先前挨了我一巴掌的那个守卫,走上来在我兜里连着拍了几下,才摇了摇头,示意我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 大管事这才冷哼一声:“走路插兜没个样子,真不知道,你以前老师怎么教你的,回去吧!” 那个挨了打的守卫,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对方刚走出去两步,我就看见,被我从坟地里带出来那个小孩,趴在了守卫的背上,冲着我挤眉弄眼。 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法出手去抓那小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趴在守卫身上,越走越远。 那个小孩看我对他无可奈何,干脆坐在守卫的肩膀上,对着我做起了鬼脸。 我看左右没人注意,故意对着小孩笑了一下,远远地对着口形说了声“谢谢”。 那个小孩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术道上有个说法:越是邪气的鬼怪就越是小气,你惹到了他,他就会没完没了地报复,直到把人磨死为止。 刚才,那个守卫惹了我,小孩缠在了守卫身上,这不就是等于要给我报仇么? 我的一句“谢谢”把那小孩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他已经缠上了守卫,就只能先跟着他走,等到把守卫弄死,才会来找我。 我自然不会着急,等着他过来就行。 晚饭之后,有人给我送来了寨规,告诉我:今晚你先学规矩,等你懂规矩了,再送新娘过来。 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要是他们今晚再把新娘送来,我屋里多出来一只小鬼,我还真就不好同时处理两个鬼怪。 这下,我有时间对付那小孩子了。 午夜刚过,我就看见蜡烛上蹿起了绿火,桌子上多出来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等我抬头的时候,那个小孩已经凄凄冷笑着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来找你了。” 对方话没说完,就被我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那个小孩顿时被打懵了:“你能打我?” 我又一巴掌抽了过去:“这回是不是清醒点了。” 那个小孩被我抽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像是狸猫一样凌空一跃,伸出双手狠狠地抠向了我的眼珠。 我不等对方靠近,就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左手抓住对方胳膊往前一拽,把他塞进了杯里,倒扣在了桌子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我叫隋阳 我拿起油灯,把灯油倒在杯子上,顺手撩了一把火。 火焰顺着杯子撩起来半尺多高,杯子里的小鬼发出了一阵惨叫:“你等着,别让我出去,我出去就掐死你。” 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灯油烧完,才传音道:“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再来一下?” “你再来!”小鬼还在嘴硬的功夫,我已经抽出了唯一带过来的一把匕首,从桌子腿儿上削下来一根木刺,悄悄掀开杯子,把木刺给扎了进去。 我回到屋里的时候,就检查过自己的行李——墨军寨的人,应该是趁着我昨天昏迷的时候,把我的行李给翻了一遍。 不过,他们好像没觉得,我带来的那把匕首有什么危险,又给我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我拿着那根木刺,像是抠田螺一样把那小孩儿从杯里抠了出来,冷笑传音道:“觉得,我赤手空拳就对付不了你是么?” “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术士,真正的术士随手抓过点东西,就能弄死你。” “你不知道,我手里这根木刺能干什么吧?不着急,我马上告诉你。” 我拿起匕首把那小鬼钉在了墙上,举着油灯重新走了回去:“你还敢来找我?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吗?这就叫自投罗网。” 我用木刺挑着灯芯道:“普通灯火最多是让你疼一下,灯火在我手里,却能让你舒坦到张不开嘴。” 我拿着木刺朝手上扎了下去,等到我的指尖血把木刺完全浸红,将木刺拔了出来,拨动起了灯芯。 鬼魂害怕的并不是灯火而是阳气,不然的话,鬼魂出现的时候,灯火也不会变成绿色。 我刚才用火烧茶杯,其实是把茶杯外面的阳气逼近杯里,真正让它难受的还是阳气。只不过,这个屋里的茶杯,用的人太少,阳气不够,才没能把他如何? 我用血浸透的木刺,足够让那小鬼痛不欲生。 我用木刺把灯火撩拨起来之后,就将火苗子对准了小鬼的裤裆。 那小鬼的裤子顿时被烧了个窟窿,火苗也跟着窜向了对方的牛牛,小鬼瞬时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却充耳不闻地一下下用火苗在他身上来回撩动:“别喊,一会儿烧熟了就不知道疼了。” 小鬼厉声叫道:“你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使劲喊人,把人都给喊过来。” “你喊呗!”我说话之间又把火燎旺了不少:“他们来了也看不见你。你要是显形,那就更好了,墨军寨里肯定有人能收拾你。到时候,你试试看自己会不会魂飞魄散就行了。” 小鬼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灰白。 我-干脆把油灯停住了,挑着重点的地方使劲地撩火。 小鬼一开始还是在面色狰狞地惨叫,没过多一会儿他就崩溃了,哇哇大哭了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也太欺负人了。” 我拿开油灯道:“这回能正经说话了? ” “能!”小鬼委屈得哇哇大哭。 我把小鬼从墙上放下来,扔到了椅子上:“你是谁?为什么要在墨军寨里杀人?” 那个小孩抽泣着道:“能……能给我换条裤子吗?” 我脸色一冷:“换什么换?除了我,谁能看见你。” 那个小孩更委屈了:“我就那么一条裤子,你给我烧坏了,我以后穿什么?” 我一瞪眼睛:“再哭,我把你剩下的衣服也烧了!” 小孩终于被我吓得不敢哭了:“我叫隋阳,是被墨军寨的人抓回来的。” 我眉头一动道:“你叫隋阳?你认识我么?” 隋阳抬起头来仔细看了我半天:“不认识,我没见过你。” 我顿时愣在了当场:如果,这个小孩是隋阳,那来找我救命的隋志明是谁?一直在给我传信的那个隋阳又是谁? 我沉声道:“墨军寨为什么要抓你?” 隋阳说道:“我爸爸是墨军寨派出去的暗探。他们让我们全家再返回墨军寨,把家里的东西全都交给墨军寨。” “我爸爸不愿意,就找了好多叔叔,伯伯一起对付墨军寨。” “那天晚上,我家里来了好多人,墨军寨的人也来了,他们打了一夜,我爸爸,妈妈,还有他们请来的叔叔们,全都死了。” “墨军寨的人,还杀了我哥哥,最后他们要杀我的时候,墨军寨领头的人说:这个孩子还小,带回去说不定还能教好。他们就把我抓回来了。” “墨军寨的人可坏了,把我抓回来之后,就让我学规矩,我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使劲地打我。后来,把我活活打死了。” “我变成鬼之后,亲眼看着他们把我的尸体从山崖上扔下去摔成了肉泥。” “我本来也想到悬崖下面去,可我下去之后,看见悬崖底下有好多血肉模糊的鬼魂,他们都要吃我。我被吓得,拼命地往回跑。”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坟地里去了。结果进去之后,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恨墨军寨的人,只要他们的孩子进了坟地,我就找机会报仇。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弄死那他们,后来我一点点地摸索着,就学会怎么杀人了。” 我疑惑道:“坟地里面只有你一个鬼魂么?” 按照常理,隋阳的说法,说不通啊! 坟茔是鬼魂的栖身之地,常人逢年过节祭拜先祖的时候,都会求先祖保佑。鬼魂虽然没法让后人升官发财,但是看护后人,不让孤魂野鬼去侵扰家园,还是可以做到的。 墨军寨的先祖,会看着一个小鬼在自己眼前对小辈们动手,无动于衷么? 隋阳说道:“坟地里真的只有我自己。” “我一开始也害怕墨军寨的鬼魂会对付我,可我看过他们下葬之后就不害怕了。” “墨军寨的人死了之后,尸体会被埋在坟地里,但是他们的鬼魂,都会往你坐着的那个石头台子里走,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 “石台!”我自言自语之间皱了皱眉头。 我在坟地里的时候,一直被墨军寨守卫监视,真就没仔细看过那座石台,难不成那座石台还有什么蹊跷? 还有,给我留言的人说,这个小孩是破解墨军寨之谜的关键,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们等一会儿 我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走了几步:“除了你之外,墨军寨里还有其他鬼魂出没么?” 隋阳摇头道:“我被困在坟地里好多年了,坟地里只有我自己。” 隋阳应该是好多年没跟人说过话了,我不问,他也会继续往下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各个坟里换着地方的住。” “有几座坟,我不敢进,只要到了坟边上,我就觉得害怕。其他的坟里,都没有鬼魂。” 我把纸笔扔给了隋阳:“你把坟地总体的情况画出来,然后给我标出来,你不敢进的那几座坟。” 隋阳在那画图的时候,我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传讯符。 很多人都觉得,画符一定要用朱砂,符纸,必须经过沐浴,净口,祷告,顶礼一系列复杂的过程。对初学者来说,这个过程确实如此。 真正的符箓高手,就算是拿这一片树叶,也能画出灵符来。 道门高手常说的:“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就是这个意思。 阴阳探马,对符箓的要求,达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阴阳探马执行任务,不可能把朱砂砚台,毛笔,符纸全都带在身上,只能找到什么就用什么? 必要的时候,把符文画在石头上,一样可以救命。 我学艺的时候,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练习画符,才算是修成了探马决里“先天一气符” 我拿起符纸往空中一晃,点燃了符文就厉声问道:“老贼,你给我说清楚,你把我弄到墨军寨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真正的隋阳,是个小孩,而且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你身边的隋阳是谁?” 元老贼也有些懵了:“隋阳死了!” “你等会儿!” “你先弄好传讯符,我马上给你回话。” 我的传讯画好不久,就自动冒出了火光,元老贼的声音也带起了几分颤意:“元争,那个隋志明死了,连魂魄都碎了。”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隋志明一死,我“李代桃僵”的秘术,就会不攻自破。用不上两个小时,我就得变回自己的模样。 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逃生,可是,戒备森严的墨军寨,又岂是我来去自如的地方? 我沉着声音道:“老贼,这笔生意,是替你老情人接的,你看着办!” 我说完就拍灭了传讯符。 我简直被元老贼气得不行,我能轻易接下萧老板的生意,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元老贼在场,我相信他不会坑我。 这下倒好,直接让我掉坑里去了。 我坐回椅子上,仔细回忆白天看到的墨军寨的地形。 我估计,墨军寨的人今晚不会过来,到凌晨三四点左右,我应该可以找到突围的机会。 我这边掐断了跟太平街的通讯,元老贼那边却炸开了锅。 叶老鬼也埋怨道:“老哥,你这弄得啥事儿啊?” “墨军寨那是什么地方?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让元争往里钻啊?” 元老贼也烦躁道:“走,跟我去找萧从梦!” 元老贼也不管这是半夜,带着叶老鬼就冲进了天可当:“萧从梦,萧从梦……你给我出来?” 被惊醒过来的萧从梦,穿着睡衣,手里提着一把长剑,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老贼,你发什么疯?” 元老贼怒吼道:“你跟我说,隋志明那笔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萧从梦冷声道:“天可当的生意,必须严格保密。你是故意来为难我的吗?” “我为难你?”元老贼怒吼道:“你的那个雇主,已经死了,连魂都没剩下。” “元争闯进了墨军寨,那个所谓的隋阳,根本就不存在。” “你连生意都没弄清,就把元争送了出去,你说,到底是谁为难谁?” 萧从梦还没来得及说话,叶老鬼先生气了:“老哥,你跟她废话什么?先拿下她再说。” 叶老鬼话音一落,人就扑向了萧从梦,双拳爆出的裂风之声犹如鬼啸,数米开外便让人心胆俱寒。 萧从梦不慌不忙的放下宝剑,举掌迎向了叶老鬼。 两人四掌凌空相撞,声如闷雷,狂暴的劲力,四下飞舞之间,竟将地上的青砖掀飞十数块之多,叶老鬼翻身落在了地上,萧从梦也倒退一步站到了门里。 两个人初次的碰撞,平分秋色。 叶老鬼再次提起真气时,元老贼却冷着脸道:“老鬼,你停下,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来!” 元老贼叼起烟袋,眯着眼睛,一步步走向了萧从梦。 萧从梦却说道:“元开山,我问你,元争接下我的生意是否自愿?我是否,支付了足够的佣金?” “是!”元老贼的气势,不由得短了一分。 萧从梦再次问道:“我跟隋志明之间,是不是也仅仅是交易关系?” “是!”元老贼不由得停了下来。 萧从梦步步紧逼道:“那我再问你,隋志明身死,损失的是不是我天可当的资金和信誉?” “是!”元老贼已经完全没了气势,像是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红着脸站在了院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元老贼才说道:“老鬼,咱们走吧!这回算是我们看走眼了,怨不得萧从梦。咱们去救元争。” 叶老鬼这个时候也算是回过了味儿来。 这场生意里,天可当,太平街第一号,就是受害者。 我们之间动了手,反倒是成全了幕后之人。 叶老鬼也算是敢作敢当的人,对着萧从梦抱了抱拳:“萧老板,在下冒犯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倒酒赔罪!” 元老贼不是不想说两句场面话,只是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越是亲近的人,让你失望的时候,伤害才会越深。 元老贼对萧从梦就是如此,或许,就是因为他对萧从梦的憧憬太多,才让他难以接受这种,从江湖规矩上讲,没有瑕疵;从感情上来说,却带着疏离的结果。 叶老鬼大概也能了解老贼的感受,几步追上去道:“老哥,你先别着急,猫猫和施棋都赶过去了,他们肯定能有个照应,你等我先联系上他们。” 元老贼正要说话,却听见萧从梦说道:“你们等一会儿。” 第一百四十章各自行动 元老贼虽然停住了,人却没有转身:“你有什么事儿?” 萧从梦道:“这也是我天可当的事情,我跟你们一起去。” 萧从梦转身回到屋里,换上了一身便装,简单地扎好了头发,背上一只挎包走到了元老贼身边:“我们天可当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一窝蜂地去支援元争。而是,怎么揪出幕后操纵之人。只有这样,才能救出元争。” “还不快走!” 元老贼嘿嘿一笑,快步走回了家里,把萧从梦领到了棺材前面:“元争用李代桃僵跟隋志明调换了身躯之后,我必须要维持隋志明的生机。” “只有隋志明活着,才能维持元争的秘术。如果,隋志明死了,元争的秘术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失效。” 萧从梦沉吟道:“元争没易容吗?” “没有?”元老贼摇头道:“易容术,这种东西骗骗普通人还行,遇上顶尖高手,易容术就不灵了。阴阳探马,用了李代桃僵再去易容,就是画蛇添足。” 萧从梦伸手在尸体上试探了两下:“把尸首剖开看看,看他胃里都有什么?” 叶老鬼二话没说,拔出匕首就豁开了尸体的肚子,尸首胃里除了一些药丸化开的痕迹,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萧从梦沉声道:“再看脑袋。” 叶老鬼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虽然是让萧从梦看见了,他想要看的东西,却把尸体拆得七零八落。 萧从梦随手从挎包里拿出一朵六瓣的白花扔进了棺材,没过多久,棺材四周的缝隙里就流出了几缕清水,原本满是血腥的房间里也飘出了清香。 元老贼也是看得一头露水:“老鬼,你跟猫猫他们联系上没有?” “我这就去!”叶老鬼说是去联系叶欢,人却没出门,就这么当着两个人的面给叶欢打去了电话。 萧从梦一字不漏地听完叶欢叙述之后,思索了片刻道:“老贼,你说,布局的人是在针对天可当,还是在针对元争?” 萧从梦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对方是在给天可当布局的话,其实,他并没让我损失什么?一千万对于天可当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损失这点钱,我根本不在乎。” “我总有一种感觉,对方是在针对元争。” 叶老鬼道:“会不会是那个姚夜白干的?” “不是!”萧从梦摇头道:“我和姚夜白虽然是竞争的关系,但是,我们都保持着自己的底线,用这种手段来打击我,在她眼里太过低级,她不屑去用。” 元老贼点头道:“我也觉得,对方是在算计元争。可是,我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他的布局环环相扣,从隋志明到校长墨间,几乎是无懈可击。就算,我们提前抓住了墨间,也会误导,觉得隋志明应该是墨军寨暗探的后人,甚至就是墨军寨暗探本人。” “我们都是在用术士的一贯思维去考虑问题,很快就能自己脑补出隋志明来天可当的原因?” “要是,按我的想法,应该是隋阳在三年前受到了墨军寨的追杀,被带进墨军寨囚禁。但是,他用秘术让自己的神识从墨军寨里跑了出来,附身在了同名同姓,因为车祸刚刚死去的大学生身上。” “三年后,他的神识忽然觉醒,催促隋志明回到墨军寨自救。同时,他也因为想起了墨间因为天可当逃过一劫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找到了天可当。” 萧从梦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布局的人,通过天可当算计元争,却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首先,那个人必须知道,元争和天可当的关系。” “第二,他得非常了解探马决,至少他得明白,探马决李代桃僵要怎么用?还得,掐准时间,除掉隋志明,才能让元争失陷在墨军寨?” “你们的对头里,有这样的人么?” 元老贼微微摇头道:“我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但是,你分析得没错。” “隋志明应该是死于中毒。隋志明在找到我们之前,就被人喂下了毒药。诱发毒药的引子,不是我们给他吊命用的补药,就是棺木上的气味儿。或者,两者都有。” “不懂探马决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元老贼声音一顿道:“但是,我不明白对方费了这么大周折,把元争引进墨军寨里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把我们全部拆分开,然后出手击杀元争?这未免太费功夫了吧?” 叶老鬼听着听着噗嗤一声笑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要杀人,用什么办法不行?” “要我说,你们别寻思那么多,赶紧收拾东西杀上墨军寨,比什么都强!” 元老贼站了起来:“对!说一千,道一万,我们也得去墨军寨救人。我们现在就走!” 萧从梦也起身道:“老贼,你去开车,我负责叫人,所有人都听你指挥。” 元老贼那老脸简直就笑的像菊花绽放:“从梦,还是你好。” “滚!”萧从梦骂道:“老娘,是为了天可当的声誉,谁特娘是为了看你这张老脸,下回再自作多情,小心老娘弄死你。” 元老贼乐颠颠地跑去开车,萧从梦从上车之后,电话就没停过。 叶老鬼却只打出去一个电话,也只跟叶欢说了一句话:“猫猫,问问墨间他们,天可当要全力出手了,他们的人愿不愿意指路。” 叶老鬼把电话一撂,闭上了眼睛。叶欢眼神冰冷地看向了墨间:“听到了没有?” “你们愿意带路最好,不愿意的话,那就不用活着了。” 叶欢眼中冷光直闪,就像一只盯住了老鼠的狸猫,随时都可能咬断目标的喉咙。 叶欢虽然不喜欢动脑子,但是他并不傻,元老贼那边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这边出事儿了。 叶欢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实际上却是在压制着心里的杀机。 墨间被吓得冷汗直流:“我……我马上联系人手,有天可当作保证,他们一定能帮忙。” 第一百四十一章设法脱身 元老贼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往墨军寨的时候,我也在考虑着同样的问题。 我得出的结论大致上跟元老贼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我判断出布局之人就在墨军寨,而且,对方会在我行动之前暴露我的位置。 我转身看向隋阳,却发现隋阳拿着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发呆。直到我转身他才反应了过来:“隋老师,你是墨军寨的敌人么?” “是!”我点头道:“你告诉我,有没有人问过你的名字?” 隋阳道:“好像真的有过!前一段时间,我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路过一座坟的时候,忽然听见坟里有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顺口就说了一句:我叫隋阳。” “等我反应过来,就被吓坏了。好几天都没敢接近那座坟。” 我的判断果然没错,给我布局的人就在墨军寨。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对方至少来了十多个人,目标就是我的屋子。 从他们的脚步声上判断,那些人不仅是直奔着我的屋子,还在途中展开了队形,想要将屋子团团围住。 我暴露了? 哪儿出了问题? 我看向隋阳的时候,才猛然醒悟了过来——是隋阳把我暴露了。 隋阳杀了那个守卫,还把耳朵给我带了过来,他这一路上肯定没掩饰过杀人的痕迹,墨军寨守卫不可能毫无察觉。 我起身吹灭了油灯,拽起隋阳低声道:“跟着我!” 隋阳还没反应过来,屋子外面就变得灯火通明,木板门缝里隐隐透出火光之间,屋顶也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响。 墨军寨的守卫,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把我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大管事站在门口高声道:“隋志明,墨军寨出现命案。需要你跟我回去调查,出来吧!” 我拔出匕首犹豫了一下,又把匕首收了起来,飞快地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打开了房门:“师父……” “闭嘴!”大管事冷着脸走上来把我推到了一边,大步走进屋里看了一圈,目光瞬间落在了桌子上:“这只耳朵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运转内力强行压住了自己血液的流动,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我……不……不知道啊!” “带走!”大管事挥手之间,两个守卫就压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推出了门外。 大管事亲自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个干净,一块带到了墨军寨边角位置上的牢房里。 我进门就看见一具白布蒙着的尸体,几个墨军寨的守卫强行把我按在了椅子上,大管事当着我的面和一个黑衣人把我的东西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那个黑衣人特意拿起我的匕首闻了闻,才向大管事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应该是:这把刀还没用过。 普通人看不出一把刀有没有杀过人,术士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管事给对方递了一个眼色,后者走过来抬起我的脚,往我鞋底上看了几眼再次摇头。意思大概是:我也没出过屋子。 大管事的脸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对方思索了片刻才坐到了我对面:“隋志明,今晚我们墨军寨里出了人命,死者,就是跟你发生过冲突的守卫。” 大管事挥手之间,有人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了下面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人至少是被刺了二三十刀,身上都要被扎烂了,喉咙上还开了一道口子。 仅看杀人的手法,就知道对方并不专业。 “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大管事就厉声道:“那你屋里的耳朵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知道……”我赶紧说道:“我回去之后,就按照你的吩咐背寨规。没背一会儿,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喊我的时候,我才醒过来。我也……”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孩儿,拎着耳朵进了我的房间。把耳朵扔在了桌子上,跟我说:让我赶紧滚,不许我留在墨军寨,不然就要杀我!” “放屁!”压着我的守卫骂道:“你还见鬼了不成?” 我赶紧说道:“我没说谎啊!那个小孩就是墨军寨的孩子啊!大管事白天处置那个墨小星的时候,那孩子就站在墨小星边上。” 大管事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你说,那孩子在我边上,他在什么地方。” 我下意识想要抬手,却被守卫按住了肩膀。 “放开他!”大管事道:“去把纸笔拿过来,让他画。” 我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圈:“当时,大管事在这儿,墨小星就在这儿,那个孩子站在这里。” 大管事神色未动,我却看见他的手臂上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是害怕了。 那个黑衣人厉声道:“那个孩子长什么样?” 我说道:“那孩子大概这么高,眼睛挺大的……我点名本上有他的名字,就在最后一个,好像是叫隋阳。” 大管事的脸色顿时又是一白:“你确定他姓隋?” “他当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啊!”我翻开点名那页指着我后填上去的名字道:“就是这个孩子,对了,隋阳不是死了的那个守卫家的孩子吗?” “大管事,你晚上出来主持公道的时候,他也在啊!那个守卫回家的时候,隋阳就抓着他的衣角,跟着他一起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还瞪了我一眼。” 大管事急声道:“你说,那个孩子当时也在?” “在啊!”我指着门口两个守卫道:“他们两个不也看见了吗?那个孩子当时,就在他们三个身边晃悠来着。” 黑衣人喝道:“你们两个进来。” 那两个守卫陆续走了进来,黑衣人道:“把衣服脱下来。” 两个守卫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黑衣人的吩咐,把衣服给脱了下来,等两个人转身的时候,其中一人的后腰上多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手印。 按照,手印的大小来看,那分明就是一个小孩的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怎么看 满屋子的人各个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屋里的人不由得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守卫身上的手印,其实是我让隋阳刚刚拍出来的东西。 我被守卫押过来的一路上,我一直在跟隋阳传音,他根据我的指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们。 现在,他就站在了这些人中间,只不过,除我之外没人看得见他而已。 大管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隋老师……你在看什么?” 大管事本来是想跟我说话,转头的时候,却看见我正直愣愣地看着门口。 我抬起手指着大门道:“那孩子……隋阳就在门口了。” 屋里的人蹭蹭几下拔出了刀来,大管事也猛然起身道:“发警报,让山寨戒备。” “通知火枪队,把枪拿出来。” “去找军师,让他赶紧到前寨来。” 大管事连着发出了几道命令之后,才跟我说道:“隋老师,先委屈你在这里待一会儿。” “你留下保护隋老师!其他人跟我走!”大管事随手指了一个守卫之后,带着其他人冲出了门去,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那个守卫厉声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别找麻烦!” 我冷笑道:“我还真就想找你的麻烦。” 那人一怔之下,我已经站在了起来,一手捂住了对方的嘴,一手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一刀扎进了对方心口。 守卫双眼猛然睁圆之后,又飞快地失去了神采。 我慢慢把两具尸体并排地放在一起,又蘸着鲜血,在两具尸体的脑门上画上了一个符文,右手并指如剑,指向尸体念动法诀,手指向上一勾:“起——” 两具尸体马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向了墨军寨。 我向隋阳一招手:“走,带我去坟地。” 我现在的位置距离坟地不远,但是墨军寨却已经进入了全部戒严的状态,山寨内的守卫在频繁调动,所有建筑都在用最快的速度落下铁板遮挡门窗。 我连续几次的躲过了墨军寨弟子的视线,飞快地奔向了坟地,就在我马上要接近坟地的时候,天空中忽然炸起了一道烟火。 等我抬头时,三道烟火已经连续炸开,墨军寨人马行进的方向分明是指向了坟地。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墨军寨里有术士?他知道,抓捕隋阳的根源应该是在坟地,而不是在墨军寨里面等着隋阳继续杀人。 我立时加快了脚步:“隋阳,带我去找有人跟你说话的那个坟地。” “从石台往左拐……”隋阳带着我连转了几个方向,才停在了一座不起眼坟茔前面:“就是这里。” 我蹲下身去检查那座坟茔的时候,坟地外围已经亮起了成片的火把,墨军寨的人已经来了。 东北这边一般人家修坟,多数都是只有坟门,没有墓碑。谁家的坟,谁家记着就行,墨军寨的坟茔一样如此。 我伸手在坟门里摸了几下,就碰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铁环。 我勾住铁环往上一拉,我面前坟茔顿时轰的一声塌了下去。 那坟茔下面的机关,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翻板,严格而论的话,甚至连机关都算不上,只是对下面的通道做了一个掩饰而已。 事情到了这步,我已经来不及去考虑太多了,带着隋阳纵身跳进了坟茔下面深洞。 我双脚着地之间,立刻看见挂在洞壁上的石板:“我是隋阳,哈哈……我现在说自己是隋阳,你也不会相信了吧?” “我给你留了一条通道,可以进入墨军寨的核心所在。” “这条密道没有任何危险,真正的危险是在你进入墨军寨腹地之后。那里是一处秘境,也关押着你的前世。” “我可以给你点提示:提督!” “提督!”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三鬼门当中,最为神秘的两个职业就是提督和锦衣候。 提督,最早出现在明朝,但在当时不是固定职务,不设员额,也不常置。到了清朝提督成为了重要职务,全称:提督军务总兵官。官阶从一品,称得上封疆大吏。 我和元老贼仔细推敲过“提督”的身份,我们都觉得,提督不可能是现役的军官,官方也不可能让一个术士统领军区。 我们始终没有弄清“提督”的真实身份。 难道,墨军寨的首领,就是十三鬼门中的“提督”? 墨军寨,虽然规模小了一点,但是可以独立成军,说不定,墨军寨真是提督的地盘。 我招呼了隋阳一声,就冲进了密道深处。 我跑出了几步之后,忽然一个转身又回到了石板跟前。那上面的字已经变了:“我是隋阳,你们当年欠下的债,该还了。” “今天,就是墨军寨覆灭之日!” 我稍一皱眉,那个“隋阳”是要引着墨军寨的人,在秘境中跟我火拼不成? 我逐渐接近了地道末尾的时候,眼前也出现了一道被半身蛇妖把守的石门。 华夏神话中,不是没有半人半蛇神明,或者鬼怪,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女娲。 蛇,在神话当中一直代表着超自然的力量,或者是无尽的魔力。这是东方神话的共性所在,华夏神话中上古神明的身上有蛇盘绕,天竺神话中蛇是至高神明的坐骑;东洋神话里蛇又是灾祸之神。 墨军寨下面的石门分明就是一座大型墓葬的墓门,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蛇来守墓? 我心电急转之下,把隋阳抓起来塞进了兜里,顺着墙壁爬上隧道顶部,隐去了身形。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大批墨军寨弟子涌进了隧道,先头弟子分批抵达石门之后,分成两列给后面的人让出路来。 村长,大管事,还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老头,呈现品字形走到队伍前方,从他们的位置上看,那个老头的地位应该还在大管事之上,仅次于村长。 村长走到石门面前道:“有什么发现?” 有人禀报道:“这里没发现任何踪迹。” 前面过来的几个墨军寨弟子,虽然也是斥候,但是他们跟阴阳探马比起来,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我想掩饰行踪的时候,他们休想发现我的痕迹。 村长看向了前面的石门道:“军师,你怎么看?” 第一百四十三章墨军寨往事 军师声音凝重道:“总领还记得,墨随家里的那座老房子么?我觉得,那座房子回来了。” 村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这就是他家的秘密?” 大管事忍不住问道:“总领,军师,你们在说什么?” 村长稍一犹豫:“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那都是很早以前的秘密了。让军师给你说。” 军师说道:墨军寨之所以守在山中几代不出,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镇守着一个秘密。 当年把这个任务交给墨军的人,不仅让墨军先祖发下了重誓,死守山寨,也给墨军留下了诅咒。 如果,墨军寨外出的弟子不回山寨,他们本人不会死,但是山寨里会有人替他们死。 这个诅咒不可谓不毒,它等于是让墨军自己画地为牢,看住了自己。 这些年,我们一直不遗余力地追杀墨军叛徒,就是因为这个诅咒。 军师叹了口气道:“你们真的觉得,我和总领都是食古不化之人,不会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么?” 我们也是人啊! 就算,我们能守得住本心,我们能替自己的后辈去做决定么? 难道,我们就不怕后辈们,恨我们么? 可是,我们找不到破解诅咒的办法,就只能依靠高压,压制山寨里年轻人。 这些年,我们杀了那么多人,都是因为我们不能随便揭开这个诅咒的真相啊! 人心难测,一旦所有人都知道了诅咒的真相,有多少人会冒险离开山寨? 那样的话,墨军寨将会迎来灭顶之灾啊! 大总管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难道就没有破解诅咒的办法么?” “有!”军师说道:“世上任何一种诅咒都有破解之法,墨军寨的诅咒也是如此!” “我们经过反复的推敲,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想要破解诅咒,就得先解开墨军寨的秘密。” “墨军寨底下秘葬的具体-位置,却掌握在了三个人手里——总领,军师,踏白将。” “墨随就是当年的踏白将,我想,你对他应该有些印象吧?” 从大总管外貌上看,他明显是比另外两个人小了不少,说是差着一个辈份,也不算夸大其词。 大总管点头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叫他岁爷。” 军师说道:“墨随之子背叛墨军寨,化名隋斌,还是你去执行的铲除令。你因为心存不忍,故意把他的孙子隋阳带回了山寨。” “是!”大总管低下头道:“是属下考虑不周!” “这不怪你!”村长开口道:“换作是我们过去,也会给墨随的后人留一点血脉。” 村长自顾自地说道:“要说,食古不化的人,墨随敢认第二,世上就没人敢认第一。我们曾经开诚布公地找到过墨随,劝他拿出秘密,放墨军离开山寨。一切后果,由我们共同承担。” “可是,墨随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们甚至想过,要以武力压服墨随,奈何,他却是山寨中修为最高的人,而且,还是踏白将,任何暗算在他面前都是笑话。” “我们就只能压制杀心,暗中观察墨随,希望能找到他隐藏的秘密。” 村站一顿道: 墨随活着的时候,死守着他家的老房子不走,死了之后,还是在守着他家老房子。 按照墨随的身份,他早就应该搬到内寨享受供奉,但是,墨随就是不同意离开老宅,谁拿他都没办法。 我们等了几年,终于等到了墨随过世。 墨随过世的第二天,我想,趁着他儿子墨斌还在外当兵,先把他家房子拆了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结果,拆房子的人刚进院子就被屋里扔出来的石头,砸得头破血流。他家房门也被一股阴风吹开了,所有人都看见墨随冷着脸站在门里,死死盯着外面的人看。 大白天的见鬼了,寨子里的人吓得没命地往出跑。 后来,有人说:是不是老爷子见我们还没给他下葬就去拆房子生气了?要不,咱们先把人葬了? 我一听有理,就亲自上阵披麻戴孝地葬了墨随。隔天他们再去拆房子的时候,却看见墨随的棺材摆在了院子里。 那上面沾的泥都还是湿的,这不就是说,棺材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么? 墨随老爷子,这是自己跑回来了啊! 寨子里的人被吓了个半死,只能去外面找大仙过来送人。 大仙来看了之后说:“屋里那老神仙道行不浅,我送不动他,只有他儿子回来才能把人送走。” “但是,这事儿得快办,头七之前送不走老神仙,村里就得出三十二条人命,抬着老神仙走哇!” 我也只能亲自去给墨斌送信。 那一路上,我都在想,墨随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当初墨随让他儿子墨斌离开家,是跟家里那栋老房子有关系。 我当年为了逼墨随,其实在墨斌身上动了不小的心思。那时候,一直装着关心墨斌,还特批了他到外面上学,为的就是让墨斌,反过来倒逼墨随。 可是,墨斌初中毕业之后,墨随硬是不顾墨斌全县第一的成绩,非要让墨斌去当兵不可。 那时候,老师,校长轮番上门来劝墨随。问墨随到底为什么不让墨斌上学? 要是没钱,学费的事情,他们愿意替墨斌出学费,哪怕到墨斌大学毕业都行。要是为了让墨斌保家卫国,念了高中再上军校,那不是更好吗? 墨随什么都不解释,不管墨斌怎么哭求,他都非要让墨斌当兵不可。 直到墨随送墨斌上车的时候,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让墨斌去部队里找一把杀过九十七个人的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行。 刀找着了就戴在身上,他什么时候让墨斌回来,墨斌就什么时候带着刀回家。 那时候,墨斌不想跟墨随说话,但是他却跟墨斌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有些事情现在不能跟你说。你知道了就不走了。” 墨随扔下这句话就扭头走了,看都没再看墨斌一眼。 但是,我也知道墨斌离开家的时候,心里对墨随有一股子怨气。 我赶到部队的时候,部队却说墨斌因为偷了一把刺刀,被部队开除军籍了。 那之后,墨斌就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马上有好戏 大管事听到这时,顺势道:“我还记得,当年寨子里莫名其妙地死了三十多人,好像……好像都是斥候营的人。” “对!”村长点头道:“斥候营的老人儿,一夜之间都死光了。正好是凑够了,给墨随老爷子抬棺材的人数。” 东北抬棺材的人数,要看逝者的年纪多大,身份多高。一般抬棺的人数,都是按照四,八、十六,三十二人来配置。 不到三十二人,棺才在下,人在上。到了三十二人,就是棺材在上,人在下。说白了,就是三十二人抬棺的时候,是用架子把棺材抬举在人的肩膀上面,棺材比人高,代表着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村长沉声道:“墨随老爷子是真狠哪!为了保住墨军寨的秘密,竟然把斥候营所有的人都带走了。” “那时候,我和军师都已经商量好了,安葬了墨随老爷子,就回来挖开他家的祖屋。” “等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墨随家的祖屋已经不见了。” “好大一栋房子啊!就像是被鬼神从墨军寨里抹掉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啊!我们在他家祖屋的原址上挖了一个大坑,就连房子的地基都没找到哇!” 村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心头却是微微一震:那个墨随凭空弄走一栋房子的本事,怎么像是《探马决》里的招式? 难道墨随也是阴阳探马? 这时,大管事又说道:“军师,恕我冒昧。您不就是墨军寨里的术士么?” “当年,我们拆不动墨随老宅的时候,怎么去外面请大仙助阵?” 军师苦笑道:“我们墨军寨里唯一的术士就是墨随。” “我只能算是半个术士而已,况且,术士主攻的方向不同,我那点本事根本无法入眼。” “你还记得,墨随死后,我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吧?” “那时候,我名义上是去寻找墨斌的下落,实际上,我是寻访高人修行秘术去了。可惜啊!高手并不常见,我也过了修行秘术的黄金年龄,只学了点皮毛哇!” 村长转身道:“各位,我今天之所以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墨军寨最大的秘密。就是想问各位一句话:你们愿不愿意离开墨军寨?” “如果。你们愿意,那就跟我们一起冒险开启秘葬。” “如果,你们不愿,那就退出去,等待结果,所有后果,都有我们几个一并承担。” 村长话音一落,身后墨军寨弟子的态度却分成了两拨,年轻人跃跃欲试,年龄稍大的人却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人的态度可以理解。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在山寨中度过了半生,已经适应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让他们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对他们而言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军师慢条斯理的说道:“诸位,即使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自己的后辈想想啊!” “我们墨军寨子弟,个个能力出众,难道真的甘心世世代代窝在这深山老林里吗?” 一个墨军寨弟子走了出来:“村长,军师,大管事,我愿意一试。哪怕是死在这里,也要为子弟们搏出一条新路。” 那名弟子转身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各位叔伯,你们没有去过山下,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孩子吃的,用的,见识的,都是什么?我们的孩子又能见到什么?” “真的是天差地别啊!” “那时候,我恨不得把外面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搬回来,给我的孩子。可我没钱,只能看,不能买啊!” “我回来了,我家孩子不断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出去?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看看,我只看,什么都不要,行吗?” “那个时候,我心如刀割啊!” “各位,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个秘境,我今天一定要闯。哪怕是把命扔在里面,也要给孩子一个希望。” 那人从兜里抽出一段红布条,在胳膊上连着缠了三圈,狠狠扎紧,毅然走向了队伍前列。 不久之后,墨军寨的年轻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抽出了红布,扎在胳膊上,走向了村长。 军师频频点头之间,哑着嗓子道:“子女不满十二的,退!” “家中有父母需要赡养,且是独子的,退!” “父子同时上阵的,父留,子退。” “兄弟同时上阵的,兄留,弟退。” 墨军寨人马短时间退出了四成左右,村长再次说道:“出去通知外面的人,按照军师的安排,向秘境增派人马。” “墨军寨的命运能否改变,在此一役。” “军师,你准备一下,我们开始。” 军师命令手下牵来一条黑狗,一只雄鸡,在秘境门口摆上了香案,看样子是要祭过门神之后再入秘境。 这个军师是个半吊子啊! 进秘境还祭门神,这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要去你家偷东西,你先准备好么?” 军师点着黄香口中念念有词地在供桌前面绕起了圈来,我面色顿时就是一变,这个军师是在找死。 在秘境里玩萨满的套路。 很多人,都以为东北的出马仙就是萨满,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认识。 出马仙和萨满有相似之处,却并不是一个体系。 萨满,严格而论属于巫术,真正的萨满被称为巫师,萨满请神,祭祀都有严格的程序,在民间被称为“跳大神”。 就是因为“跳神”与出马弟子请仙上身极为相似,才会被多数人混淆。 那个军师,除了拿着一个单面的太平鼓之外,萨满该有的神帽,神带,神衣,神刀,神杖,一样都没有。 他大概是知道怎么跟“神明”沟通,想要用跳神的方式,跟“神明”谈和。但是,他应该是不知道怎么送神。 万一神明送不走,不仅他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外面这些人都要受到牵连。 我正在皱眉之间,隋阳趴在我耳边说道:“大哥,要不要我下去送他一程?” “你别乱动!”我传音呵斥道:“马上就要有好戏了!” 我说完不久,就看见那军师发出了一声怪叫,人在原地一窜老高,脸朝下重重地拍在了地面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前面是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军师身上的时候,对方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爬了起来,缓缓开口道:“门神已经同意我们进门了,我们走!” 