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赋强的可怕》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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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纷争，从一个孩子开始。
星月楼最新消息，空城山将有秘宝现世。各大宗门，正魔两道，皆派出探子，在空城山苦守七日，终见洞门大开。
只是，洞里却走出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
那孩子，一身修为出神入化，似乎已达大乘境。此一出，在修仙界掀起惊涛巨浪。
修仙之人，分为筑基、金丹、元婴、归墟、大乘五境，普通人终其一生都难达元婴境，而这个八岁的孩子却离仙人只一步之遥。
众人猜测，许是这孩子身上有秘宝傍身，又或是修习了什么其他术法。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值得修仙之人去争夺这个孩子，毕竟这也许是他们迈入下一个境界的关键。
只可惜，空城山一战，各大宗门围剿，却还是让那孩子逃走了。
与此同时，北夷国境内，位于最北方的桃花坞，有三位少年乘船而出。
抱剑而立的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黑色劲装，剑眉星目。他踢了下脚边刚打捞上来的鱼，扁了扁嘴：“大师兄，今日又吃鱼吗？”
被唤做大师兄的少年，名东方明，是桃花坞的大师兄，此次便是承师命带着自己的三师弟和小师妹入中原。他今年已二十，是三人之中最年长最沉稳的。因为看出自家三师弟唐风的不耐，他温声哄道：“再过一日，便能上岸，届时想吃什么都可。”
唐风抿唇，不情愿的将地上的鱼捡起，走到一边去处理，处理完后又架在火上烤。等到烤熟后，他又不情愿的走到倚着船檐假寐的少女身前。
“喏，鱼，给你的。”唐风将手中烤好的鱼递给少女。
沈长宁幽幽睁开双眼，接过烤鱼，道：“谢谢。”
唐风拍了拍手心，没好气的回道：“不用谢，小师妹。”
接着，唐风回到火堆旁，不再看沈长宁。对于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师妹，唐风说不上讨厌，但也绝不是喜欢。
东方明看着师弟师妹两人的举动，忍俊不禁，他小声道：“三师弟，长宁毕竟是我们的小师妹，你作为师兄，应该多加照顾。”
唐风抬了抬眼皮，应了下来：“好好好，我是师兄，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罢，唐风又偷偷摸摸的看了沈长宁一眼。的确是很好看的姑娘，就是太像一坨冰渣子，让人难以接近。
东方明笑了笑，不再开口说话。此次他也是第一次和这位小师妹一同出去执行任务，临走前他也问了师父，为何此次要让师妹出岛。东方明还记得师父当时的回答，所以他也不免有些担忧。
他从小就生活在桃花坞，所以对每个师弟师妹的身世都算了解。这位小师妹，是十年前上岛，那时的她才四岁，东方明记得很清楚，那时的沈长宁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
那双眼睛，满是杀意和仇恨。
桃花坞除了师父和洛叔，便只有东方明一人知道沈长宁的身世。所以他才十分担忧，也在质疑师父这次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
夜色渐深，乌云遮住了那浅显的月色，海浪从远处翻滚、缠卷，最终在风的作用下，形成一股强大的海浪，向师兄妹三人的船袭来。
沈长宁第一时间睁开双眼，剩下两人也反应过来。东方明是三人中海上经验最丰富的人，看着那涛涛巨浪，他双眼微眯，快速拉起船帆。
“师弟师妹，今日海上不太平，若是不慎入水，我们在北夷边城汇合。”
因为桃花坞的地理位置，他们几人从小就学习凫水，所以即便是掉入海中，以如今到陆地的距离，也不至于死在这大海之上，最多是被迫分离。
沈长宁点头，握紧自己的剑，一双幽瞳死死的盯着即将靠近的巨浪。
刹那间，风卷残云，海浪倾覆。一刻钟后，海上风平浪静，而那艘船，已无踪迹。
与师兄们被迫分离的沈长宁，从北夷与东桑的边境上岸。她找了个地方，换了一身衣服，抱着自己的剑去了酒楼，先填饱肚子。
在沈长宁的邻座，坐的是三个穿着风月谷弟子服的男子，他们正满脸愁容的发着牢骚。
“若是再找不到那孩子的踪影，怕是要被其他宗门抢先一步了。”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哪，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跑不远。”
“或许正在这城内，我们再好好找找。”
三人商议完，又将桌上的酒肉吃完，便拿着剑出去了，估摸着是去寻人。
沈长宁听也听明白了，那孩子至今还没被抓到。而师父的任务，也是将那孩子带去桃花坞。
吃饱喝足，沈长宁让小二打包了几个饼，便拿着剑上路了。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那孩子应该就在附近，是该好好寻一寻。
繁华的街道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老乞丐追着一个小乞丐。小乞丐满身污秽，直直的跑到沈长宁身边。他一把抱住沈长宁的大腿，放声大哭：“姐姐救我，他们要打死我。”
沈长宁看着这脏破的孩子，微微皱眉，这年纪倒是与她要寻的人对的上，只不过听闻那孩子已达大乘境，跟面前这个狼狈的孩子应该不是同一人。
确认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沈长宁不想多管闲事，抬手用剑扒开小乞丐的手，冷声道：“我若是你，现在就继续跑，因为面前这个人不会救你。”
小乞丐愣了一下，又抱住了沈长宁的腿：“姐姐一看就是宗门弟子，修仙之人不都是锄强扶弱的吗？姐姐的剑，就不能护我吗？”
姐姐的剑，就不能护我吗？
小乞丐的声音，像一道铜铃一样响入沈长宁的脑海。沈长宁微愣，看了小乞丐一眼，从牙关吐出两个字：“不能。”
小乞丐一噎，眸中神色复杂。还没等他再开口，追着他的老乞丐们嚣张的指着沈长宁的鼻子骂道：“臭丫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小子我们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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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边城的路上，有一处迷雾森林，那里常年被瘴气笼罩，猛兽出行。在森林入口，沈长宁遇到了一个牵着牛车的老伯，那老伯好心劝诫，让沈长宁另择路而过。
可沈长宁不愿退，这条路是去往边城最近的一条路，她要尽快和师兄们汇合，以防再出现别的变故。
老伯叹了口气，牵着牛车走了，嘴里还不忘念叨：“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和小娃儿，怕是今晚要成为虎狼们的口中餐。”
沈长宁抱着剑，一路向前，周遭沙沙作响却未能扰她分毫。阿止看着沈长宁的背影，有些好奇。
“姐姐，你不怕吗？他们都说，这里是吃人的深渊。”
迷雾森林，走着进，躺着出，这里的人都知道。可沈长宁也不是软茬，她初入世，从不知危险为何物，她只知道，她手中握剑，可斩万物。
“你若是怕，现在还有机会回去。”
迎着沈长宁的背影，阿止轻轻勾唇，小跑两步跟上了沈长宁：“有姐姐在，我也不怕。”
就这样，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闯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森林瘴气之间。这里的瘴气无毒，只是会遮挡视线，所以两人走的并不快。
因为长年不见阳光，使得森林里阴冷而诡异。林中，树木以一种奇异的姿态交错而生，仿佛无数只鬼手，试图抓住每一个误入此地的活物。树干上部布满了藤蔓和苔藓，湿漉漉的，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腐朽气息。脚下的泥土也异常松软，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上，似乎没有受力点。
与此同时，森林里的魑魅魍魉，也都悄悄向着两个猎物靠拢。
弯月被瘴气遮住，森林里显得格外昏暗，眼见可视度实在是低，沈长宁便就地生火休整。虽然在这危险未知的地方明火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但沈长宁好像并不害怕。
阿止乖巧的摆弄着沈长宁猎来的兔子，架在火上烤。兔子肉就着饼吃，还别有一番风味。
吃饱喝足，阿止挑起了话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他们都说你是宗门弟子，那你是来自哪个宗门？”
沈长宁睨了他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但小孩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似乎也不好太冷漠。
“沈长宁，桃花坞。”
这回答的也着实冷漠，但沈长宁觉得总比不答要好很多。
阿止眼眸微闪，故作惊讶：“桃花坞？那是哪个宗门，好像没听说过。”
“你还小，没听说过正常。”
百年前，桃花坞还是当时排头三的宗门，只不过经历百年前那场大战，桃花坞的精英弟子全部陨落，至此桃花坞一落千丈，被世人遗忘。
阿止这么小，没听过桃花坞的名号，倒也十分正常。若是他不惊讶，沈长宁都要怀疑一下。
“姐姐，桃花坞上是不是都是桃花，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特别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整个岛都是一个颜色。”
“那我也能去看看吗？”
沈长宁没有回答，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等找到师兄他们后，便给阿止找一个好去处。所以她，大概不会带阿止去桃花坞。
阿止似乎也猜到了沈长宁的想法，他嘴一扁，眼泪便蓄在眼眶。沈长宁抱着剑，尴尬的侧了侧身子，不敢看这双可怜巴巴的眼。
只是忙于躲避的沈长宁，并没有看见阿止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以及对眼前少女浓厚的兴趣。
夜色渐深，沈长宁添完柴火，才发现阿止已经睡着。她不由的在想，若是她当初没有被师父带走，那到了阿止这个年纪，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流浪，又或者早就死了。想到这里，沈长宁又想到白天阿止说的话，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活着。
多么简单的愿望啊，可在这孩子眼中，却是需要用一辈子去衡量的。
桃花坞外面的世界，这偌大的江湖，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沈长宁开始有些好奇了。
忽然，百米之外的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动静，沈长宁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一双桃花眼微眯，看向那异动之处。
霎那间，一张深渊巨口迎面而来，沈长宁当即起身，将身旁的阿止抱入怀中，一个飞跃躲过这只巨蟒。
站在高树上，沈长宁终于看清这只巨大的敌人，它的躯体比树干还要粗，长度暂时未可知。巨蟒的双眼像两颗黄色的宝石，闪着幽光，那双獠牙正滴着粘液，仿若下一刻便要将猎物吞入腹中。
此时的阿止已被动静弄醒，应该说是他从未睡着。少女独有的清香扑鼻，阿止眼中的笑意更盛。至于树下虎视眈眈的巨蟒，阿止似乎比沈长宁还要不屑。只是现在这种时机，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姐姐，那是什么？我们会死吗？”
沈长宁知道阿止最惜命，安抚道：“我在，不会死。”
说罢，她将阿止放在树干上，自己则持剑而下，直奔巨蟒而去。而树上的阿止，早已没了恐惧姿态，他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树下战斗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一剑刺入巨蟒的右眼，一剑刺破巨蟒的肚子，最后一剑刺入巨蟒七寸。这条让人闻风丧胆的巨蟒，在这少女剑下，却如白菜一样，任她宰割。
阿止目露欣赏，归墟境能这么快解决这条巨蟒，也很少见。这个少女，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这么好的苗子，若是被那些人找到，怕是这辈子也完了。
想到此，阿止的眸色又暗了几分。他倒是希望，沈长宁能成长的足够快，快到那些人都无法撼动分毫。毕竟他也不想这样一个鲜活的少女，走他走过的路。
斩杀巨蟒后，沈长宁将巨蟒的头颅砍下，吊在高树上，用来震慑林间其他妖兽。
等沈长宁将一切做好，一直蹲在树上的阿止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姐，我还挂树上呢。”
沈长宁看着树上可怜兮兮的孩子，尴尬的笑了笑，又跳上树，将阿止抱了下来。
又被抱了一次，阿止满意的偷笑。
这一晚，有了巨蟒的下场震慑，果然风平浪静。
天微亮，两人便又启程。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两人又回到了原地，沈长宁才意识到好像迷路了。
手起剑落，树干上瞬间被刻上箭头。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它们扭曲盘旋，仿佛在向天空伸展。如果说是跳到树干上俯瞰整个森林，不太现实。所以沈长宁只能依靠手中的长剑，在森林中找到大致方向。
每一次剑尖划过树皮，沈长宁都会再次回忆一下自己刚才走过的路。在一个时辰后，沈长宁再次回到了出发点，但她确信她走的每一条路都没有回头。
阿止见沈长宁犯了难，不经意的提醒：“姐姐，我们是在鬼打墙吗？还是我们中了什么邪术，被困在这里了？”
经阿止这么提醒，沈长宁瞬间悟了。或许并不是她失去了方向，而是她从未离开过这起点。
桃花坞的藏书阁有本书上记载过，有一种妖兽，藏于森林秘处，他们会将被一个闯入他们领地的人，困死在这里，然后一口吃掉。书上叫这种妖兽，梦吞兽。
梦吞兽会释放有毒气体，若人吸食，则会意识混乱，记忆混乱。人会产生各种主观意识，但身体却不随着意识而动。被梦吞兽盯住的人，意识最终会永远困在梦里，俗称脑死亡。
而现在，沈长宁和阿止便已入梦吞兽为他们编织的那张网里。
思及此，沈长宁二话不说，一剑刺向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恢复，从梦中清醒。
周遭的一切果然如她所想，梦吞兽释放的紫色气体已将这里包围，身旁正是还在昏迷中的阿止。
管不了那么多，沈长宁从地上爬起，先将阿止护在身后，找寻着梦吞兽的踪迹。梦吞兽本就胆小，一般都是放出攻击气体后便又躲起来，等到敌人被困死他们才会出来捡漏。
眼见寻不到梦吞兽的踪迹，沈长宁皱起了眉头，她环视一圈，大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出来，又不愿意撤掉梦网，那我只好让你无处可躲了。”
说罢，沈长宁将剑甩出，无名剑自东向西，剑风横扫一圈。等到它再次回到沈长宁手上时，只见方圆五里的树全都倒下，在林中惊起一片鸦雀。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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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宁并不知道，自己在迷雾森林那一剑的动静，给百里之内的修士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他们纷纷朝迷雾森林奔去，想看看拥有如此剑意的会是何人。
等他们到了事发地点，却早已不见沈长宁的踪影。而唯一知道内情的梦吞兽，此时正耷拉着脑袋躲在自己的洞穴里。至少近期，他是不敢再出去放肆了。
风月谷的大师兄莫柯查看了一圈树上残留的剑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树，居然是被一剑斩断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宗门弟子皆惊叹。至少是归墟境的剑修，才能达到如此地步吧。
风月谷的江月眸色一闪，她也是剑修，自然知道这一剑何等的恐怖。对强者的好奇也在驱使着她，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这个强大的剑修。
“能途径此地的人，只有两个目的地，边城和溱海。我们自溱海而来，并未遇到他人，想必这位前辈应当是去了边城。师兄，我们追上去看看。”
莫柯十分了解自己的师妹，知道她所想。他沉思片刻，便答应了。
一来圆了师妹这个心愿，二来边城确实是他们寻人的范围之内。
在风月谷弟子们离开后，又有一批人来到迷雾森林。
“燕又思，你快过来看，这剑痕，漂亮的嘞。”
燕又思和燕以衎是双生子，他们来自北夷国燕家。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相爱相杀。
燕又思比燕以衎早出生一刻钟，是姐姐。她身形修长，气质清冷，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空，似乎能将人看穿。她衣着简单但不失精致，一件青色长衫，衣摆处绣着朱雀图案，让她典雅中带了一丝高贵。
她腰间的鞭子虽看似轻柔，却能隐隐看出一丝灵力的外泄。这等灵器，一般都是大家族特意给家中受宠的小辈打造的。
反观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燕以衎，他便显得有些朴素，但也不失大家气度。
少年身材高大，才十六岁的年纪，便已有一米八的身高。他皮肤白里透红，非常健康。眼睛明亮，透出一股自信和坚毅的气质。他的头发被束成一个高马尾，耳朵后面还垂下两条小辫子，非常的灵动而明媚。
燕以衎的武器是一把弯刀，这把刀非常的锋利，没有刀鞘。一眼看去，便知道是由上好的玄铁打造而成，刀身刻着神秘图案，带着一种诡异的美。
此时他双眼兴奋，招呼着自己姐姐来看自己的发现。
燕又思白了他一眼，纠正道：“叫姐姐。”
尽管每一次燕以衎都直呼她的名字，但她也要每一次纠正，捍卫自己姐姐的地位。
燕以衎嘿嘿一笑，没有回应。他看着这块树木皆倒的地方，脑子里却在想象当时这里的人，挥出那一剑时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燕又思，你说这么厉害的人，我们是不是该带回燕家，我想父亲应该很乐意结识一番。”
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往往是以实力取胜，燕家能坐稳三大家族之一的位置，正是因为燕家对所有的客卿如亲子。家中小辈们有的资源，只要燕家的客卿们需要，他们也会将这份资源同等的给客卿。所以相对的，很多厉害的散修都愿意去燕家当客卿，并且十分忠于燕家。
燕以衎想，这样厉害的角色可不能让其他家族抢占了先机，遂拉着燕又思便朝着地上离开的足迹追了上去。
后面又来了几批人，皆查看一番后往边城而去。
此时的沈长宁，已经到了边城，她先找个了医馆，给阿止看病。那白胡子老大夫给阿止把完脉，眉头皱的老高。
“不对啊，中了五步蛇的普通人，不应该活这么久。”
沈长宁解释道：“我给他身体注入了灵力，暂时将他体内的毒素压在了一块儿。”
老大夫恍然大悟的点头，接着又摇头：“不好意思姑娘，这人我这儿治不了。你若真想他活，便继续每天用灵力给他压制，直到找到能治他的大夫为止。”
沈长宁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孩子，心想这么麻烦，要换做是个大人她早就不治了。可能是人类的天性，对孩子都存着一丝怜爱，所以沈长宁还是认命的又背起了阿止。
“那大夫，何人才能治他这毒？”
“老夫治不了，是因为老夫医术不精。若是姑娘去到国都大城或大家族乃至大宗门中，都有医术精湛的大夫。”
离开医馆，沈长宁在路边巷子口找到了桃花坞的标记，想来是师兄们留下的。她顺着标记，来到城西的一处客栈。
在客栈老板的带领下，沈长宁成功和师兄们会合。
唐风瞥了眼沈长宁背上的孩子，问道：“这莫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孩子吧？”
沈长宁摇摇头：“他不是，他身上没有一丝的灵力。”
将阿止放在床上，沈长宁解释了一下失联的这三天她发生的事。
东方明听完，恍然大悟：“我就说昨日迷雾森林那处的动静，很像是你的剑气。”
“大师兄，我们是不是现在要抓紧时间寻那个孩子。这几天，你们可有那孩子的消息？”
“我们在边城驻留了三日，一是为了等你，二来我们也探寻了那孩子的踪迹，但如你所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见大师兄也没有消息，沈长宁低头，陷入沉思。她此次入世，是带着目的的。师父说了，若是能将那孩子带回去，师父便将当年害她国破家亡的叛徒告诉她。若是那孩子现在已凶多吉少，沈长宁的任务便也完不成，自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东方明看了沈长宁一眼，又道：“但是我们得到消息，三日后宗门将在黑石城召开宗门大会，商议那孩子的生死。或许，那里会有那孩子的消息。”
师兄妹三人对视一眼，皆打算立即启程，去往黑石城。
唐风问：“你要带上这小东西？”
沈长宁淡然点头：“大夫说他现在要用一直用灵力压制体内毒素，否则便会死。等我找到可以治疗他的大夫，再给他找个去处。”
唐风了然，没再多问。只是他觉得小师妹变了，以前的沈长宁可没这么在意旁人的生死。
黑石城位于北夷地界，是北夷一个很大的城邦。它位于一片高大绵延的山脉中，空城山便是这些山脉之一。想进入黑石城，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这里所有的房子包括城墙都是用黑色的石头建造而成，显得非常神秘和古老。
当然，这座城也的确很古老，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时建成，仿若知道它时它便已经存在。
黑石城有一半的人都是修仙者，这些修仙者都非常独立，他们不隶属于任何宗门或势力，而是各自独立修行，自成一派。
这次也是因为空城山离黑石城不远，而黑石城也想分一杯羹，所以主动邀请宗门在他们的地界开宗门大会。
也因为这次宗门大会，黑石城近期鱼龙混杂，似乎有多方势力都汇集于此。
沈长宁一行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客栈，便住了下来。唐风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告诉两人这次宗门大会入场需要请柬。而请柬都是直接发到各大宗门手中，便是为了防止有魔族的人混入。
像桃花坞这样的没落宗门，自然不会被列入宗门大会之内。
“如今想要拿到请柬，只能去黑市碰碰运气。”
东方明略有担忧：“可是要想在黑市带走一样东西，需要足够的金钱，我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够。”
听到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沈长宁瞬间觉得不是问题。她掏出自己的储物袋，倒出好些珠宝。
“师兄，这些够吗？”
两位师兄顿时傻眼，才几日不见，师妹这是劫了哪一国的国库？
有了钱，唐风立即前往黑市，没过多久，便拿着请柬回来了。
次日，阿止被留在客栈，师兄妹三人拿着请柬成功进入宗门大会的举办地点。
在这里，沈长宁看到了许多宗门弟子，风月谷、千机门、落霞宗、姑苏城等一些说得出名字和说不出名字的，都已到齐。
很快，黑石城城主石昊和风月谷的二长老南宫岳便出现在高台之上。
“诸位，想必此次宗门大会的目的，大家都已明了。石某不才，愿意将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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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身份的阿止并没有很惊讶，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因为宗门大会他也去了。
阿止不慌不忙，一秒双眼蓄满泪水，委屈巴巴的开口：“五日前，我确实从空城山的一个洞穴走了出来，我一出来他们都围了上来让我交出宝贝，但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可是他们不信要打我，我差点被打死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后面那些人跟疯了一样，自己人打自己人，然后好多人都受伤倒在了地上。”
“自己人打自己人？”东方明有些怀疑自己没听清。
阿止确信道：“对，他们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三人沉默，仔细想想，阿止说的也不一定是假的。今日宗门大会那些人，确实看着上不了台面。
师兄妹三人一合计，觉得无论现在是什么状况，任务是将阿止带回桃花坞，那便按任务行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几人将阿止伪装了一下，收拾一番便启程。
等到城门口时，才发现如今黑石城已戒严，城门口都是排查的侍卫。
现在不能走了，等晚上再行动。
几人找了个破庙，应付了半夜。等时机到了，他们寻了机会跳出城墙，一路奔向迷雾森林。
高树之上，一只夜鹰睁开双眼，看着四人逃跑的背影，眸光微闪，扑腾着翅膀飞去了城主府。
有了上次的经验，四人很快便跑过迷雾森林，到达溱海边的小镇。在这里，只要他们能找到结实的船只，便能渡海上桃花坞。
只是，想要寻一艘结实的船，并没有那么容易。
两位师兄分头去寻找船只，沈长宁带着阿止购买一些干粮。
“姐姐，你是要带我去你的宗门吗？那个满是桃花的岛？”
“嗯。”
“那你带我去，是和其他人一样，想要我身上的宝贝吗？”
沈长宁付钱的手一顿：“我不知道，师父没说。”任务是将阿止带回去，至于带回去阿止会面临什么，沈长宁并不知道。
阿止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姐姐的师父会杀掉我，姐姐还要带我上岛吗？”
这个问题，沈长宁没想过。可这个可能，是存在的。
她与阿止萍水相逢，阿止也只是她的任务对象，她没有必要为了阿止违逆师父。
见沈长宁沉默，阿止苦涩的笑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姐姐。”
或许阿止早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为他拼命，也无人站在他身旁。毕竟从小到大，他皆是如此过来的。
他不该奢望的。
这边正在和船夫商议弄条大船的东方明，已经谈妥了价格，却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得知夜鹰消息的石昊已经带着宗门的人来到了溱海岸边的小镇，他们跟随着夜鹰首先找到了东方明。
见这架势，东方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但好在阿止没在他身边，他可以狡辩。
“石城主，晚辈是桃花坞的弟子东方明，不知城主带人找晚辈有何事？”
石昊冷哼一声，很是瞧不上桃花坞的样子：“我还以为桃花坞都死绝了呢，居然还有弟子冒出来。”
其他宗门也是面面相觑，除了老一辈的宗门人，新一代的小辈基本没听过桃花坞这个名字。
东方明的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再面对这群宗门人时已是皮笑肉不笑：“石城主说笑了，我们桃花坞几百年底蕴，自然不会随便消失。”
知道桃花坞名号的南宫岳，笑呵呵的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东方明，才开口道：“师侄与我们同是宗门中人，都是自己人，老夫也不跟你藏着掖着，前几日出现在空城山的孩子，是不是在你们桃花坞手里。”
“这位师叔，何出此言？什么孩子？我从未见过。”
东方明当然不会承认，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带走了阿止。
他在打马虎眼，宗门人也明了。石昊与南宫岳对视一眼，下一秒，石昊不由分说直接动手，大石锤抡起，便要朝东方明砸去。
东方明反应迅速，跳开躲过这一锤。他眉角带着一丝怒意，略带惊讶的问：“石城主，你这是作甚？晚辈做错了什么吗？”
石昊的流星锤扬在手中，仿佛下一秒就会再向对手砸去，他眼神犀利，不愿再与东方明兜圈子：“为什么动手，你这小儿心知肚明。”
“我明什么......，我不明啊。”
“今日你若不将那孩子交出来，本城主便在这里废了你。”
眼见石昊动了真格，东方明收敛了笑意，他后退几步，观察着四周，想着等会该怎么逃。同时，他也在祈祷着沈长宁和唐风不要突然出现，最好不要将阿止带来。
石昊没给东方明逃跑的机会，他率先出锤，东方明被迫与他对上。他一出手，便传来石昊的嘲笑声：“区区金丹天境，也敢出来放肆，你们桃花坞果真是败落了。”
东方明今年二十，二十岁的金丹境，不算天才，但也是十分厉害。至少在宗门，这样的人是能被供起来的。只是在石昊的认知里，百年前的桃花坞是何等厉害的存在，金丹境在那时的桃花坞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如今的桃花坞，当真变成了末等之流。
东方明被流星锤的威力波及到，身子有些不稳的后退几步。他确实只是个金丹境，但可不代表桃花坞其他人都是金丹境。
侮辱宗门，他不能忍。
“石城主，晚辈的宗门如何，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石昊拎着流星锤，挑衅的弯起了薄唇：“我就是侮辱你们宗门，你又能如何？”
一个金丹境的小儿，石昊自然未放在眼里。宗门其他人见状，神色各异。以南宫岳为首的老辈宗门人与石昊同仇敌忾，而新一代年轻弟子，似乎有些惘然。他们觉得石昊所行之事有些不道德，但资历问题摆在这里，他们不敢出声反驳。
宗门之人，最忌讳不尊重前辈，那等同于忤逆。
可是，总有人不会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比如唐风。
“这么多人，欺负我师兄一人，宗门真是好大的脸面。”
唐风这张嘴，向来护短。
宗门循声望去，皆看见一个背着剑的少年，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俊秀，五官精致，一张脸棱角分明，眸光锐利而坚定。他站在那里，一身黑色，有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这又是一个桃花坞的弟子。