军师举起太平鼓连拍数下,石门跟前那两条人身怪蛇就像是累了一样,软绵绵地俯下了身子,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村长沉声道:“斥候开道,先锋跟进,留下一队人守好大门,其余人跟我走。” 墨军寨弟子分成三批,陆续走进了石门之后,墨军寨负责守卫的弟子分别守住了门口。 我一边根据脚步声响判断着墨军寨弟子离开的距离,一边盘算怎么能一次性干掉门口六个守卫。 墨军寨弟子渐去渐远之间,秘葬的石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间向内闭合,把两个背靠着石门的守卫,硬生生推进了门里。 剩下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秘葬石门已经闭得严严实实。 有人想要拔刀撬门的当口,盘在门口的两条怪蛇忽然暴起身形,探出利爪抓进了两个守卫的心口,手握着守卫心脏,鲜血淋漓地从他背后破体而出。 剩下的两人也没来得及反抗,便软绵绵瘫倒在了地上,另外一条蛇怪不紧不慢爬到守卫身上,张口咬住了对方的喉咙,狂饮鲜血,地道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蛇怪吞咽血液的声响。 隋阳虽然是只鬼魂,却被吓得缩在我的衣兜里瑟瑟发抖。 不久之后,两条饱食人血的怪蛇起身爬上了石门,首尾相连地组成了一个圆圈,紧贴着石门顺时针转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蛇怪身上的那层石皮,便开始片片脱落,两条石雕似的怪蛇,也变成了人身蛇尾的,活生生的怪物。 再过片刻,其中一条怪蛇就像是被蒸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了下去,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就像是一条被风干了的死蛇,悬挂在了门上。 另一条怪蛇的皮肤却变得异常水嫩,鲜亮,甚至带起了几分妖异的魅惑。 我稍一思忖之下,从墙上跳了下去。 隋阳被我的这个举动吓了个半死:“大哥,大哥……你别啊!你这不是去送死么?” “别说话!”我轻声喝止之间,放轻了脚步慢慢靠向石门,将手伸向了那条活着的怪蛇。 藏在我口袋里的隋阳想跑还不敢跑,不跑又怕我把怪蛇惊醒,一个劲儿地在往我身上撞。 我抬手在衣兜上拍了一巴掌,传音道:“你别乱动,活人听不见你说话,鬼怪可就难说了。等一会儿,你把蛇给吓醒了,咱俩一块玩完。” 隋阳捂着嘴小声呜呜着说道:“你自己不也是在吓唬它!” “闭嘴!”我的手指慢慢接近怪蛇鼻孔的当口,怪蛇忽然睁开了眼睛,半尺长短的蛇信,从它口中弹射而出,贴在我手上连颤了几下,忽然张口咬向我的手腕。 我手掌往后一缩之下,调换了一个手势,一指点向了蛇怪的眉心,把他硬生生地按在了门上,口中飞快念道:“一点灵光通两界,生死互换逆阴阳,生者进黄泉,死者入阳间。换生咒。起——” 我很少动用元家的秘术。 因为,元老贼跟我说过,他没把元家秘术记全,他知道的秘术,大概只有我爷的六成。而且,他自己也从来没用过,只是听我爷说过,元家秘术很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可是,当我看见了那道石门的时候,脑海中竟然出现了元家秘术“逆阴阳”。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再也压制不住地想要去一试究竟了。 我发动秘术的当口,压在怪蛇眉心上的手指,就像是一柄尖锐的锥子,扑哧一声扎进对方头颅。 前一刻间,还在张牙舞爪的怪蛇,瞬间没了声息,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鼻梁不断滴落之间,我迅速抽回了手指,蛇妖额头顿时血涌如注。 喷溅的血流从怪蛇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向了那具干尸。 没过多久,已经被风干了的怪蛇就逐渐活了过来,推着那具被我刺穿眉心的尸体,再次绕门转动。 我面前的石门仍旧纹丝未动,石门之下却打开了一道暗门,门中灯火如同迎接贵宾般的,顺着直通地底的阶梯一道跟着一道地逐个点亮。 我找到了通往秘境的大门,心里却变得越发疑惑。 在地道入口给我留言的人,说是要引导我寻找前世。 这本身就难以让人相信,当一个人转世投胎之后,他的前世就只能停留在过去,又怎么会跟他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可是,我从地道下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无一不代表着,墨军寨的秘密跟我有关。 阴阳探马 元家秘术 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墨军寨。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地安排? 我摇了摇头,直接走下了阶梯。 我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前面多出了一道背影。 我本能地想要戒备之间,却发现那道背影异常地熟悉,我总觉得对方是跟我相熟的人,可我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躲在我口袋里隋阳忽然说道:“大哥,你……你……怎么走到我们前面去了。前面那人不就是你吗?” 我的脑袋里顿时就是嗡的一声,前面那人可不就是我自己吗? 我怎么会给自己引路? “黄泉凶眸,破障——”我怒吼之下,眼中冷光闪动直视前方背影。 那人的身影却是毫无变化,仍旧不疾不徐地走在我前面。 黄泉凶眸,可以看破一切鬼神,精怪的伪装,我看不出对方真身。 难道他还是人不成? 隋阳干脆从我衣兜里跳了出来,拉着我的衣角颤声说道:“大哥,你别看了,那真是你啊!他身上的人气儿都跟你一样。” “我不信!”我在沉声怒喝之间抽出了匕首。 隋阳却死死地抓着我的手道:“你不能动手哇!前面那个就是你自己啊!你把他杀了,你自己也就没了!” 我转头看向了隋阳:“我不杀他,又该怎么办?” 隋阳急道:“你上去追他啊!追上他。这叫追前世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我从哪儿来 我忽然转身道:“追前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隋阳忽然间抬起了头来,两只眼睛泛起了诡异的黑色:“因为,我就追上了自己的前世啊!你往后看!” 我顺着隋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了一道跟隋阳相似的虚影,那道虚影的五官虽然变得模糊一片,却还能看出隋阳的样子。 我冷眼看向了隋阳:“你上辈子也是个小孩?” 隋阳抬眼笑道:“是不是小孩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追到了你的前世,你就能想起很多事情!” “你从哪儿来?” “你是谁?” “这对你不重要么?” 我在不知不觉中说道:“我从哪儿来?” “我来自黄泉!” “我……”我忽然抬起头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隋阳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我手中匕首横起一刀,往对方的头顶上扫了过去,按照我出手的高度,这一刀,是摸向了一个正常女人咽喉的位置,根本就伤不到个头矮小的隋阳。 我的刀锋一扫而过之后,隋阳的身形却在瞬间崩溃,一道比隋阳高出差不多小半个身子的人影,乍然间向后飞去。 那道身影连换了几个方位之后,竟然转到了我的前面,跟不远处的那道背影重叠在了一起之后,慢慢化出了一身红衣,转动一双狐狸似的眼睛轻轻笑道:“元争,你又对我动手了!” 秦韵! 这是她第二次过来找我了! 我沉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秦韵点头道:“是的!” “上次我们分别之后,我就在寻找阴阳探马的踪迹。结果,我在这里发现了阴阳探马的气息。” “我这半年来,一直都待在墨军寨里寻找阴阳探马的线索。我虽然找到了秘境,却进不了外面的那座石门,没办法,我只好利用了隋志明,把你给引到这儿来了。” 秦韵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本来还想骗你去追前世,跟我定个姻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给看穿了。” 我紧盯着秦韵道:“你也是阴阳探马?” 秦韵在我前面弄出一道背影的手法,我虽然没有学过,却觉得那手法似乎与阴阳探马的秘术一脉相承。 秦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当年追着你的魂魄逃出黄泉的时候,自己的神魂也受到了重创。想不起来我究竟是谁了?” “按照常理,我们都是从黄泉偷渡出来的恶鬼,即使转生也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可是,我们都忘了自己的前世种种。” “我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事情。” “有些事,我很矛盾!” 秦韵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我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 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她没有骗我,至少现在没有骗我。 我没跟秦韵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个月之前,我生日那天,像是往常一样收到了我爷的来信。 他在信中写道:再遇当年红衣鬼神,不要与她为敌。我正在追查她的来历,在我弄清她身份之前,尽可能与她共处,免得遗憾终身。 秦韵忽然抬起头来:“元争,你我做一个君子协定如何?在我们发现阴阳探马的秘境时,必须精诚合作,共同探索阴阳探马的秘密。等我们从秘境出来的三天之后,再各凭手段,各取所需。你觉得如何?” 我想了想道:“可以!” “那就击掌为誓吧?”秦韵说话之间抬起了手来,跟我互击了三掌。 我们两个人收手的瞬间,不由得全都愣住了——刚才,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我曾经跟一个全身红衣的人对击过三掌,做过什么约定。 可是,那个人像是我眼前的秦韵,却又有几分不同。 秦韵也在直愣愣地看着我:“我们过去击过掌吗?” 我沉着脸道:“应该是打过架,对碰过三掌。” 秦韵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混蛋!跟我走!” 秦韵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故意不说话,专心等着秦韵先开口。 我们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秦韵终于忍不住了:“元争,你爷爷有没有告诉你,你们元家跟阴阳探马之间的关系?” 我疑惑道:“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我祖上又不是阴阳探马?” “那你哪儿来的《探马决》?”秦韵的一句话把我给问住了,我还真就问过元老贼,他怎么弄到的《探马决》? 结果,元老贼好一顿破口大骂,说他这辈子唯一做过得赔本买卖就是《探马决》。 元老贼能攒下一屋子的宝-贝,虽然不是全靠坑蒙拐骗,但也都是被他给低价买下来的东西。 元老贼说:很多年前,有个落魄的术士找他卖《探马决》,他早就听过阴阳探马的大名,一时兴起就给买下来了。 谁知道,那货在《探马决》上做了手脚,把本来应该放在第一页的东西,给弄到中间去了。那上面写着:徘徊于阴阳之间,方可成阴阳探马。 元老贼为了这事儿,被气得几天都吃不下去饭。 等我来了之后,他就合计着:不能让自己花大价钱买下来的东西白扔了,就拿来给我练。 我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他也不怕练死我? 元老贼的解释,在我看来合情合理,也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秦韵的问题却把我给问住了! 元老贼说的是真话么? 如果,他没骗我,墨军寨石门上的元家秘术又是怎么回事儿? 秦韵说道:“我一直打不开墨军寨的石门,也是我一定要把你弄过来的原因?” “我跟你爷,前前后后交手了几次,对元家秘术的气息极为熟悉,等我看到那道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元家人来过这儿。” “你不觉得,你们元家可能欠过阴阳探马的债么?” 我顿时又是一愣:秦韵说的是因果报。 秦韵道:“黄泉当中凶魂无数,元家秘术为什么只把你给引了出来?” “你可以认为,是你父亲祭拜过你前世的头骨,才将你引出了黄泉。但是,你想过没有,你父亲从什么地方找到了那颗头骨?” “如果,用因果报应来解释的话。会不会是元家愧对某个阴阳探马,才让你重回人间向元家讨债?” 我听到这时,厉声喝道:“你能把嘴闭上吗?” “不说就不说!”秦韵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了地道深处。 我走上去两步道:“你给了天可当什么东西,才让他们出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突发意外 我一直都在好奇,隋志明当时给天可当,开出了什么价码?才让萧老板下了这么大本钱? 秦韵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你能再无耻点吗?” “前一秒,像是要吃人一样凶我,下一秒,就笑嘻嘻地过来问我问题?” “你赶紧拿镜子照照你的脸,看看有多可恨?” 我抬手摸了摸脸:“我没感觉到自己有可恨啊?” “你的先天修为,全都集中到脸皮上了吗?”秦韵咬牙切齿地道:“你简直……简直……”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这个嘛!我要跟你讲一讲道理了,你刚才……” “停!”秦韵怒道:“别跟我讲道理,我不听,除非你娶我。” “你想老牛吃嫩草,倒也不是不行!”我慢悠悠地说道:“你看看,现在富婆养小伙儿,哪个不是先砸一波真金白银?” “你还想,嫩草,白啃,咋地?” “我看你,不只是想白啃嫩草,还想让我给你加点盐。” “牛喜欢吃咸的!” “你你你……”秦韵指着我吼道:“谁是老牛?你简直……” 我似笑非笑看向秦韵道:“不能动手,我们是在精诚合作阶段。” 秦韵被我气得胸口起伏,又不跟我说话了。 我也不着急,就那么跟着她往地道深处走。 我越往下去就越是觉得心惊。 术道中有句话叫:“不怕山见底儿,就怕山肚空。” 意思是:开山为陵的墓葬,直接在山根下面埋葬亡者的大墓,其实不算可怕,怕就怕这种修在了山腹中的“悬空墓”。 这种墓葬,是从下往上,不算登临九天;从上往下,又不算是踏入九幽。 这就等于是把一座山分成了“天、地、人”三个界限,中间代表人界的地方埋着的死人,说不定,那里就会成为一个死人游荡的地方。 我的飘雪,刺仙全都没带,身上只有一把普通匕首。真要动手,容易吃亏。 秦韵大概也发觉了这点,忽然开口道:“一会儿,动了手,你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回应道:“出了事儿,你先走,我来断后。” 秦韵转头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站在小女子背后活命?”我笑道:“再说,我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秦韵怒吼道:“我看,你是想要骗我,告诉你,我跟天可当之间的交易吧?” 我摊了摊手:“随你怎么想吧?” 过了好一会儿,秦韵才说道:“你要小心天可当。他们对《江山妖鬼图》极为感兴趣,我抛出去的条件就是,隋阳身上带着的《江山妖鬼图》。” “天可当,遇《江山妖鬼图》无论是真是假都要一探究竟。” 我疑惑道:“《江山妖鬼图》?那是什么东西?” 秦韵说道:“是无数阴阳探马,用生命换来的东西。那里几乎记载了所有的鬼神空间,妖鬼秘境。” “天可当号称无所不能,却有三样想拿,拿不出的东西,三件。想得,得不到的物品。” “这拿不出的东西里就有《探马决》,得不到的东西就包括《江山妖鬼图》。” 秦韵说到这里,忽然问了我一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么?” 我笑道:“我信你!不用问。” 秦韵猛然回头道:“你为什么信我?你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我抬起一只手道:“你信我,我就信你,你敢么?” 秦韵看向我布满真气的手掌,微微扬起了脸来,我右手轻轻贴在了她的眼睛上,转动法诀往外一拔。两道白光瞬间,被我从秦韵的眼睛里给抽了出来。 那是,我爷当年用两颗钉子打进秦韵眼睛里的法咒,没人用元家秘术替她解咒,她的眼睛就永远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其实,我给秦韵拔除诅咒,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元老贼的安排。 元老贼告诉过我:下次再见到秦韵,要想尽一切办法跟她和解。至少,不能弄到生死相见的地步,帮她拔除诅咒,代表着和解的诚意,不仅一定要做,还要找到合适的机会。 元老贼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他和我爷的见解不同:他觉得,秦韵对我并没有杀心,而且很可能是我的伴生鬼灵。 只不过,当年我爷看见秦韵出现,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是从黄泉追来,阻止我投胎的恶鬼。 我爷那人只要出手,就是绝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两个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打出了仇。 但是,元老贼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是对,是错,他只是告诉我:凡事你都得试试,才知道结果是什么? 如果,秦韵的目的是要杀我,那我给不给他解咒都一样;如果,秦韵没有杀我的意思,那我这一手,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韵眼中白点消失不见,那双眼睛变得更是夺人心魄。 我仅仅与她对视了一秒,就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去。 秦韵却问道:“你为什么帮我解咒!” “我……那个……眼睛里有道白点,就不漂亮了!”我说完就把秦韵扔在了身后,大步走向了墨军寨的秘葬。 我虽然没有回头,可我总觉得秦韵在笑。 这一次,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可是我们的脚步却开始在不自觉地不断放缓,直到我感觉自己快要停下来的时候,秦韵才低声道:“你看,我们的影子。” 我借着密道里的火光看向自己影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影子竟然异常模糊,乍看上去就像是随时可能会从我脚下消散而去。 我再往秦韵身上看时,她的影子也同样如此。 我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糟了!逆阴阳的副作用出来了。” 元家秘术之所以邪门儿,就是因为它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元家但凡能出师行走的江湖的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否则,不等元家术士完成任务,我们就得先被自己的秘术反噬而死。 我刚才用逆转阴阳之术,不只是调转了那两条蛇妖的生死,也等于是调转了这座秘境里所有人的生死。 我打开秘境之后,应该直接守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而不是走下来一探究竟。 现在,我也成为被秘境逆转的对象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说完了吗 我伸手拦向秦韵:“退回去!” 秦韵跟着我向后不断倒退之间,地道里的灯光瞬间化作盈盈绿火,天空中也随之传来了阵阵鬼哭。 我抬头看时,地道的天棚上已经挂满了倒掉着的鬼魂——那些进入了地道的墨军寨弟子,就在这么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全都变成了鬼魂,一个接着一个地穿过上下两层密道的间隔,从棚顶上倒垂着身子,悬在了空中,引得地道中的火光,变成了一片幽绿的颜色。 我一手持刀,一手护住秦韵:“我出手之后,你就跟着我的刀走,先冲出去再说。” 我也不管秦韵同不同意就回身甩出了匕首,七寸长短的匕首,瞬时间化成了一道刀轮,呼啸旋转地顺着地道的方向疾掠而去。 我一推秦韵说了一声“快走,到门口等我!”自己却朝着秦韵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逆转阴阳,活人暴毙之后,就是死人复生。 死者应该是会从我们所在密道的尽头冲出秘境,必须有人挡住路口争取时间。 我向下一路飞奔的当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响。 身后脚步渐近之间,我向前猛起一步,忽然转身,单手握拳向背后轰去。背后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挡住了我的拳头,白皙的手掌顶着我的重拳,顺势转动之下,沿着我的手掌边缘向手腕的方向滑出几寸,轻轻扣住了我的脉门。 我正想发力挣脱对方的时候,却看清了对方的面孔——秦韵! “是你!”我瞬间怒道:“我不是告诉你,出去等我吗?” “我怕你死在这里没人娶我了,我们一起走!”秦韵把我扔出的那把匕首塞进我手里的时候,墨军寨的鬼魂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地道当中。 我赶紧从兜里抓出一把药粉洒在了秦韵头顶:“屏住呼吸,别出声。” 秦韵也有阴阳探马的传承,自然知道我往她身上撒的是什么东西? 那种药粉被阴阳探马成为“遮鬼眼”,只要撒在身上人的气息就会变得与鬼相近,只要阴阳探马不自己作死,上去跟鬼魂搭话,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我在秦韵身上撒过药粉之后,她忽然伸手在我装着“遮鬼眼”的口袋上摸了一下:“你就带了一包遮鬼眼?” “没事儿,我有办法!”我确实只带着一包遮鬼眼,还是伪装成感冒冲剂揣在了兜里。 秦韵忽然咬破手指在我身上画了一个符文:“这样,也可以遮鬼眼!” 秦韵的办法显然比我高明,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班门弄斧了。” 这次,秦韵没跟我斗嘴,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 墨军寨的鬼魂很快就追了上来,跟我们擦肩而过之后,队列整齐地走向山腹当中。 我们只是跟着对方走出去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看见墨军寨的鬼魂,像是要被检阅的军队,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座石门面前。 刚才,从我们身边走过的鬼魂,只不过是三五十人。 在石门前列阵的鬼魂,至少也达到了上千之数,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鬼影重重,我们想要绕开这些鬼魂到达石门,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秦韵悄然传音道:“先退回去再想办法吧!我在墨军寨还有藏身的地方。” 我摇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想办法。” “你要……”秦韵刚说了两个字,我就已经展开了身形悄然绕过后面的鬼魂,站到了村长和大管事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师父,咱们又见面了!” 大管事虽然认不出我样子,却能认出我的衣服:“隋志明,我杀……” 我轻轻按住对方的手腕道:“别激动,咱们可以谈谈,我来是要给你们指一条活路。” 大管事瞪着眼睛想要杀人,却被村长低声喝止道:“住手,让他说下去。” 我沉声道:“两位,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 村长沉声道:“就在这儿说!我给你三句话的时间,三句话之内,你说服不了我们,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村长说话之间,我附近的鬼魂立刻把我团团包围,前面一些鬼魂也跟着回过了头来? “好吧!” 我沉声道:“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墨军寨一代一代人画地为牢,活着不能离开荒山野岭,死后还要守在石门之外,不得转世投胎,是为了什么?” 我的第一句话就问住了村长,还有很多墨军寨已经亡故的首领都低下了头去。 我又问道:“我的第二句话是:你们到底欠下了当年之人什么东西?是恩,是仇,还是钱,需要用几代人去还,你们欠下的东西还清了没有?” 村长表面上没有反应,双手却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我的第三句话是:你们是不是还想让墨军寨的人,一代又一代的镇守荒山?” 村长被我问得不说话了,远处却传来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好一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妖孽。短短几句话就能直击人心!” 我顺着那人说话的声音看过去时,看见的却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老夫墨军候,这座墨军寨里最老的一代寨首。”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可以去死了,杀了他!” “住手!”村长和大管事同时挡在了我身前,村长哑着嗓子道:“老祖,这个人的话的确是在蛊惑人心,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啊?” “我们死守墨军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大义,还是为了苍生?我们就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守着这里不放?” “我们就算是欠过那个人什么东西?还了几代人,也应该还清了。况且,那个人怎么对待我们的?如果,他把我们当成人看,你们的鬼魂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给你们?” “我觉得,他说得最对的就是第三句话:老祖,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乱世当中,人能有栖身之地,能有一口饱饭,那就是天大的幸福。现在是太平盛世啊!谁还能为了吃饱一口粗粮,就心甘情愿的守在山里啊?” 墨军候冷冷看着村长道:“你说完了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与墨军寨合作 村长微怔之下低声道:“我说完了!” 墨军候一步步走向村长,低声喝道:“跪下!” 村长无奈之下,只好跪倒在地:“请老祖训示。” 墨军候冷声道:“守住这座秘境,是我们墨军寨的责任,也是墨军寨世世代代需要坚守的信念,你敢违背祖训,当处以极刑,并斩满门。” “去,亲手杀了那个妖言惑众之人,再杀了那些跟你有同样想法的人,回到这里来自裁。” 村长把头深深低下,伏在地上,双手都已经抓进了土里,口中却一言不发。 墨军候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去么?” “我……”村长刚说了一个字,我忽然间暴起身形,一刀往墨军候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墨军候似乎早有准备,我身形一动,他便侧过了身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还击,就被村长抱住了双腿。 大管事趁机扣住了对方一条胳膊,附近新一代墨军寨弟子一拥而上,死死压住了对方,只给我留出了巴掌那么大的一条缝隙。 我猛力一刀,凶狠无比地穿过交错的人影,刺进了墨军候的头顶。等我收刀时,绿色的磷火从鬼影当中迸溅而出。 村长第一个爬了起来,纵声怒吼道:“还有谁想让我出去杀人?”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现在墨军寨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想离开这荒山野岭,你们要杀,就出去把人都杀光吧!” 原本还是蠢蠢欲动的老一代墨军寨弟子,不约而同地收住了脚步,谁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上一步了。 老一代的墨军寨弟子,未必没有信念,但是,再强的信念,也会被这不见天日的地牢和无尽无止的岁月消耗殆尽。 他们已经莫名其妙地在这座石门之前站得太久了。 村长厉声道:“墨随呢?你怎么不敢出来?出来啊!” 有人低声道:“墨随早在几十年就被墨军候处死了。” “当年,他带着三十二个人到了这里,本来也想打开石门,探求一个真相。但是,墨军候不同意,双方因此大打出手。” “墨随跟他带来的三十二人全部灰飞烟灭,墨军候的亲卫也死光了。” 村长一时间沉默不语,他一直怨恨的墨随,其实才是最想给墨军寨拼出一线希望的人。可是,那个坚守过墨军寨,也坚守过墨军寨希望的老者,就这样牺牲了。 村长厉声道:“诸位叔伯,诸位前辈,诸位先祖。我墨横,今日背叛祖训,打开秘葬,给墨军后人求一条下山之路。所有罪责,所有灾祸,我墨横愿意一力承担。” “请,各位不要阻拦!” 村长墨横说话之间,便向墨军寨先祖的鬼魂深深叩拜了下去。 那些鬼魂自动让向两边,整整齐齐地列成了两个方阵,他们没有豪言壮语,却在用行动支持着墨横。 墨横起身看向我道:“请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到我墨军寨有何指教?” 我抱拳道:“阴阳探马,元争。这次到墨军寨就是为了寻找阴阳探马前辈的遗物!现在看……我是来错了地方,墨军寨里没有阴阳探马。” “不!”墨横马上说道:“墨随就是阴阳探马。他的师承也是墨军的探马。谁是,墨随的师父?” 墨横显然是想用上同门那点香火情。 有人低声道:“几个老探马都被带进门里去了。那扇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一次,也会带走几个人。” “老辈人都说,那是神使接引我们上天堂。让我们好好等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天堂团聚。” “但是,我看他们每次接引的人,都是先接探马。” 我不由得冷笑道:“看来,当初困住你们的人很聪明啊!还给你们留下了一丝希望。” “这一丝希望就像毒饵一样,引着你们上钩。” 村长面色凝重地道:“元先生,看来,你想找阴阳探马就只能进入石门了。我们可以全力协助元先生进门。只要元先生能帮我们墨军寨下山,你就是我们墨军寨的恩人。不仅石门背后的东西,我们分文不取,我们还愿意欠下先生一个人情。” 这个村长是个人精般的人物,不可能被我三言两语就给唬住,他现在不说,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拽住我,让我帮他们打破墨军寨的诅咒。 别看他现在说得好听,真正度过了危机,说不定就会当场翻脸。 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反正都是虚与委蛇,尔虞我诈,怎么好听,怎么说呗!现在把好话都说完了,等到翻脸的时候就不需要说话了。 “村长言重了!”我指向石门道:“这座门上没什么机关,想要进去只能用外力强行攻破大门。这个就得靠你们了。另外……” 我看向大管事道:“墨随所说的,那把杀过九十七个人的刀,你们真没找到么?” 大管事道:“那把刀在我手里。” “去拿!”我说道:“当年墨随特意让他儿子去找那把刀,必然会有大用。” 村长点了点头道:“你去把刀拿回来,不要让人看见你。” 大管事应声而去之后,村长便指挥着人手道:“把支撑大厅的柱子拆下来,撞门。” 能够容纳这么多鬼魂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柱子支撑,村长故意让人去拆门口附近的柱子,就是存着把门口堵死,不让我自由进出的心思。 我只是淡淡往那边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身来,眼看着几十个墨军寨弟子手抱着石柱,一次次地撞向石门。 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刻不停的震荡着秘境,巨大的石门也在一次次的重击之下,渐渐松动了起来。石门四周的泥土也像是流水一样簌簌而落。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盯着石门的当口,秦韵悄然出现在了我身边,若无其事地向我传音道:“你怎么不告诉他们石门附近有机关,这样蛮力破门,很容易触发机关。” “我怀疑这些人里还有墨军候一类人的存在,我在等他跳出来。” 上千人里只有一个墨军候顽固不化?显然不是合理的现象。只不过,那些人没有墨军候那么傻,直接跳出来给人挡了靶子。 那些人是想等着墨横他们吃了大亏,再出来! 他在等墨横,我在等他! 第一百五十章石门洞开 短短片刻之后,墨军寨的攻势变得越发凌厉,远处的石门摇摇欲坠之间,墨横说道:“元先生,如果受不了这里的灰尘暴土,不如先退远一些。” 墨军寨的人马全都是的鬼魂,不需要呼吸,当然也不在乎漫天飞扬的尘土,我和秦韵却只能站在灰土里关注战况。 “不必了!”我的话刚说完,石门的方向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巨大的石门终于在墨军寨弟子的疯狂撞击下轰然倒地,暴烈的阴风从门中狂卷而出,来不及退让的墨军寨弟子在被风吹起数米之后凌空炸开,惨绿的磷火只是在空中稍一闪动,便被卷入狂风,消散无踪。 墨横厉声喊道:“快退,往后退,结阵守护中军。” 墨军寨弟子化作鬼魂之后,早就没了武器,赤手空拳如何守护中军?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就看一队墨军弟子抱起攻门用的石柱,当成了盾牌横在了我们几个人身前。 大量墨军弟子不顾生死地,往我们的方向集结。 那些几个抱着石柱的鬼魂,还没完全站稳,一股狂风便擦地而来。 我眼看着十几只鬼魂从腰部之下化作了虚无,被他们抱在怀里的石柱,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身上碾压而去时,几个仅剩下半截的鬼魂,还在用双手死死地抵着柱子,不让石柱往我们的方向贴近。 一只鬼魂挣扎着喊道:“元……元先生快走!我们谁都能死,你不能死啊!” “你是墨军寨的希望!” “我们……” 那个鬼魂话没说完,就被重达千钧的石柱从身上碾压了过去,飞溅而出的磷火一直进到了我的脚尖。 “元先生,快走!”墨横想要过来拉我的时候,我已经纵身跳上了半空,千钧石柱从我脚下滚过之后,我也落下地面,展开身形向石门的方向飞奔而去,边跑边喊道:“都躲柱子后面,快点!” 我声音没落,石门中风势再起,我立时间转动身形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我身形刚一站稳,刺耳呼啸的风声便从我耳边穿行而过。锐利的风声像是刀一样不断刮向石柱两侧,被吹掉的石皮让人难以睁眼。 我双手护着脑袋静静等着狂风停止。 门内刮出的阴风稍一停歇,我便再次展开身形,身如灵鼠般的在各个石柱之间来回窜动,躲避着阴风,飞快接近了石门,也打开了“黄泉凶眸”直视石门之内。 “黄泉凶眸”爆出的灵光,穿过了漫天飞沙的刹那之间,我也看清了藏在沙土背后的血色眼眸。 我身形微微一顿,将手伸向了刀柄! 刹那之后 风起 人动 我抽出匕首叼在嘴里,双手护住头脸,迎着石门内吹来的狂风纵身而起,人在半空之中将身子缩成了一团,逆风向前翻滚而去。 这招“灵鼠滚油锅”并非阴阳探马所独创,却在军中流传一时,相传军中高手在藤牌掩护下,可以通过连续翻滚躲过箭雨,直逼敌军阵前。 我在没有藤牌的掩护之下,滚进了呼啸的阴风中间,一道道气流在我身上不断掠过,我分明感觉到了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数以百计的小刀接连割破,却趁着身形掉地的当口,飞快地向前翻滚而去,直到冲进门中,才暴起一刀斩向了血光所在的方向。 刹那之后,我持刀落地,一声像是石头砸在地上的闷响,也随后而起。 等到后面秦韵冲上来看时,地上已经多出了一颗岩石雕刻而成人头。 “你没事儿吧!”秦韵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没事儿!”我转头看向远处,那里赫然矗立着一座伸展双翼,却没有头颅的怪鸟石雕。 我不禁一皱眉头:“风伯!” 神话中,风神风伯最早的形象就是人头鸟身的神怪,后世中风伯的形象又与飞廉,箕伯互相融合,成了左手持轮,右手执扇的白发老者。 我走过去把落在地上那颗石雕的头颅给捡了起来,仅仅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这个面孔我怎么像是在哪儿见过?” 旁边有人颤声道:“那……那不是墨军寨的先祖么?” “他是我叔爷啊!”“四哥,你快点来看看,那是不是你爹。” 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个跟石雕的相貌极为相似的鬼魂。 那只鬼魂也颤着声音道:“元先生,你能把石雕给我看看么?” 我把石雕递给对方:“你确定这石雕是你父亲的模样?” “确定,错不了!”那人点头之间,我又把石雕接了过来,一掌拍在了石雕头顶。 石雕的外皮当场炸裂,露出了包在里面的骷髅。 那只鬼魂愣了几秒之后,抱住骷髅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径直走向了那座鸟身石雕, 连续几掌劈开了石雕才发现鸟身的腹部竟然是一个画满了符文的空洞,残留在雕像里的绿火,也从中空的鸟腹中向前外溢出。 即使墨军寨的人不是术士,也能判断出这座石雕是用他们先祖的鬼魂作为动力,发动了风阵。 墨横咬牙道:“所有人,保护好元先生,继续往里走。我墨军寨……” “我墨军寨今日即使全军覆没,也要打开这秘境。” 墨军寨弟子再次列队之后,身上戾气翻腾如火,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群人大致的轮廓和黑气中闪动血光的眸子。 我不知道,人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在受到了严重刺-激之后,能临阵突破跻身于高手之列。但是,我知道,鬼魂在被刺-激发狂之后,有九成的可能会在瞬间化厉。 鬼魂一旦成为厉鬼,实力就会翻倍增长。 我眼前的这些墨军寨弟子就是如此。 不过,我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 这些鬼魂虽然是实力暴涨,但是鬼魂在化厉之后,多数会在怨气与戾气的冲击之下失去理智,见人就杀。 如果,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化解他们身上的戾气,墨军寨的弟子就会变成放在我身边一桶火-药,随时都可能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秦韵悄然向我传音道:“你不该在他们面前揭开风伯雕像的秘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墨横沉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队伍中的黑伞 我和秦韵互相对视之下,看见了彼此眼中担心。 江湖人的“传音入秘”并不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或者直接把想说的话,传到对方脑子里,那是仙术,不是秘术。 所谓“传音入秘”就是用内力把声音凝聚成线,传到对方耳边,说白了,就跟两个人“咬耳朵说悄悄话”差不多。 如果,我们附近有一个功力比我高深的人,或者是感知敏锐的鬼神,对方就能听见我说什么? 墨横显然是听见我和秦韵说话了。 墨横的眼珠已经微微变红:“元先生,你该不会有什么话,不想让我知道吧?” 我淡淡道:“我是想说,你们墨军寨的人,现在对我来说很危险!” “你自己看看,他们身上戾气浓郁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一旦化成厉鬼,就会不分敌我地杀人。你觉得,我能对付得了上千只厉鬼?” “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厉鬼投不了胎!” 很多人都知道:厉鬼无法投胎,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厉鬼无法投胎的原因。多数人,都是觉得厉鬼身上怨气太重,才过不了奈何桥。 其实,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厉鬼身上的怨气再重,只要给他灌下去一碗孟婆汤,让他把一切都忘了,他还哪儿来的怨气? 厉鬼,不能投胎的原因,是他们化厉之后,杀人太多。 这笔人命债还不上的话,地府不会允许他们投胎。 这就是,术士遇上厉鬼都会选择直接斩杀的原因。 就算,术士费心费力,化去厉鬼身上的怨气又能如何?他们被抓进地府之后,最好的下场就是灰飞烟灭,要是被打进地狱,只怕比魂飞魄散还惨。 术士也就不去多费那个心思了。 墨横只是稍稍往后看了一眼,眼中就露出了惊恐:“先生……这……这可怎么办?” “得在他们完全化厉之前,消了他们身上的怨气。”我解释道:“但是,这一路上,要是不断死人,他们再受了刺-激,身上戾气就会越来越重,到时候……”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只怕还没看见对手,我就先成了他们的刀下鬼了。” “这……这……”墨横也慌了:“先生别怕,我马上调集人手……” 墨横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就连他带来的人都已经是满身戾气了,还有谁能当充当保镖? 我为难道:“其实……算了……” 秦韵抢先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往前抢进吗?再说,你怕这个,怕那个,就不怕自己先熬不住吗?你也不看看自己脚下的影子。你自己的影子都要散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墨横往我脚底看了一眼:“先生,你的影子是?” 我摇头道:“我进了秘葬之后,也中了诅咒,我的影子溃散的一刻,就是我毙命之时。” 墨横的眼珠连转了几次,才咬牙道:“墨军寨弟子听令,头前开路全力护送元先生进入秘葬。” 墨军寨弟子片刻之间,就分成了两队, 把我和秦韵给夹在了中间。 墨横阴声说道:“元先生,现在已经处于中军之位了。相信我们可以保护先生的安全。” 我只是淡淡一笑,便抬脚往前走去。 元老贼说过:江湖就三分真料七分演,扮龙得像龙,扮虎得像虎。 我现在就是个高深莫测的先生,自然不能跟人斗嘴! 墨军寨队伍还没走出五十米,天空中就飘起了蒙蒙细雨。 墨横猛然抬头道:“地宫里怎么会下雨!” 墨横一抬头不仅看到了漫天大雨,还看见了一条行云布雨的狂龙:“天上有龙!” “别管他,继续走!”我也看到了那条盘踞在棚顶的狂龙。 那时,地宫上空云雾缭绕,隐没在云雾当中的黑龙,已经爪尾俱现,隐隐带着几分要破云而出的意思。 “可是……”墨横仍旧盯着头上狂龙不放:“棚顶是龙形石雕哇!就跟风伯一样。” 我沉声道:“雨,不是那条龙下的,快走!” 我只是短短说了几句话的工夫,空中的雨水就变得越来越大,连天雨幕几乎到了可以遮掩视线的程度。 我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把黑伞! 墨横虽然站在了原地,却没发出停止行动的命令,墨军寨的弟子仍旧在有序地向前行进,那把黑伞就撑在墨军寨弟子中间,跟着队伍一路向前。 我的双目猛然一缩之间,伸手在秦韵身上碰了一下,后者也在我手背上轻轻弹了三下,那是阴阳探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看准时机,准备撤离。 我到现在还没弄清,那个混在人群里的黑伞,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方有很多雨夜出没的鬼怪,东洋的雨女就是其中之一。 雨夜,正是人气低迷的时候,加上电闪雷鸣,天地之间阴阳二气紊乱无序,更容易造成鬼怪出没。 雨夜,门口的脚印,墙上的人形水渍,窗外打伞的女人都有可能是鬼怪来临的结果。 古人习惯掌灯观雨,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尤其是暴雨之夜点灯看雨更是如此。如果,大雨中看见一个打着伞,又故意不让你看清他面孔的人,千万不要试图上去一探究竟。 等你掀开对方雨伞的时候,伞下藏着的面孔,或许会让你毛骨悚然。 如果,你看见的是伞下站着一个没有脑袋的人,那你很快就会看见另一具无头尸体——那具尸体就是你自己。 那个打着伞的人,本来就是要来找脑袋的鬼怪,你看见他,就等于是把自己的人头送给他了。 我微微放缓了脚步之间,前面队伍里忽然又撑起来一把黑伞。 紧接着,一把又一把的黑伞就像是死亡的花朵,在地宫中接连绽放,我看见的墨军寨弟子的背影也变得越来越少。 我也发觉,墨军寨的弟子每少一个人,空中的暴雨就会加大一分。 前锋军队人数减少一半之后,地上流淌的雨水就已经没过了脚踝。 墨横也终于看出了不妥之处:“后军,上天战龙,快!” 小半墨军寨鬼魂飞入空中的当口,墨横再次怒喝道:“前军停步!” 第一百五十二章风雨雷电 墨横的话音一落,前面队伍当中全部亮出了黑伞。 墨横却像是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厉声喝道:“前军,向后转身!” “不行!”我想要阻止墨横却已经来不及了,前方人马已经整整齐齐的转过了身来,手中黑伞同时向下压落,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走——”我已经顾不上墨横还在身侧了,怒吼一声便冲向了前方队伍。 我的身形还在飞速冲进之间,前方人马忽然间将雨伞挑向了空中,上百手掌同一时间转动了伞柄,成片的黑伞同时飞上半空,露出伞下的无头鬼魂。 我下意识地往空中仰头看时,却看见一颗颗挂在伞下的人头。 墨军寨的鬼魂,不止被人用那个黑伞给割了脑袋,还把他们的人头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数以百计的黑伞,如同在暴雨中嘶啸狂飞的蝙蝠,成群结队的飞掠而下。 墨横震惊道:“分出一部分人,阻挡来敌。” 墨军寨鬼魂纷纷飞向半空,与漫天-黑伞纠缠在了一处。 墨军寨鬼魂虽然能够飞天遁地,列队成军,但终究是赤手空拳,一时间竟被黑伞压在了下风。 与此同时,我也冲进了对方阵营,无头鬼魂齐齐抬起了手来。 对方头颅不在,看不见我身形变换,他们能在瞬间抬手,大概是有人在后方操控。 我心电急转之下,身躯向下一伏,以地躺刀的姿势扑倒在地,双腿连蹬之下在人群中不住穿行,手中匕首向外连连挥出,斩向鬼魂脚腕。 被刀气斩断的人脚四下乱飞之间,原本如林而立的鬼影,就像是被风吹倒的麦子,一层压着一层地躺倒在地。 我却直奔着人群中心杀去。 很快,秦韵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别往人堆里去,快跑啊!” 我再次加快了速度:“找雨师,杀了他,快!” 我声音刚落,天上暴雨陡然暴涨,密集的雨水疯狂倾落,几乎达到了让人无法视物的程度。 秦韵也忽然反应了过来,晃动着身形隐没在了暴雨当中。 墨横还在疯狂怒吼:“快,想办法屠龙!” 墨横弄错了一件事情,真正在主导这场暴雨的,不是天上那条大龙,而是藏在某处的雨师。 墨横认为是天上的狂龙,带来了这场暴雨,实际上,是跟很多人一样陷入了一个神话中的误区。 多数人都会对神话中行云布雨的神明,有所疑问:负责行云布雨的神明究竟是龙王,还是风雨雷电四神。 既然,已经有了龙王行雨,为什么还会有风雨雷电四神?这不是职责上的冲突么? 实际上,华夏最早的神话当中就是风雨雷电四神负责司雨,直到佛教传入华夏,才出现了龙王司雨的情况。后期,神话融合的过程中,龙王司雨的地位逐渐凸显了出来,多数人也就开始求龙王下雨了。 这座秘境当中,既然出现了风伯,那就一定会有雨师。 神话中雨师的形象,是左手持盂的乌髯壮汉形象,他所持的盂盛有一龙。 想要止住秘境中的暴雨,就得先找雨师。 我和秦韵对话的瞬间,倾盆暴雨化作的洪流,已经从秘境上方向下奔涌而来,狭窄的秘境当中一时间掀起了过米高的浪头,咆哮的水声几乎压过了天上的鬼哭。 密道中所有鬼魂全部飞上空中,不是在跟黑伞纠缠,就是在攻杀空中的石龙,各种声响在密道当中混成了一片。 这种情况下,我想要给秦韵传音都做不到了,只能顺着水流不断寻找雨师的位置。 我在昏黄的洪水当中滑出了十几米之后,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我正想出手的当口,对方却拉着我从水里钻了出来。 我右手上的匕首,顺势刺向对方头顶之间,才看见那个人是秦韵。 好在我及时收住了力道,才让刀尖停在了距离秦韵头顶不足两寸的位置上。 秦韵飞快说道:“雨师被我杀了,快走!” 我这才感觉到空中的雨水确实小了很多,失去了控制的黑伞,也在一只只炸成烟雾。 但是,笼罩在空中的乌云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比原先更为浓郁了几分,连天上那石龙的形影都被乌云彻底掩盖。 我仅仅盯着乌云看了几秒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乌云,那是厉鬼的怨气。 墨军寨弟子已经完全化厉了! 我刚刚反应过来,身后的鬼哭声便掀上天际,数百只隐藏在怨气中的厉鬼,卷动乌云,向我和秦韵的方向疯狂压落。 “快走!”我拉起秦韵扑进了水里,借着水流的力量游向了密藏深处。 我不用去看外面的情景,就知道地道之中已经变成了厉鬼漫天的局面,借助水流的掩护,还能跑出一段距离,一旦从水里露头,空中那些如同鸦群般的厉鬼马上会把手伸向我们头顶。 我和秦韵拼尽全力游出了百十多米的距离之后,前方水道变得异常开阔,我们似乎已经游到了一座水潭当中。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凉,伸手扣住了秦韵的手腕,带着她往水面上浮去。 “你要……”刚从水里探出头来的秦韵,只是往空中看了一眼,就甩开了我的手掌飞快往水潭对岸游了过去。 秦韵之所以会被吓成这样,是因为她看到,一左一右雕刻在水潭上方的两尊石像——雷公,电母。 我从进入水潭开始就在怀疑这个地方,会聚集风雨雷电四神的最后两尊。 如果,雷公,电母守在水潭之上,引动雷电,这座秘境马上就会变成死域,我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秦韵发力游向对岸的当口,我顺势在她身上摸了一下,从秦韵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双手持刀在水中转身,对象了背后通道。 此时,从地道中追来的厉鬼,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暂时停在了地道出口疯狂嘶啸,却不敢往前一步。 我估计过水潭的距离,从我的位置到对面大概有五十多米。如果,我和秦韵一起往那边游,地道后面的厉鬼必然会发狂追击,他们引动了上面的雷公电母,我们俩一个都跑不出去。 我留下拖住厉鬼,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五十三章走向命运 我面对数百厉鬼根本不敢回头,刺耳的鬼哭声也压过了秦韵游水的声音,我只能从时间上判断秦韵是不是已经脱离了险境。 五十米的距离,秦韵应该可以在四十秒之内到达对岸。 我一直在心里默数到了五十,才试探着用仰泳的姿势,倒着往后游了过去。 我的身形刚动,通道入口的厉鬼便蜂拥向前,为首的墨横厉声喝道:“元争,你敢跑,我们立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停下来笑道:“墨横,我好像是没得罪你吧?” 墨横怒吼道:“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跟秦韵说了什么?你明明看出了,上一关的主导是雨师,为什么不早说。” 我反问道:“你连前军中了术士的埋伏,都看不出来,一个劲儿地让人去攻击石龙,我当时,说什么你会相信?” 墨横微怔之间,我继续说道:“墨横,你敢说没防备着我么?你故意让我站在中军的位置,不是要保护我的安全,而是要监视我的行动。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让我怎么帮你?” 墨横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我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现在我告诉你,这道关口是风雨雷电四神中的雷公,电母。” “你只要派人收敛气息,贴着墙根爬上去,把雷公,电母的眼珠子抠出来,就能爬出这道关卡。” “你是不是一样不会信我?” 墨横稍一犹豫便沉声说道:“我们掩护你,你上去!” “也行!不过,我动手不用那么麻烦,用这个就行!”我微笑之间扬了扬手里匕首之后,又将两把匕首交叉在了一处举在空中,从匕首交叉处的岔口上看向了半空中的雷公。 远处的墨横一直盯着我手上的动作,却不知道我已经悄悄咬破了舌尖。 墨横看我迟迟不动,终于忍不住喝道:“元争,你在干什么?” 墨横声音没落,我猛然将一口鲜血喷向了匕首,浓烈的血气忽然外放,无异于在鬼魂眼前点了把火,墨横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自己双眼之时,我手中的匕首也以“燕双飞”的手法,射向了墨横面门。 我出手之间,故意让匕首发出了尖锐的声响,两把匕首就像是两支哨箭,啸声刺耳地打向了墨横,对方也本能地出手往抓向匕首。 我初见墨横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对方。 墨横的双手上明显可以看出,对方修炼过鹰爪功一类的手上功夫,而且,双手已经达到了刀剑难伤的程度。 墨横忽然感觉到刀剑一类的兵器发动暗袭,会习惯性地伸手去抓对方的兵刃。这种习惯,一时半会儿没法改变,他现在刚成鬼魂不久,肯定还会保持这个习惯。 我果然猜对了! 墨横双手触碰到匕首的瞬间,两把纯钢打造的利刃,陡然炸成了碎块,带着血气的刀渣轰碎了墨横的双手之后,好似星罗四散般的封向了地道出口。 首当其冲的墨军寨鬼魂,转瞬间魂飞魄散,散落的磷火就好似绿色布幔将甬道出口一遮到底。 我打出匕首之后,连结果都来不及多看一眼,转身就发疯似游向了对岸。 远处的秦韵,也高声喊道:“快,往这边来,我接应你!” 直到那时,我才看见秦韵站在了一处山洞的入口在向我招手。 我立时加快了速度拼命往她身边游了过去,与此同时,失去了首领的厉鬼,再也不受压制,瞬间暴乱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水潭的范围。 天空中顿时电闪雷鸣,密布的闪电在空中乍明乍暗的景象犹如末世来临,让人心悸之间顿生绝望, 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自己再快也快不过雷电,不如就躺下等死”的念头,拼命划水的手脚,也在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最后人就在距离岸边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浮尸一样漂在了水里。 “过来!”秦韵厉喝之间,甩出一道绳索,缠在了我手上,猛力往后一拽,我就被她硬生生地从水里拽了出来,强行拖进了山洞。 我刚刚落进山洞,天上的雷霆便倾落而下,瞬时间封锁了山洞的入口。 山洞之外到处都是游动的闪电,暴动得厉鬼在数十上百的灰飞烟灭。 秦韵把我拽了起来,带着我飞快地跑进了山洞深处,直到避开雷电能够危及的范围才停了下来,琴韵看向山洞之外,微微道:“元争,你不觉得这些墨军寨的鬼魂很可怜么?” “他们拼上灰飞烟灭,也要给自己的孩子争一条出路。可是,他们连最后的结果都没看见就全部魂飞魄散了。” “这是不是他们的宿命?” 我摇头道:“如果,这个世上真有宿命,我们两个就不会出现在人世当中了。黄泉才是我们的宿命所在。” “别想那么多了,比起他们,我们还算是幸运的。” 秦韵苦笑了一声道:“或许,宿命早就跟我们纠缠在一起了,只是你还没有感觉到。” 秦韵似乎不想跟我多说什么,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先一步走向了密道深处。 我越往里走,就越是觉得心跳得厉害,仿佛那密道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不是在走进秘境,而是在走向命运。 当我触碰到命运的一刻,或许就是我生命里另一次转折。 那时候,我好像是明白了秦韵的意思,却更觉得迷茫。 因为,我不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 我看向秦韵的时候,才发觉她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全无,剩下的只有不断滚落的汗珠。 我轻轻握住秦韵的手腕:“你怎么了?” 秦韵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心里发慌,好像……好像是自己快要死了。是不是外面石门上的诅咒要发作了?” 我顺势看向地面之间,心里也不由得暗暗一惊,我和秦韵的影子已经模糊到快要消散的程度了! “逆阴阳”的诅咒之力,已经快要达到临界点了。 我心悸之余,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当即拉着秦韵停了下来:“里面的朋友,不想出来一见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很快会看到 秦韵不知道我在跟谁说话,蓦然回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却淡淡道:“这座山洞的来路,被前面的水潭截断,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单凭机关能点燃这里的灯火么?” “这里应该有某位朋友在等着我们吧?” “呵呵……”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头冷笑着从地道深处走了出来:“你这个阴阳探马倒有点意思。” “过去,阴阳探马讲究的是孤胆突进,你却耍起了无赖。丢尽了阴阳探马的脸!” 我拱手笑道:“承蒙夸奖!” “朋友,应该是在这里等了不少时候了吧?” “在下远道而来,朋友不该尽一尽地主之谊,请我喝杯茶水么?” 对面那老头愣了几秒之后,才冷哼道:“就怕我的茶,你不敢喝。” 我再次笑道:“孟婆汤,我都喝过。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喝的东西。” “那就请吧!”那个老头气哼哼地把我带进了密道尽头的石窟。 整座石窟除了简单的石桌,石椅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具被铁链吊住双手,半跪在了地上的无头尸体。 我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心中便没来由的一颤,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蓦然间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强压着走上去一看究竟的冲动,站在了原地。 老头却笑道:“是不是想上去救人?这个人也是阴阳探马。” “当初,他被吊在这里整整一年,说什么都不肯下跪,最后被打断了腿,才算跪了下来。” “不过嘛!这个阴阳探马到了最后都没开口,我们也只好砍了他的脑袋。” 老头走到石桌跟前坐了下来,轻轻一挥手,桌上就出现了两只扣着盖子的茶杯。老头掀开了其中一个杯盖之后,浓重的血腥味立刻从杯中飘散而出。 老头指着杯子道:“你不是要喝茶吗?我这里刚好有一杯人血茶,你要不要尝尝?” 我的目光落在那满是鲜血的杯子上:“逆转阴阳咒的最后一步?” 老头微微一愣之后,又哈哈笑道:“笑死我了,你真是元家后人?” “哈哈哈……当年覆灭了阴阳探马的元家,竟然让自己的后人变成了阴阳探马?” “哈哈哈……这是元家的报应,还是老天跟你们元家开的玩笑啊?” 那老头的话,让我心里猛然一沉:我不相信元家会跟阴阳探马联系到一起? 可是,我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却让我半信半疑。 老头倒背着双手道:“你知道,元家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设下‘逆阴阳,生死咒’么?” “就是为了,引来下一个阴阳探马?” 老者抽出一把抗战时的刺刀放在桌子上道:“元家,给你设了一个局。” “你想得到这个阴阳探马身上的秘密,就得喝下这杯用他血酿成的血茶。把他的魂魄重新引到你的身上,完成逆转阴阳,他生,你死。” “如果,你想要活命。这里有一把刀。你可以拿着它去剖开那具尸体,把他的心给挖出来。用三世追仇,杀他三世。你自己就活了。” “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老者说话之间,故意拿起那把刺刀摆弄着道:“杀过九十七个人的刀,可不好找哇!” “为了找他,墨军寨的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啊!” “三世追仇”是《探马决》中专门追杀叛徒的秘术,所学的《探马决》里只是提到过这种秘术,并没记叙过该如何施法。 据说,“三世追仇”一旦启动,会连杀对方三次转世之身。被咒之人,从出生开始,脖子下面就多出一道像是被刀割过的血痕。 这道血痕,会在某个时间上忽然爆发,让对方人头落地。这个时间,偏偏还是对方春风得意的时候,要的就是把目标从天堂一下打落地狱。 让他带着无尽的恐惧和遗憾,去等待着下一世,下一刀的到来。 我坐到了老头对面:“我很想知道,你们跟阴阳探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用这种手段跟阴阳探马纠缠?” 老头抬眼看向我道:“你作为元家的后人,都不知道你们自己的恩怨,我一个负责看门的老头子怎么会知道?” “我只是负责,让你做出选择!” 我还没开口,秦韵手里就多出了一把匕首。那个老头看了秦韵一眼便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一个负责看门的老头。” “你们杀了我,也解不开元家的诅咒,更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 老者慢悠悠地说道:“好了!开始选择吧!”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刺刀,轻轻摆弄着道:“你是墨军寨的人吧?” “没错!”老者之后又冷笑道:“你是想用墨军寨上下的性命威胁我?” “你虽然是元家人,但是,你也快不过这生死咒。” “你想跑出去也来不及了!”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忽然投出了手里的刺刀,一尺多长的刺刀带着老头向后飞出数米,直接把人钉在了墙上。 我倒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向对方,我每往前走出一步,身上的阴气就浓重一分,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就连印在地上的脚印都是阴气四溢。 我走到老头面前,伸手握住了刀柄道:“其实,我还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把‘逆阴阳,生死咒’的范围再扩大一些,把整个墨军寨都包进来。” “这样一来,逆阴阳的诅咒说不定就会落在谁的身上。”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去找那个阴阳探马,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老者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嘴上却还强硬道:“我不信!” “你马上就会看见结果!”我握住刺刀的刀柄,怒声吟出了元家秘咒。 我声音一开始还是在石窟中震荡,很快就像是魔神的咆哮,穿透了空间涌向了未知的方向。 扎在老者身上的刺刀,也变成了一片血红的颜色,暗红色光晕从刀锋上向外缓缓扩散之间,老者是胸口像是被血光烧开了一个窟窿,乍看之下,就像是刺刀代替了对方心脏的位置,把人给悬在了空中。 刺刀上发出的丝丝血芒,连向了对方魂魄之间,我也冷声笑道:“这把刀不仅能杀阴阳探马,也能杀人,而且,还能让你看见墨军寨的人怎样惨死在你眼前。” “别着急,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要打断我思路 老者惨叫道:“你不敢……你不敢拖着我们墨军寨一起覆灭。” 我冷声道:“我元家人,从不受人威胁!” 我在说话之间,黄泉凶眸疯狂闪烁,无数景象从我瞳孔当中映进了老者眼里。 老者眼里,墨军寨的子弟接连暴毙,寨子里的女人前一刻还在抱着丈夫的尸体嚎啕大哭,下一刻就见自己的孩子死在了眼前。 整座山寨宛如末日来临,每隔几秒就有人忽然暴毙。 死者的血液,就像是被高温从体内蒸发了出来,从头到脚散发着殷红的雾气,失去水分的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化作干尸。 我的黄泉凶眸直对着老者的眼睛飞快运转之间,我不住冷笑道:“看得舒服吗?别得罪阴阳探马,不然,我们会让你生不如死。” 老者声嘶力竭地惨叫道:“你滥杀无辜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我已经在那里面走过一圈了!”我的声音忽然一变,声如厉鬼般地怒吼道:“你们把我的脑袋给弄到哪儿去了?” 老者双眼瞬间失神:“你……你是何川?你……你回来了!” 我纵声狂笑道:“我的确回来了,我临走的时候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告诉我!” 我声音犹如重锤狠狠击向老者的神魂,对方下意识地说道:“等我回来,苍天染血,地狱现世。” 我故意阴森说道:“你能记住就好。” 老者颤抖道:“不不不……当年杀你的人是督军,跟我们墨军寨没有关系。” “督军怕你死而复生,才带走了你的脑袋。我也不知道,他把你的脑袋带到哪儿去了?” “我求求你放过墨军寨吧?” “我们墨军寨也是受害者啊!” 我厉声怒吼道:“督军是谁?跟元家有什么关系?” “督军跟元家之间……有……有密约……”老者挣扎着说出半句话之后,魂魄忽然崩散。 “妈的……”我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个督军真够谨慎……” 我脸色忽然一变:“快走!” 秦韵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跟着我一起往山洞入口处飞奔而去,我们两个还没冲到水潭的范围之内就被涌上台阶的水流被逼了回来。 潭水哪怕是浑浊无比,也没什么可怕之处。可怕是在水中不断闪烁的电光。 我不敢拿命去赌自己能在这样的水里游出多远,只能重新回到石窟,再次看向了石桌上的那杯血茶:“看来,真得赌一次了。” 秦韵震惊道:“你要喝血茶?接引何川回来?” “不是!”我摇头道:“是你喝血茶,我把你送出去!” 我指了指自己脚下快要溃散的影子说道:“元家秘术要不了我的命!我只是装着中招而已。” 关于元家秘术的问题,我早就问过元老贼。 元老贼告诉我:元家秘术里致命的东西,是我们召唤出来交易的魔神,而不是秘术本身。你听说过,毒蛇把自己给毒死的事情吗?只要小心控制好,别让魔神弄死就行了。 我看向秦韵道:“我故意不去驱散自己身上“生死咒”的效果,就是为了骗山洞里的人。” “而且,我也没屠了墨军寨,刚才那老头看到的全都是幻象。墨军寨里有的是活人。你有夺舍的本事,我把你的魂魄送出去,你还有重生的机会。” “你出去之后,赶紧去太平街找我爷,让他想办法救我!” 秦韵直视着我的双眼道:“你是在骗我对么?” “你能把我送出去,却没人能回来救你!” 我笑了笑说道:“听我话,出去吧!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世上就剩下我们两个阴阳探马了,我们总不能全都死在这里,不是么?” 我确实是在骗秦韵,她就算找到了元老贼,老贼也救不了我的命。最多是去给老贼报个丧而已。 秦韵摇头道:“我的夺舍秘术每隔二十年才能用一次,我的魂魄再次离体,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没想到,生死关头会是我们两个站在了一起。” “临死前,你能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吗?” “娶你?”我诧异地看向了秦韵,后者却在很认真地点头。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我还是试试怎么破解墨军寨的诅咒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机。你说对吧?” 秦韵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混蛋!” 我面向那具无头尸体坐了下来:“你先别吵,我得安静思考一下!不要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故意没去看秦韵,可她磨牙的声音却一刻都没停过。 我的所有装备都被扔在了外面,整座石窟里能用的就剩下桌子上那碗血茶和半悬在空中的尸体了。 我拿起血茶闻了闻道:“这碗里没有添加任何药物,怎么保持着鲜血不腐?” “那是杯子的原因!”秦韵终于说话了:“你没看出,那杯子是用极品玉髓做得么?一只价值连城啊!” “别打断我思路!”我端起那两碗血茶走向了阴阳探马的尸体,撕开对方的衣服,用手蘸着对方的鲜血在他身上画起了符咒:“秦韵,一会儿,我会激活这具尸体,” “我要是先让他弄死了,你就自己想办法跑吧!” 我画完符文,把剩下的鲜血倒扣在了尸体的脖子上,顺手把两只茶碗塞进了兜里,往后退出几步,用手上蘸着的那点鲜血,往自己脖子下面划了一道血线,纵声怒吼道:“男儿当横行,头断心未停。常羊山下墓,煌煌世上名。千年舞干戚,胸中意不平,请——刑——天——” 我画在自己脖子上那道血线,蓦然间变成一道像是钢刀割出来的伤口,鲜血顺着我的衣领流向胸前,短短片刻,便将我的衣服染红了半边,我身上的战意却在如火狂燃。 请刑天! 就是用自身的战意引动上古之神刑天的意志降临。 我在把刑天引来之前,绝不能出现任何怯意,否则,不只刑天意识不会降临,我也会当场断头,死于非命。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叶欢已经带着墨间和墨军寨从外面赶来的暗子,集中到了墨军寨的后山脚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哪里出了问题 叶欢仰头看向山顶墓地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唯一不设防的地方?” 墨间走了上来:“对!墨军寨只有这里没有守卫。” “我们以前也提醒过村长,应该在这里设防。村长却说:这个地方有墨军寨先祖的鬼魂把守,谁都上不来。” 叶欢沉声道:“墨军寨还真是不知道死活!这个地方在风水上叫拔刀局'''',破了拔刀局,才能破墨军寨之咒。” “我先帮你们破开墨军寨的诅咒,你们帮我打进墨军寨救人,这是我们的约定。” “约定,我可以完成,但是,现在需要有人死!” “抽生死签吧!” 叶欢不愿意多解释什么?冷然回身之间,就已经用手压住了刀柄,大有几分一言不合就能让对方人头落地的意思。 墨间身后有人说道:“叶先生,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你让我抽生死签,总得告诉我们拔刀局是什么玩意吧?” 叶欢握在刀柄上的右手正要发力,就被施棋给压了回去:“我可以告诉你们什么是拔刀局。” “你们仔细看,山壁左侧的位置,那里的山洞像不像一个没装兵器的刀鞘?” “这就是说:刀鞘空,钢刀出。也就是说,这里刀被人给拔走了。但是,这把刀的去向是哪儿,却大有说法。” 施棋闲在家里的时候,跟着两个老头学了不少东西,在风水一道上,虽然没有叶欢那么精通,也能大致说明白一些风水局。 施棋指着附近道:“你们看,墨军寨附近没有断崖,河流,山谷一类的地形,说明,那把刀出鞘之后,没落在外面。” “你们再看墨军寨的坟地,分明是被削去了山头的平台。这说明,那把刀出鞘之后,割掉了自己的脑袋。” “你们应该听说过,被斩首的人,魂魄是从腔子里离开肉身的事情吧?山头布满坟茔,代表着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施棋的声音一顿道:“如果,你们还不相信,可以回忆一下,山上的坟地里是不是有十座比较大的坟茔,或者是有代表性的建筑,比如祭坛之类的东西?” “那其实代表着人的三魂七魄。” “这种风水局,会引发的后果只有一个,让墨军寨的人,自己动手杀了自己人!” 墨间惊声道:“村主任一直不让我们离山,会不会是我们离开了山寨,寨子里就得有人死?” “如果,真是那样,不就让两位先生说对了么?” 一开始站出来质疑叶欢的那人道:“请问,叶先生怎么才能破局?” 叶欢只说了四个字:“炸了刀鞘!” 施棋赶忙解释道:“很多风水都是形神对应,只要毁掉其中一点,就足够破掉风水局了。” “拔刀局的关键,就是刀鞘,如果刀鞘没了,就彻底改变了这里的风水。你们就可以告诉,墨军寨的人全部下山了。” 那人沉吟片刻道:“我们不用抽生死签,炸-药给我!” 施棋打开了汽车后备箱:“这里都是高爆炸-药,只是……”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上去,到刀鞘开口地方,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放炸-药。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人把炸-药背在身上,贴着山壁引-爆。 这样做固然能炸开山体,上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人手身上抽出一段红布条,托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毅然缠向了自己的手臂。 他没想到的是,墨间却提前一步缠好了红布,墨间一边往背包里装着炸-药,一边说道:“我先来,几年前,我就应该死了。” “那些被我骗进墨军寨的学生们的冤魂,还在地狱里等着我还债呢?” “我不想让他们等太久了。” 墨间说道:“曾几何时,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有一天,能回到墨军寨,教我们的孩子读书,把他们送出这座大山。可我……” “算了!不说这些。” “几位要是能活下来,请照顾我的家人。不需要,他们如何,只要不让他们回到墨军寨就行了。” 墨间说完背上背包全力往山上跑去。 他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挥霍掉了他年轻时的体魄,他的体态已经很臃肿,甚至显出了几分大腹便便的意思。 快如奔马,形同猿猴的身姿已经与他无关,墨间却在疯狂地奔跑。 施棋一直目送着墨间爬上山壁,她看得出来,墨间每往上一段距离,都要停下喘息一会,等到他爬到预定位置之后,只能蜷缩着身子,奋力把自己挤进石缝当中。 那时候,所有人都看见墨间在向他们挥手,似乎喊着什么?可是,山间呼啸的山风,却压住了他最后的遗言。 蓦然,带着血雾的火光在山腰上轰然而起,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撤墨军寨,山上的碎石还在纷纭滚落。 有人又站了出来,他还没走到车前就被人拦了下来:“我们这些人里,你混得最好,你活着,比我们有用,墨军寨的孩子们还需要你照拂,这条黄泉路我先走了,没照顾好墨军寨别来找我。” 那人背起炸-药,沿着墨间走过小路,攀向了被墨间鲜血染红的山崖。 叶欢目送对方之间点头说道:“好汉子!” “我们墨军寨没有孬种,可他们死得……”有人哽咽之间山上再次传来了巨响。 施棋转头看向了后备箱,她带来的炸-药本就不多,连续两次没能炸开拔刀局,已经惊动了墨军寨的守卫,再拖下去的话,说不定他们就要陷入一场混战。 又一个暗子站了出来:“这次我来,把剩下的炸-药都给我!我是在矿山里干活儿的,知道怎么安炸-药。” 施棋紧握着拳头,看着第三个暗子冲向了山峰。他们却不知道,我的刑天咒也已经达到了关键的时刻。 从秦韵的角度去看,我就像是被人给割断了喉咙,脖子上的鲜血像是止不住似的在往外狂喷,我自己甚至也感觉到了阵阵虚弱,向我涌来。 那明明就是失血过多的结果! 可是,刑天的意志却丝毫没有降临的意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五十七章烤肉不香了 秦韵这时也慌了手脚:“元争……别撑了,再撑下去你就没命了。” 我摆手制止了秦韵——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秦韵还要再说什么,山壁后方顿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石窟地动山摇,我跟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等我站稳身形,却发现阴阳探马的干尸挺直了身形。 战意? 这是谁的战意? 我来不及去思考,另外一股战意来自何处了?疯狂催动了秘术。 山壁上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透进石窟,刑天意志终于降临,无头尸身挺身而起,战意熊熊地迈步而进。 尸体仅仅走出两步左右,就被双手上的铁索牵制了身形。 我眼看着尸体举起双臂猛然一震,生生将嵌入石壁的铁链拔了出来,像是提着两条长鞭,倒拖着两条铁索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向秦韵的方向退出去几步,挡在秦韵身前低声道:“平心静气,压制住所有战意。” 刑天意志让无头尸体复活,但是,他仍旧是没有五官,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只能凭借战意去感应对手所在。 秦韵屏住呼吸之间,无头尸体从我们两人身前大步走过,直奔着水潭方向冲去,不多时,那边就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响。紧接着,又是雷声狂震。 我和秦韵还没看见水潭方向厮杀的结果,所在的石窟就出现了崩塌的迹象,拳头大的石块像是冰块一样的接连掉落,手指宽窄的裂缝,也在到处蔓延。 再过片刻,石窟就得完全崩塌,可是水道的方向已经被堵死,我们两个退无可退之下,我只能护着秦韵躲向了石窟的角落。 我用后背紧紧顶着秦韵,把她挡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却把自己暴露在了碎石之下。 一旦石窟崩塌,我可能会当场被砸成肉泥,秦韵却还有一线生机。 秦韵在我身后小声说道:“元争,我们……” “我们能逃出去!”我压住秦韵道:“如果,我死在这儿,将来你找出阴阳探马秘辛的时候,别忘跟我说一声。我有点好奇。” 秦韵幽幽道:“你好奇,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我笑道:“大不了,你再追我一回呗!这回等我长大点,你再出来,不然,你又得看着我长大了。” “混蛋!”我又听见了秦韵的磨牙声。 我跟秦韵说话的功夫,距离我不远的洞壁忽然崩塌,幽幽月光从外面照进了石窟。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叶欢他们炸碎了山体,给我和秦韵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但是,我知道,我和秦韵有救了。 我赶紧拽起秦韵从那缺口里爬了出去,我这边还没站稳,脑门上就出现了一个红点。 我神经紧绷之间,也看见了山下的施棋:“长官,别开枪,盗墓不需要直接击毙吧?” 施棋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快,上去救人。” 施棋转头去看叶欢的时候,叶欢已经形同狸猫一样窜上了山来,不由分说地抓着我就往山下滑。 我差点没让这货当场勒死:“你别……我能走!” 我好不容易逃过叶欢的魔爪,墨军寨的方向也响起了号角的声音。 墨军寨暗子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好,有人攻打山寨了,快走!” 墨军寨暗子头领,深深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奔向了山寨。 施棋脸色微变道:“元争,快跟我走。肯定是萧老板的援军到了。这下糟了……” 我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又被施棋,叶欢带着从正面赶回了墨军寨。 等我赶到的时候,墨军寨外面至少集中了三四百名高手,元老贼站在墨军寨门口杀气腾腾地怒吼道:“一炷香快烧完了,你们再不把人交出来,我们今天就踏平了你们墨军寨。” 墨军寨里鸦雀无声,元老贼却失去了冷静:“传令……” “爷,等一会儿!”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喊他元老贼。 元老贼听见我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震,回头看见我的时候,已经红了眼圈儿,等我跑过去,他又疯了:“你个小王八蛋,我让你逞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不是……”我转身就往回跑:“这么多人呢?” 叶老鬼慢悠悠地道:“人前教子,背后训妻。当着别人面打你没毛病。” 我一边跑一边喊道:“墨军寨坟地那边有人要跑出来了,萧老板要的东西跟他有关系。” 元老贼也不追我了,带着人又围住了墨军寨。 这时,墨军寨的暗子也已经赶到了山寨门口,他们虽然比我们先走一步,但终归是普通人,速度远远不如我们这些术士。 没多久,就被我们甩在了后面。 至于,萧老板,元老贼他们怎么忽悠墨军寨开门,怎么处理墨军寨内部的事情,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地方大吃一顿,舒舒服服洗个澡,睡上一觉。 我本来还想邀秦韵一起吃饭,秦韵却说道:“我还得去找阴阳探马的线索,也不想跟除你之外的元家人见面。” 我犹豫了一下道:“秦韵,我觉得,阴阳探马的事情过去太久了,当年,元家和阴阳探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恩怨,还是不要过早去下结论。我觉得……” 秦韵摆手道:“你说的,我明白。我当年会跟你爷结怨,有八成以上的原因,是我隐隐记得,元家和阴阳探马之间有着难解的恩怨。” “元争,如果……我是说如果,元家和阴阳探马真是世仇,你该如何选择?” 我笑道:“当然是站在元家这边。” “我连个师父都没有,还能为师报仇,跟元家反目么?” “明白了!”秦韵点了点头:“有了阴阳探马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我也说道:“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互通消息吧!” 我和秦韵不仅留下了通讯方式,也互相留下了传讯符。 我和秦韵都知道,我们早晚有一天还会见面,只是我们不知道,再见时会以什么方式相处。 我送走了秦韵之后,随便找了个烧烤店,点了一桌子烤肉。我这边酒杯还没碰到嘴唇,就听见叶欢问道:“二狗,你被睡了没有?” 我瞬间感觉到烤肉不香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复盘局 我暴怒道:“你还说我,祖上缺德,我看你也是随了鬼爷的根儿。一看着八卦不是虎躯一震,就是虎目圆睁。” “我明天给你报个兼职,你去狗仔队正合适。” 叶欢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的功夫还没大成……” 我被气得两眼直翻:“放屁!我练的又不是童子功,跟破不破身有什么关系!” 叶欢默默给我倒了一杯酒:“我同情你。” “你特么给我默哀呢!”我指着叶欢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施棋给我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上了一杯酒:“二狗,你放心,虽然你已经不完整了,但是,猫猫是不会嫌弃你的。” “你俩是专程来恶心我的是吧?”我差点疯了,只能把自己在墨军寨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施棋皱眉道:“二狗,你不觉得,你的墨军寨之行,从始至终都有问题吗?” “发现了!”我也回应道:“最大的问题,就是萧老板为什么忽然把天可当搬到了太平街?这点太可疑了。” “而且,姚夜白的天可当,出现得也有些莫名其妙。你不觉得太巧合了?” 施棋道:“我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萧老板到太平街之前,元爷有没有跟她提过,你是阴阳探马的事情?” “如果,萧老板的到来只是一个巧合,倒还好说。” “如果,她是蓄意接近太平街,天可当背后隐藏的目的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施棋继续说道:“至于说,姚夜白的天可当为什么会出现得如此巧合?我觉得,他们是一直在盯着墨间,姚夜白是想通过墨间找到墨军寨的秘密。” “只是,我们出现之后,她才改变了主意。” “我怀疑姚夜白故意向我和猫猫示好,是因为猫猫在天可当时提出想要《探马决》的要求。” 施棋的一番话,让我和叶欢的心情低落了几分,谁都不想说话了。 我不是害怕天可当,而是怕元老贼陷入两难的境地。 元老贼这个人奸猾阴险不假,但是对兄弟,对亲人却可以两肋插刀。 如果,我跟萧老板刀兵相见,老贼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要让他像几十年前一样,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一个选择吗? 我默默拿起酒杯的时候,施棋也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要不,我们过几天回去试试元爷的口风再说?” “也好!”我也没有心情去吃肉喝酒了,草草吃了口东西,便是一夜无眠。 元老贼他们在墨军寨折腾了一个多礼拜,才回了太平街。 我和秦韵当时只顾着跟墨军寨的人周旋,很多细节都没去仔细考虑,元老贼不仅把墨军寨给翻地三尺,还成功忽悠了整个墨军寨,动用了不少关系,安置了墨军寨的居民。 墨军寨的几个首领心里很清楚,墨军寨以前干过什么?要是认真算起来,他们当中不少人都得坐牢。 元老贼帮他们抹掉了过去种种,不只是恩,还是一种威胁。 等到元老贼想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得拿命来还。 元老贼这回赚大了,回来的时候都哼着小曲,还特意跟我嘚瑟自己在墨军寨弄到了什么好东西。 等我把石窟里弄来那俩杯子拿出来,元老贼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他弄回来那些玩意,打捆算都比不上我手里的一只寒玉杯,何况,我这手里还是一对儿。 元老贼拿起那对寒玉杯就不撒手了,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好!好东西啊!” 施棋小声提醒道:“元爷,那可是装人血的东西。” 我撇了撇嘴道:“只要那东西值钱,别说是装过人血,就算是装过人屎,他都能拿起来亲两口。” 元老贼呵呵一笑:“装过啥还能咋地?汉代出土的九窍玉,不是塞死人嘴里的,就是塞腚眼儿里的玩意。不照样有人当成宝啊?” 我试探着说道:“老贼,你说,墨军寨里那阴阳探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元老贼先是自然而然地把我的寒玉杯收了起来,才慢悠悠地说道:“等萧老板过来,我让她慢慢跟你说。” 萧老板很快就到了,元老贼屁颠屁颠的给她倒上了茶。 萧老板细细品了一口道:“茶是好茶,但是这泡茶的手法不行。好茶都糟践了。” 元老贼满脸堆笑道:“咱这手艺,哪能跟从梦妹子比啊?得空,我去你家跟你学学。” 元老贼的脸皮厚得也太自然了。 我正在捂脸的工夫,萧老板说道:“元争,你是不是觉得,老贼已经被我洗-脑了?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老头子精明着呢!” “老贼,不管跟谁都不会犯傻,想要让他吃亏,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萧老板说话之间,还不忘白上元老贼一眼。 元老贼虽然在那呵呵傻笑,可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算了吧! 有些事情,我没法替元老贼做主,还得他自己去做决定。 再说,萧老板的话也没错,元老贼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 萧老板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情想问我,我同样也有很多疑惑。” “不如我们来一场复盘局,把我们的疑惑都说出来,互相解答。” 萧老板道:“这笔生意的开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微微摇头道:“这笔生意的起因,我很清楚。我想问的是,天可当为什么对阴阳探马感兴趣?” 萧老板道:“盯着阴阳探马的人,不只是天可当,还有无间阁。” “这些也只是明面上的势力,暗地里盯着阴阳探马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们想要的不是《探马决》,而是《江山妖鬼图》。” “相传,《江山妖鬼图》里隐藏着阴阳探马探查到的所有机密。从鬼神秘境的入口,到秘境的虚实,无一不包。” “拿到江山妖鬼图,就等于是拿到了两界中八成以上的秘密。这是谁都难以抵挡的诱惑,也是当年阴阳探马会忽然覆灭的原因。” 我看向萧老板道:“这种机密,天可当怎么会知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复盘局2 萧老板说道:“天可当与几代阴阳探马合作,从他们手里收购各个秘境中取得的珍宝。《江山妖鬼图》的存在,自然瞒不住天可当。” 我追问道:“那无间阁呢?他们跟阴阳探马是什么关系?” 萧老板道:“无间阁嘛?说白了,他们一直想要倒贴阴阳探马,却找不到机会。” “无间阁虽然也能出入各个秘境,但是他们的秘术却存在着重大的缺陷。每次出入秘境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们打个比方说吧!” “阴阳探马出入鬼神秘境,只花一两银子的路费,就能带出几百上千两银子的东西。无间阁可能要花上千两银子的路费,还不一定能带出好东西。” “阴阳探马是在秘境里取钱,稳赚不赔。无间阁等于是在猜盲盒,弄不好就会血本无归。” “所以,你以后遇上无间阁,大可以狠狠敲他们一笔。” 我试探着说道:“无间阁的人说,他们有全套的《探马决》。” 萧老板摇头笑道:“这世上没有人掌握全套的《探马决》。除非,当初的探马五祖重生。” 我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探马五祖?” 萧老板说道:“阴阳探马中除了老祖余命之外,还有四个杰出的人物,他们每个人都足以开宗立派。所以,被称为探马五祖。断刃何川,就是其中之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断刀,一时间不由得唏嘘不已——以一己之力戏耍了十三鬼门的何川,最终也没逃过身首异处的下场。 一代高手又能如何? 终究逃不出江湖的波谲云诡。 我还带着几分希望地问道:“死在墨军寨里的阴阳探马,真是断刃何川?” “尸身没有头颅,更没有其他凭据证明他的身份。”萧老板说道:“但是,从他的行事作风上推算,那人应该就是何川。” 萧老板道:“那具尸体的左手上刻着一行字:吾儿,为父好疼!” “我估计,那是何川故意戏耍将他斩首之人,让那人在他死后,去看他的掌心。” “倒也符合何川的作风。”我喟然叹息道:“可惜了一个阴阳探马。擒杀何川的人是十三鬼门?” “可能不是!”萧老板道:“你们走了之后,我又带人挖开了地道,把密窟仔细搜索了一遍。” “我发现,那座密窟,是被分成两次修建而成的。” “第一次,只是打出了一个简单的地牢,似乎只是为了临时囚禁何川。” “第二次,修建密窟动用了不少人力,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样子。” 我皱眉道:“对方大规模修建密窟,有什么意义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囚禁一个死人么?” 元老贼道:“我看过那座密窟,他们的目的不是囚禁,而是要坑一批人,借着他们的死亡,逆转阴阳,强行带回何川的魂魄,让何川转生!” 我反问道:“他们要坑谁?坑墨军寨?” 元老贼摇头道:“墨军寨只是被牺牲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要埋伏的人。” “这样说吧!你悄悄潜入墨军寨,偷进密窟。其实是给人当了替死鬼。” 我明白元老贼的意思了。 元老贼是说:元家布下的生死咒,其实是在等着一批闯入密窟的人。结果,他们要等的人没来,我却在若干年后一头扎进去了。 我不由得挠了挠脑袋:“老贼!元家到底跟阴阳探马有没有仇?” “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其实就是在等阴阳探马对吧?” 我会这样推断,并不是先入为主。而是,那座密窟就是在针对阴阳探马。 当年,杀了何川的人,既然带走了他的人头,想要让他转生,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人头,俗称六阳魁首,是因为人的阳经,神识,三魂都集中在头上。对方想要引动何川的魂魄转生,或者压着他的魂魄,让他永不超生,只要一颗脑袋就足够了。 所以,斩杀何川的人不会回来,能来的,就只有追踪何川的阴阳探马! 元老贼摇头道:“这个很难说啊!时间过去得太久了。” “元家就跟其他术士一样,都是接受雇佣才会出手。为了保护雇主的隐私。元家先辈做生意从不留记录。除非生意没有做完,或者,被雇主蒙骗。否则,不会跟后人提起生意上的事情。” “这件事儿,我还真说不清楚啊!” 术道上的买卖,全都带着几分邪气,尤其是做旁门生意的人,不是用邪术,就是在求邪神。替雇主保守秘密是对术士最基本的要求。 我轻声道:“这么看的话,十三鬼门确实在针对阴阳探马啊!而且,阴阳探马的敌人还不止一个。” 萧老板也说道:“所以,你的身份很敏感。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各种麻烦找上门来了。” 元老贼也拍着大腿道:“我当初,只是觉得阴阳探马厉害,才让他修行了《探马决》,谁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的麻烦啊!” “早知道……哎……” 萧老板说道:“很多事情早已在冥冥中注定。你不教元争《探马决》,他也会在其他巧合之下,成为阴阳探马!” “别忘了,元争是怎么来的!” 萧老板道:“据我所知,很多阴阳探马死去的时候都是身首异处。算上何川的话,五祖中已经有三个人被砍掉了人头。而且,人头还不知所踪。最后,只能以木头雕刻人头给尸体下葬。” “元争对《探马决》异常敏感,说明,他前生就算不是探马五祖其中之一,也应该是阴阳探马中的杰出人物。” “当年,他父亲把他引出黄泉的事情,已经明了了。但是,你们想没想过,元争父亲从哪儿弄到了一个阴阳探马的头骨?” 元老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和大哥怎么都没想到这点!” “对对对……人头才是关键。” “当年小子从哪儿弄来了这么一颗脑袋,该不会也是小子媳妇给他的吧?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更麻烦了。” “这是有人要找元家报仇哇!” 那天,我是头一次看见元老贼的脸色如此凝重。 第一百六十章你自己看着办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家,阴阳探马,十三鬼门之间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我隐隐有些觉得,当年元家犯下的重罪,似乎跟阴阳探马存在着某种联系。 至少,秦韵临走前所说的那番话里,就带着这样的意思。 我后来给秦韵发过信息,她只给我回了一句话:“等我慢慢查证!” 施棋看我们谁都不说话,赶紧岔开了话题:“萧老板,我们遇上的另外一个天可当是怎么回事儿?” 萧老板道:“天可当,本来就有两个。一个天-黑之前,必须打烊;一个只在不见天日的时候,才能开张。” “白天的天可当,要钱不要命。夜里的天可当,要命也要钱。” 施棋道:“你的意思是,天可当一正一邪?” “不!”萧老板摇头道:“天可当的生意,只有邪,没有正。只是我们针对的客户不同罢了。” “夜当,只做见不得光的生意,也只跟邪神交易。日当,生意就比较复杂了,神仙妖魔鬼,只要我们能搭上话的,都可能成为我们的主顾。” “日当,夜当,互相守望,但是也相互竞争。” “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比一下业绩。