石昊看了唐风一眼，越发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按夜鹰所说，他们还有一个女弟子。想必那孩子，应当和那女弟子在一起。
无妨，等将这两个毛头小子处理了，何愁抓不到那女弟子。
石昊将唐风当成了与东方明一样的角色，拎着锤子便向唐风砸去，这一击用了八分力道，仿佛要让唐风为他的口出狂言付出代价。
只可惜，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唐风将石昊这归墟玄境的八成灵力挡了下来。
有宗门弟子惊呼：“他竟已是元婴天境。”
他不止是元婴天境，离归墟境一步之遥，更是越级战斗，轻松挡下石昊的这一击。
石昊也终于正眼看眼前这个少年，十六七岁的元婴天境，确实是极有天赋的少年。只是这少年，在桃花坞真是可惜了。
“你们桃花坞好不容易出一个好苗子，折在这里可不划算，把那孩子交出来，我放你们走。”南宫岳此时作出了一副好长辈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劝说。
他是惜才的，也不想和天才少年交恶，若是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将他劝说到风月谷。
只可惜，唐风是个脾气古怪的少年，向来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
“我们桃花坞好苗子多的是，折我一个不算多。可是，谁告诉你们我一定会折在这里。”
南宫岳确实惜才，但他也讨厌毫无自知之明的天才，所以他也不再与唐风好言好语。
“我看桃花坞这辈都是些无用之人，宗门该考虑将桃花坞除名了。”
“哈哈哈，何必多
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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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桃花坞那个女弟子，那孩子是不是被你藏了起来？”
“是啊。”
沈长宁完全不装，毕竟在强者面前，谎言算什么。她就算是坦坦荡荡的，他们又能拿她如何？
石昊显然也没想到沈长宁是这个回答：“我以为你会像你那个师兄一样，装模作样一番。”
沈长宁嗤笑：“师兄是因为打不过你，所以那是战术。可是我不一样，我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
唐风在一旁都忍不住给沈长宁竖起一个大拇指，他这小师妹怼起人来也不输他嘛。
东方明也是一脸汗颜，小师妹怼起人来真的是亲疏不分，谁都怼。
“你这丫头的嘴，倒是比那小子的嘴还要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实力，是否配得上你如此嚣张。”南宫岳眯着眼睛打量着沈长宁，他确实是不太相信女剑修会十分厉害，但有她师兄那剑术出神入化的，怕是她也不会太差。
只可惜，沈长宁可不止一个不会太差，她的剑术，是连唐风如此骄傲之人都甘拜下风的存在。
旁人都不知晓沈长宁那桃木剑鞘下是什么，只有桃花坞的子弟，知道沈长宁那把剑。那把剑，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我的剑，会让你知道，我配不配。”沈长宁的嚣张，就如同她人一样，张扬。她并不是自负，因为她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十五岁的归墟黄境，若说她没有嚣张的资本，怕是整个修仙界，都被打上废物的标签。
要知道，南宫岳是归墟天境，但他早已年过半百，占的是时间的利。等到沈长宁五十岁时，那可早就超过这个境界。
显然南宫岳也明白，但他着实是讨厌这些一点都不谦逊的天才少年。趁她弱，要她命，这个想法一旦形成，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南宫岳冠冕堂皇的道了句：“桃花坞的小辈，做人还是要尊师重道，老夫好歹是你们的师叔。既然你们如此没规矩，那老夫便替你们师父教训一下你们。”
说罢，南宫岳率先出手，奔向沈长宁。他不确定沈长宁的境界，所以开始便用了全力，一是试探，而是真的下了杀心。
局势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唐风对上石昊，沈长宁对上南宫岳，东方明在一旁运功疗伤。
唐风对石昊，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反观南宫岳这边，明明已经是归墟天境，马上踏入大乘境的人，竟然与沈长宁打的难舍难分。
众人才惊觉，面前这个少女居然已是归墟黄境！
这是什么成分的天才，放眼宗门那些翘楚，无一人有这等天赋。他们熟知的宗门天才，普陀门的圣子扶苏，也才二十岁入归墟境。
今天是什么很魔幻的日子吗？一下子知道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宗门名字，一下子又发现这个宗门有两个很牛的天才。这两个天才都还能越级战斗，和一城之主还有一个宗门长老打的不相上下。
这些宗门弟子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有些不真实。
台上南宫岳实实在在吐的一口血，让这不真实又添加了几分不真实。
归墟天境的宗门长老，居然输给了归墟黄境，那个归墟黄境居然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宗门弟子们皆吸了一口凉气。
只有与沈长宁战斗的南宫岳，才知道沈长宁的剑有多恐怖。这把剑是用玄铁制成，本就带有阴寒之气。沈长宁修的还是肃杀之气，剑意都带着一股子杀性，和她人一样。
与其说之前的少年是做到了人剑合一，那面前这个少女便是真正的剑胚子，仿佛她生来就是一把剑。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修炼的，恐怖如斯……
知道自己打不过，南宫岳也顾不得脸面，招呼着宗门弟子们围攻他们师兄妹三人。
有些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立在原地没有动，有些人有些犹豫却还是上了。很快，场面便变的混乱起来。
燕家两姐弟赶过来时，便见到此等混乱的局面。但他们还是从这些人中，一眼便看见了沈长宁的剑意。
“阿衎，是迷雾森林那人。”
燕以衎也看见了沈长宁，有些兴奋的拍着燕又思的肩头：“呀呀呀，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这把赚了呀，看上去还是个归墟境！”
看了一会儿，燕以衎又略带气愤的继续道：“这么多人，欺负三个人，一个还负伤，太无耻了。燕又思，这我们不得帮帮他们，可得在那高手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燕又思点了下头，还没等燕以衎说话，她便甩着鞭子飞了下去。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燕以衎紧跟着，也飞身跃下。
一下子多了两个金丹境的帮手，南宫岳也察觉到了，他认出了燕家的流星鞭和流月刀，所以连忙道：“燕家的两位世侄，我们都是自己人，这些都是宗门弟子，别打错人了。”
燕以衎摸了摸鼻子，一脚踢倒一个宗门弟子：“没打错人，打的就是你们。”
宗门弟子又如何？完全比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归墟境天才，他们燕家一定要好好在这位祖宗面前表现一番，站对立场。
局势一边倒时，莫柯和江月也已赶到，见场面混乱不堪，他们也不由多说，先帮宗门。
饶是如此，双方也只是战了个平手。
正在此时，一道金光乍现，战场上凭空出现一人。
“是普陀门的圣子！”
来人一袭白衣，遗世独立，眉间一点朱砂，徒添一丝悲悯，仿若站在他周遭，都能给他圣光照耀。
他便是普陀门的圣子扶苏，生来便是宗门圣洁高雅的代表。听闻他出生之时，百鸟旋绕，更有青雀祝贺，云霞添彩。这位圣子也如大家期望的那种，天赋卓然，十岁入金丹，二十入归墟。
扶苏一出现，不少年轻弟子激动不已，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石城主，南宫长老，各位同门，扶苏是尊师父之命，特意来走一遭。”
南宫岳问：“你师父带了什么话来？”
扶苏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师父说，人各有命，不必执着。”
什么叫不必执着，是让他放弃？
南宫岳自然不会同意：“扶苏，此间事你师父并不明了，许是被谁蒙蔽。”
扶苏微微一笑，接着道：“师父还说，以老欺小，甚是无耻。”
南宫岳老脸一红，瞪了扶苏一眼，气得不轻。
但南宫岳还没有老糊涂到要对扶苏动手，毕竟是普陀门的圣子，不是桃花坞这几个弟子能比的。
“那扶苏师侄觉得，如今的境况，应当如何？你师父是否告诉过你，那孩子对宗门的重要性。”
扶苏表情毫无波澜，道：“既是对宗门重要，只要在宗门，都是一样的。”
意思是，人桃花坞也是宗门，别自己人打自己人。那孩子对宗门重要，你要留他在宗门，那留在桃花坞是一样的。
南宫岳被怼的哑口无言，很显然，普陀寺在偏向桃花坞。他知道不能硬碰硬，所以挤出一副笑容，声音也放软几分：“既然那孩子归属宗门，总得让出权限让其他几个门派都能见到那孩子吧。”
扶苏温柔一笑，看了沈长宁一眼：“此事，南宫长老还是跟桃花坞的弟子商议吧。”
面对桃花坞三人时，南宫岳的语气不由的硬朗了几分：“你们桃花坞那么远，不如便将那孩子放在我风月谷，各门派来此都方便。”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唐风不屑的呸了一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南宫长老的行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你这样做，也不怕自家弟子有样学样，都成无耻之辈。”
此话一出，不少人变了脸色，唯有燕家那小子，笑声很突兀。
“笑死小爷了，南宫长老，我觉得这位兄弟说的不错，你这样做确实有些不道德。况且，你们这么多人争夺一个孩子，可有问过那孩子愿意跟你们谁走吗？”
听了这么久终于听明白了的莫柯，此时也双手抱拳，向南宫岳行了一礼：“南宫长老，弟子也认为，应当问问那孩子的决定。”毕竟那是个人，不是个物品。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让莫柯做了这么一个有违师命的决定。<
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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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走了，他向来都是这样，说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其他人都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但他话中之人是懂的。
沈长宁眸色闪了闪，扶苏此人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能看穿她。
同样的，站在沈长宁身后的东方明，眼眸深邃，紧紧的盯着扶苏离开的背影。
他或许，也懂了扶苏的话。
“我是风月谷的江月，请问迷雾森林那一剑是出自这位小师妹之手吗。”
先前参与打斗时，江月发现了沈长宁的剑意。本是自家门派和他们起了冲突，江月在一旁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厚着脸皮上前询问。
她是真的爱剑之人，女剑修本就不多，如今遇到这般厉害又年轻的女剑修，江月是真不想放过。
沈长宁只是“嗯”了一声，她对风月谷的印象都不算太好，而是太差。
江月也察觉出沈长宁的冷漠，她又嘻嘻的挤出笑脸，贴上对方的冷屁股：“小师妹，我没有恶意的，我跟南宫长老也不对付。我也是个剑修，看你剑意磅礴，诚心请赐教。”
沈长宁没看她，自顾自的转身，查看东方明的伤势，随口道了句：“剑意是练出来的，没事多练剑。”
江月是诚心请教的，沈长宁也是诚心说的。但这答案显然不是江月想要的，她以为沈长宁在敷衍她。
“小师妹，你若不想说，倒也不必敷衍我。”
一旁的唐风忍不住嘲笑出声：“你怎知我师妹是在敷衍你？”
“哪个剑修不是整日练剑？这还用说？”
“你不行，只能代表你练少了，不能说我师妹说错了。”
唐风护短，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沈长宁说的没错。旁人练剑确实每日都练，但沈长宁练剑，那是不分昼夜。唐风敢说，放眼整个修仙界，无一人能做到沈长宁那般。
天赋卓越，还异常努力，她不归墟境，谁配归墟境？
江月一噎，很快她便想通，他们也没必要骗她，或许真的是她不够努力。
“谢师兄点拨，也谢小师妹赐教。此次回宗，我定当翻倍努力，争取早日破金丹。”
连金丹期都不到的她，是真的该努力了。真该死啊，刚才还怀疑了下归墟境的小师妹。
这边江月了却心事，与莫柯一同离去，在场便只剩燕家姐弟。燕以衎见碍眼的家伙走了，乐的龇着个大牙便走到沈长宁身边。
“敢问姑娘姓名，可有门派？又可愿换个东家？”
沈长宁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燕以衎，只觉得这小子有点病，没有搭理他。
燕又思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下自家蠢弟弟，她将鞭子系在腰间，替燕以衎再次表达了一下话中意思：“姑娘，我们来自北夷燕家，我是燕家燕又思，这是我弟弟燕以衎。家弟对姑娘甚是崇拜，想问姑娘可有意愿来我燕家，我燕家定将姑娘奉为上宾，所有的修炼资源姑娘可与我们姐弟同等。”
“不用，我早已入桃花坞，这辈子还没有弃宗都打算。”
沈长宁拒绝的很干脆，燕以衎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他有一丝泄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居然还没能拐回家。不过看她对自家宗门的忠诚度，应该也不会弃宗门去别动家族，那倒也还算好。
“既然当不了一家人，那做个朋友可以吧，姑娘怎么称呼？”
“沈长宁。”
“好名字。”
一生长宁，也不知这姑娘是否如名字一般。
燕家姐弟与桃花坞三人互换了姓名，约定好若是下次来北夷，有事或者没事可随时去燕家。东方明很礼貌的道谢，将二人送离。
现在，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人，东方明终于变了一个脸色，他沉着脸看向阿止，语气微冷：“我只问一遍，你接近我师妹，是否是有企图。”
阿止有些讶然，他有点不明白东方明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如果非要问他问题，不应问他是不是在隐藏实力，又或者问他空城山那会儿是不是在撒谎。怎么琢磨了半天，问出这么个问题呢？
难道，这些人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还不如他的师妹吗？
“没有，我和姐姐是偶遇。”
阿止没有撒谎，遇见沈长宁的的确确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他很满意。
见师兄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沈长宁才开口：“不早了，我们启程回桃花坞吧。”
他们在这里买了一艘大船，比来时的船只还要大上三倍。唐风看着阿止，东方明和沈长宁在甲板上。
“师妹，我知道你这次任务，师父答应了你什么。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会如何？”
沈长宁将剑放在身边，接过东方明递来的茶水，她很认真的回着东方明的问题：“若是知道了那人是谁，我必定手刃仇人。”
国破家亡，她为了这一剑练了十年，这满腔仇恨的剑意，该找地儿释放了。
“师妹，扶苏的话，不无道理。”
“大师兄，扶苏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如何能放下？”
东方明沉默了。
小师妹是四岁时入桃花坞，那时师父将她带来见几位同门师兄姐，也就是只见了这一面，小师妹便去了后山。师父说，小师妹在后山清修，让他们不要过多打扰。因为他是大师兄，所以偶尔还是可以去给小师妹送些东西。
他曾问过师父，为何要将小师妹关在后山，师父却说是小师妹自己要求的。修炼杀剑，便要付出比常人更残忍的代价。小师妹练剑，更是练心性。他也在师父那里，听到了小师妹的过往。
沈是西楚国姓，在小师妹来桃花坞的那一年，西楚灭亡了，本来的四大国变成了三足鼎立，小师妹便是那亡了国的西楚小公主。那一年，小师妹才五岁，却亲眼目睹亲人尽被屠怒，皇室的鲜血洒满了整个都城。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本该是不记事的年纪却生生将此事记了十年。西楚灭国之事，处处透露着蹊跷，至今关于那件事的传闻便有十多个版本。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楚出了叛徒，不然偌大一个国家，不可能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这次的任务，师父答应了小师妹，此次回去后，会将当年出卖西楚的叛徒身份告知她。东方明可以想到的便是，若是沈长宁知道了仇人的下落，会被仇恨冲昏了头。她修习的剑法，本就会让心性不稳，若是出了岔子，沈长宁会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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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大家的身世。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查探，将会让他查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
北夷和东桑的边关之地，已经打的不可开交。虽说经过周洵与的努力，北夷不再呈压倒之势，但还是占了上风。
相比之下，死伤更多的是东桑。
沈长宁和君止到前线时，这块土地已是哀嚎遍地。本来黄色的土地被鲜血染红，竟是一场大雨都难以冲洗干净。战争的遗孤在地上抱着自己父母的尸体哭泣，每个人都衣衫褴褛，皮肤黝黑，还掺杂着血渍。
在这样惨烈的环境下，突然出现两个气质出众又衣着干净的人，显得十分突兀。
巡逻的东桑士兵走了过来，架起枪警惕的看着两人，“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北夷的探子？”
沈长宁想找的并不是东桑的军队，而是北夷的大军，只不过碰巧路过了东桑的地盘。她耐心解释：“我们只是路过。”
她不敢说自己是周洵与的朋友，就怕这是一个反周洵与的士兵，到时候引起民愤就糟了。
士兵狐疑的打量着两人，并不相信只是路过这般简单。
这边的骚动很快便引起了将领的注意，从伤兵营走出一个男人，他满脸络腮胡，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手臂似乎是受了伤，被白布紧紧的缠绕着，还能看出布下渗出的血。
“这里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丝戾气，大概是久经沙场之人的标配。
这几位士兵连忙握拳敬礼，道：“回将军，发现两个可疑之人。”
男人偏头看向两人，目光放在沈长宁身上时，眼神亮了几分，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惊喜，“我徐涛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姑娘，请姑娘受我一拜。”
说罢，徐涛便单膝跪地向沈长宁献上重重的一礼。
这情况倒是把沈长宁弄懵了，她看着男人，狐疑道：“你是谁？”记忆中她并不认识一个叫徐涛的男人。
徐涛见状，他理了理头发，将自己的胡子遮住，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姑娘，是我啊，当初在破庙，被你打败并且放过的那个桑家护卫。”
沈长宁这才想起来，当初确实有个归墟境的护卫被她放过。
“还多亏了姑娘当初点醒我，所以我投军了，如今已经在东桑做了将军。”徐涛是打心底里感谢沈长宁，若没有沈长宁，也没有如今的他。
他带着沈长宁参观军营，走了到处是伤兵的军营中，他也不免愁眉苦脸，“如今战事起，受苦的还是百姓和士兵。”
“如今东桑的局势，你没想过另谋出路吗？”
“能去哪啊，我是东桑人，祖祖辈辈都在东桑。如今我有能力，自然要守护东桑。”
不止是徐涛，这军营中的人，大多数是在为这片土地而战。
从前沈长宁只觉得，黎殊之流是有志向之人，后来她觉得周洵与这种人也还算是个人物，如今她觉得，似乎世间大多数人都是有信仰的。
这股信仰，不止存在于大人物，小人物也有。
沈长宁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的西楚百姓，也有过如同如今东桑百姓一样的心境，他们也曾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国家不会辜负百姓的心的。”沈长宁道。
徐涛的眉间却涌现郁色，“只希望朝廷不要拖后腿，不知君王何时才能长大，将士们最怕的还是君王的辜负。”
此时的沈长宁才终于明白，为何晏歌说周洵与必须死了。
她喉间有些发涩，抬头望着灰败的天空，淡淡道：“君王不会辜负你们的。”
周洵与，她知道她已经救不了了。
55. 第 55 章
东桑不是没有兵力，而是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为皇室卖命。只有敌人真的打到脸上来，他们才会开始为了自己反击。
当朝廷传来小皇帝手刃奸臣周洵与以正朝纲时，民间传来喝声一片。
听闻那天夜里，送茶的小太监刚推开御书房的门，便见周洵与倒在血泊之中，胸口直直的插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正是周洵与在某一年生辰宴上送给小皇帝的贺礼，普天之下独此一把。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这位少年帝王低着头，站在那倒地的尸体前，手指轻颤。
没有人知道小皇帝和大奸臣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日小皇帝将大奸臣的尸体丢出了城门，告诉满朝文武和万千百姓，“孤已手刃贼子，东桑至此，由孤掌权。”
秋风寂寥，依旧抵挡不住百姓们沸腾的心。
只是无人知晓在深宫之中，小皇帝蜷缩在御书房内，默默哭泣。
那天之后，小皇帝的身边多了一个瞎眼的老师，他亲自奉茶将那位瞎子封为太师。
消息传到很快，就像是早有人安排一样，不出一日传遍整个东桑，连边境之地都已知晓。
茶馆之内，有百姓拍桌而起，喜道：“真是大快人心，周洵与那狗东西终于死了。”
“是啊，咱们这小皇帝还真是有种，多年隐忍原来是在偷偷谋划。小小年纪就有霸王之气，咱们东桑扬眉吐气指日可待啊。”
“我朝有如此杀伐果断的君王，还愁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北夷？”
百姓们群情激奋，似乎对未来的东桑充满了期待，更有壮汉当即挽起衣袖，打算从军。有一就有二，年轻的男人们热血上涌，纷纷凭着一腔热血打算驱逐外敌。
没有什么比拥护幼主，扶持幼主成为一代明君更具有吸引力。这是男人们天生的抱负，也是一飞冲天的契机。
沈长宁和君止就坐在这茶馆之中，他们将这里所有的话语尽收耳底。手边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沈长宁也未喝一口。
君止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似乎有万千思绪，那些思绪过于混乱，在她心里打了一个结，怎么都解不开。
“是不是在为他的死难过。”君止主动开口，想缓解沈长宁郁结的心情。
沈长宁垂下脑袋，语气有些丧，“我只是觉得有些惋惜，也确实有些难过。”
暗阁明为暗，行的却是光明正义之事。周洵与虽是人人喊打的大奸臣，却无人知他背后为苍生的奉献。
这世间，确实是可悲、可叹！
“这世间过的不如意之人十之八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沈长宁，你帮不了所有人，也怜不了所有人。”
“可我遇见了，他们便不会再是那轻飘飘的十之八九，而是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就连这些人，我都救不了，就像我救不了我父皇母后一样。”
沈长宁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她天赋很高不错，她也够努力不错，但时间终究是横跨在她与那些顶尖修士之间的鸿沟。她或许假以时日能成为天下第一，但始终不是现在，不是十五岁的沈长宁。
“可你救了我......沈长宁，你救了我。”君止道。
他说，沈长宁救了他。
不仅是救了当初失去修为濒死的他，更是救了他那颗早已枯败的心。从前的君止只是想活着，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真当自己逃出来后，发现外面的世界也十分无趣。被压抑在心里的生念一旦实现，就好像海绵没了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知何去何从。
曾经，君止甚至想随便找个地方，一根麻绳，一棵老槐树，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后来，他遇到了沈长宁，也再次萌生想要恢复修为的意识。从沈长宁坚定的选择他的那一刻开始，君止好像找到了自己活着的理由，他想保护沈长宁。
茶馆之内，周遭人群涌动，沈长宁和君止的周围就像升起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她一双璀璨的黑眸定定的看着他，他眼尾带笑回望着她。
这一刻，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
*
茶馆一里路之外的巷口处，出现两个年轻的男人，两人穿着一样的袍子，蓝白相间，胸口绣着花纹，似乎是他们的族徽之类的东西。
如果沈长宁在，她一定能认出，这花纹正与君止幻境之中，君无劫所佩戴的那枚玉佩上的花纹一致。
“武曲，我们一路追查线索来此，为何还未寻到他的踪迹，是不是消息有误？”天梁站在巷口，他望着街头不停走过的人，每每停在路过之人的脸上，都要仔细看看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人。
武曲双手背在身后，一双浓眉紧紧皱着，多日的追寻，也让他有些疲惫，“消息不可能有误，他应该就在此处。”
“上面说了，若找到他，要么带回，要么就地斩杀。武曲你说，他不是阁主的亲儿子吗？虎毒还不食子，为何阁主心那么狠。”
武曲站在天梁的身后，伸出手猛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迟早都要被你这口无遮拦的嘴害死，上头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是了，别瞎打听。”
疼痛让天梁忍不住捂住头，一脸委屈，但也不敢多言。
两人一路沿街打听，艳阳高照之下也有些口干舌燥，便随意走入一家茶馆打算休息一番。
只是刚进茶馆大门，天梁就愣在了原地，眨巴着双眼不可置信的抬起了手指指向坐着的某人。
“武临，我们好像找到他了。”
武临点头，“我看见了。”
不止是他们俩看见了君止，君止和沈长宁也注意到了他们，并且第一眼就看见了独属于蓬莱阁的彼岸花印记。
这个印记是由彼岸花演变而来，从前是为了祭祀时所用，后来逐渐演变成蓬莱阁的象征。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长宁和君止都站了起来。四人对视，在茶馆内燃起一片无形的硝烟。
武临走上前，先礼后兵，他拱了拱手介绍自己，“在下蓬莱阁弟子武临，奉阁主令来接回您。”
在他之后，天梁也反应过来，接着道：“在下天梁，同蓬莱阁弟子。”
君止站在原地，他没有出声，眸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从他在宗门人眼前破除封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蓬莱阁之人有一天会找到他，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许久之后，君止突然开口，声音冷冽，透着一丝杀意，“若我不愿回去呢？”
武临愣了一下，他道：“就地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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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长老们已跟他们说过这位的情况，根据蓬莱阁在外的眼线传回的情报，这位的身体应当是出了问题，暂时失去了修为。但为了保险起见，阁内还是派了他和天梁前来，因为他与天梁都已至大乘境。
一是为了万无一失的将君止带回，二便是为了锻炼他们。
长老说了，就当这是一场历练。
他们也确实是当做历练而来，寻找君止的这段时间已经打听清楚的他身边的人和事，知道君止身边的沈长宁是个归墟境的高手。他们想着，只要解决了沈长宁，到时候活活绑了君止将他带回去就行。
只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战斗，武临甚至没有用全力，下一秒他便被沈长宁一剑挑翻，懵了。
茶馆众人吓的疯狂逃窜，不过几息之间，馆内只剩下四人和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掌柜。
“你已是大乘黄境？”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明明距离上次宗门大会也不过两月，这少女的修为为何会涨的如此之快！
比之更让人惊讶的是，武临和天梁都是大乘玄境，比沈长宁还要高一个境界。他们不敢再小看沈长宁，仔细打量着她手中那把剑，才看清那剑的门道。
“桃木做鞘，压制玄铁的寒冰杀意，你这把剑，是用血锻造出来的！”
沈长宁满不在乎的将无名剑拿在手中把玩，他们还有一点没看出来，这剑中早已有剑魔，而她驱使着这把剑，也早已与剑魔合二为一。
至于为什么是剑魔而不是剑灵，那便是由武临所说，这把剑是由人血而锻造，生而带煞。这些年来，沈长宁能在短短十年从一个普通人到大乘境高手，这把剑功不可没。同样的，她也因为这把剑在早期时日日承受心魔的折磨。