谁输了,就得被换去守夜当。” “守夜当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 萧老板叹息道:“姚夜白送给你的那对火铳,已经表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天生就是竞争的关系。”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萧老板道:“叶欢,在夜当时的要求,其实,是在那儿留下了一段因果。” “如果,姚夜白在叶欢活着的时候,找不到全版的《探马决》,她会在叶欢死后,给叶欢的至亲留下一笔常人想象不到的财富,作为补偿。” “如果,姚夜白找到了《探马决》,那么,叶欢就得任她予取予求了。” 我赶紧问道:“我们能退掉这个生意么?” “退不掉!”萧老板道:“叶欢烧了那张纸,就等于是在魔神的见证之下跟天可当签订了契约。一旦反悔,你们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否则,姚夜白也不会给你们那么大的赔礼。” 萧老板看向我道:“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你们抢先一步拿到完整的《探马决》。老贼手里那部就算了。那部《探马决》只能算是阴阳探马的皮毛功夫,在天可当也有备份,算不上什么秘密。”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练的《探马决》,还只是皮毛?那完整的探马决,能达到什么程度?” 萧老板道:“上探九重天,下探九重狱。”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就连阴阳探马的创始人余命,也做不到这一点。” 萧老板不等我再问就说道:“我和老贼推敲过,那些杀害阴阳探马的人,为什么非要带走他们的脑袋?” “我们的结论是,真正的《探马决》或者《江山妖鬼图》就藏在了探马五祖的脑袋里。他们是想要用秘术解开五祖被封禁的神魂,拿走阴阳探马的全部秘密。” “如果,你也想去查证阴阳探马的过往,可以去找他们的人头。” 我反问道:“萧老板有线索么?” 我见萧老板只是看着我微笑不语,马上反应了过来:“萧老板开个价吧!” 萧老板道:“友情价,一个有效线索换你一次出手的机会。线索,不分大小,出手,不问生死。你觉得,可以吗?” 我不由得笑道:“萧老板真会做生意!” 萧老板不愧是开当铺的人,按照她的意思,她只要给我提供一个不起眼的线索,我就得出手帮她拿下一个可能要把命填进去的生意。而且,这个生意的收益,还是归她所有。 萧老板笑道:“当铺的生意就是如此!把金砖压成方砖的价格,我们才能下本钱,不是么?” 我也笑了:“萧老板别忘了,世上不止一个天可当。如果,我拿着断刀何川留下来的东西,去找夜当谈生意,你猜,她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价格?” 萧老板第一次不笑了,她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出手的生意,可以跟线索对等。” 我说道:“生意得来的收益,我要一半。线索得来的东西,跟你无关。” “不行!”萧老板道:“我的线索,完全可以卖给别人。想要阴阳探马线索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通过线索拿到的秘辛,必须归我。” “没有这个可能!”我针锋相对道:“如果,我拿到了《探马决》也要给你不成?那我宁可让《探马决》化为灰烬,也不会让它进天可当。这可关系叶欢的生死,我不信任何人。” 萧老板让了一步:“我可以不要《探马决》,但是《江山妖鬼图》你不能染指。” 萧老板不等我说话就抢先道:“你要知道,我的线索也不是白来的东西。这个损失,你不会想让我来承担吧?” 我沉默片刻,才摇头道:“你的条件,太过苛刻,我没法答应!” “不如,我们改天再谈吧!” 一直没说话的元老贼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这样,我看咱们各退一步吧!” “阴阳探马,十三鬼门的线索,我们都要。得来的利益,三七分配,我们三,天可当七。不过,这分配可不是论价,而是论件儿。谁先挑东西,我们抽签决定,谁能挑到好东西,全凭运气和眼力” “我们替天可当出手,生意所得五五分账。主顾典当的东西,我们分文不取。” “这个方案,你看如何?” 元老贼这是在激将啊! 这个论件不论价,明显是在考萧老板的眼力。 比如:我拿回来十件东西,我们分配的时候,不是先估算出整体的价格,然后让萧老板给我三成,这样的话,我肯定要吃亏。 但是,十件东西,各自凭眼力去挑的话,那就看谁的眼力好了,说不定,我拿走的那一件,比剩下的九件加起来都值钱。 元老贼的提议,应该是快达到萧老板的底线了。这样分配利益的话,天可当肯定是占便宜,但又占不到大便宜。 江湖上的生意,想要完全公平,是不可能的。所谓利益最大化,就是在对方底线上试探。 萧老板笑道:“我就说,这个老贼一点都不肯吃亏!” 第一百六十一章五字真言 元老贼呵呵笑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两口子还得藏个私房钱。要不,你看……” “闭嘴!”萧老板咬牙切齿的道:“你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就打死你。” 我估计元老贼后面的那话,应该是:要不,你过来给元争当奶奶?咱们成了一家人,不就不用算细账了吗? 萧老板没给他这个机会。 萧老板搓着眉头道:“这样一来,我赚得太少了,业绩上怕是比不上姚夜白。” “这个好办啊!”我指了指元老贼:“差出来的业绩,让他给你补上。你守着个地主老财,还愁分不着谷子啊?” “那就是个土豪劣绅。”萧从梦站了起来:“算了,生意就这么定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萧从梦走了,元老贼却带着几分欣慰道:“从梦还是妥协了。换做别人,她不会把价格压得这么低。” “《江山妖鬼图》拿在手里是个祸害。将来要是有机会,还是扔给天可当好一些。” 元老贼赶紧补了一句:“我这不是替从梦说话。” “《江山妖鬼图》得送出去,但又不能轻易送出去。” “我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但是,在我没弄清《江山妖鬼图》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之前,我不能轻易答应把它教给天可当。” “还有……” 元老贼声音一顿道:“从梦是从梦,天可当是天可当。从梦做生意的时候,从来不讲人情。而且,我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从梦身上。有些线索,我还得自己找。” “只要我们把握住了线索,拿到某些关键的东西。就是我们反过头来赚天可当的钱。” 元老贼双眼放光的说道:“你们觉得,天可当送给你们宝刀名枪,就是大礼啊?” “我告诉你,那是天可当的九牛之一毛,还是那一毛上面的那点毛尖尖儿。” “等我们赚到天可当的钱,嘿嘿……几辈子都够吃了。” 元老贼说得眉飞色舞的时候,萧老板回来了,冷着脸站在门口,用要杀人的眼神从背后盯着元老贼。 我一拍大腿:“这姜还是老的辣,蝎子还是老的毒哇!” “那你看看,你爷什么时候干过吃亏的买卖?”元老贼嘚瑟着道:“等你爷我略施小计,拿下从梦小娘子,再让老鬼办了姚夜白,天可当就任由咱们太平街一号予取予求啦!” “到时候,咱们爷们儿,哥们儿就是天可当的太上大掌柜。” 我故意不去提醒元老贼,就由着他在那儿吹,他最好能吹得嘴丫子直冒白沫子,一会儿就让他拉清单。 叶老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嫂子,你来啦!” “谁……我……”元老贼回身之后,“嗝喽”一声,眼看那口气儿就要上不来了。 叶老鬼吓得赶紧冲上扶人,萧老板脸色铁青的道:“装,你再给我装。还想当我们太上掌柜。” 叶老鬼急了道:“小嫂子,你可就别上眼药了,老哥都没气儿了。” “给他灌点洗脚水,他保证能活过来了。”萧老板压根就没相信这么一说。 叶老鬼却吓得脸色发白:“你们都傻啊?快点拿药啊!你看……你看……这魂儿都往出飘了。” 我仔细一看也吓懵了,元老贼真出了魂儿了。 施棋急三火四的去拿还魂丹的时候,两个鬼差也悄然出现在了门口儿。 叶老鬼眼睛一瞪就要杀人,萧老板慢悠悠的道:“两位,把你们地府鬼差的令牌拿出来给我看看。” 其中一个鬼差冷声喝道:“大胆,你有什么资格看我们令牌?” 萧老板冷笑道:“冒充地府鬼差是什么罪名,你们应该不知道吧?要不要,我把真的鬼差叫过来,给你们讲解讲解?” 其中一个鬼差,冷哼了一声,拿出了令牌:“看吧!” 萧老板脸色微变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了。我赶紧跑上去:“两位,两位息怒,你看那老头子还算有救。您二位出来坐坐,等我们三五分钟,要是老头子弄不回来了,你们再抓人不迟。” 我在说话之间,给施棋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拿了一摞大钞出来悄悄塞给了两个鬼差。 鬼差看了一眼道:“行,那我们就等会儿。” 我摆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外面喝茶。” 两个鬼差的茶喝得差不多了,元老贼也算缓过那口气儿了,我送两个鬼差往门外走的时候,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告诉三爷,这次没帮上大忙,不好意思了。” 我当时就愣住了:我艹,这俩人真是老贼找来的。只不过,他找来的,不是假货,是真鬼差啊! 元老贼是真行啊! 这反应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啊! 我回去的时候,萧老板已经冷着脸走了,元老贼还躺在炕上倒气儿,看那样儿,马上就要一口气上不来了。 我走过去推了他两下:“人都走了,起来吧!” 元老贼睁开一只眼睛往门口瞅了瞅,又拿出手机调出监控看了看,确定萧老板已经回了天可当,才一骨碌爬了起来:“这把我吓得,赶紧给我倒口水。” 一屋子人,除了我之外,全都傻了,元老贼连着灌了两杯水,才擦了一把冷汗道:“唉呀妈呀,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这几天,我不能去天可当了,我约摸着从梦至少得三四天才能消气。嗯,这几天,我得想想怎么勾搭从梦。” 元老贼一转头:“哎,我说豆芽儿,我让你查怎么勾搭妹子,你在网上查到没有?” 小豆芽抱着一个平板走了进来:“网上说了,勾引良家得要五个字‘潘、驴、邓、小、闲’。” 潘驴邓小闲? 那不是《水浒传》里王婆给西门庆的五字真言吗? 那俩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啊! 不过,这话我不能说,说出来,元老贼说不定得让我去找秘籍,我上哪儿给他找那个去。 我是想保持沉默来着,谁知道,元老贼转头给我来了一句:“二狗,你给我讲解讲解!” “我?还给你讲解讲解!”我一转头,施棋,叶欢,叶老鬼全都退出去八丈远了。看来,真得我来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五字真言2 我赶紧一摆手:“老贼,你跟那五字真言,多数挨不上关系,我看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这狗挑门帘子,你有一张嘴不是?嘴好,比啥都强。” “不行!”元老贼大手一挥:“你今天,必须得告诉我!” “行!”我一咬牙道:“我一条一条跟你说。” “潘,是貌比潘安,你行么?” 元老贼抓了抓脑袋:“这个我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得易容。这个倒也没啥!” 我翻了一下白眼:“驴!是你得有驴一样大的家伙。你行么?” “咱不说家伙的问题,咱就说驴一样的体格你有没?就你这三两肉,萧老板都得害怕你死她身上。” “滚犊子!”元老贼怒道:“我体格好着呢!现在仍旧能食斗米,肉十斤。” 叶欢慢悠悠接了一句:“后面还有一句,顷之三遗矢。” “滚!”叶老鬼狠狠一瞪眼睛,叶欢这是忘了,叶老鬼也是这个岁数,吃得也不比老贼少。 我怕叶欢挨揍,赶紧说道:“后面三条,你差不多能占上两条。” “邓,是指邓通,汉代有名的大富豪,也就是说,你得有钱。这个你倒是不差。盛天城的土豪里怎么也得有你一个。” “闲,是指闲工夫。得能随叫随到,还得有时间给人家制造惊喜。别美女一打电话找你,你就告诉人家:我正在事业的上升期。那边美女肯定给你回一句:滚你奶奶个逼。” 元老贼抓着脑袋道:“钱,我倒是不差。可是,从梦也不差啊!” “闲?我倒是闲,但是从梦不闲啊!得让她也闲……” 元老贼转头看向了施棋,他还没开口,我先火了:“你别打施棋的主意,她可没功夫去天可当给你看摊儿。” 元老贼嘿嘿笑道:“我就是一说,就是一说。还有小,是什么意思?” 我说道:“小,这个事儿最重要。” “你得懂得女人的小心思。你自己还得乖巧,会讨女人欢心,也得注意细节。” “我看这点,你做不到。” “你拿不出绅士那范儿啊!怎么看都是老狐狸成精,到处跟人玩聊斋啊!” 元老贼抓着脑袋道:“这么说,我完了?” 我点了点头:“嗯,目前看,确实是完了!” 叶老鬼凑上来道:“老哥,下药吧!” 元老贼生无可恋的倒回了炕上:“给我来口药,快!”苏丹小说网 我背着手,从元老贼屋里走了出来:“你们说,萧老板到底是哪儿好?弄得元老贼跟中了邪一样。” 施棋道:“抛开他们的年龄差距不谈吧!” “元爷和萧老板之间,就相当于高手过招啊!他们都太理智,可以瞬间分清生意和感情。” “萧老板,像是刺猬,需要温暖的拥抱,却又无法收敛身上的锋芒。” “元爷,像是寻爱的狐狸,需要一个归宿,却又一直在算计他向往的地方是不是安全。” 施棋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元爷和萧老板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结果。” “萧老板经营着天可当,元爷坐镇太平街。他们都有还没走完的宿命。一旦大事临头,他们或许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各奔东西。” “离开,不代表不爱,只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 施棋转头看向我道:“元争,如果,你能在元爷有生之年,揭开元家宿命的秘密,或许,他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 “嗯!”我只是点了点头。 阴阳探马,元家,十三鬼门。 我觉得围绕在我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这些事情不能想,想多了会让人窒息。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施棋大概也知道我的难处,赶紧岔开话题道:“元争,要不,你去哄哄元爷开心?” “他?”我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哄元老贼开心。 我想了半天才回了屋里:“老贼,你给我看看这把刺刀值钱不?” 我说道:“这可是杀过九十七个人的刀。” 元老贼顿时来了兴趣,从我手里接过刺刀端详了半天道:“好刀!” “俗世有个传说:刀杀九十九哇!意思是说:再好的刀,只要杀到九十九个人,就得封存不用了。尤其是刽子手的鬼头刀,绝不让杀人过百。就连杀猪刀也是如此。” “一口刀,杀生过百,就会怨气缠绕发成妖变,主动去杀人喝血。” 第一百六十三章出去溜活儿 萧老板来是来了,却半点没有去看元老贼的意思,直接拉着我坐到客厅里:“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正好可以给你提供个思路。这个不算是线索,只算合作的诚意。” 萧老板道:“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吧!也就是你出生之前那几年。十三鬼门的人,无意间打开了一个鬼神秘境,放走了很多被流放的鬼魂。” 我问道:“萧老板,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流放鬼魂?” 萧老板解释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流放鬼魂其实是地府秘辛。” “所有人都以为阴间只有地狱,没有其他的刑罚。事实上,流放作为五刑之一,同样存在于地府。” “被地府流放的囚徒,往往都是对地府有功,十殿阎罗才会网开一面,判处他们流放之刑。而且,被流放的人,往往都是术士。” “地府的流放之地,就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鬼神空间。那里虽然比不了地狱,但也是苦寒荒芜之地,那里只能保持最低的生存条件。鬼魂去了那里同样生不如死。” 萧老板道:“流放之地的事情,我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给你解释。我想说的是,当年,从阳间打开了流放之地的术士,正是魂门白幡的传人。” “不管那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造成的后果,都得由魂门来承担。正是因为流放之地的鬼魂大批出逃,魂门的掌门人卫平,才发起了泰山会盟,邀请十三鬼门共同应对这场危机。” “可惜的是,十三鬼门无人响应卫平,他只能带领部下远离江湖,去应对被打开的鬼神秘境。如果,卫平和他的魂门精锐还在,就轮不到六扇门耀武扬威了!” 萧老板声音一顿道:“这个有些说远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那些从流放之地逃出来的鬼魂,都是一时人杰,他们不会甘心去当游魂野鬼。但是,他们没经过地府的允许,又不能正常投胎。” “所以,他们在投胎的时候必然会出现很多问题。甚至,老天都会阻止他们重活一世。” “他们想要活下来,就得选择投胎到术士世家,借助术士里的力量帮他们续命,渡劫。” “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叶欢,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叶欢是在告诉我:他不是从流放之地逃出来的鬼魂。 我仔细一想,叶欢不可能是逃亡的囚徒。 以叶老鬼的本事,还能挡不住一个想要吞噬他孙子魂魄,取而代之的野鬼么? 我反问道:“萧老板的意思是:魂门需要追回那些逃亡的囚徒?” “对!”萧老板点头道:“既然是魂门放走了那些囚徒,他们就必须负责把那些鬼魂全都追回来。” “不过,那些囚徒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江湖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有些人甚至宁可隐匿几年都不会选择投胎转世。” “如果,你能找到那些被术士拼死守护的孩子,说不定就能等到白幡传人。”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吧!” 术士想要守护子嗣的时候,一定会选择隐居。 我自己就是被我爷看大的人,自然知道隐居的高手如何低调行事。 萧老板笑道:“这样的人,不好找,但也好找。” “他们虽然是在隐居,但是有几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行事古怪,一般都是祖孙相伴。因为孩子出生的时候凶命太盛,不是父死就是母亡。而且,孩子十三,十六,十八这三年中必有一次大劫。” “有了这些线索,想找他们也就不算困难了。” 萧老板说得轻巧,可是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术士,又哪来的那么能逆天改命,对阵鬼神的术道高手? 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可是,人家把线索给我了,我也只能承情了:“多谢萧老板了。” “谢什么谢?早晚都是一家人!”萧老板说话之间妩媚一笑。 萧老板风情万种,可我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艹,她这是要干什么? 萧老板轻轻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说道:“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的脸当时就绿了。 我刚要开口,就被萧老板用一根手指按住了嘴唇:“你什么都不用说,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我相信时间。” “等到老贼醒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声:他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埋进元家祖坟么?我可以告诉他,我很愿意,但是得埋在他孙媳妇的位置上。” 萧老板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屋里哐当响了一声——元老贼从炕上掉下来了。 元老贼修为不咋地,但是那耳朵比狗还灵。 萧老板那话,他肯定听见了。 萧老板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我进屋一看,元老贼果然是坐在地上,只不过两眼发直。苏丹小说网 那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能在家里待着了,我得出去躲两天。 我转身就往外跑,出门还喊了一声:“鬼爷,施棋,我出去溜活儿去了啊!过几天回来。” 迎面走过来的施棋,莫名其妙的道:“溜活儿?你要去开出租车啊?” “没时间解释了,你多陪陪元老贼,别让他想不开抹脖子了,我走了!”我拎上东西就往外跑,没想到叶欢比我还快,我跑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等我了:“快跑!你这放在古代就得浸猪笼,知道么?” “去你大爷的!”我正在骂叶欢的工夫,白桃儿也跟着跑了出来,提前跳到叶欢怀里,举着小爪子指了指远处的熟食店。 我算是明白了,白桃儿这是还惦记着我答应它的道口烧鸡。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先去把白桃儿的烧鸡给还上再说,咱们也算顺道出去溜达一圈。” 我和叶欢去租了一辆房车,带着白桃儿漫无目的的顺着道往北溜儿。 我想了,要是能出去溜到活儿呢,那更好。 要是溜不到活儿呢,我就当带着白桃儿出去散心了。 我和叶阳一直溜达到天-黑,才找了一个烧烤摊子坐了下来。可是,我俩饭还没吃到一半儿,麻烦就来了。 两个穿着西装衬衫的人,径直走到我们桌边上:“你的狐狸哪儿来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谁是主事人 那个人要是跟我好好说话,我还能跟他聊两句,这么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跟我吆喝,那就抱歉了。 我抬头就来了一句:“天上掉下来的,关你个屁事?” 那人脸色一沉,拿出一个证件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也没管我看没看清就厉声道:“我们是森林执法站,带上狐狸跟我们走。” 我冷笑道:“你是残协的吧?眼睛瘸啊?这是狐狸吗?这是狗!” 我转头对白桃儿说了一声:“白桃儿,给他叫两声。” “汪汪……”白桃儿真学上狗叫了。 那人脸色顿时一片铁青,我冷声道:“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滚蛋,在这儿等着给我结账啊?” 那俩人只能咬着牙走了,不过,他俩也没走远,就跟我们坐在同一个烧烤店里,其中一个人一边往我们身上瞄,一边在那儿打电话,看样子还是在打白桃儿的主意。 叶欢低声道:“你坐会儿!我去……” 我按住叶欢道:“别去!吃饱了再说!” 刚才那两个人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他俩不是官面儿上的人,而是两个练家子。 而且,他们刚才拿的本子,就是个驾驶证。所以才会晃了一下就给收回去了。他们的手速,普通人看不清,我可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俩八成是有人看上白桃儿了,想要把白桃儿弄走。 “二楼还有人,一会儿一块儿弄死!”叶阳说着话,抬眼往二楼看了一下。 我转过头时,那上面有个带着眼镜的人,仅仅是跟我俩目光一碰就把身子缩了回去。 我虽然没看清她的全貌,但是能判断出,那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生。 我端起杯子喊了一声道:“老板,再给我加一提啤酒,来两手串子!让我对面那俩傻子结账。” 烧烤店老板愣了半天,才往那俩人身上看了过去。 我晃了晃手机:“结不结?不结账,我曝光你们!” 那两个人既然在打白桃儿的主意,肯定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节外生枝。所以,这个账,他们结定了,我正好也省了一顿饭钱。 其中一个人刚想起身,就被同伴给按了回去。那人一手按着同伴,强忍着怒火道:“他们的账,我结了。” “谢谢了!”我对着那人扬了扬酒杯:“你说,你们倒是早点来啊!我好点贵的,这都要吃饱了,真是……” 两个人被我气得浑身乱抖,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只能转过头不看我们。 我和叶欢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慢悠悠的起身道:“白桃儿,走了,给你俩哥们儿说谢谢。” 白桃儿故意拉长了动静来了一声:“喵——” 那两个人气得直接站了起来,跟着我们就要出门,饭店老板却抢先一步把他俩拦了下来:“两位还没付钱呢!” 两个人倒是想追我,饭店老板拉着他们不放,其中一个人只能留下付钱,另外一个追着我们出了饭店。 我和叶欢故意慢慢开着车往郊外走,没一会儿,后面就有车追了上来。 我嘿嘿一笑:“奶奶的,正好老子这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呢!就拿他们来了,走,往没人的地方开。” 叶欢直接把车从主干道上开了下去,拐进了一片乡间土道,停在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我俩刚一下车,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后面两人才从车上下来,我和叶欢就冲了上去。 那俩人还没拉开架势,我和叶欢的一拳一脚就已经到了两人身上。 一个人被我一脚踹断了肋骨,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却被叶欢一拳打在了脸上,连血带牙的吐了一地不说,鼻子也被打塌了。 叶欢这货打人就喜欢往脸上招呼,这下又一个不能说话的了。 我蹲在被我踹倒的那人面前,用手按住对方胸口道:“谁叫你来的?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苏丹小说网 “你可以选择不打,不过,我数到三之后就用用力。我刚才那一脚,只是踹断了你的肋骨,还不能致命,我要是用力压一下的话,你断开的肋骨,就得扎进你的肺里。你的主子来慢了,可就得给你收尸了。” “我打……我打……”那人赶紧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小姐,我们栽了,你快来吧!再不来,我们就要被打死了。” “我在……”那人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我。 我淡淡道:“给她发定位。” 那人战战兢兢的发了定位之后,我靠在他的车上点了一根烟:“这车档次不错啊!一个小喽啰都开这么好的车。看来,看上白桃儿的人来头不小啊!” “我说白桃儿,要不,你从了那人得了,说不定跟着人家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着俩老头吃剩饭强不是?” 白桃儿白了我一眼,使劲往叶欢身上挤了挤,看样子是告诉我:它是一只忠贞不渝的狐狸。 我正在逗弄白桃儿的工夫,就看见不远处开来五六辆黑色轿车。 车上只下来了十多个人,却分成了两种服饰,大多数人是身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保镖。少数几个穿着的却是纯白色的练功服,看样子像是武馆出来的人,仔细去看又让人觉得他们不只是练家。 那些人站好之后,车上又下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女人,最后,才是一个披着风衣,带着眼镜的年轻女孩。 对方给我的感觉,长得像是刚出校门的学生,气场却像是屹立商场多年的雄杰。 我低声对叶欢说道:“这个娃娃脸,看着不好对付啊!” 叶欢向上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我看后面的人。 那个娃娃脸背后又下来一老一少,一对男女,老头长得倒是一团和气,不过,他眼睛里的冷光,却表明了对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女的大概也就不到三十,人长得倒是不错,只是面相上带着几分刻薄。 这个女人,就是饭店二楼跟我打过一个照面的女人。 一行人走到离我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女人指着我喝道:“是不是你打伤了我的人?你是不想活了吧?” 我不紧不慢的吐了口烟:“看你站那位置,也不是什么主事儿的人吧?你没资格跟我说话,滚一边儿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你要赌什么 那个女人顿时火冒三丈:“你们去把他给我抓起来。” 黑衣保镖全都没动,那些穿着练功服的人,倒是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 我二话没说,直接亮了刀,左手刁住一人手腕,右手刀扎进了对方手腕子,刀尖从他手筋下面穿了出来,我握刀的右手只要稍稍一转就能挑了对方的手筋。 那个老头赶紧喊道:“高抬贵手!” 我拎着那人停了下来,对方抱拳道:“在下包万全,朋友怎么称呼?” “太平街一号,元争!”我听说过这个包万全,他也是盛天城术道上的一号人物。只不过,这个人名声不算太好,元老贼也不愿意搭理他,我们才没见过面。 那个女人冷笑道:“原来,你就是灭了我家御鬼的元争,可让我找着你了!说吧!你灭我家御鬼的事儿,怎么交代?” 我灭了他家御鬼?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收小豆芽的时候,确实拍死了一个鬼魂,那个鬼魂还威胁我,说他有主儿,我弄死他,他的主人不会饶了我。原来,那御鬼就是他的啊! 不过,这个女人脑袋好像不太灵光,要是包万全敢找我们麻烦,早就到太平街兴师问罪了。 包万全都不敢来问个究竟,她还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揭出来,这不是要当众抽包万全的老脸吗? 我笑呵呵的看向包万全的时候,后者拱手道:“原来是太平街的小三爷。三爷身体还好吧?” 这个包万全看似客气,其实是在给我下套:他的话,一是表明我只是个仗着长辈名头的二代,二也是表示,他长了我一辈儿,我应该对他有所尊敬。 我嘿嘿一笑,手里的刀往上一挑,当场断了那个人的手筋。那人捂着手腕满地打滚的工夫,叶欢抬起一脚踹在对方脑袋上,当场把他踹得没了动静。 我拿出一张纸巾擦着刀上的血道:“看在包先生的面子上,我只要他一只手,换了别人,敢向我太平街一号递爪子,我得要他命。” 包万全要是不跟我弄上这么一出,我还真不想下重手,吓唬吓唬对方也就完了。 不过,包万全上来就想跟我拿大,那就别怪我不惯着他的毛病了。 包万全脸色铁青的道:“小三爷好大的威风,打了我的人不说,还弄残了我的弟子。小三爷就不怕坏了三爷的名声么?” 我呵呵笑道:“你的人,上来就想要抢我的灵狐,我没杀他就够给你们面子了,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 包万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说道:“李小姐,我们之所以想要这只灵狐,就是因为它关系到尊兄的生死。” “拿到灵狐,我们才能救回尊兄、尊祖父的性命。” “现在看小三爷,是不想成人之美啊!” “李小姐,你看……”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包万全这老小子是打算让那个娃娃脸出手对付我啊! 那个李小姐冷声道:“包先生,我雇佣你之前已经说过了,你要钱,要物,要关系,要人手,我都可以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但是,我不会参与你们的江湖纠纷。” “那只灵狐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包万全不悦道:“李小姐,你难道不问问谁是谁非,就偏帮元争么?” 李小姐淡淡道:“我是生意人,不是法官。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更不会混淆自己的身份,去给谁判断官司。”苏丹小说网 我不由得在心里暗说了一声:聪明。 看来,这个姓李的娃娃脸,年轻是年轻了点,但是行事作风却像是个老-江湖,轻易不会上当,更不会被人当枪使。 包万全一时间没法下台了,当即便威胁道:“李小姐,别忘了,灵狐的干系重大……” 李小姐转身道:“包先生,我现在在想,如果我转头雇佣这位元先生,会不会更好一点。至少,我可以不用为了一只狐狸操心。” 包万全冷笑了一声道:“李小姐,我可以跟你打包票。整个盛天城里,只有我包万全能接你的生意,就算是换了大名鼎鼎的太平街三爷过来也不行。” “想必,李小姐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聘请我包万全吧?” 李小姐眉头微皱之间,我却当场翻了脸:“姓包的,你是跟我太平街一号叫板是吧?好!老子今天就抢你生意了。” “李小姐,你的生意,我想掺一手。收费,只要姓包的一半。任何江湖恩怨,都不牵扯你的生意。” 包万全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小三爷,这是要坏江湖规矩吗?” 我笑呵呵的道:“你说我爷比不上你,我要是不跟你掰掰腕子,都对不起你的狂!” 包万全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就不问问,李小姐同不同意么?” 李小姐转身道:“我当然同意。只有竞争才能让人发挥更大的潜能!” 李小姐向我伸出手道:“我叫李长歌,天鼎集团副总裁,正式聘请元先生。” 我礼貌性的跟对方握了握手:“术士元争。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小三爷。” 李长歌淡淡一笑道:“从现在开始,两位就是竞争关系。” “无论你们谁能先解决我的问题,我都会翻倍支付佣金。但是,请两位记住,你们的竞争,不能影响到我的委托,否则,我会不遗余力的追究对方的责任。” 李长歌的话,还真不是在吓唬我们。 以天鼎集团的实力,想要动用官方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并不算困难。术士一向不愿意与官斗。 李长歌声音一顿道:“当然,两位无论是需要资金,物资,还是关系,都可以直接向我提出要求。如果,在天鼎集团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两位还有问题么?” 包万全阴森笑道:“要赌,我们不如赌大一点。这场赌局,我们各自压上一只手,如何?” 我笑道:“包万全,你还有没有点诚意?你都这个岁数了,押上一只手,跟押上裤裆里的那二两肉有什么区别?那些都是没用的玩意,没了也就没了,对你也没啥损失。” “你还别跟我说赌命!你也没几年好活了,说不定生意没做一半儿,你先蹬腿了,我找谁要赔偿去?” 包万全被气得脸色铁青:“你说,你要赌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小三爷请坐 “赌身家。” 我吸了口烟斜着眼睛轻蔑笑道:“只不过嘛!我怕你把身家都拿出来,也只是我太平街一号的九牛一毛。” “我看这样吧!我跟你玩个二赔一,你拿出多少,我输了赔给你双倍。” 包万全哈哈笑道:“名震盛天城的小三爷,出手才赌双倍。未免对不起你小三爷的名头啊!” 我冷笑道:“那就赌三倍。你敢么?” 包万全嘿嘿笑道:“好!小三爷豪气。我赌了。” “你我把身家都拿出来交给李小姐,由她估价,保管,你看如何?” “没问题!”我点头道:“李小姐就是雇主,由她做中间人再合适不过。李小姐同意吗?” 李长歌犹豫一下,点头道:“我同意。” 李长歌是生意人,她不懂术道,却懂得做生意。在她看来,我和包万全斗得越狠,才对她越有利。 包万全故作大方道:“我已经来了半个月,李家生意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为了公平起见,我让小三爷先准备三天,三天之后,我们的赌约正式开始。” 包万全这是准备先去清点一下自己的身家,好跟我来一场豪赌。 我淡淡道:“回去备钱吧!赌小了,我可没什么兴趣。” 包万全冷冷一笑,带着人转身就走,我隐隐听见包万全说道:“宝-贝,别着急,过几天,我就让元争乖乖把那只狐狸送给你。到时候,你想养着玩,还是剥了皮做围脖都由你。” “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最好!”那个女人的声音让我身上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桃儿嗷的一下咬住了我的袖子,眼里满是愤怒。 叶欢冷声道:“你们先走,我去抽根烟。” 叶欢根本就不会抽烟,他这是要去弄死包万全。 我伸手把叶欢拦了下来:“着什么急?等把他的钱全都榨出来,再弄死他也不晚。现在动手,我们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先赚笔大的再说。” 白桃儿一听,也放开了我的袖子,直接跳到了我怀里。 这只狐狸就是这么现实,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放下白桃儿走到李长歌面前:“李小姐,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谈谈生意了?” 李长歌的秘书惊讶道:“你不是专门找包万全麻烦的吗?你连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就敢抢生意。” 我微笑道:“术道上的生意,万变不离其宗,说白了也就那么几样而已。我压上了自己大半身家,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李长歌礼貌道:“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两位请。” 我和叶欢登上房车,跟在了李长歌的车队后面。 叶欢开着车道:“你说,那个秘书现在能说你什么?” “说我不靠谱呗,还能说什么?”我笑道:“她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李长歌怎么想?” “希望,李长歌也是条狐狸吧!不然,不止她自己得被人坑死,我们两个也得跟着倒霉。” 叶欢转头:“这话怎么说?” “看车!”我看见叶欢扭着头跟我说话,差点没吓死。 叶欢却说道:“你放心,我有感觉。就算闭着眼睛开车,也出不了事。” “你吹牛-逼吧?”我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叶欢不仅把眼睛闭上了,还在眼睛上蒙了一层布,踩上油门就开始追李长歌。 叶欢那货真是属猫的,不抗逗,一逗就撒欢。 我下回可不能在车上逗他了,要不然,容易英年早逝啊! 我下车的时候感觉有点腿发软,好在并没让李长歌看出来。 李长歌把我领进了天鼎集团名下的庄园,一直把我带到了别墅二楼一个房间门口才说道:“里面是我哥哥李长安和我爷爷李鼎,我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解决他们身上的问题,具体的事情,你们谈吧!” 李长歌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哥,瘫痪了好多年,脾气有些不好,希望你们能多担待。” 我点头道:“可以理解!” 李长歌这才推开了房门,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并排放在一起的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半躺着一个跟李长歌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那人应该就是李长安。 另外一张床上却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老者,那人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之外,跟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奇怪的是,两个人的手腕上竟然连着一条黑色的锁链。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那道锁链上似乎还有灵气在游动。 那条铁链把他们两个人的命给连在一起了。 李长安看见妹妹进来显得很高兴,可他刚喊了一声:“长歌……”就看见了我和叶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是谁?” 李长歌赶紧说道:“哥,他们是我请来帮你的术道先生,这位叫元争,这位是……” 李长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叶欢的名字。 李长安不等对方介绍完就说道:“我不需要别人帮我,也没人帮得了我。你们走吧!” 我笑道:“我还没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的忙?” 李长安道:“太平街小三爷,近两年虽然名声鹊起,却没什么实际的战绩,你的名头多数是三爷元开山在给你造势。” “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我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李长安——这番话还真就让他说对了,看来这个李长安不仅没有因为瘫痪在床而自暴自弃,反而在时刻关注着外界的一切。 这人一旦恢复过来,必然是个人物。 我笑道:“李先生,如果你也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肤浅之人,我看,我们之间真就没什么好交流的了。”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耐心去说服你。” 李长歌赶紧道:“小三爷,你等我一下,我先跟我哥谈谈。” 李长安忽然笑了:“不用了!我想跟小三爷谈谈。小三爷,叶先生请坐。” 我看得出来:李长安是骄傲的人。 元老贼说过:真正骄傲的人,不会敏感到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刺-激到他神经的程度。只有极度自卑的人才会歇斯底里的维护自己的尊严,像是念经一样喋喋不休的诋毁别人来抬高自己。 真正骄傲的人,只会用实力去征服对手。 李长安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的同类。 第一百六十七章李茹的笃信 李长安让人给我们上了茶点,才说道:“一杯粗茶,招呼不周,小三爷见谅。” 我笑道:“如果,连极品龙井都成了粗茶,那这世上也没什么好茶了。” “李兄,想必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从茶具到手法处处考究哇!” 李长安笑道:“小三爷,果然见多识广。” 我放下茶杯道:“其实,我是个粗人。很多事情,我会,但是不会去做。” “就拿这茶来说,如果真的考究起来,水,还差了些意思。” “盛天城的水不算好,不适合泡茶。外面买来的矿泉水,又少了几分灵性。如果,想泡好茶,最好还是到一百公里外的北溪,取龙山的泉水。”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直言道:“不过,我自己泡茶的时候,都是直接拿着开水往杯里一冲,晾凉了就喝。多好的茶叶都是如此。” “原因无他,舒服而已。” 李长安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哈哈笑道:“小三爷果然是妙人。” “别人来看我,都是先看李家,再看我这个瘫子。小三爷,是先看瘫子,再看李家。” “就算我们之间的生意做不成,小三爷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不过……” 李长安话锋一转道:“在我们谈生意之前,我还得考考小三爷。” “你看,我手腕上这链子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生死链!”我回答道:“不过,生死链不是真正的锁链,而是一种特殊的秘术。就算有所表象的话,最多就是在手腕上多出一圈像是用烙铁烫上去的黑印。” 我声音一顿道:“你手腕上这条铁链有些多余了。” 李长安顿时来了兴趣道:“小三爷对生死链了解多少?” 我回答道:“了解得不算多。我只知道生死链的神秘之处,就在于八个字:同生同死,一生一死。” “被生死链缠住的两个人,只要其中一个人活着,另外一个除非被剁成了肉酱,否则,就算只剩下半截身子,也能活下来。” “在某种意义上,生死链算是跟人在共享生命的邪术。” 我说到这里,李长安已经竖起了大拇指:“小三爷,慧眼如炬。长歌,你可以让那个包万全走了,他留下没什么用处。” “这个……”李长歌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才小声说道:“包万全是爸爸请来的。” 李长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又是他!我去……” 我向李长安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才提拔了声音说道:“朋友。你都看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该出来见见面了?” 李长歌的秘书下意识的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李长安冷声道:“当然是跟老头子说话。” 李长安挥了挥手,让人把茶点全都撤了,自己从床头上拿起本书读了起来。 我往李长安的书架上扫了一眼,发现李长安涉猎的东西真就不少。 我好奇的看向李长安手里那本奇门遁甲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五十多岁,面带威严的中年人。 我在电视里见过这人,他就是天鼎集团的董事长李茹,盛天城排名前五的顶级富豪。 元老贼看到李茹的时候,还念叨过:奶奶的,没坑过李茹的钱,真特么是个遗憾。 李茹进来之后,直接说道:“小三爷是么?李家的生意已经有人接手了,小三爷还是请回吧!” 李长安放下书本道:“长歌,去买一挂十万响的鞭炮,等我死了之后,让老头子挂在外面放了,好好庆祝庆祝。” 李茹被气得脸色发白:“逆子,你懂什么是术道么?别人三言两语就给骗了……” 李长安反驳道:“你找来的那个包万全,连什么是生死链都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被骗了?” 李茹怒吼道:“包先生那是不愿意在人前卖弄,更不愿意泄露天机。” “我就喜欢跟泄露天机的人打交道。”李长安硬顶了回去:“小三爷,是我请来的高手,不拿李家的佣金,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李茹气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叶欢冲着我挑了挑眉毛,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是说:看看,一家子人里总有那么一个傻子。 如果,从正常的思维上看,李茹的反应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别看,富商,高官在商场,官场上精明无比,却是算命先生和风水师主要的主顾。就算是一些半吊子的先生,都能从他们手里弄出钱来。 这些人之所以能上当,是因为那些先生除了术道上的本事之外,还有一个必修的功课,就是怎么在跟对方谈话的时候,瘙到对方的痒处,只要你触碰到了对方所求,他就能把你奉为神明,言听计从了。 不过,我看这个李茹,似乎不像是被包万全洗了脑,而是另有其他什么打算? 如果,李茹只是一般的富豪,我不会产生这样的怀疑。但是,李长歌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李家也是术士之家。 李长歌说过,屋子里躺着的两个人,有一个是她爷爷。 