沈长宁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师父将这把剑送到她面前时，郑重的问她：“长宁，这是一把难以驾驭的凶剑，可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剑。师父今日可以将它送给你，你敢接吗？”
彼时才六岁的沈长宁扔下了手中的木剑，重重的接住了这把比木剑沉重几十倍的玄铁剑。她还记得，那把剑被她握在手中时，似乎在兴奋的颤抖。
师父问她要为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她不善取名，想半天都没想出一个配得上此剑的名字，便道：“就叫无名吧。”
天梁平日里也对锻造感兴趣，他盯着沈长宁手中的剑，脸色煞白。这种以血锻剑的方式，他都只在书里见过，如今看见实物也算是开了眼。
“武临，我拖住她，你把君止带走。”天梁觉得，同是大乘境，自己虽说不一定能打过沈长宁，但牵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听到天梁如此说，沈长宁瞥了君止一眼，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信心能带走君止。
话音刚落，天梁便朝沈长宁而去，他这次打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有杀招，几乎都是缠绕的招式，主要是为了拖延时间。
沈长宁也不急着打败他，别人不清楚君止，她可是清楚君止如今的实力。
果不其然，当武临被君止一掌拍飞时，这次懵的不止他一个，连天梁都懵了。
跟沈长宁战斗还走神，下场可想而知，天梁也被一剑挑飞，重重摔在武临身边，掀起地上的尘土。
56. 第 56 章
“怎么可能？”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瞪大了双眼，没有人告诉他们君止已经恢复了修为。
从前他们只在长老们的口中知道君止的一言半语，皆是惊叹他天赋之高，是他们蓬莱阁的第一人。后来打伤几位长老叛逃后，在渡劫之时被雷劫劈中失去修为躲了起来。
明明不久前传回来的消息还信誓旦旦的说君止强行突破封印，马上就要死了。长老们说他不过是强弩之末，让他们来收尸的。
蓬莱阁的人，死也要死在蓬莱阁。
可如今这模样，哪有一点快死的样子，简直就是大乘境巅峰的实力。
沈长宁双手环抱在胸前，落井下石般的嘲讽：“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不是本来就是大乘境吗？你们不知道？”
临武恨的咬牙切齿，他当然知道，可那是从前，现在的君止不是早就废了吗？
天梁更是口无遮拦，“武临，咱是被长老骗了吗？这哪是历练，这是找死啊。”
他们俩从地上爬了起来，武临一袖子抹去嘴边的血迹，十分不服，“你有如此修为，又是阁主的亲儿子，为何要叛逃？为何要打伤那么多长老？”
武临的师父，正是当年围剿君止的众多长老之一，也是在那场大战后，他师父断了一只手。所以，他从小就对君止这个名字没什么好印象。只知道他是个天赋很强的修士，但人品却是极差。
“呵。”君止冷笑，“君无劫便是如此告诉你们？说我是叛逃？说当年之事都是我的错？”
见君止直呼阁主名讳，天梁都惊出一身冷汗，明明是父子，怎么整的像仇人一样。
“难道不是吗？你受蓬莱阁的养育之恩以及修炼资源，他们千辛万苦将你培育成天才，你却转头将蓬莱阁抛下。你不仅辜负了蓬莱阁，更辜负了阁主。”
这天下谁都可以说君止辜负了他，唯独君无劫不行。君止的眼中划过一抹厉色，还没等他开口，有道声音比他更快：
“啊对对对，辜负了你们阁主，辜负了你们蓬莱阁。啊呸，亏的你们有脸说出来，简直是脸比天厚。有本事将你们阁主叫过来，我们当面对峙，看看到底是谁辜负了谁？父亲？就你们那把亲生儿子丢在地牢里长大的阁主，也配叫父亲？”
君止歪着头，看着沈长宁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的嘴角也不由的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似乎有人替他出头这种感觉，很不错。
临武本就被君止一掌打到气血翻涌，如今又被沈长宁一张毒嘴输出一顿，顿时一口淤血吐出，把旁边的天梁吓了一跳。
天梁连忙扶住临武，有些胆小的带着他后退一小步，“临武啊，咱打不过，嘴上就认点怂吧。”
临武却不听，他没有忽略沈长宁的那番话，也没有错过沈长宁所说把亲生儿子丢在地牢之中。他从小就敬仰阁主，哪能容他人如此污蔑。
“你胡说，阁主怎么做出如此之事，他对少阁主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同样是亲生儿子，阁主又怎会将他丢在地牢？！若真是如此，那也一定是君止的问题，才会让阁主如此。”
听到临武口中又一个少阁主，君止的眸子颤了颤，一瞬间蹦出浓厚的悲意。
果然啊，二十年过去了，那人又有了新的孩子。只是这孩子，似乎比他的命运要好太多。
“真不要脸。”沈长宁的牙齿都气的咯吱响，“论狠还真是你们阁主狠，谁能狠的过他啊。你告诉我，当年年仅三岁的君止，他能做错什么？刚学会跑跳的年纪，字都认不全，他是能杀人放火还是能毁天灭地？”
沈长宁见过君止不堪的一生，所以才更能感同身受。她知道，此时的君止听到这些话一定很难过，所以她要为他争辩，就算争不过，也要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在乎他的。
临武敬爱君无劫，但他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他知道沈长宁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当年君无劫真将只有三岁的君止关起来，似乎做的确实不人道。只是未知全貌，他不敢妄下定论。在不知道真相前，他更偏向于相信君无劫。
天梁却不管那么多，他向来没心没肺，却十分会审时度势。如今的情况，便是他和临武弱，简直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若是临武再惹君止不高兴，怕是他们的小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他捂住临武的嘴，瞬间挤出一抹笑容，“两位，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实际上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君公子，看在咱们都是蓬莱阁人的情分上，不如就此分道扬镳，我们回我们的蓬莱阁，你去干你的事。当然，蓬莱阁那边你放心，我们就说没找到你，不会将你的消息透露分毫。”
天梁倒是个挺上道的人，沈长宁是这样想的。她也不是个打打杀杀的人，也不愿手下多出两条命，如此提议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望向君止，虽说她是如此想的，但这终究是君止自己的事。
“放你们回蓬莱可以。”君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好像他只有面对沈长宁时才会柔和几分。
见君止同意，天梁按住不停挣扎的临武，正准备道谢，就听到君止淡淡的“但是”。
天梁怔愣住了，一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但是后面跟的东西可大可小，他可真怕听到。
“这次出来，身上应该没带什么东西吧，但是宝贝应该有两三件。我身边这位最是喜欢宝贝，越珍贵的越喜欢，你们想捡回一条命，总要拿一些买命钱吧。”
临武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挣脱天梁的桎梏，他破口大骂：“无耻，阁主怎会有你这么无耻的儿子。”
“我无耻？”君止一记眼刀扫向两人，将天梁吓的一激灵，连忙又捂住临武的嘴。
祖宗啊，别说了。
“我杀了你们然后再抢走你们的宝贝，和我不杀你们你们主动交上宝贝，请问这两个选项中，占便宜的到底是谁？”
很明显，同样是宝贝被抢走，第二个选项简直是特意放过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该感恩戴德的。
天梁点头哈腰，“咱当然选第二个，临武不懂事，我懂。”说罢，天梁还重重的拍了一掌临武的肩膀。
等到两人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宝贝都掏出来后，君止才斜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马上离开。
天梁立即拉着临武走了，生怕临武再说什么话让君止动怒，一刀把他们砍了。
等他们逃离这个镇子后，临武才气呼呼的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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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一脸怒容的看着天梁的背影。天梁察觉到临武的动作，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无奈道：“活祖宗，又怎么了？”
临武不赞同道：“我们修炼多年，就算打不过，也不该如此求饶受辱。”
天梁叹了口气，拉着临武的衣袖向前走，边走还不忘边道：“不求饶如何能活，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那是送死，傻子才会去送死。”
“那任务呢，你真打算隐瞒君止的行踪？那我们和君止有什么区别，都是背叛了蓬莱阁。”
“你是傻子吗？”天梁真看不惯临武这股子执拗劲儿，“我说不告诉阁里你就真当真了？那当然是骗君止的呀，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必守信。”
临武哑然，幽深的眸子闪了闪，渐渐跟上了天梁的步伐。
另一边，君止将满怀的宝贝全塞到沈长宁手中，还不忘昂着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沈长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调侃：“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还以为你恨他们，不会想与他们的东西染上任何关系。”
“嗯，我确实不想沾染。”君止笑了，“所以不是都给你了吗，蓬莱阁的人不咋样，但东西都是顶好的，放心用。不爱用就卖了。”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理念，沈长宁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些宝贝。
“话说，他们这样回去真的没问题吗？”沈长宁怎么看那天梁都不像个老实的，那个临武感觉像个脑残，对君止敌意又那么大。
君止却不担心，神秘一笑，“蓬莱阁养出的都是好狗，他们定然不会阳奉阴违。我能让他们回去，就是要告诉那人，我活着回来了。有些利息，不是不去拿，而是迟早都要去。”
沈长宁就多于担心，君止这种老狐狸，脑子比她好使。脑力活她都不用管的，只管出蛮力就行。
“你们家那不要脸的老东西，为啥一定要抓你回去？他如今有了新儿子，还总抓着你不放干嘛？”沈长宁把玩着手中的宝贝，将那宝贝举在阳光下观察，嘴里还不忘嘟囔出自己的疑问。
君止没见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看临武所说，君无劫应该是很喜爱这个儿子，当年他受的那些苦难那孩子一定都没经历过。其实他隐约能猜到一些东西，也知道为何君无劫会选择自己当那颗“棋子”。
“我应该从未告诉你，蓬莱阁地牢中关着的那么多人，他们是为何在此。”君止找了棵大树，依靠在树干。
沈长宁靠着大树，在阴凉地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君止敞开心扉，述说着那段并不美好的记忆。
“从我记事起，那些地牢内就关着很多人，大大小小，男女老少，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天赋极高。只是这些天赋极高的人，在那间地牢中也只有一个名字，棋子。我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从何处而来，只知道大部分是从蓬莱之外运来的，似乎在这外面有人与他们做交易，会定期送去一些年少的天才。
蓬莱拿着这些孩子，反反复复的在他们身上做着实验，就像我一样。我曾经听到君无劫说过，我们这些棋子都是蓬莱一项百年计划中的一环，所有人都在为这个计划献出生命。
那个计划，名叫——造神。”
57. 第 57 章
“造神？神也是可以被造出来的吗？”
“在蓬莱的认知里，修士渡劫之后便会到达一个无法估量的境界，他们成为化神，与神无益。只是有史以来，有记载的渡劫成功之人寥寥无几，唯一渡劫成功的几人又都消失不见，根本无所查询化神究竟是个什么境界。
所以，蓬莱造神便是让修士渡劫，他们想看修士渡劫之后究竟是何种模样。经过几十年的研究，他们发现修为其实是可以被人操控的，只要用些手段，便能激发人体最大的天赋，让人快速提升修为。在此之后，蓬莱开始大量搜寻天才少年，他们认为身体越稚嫩，可操控性越高，这个理论也是在众多孩子身上得到了验证。
只是天赋高的孩子实在难寻，蓬莱一直没有很大的进展。直到三岁那年，我被测出极高的修炼天赋，被扔到了沉渊塔，与那些棋子们关在一起。我确实是蓬莱这百年天赋最高的孩子，君无劫以身作则，将我投入这项伟大的计划。而我，也不负所望，成了所有棋子中第一个在短短十七年就达到大乘境巅峰的人。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逃了。”
沈长宁头靠着宽大的树干，双眼微眯，她看着头顶上的树叶以及从缝隙中透下来的阳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从不知道，原来年少有为也是一种罪。”
就因为君止优秀，就因为君止天赋高，所以他活该被作为棋子，活该受了这么多年非人的待遇。而同样是儿子，君止那个弟弟就因为天赋平平，过上了本该是君止所过的生活呗。
蓬莱阁的人真癫。
这是沈长宁的第一反应。
“这样的爹，这样的家乡，不要也罢。君止，以后我罩着你，桃花坞就是你家，跟那破烂蓬莱阁说再见。”
其实君止早就对蓬莱阁无感了，只是看着如今替他愤愤不平的沈长宁，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事实上相比于桃花坞，蓬莱阁其实强大很多，甚至要比整个宗门都要强大。蓬莱是隐世宗门，蓬莱阁内从不缺乏天才，就算最差的洒扫弟子都是金丹境。更让宗门望尘莫及的是蓬莱的资源，蓬莱的宝贝很多，会造宝贝的人也很多。就像临武和天梁，随便出个门身上带着的宝贝就好比一个中等门派。
真要论起实力来，整个宗门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蓬莱阁。
但是君止他不怕，作为曾经已经踏入化神的他，实力早已到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步。稍微挥一挥手，便倒地一个大乘境。
如今的他，有实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尽管没能阻止周洵与身死，沈长宁还是去见了江尧。这个人，可怜又可恨，似乎已经不能用好坏来定义他。
北夷的军营比东桑的要严防许多，但对于沈长宁和君止两人来说，倒也来去自如。他们悄无声息的进入江尧的大帐，此时的他正跪坐在冰棺旁，痴痴的望着里面的女人。
察觉到营帐内到动静，江尧抬头，见是两位不速之客，他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慌。
“你们来了。”简单的寒暄，就像是旧友重逢。
“你好像早知道我们要来。”
江尧拂了拂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走到了一旁的凳子旁，坐了下来。取出三个茶杯一一放好，他边倒茶边道：“你忘了我手底下的情报网吗？从你们出发的那一刻，我便已掌握你们所有的动态。”
沈长宁想啊，情报网这个东西还真是好用，改明儿叫黎殊也加强下自家的情报网，免得啥消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你的情报网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杀你。”沈长宁抬眸，眸中寒光一闪。
江尧却低低的笑出了声，顺便将茶盏往前推了推，“若是要杀我，那你早就动手了，何必跟我多费口舌。你愿意听我说两句话，那便是我在你心里还不是非死不可。”
不得不说，江尧还是很了解沈长宁。他洞察人心，也是他能从一介质子成为摄政王的重要因素。
被戳穿心思，沈长宁也不恼，她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江尧的对面，还一口喝掉了茶杯中的水。
“江尧，退兵吧，就算是她，也不想看到自己守护的国家生灵涂炭。”
江尧沉默了一瞬，就在沈长宁以为他不会同意时，他忽然道：“沈姑娘，我从未跟你讲过阿鸢吧。”
沈长宁点头，“嗯”了一声。
江尧又亲自给沈长宁倒上一杯茶，“阿鸢和你一样，喜欢喝这蕊茶。取花蕊带蜜处，最为清甜，她吃不得一点苦。初遇她时，她救了早已无生欲的我。那时的她，年轻、活力又善良，跟城中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她就像个小太阳，在那死气沉沉的权贵圈中激起涟漪。那时很多人都爱她，都想娶这位风光无限的大将军独女。
她是那样的明媚，却独独救了像阴沟老鼠的我。所有人都说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却说我很好。我永远都忘不掉我生辰那天，被打得半死，是她推开所有人带我跑走。她将一颗糖递在我手心，说‘阿尧，你怎么就不会反抗呢？很疼吧，别难过，吃颗糖就不疼了’。那糖纸是红色的，至于糖甜不甜我不知道，因为我没舍得吃。
后来那颗糖我就真的没有吃到，我像宝贝一样藏在怀中的糖，却被那群皇子们当垃圾一样踩在脚下。那时候，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些人都杀了。后来啊，呵呵……我真的就杀了他们，因为他们将我的阿鸢一枪射穿了……”
说到此，江尧像是回忆起当时的场面，眼眶红了许多，眼角有泪水快要溢出。
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去想的画面，一场专为于氏父女举办的鸿门宴，于鸢那纤细的身子被一枪穿过胸膛，举了起来。周围的人，脸上都是胜利愉悦的笑容，似乎这枪上之人不是他们从前追捧的人。这就是东桑朝廷，冷血又自私。
“所以啊，你说，我的阿鸢死的那般惨，我是不是要为他报仇。我想让她最爱的东桑为她陪葬，不过分吧。”
从前江尧不动东桑，是因为他觉得于鸢总会活过来的，到时候若是看到自己的国家没了，怕是会伤心。可如今，于鸢彻底死了，他也彻底疯了。
“江尧。”沈长宁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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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几分，“你心里很清楚，你该报仇的人已经死在了你的刀下，如今的东桑，是无辜的。”
东桑皇室被他杀了个干净，侥幸逃脱的南初不过是个遗腹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该去承受这份仇恨，东桑的百姓更不应该。其实江尧都知道，他都懂，却始终不肯放过自己。
“当年你没能救下她，成为你这辈子一直没过去的坎，你怕死后见到于鸢她会怪你，你也一直在怨恨自己当初没有早到一步，对吗？江尧，你其实并不想打仗的，东桑是于鸢的故土，没有人比你更能知道于鸢有多爱这片土地。”
江尧缓缓闭上了双眼，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掉落在桌上。再睁眼时，他眼中清明了些许，“沈长宁，你真的很像阿鸢。”
初见沈长宁时，江尧便有这种感觉，他像是见到了那年意气风发的红衣女子。一样的初生牛犊，一样的心怀大义，一样的绚烂夺目。就连那颗舍命救君子的心，也是一样的。
“你说的对，如果是阿鸢，他不会希望战争发生。”于鸢生长在边关，最不愿的便是战争，这些他都知道的。只是他也想闹出些动静，让阿鸢生气，然后来骂骂他。这些年，阿鸢未曾一次入他梦，他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她一面。
如今怕是，这点愿望也不能如愿了。
江尧长舒一口气，那眼角的泪也被自己憋了回去，他看向沈长宁的眼睛，那双和阿鸢有七分相似的眼睛，道：“阿鸢的一生并不圆满，我希望，你能圆满。沈长宁，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想做什么。”
就像于鸢，她一直有着自己的道，保家卫国，做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大英雄。只是命运弄人，遇君不淑，于鸢的道终成笑话。江尧知道沈长宁是个好人，但他也深知这世道会辜负好人。一方面他希望沈长宁继续做一个好人，一方面又希望沈长宁不要做一个这么好的人，他不想她同于鸢一样受伤。可江尧也知道，若是真的变了，那便不是他认识的沈长宁了。
他能做的，唯有警醒。或许将来有一天沈长宁真的会创造一个理想中的世界，但这个过程一定不会太顺利。她会受伤，会流血，会哭泣，会失去，会死亡。可他又有些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能看见那么一个和谐的世道。
江尧答应了沈长宁撤兵，并且签订了十年不战的盟约，顺便从东桑要了一座城池。那座城池位于边关，是于鸢长大的地方。
他送沈长宁和君止离开时，忽然见那少女又跑了回来，伸出手对着他笑：“张开手。”
江尧虽然不懂，但照做。
下一秒，一颗红色包装的糖果赫然出现在他掌心，白皙的手掌与红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夺目。
少女扬起头，好看的睫毛轻颤，只听她道：“没关系，吃颗糖，就不痛了。这一次，一定要吃，包甜的。”
江尧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看见少女的身影消失，他才呆愣的将手中的糖纸剥开，露出里面黄色的糖。他将那颗糖放在嘴里，甜腻的滋味散开在味蕾之中，他不由的弯了眉眼，“原来，是这样的甜……”
58. 第 58 章
姑苏城位于南岳国境内，是弟子数最多的修仙门派，主打一个人多力量大，百个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天赋高的。
当然，这种情况也造就了姑苏城弟子竞争激烈，为了那有限的资源，每个人都争得头破血流。天赋高的占的资源多，修为越来越强；资质平庸的只能抢剩下的资源，努力修炼都不一定能出头。
姑苏城，弟子之间两极分化十分严重，门内怨气是整个修仙门派中最甚的。
赵南山虽然人品在众多弟子中公认的不行，但架不住他天赋高，所占用的资源也是最好的，在这批弟子中也是实力最强的。人人惧怕他，人人又要敬他。
作为此次誓师大会的首领，赵南山比在宗门大比上还要嚣张。他回姑苏后，便拜入了城主门下，成为城主的关门弟子。这些日子，各种丹药秘法全都送到了他手中，他如今已经突破了大乘境，成为姑苏城年轻一辈中无法企及的存在。
“在场的各位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此次既是历练，也是围剿。沈长宁此人勾结魔族，那一身功法定是走了魔族邪恶的捷径，我宗门不能允许此等败坏道德的弟子存在。抓到沈长宁，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赵南山的声线很粗，如今更是带着一股子恨意和杀意，让人听着发颤。
台下的弟子们不敢看他，低着头与身边之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不遵从师命一定是错的。
赵南山见气氛不热，又提高了音量，“还是说，你们之中也有人与沈长宁一样，狼狈为奸？”
说罢，他眼神看向姑苏城的弟子，那弟子之中本就是赵南山狗腿子的几人连忙附和：“赵师兄说的对，对待魔族就不能心软。”
其他弟子这才纷纷附和，表面沆瀣一气，背地里心思各异。
不远处的阁楼之上，坐着四人。窗户打开，齐子归趴在窗户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弟子们。鹿晨跪坐在他旁边，脑袋挤在窗户旁，手里还拿着一碟糕点不停的往嘴里塞，看热闹也不忘吃。
唐风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坐在桌边淡淡的看着下面的人，偶尔眼神中透着一抹杀意。坐在他对面的白未晞，头就没抬过，似乎并不想与人交流。
四人小团队中，唐风和白未晞与齐子归和鹿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静一动。他们叽叽喳喳，他俩死气沉沉。
“啧啧啧，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还要抓小师妹，是不知道小师妹有多恐怖吗？”齐子归的双手在窗外晃荡，他左瞅瞅右瞅瞅，实在不知道底下那刚入大乘境的赵南山为啥这么自信。
鹿晨回头，“三师兄，那小子你能打得过吧。”
唐风看都没看赵南山一眼，淡淡道：“靠丹药修炼的灵力，不堪一击。”
齐子归也回头，“我炼的丹药可不这样。”
唐风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齐子归的话。
桃花坞有齐子归这种炼丹天才在，但却少有弟子常服用丹药来提升修为，最多也是在卡境界时用丹药辅助突破。像赵南山这种靠吞食丹药滋长灵力的大乘境，他们确实有些看不上。
天道虽无情，却也有自己的法则。天材地宝尽数加身，就想与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拼出来的天才们对打？哪有这等好事。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下去吗？我觉得凭二师姐和三师兄，你俩也能在下面打出花儿来。”鹿晨将手中的糕点盘放下，里面吃的只剩半个糕点，他吃饱了，便开始催促着干活。
唐风摇头，“他们这群人虽然没什么好打的，但是这里是姑苏城。姑苏百年底蕴，高手众多，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决定等他们出了城再行动。
离开酒楼时，鹿晨还不忘打包几块糕点，他觉得这里的糕点做的确实比他做的好吃，等以后有空了来请教两手。
他们站在城外的山坡之上，遥望着城门口，等待着那群气势汹汹准备出城讨伐的精英弟子们。
齐子归躺在树枝上，两片树叶盖住了他的双眼，四人之中就属他最惬意。
“出来了。”盯梢的鹿晨突然开口。
齐子归立马扒掉叶子，兴奋的坐了起来。他喜欢看热闹，更喜欢看自家师兄师姐暴打讨厌之辈。
“等会二师姐和三师兄在前面嘎嘎乱杀，我负责在后面咔咔放毒，五师弟你就在后面躲远些，看热闹。”
有战斗能力的往前冲，无战斗能力的往后躲，几人分工很是明确。
等赵南山等人走到山谷之中时，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启动，直接将这群弟子冲散，不少弟子被巨石砸中昏死过去。赵南山飞身停在半空，观察着幕后动手之人在何方。
突然，身后的风向似乎不对，他猛然转身却见一剑袭来。身体本能的闪躲，剑从他耳旁划过，剑风凛冽，竟是将他耳边的碎发斩落。待看清来人后，他已然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何人？”赵南山敢肯定自己未曾见过这名持剑的少年。
唐风立在原地，他的眼神瞟了眼正与其他弟子交手的白未晞还有齐子归，随后才将目光定在赵南山身上。
“唐风，桃花坞弟子，沈长宁的师兄。”
少年自报家门，让赵南山额角的青筋都凸起几分，显然他是动怒了。他讨厌沈长宁毋庸置疑，不仅是因为沈长宁在宗门大比上打败了他，更是因为他讨厌所有天赋比他高的人。
眼前这个少年，跟沈长宁一样讨厌，不愧是师兄妹。
赵南山弯唇轻笑，眼眸中透着狠戾，“来的正好，正愁找不到你们。”
他如今已是大乘玄境，这个唐风刚才那一招，明明只是归墟玄境。真要打起来，他定然占上风。
赵南山完全不怕唐风，他才不信一个桃花坞，真能出现两个沈长宁一般能越级战斗的疯子。他有三十把暗器，把把淬毒，只要滑破肌肤，定能毒死对手。唐风只有一把剑，他也不信对方能用一把剑抵挡他三十把暗器。可他还是没有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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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心，至少没有像以前一样轻狂的让对手三招。
“你若是告诉我沈长宁在何处，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毕竟对比眼前的唐风，赵南山更想抓到沈长宁，最好能好好的折磨她一番。
“不用了。”唐风想也没想就拒绝，“你打不过我。”
赵南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打不过你？你怕是梦还没醒吧。”
怎么会有归墟境挑衅大乘境，还扬言大乘境打不过归墟境？桃花坞的人是脑子有病吗？
赵南山也不想再跟唐风废话，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唐风踩在脚下，看着他求饶。想想那场面，一定很美好。
他一口气召出三十把暗器，手一抬，这些密密麻麻的暗器全部冲向唐风。
远处的少年立在原地，脚步不动，静静的看着这些暗器靠近。这情景，赵南山居然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当日宗门大比上沈长宁便是如此模样，临危不惧，就好像根本没将这些暗器放在眼里。
不可能！
赵南山第一反应便是唐风在装模作样，一定是被吓傻了。
可正当那些暗器被唐风一把剑挥舞三招全部掉落在地时，赵南山脸上的表情才逐渐僵住。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赶紧又召出一批暗器，朝着唐风而去，这次的暗器速度更快，也更加凌厉。
唐风依旧脚步不动，他的剑在手中不停的翻转，剑身挥出残影，从远处看竟像是一剑化百剑。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小师妹教他的，果然好用极了。
十几批暗器尽数落地，丁零当啷的碎了一地的金属渣子。远处的赵南山喘着大气，这一幕竟跟宗门大比时一模一样。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当初沈长宁能将他打败，那是因为她的修为比之他要厉害，可如今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只有归墟境，如何能力压他？
唐风却很是镇定，他踏着满地的碎渣，一步一步的走向筋疲力尽、发丝凌乱的赵南山。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嘎吱”的响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的大乘境是如何来的，你不是心知肚明吗？假的就是假的，不过是虚假的幻象罢了，实际上不堪一击。”唐风不仅在修为上胜了赵南山，就连精神上也在摧残他。
飞霜剑带着满身的寒意，不断的痛击着敌人。赵南山在这一剑又一剑下，只觉得全身都冷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冷，冷的他直哆嗦。终于，他冷的实在没有力气，暗器从手中滑落在地，连战斗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他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下一秒就能丧失性命。但向来怕死的他脸上却没有一点惧意，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五人，皆是熟悉的面孔。
姑苏城城主吕墨，千机门门主鲁梁，风月谷的南宫岳，还有姑苏城的两位长老，他们的实力皆在大乘境。
“桃花坞小儿，竟敢伤我弟子，今日定要将你们拿下！”
聪明如唐风，瞬间便知他们中计了。
59. 第 59 章
姑苏城早就知道仅凭赵南山之辈根本抓不到沈长宁，所以所谓誓师大会不过是诱饵。他们的目的，就是引出与之相干的人，最好能引出沈长宁本人。宗门参与当年之事的几大高手都隐在暗处，守株待兔。
没有人想放过沈长宁，他们十分清楚沈长宁的天赋。这样的少年，又有血仇，若让她成长起来，将来要死的绝对是他们。
趁着她弱，先要她命。
这次虽然没有看见沈长宁的身影，但这些都是她的师兄们，只要抓住他们，何愁抓不到沈长宁。
当年是鲁梁捣毁护城机关，是吕墨带人围剿皇城内的禁军高手，风月谷、落霞宗亦有参与。没有人比他们这些罪魁祸首更加清楚当年有多惨烈，所以才会更加惧怕自己的下场也如当初的西楚。
“鲁门主，南宫长老，其他几个就交给你们了，使剑的小子我来对付。”身为大乘地境的吕墨对付一个归墟玄境的少年，说出去都嫌丢人。
唐风微微皱眉，他能感受到吕墨身上强大的气场，那是实打实的威压，与赵南山那废物不一样。
这个人，他确实打不过，但唐风的字典里也没有认怂。
飞霜剑在手中轻转，唐风握紧剑柄。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突然，吕墨手掌一挥，一股强大的灵力先行而去，朝着唐风的脑门袭去。紧接着，吕墨腾空而起，飞身又是一掌朝唐风打去。一掌接着一掌，似乎根本没有给对手留下喘息的机会。
唐风吃了修为落后的亏，即使剑舞的再快，在修为上的悬殊实在太大，堪堪承受五招后被一掌拍倒在地。他撑着剑半跪在地，抬头看着现场其他人，才发现白未晞和齐子归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他们是天才不错，可还是太过年轻，又遇上不讲武德的老东西们，实在有些吃亏。
唐风没有慌，他吞了颗丹药抑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他知道他不能倒下，这里最能打的就是他，如果他倒下了其他几人必死无疑。
剑被他稳稳的握在手中，这一次比之前更要用力三分。
“剑在，人在，我不会输。”
吕墨嘲弄的大笑三声，凛眉讥讽：“那我便将你的剑折断！”
他说的将剑折断，又何尝不是存着将这位少年天才的傲骨折断的心思呢。吕墨惜才，可他不惜这种不能为他所用的才，甚至更想将他们揉碎。仿若这样，他门下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就又少了一个对手。
又是十个回合之后，唐风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从肩头沿着手臂流下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染红了剑柄，也染红了这块土地。
“好小子，还挺顽强，过这么多招都还能站起来！”这一句，是吕墨发自内心的赞叹。可他并不会因为这赞叹之心放过唐风，反而更想让他死了。这一次也算是将这小子得罪死了，同样的他也不能容许这样一个有威胁的天才成长起来。
唐风现在只能用着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倒在地上。余光看见被鲁梁和南宫岳联手击倒在地的白未晞，他一个激动，喉间腥甜涌动，吐出了一口鲜血。
齐子归是三人之中伤的最重的，他本就武力值不高，主要靠毒。但这些毒在这些大乘境高手面前，似乎没有太多作用，别人一挥手，毒便散了。没了攻击力的齐子归，简直是被当作沙包一样。
可即使被揍的全身都疼，他硬是一声不吭，丹药一颗接一颗的吞，吞完又站起来撒药。药撒多了，总归是有些用，让姑苏城两位长老的眼睛被迷住了，失去了战斗能力。
只是齐子归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被打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他只能看着自家二师姐重重的被摔在地上，只能看着三师兄被吕墨那老头虐了一遍又一遍。这种无力感让他双手握紧，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忽然，从山谷之上飞来几颗暗器，吕墨几人本能的将暗器一掌劈碎。未曾想，暗器之中是迷雾，浓浓的烟雾瞬间炸开。
他们意识到，是有人来救这三人。
吕墨赶忙大喊：“都别慌，先看住这三人，别让他们跑了。”
只可惜，他的声音被埋在浓烟之中，只剩下各种脚步声和刀剑相向的声音。
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吕墨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人靠近，他凭着直觉，交手了一个人。此人蒙面，加之烟雾，他看不太清，只是他的功法实在是太过扎眼，让吕墨心沉了三分。
待到烟雾散去，传来一阵阵惊呼。原来在刚才的浓烟之下，出于恐惧，不少人拿起刀剑保护自己，竟误伤了同门。地上躺着不少人，有人已经死去，有人还在哀嚎。放眼望去，却未见到那三位早已重伤的少年。
鲁梁气愤的踢开脚边的剑，愤愤道：“可恶，又让他们逃了！是不是沈长宁那丫头来救人了？”
吕墨看着自己刚与那救人之人交过手的手掌，此时手心还有些酥麻感。他淡淡道：“我大概知道是谁救走了他们。”
“是谁？”鲁梁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这世上，只有普陀门的功法能让对手产生如雷击般的酥麻感，与我交手之人又是那般的年轻，必是扶苏无疑。”
“那小儿，三番两次与我们作对。我看方圆是忘了，当年之事也有他的参与。”
几人心中都有些气愤，但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他们败了，并且已打草惊蛇。
正当吕墨让弟子们抬好伤员准备回城时，才发现自己新收的弟子不见了，他凝眉，问：“赵南山呢？”
几名姑苏城弟子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赵南山去哪了，似乎从浓烟之前就不见了。
“师父，我在这儿。”远处传来赵南山兴奋的声音。
吕墨朝声音之处望去，只见赵南山拖着一个人影，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疑惑道：“这是何人？”
赵南山立马松手，手中的人便重重的瘫在地上，露出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回师父，这是沈长宁的师兄，徒儿曾在暗线传回的画像上见过。”
吕墨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他拍了拍赵南山的肩头，满意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这趟也没算瞎折腾。将此人带回去，严加看管。”
*
城外破庙之中，扶苏已为三人包扎好伤口。
齐子归从地上挣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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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环视一圈，忍着疼痛道：“五师弟呢？”
唐风也立马站了起来，牵动了手上的伤口，又渗出许多血。只是将破庙所有人都看遍了，也没瞧见鹿晨的身影。他的脸瞬间煞白，拿起身旁的剑就要冲出去。
扶苏连忙拉住他，问：“可是还有一人？”
唐风点头：“我还有一师弟，与我们同行，恐怕还在那山谷之中。”
扶苏垂眸，虽不想承认，但他还是得说：“若是真如唐兄所说，那唐兄的师弟应该是被抓了。”
他们赶到山谷之时，观察过周围，并未见到唐风所说的师弟。所以展开救援时，只救了这三人。
齐子归却不想信，“五师弟机敏，或许早就跑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三人心里都清楚，鹿晨虽机敏，可并不是会弃他们所逃之人。相反，刚才那种情形，换做是平时，鹿晨一定冲出来朝着敌人砸石头了。可他们没见到鹿晨的身影，大概率真的是早已遭遇不测。
他们都有些丧气，出来一趟，连五师弟都弄丢了。
还是唐风先镇定下来，他先是朝扶苏几人道谢，随后又问扶苏为何救他。
“我与沈长宁是朋友，所以救你们是应该的。至于这几位，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破庙中还站着其他四位少年，扶苏一一开始介绍。
“这两位是燕家的双生子，燕以衎和燕又思，唐兄见过的。这两位是风月谷的莫柯和江月，唐兄也见过的。”
当初带回君止的那一次，在溱海边的小镇，唐风正好与这救他的五位少年都见过。只是当时都是匆匆一别，没曾想如今自己这条命都是他们救的。
“唐风再次谢过几位搭救之恩。”
燕以衎连忙摆手，“无妨无妨，小事一桩，只是我们姐弟俩看不惯他们这般欺负人。”
江月也道：“我们都是长宁的朋友，朋友有难，自然相帮。”
唐风很感激他们，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鹿晨。
扶苏碍于他们身上有伤，并不同意他们如此鲁莽的出去找人。燕家姐弟便自告奋勇出去打探消息，反正没有人知道救走桃花坞弟子的事与他们姐弟俩有关。在外面，他们还是走到哪都受人尊敬的燕家双生子。
不过出去两个时辰，他们便匆匆赶回了破庙，燕以衎喘着大气，赶忙道：“鹿晨确实在姑苏城手中，并且他们贴出了告示，必须让沈长宁去换鹿晨。若是三日还未现身，那便杀了鹿晨。”
“糟了。”唐风忽然开口，脸色很难看，“算算时间，小师妹应该也快到姑苏城了，若是让她看见告示，怕是会冲动。”
扶苏立即安抚唐风，免得他再激动伤口又裂开，“你放心，姑苏城那边我会去盯着，若是看见沈长宁的身影，就将她带过来。”
说罢，几人留下莫柯和江月俩师兄妹，剩下三人皆守在姑苏城入城的几个路口。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守到了骏马奔腾而来的沈长宁和君止。
等两人被带入破庙时，看着一个比一个伤重的师兄师姐们，沈长宁的眼睛都红了。
“我去一把火烧了姑苏城，泄愤。”
60. 第 60 章
“烧不了，鹿晨在姑苏城里，被抓了。”齐子归撑着身体，尽量让自己坐了起来。他伤的最重，看起来也最可怜。
他们将告示的事情告知沈长宁，顺便告诉她如今姑苏城有几大高手。
沈长宁掰着手指头将这些伤了她师兄师姐的人一一记在心里，这群人她现在打不过，但以后一定能打过。等以后自己强过他们，一定要好好替师兄师姐们报仇。
“他们要的是我，正好我也想从他们口中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这姑苏城，我是非去不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长宁清楚这是陷阱，但同样也是机遇。
“我陪你去。”君止很快接了一句。
“他们说要让一个人去，那我便一个人去。你在城外等着，如果半个时辰后你未能看见我和五师兄出城，你便来救我。”
如果与君止一同前去，怕是会激怒他们，万一没按他们的要求他们伤害鹿晨，这并不划算。再者自己只身前去，也是让对手放松警惕，更容易套出话来。
君止向来尊重沈长宁的任何决定，只是点了点头，告诉她一定要小心。
次日一早，也就是告示所说的最后一日，沈长宁和君止便往姑苏城而去。庙里的人都没去，暂时还是不要暴露身份要好，免得给自家门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姑苏城这几日戒严，城门口守着的弟子就有百人，城楼之上更是有一排排的弓箭手。
沈长宁与君止在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分别，独自一人骑马走到城门口。马儿被勒住脖子发出鸣叫声，将城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告诉你们城主，沈长宁来了。”
有见过沈长宁的弟子看了一眼，确认真的是本人，连忙甩着袖子朝城主府跑去。
不一会儿，城门打开，有弟子出来，扬声道：“城主说了，让你一人进去，马不能进。”
沈长宁翻身下马，有些好笑，难不成吕墨是怕自己这匹马是什么兽宠不成，怕马太厉害？
她丢在马绳，拍了拍马屁股，马儿便像有灵性一般往回跑。沈长宁知道，这马待会会跑到君止身边，跟他一起等待着自己回去。
现在自己真的是只身一人，她拍了拍自己袖子上被马儿扬起的尘土，信步朝着城门而去。走的很有节奏感，丝毫不像来赴死的，倒像是来做客的。
城门口的弟子们没人敢靠近，待沈长宁走近，他们还往后退了一步。说好听点是给沈长宁让路，说难听点是惧怕。
这几日他们没少听前几日在城门外山谷的那一战，沈长宁的几位师兄们都没她强，却将赵南山等人打的那是一个惨。这沈长宁，怕是比她几个师兄姐们还要凶残。
给沈长宁带路的弟子也是满头大汗，好几次走路都被自己的脚绊倒。他在前面走，沈长宁在他身后，他真怕身后之人一个不高兴一剑捅了他。
好不容易将沈长宁带到城主所说的地方，他才抹了抹额前的汗，快速的退了出去。
吕墨等人打量着沈长宁，半晌才开口：“你倒是真敢一个人来。”
沈长宁无所谓的摆手，甚至给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要了杯茶，“我敢一个人来，就看城主敢不敢如约放人了。”
听到放人，吕墨的眸光一闪，他没有回答沈长宁的话，反而岔开话题，“你可知道，你入了这城可就出不去了。”
“当然。”沈长宁将剑放在桌上，拿起茶杯，“既然我要死了，不如你们说说当年的真相，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小丫头，做人还是不要做的太明白的好。”鲁梁的目光阴鸷，看沈长宁犹如看一个死人。
“这可不行，总不能死后见到亲人，都无法在九泉之下告诉他们真相吧。”
沈长宁这话着实有些令人发笑，吕墨都笑出了声，他抬手制止欲动手的鲁梁，“诶，鲁老弟，告诉她又何妨呢？你难道觉得她一个人能越过我们这么多大乘境高手，然后打过我城内几百弟子，最后再安然无恙的逃出我姑苏城吗？总不能真让别人一家人都死的不明不白吧，太不厚道了。”
吕墨出身名门，从小就傲气，如今坐到这个位置，更是自负。沈长宁便是看透这个本质，才一而再再而三点对着吕墨煽风点火。她知道，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可只有吕墨是有可能告诉她真相之人。
“小丫头，我知道你跟普陀门那扶苏小儿关系好，可你不知道吧，当年的事，罪魁祸首就是扶苏的师父，方圆大师。”吕墨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沈长宁的脸，想看看沈长宁崩溃的表情。
察觉到那股灼热的视线，沈长宁虽然震惊，但她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可为了让吕墨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她特意装作很悲痛的退后半步，脸上表情惊讶又茫然。
吕墨满意的勾唇，接着道：“当年方圆大师有一则预言，西楚在十年后将统一四国，创造千百年来第一盛世。这件事本跟我们宗门没有关系，直到有一天其他三国的皇帝找到了我们，他们想让我们出手一同灭了西楚。当时的西楚大内确实有很多高手，个个能以一敌百，普通的军队确实无法撼动分毫。但宗门有言在先，不会插手国家斗争，所以婉拒了。后来他们又来了几次，给出的报酬一次比一次丰富，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我们最终同意了。
所以当初，围剿西楚的不仅有三大国，更有我们姑苏城、千机门、落霞宗还有风月谷。普陀门虽未参与，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出自于方圆大师的预言，他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何宗门容不下你。我们怎会容许你的存在呢？若有朝一日你成长起来，要报仇，我们几个老东西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又或者你将此事闹大，闹到人尽皆知，那岂不是丢尽了我们宗门的颜面。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此事发生。”
听到这些真相，沈长宁没有很意外，其实她早就猜到七七八八。可是真当真相揭露在耳边时，她只觉愤怒和心冷。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她的至亲死了，她的国家亡了，着实又是可怜又可笑。
“所以，如今我来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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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放了我师兄了吗？”她尽量保持镇定，想将师兄平安送出去。
岂料吕墨此时大笑起来，“放？当然不会放？你会死，你师兄这香饽饽我们还得留着，谁能想到消失百年的灵修竟然还会出现。这等宝贝到了我姑苏城，岂有放走的道理。当然，在这之前，我还要用你的性命，不断的要挟你师兄，让他造出无穷无尽的灵力，供我姑苏城弟子修炼。”
沈长宁的心瞬间沉了三分，五师兄的身份居然被发现了。是了，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早该想到姑苏城有测灵石，只要有心人稍微测试一下，便能发现五师兄的秘密。如今这种情况，还不知五师兄有没有受伤。
*
被沈长宁关心的鹿晨，如今正全身带血的被铁链锁着，他的身前是不断往他身上抽鞭子的赵南山。
“老子劝你还是识相点，早点妥协为我们制作灵食，就少受些皮肉之苦。还有，不妨告诉你，你师妹如今已到了我姑苏城，待我们抓到她后，有的是手段逼迫你。”
说罢，赵南山又是一鞭子。在看到这鞭子打的有点重后，他招招手，一个小弟子连忙拿着上好的金创药过来，朝着伤口上撒去。
被鞭子抽时鹿晨没叫唤，这药粉一撒，疼的他忍不住哀嚎一声。
赵南山又是冷哼一声，“这金创药我特意让人加了盐，你若是受不住，不如早点妥协。”
“你做梦。”鹿晨甩动手臂想反抗，最终却只能听见铁链叮当的响声。
“呸，给脸不要脸。”赵南山打的更兴奋了，完全是把鹿晨当成沈长宁一般对待。
鹿晨虽然痛，但他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小师妹别来。他都这么疼了，若是这些鞭子落在小师妹身上，他不知道到时候得心疼成啥样。如今只是□□上的疼，他还受得住。
*
“不要脸。”沈长宁愤怒的摔碎茶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已摸上了剑，“堂堂一个城主，竟然如此无耻，言而无信，你这样与那些魔族又有何异？”
“哈哈哈哈，你骂吧，反正除了我们无人知道。”吕墨一脸不在乎。
沈长宁气的拔出了剑，虽知道自己一人对上这三人胜算很小，但不试试怎对得起师兄，又怎对得起手中的剑。
“我知道你剑法厉害，可我们这么多人，你又如何能打得过，不如趁早缴械投降，也少一些皮肉之苦。”
面对敌人的挑衅，沈长宁并不为所动，“我的剑，从不惧任何人。就算是大乘境巅峰亦不惧，何况是你们。”
“口气倒是不小，也希望待会你还是这么硬气。”
沈长宁敬酒不吃吃罚酒，吕墨等人也不跟她客气。鲁梁抛出自己的暗器，先打头阵。吕墨暗器间隙之余近身攻击，南宫岳修为最次，但作为帮手足够了。他们三人是在消耗沈长宁的力气和灵力，等她力竭。
与此同时，在城外等候的君止望了望天空，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从树上跳了下来，将马儿牵在树干上。
“好了，现在我要去接你主人了。”
61. 第 61 章
战斗，对于剑修来说是个很好的提升修为之法，尤其是与自己实力悬殊的对手交手。
沈长宁如今是大乘黄境，与同是大乘地境的吕墨还有鲁梁交手，在修为上确实是吃亏的，可若是在其他方面她一点都不亏。与强者交手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更别说从强者那里悟得一些修炼的秘法。
巧的是，沈长宁与普通修士不一样，她从小就是靠自己悟。斯言之带她上岛，收她为徒，引她入修仙门，随后便当起甩手掌柜，偶尔去后山指导。这些年，沈长宁读了很多的书籍，也在岛上暗卫的陪练之下一一实践。若说这世上会举一反三之人，沈长宁说排第二，或无人敢排第一。
吕墨虽不是剑修，但姑苏城的功法最是杂乱，融合了不少门派的绝技。鲁梁的机关之术精巧不错，沈长宁也正好看个明白，将他所使用的机关术与当初在机巧阁所看遍的秘籍一一对应。至于南宫岳，没什么好瞧的，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防着就行。
化战场为教习训练场，唯有沈长宁能干的出来。
面对强者，她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松弛感，就仿若那初生的牛犊。
吕墨打了一会儿，似乎也发现了不对，他将鲁梁制止住，额角的青筋直跳，“鲁老弟，这丫头邪门，像是在偷学我们的招式。”
鲁梁却不信，“我千机门的机关之术岂是瞧上两眼就能学的？”
他不信邪，双手一挥一个小小的青铜莲花便飞上了天空，在天空逐渐放大，直到完全笼罩住沈长宁的身体。
沈长宁认识这东西，当初在千机门的学堂被庞氏两兄弟刁难，便是唤出的这暗器。只不过这个比当初那个要大上许多，看上去也要强很多。
巨大的青铜莲花之下，沈长宁完全被阴影遮挡住。她抬头看着莲花底座，琢磨着自己在树上看到的那句话。
世上机关皆由人造，所谓人造，必有破绽。大物看中心，小物粉碎之。
这莲花，如此之大，又飞于上空，若是破绽在底座，那便不应暴露在敌人眼前。所以沈长宁没猜错的话，瓦解这机关的破绽便在莲花上方，花蕊部分。
“咻咻咻。”
无数小细针从底部射出，沈长宁甚至连射针的孔都未瞧见，可见这机关之精巧。
她挥剑而挡，好在针虽多，但因为细小数量又多，机关并未赋予它们更强的力道。只要剑足够的快，能挡百针。
目前不知道这些针有没有毒，但以千机门的尿性，十有八九有剧毒。若是被一根针钻了空子，只怕她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
一直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寻找机会飞到莲花上去。
沈长宁看了眼在一旁看热闹的南宫岳，或许可以利用这老东西。
打定主意，她脚步开始动了，故意朝着南宫岳的方向退，故意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他，沈长宁不信南宫岳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
果然，见敌人背后空虚，南宫岳立功心切，偷偷摸摸的靠近，想通过偷袭一击即中。不料他离沈长宁只有三步远时，她忽然飞身跃起，翻到他的身后。那无数的飞针依旧在攻击，南宫岳反射性的拿出武器抵挡。
有人吸引火力，沈长宁立即飞到莲花之上。这里跟她想象的差不多，为了美观甚至与真正的莲花无异。她找到花蕊处，长剑举起，重重插入。手心感受到剑尖卡顿，似乎插入了什么机关之中，沈长宁手上用力一转，直接将这青铜莲花劈成了两半。
重重的青铜从天空掉落，砸了南宫岳一身。
“废物！”吕墨忍不住骂道。
鲁梁的脸色也并不好，这青铜莲花造价极高，就被沈长宁这么毁了。难道真如吕墨所说，这丫头是在偷师学艺？若真是如此，她还真有学习机关之术的天赋。还真是可惜了。
惋惜归惋惜，鲁梁的手可没停，接着又抛出一张巨网，想直接将沈长宁束缚住。
面对如此巨网，沈长宁神色一凛，率先朝着天空划出一剑，边破网还不忘边向后退。
“没用的，你以为我千机门的网是一把剑就能划破的？”鲁梁不屑的开口，内心早已觉得胜负已分。
沈长宁额前已有细汗，倒不是害怕，就是今晚耗力太多，确实有些累。但这网，确实不能被它缚住。
只是无论沈长宁如何逃，这网似乎越来越大，一直跟着她。她心一沉，站在原地不动了。既然找不出破绽，那就不破不立。当置身旋涡中心时，才能知道旋涡从何而来。
“她是放弃了？”吕墨疑惑道。
“在我这网下，她不想放弃都难。”鲁梁骄傲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鲁老弟的机关之术依旧是如此精巧。”
两人在这边相互恭维，全然没看见沈长宁的剑已从手中消失。直到她被网缚住，成了小小一团，他们才大笑着走了下来。
“啧啧啧，捆一个小姑娘怪不好意思的。你说说你，早点投降不就轻松很多吗？”
“吕兄，你看接下来怎么处置这丫头？”
“她还有用，还要用她让我牢里那小子老实呢。”
这两人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商议被困沈长宁的下场。却不知晓，从空中一闪而过一道光影，直到阳光被剑折射，闪出的剑光晃了他们的眼，他们才发现沈长宁的剑已经从外劈开了这张网。
脱困的沈长宁稳稳的接住自己的剑，剑尖直指两人，“我说过的，剑在，便不会输。”
知道普通的机关术已经无法撼动沈长宁，两人对视一眼，不打算吃眼前这个亏。吕墨将手指弯曲放在嘴边，吹出响亮的哨子。瞬间，院子里围满了人，乃至周边的屋顶也都布满了弓箭手。
“这般无耻？”沈长宁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
“对付你，无耻一点又如何？你个魔族之人，惯会狡诈，我不得留个后手？”吕墨说出此话，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不对。
也是，若是有羞耻之心，又怎会颠倒黑白污蔑沈长宁。
第一次见到如此无耻之徒，沈长宁的胸口都被气的此起彼伏。感觉心神都有些不稳，她长吐一口浊气，稳住自己的澎湃的心神，免得让心魔兴奋了。
“无事，来两个和来百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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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没区别了。今日我的剑，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如此狂妄的口气，让吕墨和鲁梁都笑了起来。他们微微招手，在场的人便全部朝着沈长宁攻去。
这些人，都是姑苏城和风月谷的弟子，最弱的都是金丹境，归墟境的弟子便有二十多个。这次联合围剿沈长宁，这些人才是主力军，那些年轻弟子不过是个幌子。
本来就因为跟吕墨等人过了几招，有些力竭，如今又以一敌百，沈长宁第一次感受到了力竭这个词。后背早已被汗浸湿，虎口处也因握剑有些酥麻感。她喘着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连挥剑的速度都不敢放慢。
只是这一剑比一剑更加戾气，入肉三分，无名剑都不知道饮了多少血。处于战场中心的沈长宁，更是杀红了眼。
“小丫头，多少年了，你的心又乱了。”
浑厚的声音自脑海而出，沈长宁怔愣了一下。这声音，不会错的，是当年那被封印的心魔。
“你看你忍的那般辛苦做甚，你持的是杀剑，就应该将这些人的头颅都斩下来。”
心魔如此蛊惑，沈长宁就像是听进去了一样，竟然真的一剑斩下一名弟子的头颅。
这一举动，让周围不少弟子都惊愕住了，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试探着不敢上前。
“看看，看看，只有如此，才能让人惧怕。这些人不都是该杀之人吗？你不如将他们的头颅都斩了。”心魔继续蛊惑着。
沈长宁却瞬间清醒，她看着那滚落在脚边的头颅，神色复杂。她不是一个弑杀之人，却修了杀剑，还融了杀剑之中的心魔。这么多年，她一直将心魔压制的很好，如今为何它又出现了？
若不是心魔变强了，那便是她的心动摇了。
脑海中闪过师父说的话，“长宁，剑随心动，你是持剑之人，莫要辜负。”
对，她是持剑之人，她能控制住心魔。
众人只见沈长宁满身戾气骤减，似乎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对于敌人来说，这是个好时机。吕墨一个眼神，周围的弟子便蜂拥而上，进行新一轮的围杀。
与心魔做斗争的沈长宁，无暇顾及周围之人，被一弟子偷袭砍伤了背后。其他弟子见状，纷纷握紧武器效仿。好在沈长宁及时稳住心魔，开始抵挡。只是背后那道伤口有些深，一直渗着血，让她本就力竭的身体更是虚弱。
没过多久，她的身上又添了几处伤痕。见时机差不多了，吕墨飞身而起，踩着弟子们的肩头快速冲到沈长宁跟前，抬手便是一掌。沈长宁挥剑抵挡，却是抵挡不住，脚在地面滑出痕迹，滑出好几米远。
“噗。”一口鲜血喷出，这是伤到了肺腑。
吕墨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飞身过来又是一掌，直接将沈长宁拍飞。
剑从手中滑落，三千青丝飞扬，就连那带血的衣袋都随之飘动，给那破碎的身体增添了几分凄美。
忽然，沈长宁感受到身后来了一人，那人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靠在他怀中，轻轻的飘落在地。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嘴角扯了扯，虚弱道：
“你终于来了，差点死了。”
62. 第 62 章
少女衣裳被血浸湿，背后的那道刀伤十分可怖。她额前发丝凌乱，狼狈之余又多了几分美感。嘴角微微渗出的血珠又被她咬了回去，那恨恨的表情犹如草原上的孤狼。
君止是第一次见战损后的沈长宁，从前的她面对强敌都是从容不迫，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她十分强大的错觉。可细细想来，沈长宁也不过才十五岁，实力也才大乘境初期。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揽着少女的腰肢，将她稳稳的扶在地面。