生死链,不能由外人施加,只能术士自愿把自己的生死跟别人连在一起。那么,使出生死链的人,必然是李长歌的爷爷。 李茹既然是在术士身边长大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是李茹在故意算计包万全,还是包万全真有解开生死链的本事? 现在,我比较倾向于第二个推断。如果,包万全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跟我赌上他全部的身家。 李茹见李长安不为所动,不由得怒吼道:“长安,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件事儿,包先生一定可以解决,我们再雇佣别人,那不是等于得罪了包先生?你赶紧让他走。” 李长歌小声:“现在让他们走,才是真正得罪了包先生。小三爷已经跟包先生赌上了全部身家。” 李长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李茹说了一遍,李茹才皱着眉头道:“长歌,你跟我出来一下。” 李茹把李长歌领进了客厅之后,小声说道:“元争和包万全的赌局,我没法阻止。但是,你要想办法把元争输掉的钱给补上。另外,让元争多来家里坐坐。你哥这么多年,难得遇上一个合得来的人。”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李家往事 李长安听不见李茹在说什么? 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李茹看似跟李长安水火难容,却在深深关心着李长安。 不过,这个李茹倒像是一个不善于向子女表达感情,也不习惯跟他们沟通的人。 李长歌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小三爷,抱歉了,这次怕是要让你输钱了。我父亲笃定了包万全一定会赢。我……” 我抬手阻止了李长歌:“我和包万全还没正式开始比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再说了,术道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 “咱们还是先说说这生死链的事情吧!” 我只是在正常回答李长歌,李长安却对我挑起了大拇指:“小三爷,真豪杰,可惜我这双腿……如果,我能站起来,一定跟着小三爷领略一下江湖风情。” “将来会有机会!”我本来是在敷衍李长安,却没想到,我这句话,后来会给我带来一场生死危机。 李长安道:“其实,我们李家一直是半术士家族。” “李家,每隔一代人就要出一个术士,替家族聚集气运,保证家族昌盛。我爷爷就是上一代的术士,而我刚好应该是接替我爷爷,成为家族的气运术士。”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看了叶欢一眼,后者也是在微微摇头。 我们两个都没听说过什么“半术士家族”,术士要么是从师,要么家传。 从师的术士,不见得会把本事传给自己的后人,毕竟,术道登不上台面,如果可能,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后人再走自己的老路。 术士世家却是代代相传,这种传承也是万不得已的做法。因为,术士世家要么是受到过诅咒,要么是肩负着什么使命,所以,只能这样向后传承。 我从来就没听过什么半术士! 不过,术道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有人想不到,没有术士做不出来的事情。或许,真就是我和叶欢孤陋寡闻了。 李长安并没注意到我和叶欢这个细微的动作,继续说道:“有气运术士为李家护航,李家就算不会一直昌盛,至少也会富甲一方,锦衣玉食。只不过,气运术士却要一辈子粗茶淡饭,平淡度日。” “按照李家的规矩,被选定为下一任术士的人,从小就得离开家族,跟上一任术士一起生活,传承秘术也接受为家族付出一切的理念。所以,我还没记事就被送到了爷爷身边。” 李长安渐渐陷入了回忆,讲起了他童年的往事。 我跟我爷在一个小山村里平静的生活过十年。那时候,我除了觉得我爷右胳膊上那道像是铁链一样的纹身有些奇怪之外,并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爷让人拿柳树条子抽棺材,我才知道他有多厉害。 那年冬天,我家隔壁老陈头一场风寒没挺过去,两腿一蹬咽了气。 这本来是件平常的事儿,可是等到老陈头出殡那天却出事儿了。 老陈头的棺材,怎么也抬不出他家大门,一到门口,棺材就打横,往他家门框上撞。 抬棺材的人不得不退回来,抬着棺材站在院子里,等着白事先生想办法。 按照白事行里的规矩:棺材出门不能磕着门边儿,要不然,棺材出去了,里面的鬼可就出不去了。 鬼不走,家宅还有个宁日吗? 而且,棺材抬起来就不能落地,所以,那些人就只能抬着棺材站在院子里。 白事先生先是给棺材磕了头,又让人把棺材搭在长条凳子上,重新绑了绳子。 这重绑绳子,也是白事先生惯用的手法,为的就是用绳子压住死人身上那股气,好把棺材从门里顺出去。 白事先生连着换了四种手法,最后都把棺材搭在架子上,往出抬着走了。 可是,那棺材不仅出不了门,还差点压断了棺材杠子。 白事先生一看棺材杠子都要给压劈了,吓得脸色发白,钱也不要了,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村里人这下全都傻了,谁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商量了好半天,才让老陈头的大闺女用红布把棺材蒙上,再去请高人帮忙,把棺材送了。 陈家大闺女带着红布急三火四往回赶的时候,正好跟我爷走了个对面。 我爷看了一眼陈家大闺女手里的红布:“别上红布。上了红布,你爹更不走了。你得拿铁链子把棺材锁上,用柳树条子抽七天,你爹才能出去。” 陈家大闺女本来就泼辣,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放屁!你说的是人话吗?柳树条子抽棺材,那是让我爹不得安宁。” “你跟我爹有过节不假,但是他已经死了,人死为大,你咋还不依不饶?” 我爷冷笑了一声,拉起我的手:“长安,咱们走,她愿意下去陪他老子,那是她的事儿。” 我顿时又懵了:我爷先是让人拿柳树条子抽人家爹的棺材,现在又咒人家死。这不是找着打架么? 陈家大闺女本来就被气得攥着拳头,一听我爷这话,冲上来就要打人,我爷笑呵呵的回手一巴掌拍在了路边的墙头上,老陈家的院墙顿时让他拍出来一个窟窿。 陈家大闺女当时就吓傻了,举着拳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爷冷着脸道:“你爹刚死,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胜脸,别怨我抽你脸。” 我爷拉着我往家走的时候,我还在看墙上那缺口。 陈家大闺女也没按我爷说的做,用红布蒙上棺材就请高人去了。 陈家大闺女出去那几天,他家院子里的棺材就自己挪了地方,压到他家磨盘上不下来,村里来帮忙的人,谁都不敢往他院子边上靠,就连邻居都连夜搬了家。 陈家大闺女前前后后的请了四个先生,前三个先生来看上一眼扭头就走,说什么也不敢管他家的事儿。 最后一个先生架不住陈家大闺女苦苦哀求,说了一句:“你去找把你家墙打出一个窟窿那人,那是高人啊!要是没有那个窟窿,你家早就出人命了。” “那高人打出来的缺口,能管你家七天,七天之后你再弄不好,就真要出人命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李家往事2 陈家大闺女傻了,她也知道,老陈活着的时候,我爷就看不上老陈,见面就是冷着脸。加上前几天,俩人差点打起来,陈家大闺女拉不下脸来求我爷,就又跑出去请高人。 这回,她花了大价钱请回来一个道士。那道士,来了之后在她家又是摆法坛,又是摇铜铃,弄得这个热闹。 村里人都说,这老道有法力,这事儿肯定是成了。 陈家大闺女特意跑到我家门口,阴阳怪气的大声说话:“都是乡里乡亲,看着人家有事儿,连忙都不帮。” “就这人性儿,还好意思说乡亲,要是我,都不好意思在村里抬头。” 我分明看见村里人在那儿指指点点,气得差点哭出来,抬脚就想出去跟她理论,却被我爷给拽了回来。 我爷靠着窗户嘿嘿笑了两声:“要死的人,让她骂两句还能咋地?” “记住,别跟要死的人计较。” “她都已经输到底儿了,你还跟她计较什么?” “呸——”陈家大闺女在我家门前啐了口吐沫转身回了院子,我也被我爷给拽进了屋里。 我睡到半夜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我爷,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往窗户外面一看,顿时吓出来一身冷汗。 我看见陈家大闺女跪在我家墙头上砰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元叔,元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你出手救救我家里人吧!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你。”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陈家大闺女就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一张脸白得像纸,眼睛、鼻子里全都在淌血。 我吓得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家窗帘还拉着,我刚才就是做了个梦。 等我往我爷那边看的时候,却看见我爷睁着眼睛看着我家棚顶,喝了一声:“滚——” 我家屋顶上顿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就连瓦片子都跟着颤了几下。 我分明听见一阵像是爪子抓过瓦片的声响,从房顶上蹿了过去。 我吓得声音都颤了:“爷,房顶上是什么?” “一个作死的!他再来,我就弄死他。睡吧!”我爷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我听见我爷的呼噜声才安心了不少,也跟着睡了过去。等我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老陈家院子外面已经挤满了人,我伸头进去一看才知道,陈家大闺女和她请来的那个道士都死了。 那道士,面朝下趴在地上,我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儿。陈家大闺女却是倒在大门边上,一只手还在往门前伸,脸也是看着大门的方向。 看那样儿,应该是想要往外跑,没跑出来就死在门口了。 陈家大闺女那张脸,不就像她昨晚跪在墙头上那样,白得像纸,还在七窍流血吗? 村里人看我过来,吓得全都往后躲,一个个看我那眼神都不对。 我没敢往老陈家院子里多看,更没看那些邻居,低着头往学校走。 我从村里出来没多久,就看见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走在了我前面。 我明明记得,她家不在这附近啊!她怎么就走我前面去了?她是来走亲戚的? 我正想跟她打招呼,她却先转过头对着我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我全身都在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那个人的背影是我的同学,脸却是陈家大闺女。 等我想要仔细看的时候,那人一下钻进了路边的苞米地里,不见了踪影。 一条空荡荡的大道上就只剩下了我自己,路边被风吹动的苞米,一浪一浪的翻动,苞米也不知道是被人刮出了声音,还是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我转身就往家里跑,可我跑出去好半天,才发现自己跑到了学校门口。 那时候,我也来不及去想自己怎么就跑错方向了,一心就想找个人多的地方,身边有人我才不觉得害怕。 等我一头钻进教室,才发现我们班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特意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估计再有个几分钟班里就能有人来了,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可我那口气还没喘匀,就看见早上那个消失了的同学坐在了我前面。 她回头的时候,又变成了陈家大闺女的脸:“回去叫你爷救我们家的人。” 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直接找我爷啊!” 陈家大闺女阴森笑道:“我找他,他不会帮忙,再说,我也不放心。把你捏在手里,我就放心了。” “你要干什么?”我话没说完,陈家大闺女就把自己衣服撕开,露着白花花的身子把我扑倒在了地上。 “你快松开!”我拼了命的想把她往外推,可她那力气却大得出奇,不仅把我给压在了地上,还一把扯断了我的裤带,把我裤子给扒下来一半。 陈家大闺女一只手搂着我脖子,把我压在她身上,一边疯了一样的喊救命。 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拼命想要去捂她的嘴,却被她抓着翻了个身,这下就成了我压在她的身上。 教室外面的人听见有人喊“救命”,一下全都跑了进来,正好看见我光着屁-股压在一个女同学身上,那人的衣服、裤子全都被扯开了。 冲进来的教导主任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打得我眼睛直冒金星。 我捂着脸想要解释,结果被冲上来的人按在了地上。 我也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打我,只是晕头转向的时候,看见陈家大闺女蹲在窗台上,对着我嘿嘿直笑。 那时候,我被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教导主任也怕打出人命,拦住了打我的学生,说了一声:“送派-出-所。” 我就被人直接关进了黑屋里,等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却看见陈家大闺女也坐在屋子角落里看着我冷笑。 我爬起来就去拍门:“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是她……她故意陷害我!” 陈家大闺女嘻嘻笑道:“你喊有什么用?警-察进来也看不见我。”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我再附在那丫头身上就能帮你翻案。但是,我说点别的,你就只能坐牢。” 第一百七十章李家往事3 我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你求我爷救你们家人,你还害我?” 陈家大闺女笑着道:“我害你又怎么样?我现在是鬼,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抓不住我,就只能由着我摆弄。” 我咬牙切齿的道:“鬼就可以不讲理么?” “那是我有不讲理的本事。”陈家大闺女往前凑了凑一直贴到我的脸上:“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是你爷救了我家里人,我也不会给你翻供强-奸犯的罪名,你就背着去吧!” “你爷明明有本事救我,却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也不肯帮忙,我要让你家遭报应。” “让你和你爷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我眼神冰冷的看向对方:“如果,有一天,我有了杀鬼的本事。一只鬼,我都不会放过。” 陈家大闺女也不知道从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吓得连着身子往后一缩,从我身边退开了一米多远。 我跟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陈家大闺女忽然冲上来抓住了我衣领把我拎到了门前:“你爷来了,我让你看看,你爷是怎么像狗一样跪下求我。” 我从审讯室窗户看出去,正好看见我爷坐在大厅。 负责办案的警-察也没给我爷什么好脸色:“你孙子,现在不能探视,你先回去吧!等我们了解完案情会通知你。” 我爷叼着烟袋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孙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抓错人了。” 陈家大闺女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看你爷,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深浅。” “希望你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你爷还能这么硬气!” 我爷忽然一抬头:“老子就是坐在阎罗殿上,也不会短上半分气儿。” 警-察被我爷一句话给弄懵了:“大爷,你跟谁说话呢?” 我爷笑呵呵的道:“我跟鬼说话呢!” “你这人……”警-察话没说完,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爷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叼着烟袋往审讯室这边走,陈家大闺女被吓得掐着我的脖子一步步往后退:“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人了。” 我爷就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样,伸手拉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迈步就走了进来。陈家大闺女被我爷逼到了墙角,再没地方可退了:“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孙子。” 我爷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步步往我们眼前走,陈家大闺女把我使劲往前一推,自己扑到墙上没了踪影。 我爷把我搂在怀里,摸了摸我的脑袋:“走,咱回家。” 我跟着我爷回家的时候,村里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我一进家门就抱着我爷嚎啕大哭,我爷一直在安慰我,说要还给我一个清白。 我相信我爷一定能还我清白,再加上我被关了整整一天,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睡到半夜的时候,我爷忽然用被子把我给捂在了炕上,不管我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松手。最后,我被活活憋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是跟我爷并排的躺在炕上。 我从腰部以下完全没了知觉,两条腿怎么也动不了,我爷也昏迷了过去,怎么喊都不醒! 我从炕上一直爬到了门口,疯了一样的喊“救命”,村里人谁都不理我。最后,我把嗓子都喊哑了,村长才带着人过来看了一眼。 村长发现我爷昏迷之后,赶紧叫车把我爷送去了医院。 我就这么被一个人扔在家里,村长倒是安排了人给我送饭,可是那些人只拿着剩饭给我。 那些人,像是喂狗一样把剩饭扔在我面前的时候,还不忘了骂上几句:说是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我爷给气死了。 那时候,我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我又放心不下我爷,就只能含着眼泪,吃他们扔过来的剩饭,等着我爷回来。 我相信,我爷不会死。 他答应过,要还我清白,他一定会回来。 过了几天,村里人连饭都不给我送了,我饿到掏棉被里的棉花吃,又坚持了三天,最后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了老头子过来接我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到了李家别墅。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天鼎集团掌舵人李茹的儿子。 我爷也被他们给带了过来。不过,我爷还是昏迷不醒,我的手腕子上也多出一道生死链的印记。 李长安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经历过的事情。” “老头子说:那天晚上,我应该是遇上了生死危机,我爷才拼了命的护着我!” “我就这样,陪着我爷在这栋别墅里,又躺了十多年,我一直在等着我爷醒过来。” 李长安不说话了,我也皱起了眉头:“陈家大闺女,这十几年一直没找过你吗?” “没有!”李长安道:“从我回到村里,她就再没出现过。” 李长歌赶紧问道:“小三爷,你有什么发现么?” “暂时还没有!”我说道:“我就是随便一问。” “我觉得,对李兄和令祖父下手的,应该不是陈家大闺女。她只是个新鬼,应该没有本事对付李老爷子。” “但是,陈家的事情,肯定是导致当年老爷子遇害的导-火-索。” 我接着问道:“当年,令尊从哪儿得到了老爷子昏迷的消息?” 李长歌道:“父亲虽然把哥送到了爷爷那里,却不是放任哥不管,也会经常打电话问问哥的情况,他还特意给爷爷买了一台cd,让爷爷有空给哥拍个照,或者录像什么的,找人带给他。” “我爷却说,不让他联系得那么频繁,半月联系一次就可以了。我父亲就是因为几天联系不上我爷,才忍不住跑过去看了一眼。” 李长歌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三爷,我爷还能醒过来吗?” “这个很难说!”我沉声道:“这么说吧!老爷子现在虽然处于植物人的状态,但是他的魂魄没散,也在帮着李家镇压气运。” “对了,李家现在还有谁是术士?” “我们都是,也都不是!”李长歌道:“我和哥一直都在研究奇门遁甲。简单的事情我还能解决,遇上复杂的事情就没办法了。” “我哥比我精通这些,他也算是盛天城术道上的人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年轻时惹的祸 我看向了李长安道:“你不会就是在网上给人排盘算命的长安大师吧?” 叶欢也来了一句:“狗长安?” 我早就知道,盛天城里有个专门在网上给人算命的术士——自称长安大师。 那个人,在术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气,拥有不少粉丝。但是,长安大师却从来都不露面,更不跟盛天城里的术士打交道。 术道之间讲究个互相守望,所以长安大师出现的时候,有不少人都想结交一下这位神秘大师。 太平街上的人,至少在网上给那位长安大师发过三次邀请函,请他参加术道聚会,结果,每次都是石沉大海。 盛天城术道觉得,这个大师太狂了,也就给他起了个外号“狗长安”。 李长安笑道:“没错,我就是狗长安!不是我不想结交术道上的朋友,实在是,我的状况和身份不允许我到处走动。” “可以理解!”我点头之间又问了一句:“你们兄妹学习奇门遁甲,是跟了谁的师承?” “我们没有师承!”兄妹俩一起摇了头。 “你们是照着书学的?”我看见两兄妹一起点头,差点没昏过去:“你俩是真敢啊!” 奇门遁甲,不仅流传已久,也留下了无数传奇。 江湖上流传关于奇门遁甲的流派,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主修术法,一种主修符咒。说明白一点,就是一种专门给人算命,排盘,布阵。一种是降妖抓鬼。 但是,无论哪种流派都极为重视传承,主修奇门遁甲的人,即使不是同门,见了面也能攀上三分交情。 如果,没有师父带着修行,自己专研奇门遁甲,极有可能遭到秘术反噬,甚至是走火入魔。轻者体弱多病,重者陷入疯癫,或者干脆一命呜呼。 李长安手里那本奇门遁甲,虽然快要被翻烂了,但是一看就是从书店里买来的东西。 这种书,不能说他有假,毕竟那是传承下来的东西。但是也没法说他是真,因为负责出版的人,肯定也不会是术士,更不会找到正牌术士把自己的传承和心得写进去。 俩家兄妹拿着书修行奇门遁甲,还能达到现在的程度,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他们是天资高,还是运气好了。 李长安道:“其实,我也在网上拜访过名师,只是他们不肯收我为徒。如果,小三爷有瑕,能不能带我入门?” “这个得等有空再说!”我赶紧岔开了话题道:“你们离开村子之后,就没回去调查过老爷子的过往么?” “我父亲亲自带人回去过。”李长歌道:“不过,他回到村子的时候,陈家人已经全都死光了,陈家的房子也化成了一片废墟。” “村里人说,那是在我爷出事儿不久陈家的房子就全都塌了。把他家人都给埋在了里面。村长带着人把陈家人的尸体都给挖了出来,埋到了他家祖坟里。” “谁曾想,就在我父亲把我爷接走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场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山上冲下来的泥土和石块,把陈家的祖坟给埋成了平地。现在,想找他家的祖坟也不太容易了。” “那场泥石流,来得太蹊跷。我父亲不敢轻易去挖陈家祖坟。但是,就让他这么回去,他也不甘心,我父亲就又找上了村长。” “我父亲觉得,村长跟我爷、老陈头的岁数差不多,应该知道些事情。” “没想到,一番攀谈下来,村长还真说出了一段往事。他说,我爷年轻的时候惹过一场祸。” 李长歌道:“小三爷,我把我父亲给我讲过的事情,当成故事讲给你听,其中的真假,你自己判断。” 李长歌见我点头,以第三人的口吻给我讲述道: 村长跟我父亲说:我爷,老陈头,村长在年轻的时候,被派到更偏远的地方,帮着大队安置下乡的大学生。 那时候,有个女大学生,不知道怎么钻进我爷他们住的院子里了。当时,他们三个人都住在那院子里,但是谁也没注意外面进来了一个人。 等到有人来找的时候,那个女大学生已经上吊了。 她死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条红裤衩,尸体吊在他们院子的仓房里,解都解不下来。 跟她一起来的学生,都说那是他杀。 最后,却被认定成了自-杀。 村长当时对我父亲说:“李老板,你过来,是不是想问你爹杀没杀人?” “这事儿,我真说不准啊!” 当年,我是大队里的民兵连长。那大学生吊死的时候,我第一个过去验的现场,也是我亲手验的尸。 咱先不说,她一个人能不能爬到那么高的梁上挂绳子,单就是她上吊的那绳子就蹊跷哇! 那绳子打的是九环十八节,那是打拖尸绳的手法,只有你爹一个人会用。 那女人的尸体,也不像外面说的那样,身上不见伤。 她的两根大脚趾全都被齐着根儿给砍下去了。 断了脚指头,那是不让她走黄泉路,困着她,让她永不超生。 这些事儿,十里八乡就你爹一个人会做。 你说,那女的死得不蹊跷么? 村长还特意强调道:“那个大学生下葬之后,我还特意去那房子里看过。” “你爹在房梁上动过手脚哇!” 按照老话儿说,吊死过人的房梁都得往上面砍三刀,意思是断了吊死人的绳子,让吊死鬼走,免得她阴魂不散再拽替身。 我去看那房梁的时候,却看见有人把绳子给缠回大梁上了。 那是要让那女鬼一直悬在梁上,能回去找他报仇。 这里面的门道儿,除了你爹,没别人知道。 那女人的死,能跟你爹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我父亲听完村长的话,也愣了好半天:“你知道,那女的死得蹊跷。你咋没抓我父亲呢?” “你爹当时不在场!”村长抽着烟说道:“那天晚上,村里有家老人走了,你爹在给人家出白事儿。大半个村的人都看见你爹在忙前忙后,他能过去杀人么?” 我父亲追问道:“既然我爹有不在场的证据。你为什么还说是我爹惹了祸?” 村长说道:“这事儿,主要还是因为你爹的成分不好。而且,你爹平时就跟那个女人走得有些近。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是你爹杀了那个女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年轻时惹的祸2 村长又继续说道:“李老板,你应该知道,你家太爷活着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仙吧?” “你爹当初没被人当牛鬼蛇神抓起来,那是因为他一直都不承认,你太爷把手艺传给他了。不过,很多人都说,你爹是得了你太爷的真传,就是当时年月不好,他不往出露而已。” “知道你爹有本事的人,也就我这么一个跟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人。你到村子再找别人问,还真就问不出来什么?” 村长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时候,队上的人会怀疑你爹。是因为那女人出事儿的前几天总来找你爹。有人还看见,他们一起钻过小树林。” “那时候,这种事儿往大了说,拽出去打死都没人管。要不是我压着,早就被人捅到上面去了。” “大队上的人都觉着,是你爹坏了人家身子,人家才上的吊。要不是你爹平时在村里人缘不错,早就被打死了。” 我父亲问村长:“你知道,那女的当年为什么会总去找我爹么?” 村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你家祖传那手艺,在当时叫牛鬼蛇神,一般人躲着都来不及呢。谁知道她一个大学生怎么就找着你爹了?” “大队上……” 村长咬了咬牙:“大队上有人说,是你爹用死人皮给她下过咒,她才找着你爹的。” “但是,这事儿没有影儿,你别往心里去。” 我父亲一开始被村长所说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并没往深处想。等到村长把事情说完,他才觉得村长不问自答的这番话,像是早就准备跟他说的。 我父亲问道:“大叔,我这次过来,好像是没问我爹年轻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要问,我爹杀没杀人?” 村长也愣住了:“难道,你爹没跟你说过这些?” “你是要问你爹跟老陈家的恩怨才过来的?” 我父亲告诉村长:他过来,是为了了解我爹跟陈家有没有恩怨? 村长这才告诉我父亲:“本来,你爹跟老陈关系挺不错,两个人处的跟亲哥俩差不多,那件事儿之后,他俩就闹翻了。” “几十年了,老陈头看见你爹,总是陪着笑脸。你爹,却从来不搭理对方。有时候,老陈头对你爹的讨好,连村里人都看不下去。” “为了这事儿,村里人一直都说:你爹小气,又没有杀父之仇,用得着几十年都不理人家吗?你爹,老陈都不解释。” “可我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肯定跟那个女人的死有关系。” 李长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父亲说,这是他这些年掌握的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也是最无法查证的线索。” “小三爷,你看这线索对你有用吗?” 我搓着眉头道:“这场恩怨牵扯得有点远。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村长,既然知道李老爷子的身份,那么,他对老陈头的底细了解多少?那个老陈头,是不是术士?” 李长歌说道:“这个问题,我父亲也问过村长。” “村长说:他对老陈头的事情了解得不多,老陈家并不是村里的老户。老陈头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十多岁了,据说是投亲过来的。他自己说,家里祖上做过货郎。再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货郎!”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货郎,在我小的时候就见不到了。早年间倒是有不少货郎,挑着担子游走在城市小巷或者农村,卖些针头线脑之类的日用品,赚个辛苦钱。 我爷就跟我说过:别小看了过去的那些货郎。货郎看着长得瘦小,真要动起手来,七八个人不一定能放得倒他。 你想啊!过去的农村,村和村之间可没有现在这么近,两个村子隔着十几里都是正常现象,那时候,城里都不太平,就别说农村了。 货郎没点真本事怎么翻山过岭?要是他们错过了能留宿的村子,又怎么在荒山野地里过夜? 我出师之后,也听风水街上的人说过,有些术士就喜欢假扮货郎,到乡下办事。 这个老陈家难道也是术士世家? 我压下了心里的疑惑道:“李兄……” 李长安道:“小三爷,我们不用这么客气,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长安。” “行!狗长安!”我笑呵呵的看向了李长安,后者却哈哈笑了起来:“我就喜欢小三爷,这种不拘小节的江湖气。我们继续聊!” 李长安八成是能说话的人太少了,或者是没有不带目的跟他说话的人,我随口一句胡扯,都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我再次问道:“长安,回家这些年,你家老李就没请过术士帮他解开生死链吗?” 李长歌说道:“爸爸请了好多人。术士、修士都有,甚至还找牧师过来驱邪。那些人,不是看不出生死链是什么东西,就是过来胡扯一通。什么作用都没有。” “以前,也有人向我父亲推荐过太平街三爷。我父亲觉得,太平街上都是算卦、看相的人,解不开我哥身上的生死链,也就没请三爷出手。” “要是,他早点找到三爷,说不定……” 李长歌没往下说,我却在心里补了一句:多亏没找元老贼,要是找了,说不定李长安就没命了。元老贼在风水上糊弄个人还行,让他解生死链,说不定能把自己都缠进去。 不过,李茹的想法,倒是没什么问题! 常跟术士打交道的老板都知道,术士主修的方向不一样,算命的术士能算过去、未来,但是,他们身上没有法力,就算能算出缠着雇主的邪灵的底细,也送不走冤魂,降不住邪灵。 我顺口问道:“那包万全,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长歌道:“我父亲一开始也没看上包万全,你也知道,包万全这个人其实在盛天城里的名声不太好。” “十多天前,是包万全自己找上了门来,主动要出手帮忙。也不知道,他跟我父亲说了什么?我父亲竟然相信了他的话,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我沉吟道:“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打电话找几个人。长歌,要是没事儿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带着李长歌出了房间,扔下了叶欢和李长安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第一百七十三章这个得加钱 我出来之后,先把电话打给了施棋。对方接到我电话,第一句就是:“元争,你怎么还跟人赌上身家了?” 我微微一怔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光我知道了,整个盛天城的术道都知道了。”施棋道:“那个包万全到处造势,说你跟他赌上了身家。还说,这是你们小辈之间的对赌,要是元爷他们插手,就是以大欺小。” “什么特么的小辈!”我差点被气笑了。 这个包万全够不要脸啊! 为了挤兑元老贼,不让他出手,连小辈这话都说出来了。 他那岁数才比元老贼小多少?就这么认了个叔伯? 施棋听见我笑,气得大喊道:“你还笑啊!鬼爷都要气疯了,刚才打算拎着斧子砍人呢!要不是元爷拦着,早就出人命了。” 我笑道:“老贼是怎么说的?” 施棋道:“元爷说,你弄你的,他弄他的。他要是……他要是不让包万全输到把…把裤衩都当了,他就不姓元。” 我笑呵呵的道:“这不就得了!我现在都替包万全担心,他跟我赌最多是输到当裤衩。被老贼盯上,他要是不去卖他那老腚,都算老贼大发慈悲。” “你恶不恶心?”施棋在电话那头说道:“你要干什么快说!” 我说道:“我需要你来帮忙,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到李家别墅来,记得带家伙。” 我想了想又说道:“你找冤大头帮忙查一下,包万全最近这一年半载的,都接触过什么人,或干过什么事儿,越详细越好。” 原本,我是想自己给君子安打电话,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我总是坑君子安,良心上过不去啊! 再说了,君子安的组织,对施棋更感兴趣,让他们沟通更好一些。这样一来,我既能化解自己的尴尬,又能多坑君子安几下,一举两得不是。 我给施棋发了定位之后,才跟李长歌说道:“我把我们妹子叫过来,保护你和李长安。她身上会带着枪,你给你的保镖嘱咐一声,别发生误会。” “没问题!”李长歌犹豫着说道:“小三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哥,跟你一见如故,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啥玩意?”我话没听完,脸就绿了。 李长歌眯着眼睛道:“我是说,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劝劝我哥跟我爸爸和好。其实,我爸爸很关心他。” “爷爷是家族的气运术士,我爸爸,从小就很少能见到爷爷。他不知道父子之间该怎么相处,更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我哥的感情。” “我哥一直对爸爸把他送出去当术士的事情耿耿于怀,两个人才会水火不容。” “我不希望他们一直这样,可是我哥又不听我劝,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 “哦!”我松了一口气之后, 马上说道:“这个得加钱!” “合理要求!”李长歌一口答应了下来:“你能劝动我哥,我把佣金提高三倍。” “成交!不过,这事儿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要是别人知道了我收钱劝李长安,李长安可就不信我了。到时候节外生枝,出了罗乱,可别找我。”我是答应了李长歌,可我没打算劝李长安。 “没问题!”李长歌点头同意了下来,我也做好了打算。 劝人,这事儿,我可不会。 但是,我家有老贼和施棋啊! 不过,这事儿还不能找老贼,要不,他最少得分走我一半佣金。这买卖交给施棋正合适,她不会想到,我是收了钱才去劝和李长安父子,她同情心一到,自己就主动劝和了,到时候,我给施棋买点小礼物奖励一下就行了。 给施棋买点什么呢? 要不,买根糖葫芦? 李长歌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赶紧把我带回了房间,等我一进门,就看见李长安和叶欢在对视。 两个人就像是能从对方脸上看出花儿一样,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走过去伸手在叶欢眼前晃了两下:“你傻啦?” “别动!我还没赢他!”叶欢把我的手拨到了一边。 “多大人了,还玩眨眼游戏,这不是闹么?”我刚坐到沙发上,马上又站了起来:“等等……你们说,这条生死链十多年都解不开,究竟是什么原因?” 李长歌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爷爷在跟鬼神玩眨眼游戏?” “至少,他们是在僵持!”我说道:“长安,你们李家术士有没有留下手札,笔记一类的东西?” 李长安摇头道:“没有!我爷爷的遗物,我都仔细收拾过,他什么都没留下。” 我倒背着双手道:“李家的祖籍在什么地方?” 李长安道:“我们李家几代人都生活在那个小村里,那个村子叫‘双胡来’。” “嗯!”我自言自语的道:“这个地名倒是有点意思!长歌,你给查一下,那个地方为什么叫双胡来?” 李长安道:“这件事我问过,相传,双胡来有两支胡人曾经在建立双胡来附近建立过的部落,势力范围分布极广,后来那两支胡人逐渐消亡。” “据说,‘双胡来’是那两支胡人第一个落脚的地方,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胡人?”我沉吟道:“你知道,那是什么胡人么?是游牧民族,还是外国人?具体出现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胡人”的概念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原对西域,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汉代,又对“胡人”进行了详细的划分,出现了东胡、西胡的说法,后来胡人又泛指为外国人。 李长安笑道:“那只是个传说,要是严格来算的话,满族的老祖宗也是胡人。满族的前身是女真人,女真人又源于靺鞨。这不就是汉代所说的胡人么?” “如果,非要去辩证一下的话,我觉得,那两支胡人应该是外国人,或者是西域人。” “东北人和胡人是两个概念,现在的东北人的祖先多数都来自于关内,闯关东的人,不可能被称为胡人。” “当地人,不会自己叫自己胡人,肯定是要出现肤色、长相跟当地人不太一样的人,才会被称为胡人。” “不过,传说过去得太久,有些事情也就无从考证了。” 李长安的话有道理,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谁说他死了 我大致上了解李家的事情之后,又在李家别墅里里外外转上了几圈,施棋赶了过来。 施棋告诉我:元老贼瞄上了包万全收藏的几件宝-贝,让我稳稳当当的对付包万全,他得想办法把那老货榨得半点东西不剩。 我把施棋介绍给李长安之后,就开始琢磨怎么弄那个包万全。 结果,元老贼下手是真狠,我第二天就收到了包万全在借高利贷下注的消息。 元老贼连一成功力都没用上,只是刺-激了那个包万全一下,他就上钩了。 包万全一开始把房子都压上了,才凑出来一千万,可他还没来得及嘚瑟,就被元老贼刺-激着了。 据说,元老贼当时像是给要饭的扔钱一样,扔出三千万支票,还来了一句:三五千万算个die儿啊?我一年藏古董的钱都不止这个数。 他把话撂下之后,转手就又花了三千万淘了一件古董花瓶,偏偏出手花瓶那古董行还有包万全的股份。 元老贼买花瓶的时候,直接告诉古董行老板:我今儿就是给你们送钱来了,让你们多下点赌金。免得道上同行说我元开山,连三五千万的小局都赌,我可丢不起那人。 这下好了,包万全被刺-激疯了,不仅把他隐藏起来的几个买卖押上了,还跑去借了高利贷,非要一下赢得我们老元家倾家荡产不可。 施棋带来的这个消息,不由得让我对这场赌约重视了几分。 术士之间拿生意对赌,可不是像玩骰子,打麻将,得看手气。我们赌的就是术士的真材实料。 包万全也是术道上混久了的老-江湖了,他敢玩得这么大,至少也有八成的把握能赢才行。 包万全难道真有解开生死链的办法?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怎么不早点把本事拿出来? 我在李家别墅等着赌局开始的这两天,施棋和李长安兄妹竟然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这期间,李茹也来过两次,李长安竟然破天荒的没跟他吵架。 李茹话里话外暗示想要撮合李长安和施棋,施棋本来是想要表明态度,却被我一个眼神把她的话给压了回去。 李茹笑呵呵的背着手走了,转头就让人给施棋送来一辆豪车,说是有空让她带着李长安出去兜兜风。 李茹一走,施棋就抓着我的衣领喊道:“二狗子,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尴尬?”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这件事,你要表明态度,也得任务完成之后,现在不行啊!” “李长安很敏感,万一对你产生了排斥,你就很难守在他身边了。” “你想想,我和叶欢肯定是要去双胡来执行任务,能守着李长安的就只有你了,真要是闹出什么矛盾来,后面的事情不好解决啊!” 施棋这才松开了手:“说的也是!不过,你给我记着,下回你再敢让我执行这种任务,我就一枪毙了雇主,再一枪毙了你。” “放心,放心……”我嘴上说着放心,心里却补了一句:你不来,谁来?我和叶欢行么? 我继续忽悠着施棋的时候,包万全带着人马赶到了李家别墅。 包万全一上来就跟我摆开了阵仗,不仅带来了十个所谓的徒弟,还弄来了四个盛天城里辈分不低的术士。 元老贼在盛天城的名头不小,但也不是整个盛天城术道都是他说了算,不买他账的人,也不在少数。 包万全带来的这四个人,显然就是没把元老贼放在眼里的那一部分人。 包万全说道:“小三爷,这四位前辈,是我请来的公证人。小三爷的公证人呢?” 我指了指李长歌道:“李小姐就是我的公证人,一笔生意做下来得问雇主满不满意,别人,呵呵……难说。” 一个老头冷笑道:“雇主又不是术士,他们懂什么?胜负,还得我们术道上的人定。” 我抬眼看向对方道:“朋友,怎么称呼?” “朋友?”那老头阴阳怪气的道:“凭你也配跟我平辈论交?你是不是还得让我喊你一声小三爷?狗大个岁数就敢称爷,也不怕折了寿。” 我呵呵一笑道:“岁数有个屁用?蛟龙初生就能翻云覆雨,狗活百年也不过是倚门狂吠。” “岁数要是管用,水产市场里也就没有王八卖了!因为,那些王八都去当前辈,做宿老,给人公证断事儿去了!” 那个老头气得胡须乱颤:“小畜生,今天我就替元开山教训教训……” 对方话没说完,我身上真气陡然爆发而出,我连手都没动,面前的茶几就被我体内外放的真气掀飞起来,砸向了那个老头。 “先天!”有人惊呼出声的瞬间,那个老头凭着一口真气,硬是抓住了向他翻滚而去的实木茶几。 我没等对方把茶几放下,就一晃身形跟了上去,一拳把茶几打了个窟窿,单掌透过木板掐住了那老头的脖子,手腕向外一震,把实木茶几给震得四分五裂。 我拎着那老头冷森森的说道:“本来,我没想跟你怎么样?” “谁知道,你特么敢拿我爷说事儿!” “我爷,是你能说的么?” “下辈子注意点,嘴别这么贱!” 我说话之间,收拢了五指,那人的眼睛顿时从眼眶里突了出来。 另外一个老头赶紧说道:“小三爷,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转头看向那人道:“要不,你替他吃?” 那人还没说话,叶阳妖月便指向了对方的眉心,刀尖紧贴着对方皮肤道:“再说话,死!” 包万全站出来道:“小三爷,你做事未免有些霸道了。” “李董事长,你来说句公道话!” 李茹开口道:“元先生,一时意气之争,不必这么大动干戈!我看……” “你什么都不用看!”我手上猛一用力,那人的脖子当场就发出了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 包万全眼睛顿时一亮,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掩饰了过去。 我把对方扔在地上的时候,李茹厉声道:“元争,你敢杀人?” “谁说他死了!”我笑呵呵的道:“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我抬脚往那老头身上踹了两下:“起来!别装死。” 第一百七十五章年轻人要低调 那个老头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捂着脖子来回晃了几下脑袋,他的脖子上顿时发出了一阵骨骼错位似的“咔咔”声响。 那动静就像是,有大夫在给他接骨,听在耳里足能让人毛骨悚然。 包万全带来的人都被吓得连退了几步,他带来的那个小女人更是吓得缩在包万全怀里瑟瑟发抖。 那个老头恭恭敬敬的给我行了一礼:“多谢小三爷手下留情。”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再次坐在了沙发上:“老包,咱们是不是该谈谈赌约的事情了?” 包万全这才说道:“李董,你也是雇主,还是由你开局吧!” 李茹究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定下了神来:“我想先听听,两位打算怎么解决犬子身上的问题?” “两位谁先来?” 包万全道:“小三爷,先说吧!” 我也没跟他们客气:“我打算去李长安生活过的双胡来村追查根源,我暂时只能说这么多!” 包万全捋着胡子笑道:“我没打算去任何地方,三天之内,我就能在李家别墅里解决长安公子身上的问题!”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 李茹却哈哈大笑道:“包先生果然是大隐于市的术道大贤啊!我看这场比试不用进行了,包先生赢了。” 李长歌顿时急了:“爸爸,你这是干什么?比试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能判定元争输了?” 李茹不悦道:“包先生,足不出户就能解决长安身上的问题。元争却要去慢慢查证,这不是高下立判么?” 包万全笑道:“李董过奖了,这个比试嘛,还是要比的,免得小三爷心里不服啊!我这个身板可经不住小三爷那先天之威。” 李茹摆手道:“一场比试都认不下来,怎么对得起小三爷的名号?我看,小三爷不至于输不起吧?”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李长歌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李茹挥手制止了:“长歌,我在盛天城纵横几十年,难道还能看走眼么?” “我说包先生赢了,他就是赢了。” 我转头看向了李长安道:“长安兄,我劝你还是去跟李茹做个亲子鉴定吧?你八成不是他亲生的,不然,他也不会着急让你死。” “混账!”李茹暴怒道:“堂堂小三爷,格局竟然如此之低,竞争不过就恶言诋毁。你这种人品,不配跟我说话,给我滚出去!” 李茹话一说完,叶欢的妖月自动从鞘中弹出三寸,暴烈刀气如风呼啸。 “又一个先天!”被包万全带来那个老头,惊呼道:“难怪元三爷名震盛天,一门两先天啊!我今天算是见识着了。” 包万全不满的看了那人一眼,又对我说道:“小三爷,是打算输打赢要,出手杀人不成?” 我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施棋,给我爷打电话,让他把钱赔上。” “李茹,我现在很明白的告诉你。” “我今天走出这个门,你再想请我回来,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我说完抬腿就往外走,李茹冷声道:“年轻人,听我一句劝:没什么本事就低调一些。这世上能让你吃亏的人很多。” 我连头都没回的呵呵一笑,大步走出了门外。 叶欢跟在我身后说道:“二狗,我想杀人。” “不用着急!这事儿,有那个李茹哭的时候!”我转头往李家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三天之内,他肯定要过来找我。” 施棋也说道:“我看你一开始还在皱眉头,这会儿,怎么这么有把握了?” “你不会望气,当然看不出来李长安的气运变了。”我解释道:“我一直都留意包万全,他进来的时候,的确是鸿运当头,但是他的鸿运不稳,好像稍微一碰就能彻底崩溃。” “我故意跟那个老头子动手,就是为了试试对方气运里的那一丝瑕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老头给我拎住的时候,包万全的气运没动。等我下了重手之后,包万全的气运就溃散了,而且直接影响到了李长安。” “我有十成把握,包万全只要动手,他们最少也得付出五条人命的代价才能保住李长安暂时不死。” 施棋道:“包万全,会舍己救人么?” 我冷笑一声道:“包万全当然不会牺牲自己,不过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徒弟。而且,他也不敢不这么做,要是李长安死在了他手里,李茹能活剥了他的皮。” “行了,别担心,我们回去等着结果就行。” 我回到太平街的当晚,那个在白天被我掐了脖子的老头就鬼鬼祟祟的溜到了我家门口,像是做贼一样敲开了门,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在下赵庸,拜见三爷,小三爷。” 赵庸满眼惊恐的看着我道:“小三爷,我……我……我到底死了没有?” “白天的时候,我明明就是被你掐断了脖子,那时候,我连魂儿都飘出来了。可是又被你救活儿了。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啊!” 我摆弄着茶杯道:“我说你死,你就得死。我让你活,你也能活。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上次,施棋他们对墨间逼供的效果不好,就结合了捕快传承和阴阳探马的手法,又创造出了一种逼供的办法。 施棋还没给这种手法取名字,我就先给他加了个名:“吓死人不偿命” 这种手法说明白一点:就是让对方先以为自己已经被我弄死了,等我把他救活过来,再让他产生一种自己是活死人的错觉,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赵庸当场被我吓哭了,抡圆了巴掌给自己俩嘴巴:“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得罪小三爷。” 赵庸看我没反应,又给了自己俩巴掌:“我不该猪油蒙了心啊!答应包万全硬要判你输哇!这都是包万全的主意……我悔啊!不该为了那么点钱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啊!” 我看着痛哭流涕的赵庸,约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淡淡的说道:“行了,我没心思看你表演。你告诉我,李茹凭什么觉得包万全能赢我,我就饶你一命,不然,你赶紧回去准备后事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就是个小气人 赵庸连忙点头道:“我说,我说!” “其实,包万全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他就是把李茹给忽悠住了,才在几年里置办了现在的家业。” “不过,包万全很狡猾,李茹不找他的时候,他也不会去找李茹,一直跟李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李茹不仅没觉得包万全是在躲着自己,反而更相信他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这些都是元老贼玩剩下的了。 赵庸继续说道:“大概就是半年前左右吧!包万全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一件秘宝。” “包万全,就是用那件秘宝,取得了李茹的信任。” “包万全找我们过去之前,还单独跟李茹见过几次面,听说还帮着他解决了点问题。李茹也就更相信他了。” 我冷笑道:“看样儿,包万全为了赢我,还真下了不少工夫啊!” “包万全得到的那件秘宝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 “不知道!”赵庸摇头道:“包万全那人谁都不相信,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不会告诉我!” 我对这事儿也没抱多大希望,于是点头道:“行,你回包万全那边去吧!需要的时候,等过几天他来的时候,你做得好,我就饶你一命。” 赵庸听说能活命,立刻千恩万谢的走了。 元老贼却说道:“二狗,你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么?” 我沉吟了一下道:“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元老贼道:“你算漏了这个赵庸!” “他还敢反我的水不成?”我不太相信元老贼的判断。 元老贼呵呵笑道:“你错就错在这点上。” “包万全一定会输,但是赵庸今晚来见你的事情,也逃不过李茹的耳目。到时候,包万全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的身上。你说,李茹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那时候,你该怎么做?杀了李茹么?” 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我还真就没往这一层上想。 元老贼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子,江湖的路还长,有些事情你还是多想想的好哇!” 元老贼说完就晃晃悠悠的回屋睡觉去了。 我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思考起了元老贼的话。 第二天一早,我家里就来了不少人,都是过来安慰元老贼的人——昨天只是那么一夜的工夫,我未战先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盛天城。 太平街上的老街坊,自然都过来安慰元老贼。 元老贼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笑呵呵的说道:“他包万全算个屁!那李茹也是有眼无珠,等到吃了亏就知道谁有真本事了。” 过来的人,都觉得元老贼是在说场面话,但是谁也没去揭穿。 不过,元老贼这话当天就又传出去了,元老贼的电话都快要让人给打爆了——也不知道是哪儿来了那么多热心网友,口口声声要讨伐元老贼这个老骗子。 元老贼把电话一关扔在了桌子上,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叶老鬼却差点气疯了,说什么都要去下咒杀人。 元老贼笑呵呵的说道:“老鬼啊!这个你可就错了。” “什么叫声名远播,这就叫声名远播!” “你看看那些当红明星,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黑,可是人家越黑越红啊!要是全网都来骂一个人的话,那才真叫红得发紫。人家照样能挣到大钱,那些黑他的人,也只能干巴巴的瞪眼看他喝酒吃肉。” 叶老鬼道:“那能一样么?我现在就去弄死那帮王八蛋!” 元老贼道:“弄死他们干嘛?你说,他们拼着消耗掉自己的气运,替我消灾解业,到底是对我好,还是对我坏?这可是好些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报哩!” 我冷声道:“老贼,你没看见,好些平时跟你称兄道弟的人都在给你落井下石吗?” 元老贼笑着说道:“二狗子啊!你走江湖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个看人,品人,交人,压人的地方!” “江湖中多数人是得过且过,少数人有所纠葛,生死兄弟不用多,三五人足矣。” “今天聚,明天分,今天称兄道弟,明天生死相见都是平常的事。不用因为觉得,谁谁对不起你,更不用觉得某某是在背叛你,非要争个对错,见个死活。” “这种事情,只要你不当成一回事儿,就左右不了你什么。”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元老贼却说道:“施棋,去敞开大门,让那些人随便往屋里看。量他们也不敢闯进来。” 太平街这一天的工夫确实是热闹了不少,我家这太平街一号都快成了网红打卡地了,谁都想要来蹭个热度。 还有人专门要找元老贼合影,老贼还真就是来者不拒,合影也行,十元一张。 就这么折腾了两天之后,天鼎集团的车队堵到了太平街门口,上百号的保镖,出来隔开了人群,李茹低着脑袋走到了我家门口:“三爷,小三爷,李茹过来给两位赔罪了。” 我脸色一沉:“赔罪?李董可没罪啊!那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低调做人啊!李董教训的没错,我这不是闭门思过来的,李董请回!” 李茹被我一阵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李长歌走了上来:“小三爷,我代表我父亲向你真诚道歉。我……” 我抬手制止了李长歌:“长歌,你是你,他是他,有些事情代替不了。还有,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该来的人没来,他李茹自己来了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话刚说完,就听见街口那边有人喊道:“包万全,给三爷,小三爷赔罪啦!” 我顺势往门前一看,包万全光着个膀子,背着根棍子跪在了街口。 我刚要开口说话,元老贼就走了出来,站在家门前面对着街口的包万全说道:“喊街赔罪?玩得高明啊!” “这里这么多人,我不原谅你就显得我小气,自然也就影响了我的名声。所以,你这是拿着人多逼我大度?” 元老贼怒道:“实话告诉你!我这名声都让你给我败光了,我还有什么脸放不下来?我就是个小气人,你想喊街赔罪,就慢慢喊。我看你能喊出什么花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我想我爷了 元老贼对着街口的包万全冷笑一声,转身关上了大门。 如果,按照术道上正常的做法,“喊街赔罪”的人,就必须跪在大庭广众之下, 把自己所犯的错误高声喊出来。 当然,怎么喊,那是赔罪之人自己的事,他可以避重就轻,也可以含糊其辞。但是,听的人觉得他喊得不对,就可以不开门,让他一直喊下去。 包万全跪在街口声泪俱下的,把自己怎么骗了李茹,怎么把我逼走,又怎么背地里操作坏了我的名声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元老贼在屋里喝着茶,抽着烟,一声没吭。他不说话,包万全就得跪在外面一遍接着一遍的喊。 叶老鬼的眼睛里却泛起了杀机:“不行,这个人得弄死。” 元老贼笑道:“二狗,看见没有,仅凭包万全能跪在街口声泪俱下这一点,他就是了不得的人物!” 叶欢冷声道:“我看他就是个无赖!” 元老贼笑着问了我一句:“你也这么觉得?” 我摇头道:“不是,忍辱负重跟耍无赖是两个概念,无赖看的是眼前,包万全看的是以后,这种能忍辱,还忍得自然,忍到可以让人同情的人非常危险。就好比能亲尝吴王之便的越王勾践,今天忍隐得越好,他日报复得也就越毒。” “这个人,必须死!” 元老贼笑着点头道:“不错,你没得意忘形就好。”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元老贼正在说话的时候,施棋赶了进来:“元贼,外面看热闹的人开始砸门了,说我们太不近人情,得理不饶人。你看……” 元老贼哈哈笑道:“你理他们做什么?活在这个人人都想当圣人的时代,遇上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么?” “这些现实里人微言轻,只能听,不能说的人,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说话的机会,还不赶紧给你指点江山吗?” 元老贼喝了一口茶道:“二狗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外面这些人怎么看待太平街一号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不会跟我们有任何交集。” “重要的是,盛天城术道怎么看我们?” “包万全跪在这里不是要绑架这些看客,而是要绑架盛天城的术道。如果,你现在出去问问,只怕我们太平街上的老街坊都会有人对包万全同情一二,甚至是兔死狐悲!但是……” 元老贼声音提高了几分:“这一次,我们决不能心慈手软。否则,盛天城术道都会以为我们太平街第一家人容易说话,给了面子就能息事宁人。” “长此以往,我们赢了面子,就是输了里子。这种事情,不能做。” 元老贼站了起来:“这事儿,我来。我一把年纪了,名声丢了又如何?” “我来!”我挡住了元老贼:“老贼,你说,我们太平街一号,要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什么角色上?” “是术道的老好人,及时雨,和事老?” “还是一个可以讲理,但是不能招惹的霸者?” 元老贼愣住了:“这个……” 我郑重其事的说道:“老贼,我知道,你一直广结善缘,是怕有一天,我对阵十三鬼门的时候,没有帮手。” “可你看看太平街,我家真正有事的时候,出来帮我们的人,有多少?出来看热闹的人,有多少?等着我们被打垮,再出来分肉吃的人,又有多少?” “老贼,没有震慑江湖的实力,咱们只怕是想当和事佬的资格都没有哇!” 我抬头看向门外:“老贼,我想我爷了!” 元老贼看了我好半天,终于哈哈笑道:“好好好……到底是我年纪大了,没有当年的血性了。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我走出大门,倒背着双手站在街上:“上酒!” 包万全、李茹听到这一声上酒,都松了口气,他们以为:我这是要上“和头酒”,双方一碰杯就算了了恩怨。 叶欢一手拎着一个啤酒箱子走了出来,把箱子放在了地上。我一脚踹翻了箱子,箱子里的酒瓶顿时碎了一地。 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又把另一箱啤酒踹翻在了地上:“跪过来,我们再说话!” 包万全脸色一阵惨白,人群里就有人喊道:“太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太侮辱人。” “打他!”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拱火,我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从门后面拎出一把斧子,砰的一声砍在了门框上:“谁不怕死,可以进来打我试试。正当防卫,砍死个人,问题不大。另外……” 我往门里指了指:“我家里养着恶犬,要是不怕被咬死,你们闯闯。” “那些在背后叫唤,不敢露面的人,可以拿出点胆子,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白桃儿躲在院子里学着恶狗旺旺了两声,那动静震得人耳朵都发疼。养狗的人都知道,体型越大的狗,叫声才越大。 刚才还叫嚣着要打人的人,这会儿全没了动静。 我转身进了大门,我这边一根烟还没抽完,包万全就跪在了我家门口,两条腿都快被划烂了,血顺着膝盖直往下淌。 包万全双手颤抖着捧起来一张支票:“小三爷,这是我坑你的钱,还有我的全部家当,我只有这么多了。” 我笑了笑把支票接了过来:“我的本金,我全都收回来。你的钱,你拿回去。这次我没出手,你输了,我也不算赢,你的钱我一分不收!” “你跪过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是了了,你回去吧!” “施棋,一会儿,把他的钱给他转回去。” 包万全顿时傻了:“小三爷,我罪也赔了,钱也赔了,你……你不出手救我?” 我转身笑道:“你喝多了吧? ” “我凭什么出手救你?” “你是我的雇主?还是我的亲戚?” 包万全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小三爷,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求你救我一命啊!” 我一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你包大先生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哪儿行啊!” “关门了!” 叶欢要过去关门的时候,李茹忽然开口道:“小三爷,你确定你不肯帮忙吗?” “嗯?”我转头看向了李茹。 第一百七十八章术道规矩 李茹面带阴沉的说道:“元争,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面子,我们给你了,利益,我们也可以给你,我们对你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 “如果,敬酒你不吃,罚酒可就不好吃了。” 我倒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向了李茹:“李茹,我想,你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在跟什么样的人说话!” 我一步跨出门外,抬手往我家门前的狮子山上拍了过去,半个石狮子的脑袋当场被我拍得四分五裂,炸开的石块迸溅满地。 我轻轻抖了抖手:“李茹,你想对我下手,最好做得利索一点。否则,我不死,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对着脸色发白的李茹冷然一笑,转身就走。李茹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怒吼道:“元争,你给我站住。” 我在转身时,身上的杀意陡然爆发而出。 李长歌一步挡在了我和李茹中间:“爸爸,你要做什么?你再这样闹下去,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李茹沉声道:“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我看就是给他尊重太多,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李长歌怒吼道:“爸爸,你也知道小三爷是江湖中人,你见过真正的江湖人么?” “你不懂江湖人的孤傲、不羁,更不知道江湖人的风骨、豪情。你强迫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啊!” 李长歌的声音一缓道:“爸爸,我知道,小三爷的一再拒绝挫伤了你的自尊。” “可是,我们是在求人啊!” “为了爷爷,为了哥哥,你不能低头么?” 李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冷笑了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走进客厅里才看见萧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现在,萧老板从后门进我家,都走得这么自然了吗? 萧老板道:“我喜欢门外那丫头,想办法把她给挖到天可当啊?” 我笑道:“萧老板可真会开玩笑。人家是天鼎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执行总裁,你让我去挖人,人家不吐我一脸。” 萧老板不但没死心,反倒更有兴趣了:“难怪,她身上的气运这么强,那我就更得要她了。” “小三爷,帮个忙呗?” “我的天,这都什么人啊!”我觉得我有点头疼了。 施棋也说道:“元争,李长安的事情,你真的要放手不管了?” 元老贼笑道:“他能不搭理李茹,却不能不救李长安。这小子八成是在等包万全精神崩溃。包万全那个老小子不到山穷水尽,榨不出真话。等着吧!” 萧老板站起来道:“我很想看看,李长歌怎么处理今天的事情?如果,她能说服你的话,这个人,我就要定了。” “行,那你等吧!”我坐到椅子上:“施棋,去给萧老板炒俩菜,咱们……” 我话没说完,就看见元老贼脸色不对,叶老鬼也在那儿瞪眼珠子。 我说错什么了? 我看向叶欢,对方在摇头,我看向施棋的时候,她却在对我挤眼睛。 这啥意思? 我还一脸茫然的时候,元老贼终于忍不住了:“滚出去做饭去!奶奶来了,你不赶紧表表孝心,还让施棋做饭?” “啥?”我站起来道:“老贼,你这话……” 萧老板脸色一沉:“谁敢让元争做饭,我就弄死谁!” “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跟他讲个道理。”元老贼飞快的跑厨房去了。 萧老板冷哼了一声,向我问道:“你们平时谁做饭?” “竞杠捶!谁输了谁做。”我回答道:“这是老贼想的招儿。我小时候,他就这样。” “要说,咱家做饭最好吃的,那是老贼。绝对是名厨的水准,但是他懒,宁可点外卖也不自己下厨。” “然后是我。施棋排第三。鬼爷和叶欢,就会做三样,烤,熏,炖。” 我正跟萧老板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人声少了。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吵闹和打架的声音。外面至少有几十号人在那儿打群架。 我让小豆芽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天鼎集团的人,正在过来清人,还直接跟不想走的人动了手,最后双方都被人给带走了。 萧老板笑道:“这个李长歌做事,才是真的让人舒服!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懂得自己往回收。至少先还给太平街一个安宁。” 施棋也拿着手机道:“你看网上骂我们的帖子,正在快速删帖。看来还是长歌在动手。” 萧老板道:“下面就看长歌怎么做了!” 元老贼这边刚把饭做好,李长歌就带着李茹来了,这回两个人连车都没开,就像是普通主顾一样,拎着礼物徒步走到太平街。 萧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这回没脾气了吧?” 我现在想发火,也找不到借口,只能把李长歌给让进了屋里。施棋第一个站了起来:“长歌,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 “李董也请坐。” 李茹讪笑着道:“小三爷,我……” 我没理李茹,转头对李长歌说道:“长安来了吗?来了,就带过来给我看看。” “我哥,就在外面车里。我马上去。”李长歌赶紧跑了出去,把李茹给留在了屋里。 李茹低着头道:“三爷,小三爷,先前都是我的不是,我愿意补偿……” 我摆手制止了对方:“李董,久走商场,应该是遇上过不要钱的人吧?” 李茹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做生意的人,不怕你跟他要价。能要价,就能讨价还价。怕的是,不要钱的人,对方不要钱,就代表着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茹正在尴尬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李长歌已经带着李长安和她爷爷回来了,两个人的身上缠满了符纸。 李老爷子还是原来的状态,李长安除了眼珠能转,已经跟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李长歌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三爷,你看我哥他们……” 我淡淡道:“倒是还没到救无可救的程度,不过让我出手,得看李董的态度。” 李茹咬牙道:“小三爷想要如何,我都认了。” 我看向李茹道:“按照术道上的规矩,你把自己眼珠子抠下来,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李长歌,李茹脸上的血色瞬时间褪得一干二净。 第一百七十九章逼供包万全 几秒钟之后,李长歌先反应了过来:“小三爷……” “让她闭嘴!”我冷喝之间,叶欢出手点住了李长歌的穴道。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茹:“李董,该你了。” 李茹长吸了一口气道:“小三爷,我犯的错,我认。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计前嫌,救救长安。” 李茹说完,一步抢到桌上,抓起筷子猛地往自己眼睛上扎了下去。 筷子就快碰到李茹眼皮的时候,我忽然出手抓住了李茹手腕,指尖稍一用力,就让李茹手里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李茹浑身颤抖着吼道:“小三爷,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我的命,也行!求你救救长安,我给你跪下了。” 我伸手拖住了李茹:“你的生意,我接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李茹像是傻了一样站在了原地,我走到李长安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长安兄,这就是父子天性,李董不善于表达,但是他能为了你,忍辱屈尊,甚至不惜一死。” “长安兄,其实你很幸福。” 我转身的时候,嘴唇微微颤动了两下,用传音入秘的手法在李长歌耳边说道:“你的生意,我帮你搞定了。” 李长歌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放开李长歌穴道,他们父子三人不由得抱头痛哭,我自己却坐在了桌边,端起酒杯猛饮了一口。 元老贼叹息着拍了拍我的手:“你爸爸也很爱你。” 我微微点头道:“我明白!” 我明白,但是我无法去感受,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挣脱的痛苦。 我等到他们三个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才说道:“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情况。” 李长歌说道:“那天晚上,包万全带着他的几个徒弟进了我哥的房间,好半天都没出来,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惨叫。那声音可怕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李长歌定了定神说道:“我爸爸带着保镖想要撞门进去,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我们在外面撞了好半天,门忽然在里面打开了。” “屋里全都是血,包万全哭着喊着往出爬。” “我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他的徒弟全都死了。我哥,我爷爷床上就像是被血泡过一样,我哥虽然还有呼吸,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出去问包万全是怎么回事儿,他才告诉我,他失手了。” “第二天,包万全又找了好些人过来看,来的人全都摇了头。那天被拎起来的那个老头说,全盛天城怕只有三爷能接下这个要命活儿了。” “所以……” 我看向了李茹道:“李董,有没有听过术士接活儿的忌讳?” 李茹摇了摇头:“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小三爷教我。” 我说道:“术道上的忌讳不少,其中有一个忌讳,就是不接别人做砸了的生意。李董,应该也碰到过这样的买卖吧?” 李茹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把包万全带来。不,我去把包万全带到个安全的地方,再找小三爷。” 我点头道:“长歌,你先把长安和李老爷子送回去,我和我爷准备一下,马上赶去你家别墅。什么地方出的事情,就得在什么地方解决。” 李长歌刚一出门,元老贼就给我竖起了拇指:“行!这回你算是把李茹拿捏住了。只要这笔生意成了,李茹就得成为你的一大助力,这买卖做得妙。” 其实,我还真没想那么多,李茹除了钱多,关系广,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大用。 不过,把他交给元老贼,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包万全都能把李茹忽悠得晕头转向,元老贼不比包万全强出百倍? 我们太平街一号全体出动赶到李家别墅不久,李茹就给我传来了消息,他把包万全带到了一个偏僻的破庙里。 我和叶欢赶到的时候,包万全已经被李茹带着人五花大绑的吊在了房梁上,对方看见我的时候,只是抬了抬头,就闭上了眼睛。 我走过去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包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包万全睁眼道:“小三爷,我只问一句话:我还能活么?” “不能!”我冷声道:“现在的区别就是,我问人还是问鬼?你死得舒服点还是遭点罪?” 包万全叹气道:“你不接我的钱,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不过,我不想说的话,你杀了我也问不出来,我实力比不上小三爷,但是想要在你动手之前散了自己魂魄,还是能做到的。” “我劝小三爷还是把我放下来,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 包万全话没说完,就被我一刀刺穿了肚子,我慢慢转动着刀柄道:“想跟我谈条件,你没这个资格了。” “你……你怎么会……”包万全眼珠瞪得溜圆,但是很快就失去了光彩。 我把手按在包万全头上,将他魂魄硬生生的给拽了出来:“叶欢,给李董上道灵符,做生意嘛,总得让雇主看个清楚。” 叶欢把灵符拍在李茹身上的时候,李茹顿时吓得坐在了地上,在他眼里,包万全的尸体明明还悬在房梁上不住滴血,他的鬼魂却龇牙咧嘴的被我按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松开手道:“来,我给你个机会自散魂魄,动手吧!” 包万全哭喊道:“元争,我都愿意赔上我的身家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因为,我想杀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我实在是懒得跟他解释太多,这种到死都认为自己有理的人,哪怕是上了阎罗殿都要辩解三分, 我冷声道:“包万全,你身上连法力的波动都没有,武道修为连后天都不到。我真想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威胁我?”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要是不自散魂魄。我可就要让你尝尝阴火焚魂的滋味。” 我说话之间,屈指往外一弹,地面上瞬间撩起一道暗蓝色的火焰。 包万全虽然距离那火焰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却被那火焰散发出来的凶威吓得瑟瑟发抖。 李茹的额头上也冷汗直流:“叶……叶先生,那是什么火,怎么那么吓人啊!” “专烧魂魄的阴火!”叶欢带着嗜血的声音说道:“鬼魂被阴火烧上百年都无法消散,一会儿,就给你看看阴火焚魂的景象。好看着呢!” 第一百八十章逼供包万全2 叶欢的声音越来越冷:“被阴火焚烧的鬼魂,能散了再聚,聚完再散,你肯定没看过。” 我转头看向了包万全:“老包,来试试吧!” “不不……”包万全彻底崩溃了:“小三爷,你饶了我,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我冷笑道:“你没动过大钱吧?大额业务需要预约,我白天一分钱都没给你转回去。你的财产本来就在我这儿,还需要你给我吗?” 包万全差点疯了:“小三爷,你究竟要干什么?给个痛快吧!” 我冷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放你去投胎。” 事到如今,包万全也没什么可以挣扎的了:“几年前,我认识李董的时候,就在琢磨怎么能在李董身上赚一笔大钱。就重金买通了他家的佣人,不断收集他的资料。” “当我知道李董最大的软肋就是他儿子的时候,就打算用李长安狠狠赚上一笔。那之后,我就在不断的收集李长安的资料。” 李茹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说,你买通的人是谁?” 包万全连着说了四个人的名字,李茹的脸色变得越发狰狞了:“好哇!你为了算计我,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我挥手阻止了李茹:“包万全,你最多就是个看相先生,你拿什么去算计李董?” 包万全道:“我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行,万一弄死了李长安,李董肯定不会饶了我。于是,我就花重金请了三个高手,跟我去了双胡来。” 李茹听到这里,脸色瞬间通红——包万全用的办法跟我一样,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只能回到事发的地方,从头查起。 包万全道:“我们当时花了不少力气,终于在双胡来那边找到了一座山洞。” “我们在那儿看见了一尊被削断脑袋的神像,我还在那儿得了一件法器和一本书,我按照书上写的事情,试过那件法器,果然是有求必应啊!” “我凭着那件法器,做成了不少事儿。我也就开始筹划李长安的事情了。”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那个败家娘们儿,竟然为了一只狐狸得罪了小三爷。” “我当时,也是飘了,觉得自己有法器在手,就想跟你打赌。要是,我当时低头认个错,也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没去理会包万全的懊悔,而是紧盯着对方说道:“你说的法器是什么东西?现在是在哪儿?” “法器已经碎了!”包万全说到法器就心疼得哭了起来:“谁知道,李长安身上的东西那么厉害,我的法器刚启动就糟了反噬,法器当场碎了,碎渣就在我包里。” 我给叶欢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把包万全的提包给翻了过来,把所有东西都倒在了地上,那里果然有一堆用红布包着的青铜碎片。 我大致拼凑了一下,就看出了那件东西的本来面目:“包万全,你怕是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吧?” 包万全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它能拿来请动神明!” “神明!”我冷笑道:“你怕是只能请来恶鬼。” “我告诉你,这个东西如果是完整的法器,应该叫做‘神疏’。说得明白一点,就是邪神信徒用来请邪神进行交易的东西。” 术道当中,唯一不需要修行就能获得力量的办法就只有“请神”了。 请神,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媒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摆上香案,牌位,烧香祷告。 这样请神必须得有足够的时间,郑重其事的完成整个仪式。如果,遇上紧急的情况,术士只怕不等把神给请来,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请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神疏就是其中之一。 神疏,说明白一点,就相当于术士给神明传了一张“便签”,术士平时多去供奉神明,到了需要的时间,用最简单的办法把自己的诉求传给供奉的神明。这个传递信息的媒介就叫做“神疏”。 我紧盯着包万全道:“你为了请神,杀了不少人吧?” 包万全点头道:“我拿到神疏之后,跟我一起去的那几个术士也都想要这个东西,但是,他们看不懂那本手札上写着什么?” “我占了在古董行里混日子的便宜,才看懂了上面的咒语,请来了邪神,也献祭了那三个同伴。” “后来,我就一直靠着这招,在盛天城里混名头。我也知道,跟邪神交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能骗就骗,只有到了关键的时候才会跟邪神交易。” 难怪,我在李家别墅露出了先天修为,包万全这个老小子还不怕我,原来是他仗着有神疏在手哇! 我逼问道:“你每次交易都得拿活人献祭?” 包万全摇头道:“也不是,有时候邪神也不要人命。就像那个小娘们儿,邪神只是要她身子,不要她命。” “恶心!”我冷声道:“说你跟李长安的事情!” 包万全道:“李家这块肥肉,我馋了那么久,肯定是要吃。但是,我也不敢贸然行事。我先后带着神疏,去看过李长安几次,还悄悄请了邪神。” “邪神告诉我,这事肯定能办成,我才带了十个徒弟过去。所以我才胸有成竹,跟李董打了包票。” 我挑了挑拇指:“你还真厉害,连特么李长安手腕子上的生死链都没看出来,就敢给人打包票,你是真敢作死!” 包万全竟然点头道:“小三爷说的对着呢!” “我也没想到,我刚把邪神请来没一会儿,三四尊邪神就全都发疯了,在屋里疯了一样的杀人。” “以前邪神杀人从来都不会留下痕迹,怕的就是有人找上门来。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人就杀,甚至趴在死人身上喝血。” “我本来以为自己这下算是完了,结果那些邪神莫名其妙的又没了,我的法器也碎了一地。” “我知道,那些邪神肯定是让李长安身上的东西给办了,我害怕呀!就凭我这点本事,万一要是那家伙找上门来,我不是得眼睁睁的等死吗?” “再说,我没把事儿办成,李董也不会饶了我,我就拱火让李董过去找你,无论如何也得逼你出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茹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 一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竟然被当成了傻子一样耍,李茹的恼怒可想而知。 我从包万全那堆东西里翻出纸笔,扔了过去:“把你找到神疏的位置和那段咒语全都写下来。” 包万全被逼无奈,只能老老实实把我要的东西全都写了下来,我从头看了一遍,连续又问了几个问题,才说道:“叶欢,找鬼差来吧!把碎了的神疏给鬼差留下。” 包万全愣了几秒之后,嚎啕大哭了起来:“小三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愿意魂飞魄散啊!” 我嘿嘿笑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干那种卸磨杀驴的事情呢?我们太平街一号的人都仁义啊!都心软啊!就是见不得这个啊!” “等会儿鬼差就来了。” “你杀了我吧!”包万全跪在地上想要抱我的腿,却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包万全还在苦苦哀求的时候,两个鬼差就出现在了破庙门口:“是谁召唤本差爷?” “差爷!”我冲着鬼差抱了抱拳:“两位差爷,我这里有个鬼魂,想要劳烦两位带着上路。” 其中一个鬼差看了我一眼:“你当……” 李茹见鬼差面色不善,赶紧说道:“两位愿意帮忙,我出一百万辛苦费。” 那个鬼差顿时面露不屑,我马上跟了一句:“现金。” 鬼差的眼睛顿时一亮,李茹紧跟着说道:“一人一百万,我马上去拿。” 李茹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距离破庙不远处的保镖,赶紧提着两个箱子赶了过来,鬼差只是往箱子上扫了一眼,马上露出了笑容:“这话怎么说的?分内的事儿,还让两位破费。” “应该的,应该的……”李茹说话之间,另一个鬼差不动声色的接了箱子:“两位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们哥俩包了,保证给你处理得妥妥当当,那尸首,我们也帮你弄利索了。” 我赶紧说道:“两位差爷误会了!” “嗯?”那鬼差脸色一变,我紧跟着说道:“两位差爷,这个可不是一般的鬼魂,他可是动用邪术,献祭无辜的术士。证据就在地上,这人必须进阎罗殿。” 鬼差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朋友怎么称呼?我们哥俩见了判官好给你表表功劳!” “在下元争。”我拱手道:“这人可不是我抓的,是我协助两位差爷抓的。” “哈哈……”鬼差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太平街上的小三爷,早听说小三爷仁义无双,仗义疏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今儿,我们兄弟什么差事都不干了,专程把这货送回地府。改日,我们兄弟再过来找小三爷喝上一杯。” “那就麻烦两位了。”我身子往边上一侧,一个鬼差冲上去一脚把包万全给踹翻在了地上,像是拖狗一样用拘魂锁拖出了庙门。 “小三爷,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包万全的惨叫声越来越远,剩下那个鬼差跟我客气两句也消失在了长夜当中。 李茹不解道:“小三爷,你怎么不灭了包万全?” 我说道:“灭魂,是对包万全的仁慈,他下了地府,至少也得在十八层地狱里待上几千年,一天几遍的剥皮抽筋,烈火焚魂,不比杀了他要强?” “我请鬼差看着他,就是怕鬼差嫌麻烦是半路上把他弄了,走吧!” 李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小三爷杀人,将来会不会也……”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我笑道:“走江湖,就不要想那么多。阳间,你都站不住脚,去了阴间还想逍遥自在?” 李茹半晌没有说话,不过态度倒是转变了不少,还亲自给我和叶欢开了车门。 我把弄了包万全的事情告诉给元老贼之后,他就来了一句:“包万全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说道:“现在看,李家术士一直固守在双胡来,必定是在看守什么东西。” “我并不相信,家族出一个术士,就能保证家族昌盛的说法。” “如果说,李家的昌盛是因为他家出了术士,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家也跟邪神做了交易。另外一种,就是李家在靠压制邪魔换取功德,保证李家昌盛。”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元老贼点头道:“嗯,不错,再说说后面的事情。” 我继续说道:“李长安说过,老陈头死了之后,他家曾经两次闹邪,都被李老爷子给挡了回去。这说明,老陈头那边没有对付李家的本事。李家最后还是栽在了其他什么东西的手上。” “陈老头定居双胡来的目的,说不定和包万全一样,都是为了摸清李家的秘密。” “所以,这段秘辛,还得从李家、陈家的过往上查起。” “嗯!”元老贼点头道:“分析的不错,那包万全拿到神疏的事情,又有什么解释?” 我说道:“包万全看到的是一尊被人斩首的神像,这说明,曾经有人在双胡来斩神。但是,他们斩杀的,究竟是土著神明,还是当年那两只胡人带来的神明,目前,还没法判断。” “不过,被斩杀的神明,很有可能跟李家有所关联。” “包万全应该是摸到了当年真相的边缘,并没有往后继续查证。” 元老贼点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追包万全的线索?” 我摇头道:“包万全的线索等于是废掉了,只有一个曾经供奉邪神的山洞,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打算,继续从李家的身上查。” 我顺口问了一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能保住李长安么?” “不好弄!”元老贼皱眉道:“包万全那货触发了生死链上的封禁。如果说,原先生死链能保他们爷孙十年的话,现在连十天都保不住,我尽力吧!” 不好,元老贼又要坑人。 我不由得一阵无语,元老贼这是见着买卖,就往死里砸啊! 他要是吃不着这口肉,还不得几天睡不着觉。 我只能说道:“那行,我和叶欢、施棋,马上动身去双胡来。” 李长歌却在这时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难以选择 李长歌要跟我们一起出任务?开什么玩笑? 我正想拒绝,李茹就先开口了:“不行,你去干什么?” “你去了,只能拖小三爷的后腿,他们甚至还得分出一个人来保护你。你别去添乱。” 李茹这话是深合我心啊! 元老贼却说道:“我觉得应该让长歌去。如果,不是长安行动不便,最应该回到双胡来的人就是李长安。” “李家人才是这趟生意的关键,长歌回去说不定能起到引蛇出洞的效果。” “那不行!”李茹再次反对道:“要去也是我去。” 元老贼摆手道:“李董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李家术士应该出在李长歌这一代,你回去起不到什么作用。相反,你留在这里,才有大用。” 李茹颓然坐在椅子上:“我留下还能做什么?当初,我应该去做术士,不该把长安扔给我爹啊!” 李茹这边我不用担心什么,有元老贼在,鸡汤能把李茹灌吐出来。 我担心的是李长歌,不过元老贼的话也有道理,李长歌在至少能引蛇出洞。 我带着李长歌赶到双胡来的时候,竟然会有了一种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错觉——这地方跟前面村子仅仅差了五六公里,可是,这生活水平相差的也太远了。整个村子连几栋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地方一直这么穷么?” 李长歌摇头道:“不,双胡来曾经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子。我爷爷从不向人透露爸爸的身份,也不让他回来。” “但是,我爸爸一直派人在村里投资,村里很多生意都是我爸爸给了方便,才做得起来。” “我爸爸把我哥带回来之后,彻底对村里失望了。一夜之间撤掉了所有投资,宁可赔上违约金,也要把厂房给拆成白地。” “双胡来所有生意,只要跟天鼎有牵连,一律拒之门外,双胡来也就跟着没落了。” “原来是这样!”我和李长歌说话之间,叶欢已经把车开进了村里。 我按照李茹给的地址,找到了两间并排的房子,当年的李家和陈家都因为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却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在李家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按照常理,李老爷子镇守一地的话,应该是把房子修在距离凶地不远的地方,或者,干脆修在大凶之地上面。 可是,这房子里却没看见任何蹊跷。 我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见门外有人说道:“你们是谁?来这儿找谁?” 我往外看了一眼,看见施棋、李长歌正在跟一个中年汉子说话。等我回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院墙上的倒影。 我没让李长歌跟着我进院,她说话的时候,三个人全都站在大门口,他们的影子绝不会出现在大门两侧的墙上。而且,还是头朝下倒着说话。 站在我旁边的叶欢也注意到了墙上的影子,对方手中妖月轻轻一震,人就打算出手,我却把他给拦了下来:“你仔细看墙上的影子。” “那好像不是鬼画影。” 术道上所说的“鬼画影”,就是人的影子出现在本来不该出现的位置。比如,灯光是从人正面照过来的时候,影子应该是出现在人的身后。如果,影子出现在了人的身前,那就代表着有鬼躺在你脚下了。 这个影子,可能一开始不会对你如何。但是,他会一直缠着你,随时随地的出现在不该有人影的地方。 人,越是害怕,那道影子出现得也就越是频繁,色彩越发浓重。 