沈长宁顺势席地而坐，开始调理身体里那股不安分的力量。她拍拍君止的手背，闭眼，“他们交给你了。”
她的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所以她没有逞强。当务之急是将心神稳住，然后去寻鹿晨。现在这种情况，晚一步，鹿晨就危险一分。
至于吕墨之流，遇上君止算他们踢到铁板了。
这家伙和她这种愣头青可不一样，实力怪吓人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全盛时期他的实力，但在幻境中瞧见了二十年前的他，确实很厉害。
吕墨曾见过强行突破封印的君止，那时的他便很强，如今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威险。他不敢掉以轻心，慢慢给身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了然，偷偷退出了战场。
“怕什么？你们都是我宗门最强的力量，他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吕墨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特别是对这些他用资源一手喂大的姑苏城弟子们。刚才他居然在他们脸上看到了胆怯，简直是丢脸至极。
那些弟子们被城主一吼，清醒了几分。连天才般的沈长宁他们都能打败，何况这个连名号都没有听过的男人。
上就是了，就算是车轮战也能赢。
周围的弟子们都靠了过来，蠢蠢欲动。闭眼调息的沈长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内心嘲讽不已。修士为何会有境界之分，那是因为有强弱之分。在真正的巅峰之境面前，来太多的人又何妨。
君止他，可是一只脚踏入过神境之人。
起初弟子们信心满满，可当君止只是勾了勾手指、挥了挥手就扇飞一大片弟子后，便有弟子停滞不前，一双惊恐的眼睛像小鹿乱撞一般。
吕墨咬着牙，脸色铁青，再一次见证了自己这群无用的弟子们的熊样。
“鲁老弟，我们联手，一定能拿下这小儿。”
鲁梁心里也有些发怵，但毕竟自己活了这么多岁，如果面对一个小儿不战而退实在太过丢人。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吕老哥，你放心，我的机关术还有的是。”
两人上前一步，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各自的弟子们也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跟在他们身后跃跃欲试。
与跟沈长宁战斗时不一样，吕墨能明显感觉到吃力，就连鲁梁的机关术似乎都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不管是何种机关，都在君止抬手间化为烟雾，就连最坚硬的金刚石，也碎了一地。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男子极有可能是大乘境巅峰。虽然不敢承认，但能轻而易举将两个大乘地境压着打的，只能是那个境界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恐惧。
眼前这个男人，模样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却有着如此恐怖的修为，简直比沈长宁还要恐怖。
他们想谈判，毕竟还没对沈长宁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或许还有谈判的空间。可君止没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就像他们刚才没给沈长宁一丝的喘息机会一样。反而他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直到将这两位门派首领打到双双吐血。
刚调息好的南宫岳，睁开眼便瞧见如此场景。他越看越觉得君止的攻势很像一人，这些功法以及战斗的手法，像极了当初在空城山的那个孩子。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出现，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当初那个孩子？
他就说自己不可能看错，当初就是那个孩子打伤了许多宗门弟子，最后那孩子还被沈长宁带走了。
早知道会有如今这局面，当时就不该放过那孩子，就算是弄死也不该让沈长宁带走！
察觉到一道怨愤的目光，君止朝一旁看去，正好对上南宫岳的目光。他不屑的勾唇，抬手一扬，一股巨大的掌力朝着南宫岳而去，竟是将他又拍昏了。
君止可没忘记，当初这老头三番四次的刁难他，这仇他记着呢。
解决了那老头，便是要解决地上这俩伤害沈长宁的罪魁祸首。他抬腿，一步一步走向两人，步伐优雅从容，一点都不像是去杀人的。
正当他的手掌要落下时，吕墨大喊：“我要是死了，他也会死！”
君止朝着吕墨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赵南山用刀抵着鹿晨的脖子，从厅堂内一步一步走出来。与此同时，沈长宁也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这一幕。她当即站了起来，走到了君止身边。
“吕墨，你真该死啊。”她瞧着鹿晨身上到处是伤，似乎比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体内的愤怒因子越发沸腾。
“哈哈哈。”吕墨却不知所谓，他反而引以为傲，像是终于抓住了沈长宁的把柄，“你们若是敢动我一分，那我便还在你师兄身上三分。”
沈长宁没有理会他，只是轻声的问鹿晨，“师兄，可有大碍？”
鹿晨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疼，大概都是些皮外伤，他道：“无事，小师妹，你不必为了我如此委屈，我不过烂命一条。”
“说什么傻话呢师兄，我还要吃你做的饼呢。”
沈长宁的话让鹿晨心里暖暖的，似乎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你们倒也不必急于叙旧，先想想你要怎么救你师兄吧。”吕墨不合时宜的开口煞风景。
沈长宁的眼角抽了一下，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此时已经非常愤怒，“吕墨，如今是你要保命，用你的命换我师兄的命，这买卖你不亏。”
吕墨是不亏，但他没得赚啊，损失了这么多弟子，自己还身受重伤，不讨点利息如何能平了。
“我的命在你心里没你师兄重要吧，这买卖我可太亏了。不如你自断一臂，我肯定将你师兄好好的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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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仅沈长宁的眸光暗了三分，就连君止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谁都没有看到沈长宁出手，反应过来时，只见无名已经直直的插在了吕墨的胸口，那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只见少女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右眼，露出的左脸充满了血色，冷冽中夹杂着浓浓的杀意，“既然觉得自己的命不重要，那便不要了吧。”
赵南山被这一举动惊到，手抖了一下，正好划开鹿晨的脖子。鲜血从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溢出，鹿晨忍不住痛的“嘶”了一声。
“赵南山。”沈长宁冷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最好稳住你的手，如果我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我能保证你活不过下一瞬。如今你师父已经死了，没有人能保住你，你若放了我师兄，我保你。”
刀在赵南山手里，决定鹿晨生死的是赵南山，吕墨算什么？就敢在那里叫嚣！
沈长宁还算了解赵南山，自负、高傲，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一切都重要，这样的人，又怎会主动找死。
赵南山权衡一下，就知道自己如今该怎么做，他抓着鹿晨的手紧了紧，躲在鹿晨身后冲沈长宁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要离开姑苏城，等我安全后，我自然会放了他。”
如今的姑苏城最危险，时刻会被沈长宁刀。就连鲁梁，也在吕墨死时趁乱土遁而逃。他没了靠山，不如躲得远远的，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沈长宁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要鹿晨安全，他这条件并不过分。
赵南山准备了快马，他自己骑在马上，也将鹿晨推上了马。马儿一路疾跑，沈长宁和君止在后面飞身跟了一路，跟的很紧。本来存着拐跑鹿晨心思的赵南山，也断了这意图。
直到离开姑苏城十里地，赵南山才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沈长宁和君止，喊道：“你们退远些，我要在这里放人了，你们离太近了我不放心。”
沈长宁和君止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段距离，正好处于能看见赵南山和鹿晨的身影却又一剑劈不过来的地方。
如此距离，赵南山也不是很放心，但他也不敢再要求两人继续退。内心斗争一番后，他眼神逐渐狠厉，竟是抬起刀就朝着鹿晨的后背捅去，随后将他踹下了马，奔驰而去。
他想，以沈长宁对鹿晨的在乎程度，她一定会先救鹿晨，这样才是真正的追不上他。
正如赵南山所料，看到这一幕的沈长宁瞳孔骤缩，几乎是闪现到鹿晨身边。她颤抖着手几次想握住那匕首却不敢下手，君止连忙握住她的手，“现在回去，找你四师兄，他不会有事的。”
君止能看到这刀没伤到心脉，及时救治，能脱离生命危险。
沈长宁慌忙点头，与君止一同将鹿晨扶起，迅速的朝着不远处的破庙赶去。
没有人发现，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乎染了一层血色，若隐若现。只有沈长宁自己，才知道她如今有多想杀人。
她在心里默念：赵南山，只要我还活着，手中这把剑迟早要插穿你的心脏。
63. 第 63 章
这一天，姑苏城燃起熊熊大火，除了百姓居住之地，所有一切都化为灰烬。
有人看见，是一个少女，在夜色之下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将洒满火油的百年建筑一把点燃。她潇洒的丢下火把，头都不回的离开了。路遇百姓，没有丝毫的躲避之意，反而告诉百姓前面着火了，别去。
千机门内，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鲁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还没说什么，身旁的赵南山就开始叫嚷：“鲁门主，你得给我师父报仇啊。沈长宁那般嚣张，又知道当年的真相，难保不会对您下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聚集宗门力量，名正言顺的除掉她。”
赵南山是在姑苏城外逃跑时遇到的鲁梁，那时的鲁梁满身是土，一看就是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于是赵南山便跟上了鲁梁，一是寻求庇护，二是趁机挑拨。
其实赵南山说的没错，必须得先下手为强。沈长宁连吕墨都敢杀，难保下一个死的不是他自己。如今正好在吕墨的死上做文章，有赵南山这个姑苏城遗孤在，可以指认沈长宁的暴行。
于是在第二日，千机门便派出了书信，邀请宗门各派在千机门一叙。
其他各派接到千机门书信时，各个存了不同的心思。
普陀门的方圆大师叹了口气，他十分清楚自己圣子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所以如今看到这番结果很是糟心。修道之人修心，他如今被这普陀门的宝贝疙瘩整的道心都不稳了。
“了然，你走一趟千机门吧。切记，保护圣子最重要。”
了然是扶苏的师兄，也是看着扶苏长大的，普陀门上下若论最疼爱扶苏的，他称第一没人称第二。方圆便是看中这点，才让了然去，这样能确保扶苏是安全的。若是能，方圆也希望沈长宁那孩子能平安。
接到信件的落霞宗宗主素莹，冷哼一声，将信件捏成粉末，一把扬了。
“自己没擦干屁股，如今让所有人陪着善后，鲁梁那老东西真不要脸。”
落霞宗大师姐苏澜上前一步，道：“师父，这趟浑水，我们真的要去吗？”
素莹伸手甩开裙摆，一屁股坐了下来，她的眼眸透着冷漠，连带着声音都冷了几分：“你师妹不是和那沈长宁关系要好？听说那次还和风月谷那俩弟子一同替沈长宁说话。这一次，你看好她，莫要让她被人拿到把柄。”
苏澜颔首，道：“那师妹那紧闭，师父是不是该给她解了？关了大半个月了，我前几日见师妹都瘦了。”
素莹听闻，摆了摆手，“放了吧，也该长了记性。”
落霞宗嫡系这一脉，就收了两个徒弟，苏澜和千黛紫。苏澜是作为接班人培养的，自然对她严厉许多。相对的，素莹对千黛紫的宠爱就要多上几分，更多的是当孩子养。
孩子虽犯了错，但惩罚起来，自己也心疼。
当年，若不是自己的一念之差，也不会助纣为虐。沈长宁身上的仇，说到底也有她们落霞宗一份。
“当年，若是我没有将落霞宗的魅香给吕墨，怕是西楚皇城内也不会如此惨烈。说到底，也是咱们欠了沈长宁那丫头。澜儿，你去一趟千机门，不要出头，配合千机门便成。若真对上，帮沈长宁。”
那件事，素莹愧疚了很多年。当年的自己年少无知，崇拜那少年成名、名扬天下的吕墨。所以当吕墨向她借香时，她毫不犹豫的从师父那里偷来了此香，完全忘记了师父的教诲。
媚香是一种很毒的香，它能根据修士的修为，调节香的功效。越是厉害的修士，在面对此香时，受到的影响会越大。此香入鼻，三息后便浑身无力，全身燥热。这本是落霞宗女子们双修时用在对方身上的，却被吕墨等有心人发现了其他的用处。
西楚皇室不乏修为高强之人，却在此阴损的香下，各个败落。
自从那次之后，落霞宗便明令禁止了此香的制作，素莹也受到了前任宗主的责备。也因这件事，素莹甚至差点失去了继承落霞宗的资格。好在，她及时醒悟，断了那可笑的仰慕之情。
作为落霞宗的女子，处处留情才是本色，动真感情就是笑话。
南宫岳逃回风月谷后，千机门的书信接踵而至。谷主柳承风阴着个脸，看着一身狼狈的南宫岳，“南宫长老，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败在沈长宁那丫头手上了吧。”
“谷主，这次是沈长宁身边那个男人，他是大乘境巅峰的修为。我敢肯定，他就是当初空城山秘宝现世那次出现的那个孩子。”
“你是怀疑，他是因为学会了秘宝所示的秘籍，才会有这么强的修为？”
“对。”南宫岳斩钉截铁，“不然，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会有如此高的修为！”
仔细思索一番，柳承风也觉得不太可能，饶是他们宗门的天才，二十岁若是到了归墟境那都是顶了天的存在。当然，沈长宁那丫头不算，那丫头简直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评判。
“行，我再信你一次，这一次你从谷里挑一些弟子，支援千机门。至于那所谓的秘宝，你见机行事，看看能否在他们身上寻到。”
南宫岳点头，就算柳承风不说，他也打算如此做。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沈长宁好看。
“对了，莫柯和江月那丫头也去了姑苏城，你没遇见他们吗？”
“未曾遇见。”
柳承风皱起了眉头，“莫不是又去哪疯玩了？南宫长老，你此行若是遇见他们，便带着他们一起行事吧。”
南宫岳应了下来，但他没放在心上。莫柯和江月都是谷主亲传弟子，他就算遇到了也不好管教，不如不遇上。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去挑弟子，然后赶紧去千机门汇合，赶紧去找沈长宁。若是等他拿到秘籍，这世间便也要有他南宫岳的名字。
与此同时，药王谷也收到了千机门的信件。与他们所有人不同的是，药王谷根本不知道当年西楚那件事，只是看着信件上的信息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沈丫头杀了吕墨？还一把火烧了姑苏城？外面的世界都成这样了吗？”二长老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像是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三长老一把夺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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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信，无所谓道：“你甭管杀没杀，就算杀了也得是姑苏城的错。你想想，咱们少谷主的师妹能有错吗？”
“也对。”二长老赞同的点头，“既然这信能到我们这里，那说明宗门其他各派也收到了消息，少谷主他们在外面怕是有危险。谷主，要不我们派人去支援吧。”
看完信后一直未出声的齐炎终于开口了：“当然要去，谁都不能欺负我孙子。这一次，我亲自去，定要让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我孙子回来了。”
药王谷这边，因为有齐子归的原因，无条件偏向沈长宁。
此时整装待发的药王谷众人，还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少谷主现在身受重伤，此时更是气的手臂上的伤都裂开了。
“王八蛋，他们竟然敢如此对鹿晨！”
齐子归看着胸口一直冒血珠的鹿晨，眼睛一片通红。他顾不上手上的伤，连忙替鹿晨医治。
“现在鹿晨太虚弱了，需要有人替他输送灵力。”
他的话音刚落，沈长宁、白未晞、唐风便齐声开口：“我来！”
齐子归扫视一眼，将目光落在沈长宁身上，“你们两个都受伤了，好好养伤吧，小师妹，你来。”
沈长宁连忙上前，被君止拉住，“你现在的气息不稳，不适合消耗体内的灵力，我来吧。”
君止清楚沈长宁的身体，他知道，若是沈长宁消耗了灵力，便极容易让体内另一股力量钻了空子。
沈长宁愣了一下，她看着君止的眼睛，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犹豫片刻便应了下来，“辛苦你了。”
鹿晨受的伤不轻，饶是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齐子归，如今额前也是布满了细汗。沈长宁替他擦干汗珠，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鹿晨。虽然她很相信齐子归的医术，但这个过程是很煎熬的。
这场医治一共进行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将鹿晨胸口的血止住了。
沈长宁将纱布拿起，开始替齐子归包扎伤口，“别光顾着五师兄，四师兄你也受伤了。”
刚才专心替鹿晨治伤，齐子归连手上的伤口裂开了都没注意，如今也是渗出了鲜血，但好在有小师妹关心他。
只是小师妹也受伤了啊，身上到处都是包扎好的伤口。可能是剑修比他们更习惯受伤，所以小师妹连吭都没吭一声，可也不代表就不疼。
“你呀，管管自己吧。也是好笑，咱桃花坞弟子全员负伤，你说大师兄若是突然回来，是会骂我们还是心疼我们。”
沈长宁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我觉得大师兄会骂我们，然后边骂边心疼的看我们的伤口。”
“我觉得也是。”
师兄妹两人相视一笑，突然觉得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经此一役，沈长宁想的很清楚了。仇，该报，该死的人也必须死，她的善良不该为那些无耻的人买单。
“君止，我可能要与整个宗门为敌了。”
“嗯。”
“嗯？”
“我的意思是，我在你身后，别怕。”
64. 第 64 章
在宗门各派还在赶去千机门的路上时，有一人也去找了鲁梁。
“鲁门主想要剿灭魔族余孽沈长宁，而我们要带走沈长宁身边那个大乘境的男人，既然目的一致，不如合作。”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老头，鲁梁始终保持警惕，“阁下还未道明身份，叫我如何能信？”
“老夫蓬莱阁冷毅，阁内尊称一声三长老。”
鲁梁听到面前这不显山水的老头身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蓬莱阁他在老一辈师父师叔们口中听过，很多年前曾是大陆第一门派，比当时的桃花坞还要厉害三分。蓬莱阁里，归墟和大乘境的高手堪比家常便饭。有这样的门派相助，何愁打不过沈长宁和君止？
只是，这蓬莱阁为何要助他？
鲁梁经过吕墨的死之后，对一切都谨慎了许多，现在的他十分惜命，才不会做什么马前卒。
“冷长老，您和那男人是有何仇怨吗？为何要帮我们？”
冷毅瞥了眼自己明显十分僵硬的右手臂，眸中划过阴鸷，“也没什么大怨，不过是要将他带回自己本该待的地方。”
君止是蓬莱阁的“棋子”，也是最成功的试验品，无论是生是死，蓬莱阁都希望能将他带回去，在他身上勘破他当日渡劫的秘密。
或许对于君止是有些无情，可谁让他有一个无情的父亲，这也怪不得冷锋。他只是正好想报自己这断臂之仇，顺便让君止吃些苦头，泄一下自己这些年压抑的怒火。
鲁梁很乐意和蓬莱阁合作，蓬莱阁因背地里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并不想大面积在大众视野暴露，所以只能低调的躲在宗门背后。这对于千机门来说，简直是下雨在路上捡到鱼的快乐。
“冷长老，你放心，宗门各派已经在来千机门的路上，此次有蓬莱相助，更是事半功倍。”沈长宁这次是杀了吕墨，从本质上来说已经挑衅了整个宗门。她与宗门为敌，宗门对付她便是师出有名。
鲁梁相信，其他各派一定能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这一次，沈长宁就算命再硬也得死了。
次日，宗门各派陆陆续续到达千机门，只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药王谷的人。
“罢了，药王谷本就不沾世事，大概是不会来了。”虽然少了药王谷的助力，鲁梁也没挫败，至少蓬莱阁的加入让他的信心大增。
“各位，吕城主身陨的消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那日我就在场，只恨没有从沈长宁那狡诈魔女的手中救下他。魔女此举，简直就是在将我宗门的脸面压在地上踩。此女不除，我心难安啊。”
鲁梁的话音刚落，站在他左侧的赵南山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接话：“还请各位叔伯同门们替我师父报仇。”
赵南山是姑苏城幸存弟子中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如今的姑苏城残存的势力有一部分听他指挥，剩余一部分弟子早就树倒猢狲散跑的无影无踪。
也不怪那些弟子，要怪就怪姑苏城平日里也没干几件人事，那里的弟子大多忍辱负重就是求一个资源。如今资源没了，人便也散了。
但在宗门其他门派这里，就算是面上的功夫，也得给死去的吕墨一个脸面，不然就要被世人挫脊梁骨。
南宫岳第一个站出来，他们风月谷参与了当年西楚灭亡之事，一直都与千机门和姑苏城站在统一战线。
“赵师侄，你放心，我们这些叔伯们一定会替你师父讨回公道。”
赵南山赶紧上前鞠躬道谢：“南山在此，先谢过各位叔伯。”
苏澜坐在下面，嘴角都不由的抽了抽，南宫岳这张嘴，还真是比他人还利索。他们落霞宗和普陀门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被安排了。
不过来之前师父交代了她，随机应变，所以苏澜也没说什么。
普陀门的了然大师与苏澜差不多，也是在这讨伐沈长宁的队伍中浑水摸鱼，他的任务只是保护扶苏的安全。至于扶苏在哪，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在沈长宁那里。跟着千机门一起，肯定能找到他们。
鲁梁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此次讨伐魔女，有幸得到蓬莱阁的助力，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蓬莱阁的冷锋长老。”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蓬莱阁的长老。
坐在鲁梁右下方的冷锋站了起来，算是给大家见了礼。
众人好奇的朝他望去，眼中神色各异。年长一点的，如南宫岳、了然等人，是清楚蓬莱阁是什么来头。稍微年轻一点的苏澜便不知道了，她有些好奇的小声问身边的了然：“了然师叔，蓬莱阁是什么门派？为何我从未听过？”
小辈之中，除了他们家圣子，了然最欣赏的便是这位落霞宗未来的接班人，所以一个大糙汉说话也开始变得轻声细语：“苏师侄，你年纪小不知道蓬莱阁情有可原。这蓬莱阁啊，也是在这大众视野中消失了百年之久，可这百年前，这蓬莱阁可是公认的第一仙门。如今仙门百家中出现的天才们，放在百年前的蓬莱阁，那只能说是普通内门弟子的水准。只是可惜，蓬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般，所有大乘境的修士都陨落在渡劫之前，无一例外。这位冷锋长老，看着骨瘦嶙峋弱不禁风的，我估摸着应当也是大乘境的修为。”
苏澜讶然，她是真瞧不出那冷锋有如此实力，想来她自己也才归墟黄境，瞧不出来也是应当的。只是知道蓬莱阁的厉害后，她又有些担心沈长宁的安危。
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在，就算她在危急时刻反水似乎也无法救到人。看来师门这次给她的任务，并不简单啊。
“根据线报，沈长宁一行人如今还在姑苏城附近，她的师兄们如今都身负重伤，而她身边那个大乘境高手，会由蓬莱阁牵制。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此番一定要将沈长宁抓去千金台问罪，以告慰吕城主的在天之灵。”
鲁梁早已整装待发，恨不得下一秒就出发。如今人也到齐了，士气十分高涨，正是出发擒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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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
南宫岳在一旁助力：“不如我们立即出发，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晚了，贼子狡诈，恐生变故。”
赵南山也加了一把火：“如果能在我姑苏城附近将沈长宁这等恶人正法，定能宽慰我师父的亡灵，还请各位叔伯们即刻出发，为我师父讨回公道！”
一唱一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了然和苏澜这俩一直插不上嘴的人好像更无法插话。
“那......便即刻启程吧。”
什么时候去对了然和苏澜来说并没有很大区别，他们的目的本就与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不一样。早一步出发，了然还能早一刻与扶苏见面，他其实不抗拒。
见大家都没意见，鲁梁甩袖站起，斗志昂扬，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便出发！擒拿贼子！”
*
姑苏城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已经被一群少年包了下来。店里这群客人素质高，也没什么杂乱事儿，店小二便闲的坐在门口嗑瓜子，时不时的逗逗地上的蚂蚁。
二楼房间内，围坐了许多少年，在他们中间，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年一袭白袍，眉间一点朱砂痣，整个人都泛着圣光，如沐清风。少女一袭蓝衣，腰间系着白色腰带，让她多了几分仙气飘飘。她与少年对立而坐，眉间尽是桀骜不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杀意。
“在宗门的内应传来消息，千机门已经集结了宗门各派，昨日便已出发，朝着这边而来，估计是要动手了。长宁、扶苏，我们应该怎么办？”说话的是江月，她所说的内应便是风月谷中一些与她关系较好，又明事理的弟子。
“什么怎么办，早就看你们宗门这些老顽固不顺眼了，若是按我们燕家的习惯，咔咔就是干，哪管什么长辈不长辈，拳头才是硬道理。”其实燕以衎说这话实属是有些傲气，他们燕家是这个规矩不错，但燕家这两双生子虽然实力不输同辈，可若是对上鲁梁这等高手，简直是不够看。
这话能说出并且应验的，也只有沈长宁、扶苏这等怪胎了。
沈长宁很认同她这话，“修仙界平静太久了，是该掀起一些波澜让这些老东西看看，这世间并不是只能顺着他们而过活。”
都说犯了错就得认，闯了祸就得罚，没有到了这些前辈们身上便不了了之的道理。江月忤逆师门被打了十鞭子又关了禁闭，千黛紫也被关了禁闭，这些小辈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只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却受到了惩罚。而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凭何还能高高在上的讨伐受害者？
“吕墨我都敢杀，杀一个和杀一双也没什么区别。”沈长宁的声音阴冷而寒凉，让人不知道打了个冷颤。
扶苏一双幽瞳缓缓看向对面的少女，眸中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是修行之人，五感天生强于常人，所以他敏锐的察觉到沈长宁的异样。似乎从姑苏城回来后，沈长宁整个人都怪怪的，像是体内有一头压抑已久的猛兽，随时都会冲出来。
65. 第 65 章
扶苏去寻了一个人，他觉得此人应该会多多少少知道沈长宁身上的秘密。
桌上的杯盏中有店小二刚送上来的茶水，冒着的热气往上飘，消散在眼前。君止推了推手边的热茶，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想知道沈长宁身上的秘密，为何不直接问她？”
扶苏垂着眸子，看着杯口，声音有些悻悻的，“她那样的性子，定然不会直说。”