直到那道影子开口跟你说话的时候,那句话,很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的眼睛在大门两边的影子和门口三人的身上来回的扫视,清清楚楚的看见三道人影在跟着三个人的动作移动,但是人影总是要比人的动作稍慢一点。 人影是在模仿人的动作? 叶阳沉声道:“人影好像是要抓替身!我去干掉他们。” “不行!”我阻止道:“附近有不少村民,动静大了咱们不好脱身,我去把人弄进来。” 我正往门口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跟施棋打过招呼,快步离去。 那人映在院墙内侧的影子,一蹦一跳的跟着他走了。 另外的两道影子,也飞快的缩进了墙缝里面。 李长歌见我出来才说道:“刚才是村长来了,他说请我们到他家里谈谈。” “村长?”我对施棋问道:“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施棋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刚才,村长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我悄悄用镇魂铃测试过,附近没有鬼魂。” 叶欢忽然道:“施棋的头发白了!” 施棋下意识往自己头上摸了一下,我才发现她手上的皮肤也像是干枯了不少。 我抓过施棋的手看了一眼,沉声道:“去村长家看看!” 李长歌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叶欢冷声说道:“你们刚才被人吸走了阳寿,八成就是那个村长干的。” 我跟着施棋快步走到村长家里,却看见对方坐在院子里一个劲儿的喘粗气,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的在往下流。 村长看见我们进来,想要起身打招呼,人却像是七老八十的一样,因为起来得太快,没站稳身子,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我几步抢到对方面前,伸手在他鼻子上试了一下:“还有气儿,叶欢,护住他心脉,带他进屋,快!” 我让叶欢护着村长那口气儿,自己却做好了护魂的准备。 《阴阳探马决》里记载过怎么去治疗内外伤,毒伤,却不知道怎么治病。碰上这种情况,能吊住他一口气就算不错了,万一村长挺不过来,我就能先保住他的魂魄了。 好在村长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省去了我们不少的麻烦! 我把人放在炕上之后,叶欢也搭住了对方的脉门:“这人怕是没救了!想让他活,只能给他续命。要不然,就得送他一程了。” 续命,杀人? 杀人,是最快也最为有效的办法! 续命,却是术士轻易不敢触碰的禁忌! 术士的禁术当中,命数排在了第一,术士可以给人改运,却不能改命。强行篡动雇主命格,必遭秘术反噬。 这下,让我难以选择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为虎作伥 叶欢沉声道:“不能给他续命!你要是不忍心下手,就等着他死。” 叶欢的话不无道理,我冒险给对方续命,不一定能把他救活,还容易遭到秘术的反噬。 我正在犹豫之间,李长歌也无力的坐在了炕上,鬓角上的头发几秒之间白了一片。 叶欢托住李长歌的胳膊,按住了对方的脉门:“她的寿命也丢了。你看着她,我来布阵。” 我把李长歌平放在了炕上,跟村长并排躺在了一起。 叶欢从背包里拿出白蜡,在李长歌身边布起了七星续命阵。 叶欢运用真气,手指隔空向蜡烛点去,七根白蜡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了火苗。 原本冷冰冰的屋子里,像是多了几分温度。 李长歌衰老的速度被控制了下来,村长的手指也跟着慢慢动了几下。 叶欢却神色凝重的说道:“续命没用,他们……” 叶欢的话没说完,七只白蜡上忽然窜起了进尺高的火光,蜡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融化。 叶欢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捆白蜡:“我带的蜡还能用一次,你赶紧想办法!” 我飞快的打开了黄泉凶眸,向屋子里扫视而去,整座屋子除了少了几分人气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我刚想抬头去看屋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爹,我回来了。” 我脑中念头飞快一转:“施棋,你在屋里看着叶欢,我出去看看。” 我刚一出门,就跟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儿走了个对面儿,对方警惕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我是天鼎集团的司机,我们总裁来找村长谈点事情!”我说话之间,盯住了对方的眼睛。 小伙儿下意识的避开了我的目光:“天鼎集团?还找我爹谈事儿?我得进屋看看。” 我伸手拦住对方道:“大人说事儿,你一小孩儿进去掺和什么?” 小伙儿顿时生气了:“你说呢?你给我让开。” 小伙儿推开我就想进屋,我忽然出手拽住了对方手腕,一个反剪把人按在了地上。 续命秘术,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 一旦秘术被人打断,不仅要续命的人,会当场毙命,施法者也会受到法力反噬,不管屋里情景如何?我都不能让对方进去。 那个小伙儿跪地之后,嘴里就喷出一股鲜血。 我微微震惊之间,小伙儿的脑袋就从前面扭了过来,面对面的向我冷笑道:“你上当了!” 对方七窍当中顿时鲜血直流,瞳孔随之扩散开来。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对方的情况,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两声枪响,从屋里射出来的子-弹穿透房顶打向半空的当口,附近听见动静的村民,全都赶了过来。 我已经来不及去处理眼前这具尸体了,干脆把尸体拽起来,拎着他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左手拖住对方左边腋窝,把人给架了起来:“你说,你也不看着点,走个道儿还能摔了。” 我说话的时候,附近村民已经赶到了门口。 我装着给那人擦血的工夫,悄悄从身上抽出一根钢针夹在两指之间,抬手拍进了对方眉心。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念出了控尸咒。 刚刚已经断气了的小伙儿,就开始一步步被我夹着往屋里走了。 《探马决》里的控尸咒,连御尸门派的一点皮毛都算不上,只能控制着尸体,在短时间内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而且,也只能控制刚死不久,还没僵硬的尸体。 《探马决》会收入控尸咒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干掉了敌人的哨兵之后,还让对方像是活人一样的站岗,给探马争取时间。 外面村民进来就喊了一声:“二小子,你咋啦?” 我扭着头回了一句:“他摔了!” 那人几步赶过来往小伙儿脸上看了一眼:“咋摔成这样?我扶你。” 我赶紧说道:“我们老总在跟村长谈合作,不喜欢被人打扰。我把他扶进去就行。” 那人眼睛顿时一亮:“你们老总是哪个公司的?” “天……”我刚说了一个天字,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像是木头炸裂般的巨响,刀锋与墙体的摩擦声也接踵而来。 我的心顿时往下一沉:屋里又动手了。 外面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万一被他们看见,屋里两个人全都死了,这笔账肯定要算到我们头上。 警-察可不会相信什么鬼怪杀人的事情,到时候,我们有嘴也说不清。 我正在皱眉之间,却听见屋里发出一声“虎吼”,屋子门窗瞬间崩裂之下,数十只全身黑袍的鬼魂从窗中呼啸而出。 我伸手想要拔刀,却听见叶欢说道:“别动,那是我的伥鬼!” 我仅仅稍一迟疑,就看见一只伥鬼落在了我的身边,举手蒙住了那个村民的双眼。 对方的身子只是颤了一下,人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转头看时,每个村民的背后都站了一只伥鬼,紧紧捂住了那些村民的眼睛。 如果,不动阴阳眼的话,就只能看见那些村民睁着眼睛,垂着双手,像是木杆子一样的站在门外。 我早就听过伥鬼的厉害,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那些村民不就像是一条条摆好的肉,在等着妖虎过来大快朵颐。 传说,伥鬼是被老虎吃掉之人化成的鬼怪。 叶欢,什么时候杀了这么多人? 我后来才知道,叶欢被纹上噬仙妖虎之后,就学会了这招“为虎作伥”,我在他家老房子里闭关练刀的那段时间。叶欢也没闲着,把匣子岭上能收走的厉鬼,全都收了,炼成了自己的伥鬼。 只是,这些伥鬼没有他自己杀人化成的鬼怪厉害,也就只能算是将就着用。 不过,叶欢说他在匣子岭收了几只厉害的鬼魂,只是他还没完全控制住这些鬼怪而已。 我正在愣神的工夫,却听见叶欢喊道:“赶紧进来!” 我背着尸体躲进了屋里,李长歌和施棋已经恢复了过来,村长却早已一命呜呼,心口周围还插着六根铁钉。 六星锁心! 叶欢是在强行保护对方魂魄! 第一百八十四章莫名遇袭 叶欢的手到了这会儿还在掐着法印:“二狗,我的六星锁心钉坚持不了太久。你赶紧想办法把外面的那些人记忆全都抹了,快点!” 抹掉一个人的记忆,对于术道高手而言,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说不难,是因为术士有的是办法抹掉别人记忆。其中常见的就是“摄魂术”,也就是现在人说的催命术。只要术士不是打算抹掉一个人的全部记忆,只是抹掉那么十多分钟之内的记忆,费不了太多手脚。 说不易,那是因为术士不可能像是电影《黑衣人》里那样,拿着个仪器往人眼睛上一照,然后胡说八道一番,就能篡改了对方记忆。怎么也得有个施法的过程。 有时候,杀人灭口要比摄魂容易得多,尤其像这种被一群人看到的时候,不把他们全部控制住,一个个摄魂,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我快步走到一个人面前,睁开黄泉凶眸,示意那个伥鬼放手。后者松开鬼手之间,那个村民立刻对上了一只如同野兽般,闪动着凶光的眼睛。 对方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我的摄魂术趁虚而入,直击对方神魂,硬生生抹掉了对方一炷香之内的记忆。 我低喝道:“回家!” 那人木然转身,行尸走肉般的一步步的往家里走去。再过上十多分钟,他大概就能恢复过来,那时候,他最多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想干什么而已。 我一个个送走了村民,才赶回了屋里,施棋也把刚才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 原来,我离开之后,施棋就仰头看向了屋顶。 施棋的眼力,远超我和叶欢,而且更为注重细节。施棋很快就在村长正上方的位置,看见一道半尺长短的裂缝。 农村盖房子,除了仓房、厨房之外,正房肯定要吊棚。从居住的角度上说,是为了防止房子落灰,滴水。 从风水上说,就是不让屋里的人直接看见房梁。在风水上,梁是煞,人直接坐在梁下,就像是被刀往头上砍一样。 所以,农村人住房子再怎么不讲究装潢,在天棚破开的时候,都得及时给补上。 施棋眼中精光闪动之下,棚顶的情形发生了变化——天棚上逐渐映出了一道似人非人的黑影。 那道黑影乍看之下,就像是一个趴在了棚顶上的人,正好把脸的位置给贴在了那道裂口上。不过,那人的身形却显得异常瘦小,两腿的位置也带着几分弯曲。 施棋锁定了对方之后,抽出一把匕首甩向了空中,匕首还没碰到棚顶,施棋就已经扣住了双枪。 匕首瞬息之间便扎进了天棚,七寸长短的匕首只是在棚顶停留了一秒,便在一股巨力的冲击之下,直奔村长咽喉反向射出。 还在施法的叶欢,一手抓住白蜡,另外一手却直奔刀锋抓了过去。雪亮的刀刃只是在他掌心上发出了一丝轻响,就被他硬生生抓在了手里。 与此同时,棚顶也被一双鬼爪给撕开了一道过米长的裂口,一颗皮肤黑如煤炭的脑袋也从裂口中钻了出来。 施棋看清了对方面孔瞬间,竟然持枪愣在了原地。 她看见的分明是一张人脸,可是对方的眼睛却大得吓人,几乎是占据了半个额头。鼻子却像是贴着面孔割了下来,只剩下了那么两个窟窿,耳朵也像狼一样竖在脑袋两边。 施棋仅仅是愣了那么一两秒钟,那只怪物就从棚顶上探出来了半个身子,对着炕上的村长张开了嘴。 对方原本还算是正常的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根,口中的舌头弹出来半尺左右,隔空往村长头上舔食过去,村长最后的一点生机,随之飞速流逝,脸上皮肤变得蜡黄,喉咙里跟着冒出一个咯咯声响,那分明就是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儿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施棋立刻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同时打进了怪物双眼,从他脑后飞射而出,崩碎了屋顶瓦片,飞上了天空。 施棋那两枪,虽然是命中,可是子-弹穿透怪物头颅时的感觉,却不像是打在了实物上,而是像打中一团气体。 怪物只是稍稍往后一仰脑袋,便从房顶上翻落了下来。 对方四爪着地的瞬间,施棋才看见对方身后还拖着一条蜥蜴似的尾巴。等到她再次瞄准对方,那只怪物却像是影子一样融入了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在护着续命灯的叶欢,眼看村长救无可救了,便从包里翻出六根钉子,接连不断的打在村长心口附近,强行把村长的魂魄给锁进了心脉。 正常的情况下,泥丸宫才是人的神魂所在,要毁去一个人的魂魄,拍碎对方脑袋,或者在他眉心上打入镇魂钉,就足以让人神魂俱灭。 叶欢怕有人在村长泥丸宫里做了手脚,不敢轻易触碰村长的头部,干脆放弃对方天魂。用铁钉锁住了对方心脏,先护住对方一魂再说。 叶欢收手倒退之间,拔出了妖月,对着施棋打了一个手势。 施棋看懂了叶欢的意思,收起双枪慢慢靠近炕沿,猛然抓住了李长歌的双手,把她从炕上拽了起来。 李长歌身形刚起,叶欢便双手持刀,刀尖向下的扎进了火炕,刀身与炕沿摩擦的声音刚起,刚才那只怪物便在叶欢的刀尖之下坐了起来。 对方明明是迎着刀锋的方向起身,身子却像是流水一样,从刀锋上飞速划过。 叶欢明明看见对方的身躯被刀锋一分为二,可他却在距离刀身不远的地方再次合二为一,直奔李长歌身上扑了过去。 叶欢想要拔刀援救李长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间,发出了一声“虎吼”。 从叶欢口中奔涌而出的真气,瞬间将那只怪物震得粉碎,但也震碎了村长家的窗户,叶欢无奈之下只能放出伥鬼,捂住了外面村民的眼睛,否则,我们四个真就没法脱身了。 我听叶欢把话说完,才沉声道:“施棋和李长歌怎么样了?” 叶欢道:“她们两个的寿元回来了。现在,我们怎么处理村长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来帮你选 施棋往外看了一眼:“这地方不能待了,一会儿,有村民路过看见院子里全是玻璃,肯定要过来看看,那我们就暴露了。” 我想了想道:“我们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叶欢,出去布置个幻阵,把房子掩饰起来。” 叶欢拿上背包,顺着窗户跳进了院子。 叶欢这货确实是属猫的,没有外人的时候,他能走窗户肯定不走门。他说,走门得多走不少路出来,还是走窗户快。 猫都这样! 没一会儿的工夫,叶欢就在院子里布置好幻阵。只要外面来的不是精通阵法的术道高手,就只能看见紧锁的大门和无人的小院。 我们就算是在这儿把这房子烧了,外面的阵法也能给我们做好掩饰。 我对着叶欢点了点头,后者便用两指夹住了村长心口上的钉子,往上一提便将长钉从村长心口上拔了出来。 叶欢连拔了五根钉子之后,才停住了手:“还往出拔么?” 叶欢刚才来不及施展全部秘术,最后一颗钉子一旦拔出来,村长很可能当场魂飞魄散。 我挥手道:“不拔了!他的魂魄现在应该能出来。” 叶欢松开钉子,轻轻拍了拍村长的脑袋:“出来说话。” 村长的尸体上果然坐起来了半截魂魄,对方从腰部以下被长钉锁在了体内,也只能这么坐着跟我们说话。 我说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原先老村长的后人。我们过来,是为了查证当年李家发生的事情,你……” 村长不等我把话说完,便破口大骂道:“滚出去!你们不来,我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李家死绝了,那是他家活该。” “李老头,见死不救,死了活该。” “李茹,为富不仁,死了也活该。” “没有他们,我们村子早就过上好日子了。他们怎么都不去死?” 我等着对方骂够了,才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会给你在城市里的儿子一笔他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二是,我现在转身就走,你死了也是白死。” 村长沉默了片刻道:“光有钱不行,你还得保证给我的大孙子安排好后路。”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缓过一口气来的李长歌却说道:“我可以安排你孙子进天鼎集团,可以给他安排一个不错的职位。” 李长歌把我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村长的鬼魂随时有崩溃的危险。不想跟他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况且,对于天鼎这样的大集团来说,安排一个吃闲饭的人,并不算什么大事! 村长笑道:“你是谁?你说了算么?” “我叫李长歌!天鼎的执行总裁。”李长歌说道:“安排一个人,不是问题。你同意的话,我可以马上通知公司,让你孙子明天就上班。” 村长双眼放光道:“你是李茹的闺女吧?你嫁给我孙子,等到我们是一家人了,我还能不帮你么?” 李长歌被气得脸色发青,施棋也跟着瞪起了眼睛:“你是想好事想疯了吧?” 李长歌强压着怒火道:“这个条件,我绝不可能答应。你换个条件吧!” 村长嘿嘿笑道:“不行,我就要这个条件!” “双胡来,是因为你们李家才弄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和我小儿子也是因为你们李家才死的,这是你们李家欠我的,必须拿你们的家业还。” “要不然,我就拽着你们李家一起死。” 李长歌刚要说话,就被我挥手制止住了,我从叶欢的背包里拿出两张黄纸,折在一起一点点撕了起来:“你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是吧?你就不想给你闺女要点什么?” 村长摇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给她要来一座金山,以后也是便宜了别人,这可不行。” “再说,我儿子,孙子起来了,怎么还不给她一口汤喝?” “哦!”我点头道:“那好了,你女儿,外孙都不用死了。” 村长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把手里的黄纸撕成了三个纸人,一一摊放在炕上,用手指蘸着村长的血,在纸人心口上点了血印子:“叶欢,把他电话拿出来,放在了炕上,一会儿帮着他接一下。” 村长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现在,我明确告诉你,我答应的那笔钱没了。” “你不说,我就先弄死你儿子和两个孙子。” 村长愣了一下之后,又冷笑道:“弄死我儿子、孙子?你可吓死我了。我告诉你,我家人的命赶不上李家人的精贵。还真就不怕死。” “我今天还告诉你了,李家人是怎么回事儿,就我自己知道。” “你不是要救人么?” 我冷笑了一声,拔出飘雪扎进了其中一个纸人胸口,匕首上流动的血光慢慢与黄纸上的鲜血融为了一体,一股阴冷的气息也在随着刀锋不断蔓延。 我不紧不慢的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村长的电话就忽然响了起来。村长刚要转头,我就说了一句:“叶欢,替他按免提。” 叶欢在电话上按了两下,电话里传出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爸,二宝让车撞了……眼看要不行了……你快来吧!” 村长吓得猛一哆嗦,魂魄差点没当场崩散。 我冷声道:“给他加根钉子。” 叶欢一颗钉子打了下去,原本还是半坐着的村长,被钉得躺在了炕上。 叶欢故意把他钉回炕上,一是为了护住他的魂魄,二也是为了不让他看见手机——村长的手机根本就没响过,我也没对他家人下什么咒。 只不过,我们都在叶欢的幻阵里,这里能发生什么,都是叶欢说了算。 我又把刺仙给抽了出来,摆弄着匕首道:“我刚才,给你机会,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小孙子没了。下一个杀你儿子,还是杀你大孙子?” “你你……”村长“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冷笑道:“看来,你是想让我帮你选择啊?也行,那我就帮你选了。都说老儿子,大孙子,最受宠,那我先杀你儿子吧,把最疼的留在后面!” 第一百八十六章何必这么贪心呢 我冷笑之间,刺仙散发出的暗光显得越发阴毒,就算是不会秘术的人都能感觉到刺仙的阴毒。 村长终于坚持不住了:“住手,我说,我都说!你放过我儿子,孙子。” 我收起匕首冷喝了一声道:“说!” 村长说道:“我爹临死的时候,跟我说,他送李老头去医院的时候,李老头醒过来一次。告诉他:等过几天,我儿子一定会过来。你回去告诉村里人,对长安那孩子好一点。我儿子不会亏待你们。” “如果,我儿子找你问我的事情,你别告诉他太多。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什么时候,他带着高手来了,你再跟他说,去当年吊死人的地方。那里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村长说道:“我爹当时也没把老李头的话当成一回事儿,安排好了老李头就回来了。” “直到李茹找过来,我爹才知道李茹是盛天城有名的大老板。” “我爹,有意跟他缓和一下关系,就跟他说了不少事情。谁知道,李茹回去之后就翻脸了,一直在打压我们村。” “我爹,去找过李茹几次,都被人给撵了回来。” “我爹知道,这件事不给李茹一个交代,他不可能放过双胡来。就一个人跑到当年吊死人的地方,一边回忆当年的事情,一边查找李家遇害的线索。” “我爹在那儿找了好几年,我看着我爹可怜,一直劝他别去找了。李茹是家大业大不假,咱们也用不着抱他大腿,看他下巴颏活着。可是,我爹不听啊!说什么也要弄个水落石出。我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几年前,我爹还是像以前一样往那边跑,这回,好几天都没见到他回来,我也着急了,就带着人往那边找。” “我们找了两天,才在一座山崖底下找到了我爹。” “我爹的腿摔断了,靠着兜里剩下的那点干粮坚持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我们。” “我把我爹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快不行了,我爹让别人都出去,把我自己留在了屋里。他跟我说,咱们全村人都对不起老李家。要是没有老李家,咱们村早就没了。” “我爹给了我一个本子,告诉我:等到老李家的人来了,就把本子交给他。除了李家人,谁都不能看。” “他还一再嘱咐我:除了老李家的人过来,这个本子不能给任何人,要不然就是祸!我爹说完就咽了气。” 我听到这里,沉声问道:“那个本子在什么地方?” 村长指着炕上的箱子道:“就在那个箱子里。你们自己去找就行了。” 我给施棋递了个眼色,后者过去找东西的时候,我再次向村长问道:“你知不知道,想要你命的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村长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前天晚上才过来找我,让我帮着弄死这几天到老李家办事儿的人。” 我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村长能给我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想到,对方还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沉声道:“这么说,你是一开始就想要杀我们?” 村长哭丧着脸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不帮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啊!”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吓人!” “那天晚上,我睡得正香,就听见墙上,地上到处都是爪子挠墙的动静。等我睁开眼睛一看,墙上挂着两只像人还不是人,身后还拖着一条尾巴的怪物。” “我刚喊了一声,两只怪物就从墙上蹦了下来,把我和我媳妇都给按住了。那个怪物说,让我这几天盯着老李家,要是有人回来,就过去把他们引到我家里。要不然,我一家都得死。” “压住我的那个怪物,跟我说完话,跳到地上就不见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附在我媳妇身上之后,我媳妇就从炕上坐了起来,背靠着墙,瞪着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想跟她说话,她就像是狼一样冲着我叫唤。” “没一会儿,我小儿子也从里屋走出来了,身上全都是血,跟着我媳妇并排的坐在炕上,也那么看着我。” “我爬起来往里屋一看,我小儿媳妇的肚子都给掏开了,炕上全都是血。我当时就被吓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身边有啃东西的动静。我一看,是那娘俩在吃我小儿媳妇啊!” “他们两个也就两天的工夫,就把我小儿媳妇给吃光了,连血都给舔干净了,就剩下了一幅白花花的骨头。” “他们两个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吃的一样,看一会儿,还舔舔嘴唇。” “我知道,要是李家的人不来,他们就得吃我啊!” “我就一直瞄着老李家那边,村里一有动静,我就出去看看。” “你们来了,我却不敢去了,那可是杀人啊!再说,你们好几个人在,我去了,也得吃亏。” “我吓得在屋里转圈,那个会说话的怪物又出来了。他跟我说,让我放心去,跟你们说几句话就行。剩下的事情,他们来做。” “我被逼得没办法就过去了。” 我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先过去把我们给骗过来。等我们干掉了那个怪物,你就起了贪心,想要你孙子娶李长歌,好能霸占李家财产?”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我转头道:“施棋,叶欢,你们过去找找,剩下一个怪物在哪儿,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施棋,叶欢点头离开之后,我就用“黄泉砂”化掉了村长父子的尸体。村长的尸体没了,鬼魂却还是被钉子钉在炕上。 我淡淡对他说道:“我把钉子拔了,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不过,我不想这么做,我还想让你多活两天。” “另外,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杀你儿子。你说,你要是不那么贪心,你儿子现在已经得到了一笔,他这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你孙子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去白拿工资了。” “要是他们争点儿气,说不定,你家几代之后也是大富之家了。何必这么贪呢?” 村长愣了几秒钟之后,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也在鬼哭声中走出了门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败家孩子啊 我走进院子的时候,叶欢的伥鬼已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再看不出有人动手的痕迹了,叶欢和施棋也处理掉了堆在里屋的白骨和一个被扔在仓房里的尸体。 那两具尸体,应该就是村长的老婆和他二儿媳妇。 我又把村长家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离开了双胡来,赶往了十五里地之外的老青年点。 施棋在车上说道:“元争,你说这次袭击我们的鬼怪,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我们会到双胡来?难道,李家那边还有人跟鬼怪勾结?” 我摇头道:“李家跟鬼怪勾结的可能性不大。我觉得,应该是包万全那货触碰了生死链,才让鬼怪有所警觉。” “这次,我们的对手怕是不好对付啊!” 叶欢也说道:“他们应该有个头儿。” “叶欢说的对!”我解释道:“对方赶在我们之前布局,又怕我们不去村长家里,才故意让我们看见的鬼画影。” “他的布局虽然简单,但是对我们来说却非常有效。” “那些鬼魂甚至懂得及时放手,一看我们占了上风,便马上撤离,甚至连剩下的后招都不要了。” 施棋冷笑道:“那东西控制了村长老婆的目的,八成也是想要给我们按上个杀人的罪名。没了六扇门的鬼捕,倒是让这些鬼怪猖獗上了。” 我不由得感叹道:“鬼捕可惜了!” “施棋,你看看老村长的笔记。” 我已经把老村长的笔记递给了施棋,后者咬牙道:“你是懒得看笔记,想让我给你念吧?” “念的话,有助于我思考。”我半躺在车座上:“你想,咱们到老青年点,才多远的路?我一边看,还得一边思考,分神啊!你念就行了。” 施棋阴沉着面孔,拿过笔记念道: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村里为什么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这些事情的起因,看着像是因为老陈家的棺材抬不出门,才把村里闹得鸡飞狗跳。可我总觉得,这事儿跟当年那个学生的死有关系。 当年,那个女学生跟老李好的事儿,我是知道的,我也乐得看见老李能成家。可是,老李不开窍,怎么说都不同意。 那个女学生死了之后,老李就跟陈明远闹翻了,我当时没多想,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劲儿。 女学生求我给老李带过一封信,信里写的什么,我也没看见。但是,带信的那天晚上,老李跟我下了半宿的棋,陈明远那货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天之后,那个女学生就没见过老李,没多久,她就上吊了。 那个学生上吊那天,老李在帮着人出丧事儿,陈明远可没在村里啊! 他到哪儿去了? 我后来,仔细回忆过,老李会打“九节十八扣”的事儿,就我和陈明远两个人知道。那时候,还是陈明远为了在那帮女青年面前显摆,非要在打绳扣儿这事儿上跟老李挣个高低,才逼着老李使出了“九节十八扣”的手法。 陈明远当时输给了老李,却拿走了老李用来打扣的那段绳子。 他是不是也学会了“九节十八扣”? 货郎绳跟棺材绳,可都讲究打扣子啊! 施棋念到这里停了下来:“元爷说过:白事行里有三十六种打绳的手法,号称天罡送百鬼。货郎,也会打绳扣么?” 我微微摇头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货郎还有这个手法。” 叶欢忽然说道:“货郎会不会是‘绕街走’?” 红灯白幡绕街走! 元老贼说这个“绕街走”是更夫。术道当中也确实有以“更夫”作为掩护,做生意的人。 古时候,实行过宵禁,在宵禁期间除了官兵,就只有更夫能随意上街了,术士扮成更夫方便办事。 甚至,有些更夫本身就是术士。 叶老鬼却说“更夫”只是半个“绕街走”。更夫只守晚上,不守白天,他听说十三鬼门里有一个白天绕街的人,不过,那人究竟是谁,他却说不清楚。白天里走街串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天知道,那些人里谁藏着真本事? 我沉吟道:“先不说这些,施棋,你往后念。” 施棋知道,我是故意岔开了十三鬼门的话题,装着不经意的往李长歌的方向扫了一眼,才继续往下念道:“当时,我怀疑过陈明远,但是没跟任何人说过。” 不过,老李的态度却让我觉得很奇怪,依照老李的性格,他知道是陈明远杀了人,就算不把他揪出来,也会给上面提供线索。 那个年月“怀疑从有”啊!老李去跟上面举报的话,陈明远肯定会被抓起来。 我当年还真怕老李去举报,那时候,我压着这些事情不说,是害怕我们双胡来出了丢人的事儿,在这十里八乡抬不起头来,也不至于惹下这么大的祸。 可是,老李为什么不去举报陈明远? 施棋的声音一顿道:“老村长,这个人……没法说……” “嗯!”我习惯性的嗯了一声,伸手想去掏烟,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打火机。 我的打火机肯定又被施棋扔了,她不喜欢我抽烟,尤其是离她近的时候,没事儿就把我打火机藏起来。 我正在找火的时候,李长歌递了一个崭新的火机过来:“用我的吧!” 我一看见那个打火机,眼睛就挪不开了——纯手工打造的黑珐琅钻石火机啊!十大火机名品里排名第七的奢侈品,市场售价三万多美刀啊! “这个……”我刚要去接,施棋就把一个塑料火机递了过来:“你的火机在我这儿!” 我刚想去接李长歌的黑珐琅,就看见施棋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个女生,眯着眼睛看你的时候,不见得就是爱慕你,说不定是准备拔枪毙了你。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叶欢从前面扔过来一个火折子:“他是要点香问鬼,拿什么火机?” 施棋,李长歌同时把火机拿了回去。 我好一阵牙疼。叶欢,施棋搞什么? 我把黑珐琅拿到手,夸赞几句,李长歌要是不好意往回要,那火机说不定就是我的了,以后拿着个名品火机点烟,那得多牛叉? 这俩败家孩子啊! 我拿着火折子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施棋,继续往下念。”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没刨坟吧 施棋白了我一眼,继续往下念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合计,当时陈明远的棺材为啥就不出去门呢? 陈家大闺女请先生过来的时候,我全都在场,好几个先生都说是陈明远自己不想走。 可是,陈明远还能害了他自己家里人么? 我记着,陈明远的棺材最后是压在了他家的石磨顶上,我听人说过“石磨当山”哪!家里要是遇上什么压不住的东西,把磨盘往上一挪,也就压住了。 陈明远把棺材压在磨盘上面,是不是要镇什么东西? 他家里有什么? 施棋停下来说道:“刚才,我们忘了去陈明远家里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摇头道:“不用了!我在李家老宅的时候,隔着墙看过陈家的院子。那边被人翻动过,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老村长的思路倒是没问题,风水上确实有‘磨盘当山’的说法。有些人家,把磨盘安在正对大门的地方,其实是当一壁墙用,也是起到挡煞镇宅的作用。” “那个磨盘已经没了,陈家的墙也倒了,能用上的线索,还真就没有。” 施棋继续往下念道: 我约摸着,陈明远家磨盘下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特意往他家去了一趟,摸着黑把他家地给翻开了。 我在他家磨盘的位置往下挖了三尺左右,挖出来一个石头盒子。 那盒子也就几寸见方,打开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我总是觉得,那个石头盒子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听到这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那个盒子里,不会装着的是那个女人的脚指头吧?” 叶欢也说道:“那八成就是九宫棺!” 术道上说的“九宫棺”,听着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儿,实际上却是分尸掩埋,不让死者投胎的邪器。 一般“九宫棺”是把尸体分成九块,各自埋葬在不同的位置上。尸身不全,魂魄不聚,死人自然无法投胎,加上镇压的手段,死者甚至连化成厉鬼回来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那只盒子是入土三尺,也与埋葬九宫棺的尺寸吻合。 棺木下葬,并不是挖个坑埋下去就算完活儿,棺材入土多深是风水上的一门学问。风水先生一般都是用“二十四山九星造葬深浅法”去算墓穴的深度,而且还得用风水专用的“丁兰尺”去量坟坑的高矮,差上一寸都不行。 三尺,这个深度,专门用来埋九宫棺。 施棋往后翻了一下道:“我看看老村长笔记里怎么说的?老村长是这样的……” 我想起来了,这个盒子我在陈明远家里见过。 那时候,他和老李还没闹翻脸。我和老李一起去他家的时候,看见他桌子上摆着一个跟这差不多的盒子。 陈明远一看见老李进来,就想把盒子收起来。结果还是被老李给看见了。 老李当时便冷着脸说了一句:旁门左道的东西,弄了能要命。 陈明远讪讪笑了几下没吱声。 老李那个时候,就看出门道儿了? 这个盒子,我得带着,说不定能有什么用? 施棋念着念着往后翻了一下笔记道:“还有最后一页了,这笔记也没写全啊!” 我抽着烟道:“你先念着再说。” 施棋又继续往后念道:“我在老青年点转了几圈了,能找到的地方,我都找了。能想的事情,也都想了,我怎么就是找不着那个有用的东西呢?” “这回,我得往远点的地方看看,往远处走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了。” 施棋道:“笔记就写到这儿!” “把笔记给我看看!”我从施棋手里接过笔记,反复看了几次:“这本笔记被人撕掉了几页。” “老村长摔断了腿之后,肯定还记过别的东西,那才是关键。看来那些东西是被人给弄走了啊!” “还有,老村长不是说,他下回出去要把那盒子带在身上么?他儿子怎么只字未提?” “看来,这两样东西,都被人给拿走了啊!” 施棋道:“对方是在故意引我们过去,它拿走了日记最为关键的几页,却留下了前面的部分,这是在给我们留线索,引着我们上钩啊!” “他的目标是长歌?” 我点头道:“李家人当年留下的扣子,还得是李家人自己来解,对方要的就是李长歌。村长家里那三只怪物,只不过是对我们的一个试探,我们真正的对手还没出现。” 我凝重道:“我现在想的是,我们的对手究竟有多少?” “我总觉得,那些怪物的背后,应该是有个类似于王者一样的存在,指挥着他们行动。这个王者,没有直接跟我们对阵,是不屑与我们动手?还是暂时不能动手?”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叶欢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到了,就是这里。” 我从车里看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再往前去才有那么一栋孤零零的老房子。 从房子四周那些残墙断瓦上看,那栋房子是这一片唯一没被拆掉的建筑。 在东北农村里,除非是遇上拆迁改造,否则的话,一般不会去拆两种房子:一种是绝户的老房子,一种就是死过人的凶宅。 老辈人都觉得,这种房子里肯定住鬼,拆了不吉利。所以,就由着房子放在那里,任凭着风吹雨打,直到某一天,它自己塌了,才会清理废墟。 按老辈人的话讲:那是天时到了,老天爷在撵着房子里的鬼魂走,老天都把他们容身的地方收了,别人再去收拾个烂摊子也就没事儿。 而且,从那房子开门的方向上看,那应该是生产队用来存放农具的仓房。 这些事情,跟老村长说的事情,全都对上了。 我往房子那儿走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惜了,咱们手里一点关于老陈家的东西都没有,要是有点东西的话,也好办多了。” 李长歌说道:“我手里有老陈家的东西。” 我转身道:“你怎么会有陈家的东西?他家不是都塌了吗?” 李长歌道:“我哥修行奇门遁甲的时候,算到陈家遗物对我们有用,就找人专程去收集过陈家人的东西。还真被我们找到了一些!” 施棋试着问道:“你们不会把人家坟给刨了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人要脸树要皮 李长歌道:“我哥,一直怀疑陈家,却没有调查陈家的能力。只能借助奇门遁甲推算。这期间,他雇佣过私-家-侦-探,去收集陈家的资料。” “他雇佣的人,虽然没找到什么线索,却拿回了一些关于陈家的东西。” 我对李长歌说道:“东西呢?” “在车里!”李长歌过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很快从车里拿出了一个箱子。 那里面还真七零八碎的装着不少东西,有老式的手表,也有烟嘴,发夹。 我让叶欢先把东西搬进了那间吊死过人的屋子,才打开照明灯,一件件翻看了起来。 我只是大致看了一遍就摇头道:“这些不是陈家的东西,你们是被那个私-家-侦-探给骗了。” “这些东西都是过去的老物件,陈家有,别人家也有。这些物件上面气息混乱,仅是老年人的气息就有三个。陈家除了老两口,没有第三个老人了吧?” 李长歌愣了半天:“难怪,我们怎么也推算不出陈家人的过往。” 我摆手道:“你们弄错了一件事,奇门遁甲不是用来算命的东西……” 我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等一下,那个私-家-侦-探现在怎么样了?” 李长歌道:“那个私-家-侦-探,自从接了我们一笔生意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我哥后来又找过两个人,那两个人也失踪了。” 我点头道:“那就好办了。我追踪不到老陈家的人,可以追踪那个私-家-侦-探试试。” “我试试究竟谁能过来?” “我出去找点东西,你们等着我。” 我跑到外面找了一堆干树枝回来,在屋子中间隆起了个柴垛,又从屋子门框,窗框和房梁上各自削下来一段木片,拿着木片坐到了柴火堆前面:“一会儿,我施法之后,会有鬼魂过来。” “但是,我不知道会招来几个鬼魂,也不知道来的是谁?” “我估计,对方的头领不会直接出现,杀几个小喽啰,对我们意义不大。所以,鬼魂出现之后,不要急着动手,先探探他们的底子再说。” 我见他们几个点头,便点燃了面前的干柴,火光升起不久,我就往火堆里扔了一包药粉,袅袅青烟带着淡淡香气,浮上半空之间,我也说道:“叶欢,你说,哪个鬼魂会先来?” “房梁上!”叶欢说道:“我看过房梁,那里的绳子还在,那只鬼魂应该是还被吊在房上。” “不见得!”我摇头道:“房梁上那只鬼应该已经走了。” 我看向窗口道:“李长歌,你会不会用罗盘?” 李长歌点头道:“会一点!” “我这个罗盘给你用,你拿着它,说不定能给你指出点特别的东西。”我把元老贼从老许那里弄来的罗盘递给了李长歌:“这东西叫定魂盘,不止能看风水,还能定位人神鬼怪的气息。适合你用。” 元老贼为了能黑下老许的罗盘,特意把罗盘外表重新改动了一番,现在任谁都看不出那是老许家传的宝-贝。 李长歌正爱不释手的摆弄着定魂盘的功夫,罗盘的指针忽然从“海底”里弹射而出,浮在距离罗盘一寸的空中飞速旋转。 我紧盯着指针道:“来了!” 李长歌的双手本能一颤,差点就把罗盘给扔在了地上,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双手平举着罗盘,看向了飞速转动的指针。 施棋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施棋的修为不到先天,做不到内力传音,只能这样跟我交流。 我们两个不断交换着眼神的当口,罗盘的指针忽然停了下来,仓房大门上也传来一声轻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贴着门边挪动着身子,想要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我转头看向那被我硬给扣回门框上的木门之间,正好看见了一个抱着膀子,蹲在门口的男人,那人把脸贴在门板上,只露出来半张脸透过木门盯着我看。 我随口问道:“你蹲门口干什么?” 那人哑着嗓子回答道:“我冷,你借我件衣服行不行?” 那人话一出口,李长歌顿时打了个哆嗦。 半夜里,有陌生人忽然跟你说:我冷,想要衣服。 那你有五成可能是遇上了缺衣少食的游魂野鬼了,他们没有人祭祀,收不到衣食,纸钱,就得拦路找人要。撞上了这样的鬼魂,只要烧些纸钱衣服也就能免灾了,不然的话,他容易一直这么缠着你。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是来要衣服的,而是来要你的阳寿。 我淡淡道:“冷就进来烤烤火。” 那人摇头道:“你那屋里有个女的,她太厉害了,我不敢进去。你把衣服脱下来扔给我就行。” “我的衣服,我自己还得穿,不能给你。”我在说话之间,给施棋递了一个眼色。 这个鬼魂,果然是来要人的阳寿。 鬼魂,找人要衣服,通常要的都是新衣服,不会要人穿过的。旧衣服上沾着人气,就算是烧了,鬼魂也穿不上,除非那件衣服是他自己的东西。 相反,他非要你身上穿的衣服不可,那就是他准备缠着你不放了。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反正你们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么一件衣服干什么?” 我故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死了,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那人眨着眼睛道:“进了这个屋的男人都活不成,两个女的说不定还能出来,你们两个就不用想了。” 李长歌忽然喊道:“韩明轩,你是韩明轩!” 那人嘿嘿笑道:“谢谢李大小姐还记得我,我为了帮你们李家找东西失踪了,你们连问都不问一声么?” “你到这儿来,就是你的报应。” 我冷笑了一声道:“狗屁!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拿着淘来的旧货骗雇主,也就算了,还怨雇主不管你的死活?” “按你的说法,雇主明知道你是骗子,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做人,做鬼,都得要点脸,别像老陈家一样,活着的时候不要脸,死了还是脸不要。” “你看看,你这个德行,活着的时候骗两个小钱儿,死了连衣服都要着穿,你这半辈子也是没亲没故活下来的吧?” “不过,也对!谁交朋友愿意交个要饭的?” 第一百九十章二狗有办法 我是故意在刺-激韩明轩:“你看你那点儿出息!” “都已经做了鬼了,还只能靠着缠人脚面子,要点东西。” “你就不觉得丢人?” 韩明轩在我连骂带损之下,周身上下阴气暴涨,整个人就像是一座翻滚着黑烟的煤炉,除了眼珠里还能放出两点猩红,已经难以看出人形了。 韩明轩迟迟不敢进门,说明那个女人还在这间屋子里。 可是,到了这会儿,她怎么还没动静? 我正想再给韩明轩加一把火的时候,施棋忽然开口道:“你别说了,你就算把外面那人骂死了他也不敢进来。” “他要是有点血性,还能隔着门讨饭吗?” “闭嘴!”韩明轩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之下破门而入,他身上带起的阴风瞬时间把篝火吹偏了方向。 施棋及时拉开了李长歌,我人在原地没动,手里的匕首已经翻向了韩明轩的方向,同时,黄泉凶眸带起的冷光也随着刀尖瞄向了对手。 下一刻间,我的刀锋就精准无比的抵住了对方喉咙。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被我压住的韩明轩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呢?让她出来啊!” 韩明轩猛的往后一仰头,倒飞数尺冲向了大门。 我不紧不慢的把从门框上削下来的木片扔进了火堆,门框上瞬间燃起烈火,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给韩明轩准备了一个火圈,等着他往里钻。 韩明轩转头又往窗户的方向冲去,我手里的第二个木片也跟着扔进了火堆,对方又被挡了回来。 韩明轩漂在半空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我出去!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看向对方笑道:“你不是说,这个屋里有个厉害的女人么?她人呢?我都做好了会一会她的准备了。” “你疯了?那个女人不能惹!”韩明轩急得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你放我出去,我保证不惹你们了。” 