君止不由发笑，“她都不愿说的事，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会的。”扶苏似乎很自信，“只要是对长宁好的事，你会告诉我的。”
扶苏也是出于对沈长宁的关心，才会想知道她身体的情况，或许自己知道了，还能帮上忙。
君止像是知道扶苏心中所想，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你帮不上忙的，她这是老毛病了，是心病。”
“你又怎知我帮不上忙，我修的可是心道。”扶苏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切。从前云淡风轻的扶苏圣子也会有如今这一面，可想而知他内心是真的在担心沈长宁。
君止知道扶苏没有恶意，出于一些同理心，他决定告诉扶苏真相。
“沈长宁这个人，倔的很，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她以为没有人能看出她身体的问题，却不知我能看出，你也能察觉到。
你这么聪明，一定注意到她手中那把玄铁剑，用桃木做的剑鞘，只能是在镇压极其邪性的东西。你猜的也没错，这杀剑有邪灵，并且在杀剑认主的那一刻，邪灵并已经侵入了沈长宁的识海。
这些年，沈长宁不仅要学会去控制杀剑，更要无时无刻与邪灵做斗争，这邪灵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成为沈长宁的心魔。
这个心魔不同于我们认知中的心魔，他或许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想侵占沈长宁的身体，抹杀她的意识，他想取代沈长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姑苏城那一战，不仅影响了沈长宁这么多年稳重的心性，更是激发了她骨子里被杀剑浸染的杀性。虽然我即时赶到，她及时压住体内动荡的情绪，但你也察觉到了，心魔并没有被成功压制，反而一直在影响着她。我们都帮不了她，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才能帮自己。”
沈长宁已经跟心魔斗争这么久，君止相信，这一次沈长宁也会赢的。
扶苏的眉眼间染上一层郁色，他眼底有一丝心疼。他无法想象，那么小的沈长宁，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些年，她该走的多艰难啊。
“明知此剑如此危险，她师父为何要替她打造这把剑！”扶苏不解并且愤怒，话中甚至带上一丝谴责。
这也是君止疑惑的地方，之前在桃花坞虽然没与斯言之打照面，但根据当时的种种也能推出斯言之对几个徒弟应该是真心的。可为何要放如此大的隐患在沈长宁身边，明明无论是何剑，以沈长宁的天资都能有所大成。
思来想去，君止只有一个结论——斯言之是有意的。
或许说，斯言之故意让沈长宁使用这把剑，就是为了让她走上这条偏激的路。可这并没有道理啊，这天下哪有师父会刻意去让徒弟走死路？
其实是有的，君止想到了他自己，难不成沈长宁和他一样，也只是师门的“棋子”？
这个结论太可怕了，就连君止也不敢确信。因为一旦确信，就代表沈长宁同他一样，可怜、可笑。
他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怀疑的种子也在君止心中种下。
扶苏如今也清楚了沈长宁身体的境况，他本来一片清明的眸底染上了一层忧虑。他无法帮助沈长宁去清除魔障，可他又明白如果放任不管一定会出岔子。
这种无力感，是扶苏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
“若是弃剑，可否能解决？”
“沈长宁是剑修，谁都不能劝阻她弃剑，除了她自己。”
扶苏低下头，那杯中茶早已凉透，没有一点热气。弃剑重修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可剑修有剑修的傲气，沈长宁这种更甚。让她弃剑，简直是不可能。
君止懂沈长宁，所以他没有任何举动，甚至告诉扶苏也不必有举动。沈长宁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也是一个明事理之人，她心中有道，这样的人是不会走偏了路的。
“她不是小孩子，若是有她不希望我们担忧的事，不必去问。必要时，她自会告知。”
扶苏沉默半晌，他缓缓坐了下来，拿起杯盏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凉茶下肚，让他体内燥热的火气清了不少，他也逐渐冷静下来。
“总有一天，我会替她向宗门讨个公道。”扶苏的拳头捏紧，他知道一切的源头都在宗门，所以也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还世间一个清白的宗门。
君止拂了拂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她不需要你替，她自己会讨要，并且比所有人都做的漂亮。”
*
客栈门口，送完茶水的店小二又百般无聊的坐在门口嗑瓜子。瓜壳被嗑的很完整，掉落在地分成两半，甚至还在地上震了震。
震了震？
店小二忽的瞪大眼睛，盯着散落一地的瓜壳，又见这瓜壳确实在震动，应该说是地面在震动。他惊讶的抬头望天，难不成是要地震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前方道路出现黑压压一群人。这些人身着统一的弟子服，一看就是好几个仙家弟子。
店小二哆嗦的站起身，实在不知道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来此所为何事。他站在原地，不敢迎上去，也不敢逃。
忽然，肩膀被身后之人拍了一下，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若不是听见身后之人熟悉的声音，只怕他当场就尿了。
“从现在开始，从后门跑，别回头。”
这个声音店小二很熟悉，是二楼那个表面冷淡但很礼貌的修仙弟子。见这个小姑娘时她手臂受了伤，伤口看着十分恐怖，她却一声不吭。当时店小二就觉得，这不是狠人就是狼人。
虽不知道前面这群人什么来历，但店小二十分信任沈长宁，所以在她话音刚落之时，他一咬牙脚上蓄了力转过身就跑了。
仙门打架，他一个普通人求保命就行。
店小二走后，客栈门口便只剩沈长宁一人。她抱着剑，吊儿郎当的依靠在门口，一双锐眸盯着来此的一群人，丝毫不惧。
不一会儿，鲁梁就带着宗门弟子们来到了客栈前。他左瞧右瞧，见真只有沈长宁一人，眼底划过喜意，“沈长宁，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
少女右手拿着剑，双手一摊，“我也没想逃啊。”
宗门这边，除了一心想沈长宁死的人外，自然还有要她生的人。苏澜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声音：“沈姑娘，你本是宗门弟子，又在宗门大比上得过魁首，宗门之中不少弟子以你为楷模。若是你有什么冤屈，咱们可以说清楚，辩上一辩。”
苏澜的本意是希望沈长宁能不打则不打，话能说清楚她到时也好在关键时刻站在她这一边，替她撑腰。可沈长宁并不认识苏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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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早已用嘴为自己讨过公道，但嘴终究没有拳头有用。
什么辩不辩的，报仇何须动嘴皮子，全杀了就行。
“何须废话，今日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为了拼个你死我活吗？你们宗门倒也真看得起我，这么多人，就欺负我一个呢？”
鲁梁早已不知脸面二字怎写，只要能杀了沈长宁，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和当年的西楚一样，胜利者将恶事掩埋，无人会知晓。
想到此，鲁梁扬起头，倨傲的看着沈长宁，“沈长宁，就凭你一人，也敢与宗门叫嚣？”
沈长宁收起笑容，一个眼神扫向这群宗门人，鲁梁只觉空气静止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又有些躁得慌，他一个大乘境怎会被一个小姑娘眼中的杀意吓到？
突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在场之人耳中。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我们。各位长辈、同门，许久不见了。”
在沈长宁身后，扶苏带着宗门部分年轻的弟子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散修，纷纷从客栈中走出来。这群人，已经从最初的几个人，到如今的几十个人。
他们都早已厌倦如今腐败的宗门、腐败的修仙界，所以扶苏说想还世人一个清明的世道时，他们毅然选择加入。
“扶苏！”鲁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从那场围杀之后，扶苏便已消失了许久，如今竟然出现在沈长宁身边。想起之前他对沈长宁的维护，鲁梁觉得有些棘手。他看向了然，“了然大师，扶苏是你们普陀门的圣子，你可否劝阻，莫要让他被魔女蒙蔽犯下大错。”
了然耸了耸肩，一脸无可奈何，“鲁门主，你都说了扶苏是普陀门圣子，圣子地位至高，我怎能对他动手呢？”
鲁梁气的咬牙，下一瞬他又在人群中见到了莫柯和江月的身影，他的声音顿时沉下几分，带着怒意，“南宫长老，为何你们风月谷的弟子也在其中？”
南宫岳也没想到，他呵斥：“莫柯，江月，你们在那作甚！赶紧过来！”
只可惜，没人应他。
他想起临走前谷主的交代，又想起莫柯和江月仗着是谷主亲传弟子三番四次忤逆无视他，于是他心一狠，便道：“鲁门主，不必理会他们，敢与宗门为敌，就当风月谷没有这两个弟子。”
若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意外去世，到时他再编个什么理由，谷主应该也不会拿他如何。想到此，南宫岳的目光又在沈长宁身后那群人中扫视，却未发现君止的身影，难不成这人已不在沈长宁身边了？
出于某些原因，鲁梁还是特意喊话这群年轻的弟子：“诸位，若是有人被威胁，或者有人愿意从此刻与沈长宁分道扬镳的，我宗门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并且接纳他为宗门弟子。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不要误入歧途。”
说到误入歧途，鲁梁甚至是咬着牙说的，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他以为，凭着宗门的威望至少能震慑一些人，但等了许久，却等不到一人离开。
沈长宁不由嗤笑，“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
人都是相互吸引的，像沈长宁、扶苏之流，他们吸引的朋友，必是不会抛下队友而逃。他们能从宗门脱离，或者是与宗门为敌，早已显示他们与其他弟子不一样，至少是有自己的道心，而不是随波逐流。
被黄毛丫头呛声，鲁梁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自然生气，他不再多言，看向自己左右的宗门人，道：“魔女猖狂，还请各位宗门同道与我一同迎敌。”
66. 第 66 章
两方对垒，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在这群人中间，最煎熬的莫过于苏澜。她可没忘记师父的嘱咐，可如今这情形，她若是倒戈岂不是站在整个宗门的对立面了？
苏澜是真的不敢动，只能先装死，若是叫到她了她再应一声。
同样有二心的了然可没苏澜这么多内心戏，他是了然大师，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嘛，他不带一点心虚的。
想到此，了然不动声色的瞟了眼自家圣子，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两人一对视，瞬间明白了对方所想。
扶苏微微扬唇，眨了眨眼睛表示他都了然于心。
普陀门是他的师门，亦是他坚强的后盾。扶苏一直都知道，师父是站在他这边的。
其实也对，哪有师门不向着自家弟子。
当然，君止那疯批老爹是个意外。
这些人中，最兴奋的大概就是南宫岳，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沈长宁那方打败，然后他再趁乱从君止身上获取秘宝，这样他的未来可就不止是一个风月谷长老那么简单了。
为了捡这个漏，南宫岳冲上去打头阵。
沈长宁“啧啧”摇头，叹道：“南宫长老，你这一把年纪了，又只是个归墟境，实在不该做这个出头鸟的。”
那里那么多人，大乘境的比比皆是，南宫岳一个归墟境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澜站在原地，她很认同这句话。看看她，一个元婴境，多有自知之明啊，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让面子过得去嘛，真打起来也只不过是炮灰。
是炮灰的又何止这几个，在场的人，除了沈长宁、君止、扶苏，还有宗门那几个首领和长老，不都是炮灰吗？
很多人其实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的。
南宫岳也就是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才被沈长宁一掌扇飞。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不日前我已突破了大乘境。”
在场的人，除了本就知晓的鲁梁和南宫岳，其他人都哗然。上次他们见沈长宁出手，还是在宗门大比之上，那时候她也就是个归墟玄境，怎么如今修为提升的如此之快！
“竖子猖狂，不过区区大乘境初期，也敢如此叫嚣！”鲁梁是大乘地境，比沈长宁要高出两个境界。上一次在姑苏城输了，鲁梁将一切都归结于君止的出现，若论单打独斗，鲁梁不觉得自己会输。
今日之战，君止会被蓬莱阁牵制，这也是鲁梁一雪前耻的时机。
“今日我就代表宗门，将你就地正法，以告慰吕城主。”说罢，鲁梁正欲唤出他们千机门的至高机关，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哟，真是热闹啊，这是干哈呢？”
鲁梁被打断，有些生气，可一看到来人，顿时火气泄了一大半。
“齐谷主，您居然也来了。”他还以为在千机门没等到药王谷的人，便是他们懒得参与这些纷争，没想到这件事还惊动了药王谷的谷主。
虽说都是宗门首领，但药王谷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毕竟谁都有个病了痛了，指不定哪一天有求于药王谷，所以鲁梁对齐炎十分客气。
只可惜，齐炎这老头子并不卖鲁梁这个面子，吹着白胡子冷哼一声，满头白发像是随他此刻的脾气飞扬起来，“老夫再不来，你们怕是要翻了天。”
鲁梁不解，他耐心询问：“谷主这是何意？”
小老头虽老，气势却很足，“你都快把我孙子打死了，还问我何意？是不是真想要我药王谷绝后？！”
“孙子？”这把鲁梁弄的迷糊了，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自己是打了哪个药王谷的人，明明这几日他也就跟沈长宁几人有过过节。
难不成，沈长宁是齐炎的孙子？
这也不能够啊，况且他压根没伤到沈长宁，反倒是自己这一方损失惨重。
“恐是误会啊，齐谷主，我可从未伤过您的孙子。难不成是我无意间大水冲了龙王庙，那我真得给小侄赔个不是了。”如此紧要的关头，鲁梁巴不得药王谷出力支持他们，又怎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道歉伤了和气。
“赔不是？那要不我给你毒残后也给你赔个不是。”
鲁梁觉得，齐炎像是吃了炸药一样，说话火星子四射，多少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齐谷主，您今日来若是为我宗门助威的，那我鲁某人十分欢迎。若是其他事，不如等此事过后再议。”
“议什么议，老头子我就是来给我孙子撑腰的！”说罢，齐炎大喊一声，“归儿何在？”
一直在客栈内观望的齐子归，听到齐炎在叫自己，连忙推开窗户，应声：“爷爷，我在这里。”
齐炎回头看了齐子归一眼，见孙子还能说话还能走动，火气小了些。仔细一看又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包扎好的伤口，这火气又上来了。
“我都没舍得打他，如今被你们打成了这样？！”
鲁梁此时也知道了，原来齐子归竟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从前宗门里头也没这号人物啊？不过他自己心知肚明，齐子归这一身伤，确实拜他所赐。
齐子归有人撑腰，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搭在窗台上，冲下面哭诉：“爷啊，看我这胳膊，那家伙打的，还有我的腿，我就不抬上来了，差点就被打死了。宗门如此欺负我，简直就是在打我们药王谷的脸面！”
“齐谷主，我发誓，我事先真不知道他是您的孙子。”鲁梁额角渗出一抹细汗，这谁能想到这小子身份这么金贵，药王谷这以后不得跟他们千机门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千机门以后若是失去了药王谷丹药的供给，这门内弟子修炼速度不得落下其他宗门好几倍，那他鲁梁真的就是千机门千古罪人，死去都无法跟老祖宗交代。
“齐谷主，您看，不如这样，贤侄这次受的伤我来弥补，想要什么宝贝，只要我千机门有的，双手奉上。”
齐炎不屑一顾，“谁稀罕你们那堆破烂。”
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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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梁也意识到，在这件事上是没得谈了。他自认为自己虽然事先有错，但那都是意外啊，如今自己又低声下气的道歉了，只是药王谷不买账。他好歹是一门之主，也是要面子的，被药王谷几次弄的下不来台，他脾气也上来了。
“既然如此，鲁某我便不再多言。不过还是希望齐谷主能分清场合，莫要让旁人看了宗门的笑话。”鲁梁的语气逐渐硬朗，药王谷说白了也是宗门的一员，他身后如今站着宗门六派中的五派，与药王谷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笑话？”齐炎冷哼一声，怎听不出鲁梁话中的威胁之意，“老夫看你就是个笑话。”
“你！”鲁梁气结。
了然是个人精，立即看准时机，冲了出来，高举双手站在两人中间做制止状，“诶呀，好好说，都是宗门同道，何必闹到如此境地呢。”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然接着指着鲁梁，苦口婆心道：“鲁门主，你也是，齐老都多少年没出谷了，你就不能让着点他吗？再说了，不是你打了人家孙子，人来找你麻烦不是应该的吗？这事我还是站在齐老这边。”
了然就是个搅屎棍，他能将此次围剿沈长宁的任务混淆成爷为孙出气的闹剧。这样不用打起来，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苏澜也是个聪明的，她连忙站出来附和：“鲁门主，这往小了说是家事，往大了说可是宗门内部纠纷，如果不处理好，恐让我宗门内部分崩离析。”
此事是由鲁梁发起，同时是由他带队，责任自然也是由他负。
问题是，鲁梁觉得自己歉也道了，都做了最大的让步，药王谷不买账他也没办法呀。
如今又被自己人逼问，鲁梁觉得头都大了。
好在赵南山时刻记得自己的仇恨，横插一脚，“诸位，咱们今日来此，另有目的，还请各位前辈同门谨记我姑苏城的覆灭，莫要再让贼人逍遥法外。”
若是眼光能为剑，此时了然和苏澜的目光怕是能将赵南山戳的千疮百孔。好不容易看着有些转机，又被一下子打了回去。
鲁梁目露窃喜，他在心里默默夸赵南山好小子，嘴里更是硬气三分，“是啊，大家都忘记死去的吕城主吗？也忘了姑苏城那场大火了？沈长宁这等贼人，若还让她如此放肆，下一个覆灭的怕就是我千机门，又或者是风月谷、落霞宗、普陀门。”
沈长宁讥讽的目光看着那字字铿锵的鲁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正义，他这话不就是在拉所有人下水，让他们与他捆绑在一起。
“鲁门主，你倒也不必太污蔑我，我虽然有实力吧，但又不是那等滥杀之人。不过嘛，你千机门真说不准会如你所愿。”
说实话，沈长宁其实挺想一把火烧了千机门。只不过鲁梁此人和千机门某些人虽然讨厌，但千机门那些机关术还是有许多造福百姓的，倒是没必要烧毁。
这话着实将鲁梁气到了，他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小儿狂言，今日我便将你大卸八块以正宗门威严！”
67. 第 67 章
大卸八块。
听着挺吓人。
“你拿什么将我大卸八块？凭你那些破难机关吗？”
没人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至少在场的人都没见过如此挑衅千机门的人。从前大家遇见千机门，不是敬着就是躲着，生怕惹到他们不高兴他们来个阴招。被他们千机门的小针刺到命门的人并不少，对他们又恨又怕的人更不少。
不少宗门人虽然惊愕，但内心也在偷笑，笑话终于有勇士敢与千机门叫板。
“破机关？那我今日就让你瞧瞧，我千机门至宝黄泉引。”
黄泉引！
有知道这黄泉引是何物的人，已经开始缓缓后退一步。
千机门至宝黄泉引，是百年前由千机门上三代门主和长老们共同制造，一直都是千机门秘宝。在场的人皆未见过此等宝贝，可大多都听闻黄泉引的威名。
以“黄泉”命名，与死亡相接。当年黄泉引初入世，便有“黄泉引出无生灵”的威名。没有人知道黄泉引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见过黄泉引的敌人都死了。
了然脸色一变，他开口制止：“鲁门主，在场的人都是我宗门英杰，你若祭出此器，是否会误伤我宗门弟子？”
“成大事者，不惧流血，我千机门弟子都不会退一步！”
鲁梁话音刚落，千机门的弟子齐声大喊：“千机门弟子不退一步，为宗门而死，无怨无悔！”
口号喊的挺响亮。
沈长宁的眸中透着戏谑，难不成这些弟子敢说怕吗？但凡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只怕黄泉引第一个灭的就是他们。
苏澜已经能预料到黄泉引出来时那混乱的场景，她带师妹们过来是浑水摸鱼的，不是来送命的。
“鲁门主，我落霞宗弟子不同于其他宗门弟子，怕是难以躲避此等机关，不如我先带我门内弟子退至百步之外。”
鲁梁冷哼一声，“落霞宗何时变得如此怯弱，实在辱没宗门名声。”
他没说不同意，也没说同意，一下子就僵持了。
苏澜是退也不好退，进又不想进。
沈长宁想到了千黛紫，好歹是她的师门，不如就帮一嘴。
“明知自己不敌那破机关，还站在这里做甚，找死吗？那倒也不错，也省的我出手，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苏澜一愣，也反应过来沈长宁是在帮她，她拱手朝鲁梁致歉：“鲁门主，师父将师妹们交给我，我不能带着她们送死，便先退一步。放心，我们不会走远，就在远处支援。”
说罢，没等鲁梁表态，苏澜连忙带着门内弟子们走远了。
鲁梁只能又奚落落霞宗几句，沈长宁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他总不能真让这群女人留在这里等死吧。若是真死了一片，届时他也没办法跟落霞宗那女人交代。
“了然大师，你普陀门的防御法术出神入化，不会和落霞宗相提并论吧。”
了然笑的挺假的，他还不懂鲁梁的小心思吗？不就是怕他普陀门也和落霞宗那般临阵脱逃。
说实话，了然挺想跟着苏澜的步伐走，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就算要走也得阴着来。更何况他也不能走，扶苏还在这里呢，若那黄泉引当真厉害，他更不能离开扶苏身边了。
“说笑呢鲁门主，我们普陀门弟子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普陀门弟子修心法，一般不主动攻击人，所以防御术是修仙界最强。就像上次扶苏救沈长宁的那次，那金黄符文撑起来的结界，三个大乘境联合起来才攻破。
听到了然的保证，鲁梁脸色才缓和许多。风月谷他都不用问，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现在对面有沈长宁和君止这般不好对付的人，又失去了落霞宗的助力，若是在失去普陀门，他这边怕是势弱。
虽然暗处还有蓬莱阁的人，但他们是最后的秘密武器，得找时机一招制敌。
一般情况下鲁梁不会拿出黄泉引，因为黄泉引使用的代价太大，需要用千机门弟子的修为去启动。这修为，还不是一星半点。如今站在他身后的都是千机门修为出众的弟子，若是拿他们祭黄泉引，鲁梁其实挺心疼的。
但没办法，沈长宁必须死。
弟子可以再培养，敌人不能成长起来，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鲁梁这一系列操作，倒是激怒了药王谷这边。齐炎觉得，鲁梁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难不成他药王谷久不入世，连声望都没了？
齐子归拉住正欲口头交锋的齐炎，“爷爷，不用与他们多费口舌，鲁梁那老东西向来都是耍些阴招。我虽不知黄泉引是什么东西，但我相信小师妹，她不是一般人。”
更何况，还有君止在身边，这位可是个厉害的主儿。
齐炎虽然不满，但毕竟自家孙儿开口了，他便也将满嘴脏话咽在肚里，面上扬起笑容，“好，听你的。”
顿了顿，齐炎又补充了句：“无妨，你和沈丫头都不用怕，我药王谷虽然不怎么会打架，但论生死，我药王谷从来都是生的那一方。”
齐炎这话说的没错，君子战斗或许药王谷没赢过，但以生死为战，药王谷从来就没有输过。毒死、药活，药王谷得心应手，无人能敌。
如果说千机门的小针能悄无声息刺入修士命门，那么药王谷的毒药便能悄无声息的毒死人。
齐子归自然是信的，他本就是丹修，对药理也熟，虽自己不擅长做毒药，但他也是见识过药王谷的毒。
或许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成分在，沈长宁并不惧怕这传说中的大杀器，不过也颇有些好奇。她问君止：“你可在那堆书籍中见过这黄泉引？”
君止淡淡点头，“有一些记载，但不多，只是提到过这东西需要很多的修为去开启。”
“你的意思是，鲁梁想用那些弟子的命来祭器？”
“命谈不上，大概是修为吧。不过修士没了修为，从天之骄子一落成废人，与死无异。”
沈长宁觉得，鲁梁应该没与那些弟子说过此事，否则那些弟子应该也不会说出无怨无悔那种话。可能大家只是知道要贡献一些修为，没想过是全部修为，毕竟这世上也没有推弟子们去死的门主。
想必此战过后，鲁梁若是输了，他的污名怕是要远扬咯。
千机门这些弟子，虽然大部分很可恶，但也有小部分良善之辈，他们多多少少碍于师门才出现在此，确实有些无辜。
君止看出沈长宁的想法，颇有些不赞成：“他们能站在这里，便已经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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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的苦难，造就了君止冷血无情的性格，他有如此言论，并不稀奇。
沈长宁叹气：“若是他们能选择，谁又愿意真的来送死呢？”
这世间万般看似有章法、有选择，实则每个人都在被迫前进，就像沈长宁，她的一切都在被仇恨推进。修炼也好，入世也罢，皆是为了报仇雪恨。只是在报仇的路途中，她遇见了另一种风景，一种她想竭尽全力去开辟的大道。
君止不言，他虽不赞同，但他会尊重。
在鲁梁将要唤出黄泉引时，沈长宁先一步飞身向前，她的身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疑惑的有戒备的还有默默后退的。
“鲁梁，你敢先说这黄泉引启用的方式是什么吗？”沈长宁的声音很大，尽量让后排的弟子都能听清。
显然，鲁梁有一丝慌张，他怒呵：“我千机门秘宝如何开启怎能告诉你这小儿！”
“你不敢！”沈长宁斩钉截铁，“那我来告诉大家啊，黄泉引的开启需要大量的修为献祭，这修为，怕是要榨干在场的你们咯。”
沈长宁其实能想到，若是千机门弟子的修为不够，大概就要风月谷和普陀门顶上，届时将会是一种失控的状态。
普陀门是扶苏的师门，确实不应该误伤他们。更何况，这黄泉引吸收的修为越多，对他们这边威胁也更大，沈长宁身后这些正义的修士们，也会被波及到。
她想用此警醒一些人，要么早早退下，要么就准备死半条命。
了然立即开口质问：“鲁门主，她说的可是真的？”
鲁梁瞥了眼了然，满不在乎，“她说什么你都信吗？你们普陀门是没脑子吗？被敌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就是，了然大师，此时我们更应该齐心协力，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我相信鲁门主，大家同为宗门弟子，他自然不会害我们。”赵南山连忙为鲁梁说话，他如今报仇只能靠鲁梁。
千机门的弟子有部分是清楚此次需要贡献修为，此时听见沈长宁的话，有些人内心打颤。他们不想相信是真的，也不敢相信。因为无论真假，他们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其实有聪明的弟子已经判断出谁对谁假，毕竟今日他们的门主可没将庞氏兄弟带来，这两兄弟可是他们门主的得意弟子。他们不来，只能说明沈长宁所言非虚，在场的千机门弟子都只是献祭的棋子而已。
“啧，因为我很善良，所以我将真相告诉了你们，你们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了。”劝人救人都只有一次，人各有命，沈长宁便不打算再管。
她朝身后道：“等会归墟境以下的修士退回客栈，若我赢了，我与大家共庆。若我输了，诸位切记保命要紧，逃的越远越好。”
江月提剑就跑到前面来，她急切道：“长宁，我才不退，我们来这里，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燕家两姐弟也上前两步，缓缓开口：“我们姐弟俩苦修多年，就等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如今这战局，这辈子都难以遇上一次，不正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机会，我们才不会走。”
沈长宁知道他们姐弟俩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留下，如果他们打输了，也不要让沈长宁心存愧疚。
有一群这样的朋友，沈长宁想，自己能输才稀奇。
68. 第 68 章
要打架了，唐风和白未晞也从客栈跑了出来。
沈长宁担忧他们的身体，“师姐师兄，你们伤还未好......”