我给施棋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抬手一枪打在了韩明轩的腿上,韩明轩的一条腿当场被打成了黑烟。 韩明轩落在地上失声惨叫之间,叶欢上前一步踩住了对方的脑袋。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明轩的面孔道:“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应该处在什么位置上?” “我们想要杀你,比吹口气儿还容易。” “我把你弄进来,只不过是觉得等那个女人有点无聊,先跟你玩一会儿。” 韩明轩惊恐道:“你就是疯了,你不知道……” “那个女人就要来了,咱们快跑,一起跑,等她来了,我们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我慢悠悠的道:“你把她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带着你一起跑,要是你不说……” “我出去跟你说!我保证……”韩明轩忽然尖叫道:“她来了!” 我也感到屋里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几分,地上的篝火,在凌空压力的阴气冲击之下,就像是被拍灭了的蜡烛,瞬间熄灭。 房梁上也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用手抓着房梁,慢慢的向前挪动。 叶欢、施棋同时抬头,与趴在房梁上的女人对视在了一处。 那个女人全身上下散发着灰白的颜色,双手也看上去像是被放大了几倍,十指如钩的抓在房梁上,侧着脑袋看向了李长歌。 韩明轩拖着一条腿跪在了地上,对着房梁连连磕头:“不关我的事,我是被他们拽进来的……” 我趁着韩明轩苦苦求饶的当口,把剩下的木片给扔进了火堆的余烬当中,原本已经熄灭的篝火再度爆燃,猛烈的火光,窜向空中当口,房梁上燃起了烈火。 房梁上那个毫无防备的女人,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踩着主梁向上窜起。施棋双手持枪,向对象连击而起,子-弹在空中划出的红光,犹如交错的光网将对方困在其中。 那个女人却在连续闪躲之下,重新踩在了仓房的主梁上,对方再次落地时,主梁上却发出了一声木料断裂的巨响,碗口粗细的主梁瞬时间一折两段,屋顶随之塌落了下来。 叶欢抓住施棋的胳膊,反手一掌拍向墙面,硬生生的把墙壁打出来一个窟窿,带着施棋冲出屋外。 我却闪身站到了李长歌身边,一手压住她肩头,把她揽进了怀里。 “快……咳咳咳……”李长歌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屋里翻腾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右手搂着李长歌的肩膀,左手拔刀向外刺去,刀尖在浮动的灰尘中穿刺半尺之后,刀锋前端便爆开了一层绿火。 我听见韩明轩在绿火炸裂的方向说了一个“你”字,屋子里就没了动静。 屋里一时间静得出奇,我却觉得有人在漫天飞舞的灰尘里向我慢慢接近。 我手中紧扣着匕首,闭上了眼睛,感知对方方向的同时,那种像是有人贴近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已经站在空地地上的施棋,也看见了废墟中重重鬼影。 从她的角度去看,那座废弃的屋子已经被鬼魂团团包围,数之不尽的鬼影,从地面,墙缝,土坑,田垄……所有带着缝隙的地方钻出了地面,源源不断的向破屋聚拢。 施棋举着双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包围我们的鬼魂实在太多,施棋想要射杀鬼魂不难,但是以子-弹的穿透力来说,很容易误伤被围在鬼魂中间的李长歌。 叶欢轻轻按住了施棋的手腕:“二狗,有办法。” “他……”施棋还在疑惑,我已经弹出了匕首,红光如电的飘雪连穿几个鬼魂之后,刀尖向下的打进了余烬未熄的火堆当中。 熊熊烈火立刻以飘雪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狂卷而去,触碰到火光的鬼魂就像是沾上了火星儿的油,熊熊火光一秒之间,就从鬼魂脚下窜上头顶,生生将鬼魂烧成了人形的火影。 那些围攻我的鬼魂本来想跑,却被我的阵法之力给禁锢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火光向自己脚下飞速窜动。 短短几秒之间,房里房外就燃成了大片火海,唯独我和李长歌所在的地方,留出了一片空地。 第一百九十一章分开找人 短短几秒之后,我们附近的鬼魂全部魂飞魄散,只留下了一片被火焰撩过的废墟。 我护着李长歌退向门外的当口,却忽然听见有人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私斩魂魄,搅乱轮回,跟我们回地府走一趟吧!”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十多个鬼差同时出现在了我们附近,把我们围在了中间。 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鬼差所说的罪名,不是不成立,而是地府和术士之间早就建立了一种默契,除非出现了邪道术士杀人炼魂的情况。否则,地府不会追究术士灭魂的罪名。 从古至今,地府名义上统辖阴阳两界鬼魂。事实上,地府管理的只是进了鬼门关,入了酆都城的那一部鬼魂。并没全力追查过那些滞留在阳间的冤魂厉鬼,真正维护阳间秩序的还是我们这些术士。 术士在处理闹鬼的问题,多数都是以劝说,和解为主,甚至去满足鬼魂的一些条件,把他们送回阴间。在劝说无效的时候,就只能下手灭魂。 但是,灭杀鬼魂就等于是断绝了鬼魂的轮回之路,也等于抹去了他们应该在地狱受到的刑罚。往大了说:这叫,上犯天条,扰乱三界;下犯地府,私改刑罚。 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说,术士在灭魂之前,应该把厉鬼所犯罪行写在纸上,烧给城隍土地,由这些地府统辖的鬼神,上报给日夜游神,再由日夜游神报给判官,等待判官批复之后,术士才能代地府斩杀鬼魂。 这个过程,与鬼差将魂魄押回地府送上战魂台的道理相同。 但是,那样一来,术士很有可能错失战机,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地府诸神也考虑到了这点,也就跟阳间术士达成了一种默契,对术士出手斩杀鬼魂的事情不予深究。 久而久之,鬼差就算是看见有人灭魂,也装着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就走。 这回一次性出现了这么多鬼差,必定事出有因。 我故意往后退了一步,把李长歌给让了出来。 李长歌上前道:“这位差爷,我们是术士……” 鬼差上下打量了李长歌一眼:“我管你们是谁?跟我们回地府。” 几个鬼差当即抖开了锁链,其中一人直接把锁链套在了李长歌的脖子上往后一带,硬是把李长歌的魂魄从躯体中拽了出来。 李长歌的魂魄离体,却没太过慌张:“这位差爷,咱们有话好商量。我车里还有点东西,就当是给几位差爷的一点茶水费用。” “闭嘴!”鬼差厉声呵斥:“行贿鬼差,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再敢说话,罪加一等!把他们都抓起来。” 一个鬼差想拿铁链锁我的时候,被我反手抓住了拘魂锁:“朋友,你大概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领头鬼差一愣:“你胆子不小啊!敢威胁鬼差?” “别拿着你身上那套皮吓唬人。”我冷笑道:“地府鬼差数以千万计算,你只不过是最低等的皂衣鬼差。你这个级别的小喽啰就算是死上千儿八百的,也没人会在意。” “我劝你一句,拿上点钱,赶紧滚,咱们大伙面子上都好看。” “惹毛了我,你们一个都回不去。” 我轻轻一拍手,叶欢便噌的一声拔出了妖月,凛冽的刀光瞬间映入了鬼差眼瞳。 我往前走了几步道:“朋友,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跟我为难,有钱赚,有命花,可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领头鬼差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厉声道:“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杀我?把那个女的先带走。” 锁住李长歌的人,往后一拽锁链,把李长歌拖向了自己身后,另外一个鬼差,往后侧了侧身子就把李长歌给挡在了后面。 李长歌的身形还没站稳,我手中匕首就往左右一分,出手往两个鬼差的脖子上抹了过去,刀光过去,两个鬼差顿时化成磷火。 我手中匕首顺势投出,刀锋直取另外两人咽喉:“杀!除了领头的,一个不留!” 施棋第一个动手了,手中双枪连发激射之下,那些鬼差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漫天磷火。 叶欢直接扫向了领头鬼差的双腿,长刀划过,对方也跟着矮了半截。 叶欢压住了对方不久,施棋就已经把十几个鬼差全部射杀。我把李长歌的魂魄送回了体内,缓步走向了叶欢,蹲下身子看向被他踩住的那人道:“说吧!谁让你来的?” 那个鬼差色厉内荏的喊道:“你敢屠杀鬼差?这是在挑衅地府,你死定了。” 我冷笑道:“你不用吓唬我,你们出来干私活,不会跟地府报备。不然,你早就发求救信号了。” “我说了,向你们这样的低阶鬼差,死上千八百的,地府都不会追查。况且,谁会知道,你们是死在我的手里?” 那个鬼差终于服软了:“我告诉你,你能放了我?” 我笑道:“不能!放你回去,不是要我自己的命么?不过,我可以给你的后人一笔钱。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那个鬼差咬着牙道:“你等我想想……” “你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我刚拿出一支烟想要点火的时候,那个鬼差忽然间瞪圆了眼睛,喉咙里也发出一阵咯咯声响。 “快松开!”我扔了香烟要去护对方的魂魄的时候,鬼差挣扎着喊了一声:“东边……”整个人便在叶欢脚下怦然炸裂,暗绿色的磷火顺着地面迸溅数米,叶欢的脚掌却还悬在空中。 有人在鬼差身上下了后手! 我站起身道:“我们往东去,去找山神庙、土地庙之类的地方。动作快点!” 施棋伸手拉住我道:“我们分开找,找到之后信号联络。叶欢,你带着李长歌,我跟元争走一路。” 我看得出来施棋是有话要跟我说,也点头道:“好!我们分头行动,遇上小庙先别急着动手。千万别让人跑了。” 我先跟施棋往东赶去,叶欢不紧不慢的带着李长歌,像是逛街一样往前溜达。 第一百九十二章给自己一些单纯 施棋跟我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把我拉进了路边的树林,直截了当的说道:“元争,我觉得,你不应该一再的试探李长歌。” “我看得出来,李长歌并不是真正的术士,对李家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李长歌,李长安他们兄妹俩,把你当成了朋友。尤其是李长安,他很崇拜你。你一再的试探,只怕会伤了他们的心。” 我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我一开始确实在怀疑他们。尤其是李茹的态度会忽然转变,更让我觉得他们别有用心。” 施棋道:“这件事,我已经打听过了。在天鼎集团,唯一能说服李茹的人,就是李长歌。如果,不是李长歌从中阐明利害,你和李茹免不了要有一场碰撞。” “最后,李茹一定会死在你的手里。但是,你也会锒铛入狱,甚至搭上太平街一号。” “元争,你应该明白,术士不是无所不能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背后没有强势的势力去撑腰的术士,一旦被官方盯上,就很难脱身。” “这就是现实啊!” 我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从李长歌被鬼差拽走魂魄开始,我就不再怀疑了。先前,我一直不敢确定他们的真正目的。” “包万全出现跟我对火,看上去是一个巧合。但是,越是完美的巧合,就越是让人怀疑啊!” “我吃不准,包万全的女人打白桃儿的主意,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施棋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怀疑李家?” “因为生死链!”我沉声道:“那是,十三鬼门‘狱卒’的绝学。” 十三鬼门中的“狱卒”又称“镇狱使”,公门中地位超然。 古时候的监狱,不仅酷刑无数,而且,各种杀人手段层出不穷。冤死在狱中之人,不计其数。 死者冤情难申,阴魂不散,往往会让人鬼同处于监狱之中,年深日久,自然会出现鬼怪,妖邪。公门术士中自然也就多出狱卒。 古时的监狱里,往往会有一些,连典狱都要敬重三分的老狱卒,这些人就是掌握着秘术的镇狱使。 十三鬼门的传人,也就藏身于镇狱使中。 术道上,还有传说,世间存在了“神,魔,妖,鬼”四大冥狱,由镇狱使负责镇守。 元老贼不敢肯定四大冥狱是否真实存在,但是,他拿到了“狱卒”秘术的资料。 “生死链”、“饮罪刀”、“九劫十八锁”、“六门十二棍”就是狱卒的看家本领。 我看见李长安手上的“生死链”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怀疑。 我和元老贼一直高调行事,无非就是为了引来十三鬼门,李家的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预谋,我必须做出一个判断。 施棋听我说完,沉默了片刻道:“元争,你是不是对十三鬼门的事情太过敏感了?” 我喟然感叹道:“这就是江湖,我不得不防备啊!” 施棋反问道:“那你防备过我和叶欢吗?” 我不由得有些恼火:“你想说什么?” 施棋平视着我的双眼:“元争,给自己一点空间,也给自己一些单纯。我觉得,你活得太累了。” 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施棋知道,我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或许,她的话,今天会让我有些感触,可是,明天我又会走进江湖。 我能给自己的空间,只有一刀一步的距离。 我能给自己的单纯,只有分出胜负后的微笑或恸哭。 施棋把我拽走的时候,李长歌也低声对叶欢说道:“元争是不是不相信我?” “怎么会?”叶欢只说了三个字。 李长歌再次说道:“可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试探我。” “怎么会?”叶欢又是只说了三个字。 李长歌气恼道:“你就只会说三个字吗?” “怎么会!”叶欢转头看向李长歌,脸上半点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李长歌被气到面色发青:“元争,让我们找小庙。” “我在找!”叶欢转过头去,可他那眼睛分明就是看在一条直线上。 李长歌拿着罗盘道:“那座庙,在你右转五十步的地方!” 叶欢真的转身往右边走了过去,他右手上的镇魂铃也在无声颤动着,给我和施棋发出了信号。 我让叶欢他们到附近找庙,就是看出了那些鬼差的真实身份! 他们是鬼差不假,却并不直接隶属地府。 这些人应该是城隍鬼差。 城隍,是管理一城池或者一个区域阴间事物的神明。其性质就好比阳间帝王派往各处的封疆大吏。 能够出任城隍的神明,都是历朝历代刚正不阿,公正无私的忠烈名臣,比如:杭州城隍文天祥,济南城隍铁铉,柳州城隍柳宗元。 当然,也有皇帝亲封的城隍,康熙皇帝十七皇子爱新觉罗允礼死后,被乾隆皇帝封为热河城隍,因此,号称天下第一个城隍。 城隍座下也设有文武判官,日夜游神,三司大神。有了这些部门,下面就得设差人,衙役。城隍座下各司各部也会招收鬼差听用。 但是,城隍鬼差跟阴司鬼差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在服饰上肯定要存在一定差异,实力也是相差甚远。 刚才跟我们交手的那些鬼差,实力甚至还比不上我以前遇上过的厉鬼。 我可以肯定,他们连城隍三司六部专属鬼差都算不上,很有可能只是听命于某个土地神的低阶差役,只不过是仗着那一身衣服糊弄人罢了。 我-干掉那些鬼差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附近的土地庙。 结果,李长歌先我们一步算出了土地庙的位置。 叶欢顺着李长歌手指的方向,往前走出了五十步之后,脚尖却踩在了一座深坑的边缘。 叶欢看着脚下那座,直径差不多二十几米,黑漆漆的大坑道:“这好像不是庙吧!” 李长歌红着脸道:“是我算错了!我们走吧!” 叶欢刚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向前一个纵身跳进了坑里。 “喂……”李长歌想喊叶欢已经来不及了,等她追到深坑边上往下一看,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百九十三章她动就出手 李长歌第一次看那座土坑的时候,还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土坑的底部。 现在,只过了这么短短几秒钟的工夫,那座看似寻常的土坑就变得深不见底,阵阵寒气从坑中翻滚而上,更让李长歌全身不住战栗。 李长歌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听见自己身边传来了一阵凄凄笑声:“你是老李家的人?” 李长歌下意识转头看时,看见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对方不等李长歌反应过来,就贴在了她背上,双手顺着李长歌肩膀滑向了她的手腕,紧紧扣住了她手腕子:“我等你们李家人等了好久了。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李长歌颤声道:“你是谁?” “我叫陈丽!就是因为你们见死不救,被害得家破人亡的陈家大闺女啊!”陈丽趴在李长歌身上不住冷笑道:“我当年没能把李长安送进监狱,这次绝不会再让你跑了。你看见那座坑了没有?” “下去吧!” 李长歌在陈丽的控制之下,一步步往天坑边缘走过去,突然急中生智的喊道:“陈丽,你爹当年做过什么?你应该知道。” “他害了那么多人,还怨我爷爷不管你家的事情么?” 陈丽厉声道:“我爹做了什么,那是我们陈家的事情!姓李的见死不救,就是他的错!” “你家遭难的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啊!我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的好受。” “可惜啊!我没看见,你们老李家死绝啊!” “今天正好……” 陈丽话没说完,就被一根绳子缠在了李长歌身上。 “谁?”陈丽惊叫了一声,就见叶欢从土坑里跳了出来。 陈丽紧紧抓着李长歌胳膊威胁道:“我告诉你,我是这里的土地婆。你敢碰我,城隍饶不了你。” 叶欢抬手一个嘴巴抽在对方的脸上,硬是把陈丽的脸给抽歪了半边。 叶欢对尖叫的陈丽看都没看一眼,就吹亮了火折子,扬手扔进了那座坑里,不到片刻的工夫,熊熊烈火就在土坑里冲天而起,将四周照得一片通亮。 我离着老远就看见那边燃起的火光,当即和施棋往火光亮起的地方跑了过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叶欢举刀指向了一个穿着灰布衣服,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头。对方一看我来了,赶紧拱手道:“这位先生,我是此处土地,拙荆多有得罪,还请几位看在我的面上,高抬贵手如何?” 陈丽尖声叫道:“老不死的,你还跟他废什么话?你老婆都被人欺负了,你还客气什么?赶紧杀了他们。” 土地公狠狠瞪了陈丽一眼,没有做声。 叶欢说了一句:“她是老陈家的大闺女。” 我看了看陈丽,又看向了土地公,笑道:“土地爷?我看不像吧!你好像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土地爷,官职虽小,却是“社神”,也叫“福德正神”,可保一方平安,五谷丰登,甚至可以直达天庭。 但是,这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土地爷需要经过天庭册封,才能成为正神。 大多数的土地爷,都是城隍委派到某处管理当地事务的,官职并没那么大,法力也不算高强。甚至有一部分土地,只是当地行善积德的人死后受到了供奉,有了那么一丝神力,这样的土地,实力也就更弱了一些。 我面前这个土地,充其量就是城隍委派的一方小吏罢了。 土地被我一句抢白之后,脸色显得有些阴沉:“这位先生,拙荆只不过是莽撞了些,并没伤人性命。你们之间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不如我们坐下来把话说开,对大家都好!”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道:“刚才,去那边抓我的鬼差,是你派出去的吧?” “如果,我当时没有反抗,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抓进城隍庙了?” 土地目光闪烁着道:“我没派出过什么鬼差,你们大概是搞错了!” 陈丽冷笑道:“老不死的,你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敢杀鬼差,还敢杀你不成?” “你就直接告诉他们,是你派了鬼差又怎么样?” “闭嘴!”土地的拐杖往下一顿,厉声喝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笑道:“我说土地佬儿,你这媳妇好像是打算让我弄死你啊?” “栽赃陷害这种事情,她在十多年前就干了一次。刚才又来了一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让我杀了几个鬼差,还不过瘾,还准备把你一起干掉。” “你这个媳妇娶得不错嘛!” 土地叹了口气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想请先生放过拙荆。我可以帮助先生瞒下你们斩杀鬼差的事情,权当是我跟先生做个交易怎么样?” 土地不等我开口,便强硬道:“当然,先生也可以选择拒绝,干脆将我也一块儿斩杀在此。不过,我也得提醒先生一句,我不是鬼差,我在临死之前,肯定会把这里的情况传给城隍。” “先生就算功力通玄,怕也逃不过城隍兵马司的追杀吧?” 土地在说话之间,胸前亮起了一道红色的光点,凛凛神威从他身上爆发而出。 土地胸前的东西,应该是他用来联络城隍的法器。光凭那法器散发出来的神威,就可以判断出,对方至少能挡住我和叶欢联手发出的全力一击。 我故意装作权衡利弊的样子,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你得用元神发誓!” 土地大喜道:“这有何难?我当然可以发誓。不过,先生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我笑道:“要发誓,那就一起来吧!” 我和土地同时立誓之后,对着叶欢挥了挥手:“放人!” 李长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口。 叶欢抖开绳子放开了陈丽,后者恶狠狠的瞪了叶欢一眼,快步走向了土地。 土地笑呵呵,伸出手道:“夫人,让你受惊了!” 陈丽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场,直接破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老娘真是瞎了眼睛才给了你。” 土地尴尬道:“夫人,我们先回去再说。” 两个人正在说话之间,我同时向叶欢和施棋传音道:“注意陈丽,她动就出手。但是,别杀她。” 第一百九十四章没什么大不了 叶欢,施棋都听见了我的传音,也装作若无其事。 陈丽走到土地身边,把手伸向了土地腰间,对方赶紧陪着笑脸道:“夫人,这么多……” 土地爷话没说完,陈丽的袖子里忽然翻出了一把匕首,直奔对方腰间扎了过去。 陈丽的位置刚好是在施棋射击的死角上,施棋想打陈丽,就只能先毙了土地爷,她的枪虽然是拔了出来,却无从下手。 距离陈丽最近的叶欢,手掌碰到了刀柄却稍稍停顿了一下,直到陈丽把刀扎进了土地爷腰里,他才出手往对方胳膊上砍了下来。 妖月的刀光忽闪而过之间,把陈丽的一条胳膊齐肩卸了下来。 陈丽飞身退向了几米开外,把散发着黑气的匕首留在了土地身上。 土地手指着陈丽哆哆嗦嗦的颤声说道:“你……你……” 陈丽虽然被卸掉了一只膀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举起左手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陈丽四周瞬时间浮现出了几道旋涡似的黑影。 下一刻间,在村长家里跟我们交手的怪物,便成群结队的从黑影里跳了出来。陈丽阴冷道:“杀了他们。” “护着土地,撤!”我和叶欢同时拔刀挡向了黑影中跳出来的怪物,施棋护着李长歌和重伤的土地爷向后退去。 土地爷颤抖着身子,把手搭在了李长歌肩膀上:“往土坑里去,我的土地庙在那下面。” 施棋连开数枪之后,一手一个抓着李长歌和土地爷,纵身跳进了土坑。 我手中半截断刀向外连斩之间,叶欢从兜里抓出了一把灵符:“准备撤!” 我稍一点头,叶欢就将手中灵符抛向了空中,我跟着一掌向前推出,漫天灵符好似被狂风卷动的雪花,铺天盖地的压向了敌群。 飞动的灵符与阴气对碰之下尽数爆开,熊熊烈火,烁烁雷光,交错闪耀之间,蓦然盖住了遍地鬼影。 我和叶欢同时转身跳进了坑里。 我们两个还在半空当中,就看见举着双枪向空中瞄准的施棋。 我和叶欢同时出掌向对方拍去,两只手掌在空中撞击之下,我们两个借力分向左右,分别落在施棋身旁。 “往前走,土地庙在那边!”施棋举枪步步倒退,我和叶欢也冲进了不远处的土地庙。 那座被埋在土坑里的土地庙,足够十多个人藏身,我们挤进庙里,从里面关上了大门,叶欢连续布置了几道阵法,将土地庙彻底封死之后。 我才走向了奄奄一息的土地爷:“你怎么样了?” “暂时死不了!”土地爷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已经联系了城隍兵马司,过一会儿,他们就能派阴兵过来。几位坚持一下。” 我看了看还算干净的土地庙道:“你这庙能坚持多久?” 土地爷说道:“放心,这是过去的古庙。供奉过福德正神,里面有些神力,那些鬼怪进不来。” 土地爷解释道:“当初,这座庙名气很大。要不是遇上了砸庙,它也不会沉进地里。” 我这才弄清楚,土地庙建在地底下的原因。 在那个动荡的时期,全国上下都在打倒“牛鬼蛇神”,很多有名的道观,寺庙都没能逃过那场大劫,就不要说,这种小门小庙了。 不过,有些神庙的规模虽小,却蕴含着几分神性,懂得趋吉避凶。它们避劫的方式就是先藏起来。 这座土地庙八成就是为了避劫,才自己沉到了地底。 我正跟土地爷说话的工夫,土地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利爪擦地的声响。 土地爷捂着伤口从地上坐了起来,厉声喝问道:“陈丽,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让你下如此毒手?” “别忘了,当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 “你害怕李家报复,去挖你的尸体!对我苦苦哀求,我不惜触犯天规,埋了你陈家祖坟。” “你不想让李家后人找到真相,我一次次纵容你杀了李家雇来的侦探,帮你收拾掉首尾。” “这都是触犯天条的大罪啊!” “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吗?” 原来,当年那场埋掉了陈家祖坟的泥石流,是出自土地爷的手笔。李长歌雇佣的侦探接连失踪,也是陈丽在搞鬼。 难怪,李长安他们兄妹查了这么多年的线索,还没有半点进展。 有这么一个“地头蛇”暗中阻拦,别说是私-家-侦-探,就算是术道高手来了,也铩羽而归。 我一直不让叶欢去碰陈丽,就是想探探虚实。没想到,对方还给我带来了这么大一条线索。 陈丽冷笑道:“你为了什么要收留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不是为了给家里报仇,我会跟着一个比厉鬼强不了多少的老头子么?” “别做梦了!” “现在,我跟着主人,比跟你强太多了。” 土地爷厉声道:“你跟着那些恶鬼,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就等死吧!” 陈丽冷笑道:“跟着他们就算下场再差,也比跟你这个老头子过上几百年更好。还有,我看见你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不就是几个术士吗?” “你自己杀不了他们,不会调集兵马么?” “你手里那些神器,是干什么用的?是让你拿来吓唬人的么?” “我一看见你胆小如鼠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陈丽不等土地爷说话,就抢先道:“好了,你别说话了,反正你也要死了,还是少恶心我一点的吧!” “冲进去,杀了他们!” “熄灯!”我挥手之下,叶欢熄灭了照明灯。 与此同时,利爪抓向门板的声音也骤然而起,土地庙的大门在不住震颤之下,摇摇欲坠。 叶欢扣紧了刀柄道:“我出去杀了她!” 我摇头之间,向叶欢传音道:“放她活着,我有大用!”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杀陈丽易如反掌。 但是,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解开李家的生死链,找出“狱卒”的踪迹,并不是为了干掉陈丽。 我现在出去把陈丽干掉,就相当于本末倒置。 让她多活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我还要借着她的手办点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故意闹大 外面攻杀坚持了不久就停了下来,陈丽故意嗲声嗲气的笑道:“死老头,你们城隍司的兵马来了。我得走了。” “可惜啊!看不见你跟同僚解释你怎么死在自己老婆手里的时候的那张老脸啦!多可惜啊!哈哈哈……” 陈丽的一句话,就让土地公的脸色沉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外面有人厉声喝道:“谁在土地庙里,把门打开。” 叶欢想要过去开门,却被我给拦了下来。 我自己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五六条红缨长枪也压在了我肩上。 叶欢身上杀气陡然爆发,拔刀就想要干掉用长枪压着我的阴兵。我赶紧道:“别动!施棋,把他拉回去。” 施棋赶紧拉住了叶欢,我这才松了口气。我不让叶欢开门,怕的就是他一激动跟阴兵动了手。 领头鬼将往屋里看了一眼:“土地公,这是怎么回事儿?” 土地公指着我道:“是他们,他们勾结妖邪。杀了我手下的鬼差,还要夷平我的土地庙。” 土地公的话一出口,施棋,李长歌顿时愣在了当场,叶欢身上的杀气再次暴动。 鬼将眼睛中的杀意立现:“上,把他们就地处决!” “慢着!”我看向鬼将道:“你不问问情况,就想杀人?” 鬼将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本将还需要问什么?杀!” “哈哈哈……”我长笑道:“原来城隍司,上到城隍,下到阴兵,都是些是非不分的睁眼瞎。这种城隍,不敬也罢!” “今天,老子就是反了你们阴司。给我杀!” 我怒吼之下,施棋第一个拔枪对准了阴兵。 “慢着!” 我们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文官模样的人从阴兵后面走了出来:“都给我住手!” 鬼将马上躬身道:“监军,这几个人目无王法,残杀我城隍司属臣……” 监军冷声道:“住口!本官自有分寸。” 监军看向我道:“现在,本地土地状告你们勾结妖邪,残杀鬼差,你们跟本官回城隍司,协助调查。” “我不去!”我的回答让监军的脸色一沉。我马上说道:“我跟你进了暗无天日的城隍司,还不得被屈打成招?老子哪儿也不去!想抓老子,那就在这儿分个生死!” 监军脸色铁青道:“让你去城隍司,是为了你好!” 鬼将却在身边煽风点火道:“监军,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何必带回去?我看就地斩杀……” 鬼将话没说完,施棋就把枪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土地公:“你把真相说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土地公闭着眼睛道:“老夫绝不会跟你们这些邪道妥协,要杀便杀。老夫为城隍司尽忠职守,死得其所。” 施棋终于明白了土地公诬陷我们的原因——他要面子,也要抚恤。 土地公说出了自己死在陈丽手里的真相,不仅会颜面尽失,还要担上直亲勾结妖邪,家眷调动阴差等等罪名。就算被救回来,也得身败名裂。 如果,他是死在了我们手里,那他就是成了尽忠职守,因公殉职的忠臣。哪怕是灰飞烟灭,城隍司也会抚恤他的后人,至少,也得给他后人一场富贵。 陈丽到底是跟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对土地公的脾性了如指掌,她临走前所说的那句话,彻底让土地公下定了陷害我们的决心。 鬼将不失时机的说道:“监军,我早说过,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对他们不能姑息。” 监军皱眉道:“几位,我最后再说一遍,跟我回城隍司。城隍司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我沉吟道:“想让我进城隍司也行,必须得城隍亲自过来。否则,我信不着你们。” “放肆!”监军的脸色顿时一沉。 鬼将也怒吼道:“你当自己是谁?还想让城隍大人亲自过来?” 我指着对方骂道:“城隍不过来,谁敢信你这瞎眼睛小鬼儿?” 监军冷声道:“既然,你们不听劝告,本官只能用强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鬼将大喜之间,猛一挥手:“把他们……” “且慢动手!”远处传来喊声,让鬼将又是一愣:“谁?” 鬼将,监军-转头之间,一个判官打扮的人,已经快步而来:“有人在城隍司那里告了状,城隍大人很快就会赶来,大人赶到之前,谁也不得放肆。” 鬼将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城隍大人亲自来了?” 判官横了对方一眼:“你以为呢?这次事情闹大了。” 监军也皱眉道:“告状的是什么人?还能劳动城隍大人。” 判官道:“别说城隍庙,就算是阎罗殿,人家也能把状纸直接递到十殿阎罗面前。你们……哎……” 判官说话之间向我拱了拱手:“小三爷,三爷已经把事情说了,你看,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也太窄了,一会城隍大人来了,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哇!” 我冷声道:“我哪儿也不去。我一走,你们在这儿做了手脚,我上哪儿说理去?还有……” 我一指躺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土地爷道:“你这个人,你们自己看好了,我可没碰他。他死了,或者是畏罪自-杀了,跟我可没关系。” 判官一时间哭笑不得:“早听说,太平街小三爷难缠,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那个监军沉吟道:“太平街小三爷?你是元争?你怎么不早说!” 我冷笑道:“你们给我报号的机会了吗?” 监军不由得一阵苦笑:“难怪,判官说:你们能把状纸递到阎罗王那儿,原来是三爷出头了。” “小三爷,你这事儿,办得可不地道。” “你一直在这里拖着我们,是故意争取时间给三爷传信,让他去告我们的状吧?” “本来就能好好解决的一件事,何必闹得这么大呢?” 我摇头道:“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要不是,你后面那人上来就要杀我,我真不会出此下策。你想想,我不找个有份量的人过来,就跟着你们回去,万一你后面那位走到半路上把我杀了,我就连告状的机会都没有了。” 判官听到这里,狠狠瞪了那鬼将一眼,监军也是满脸尴尬。 鬼将的脸色瞬间煞白,差点就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三个问题 没过多久,我听见了鸣锣开道的声音。挡在庙门口的阴兵自动分作两边,给后面的大轿让出了一条路来。 抬轿鬼卒落轿之后,面色微白,鼻直口阔,留着短须的城隍爷,缓步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对方只是往土地庙里看了一眼,就说道:“把土地庙安放回原位,本官要亲自审案。” 城隍说完就重新坐进了轿子,他的亲卫鬼卒也带着我们出了土坑。 我这时候,才看见城隍出行的真正阵仗。放眼望去到处整整齐齐的军阵,不计其数的阴兵无声无息的站在野地当中。 无数阴兵虽然不言不动,身上悍气却直冲云霄。 我不禁一皱眉头,城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不仅仅是为了查案而来。 我刚才这一手算是猜对了。 城隍这边动用了数百阴兵,直接填平了土坑,又把土地庙搬回了地上,城隍爷坐在土地庙正中,向监军与鬼将招手道:“你们两个过来。” “你们告诉本官,带兵赶到土地庙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 鬼将抢先说道:“末将,看见庙门紧闭,土地受伤不起,土地也当面状告那几人勾结妖邪,残害鬼神。” “嗯!”城隍面无表情的看向监军:“你说!” 监军道:“下官看见土坑附近有术士动用灵符、布阵的痕迹。从痕迹上判断,当时应该有不少人在土坑附近交手。” “下官赶到土地庙时,确实是庙门紧闭。但是庙门上也有被鬼怪冲撞的痕迹。当时,土地公确实倒地不起,不过,并没有生命危险。” “下官觉得蹊跷,想要将他们带回城隍司调查。” “嗯!”城隍再次点头之间,抬手指向了我们:“你们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上前一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就连中途杀了鬼差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我知道,在鬼神面前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真到了逼着对方动用法宝追溯过去的时候,吃亏的只能是我。 我说完就站到了一边,等待着城隍决断。 城隍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崔卿,你怎么看?” 判官躬身道:“下官实在难以决断,还请城隍裁判。” 那个鬼将开口道:“大人,我觉得元争一派胡言。土地公若是被他妻子所害,他为什么放着仇人不管,非要去陷害无辜?” “退一步讲,元争所说属实,也一样杀害鬼差,罪无可赦。” 城隍淡淡道:“土地,你来说,元争所说是否属实?本官提醒你。你自行认罪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本官就不会再给你机会。” 土地公早就抖成了一团,没有城隍亲临,他完全可以杀我之后颠倒黑白,给自己博一美名。不过,城隍来了,他再敢以白为黑。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土地公颤抖了好半天,才说道:“元争所说全部属实。” 说完,人就瘫倒在了地上。 城隍挥手道:“带下去给他疗伤,一会儿,本官有话要问。” 左右鬼卒把土地拖走之后,城隍目光灼灼的看向我道:“元争,你说,本官该如何处置你?” 我躬身道:“任凭城隍发落!” “好!”城隍沉声道:“崔卿,你来说说,元争犯了几条罪?” 判官说道:“元争之罪,有三。” “第一,擅自灭魂,破坏轮回。你可认罪?” “我认!”我心里很清楚,这条罪名,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这件事,就算把官司打到阎罗殿上,我也占不到便宜。 判官再次说道:“第二,杀害鬼差。你可认罪?” “我只认一半!”我抬头道:“当时,不杀鬼差,我们几个必死无疑。所以……” 判官摆手道:“你无须辩解,如何量刑,城隍自有决断。” “第三,谩骂藐视城隍。你可认罪?” 我没想到,判官会把这一条给我加上。 骂也骂了,我总不能把话收回去不成。 我-干脆点头道:“我认了。” 城隍座下的鬼将冷哼了一声道:“既然认罪,那就伏法吧!” 我倒背双手道:“敢问将军,可是姓驴?” “放屁!”鬼将怒吼道:“你敢辱骂本将军?” “不姓驴,你多什么嘴?”我丝毫无惧的看向对方道:“我劝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城隍解释,你帮着土地陷害无辜的事情吧?” “说实话,我不怕死。我怕死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头驴恶心我。” “你……”鬼将被气得脸色发青,碍于城隍就在身边,还不敢发怒。 “哈哈哈……”城隍笑道:“有点意思,本官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术士了。” 城隍笑过之后才说道:“元争,你是师承元家,还是另有传承?” 我如实回答道:“我是阴阳探马!” “放屁!”那个鬼将当即大骂道:“阴阳探马早已绝传,你是哪门子的阴阳探马?” 我冷眼看向了对方道:“华夏绝传的东西不少,不过这讨人厌的东西,却源远流长啊!你也是上百岁的人,就不会学点别的吗?” “混账!”鬼将当场暴怒,起身就奔着我走了过来。 城隍却喝止道:“退下!” 鬼将无奈之下退了回去。 城隍带着几分笑意对我说道:“本官,问你三个问题。你答对一个问题,我就免你一条罪。但是,只要答错一个问题,你就罪加一等,到时候,你就连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赌局,你敢应么?” 我还没说话,鬼将便先开口道:“城隍,这怕是……怕是不合规矩吧!” 城隍的脸色顿时一沉:“退下。你只要站在那儿听着就行了。” “是!”鬼将只能再次退了下去。 城隍再往我这儿看过来时,我已经点头道:“我同意了!” “好!”城隍笑道:“好胆色,不愧是邪侠元开山的传人!” 城隍说的不是元老贼,而是我爷。 那个鬼将也愣住了:“城隍,你说他是元大哥的后人?你没骗我?” 城隍转头道:“我们说了这么久,你什么都没听出来吗?” “退下吧!这件事,我自有决断。” 第一百九十七章三个问题2 鬼将一下跪在了城隍面前:“城隍在上,元争罪名,小将愿意一力承担,求城隍放过元争。” 我顿时愣住了——这个鬼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做事怎么颠三倒四的?前一刻,还恨不得把我弄死,这一会儿,又要替我去死? 他脑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疯子也能当官了? 城隍冷声道:“崔卿,把他拉下去。” 判官不由分说的把鬼将给拽到了一边,城隍却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本官的第一个问题是:本官姓甚名谁?” “本官,可以给你个提示,本官是盛天城隍。” 这下,李长歌,施棋她们全都傻了眼。 按照常理,城隍应该是历史上确实存在过的刚正忠臣。所以,每一个地方的城隍都必然有名有姓。但是,这盛天城隍爷,究竟是谁,却无法考证了。 民间流传的一种说法是:盛天城隍姓都,因为,盛天城隍庙也叫“都城隍庙”。 相传,清代时在盛京外攘门(小西门)外,有个都作坊胡同,胡同里有家“都泥作坊”,专门从事泥水建筑项目。 老掌柜为人厚道,做活从不欺人,在沈阳城里口碑极好。一天,年逾花甲的老掌柜半夜突然无疾而终。 第二天,他的儿子们正在忙着办丧事时,忽然盛京将军派人来査看。 原来,将军夜里连做三梦,梦中老掌柜对将军说,从今天起奉玉皇大帝之命接任盛京城隍之职。醒来后,将军半信半疑。待差人査看之后,证实老掌柜果然夜里无疾而终。 于是,将军大兴土木,把城隍庙修葺一新,并在山门上换上“都城隍庙”金字新匾。 从此,盛天城隍庙就改称都城隍庙了。 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可信。 城隍一直是历代名臣,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作坊的老板!除非,作坊老板有过大功德。 况且,册封城隍,修建城隍庙,那是皇帝和文臣去做的事情,还轮不到盛京将军出马。 这个传说,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我思忖了半晌道:“我觉得,城隍爷应该是皇太极四大亲王之一,被顺治皇帝尊为叔王的爱新觉罗,济尔哈朗。” 城隍微微一愣道:“难道本官就不能是多尔衮,鳌拜么?” “肯定不是!”我回答道:“大人所带的兵马都是清兵的打扮,所以,我断定城隍大人必定是清代的官员。” “盛天,在清代名为盛京,是清代旧都,能亲封盛天城隍的帝王,必然是在清廷入关之前,或者如光之初的皇帝。也就是皇太极和顺治。” “要说,皇太极一生最信任的人是谁?无非就是两个,一是多尔衮,二是济尔哈朗。” “多尔衮,名震天下,被顺治皇帝尊为叔王,摄政王。但是其死后又被顺治皇帝开棺戮尸。虽然,乾隆皇帝为多尔衮平-反,恢复其睿亲王爵位。但是,他绝不可能被封为盛天城隍。” “济尔哈朗虽然只是努尔哈赤的侄子,却深得皇太极,顺治两代皇帝信任,是清代八大铁帽子王里唯一不是帝王直系子孙之人,死后得享太庙,与多尔衮的待遇天差地别。” “当年的盛京,是清代龙兴之地,是清代第二大都城。就连盛京将军官署里也挂着‘陪都留守’的牌匾。都城隍的意思,不是姓都的城隍,而是都城城隍爷的意思。” “所以,这位都城隍必须是清代赫赫有名的能臣,还得深得皇帝信任,才会被皇帝册封,管理都城阴间事务。。” “无论是身份,地位,都最为合适镇守盛天城。” “所以,我猜城隍爷是济尔哈朗。” 城隍爷哈哈笑道:“不错!你猜对了。” 施棋,李长歌刚刚松了口气,城隍爷就再次说道:“本官的第二个问题是,本官为什么要派驻一个土地留守双胡来。” 我回答道:“因为,城隍要监视双胡来附近的妖邪。” “城隍爷,应该是对妖邪早有防备,却不知道对方的确切位置,只能在大致方向上安放留守鬼神,监视对方的动静。” “嗯!”城隍爷再次点头道:“你又答对了。” “本官的第三个问题是,你该怎么给我一个赦免你的理由?” 我直言道:“戴罪立功,找到邪魔确切的位置,引领城隍司兵马将其剿灭。” “很好!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和生死强压之下猜出本王的身份,答对我的问题,足够证明你的胆识了。”城隍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本官的意思,就去做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想了想道:“我需要了解一下李家、陈家之间的过往。这个说不定,还得问问那位土地公了。” 城隍点头道:“那个土地交给你了。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你暂时由渊玄昼统辖,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他说。他的兵马暂时就驻扎在这里了。” 城隍说完,带着判官离开了土地庙,刚才那个鬼将也追了出去。判官临走之前向我传音道:“渊玄昼就是刚才那个鬼将。他打仗本事了得,但是做人脑子不算灵光,向来是帮亲不帮理。” “你对于城隍司来说是外人,他肯定要先帮城隍司的人。” “元老先生对渊玄昼有恩,他知恩必报,你不用怀疑他。” 我这才弄明白刚才那鬼将为什么帮我求情。这种能打仗,脑子还不灵光,只认死理,一忠到底的武将,其实才是上官最为宠爱的人。 有这样的手下,就相当于豢养一条凶猛的獒犬,永远可以享受他的忠心,运用他的凶猛,当然偶尔也得处理一下他带来的麻烦。 判官走了不久,渊玄昼就急三火四的跑了回来:“我说,大侄子,你怎么能答应城隍去刺探邪魔呢?” “我跟你说,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等我,我再去找城隍,一定把这事儿给你拦下来。”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哭笑不得。渊玄昼先是管我爷叫老哥儿,这会儿又叫我大侄子,这都是什么辈分啊? 我只能无奈道:“渊将军……” 谁知道,我刚说了三个字,渊玄昼的脸就垮了下来:“大侄子,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你要是不好受,你打我一顿,要不,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也行。叫什么渊将军?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渊玄昼说着就要拔刀,我和渊玄昼的亲兵,又是拽胳膊又是抱腰,才算是把他给拦了下来。 最后,我也只能答应喊他:“玄昼叔”了。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