唐风打断她，“这点小伤，无碍。手能握的住剑，便能打。”
他俩不是什么脆皮，本身修炼时就常常受伤，虽然这次伤的有些重，但恢复了几天倒也恢复了六七分。
唐风的脾气很合沈长宁，她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便也没再相劝。
黄泉引是个未知的东西，面对未知事物时，人都会保持敬畏。即使自己也在害怕，沈长宁身后的这些年轻人们也未曾退过半步。
他们不是在为自己而战，而是在为这个世道而战，为天下修士而战。
若是输了，往后宗门一手遮天，颠倒黑白，谁又能知道下一个不是他们谁又或者是他们的家族。若是逃了，等到他们家族无故覆灭的那一天，他们大概也会后悔今日没站在这里。
鲁梁其实也是有些敬佩这群年轻后生，但更多的是不屑。
“既然都想一起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下一瞬，他掌心摊开，一团黑色迷雾在他手心缓缓放大，最终飞上天空，成为一层厚厚的黑雾笼罩在客栈上方。
紧接着，黑雾越来越浓，将地面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鲁梁随手一挥，黑雾散去一半，露出黑雾中那星星一点。
“那是什么东西？！”
像一块晶石一样，一闪一闪的，有点漂亮，隐隐透着危险。
“那便是黄泉引。”不是什么庞然大物，而是一块像晶石一样的小石头。
它的模样，似乎与他的威名截然不符，却没人敢小瞧了它。
与此同时，隐在暗处的蓬莱阁人也在注视着这传闻中的神器。
“冷长老，这东西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
冷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那空中如石头一般的东西，眸中也是一闪一闪的，“黄泉引，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在那场大战中，黄泉引下死了无数人。我们蓬莱的先祖，也有多少在此器之下殒命。”
百年前那场与魔族的战斗，冷锋还未出生，但他的师父曾参与过那场大战，并且是幸存者之一。他曾在师父口中听过有关那一天所发生的种种，其中就包括黄泉引。
“有这东西在，那些少年们一定会输。我们只管将君止带走，其余的不用管。”
因为知道黄泉引有多厉害，所以冷锋一眼便能看到这些少年的结局。他虽有些惋惜，但外面的世道便是如此，他也管不了，只能说这些孩子时运不济。
待到黄泉引正式开启，他便会带着蓬莱之人去牵制君止，也相当于正式断了这些孩子的生机。
这边鲁梁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他看着那越来越亮的大杀器，内心不停的翻涌。今日过后，他千机门又要扬名。
“众弟子听令，祭器！”
“是！”
几十道灵力从地面射出，朝着黑雾中的黄泉引而去。接受到修为刺激的黄泉引，像是活了一样，越闪越快。
沈长宁察觉到一丝危险，她自然不会看着千机门激活这什么破杀器，提着剑就往前冲，想打断这冗长的祭器仪式。
此时的鲁梁倒也不是吃素的，虽说自己近战不如沈长宁，但丢机关和法器的手丝毫不留情。
这边打了起来，两边的人也被激了起来，混战一触即发。
唐风和白未晞虽伤未好，可冲的最猛的也是他们。还特意绕道赵南山面前，两人混合双打将赵南山的身上砍了好几剑。
君止本想去帮沈长宁，也正是在他身动的这一刻，他察觉到了一股力量朝他袭来。他起身跳起闪躲，正好将敌人看清。
“冷锋长老？”
冷锋立在原地，他身后是四个蓬莱阁的高手，五人皆紧盯着君止。
此时君止又怎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不屑的讥讽：“蓬莱派出五个大乘境巅峰来抓我，还真是看得起我。”
冷锋的眼眸暗了三分，忽而笑道：“毕竟少阁主是何实力，老夫还是心知肚明，毕竟老夫这只胳膊可是拜你所赐。”
他像是又想到什么，故意拔高声音：“噢对了，蓬莱如今有了新的少阁主，你只不过是一个叛逃之人。”
冷锋这是在将君止的心踩在脚底下碾压，就像是在说：你看看，不被爱的只有你。
只可惜，这么多年，君止那颗对亲情热烈的心早已死了。如今的他，已接受了自己孤儿的设定。
冷锋伤害不到君止一点。
“今日冷长老另一条胳膊，可要小心看护着点才好，别让我一不小心也给废了。”
如此明着的挑衅，冷锋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狼崽子果然还是如此令人厌恶。”
“怎么？冷长老还存着那可笑的自卑呢？见我天赋高我强大，你就嫉妒，随时都要来踩上我两脚？”君止发现自己这张嘴，居然和沈长宁越来越像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越来越犀利。
冷锋的心思被戳穿，他气的现在只想将君止那骄傲踩在地底下碾压。
他是嫉妒君止不错，从君止被测出天赋的那一刻便开始了。那么小一个孩子，却有着蓬莱阁几百年来顶尖的天赋，同时地位还是那般尊崇。想到他自己，天赋平平，日日苦修，七十岁才到大乘境巅峰，稳坐长老之位。这一路上他吃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如今君止如此轻易的便拥有了，怎能让他不嫉妒、不恨。
所以当他知道阁主将君止送到沉渊塔时，他第一个站出来恭维阁主大义，平日里也时常去沉渊塔内给君止找不痛快，当日与君止一战更是下了死手。似乎只要他高高在上的欺辱这天之骄子，便能衬托他比这天骄还要高贵三分。
“君止，你不必激老夫，有这精力不如想想等会怎么求饶，今日老夫定要报当年断臂之仇。”反正阁主要的只是一个活着的君止，就算是只剩一口气也是活着。
“呵。”君止轻笑，他就孤身站在那里，面对五个强者依旧稳如泰山，“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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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你们？”
或许这世上，除了君止也没人敢对着五个大乘境巅峰说出这种话。
他和冷锋存的心思差不多，冷锋想将他打的半死不活，他想将冷锋等人的命留在此处。
既然双方都存了如此强大的敌意，这打起来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事。
打斗之余，君止瞥了眼同样在激战的沈长宁，虽然担心，但此刻他必须要相信沈长宁行。
“小子，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丫头活不了的。”冷锋注意到君止的视线，适当往他心口扎上一刀。
君止收回视线，望向冷锋等人的眸中已一片清明，“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们。”
这边火药味十足，高手过招也是惊天动地，那边沈长宁等人也毫不逊色，打的天昏地暗，地上尘土飞扬。
打了一段时间后，千机门的弟子们也发现自己的修为不停的在流失，而那黄泉引就跟个无底洞一样，还在不停的汲取他们的修为。他们想停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根本阻止不了修为的流失。
亲眼看见自己苦修多年的力量一点一点从身体流走，比让他们现在死在沈长宁剑下还要残忍百倍。
鲁梁此人还真是心狠又歹毒。
有弟子坚持不住在哀嚎，却无人能顾忌到他们，所有人都在混战，也有在浑水摸鱼的。
了然带着普陀门弟子，像个搅屎棍一样游走在战局之间，偶尔撞倒自家“友军”，然后大声道歉，礼数十分周到。
将在场千机门弟子的修为吸收干净后，黄泉引的终于不再一闪一闪，而是泛着红光。鲁梁脸上一喜，连忙甩开沈长宁，退至十米处，一挥手，黄泉引便有了动静。
天上的红光不断放大，地上激战中的人并没有注意到，等到他们有察觉时，都已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
这里四处都未见边际，空中弥漫着红色的光点，像火苗一样。有人好奇触碰了一下，发现有巨大的灼烧感，手被烫掉一层皮。
“这些火苗不能碰，可能是黄泉引的机关。”
如果真是如此，那黄泉引内的机关都是无差别攻击，不止沈长宁这边的人会死，其他人也会死。
风月谷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于是便有弟子将目光放在了莫柯身上。南宫岳因为受伤在一旁养伤，离的较远，并没有被吸入这结界之中。莫柯毕竟是他们的大师兄，南宫岳不在，大师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死吗？”
与沈长宁他们一同吸入结界的宗门弟子不多，大多是因为和他们离的近才被连累。风月谷受南宫岳的影响，往前冲的人更多，所以在结界内的人也更多。反之普陀门的弟子，也就只有几个，还都站在了扶苏身后。
毕竟是同一个师门，有些人叫了他十几年的大师兄，还是有些情谊在的。他将目光瞟向沈长宁，见沈长宁微微点头，他舒了口气，沉声道：“如今只有加入我们，共同御敌，才有一线生机。”
69. 第 69 章
几拨人正式站在统一战线，所有人都清楚，他们面对的是传说中的大杀器，今日怕是九死一生。
不过能在死前选择站在沈长宁这一边，也算是全了他们一丝遗憾。
普陀门的人开启了防御阵，金光织成的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在下，阻挡着那些红色火焰的攻击。
一行人尝试往前走，到处都很黑，沈长宁已经将夜明珠拿出来了，还是很黑。白未晞便用灵力幻化出火焰，才堪堪将周围照亮。
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结界之中，所有人心都沉了下去，唯有一个人是例外。
齐炎很是喜欢现在，这是他为数不多与孙子独处的时光。虽然在险境之中，也难掩他此刻的雀跃。
“归儿，你过得还好吗？”齐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问了如此尴尬的问题。
齐子归倒也不敷衍，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纱布，笑着道：“没有这一身伤前，都过的挺好的。”
“你的伤，真是那鲁梁打的？早知你会受如此重视，当初我便不该答应你师兄让你出谷。”
眼瞅着齐炎脸上的生气和后悔不像假的，齐子归连忙解释：“我这伤，是被宗门设计了，都是我自己太弱了，这可怪不到我师兄头上。”
自家孙子还是如此维护他的同门，齐炎也是见怪不怪。他小眼睛偷偷将目光放在走在前面探路的沈长宁身上，他挺佩服这姑娘的，年纪最小，却最勇敢，连黄泉引内都敢随意走动，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地方。
察觉到齐炎的视线，齐子归忽然用肩膀碰了碰自家老爷子，他眨巴眨眼睛，一脸骄傲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师妹十分厉害。”
一时之间，齐炎也不知道该感谢桃花坞将自家孙子养的这般纯真，还是该怨恨呢。
“是是是，她确实厉害，你这个做师兄的可不能落后，离谷时我交与你的炼丹秘籍都看了吗？”
“额。”齐子归不敢说他没看，但他的犹豫已经出卖了他。
齐炎叹气，“你天赋虽好，可也不能懈怠。我老了，药王谷早晚要交到你手上。”
人的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齐炎是害怕，自己还未看见齐子归能独当一面时便已撒手人寰。所以他想督促着齐子归，想让他尽快的到达大乘境。虽然很难，但今日看见齐子归的师妹做到了，齐炎便多了几分信心。
“好，这次过后我便看。”齐子归很乖巧的应下，他似乎从未担忧过自己是否会死在此处，或许是他潜意识相信有师兄师姐还有小师妹在，一切困境都能迎刃而解。
只是一行人走了许久，却毫无头绪啊。所过之境像是能再生一样，一直是一模一样的景。
“这莫不是幻境？”江月一直紧跟在莫柯身边，捏紧他的衣袖，她最怕黑了，如今这地方一直让她毛骨悚然。
“若是幻境，应该有破解幻境的阵眼，但这里没有。”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完全找不到异常的地方。
扶苏解释道：“这里是黄泉引内的结界，大家都听过它的传闻，所以请万般小心。”
普陀门弟子从小就修习阵法和术法，所以很清楚这里并不是什么阵，而是一个很高级的结界，高级到他们压根不知道此结界由什么构成，更谈不上破解。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这个结界很危险，或许真如传言中一般，要么困死他们，要么击杀他们。
左右都是个死，扶苏想拼一把。
他问沈长宁：“若是我们主动出击，可否有把握？”
“没有把握，但比起等死，我更喜欢命捏在自己手里。”
“那好，我们便主动，让结界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
现在结界内所有的事物都是一尘不变的，这样于他们这些困在里面的人十分不利。
沈长宁走出扶苏的防御网，无数的小火苗像是风一般的朝她奔去，像是久逢甘露的枯草一样，疯狂的想去靠近这唯一能靠近的目标。
沈长宁提剑随手一抬，火苗褪去一半。
她将夜明珠抛向空中，一剑挥了出去。夜明珠在那剑力的助攻下，快速向上而去，所过之处一一被照亮。直到夜明珠触顶落下，沈长宁才清楚这结界的边在哪。
她稳稳的接住夜明珠，一脸凝重道：“这结界至少千尺高，人上不去。”
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结界顶上有边，那就证明四周也有，或许他们还未找到。若是能找到边界，那便可以合力击破结界。
“分头行动，每个小队配两名普陀门弟子，若遇险，大声呼救。”
普陀门弟子的作用，变成了保护伞。他们进结界的人不多，也就八人，便分成了五队，扶苏单独保护一队。
沈长宁的队伍有夜明珠，白未晞那里有术火，其他队伍没这条件，只能将自己储物袋中有光亮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晶石也没放过。
五个队伍开始分头朝着四周走去，顶着微微光亮，离彼此越来越远。
扶苏和沈长宁单独一队，他们太强，不需要抱团庇护。
他们走的比其他几队快一些，可走了许久，都未曾找到那所谓的边界。
因为看不见光亮，不知道时间，沈长宁只能算自己走了多少步。她大约走了三万步，按她的速度来算，已经走了十二里路。
黄泉引那么小块东西，如何能幻化出如此大的结界？
此结界必定有蹊跷。
沈长宁停下了脚步，“别走了，坐下来歇会儿。”
扶苏不明所以，但照做。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了下来，夜明珠放在两人中间，将他们的脸庞照的噌亮。
少女白皙的小手在夜明珠上滚来滚去，她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想我应该找到了边界。”
说罢，她站了起来，剑尖抵着地面试探了两下，“如果把这结界比作一个巨大的盒子，头上的是盒盖，地面的便是盒底。材质一样的情况下，头顶能打破，那地面也能打破。”
扶苏眼露喜色，“试一试。”
说干就干，两人同时发力，朝着地面重重一击。
“轰！”
巨大的声响传入两人耳中，沈长宁双眼微眯，甩了甩耳朵。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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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队居然都没听到，还是硬着头皮朝前走。
沈长宁注意到了，她感到有一丝奇怪，“他们好像与我们隔绝开了。”
扶苏也察觉到了，那三分慈悲的面容上夹着着一丝担忧，“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有活物。”
空中飘散着的小火苗，如果不是本身就有生命力，那便是有幕后的生灵在操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黑暗之后必定有双眼睛盯着他们。
沈长宁忽然觉得后背发毛，这一方黑暗天地，若是有东西想在暗处置他们于死地，简直太容易了。
“可我们进来这么久了，也没遇见那活物，扶苏你是不是猜错了。”
说到此，扶苏的表情更加凝重，“只能说明，暗处的东西在等待时机，它等的正是我们分散行动的那一刻！”
“不好！”沈长宁赶紧向另外几团光亮看去，只见他们的光亮越来越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缓缓挡住。
沈长宁顾不得其他，放声大喊：“师兄师姐，快回来！”
与刚才一样，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没用的，那东西估计已经将我们之间的五感屏蔽了。”
眼见那黑影就要完全笼罩住齐子归他们，沈长宁抬腿就朝着那个方向奔去。能不能阻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趁这黑暗没将他们完全吞噬前，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前方的光影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点星光都泯灭，连结界中的火苗都暗淡了下来。
沈长宁手握夜明珠，不停的朝前跑去，扶苏跟在她身后，紧跟着那一抹光亮。
只是沈长宁不知道，黑暗中这结界忽然扭曲了一下，导致她与齐子归所在的队伍擦肩而过。
齐子归等人只觉得一阵阴风飘过，凉飕飕的。
“这里怎么会有风？难不成已经要走出结界了？”
有人一喜，朝着风飘来的方向小跑两步。忽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东西罩了起来，动也动不了。
他大声呼救，却像是没人能听见。
等到齐子归等人靠近这块时，被罩住的人欣喜的唤着自己同门的名字，可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好像，他们看不见自己一样。
齐子归等人确实看不见被困住的同伴，他还在纳闷，怎么那小子刚跑过来，就不见了人影。
他大声唤了那弟子的名字，却听不到回应的声音。
“奇怪，跑那么快吗？”
外面的人在找那名消失的小弟子，被困在不知名罩子里的小弟子从大喊大叫到崩溃放弃。
他知道，他出不去了。
忽然，那围着他的罩子开始慢慢收紧，紧贴他的皮肤，将他紧紧的包裹住。
小弟子只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不到半刻钟便陷入了沉睡。
没有人看见，这隐形在此处的小弟子，他身上有一层薄薄的像黏胶一样的东西，正在透过皮肤，朝着他体内慢慢的渗透。
与此同时，那黏胶似的东西，缓缓的出现在齐子归等人的脚下……
70. 第 70 章
黑暗下，危险早已悄然来临。
齐子归只觉脚下有些痒，像是有人在挠他的脚后跟。他低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归儿，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好像有东西在触碰我的脚。”不止是齐子归有这种感受，齐炎也有。
他们这话一出，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回应，“我们也感觉到了。”
众人一颤。
简直是毛骨悚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忽然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近你。这种未知的恐惧，能将人的情绪放到最大。
诡异的氛围充斥在这一小块明亮的区域，所有人都盯着地上看，想找到刚才那扒拉他们脚的东西。无人注意到，头顶上有一团黏糊到东西在蠕动，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落在一个女弟子头顶。
“啊——”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齐子归如临大敌，猛的回头，只见女弟子头上已被一团东西黏住，从头蔓延到脚。那东西黏住的地方，慢慢的消失在众人眼前，直到这位女弟子整个身体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
有人惊恐的喊出声，带着浓浓的哭腔。
亲眼看见自己相伴了许久的同门突然消失在眼前，甚至有弟子已经哭出了声。
齐子归跑到那女弟子消失的地方，用手摸了两把空气，什么都没摸到。
他想到之前走丢的那个小弟子，莫不是也是如此消失的？
“大家小心，敌人在暗处，不明。”
齐炎愁的都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他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玩意。
“归儿，你小心，这东西有些蹊跷。”齐炎从储物袋掏出一些药粉，洒在所有人头顶，“这药粉能驱百虫，希望能有些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药粉的作用，那怪物没再出现。几人赶紧离开此处，本想朝着其他的队伍去，却没看见一处有光亮的地方。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所有的小队都与他们的处境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在找寻另一队的踪迹，他们彼此看不见对方，好几次与对方擦肩而过。
实在找不到其他人，齐子归都要怀疑是不是大家都被那怪物吞噬了。下一秒他否定了，毕竟自己比师兄师姐师妹都弱，自己都还好好的，他们也肯定好好的。
说实话，齐子归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晰。
许久未曾见那怪物，众人悬着的心落下来了些。下一秒，阴风阵阵，风中夹杂着湿润。
“出现了！”齐子归这次看清楚了，是恶心的东西，像粘液一样，黏在人的头顶，快速的将人从头到脚吞噬。
他伸手薅了一把，粘液瞬间粘在他手上。再生，蔓延。
齐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急的冲上前，他伸手想将齐炎手上的粘液扒拉下来，却被齐炎阻止。
“这东西有侵入性，别碰。”齐子归自己便是因为想救其他人而被粘液粘上，目前不清楚这是什么时，他不敢让齐炎也同他一样。
齐炎焦急的胡子都直了，若要让他再一次经历失去孙子的痛，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齐子归坚决不让他碰，他也只能干瞪眼。
面对生死，谁都会怕，只是齐子归发现这被粘液吞噬的区域，虽然紧绷，但不疼。他猜测，或许自己也不一定会死。
与其让大家被动的找线索，不如主动走进线索给自己布的陷阱中，看看这里究竟有何古怪。
很快，齐子归被粘液吞噬殆尽，与此同时，更多的粘液聚集在地面，朝着在场所有人而去……
*
沈长宁和扶苏也遇见了同样的情况，她想也没想，抬剑朝自己手上砍去。剑未落下，粘液就像是害怕了一样突然从她手臂上脱落，朝着远处逃去。
少女弯唇一笑，果然，只要是活物就怕死怕疼。
只是……沈长宁并未发现，有一滴小小的粘液已经顺着她的脖子渗入了体内。
扶苏的情况并不好，他虽及时运转心法，开启自内而外的防御，却依旧没抵住这侵入性十分强劲的怪物。他的眉头紧皱，能感受到那东西渗透体内的不安，同时也担忧的望向沈长宁。
见沈长宁没事，他松了口气，继续静心凝神的驱逐体内的粘液。或许是扶苏从小修习各类防御类心法，他与粘液搏斗了不久，终是他赢了。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沈长宁凝着眉，她第一次觉得一个生物这般厉害。
“不知道。”扶苏的脸色同样凝重，他将刚才被粘液侵蚀过的手臂抬起，仔细观察与粘液接触过的皮肤。皮肤表面有些红，还有些小点点。他翻了翻脑子里的记忆，发现自己的认知中并不知道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先找到其他人。这东西太过于危险，得告诉其他人吓退它的办法。
只是沈长宁并未料到，到此时已经一切都晚了，怪物早已将所有人都污染了个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内黑雾渐散，眼前逐渐明亮起来。沈长宁一眼便看见其他队的人，只是好像有些不对劲。
远远看去，怎么感觉他们在自相残杀？
“不对劲，扶苏，快过去看看！”
他们奔向莫柯、江月还有唐风那一队，越是靠近，越是证实内心的猜想。
一向好脾气的莫柯，如今正在大开杀戒，无差别的攻击着周围除了江月以外的人。而江月，此时正抱头蹲在地上了，瑟瑟发抖。再看唐风，疯了似的在练剑，后背的伤裂开了都没反应。
所有人都有些不对劲，却又感觉十分合理。莫柯最在乎的是江月，他为了江月如此说得通。唐风一直都不满意现状，他一直都想要变强，一直都想追上沈长宁，所以他如今会付出比沈长宁更多的努力去练剑。
沈长宁算是看清了，他们不是自相残杀，是疯了。
每个人，都像是在将自己的执念发泄出来，身体在动了，脑子却被屏蔽了。
“三师兄！唐风！”沈长宁尝试唤了声唐风，没能叫动他。
扶苏也观察了好几个弟子，才道：“他们这样的情况，像是中了癔症。”
“哪来的癔症？”
“或许，跟刚才出现的怪物有关。”
扶苏想，他们同处于一个空间，只有他俩没事，结合刚才的事，很容易推测出这癔症与那粘液有关。
“癔症如何解？”
“不知道，读的那本书上没写。”
沈长宁汗颜，她好像真把扶苏当百晓生了。
“找药王谷的人，他们应该知道。”
沈长宁东张西望，在不远处看见了齐子归他们的身影，连忙奔了过去。
“四师兄，齐谷主。”
没有人应她时，沈长宁便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和唐风他们的一样。
她有一些生气，生的是那怪物的气。
看着盘腿坐在地上不断兴奋炸炉的齐子归以及在不停转圈找孙子的齐炎，还有一些开始打打杀杀的其他弟子，沈长宁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她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脚将齐子归的丹炉踢翻。丹炉倒地，溅了一地的火星子，也将齐子归的衣袍烧了一个洞。
本以为齐子归至少会生气的骂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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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他默默的扑灭衣摆上的小火苗，又淡定的将炉子扶正，又开始新一轮炸炉。
沈长宁不信邪，又踢翻了他的炉子，齐子归又扶了起来。
就这样，沈长宁踢，齐子归扶。反反复复，不知道几遍了，沈长宁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自己的小脾气，一剑将这丹炉劈成了两半。
这种动静，齐子归若是再没有反应那人就傻了。
果然，齐子归脸色一僵，缓缓偏头盯着沈长宁的脸。下一秒，他忽然朝着沈长宁冲了上来，张牙舞爪，嘴里大喊着：“还我丹炉！”
沈长宁抬手，桃木剑鞘抵着齐子归的胸膛，让他只能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无能狂怒。她眯起双眼，声线都冷了几分：“四师兄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等情绪。”
应该说，四师兄从未对她出现过这种情绪。他向来都是活泼跳脱，眉眼弯弯，最爱在她身后从左肩窜到右肩，轻声嚷着“小师妹”“小师妹”。
“若是癔症，也不可能让人如此性情大变。扶苏，他们或许是被那怪物影响了心性。若要救他们，恐怕要先斩杀那怪物。”
扶苏很赞同，问题是那怪物既如此贪生怕死，肯定不会主动出来找他们。
“其实我有个办法能将它逼出来，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
扶苏毫不犹豫的答应：“行，我需要如何配合？”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所以我准备一把火烧了这里，如果它还不出来，那便跟我们一起死吧。”
沈长宁拜托扶苏的要求，便是让他开启防御阵，先保护其他人，自己则在一旁不停的放火。这也多亏了当初蓬莱阁那两个蠢蛋，送了许多法器，这些法器中正好有个可以放火的，放的火还是水都熄不灭的。放出去的火，只能用这法器吸回来。
听到沈长宁的威胁，暗处的有只飞在空中的小东西颤了两下，随后它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久久没有回应，沈长宁开始放火，她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一放就放了个大的。
空间里没有什么物品，火烧不大，但四面都布满了火，先不说能不能烧死人，热是肯定热的。
那小东西，正好怕热，一热它就化了。
“女人，你快住手！”小小的东西，像一只鸟一样扑腾出来，说话的声线却粗的很。
终于出来了！
沈长宁扬眉，她瞅了那幕后黑手一眼，小小一团黑雾，形态一直在变，有时候像鸟，有时候像猴，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就是你这玩意将我的同伴们变成这样的？”
“当然，这世上除了我没人有这本事。”
虽然看不清这东西的真实模样，但沈长宁还是在那朦胧的一团黑雾中看见了它得意的笑容。
“我劝你，赶紧收手，解了你这控制，否则，我便一把火烧了这里。”
威胁很有效，黑雾赶紧答应。它在沈长宁的注视下缓缓靠近齐炎，忽然，它从口中吐出一口黑水，黑水接触齐炎的那一刻，齐炎安静了，眼神也逐渐清明。
有用。
沈长宁很高兴，她盯着黑雾，让它继续治疗。
黑雾继续磨磨蹭蹭，在飘到齐子归头顶时，它顿了顿，像是在等待什么。
“砰！”是扶苏防护阵碎裂的声音。
沈长宁猛的偏头望去，只见扶苏跪倒在地，似乎陷入梦魇，眉心的红痣一闪一闪的。
“是你搞的鬼！”沈长宁拔剑，她是真想砍了这东西。
黑雾忽然笑出了声，它飞的很快，高高的飘在上空，不屑道：“没有人能逃过我的梦魇，你和他都不会是例外。”
71. 第 71 章
天地初开之期，生出许多异兽。他们与天地共生，见过人世的迭代更新。
其中有一头异兽，名叫混沌。它从天地初开时，就因长相奇丑无比而被其他异兽嫌弃。被孤立的混沌跑到天上的银河旁，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被自己丑晕了。
醒来后的混沌用一团黑雾遮住了自己，从此不再以真面目示人。但它还是处处受到其他异兽的排挤，混沌伤了自尊，躲了起来，至此消失在外面的天地。
没有人知道混沌去哪了，自然也不会料到它会甘愿屈于人手，躲在一个人类制作的空间之中。
百年多前，千机门当时的门主也不过是在偶然间遇到了混沌，他见混沌似乎十分不喜与人接触，便说自己可以给他造就一个只有他自己的空间。
单纯的混沌相信了人类的话，欢欢喜喜的进入了黄泉引的空间。起初确实没什么人，后来空间内陆陆续续会丢进来几个人。
“混沌大人，这些都是想夺走你地盘的人，你将他们都杀了，这里面的空间依旧只属于你一个人。”
千机门门主一直在诓骗混沌，利用混沌将所有被吸入千机门内的敌人杀掉。
人类在上古异兽面前，向来就没有存活的机会，黄泉引的威名便传了出去。实际上黄泉引只不过是一个困人的法器，让人出不去的是黄泉引里的混沌。
如今沈长宁这些人在混沌眼里，就是闯入他地盘的敌人。
混沌大笑两声，带着骄傲的情绪，“我吐出的粘液，只要人粘上，就不可能清除干净。你以为你拿剑威胁我时，我是真的跑了吗？”
事实上，混沌早已操控自己的粘液，从沈长宁的脖子渗透到了她的体内。她发病的时间，只不过要比扶苏晚一点点而已。
此刻的沈长宁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环视四周，将所有人的境况尽收眼底，又看了眼逐渐清醒的齐炎，一口银牙都快咬碎。
如今的情况本就不利，若是连她都失心疯了，不就相当于等死吗？
沈长宁强迫自己冷静，混沌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不能让自己先乱了阵脚。
再抬眸，她眼里闪过浓浓的杀意，“既然我等会儿就会失控，不如我先杀了你，咱们一起下地狱。”
既然注定要死，何不拉着敌人一起死？不然沈长宁死了都不瞑目。
即使是强大的上古异兽，惹到沈长宁都算它碰到硬茬了。
无名剑蓄满灵力，如果仔细观察，能看见它本来银白色的剑光中夹着一丝血光。一剑挥出，凌厉的剑风带着肃杀，直直的朝在空中得意的混沌袭去。
这样的剑在混沌眼里不过是挠痒痒似的存在，不过是随意一闪，那一剑便落空。
“你是打不到我的，我是上古异兽，根本不惧人类。纵然你渡劫成神，也不可能打败我。这是天地法则。”
去你的天地法则。
守规矩的人永远出不了头，只有打破规则的人才能赢。
沈长宁提剑就是干，甚至比平日还要勇猛。
她并不知道，混沌的粘液不是普通的粘液，都是它从口中吐出的口水，有迷惑心智，催动人性最大执念的魔力。
沈长宁体内的心魔，在这一刻，开始涌动，不停在体内乱窜。
江月内心最为恐惧的便是黑暗，莫柯这辈子只想保护自己的江月师妹。齐子归的执念是炼丹，他想炼出这世间最高等的丹药。齐炎的执念一直都是齐子归，他一直在后悔当初弄丢了孙子。扶苏的执念，大概就是沈长宁，他知道，自己的命和沈长宁的命在很早就羁绊在一起了。
而沈长宁，她的执念，便是那幼时亲历的血海深仇。她想让自己的亲人瞑目，也想让自己不再困在过去。
心魔是这世上最熟悉沈长宁的人，它知道沈长宁内心最薄弱的点在哪。她曾失去亲人，后又收获了一群亲人般的师兄师姐，自然要比所有人都要更加珍视这段亲情。
所以在沈长宁与混沌拼死搏斗时，心魔也在不断的告诉她：“沈长宁，你若赢不了，不止你会死，你师兄师姐还有你这些朋友们，都会死。不如你将自己交给我，我能让你赢。”
沈长宁没有理会心魔，她如今还能保持理智，也多亏了这么多年与心魔的长期博弈。
但面对内忧外患，她打的还是有些吃力，有时甚至差点将自己的命送到混沌手里。她知道，这些都是心魔在作怪，所以愈发的烦躁，连剑风都有些紊乱。即使一直在稳住自己的内心，但有外力因素的干扰，沈长宁的心智还是逐渐开始迷乱。
在被混沌紧紧包裹着差点窒息的那一瞬间，因着疼痛，沈长宁清醒了三分，她抬剑就将自己刚结痂的伤口又划开了，甚至比从前更深。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也清醒了她的脑子。
混沌有些吃惊：“你一个女娃，居然有如此魄力。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佩服你。”
沈长宁紧紧咬着牙关，下嘴唇都被咬出了鲜血，给此时的她添了几分凄美，“少废话，不就是个上古异兽，只要能活那就能死！”
混沌笑了，他在笑这个人类少女的自不量力。
手下不再留情，混沌甚至想下一瞬就将这个人类少女撕碎，让她知道人无法战胜神。
它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如此特殊的人类，有些自不量力，又有些勇敢，甚至有些捉摸不透。
沈长宁迎难而上，她没有别的东西，唯有手中一把剑，不惧神魔。但只要这把剑，就够了。
一人一兽打的难舍难分，沈长宁身上多处战损，身体越来越弱，握着剑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也正是在这时，心魔趁虚而入，不停的影响着她的心智。
沈长宁只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样，疼的她额角直冒汗。每当她想发力挥剑时，那股疼痛就会制止她行动。几次反复，她已经被混沌打到满身是伤。
心魔再次道：“我俩合二为一，定能打的过这魔兽。”
沈长宁跪坐在地，她握着自己的剑，环顾四周。只见四处都在发生着战斗，自己的亲人、朋友在自相残杀。
忽然，沈长宁瞪大了双眼，她看见莫柯在众人围攻下瘫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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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见有人举剑想一剑刺死莫柯，看到本来蹲在地上抱头害怕的江月忽然短暂的清醒，飞奔过去替莫柯挡了这一刀。
少女柔弱的倒在地上，像破碎的布娃娃。漫天的血色，映入莫柯的眼眸之中，他本浑浊的双眼逐渐变的清晰。江月的死，破开了莫柯被控制的内心，他的执念在此刻散了。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师妹。
男人的眼眸猩红，他抱着已经无生息的江月，仰天大喊，似乎想将内心的痛苦全部释放出来。
“看吧看吧，因为你的犹豫，你死了一个朋友。”心魔的话轻飘飘的击中沈长宁的心。
沈长宁的身子一颤，眼眸微垂。
“你再看你师兄，你若再不出手，你师兄也要死咯。”
心魔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沈长宁心中一凛，她抬头看向齐子归，这小子炉子炸了好几次，他人都快疯魔了。眼眶通红，身体的灵力快被丹炉吸收殆尽，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爆体而亡。
沈长宁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松开了手中的剑，也松开了自己那薄弱的心防。
混沌不知道那跪着的少女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几息过后，少女的气息似乎变的不一样了，凌厉了许多。特别是那双眼睛，闭上前充满了坚韧，再睁开已是一片肃杀。
它有些疑惑，问：“你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感觉你和刚才不一样了。”
沈长宁垂着头，低低笑了两声，缓缓抬头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心魔的控制下让沈长宁本来温润的眉眼带了一丝狠戾，特别是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当然不一样，我可不是那空有一身蛮力的臭丫头。”
沈长宁的心魔与其他的心魔都不一样，她的心魔不是源自她自己，而是从她的玄铁剑中融入到她的身体里，属于外来入侵的敌人。沈长宁与心魔博弈了十多年，从未让心魔占过上风，如今是第一次，她主动放弃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第一次得到自由的心魔，自然不会甘愿将自己一辈子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它说要打败混沌也不是哄沈长宁。
同样是自生于天地之间，混沌和心魔或许还有些同源的相似。也只是一眼，混沌便道出了其中关键：“我知道了，你就是这小姑娘内心最深的秘密，你是她心底的怪物。”
混沌想，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身体里住了个怪物，也不知道这些年都是怎么忍受住的。如今因为它的插手，怪物控制了她的身体，其实混沌如今还有些后悔。
如果说此时他的悔意只有一丁点，那一刻钟后他的悔意便已如滔滔江水。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能伤到我？”混沌甚至膨胀了一些，表示它如今的震惊。
沈长宁不屑的挑眉，“伤到你算什么？将你打的魂消魄散也不稀奇。”
若是之前的沈长宁说出这番话，混沌会笑话她，但现在这个沈长宁，混沌是相信的。能伤到它，证明这人类壳子下的一定不是普通的怪物，或许是那种吸天地煞气而生的灵物。
若是这样，就麻烦了。
72. 第 72 章
不止是混沌自己有麻烦，沈长宁这小姑娘估计也有麻烦咯。
混沌本就是异兽中最无用的一个，他只能迷惑敌人，让敌人自己困在自己的心魔之中。如果说打架，它能赢靠的是天地法则，人类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神。
可如今，它面对的怪物着实棘手。
混沌有些惘然，它左瞧右瞧本想是寻个藏身之处躲躲，目光却在找寻之中落在了一个少年身上。那少年浑身金光，似乎已经快要将它留在他体内的怨念清除干净。
他记得，这个少年在最开始时，也是凭着自己的灵力将它满载怨念的口水赶出体内。这个少年，有大造化。
为了弥补它自己犯下的错误，混沌决定帮扶苏一把，它飞到扶苏脑袋上，将他体内仅剩的怨念吸了回去。在扶苏清醒之时，它迫不及待道：“能不能救那小姑娘，就靠你了。”
说罢，混沌又飞向了沈长宁，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扶苏本来是懵的，观察了一会儿后也明白了如今的情况。他对沈长宁很了解，所以一眼看出如今的沈长宁并不是他认识的沈长宁。好在扶苏知道心魔，很容易判断出如今控制沈长宁身体的是那所谓的心魔。
就在刚才，他被控制时，其实是有一丝清醒的神智。扶苏相信，如今的沈长宁也是有的，她在利用心魔除去混沌，然后静待时机，压制心魔。他要做的便是在她需要时，帮她压制心魔。
扶苏已经尝试了所有心法，也筛选出了可以清除体内怨念的心法。他看了眼打的越发勇猛的沈长宁，转身朝着其他同伴走去。此时能多救一个便是一个，等会或许也能帮上忙。
唐风和白未晞还有齐子归在扶苏的救治下，清醒过来。
齐子归看着自己镜中不成人样的脸，差点尖叫，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丑的时候。
“我这是干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炉子炸成了这样！”
他尖叫了两声，忽而又大叫一声：“爷爷！”
齐炎年纪大了，经过那一段情绪崩溃，清醒后便已倒在了地上。齐子归跑过去，探了探齐炎的鼻息，又喂了颗丹药下肚。
此时的几人，才发现周围的惨状。进入空间的人，已经死了一大片。而他们小师妹那边，都已经打的天昏地暗。沈长宁身上全是伤，在不断的冒出鲜血。那混沌，也没好到哪里去，周围的黑雾都浅了不少。
“那是什么？”齐子归等人没见过混沌，又见这东西如此诡异，不免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唐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提着剑就想去帮忙，被扶苏拦了下来。
“那不是长宁，那是心魔。”
唐风脚步一顿，瞳孔微缩。他们桃花坞的弟子都知道沈长宁体内有心魔，也知道这心魔是什么来历，所以唐风只感觉自己像掉入了深潭之中，有些无力。
但无论如何，总要让原来的小师妹回来的。
扶苏接着道：“如今看来，此战必定是心魔胜，我们应该商讨，如何在战后让长宁回来。”
几人不谋而合，齐子归想起师父说过，小师妹从小就与心魔相伴，并且一直以强势的姿态压制住心魔。想来如今这种情况，是个意外。若是还能唤起小师妹的意志，她一定能再次战胜心魔的。
唤醒沈长宁意识的任务交给了扶苏，他的心法天生就是为沈长宁而存在，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样。
白未晞、唐风和齐子归，他们等会负责牵制住心魔，好让扶苏趁虚而入。至于其他人，齐炎已经醒了，先让齐炎将所有人都毒晕，避免出别的岔子。
再看沈长宁和混沌的战局，已经快要见分晓。
混沌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嚣张又激进的心魔，简直比它这个怪物还要怪物。
打的很吃力，甚至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
混沌权衡之下觉得自己确实打不过，于是它想逃。
黄泉引的空间它是能撕裂的，从前是自己不愿出去，而且进来的人都是些普通人类。如今打不过总不能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混沌想到此赶紧吐了一大波口水迷惑沈长宁。
果然，沈长宁被口水阻挡住脚步。混沌看准时机，飞到空间最顶端，一口咬开了空间结界。
瞬间，结界开始剧烈摇晃，金色的纹路从裂口向下蔓延，结界开始退散，这处空间时隔百年再一次有阳光倾洒进来。
混沌甚至想也没想，头也不回的直直飞向林中，消失不见。
结界溃散，傻眼的是鲁梁。
这黄泉引可是千机门至宝，里面关着的是上古异兽，根本没有人类能击败它，为何这次结界会溃散？
难不成……混沌死了？
这不可能！
鲁梁睁大双眼，死死的看着逐渐消亡的结界，直到看见还完好无损的沈长宁几人，他的心凉了半截。
“你还说你不是魔女，不可能有人类能打败上古异兽！”鲁梁先发制人，他激动的心口上下起伏，感觉下一秒就要咽气。
他还算聪明，知道混沌不是人可以战胜的，所以他误打误撞猜测到此时的沈长宁并不是人。
沈长宁勾唇，她的眸中闪着血光，一颦一笑都透着诡异，“让你猜对了，我不是人。”
扶苏和唐风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让心魔对付这可耻的鲁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再动手也不迟。
“了然师叔，救人。”
地上那些弟子们都只是被毒晕过去，需要普陀门心法先剔除他们体内的怨念，然后由药王谷弟子进行救治。叫了然过来，不仅能救大家，还巧妙的让普陀门退出了鲁梁与沈长宁之间的战斗。
不得不说，扶苏这招是妙的。风月谷的弟子大部分都被吸入了黄泉引内，伤亡大半，之前千机门的弟子又被吸了灵力，根本再无战斗的可能。如今这对局，真的只剩下沈长宁与鲁梁两个人。
扶苏装模作样的蹲在地上，救治着昏迷的弟子，视线却一直放在沈长宁身上，应该说是心魔身上。
心魔本是不会攻击人，但若是有人对它有敌意，它可就要好好跟对方玩一玩。巧的是，鲁梁是在场唯一一个对沈长宁有莫大敌意的人。
鲁梁并不知道沈长宁已经换了芯，他注意到她满身的伤，心想沈长宁对上了混沌或许也是侥幸赢了，如今该是强弩之末。他以最好的状态对上一个浑身是伤的小丫头，虽说有些可耻，但对手是沈长宁，便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今日定要让你葬在此处！”
心魔的内心狂笑不已，它不知道这么弱小的人类是如何能说出如此猖狂的话。
“屁大点年纪，说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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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好笑。”
“你！”鲁梁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气的脸都绿了。又见她如此嚣张，不像是不能打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出手。
心魔看出他的犹豫，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要不回你娘怀里喝奶算了。”
对方都骂的如此难听了，鲁梁为了面子也要上，更何况他不认为自己真的打不过战损后的沈长宁。
只可惜，就算他拼尽全力，也打不过如今的沈长宁。甚至，在她手下连三招都没过，就被打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鲜血在鲁梁的身下蔓延开，像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这位在修仙界有名的机关大师，在今日魂消于此。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沈长宁。如今的沈长宁，实在和他们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像一个怪物。
之前有听过沈长宁杀了姑苏城的吕墨，还一把火烧了姑苏城，那时他们觉得沈长宁报杀父杀母之仇无可厚非。可如今真的看见沈长宁又残忍的将另一个宗门门派首领轻而易举的杀了后，他们只感觉一阵后怕。
从前对沈长宁是怜惜、是敬佩，如今只剩下恐惧。
不止其他不熟的弟子如此想，就连与沈长宁相熟的唐风几人，都对心魔升起一丝恐惧，这也更加肯定了他们要尽快将沈长宁带回来的心思。
几人对视一眼，唐风三人忽然就朝着沈长宁出手了，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一脸懵。
清醒的那些弟子还没在刚才自己干了什么以及为何地上死的全是同伴的痛苦中缓过来，就见一向疼爱师妹的桃花坞弟子们集体围攻他们的师妹，一时之间，那些弟子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清醒过来。
心魔却一眼看穿几人的企图，它还是好心的一边挡住他们的攻击一边劝道：“你们都是那丫头最珍惜的人，若你们就此打住，我还是很乐意放你们一把。毕竟她都把身体让给我了，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让的。”
唐风一剑回去，咬牙切齿：“赶紧从我师妹的身体里出去！”
心魔笑了笑，同样一剑将唐风的剑招推了回去，“那不成，我这辈子可都出不去了。”
齐子归恨的牙痒痒，他不停的掏出一些□□朝着心魔扔去，只希望有一款药能有效，将心魔短暂的压制。其实齐子归的包里还有很多剧毒，但他不敢保证这些毒会不会伤到小师妹，所以他不敢拿毒出来。
每个人都怕伤到沈长宁的身体，本就打不过心魔的他们，打得更是艰难。
扶苏也是在一旁筑起法阵，将沈长宁等人圈在金色的法阵之中。他盘腿坐下，念着心经，企图唤醒沈长宁的心神。
在沈长宁的识海中，心魔早已筑起高高的牢笼，将沈长宁关在里面，让她动弹不得。
“你是出不去的，不用白费力气在此挣扎。”识海中心魔的分身嘲笑着。
沈长宁四肢被铁链锁住，每动一下铁链上的寒意便会侵蚀她的神识，让她感到痛苦不堪。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默默的在脑中回忆着当时听见扶苏所念的心法。回忆完成后，沈长宁在心里默默的修炼着。一套心法练完后，她似乎听见了扶苏的声音。
几息之后，她忽然睁开了眼。
她确信，刚才不是幻听，她是真的听见了扶苏念心法的声音！
73. 第 73 章
被封印在识海的沈长宁本是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大概是她与扶苏两人所念的心法太过同频，居然能跨越识海屏障隔空交流。
沈长宁尝试与外界联系，“扶苏，是你吗？”
盘坐在地的扶苏听到了声音，忽然一愣，眉心的红痣颜色又深了几分。
“长宁？”
确认自己得到了回应，沈长宁内心一喜，忙道：“是我。”
“长宁，你现在还好吗？我长话短说，如今心魔已经占据你的身体，你师兄师姐正在外面牵制于它，我才有机会侵入你的识海。
外面的情况并不乐观，想要破局，长宁你得自救。我相信你与心魔博弈多年，早已摸清它的底细，这一次你也一定会赢。现在你听好了，我教你一套新的心法，能帮助你快速脱离心魔的桎梏。”
沈长宁应该天生对这种治愈系的心法十分敏锐，她学的很快，几乎要和当初扶苏学习的速度一致。扶苏很惊讶，他在想，天才就是天才，或许当初沈长宁入普陀门也会是一代天骄。
等心法教完后，扶苏又换了一套心法，这套心法的目的是为了压制心魔。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心魔将目光落在了扶苏身上，它决定要先解决掉这个家伙。
唐风皱眉，他察觉到了心魔的意图，所以与白未晞对视一眼，又迎了上去，缠住心魔难舍难分。
心魔抽不出空，也恼了，下手都比之前狠厉了不少。
白未晞是法修，她的所有攻击力都源自她身体里的灵力。法修的攻击很强，但致命弱点也是人尽皆知。当灵力枯竭时，法修基本上都是任人宰割。
战斗的时间越久，对白未晞来说越不妙。
唐风很聪明，他打架向来审时度势，很快便安排齐子归供应滋生灵力的丹药。这类丹药之前已经消耗了很多，如今存货不足。齐子归便从储物袋拖出自己的丹炉，现场炼制。
桃花坞的弟子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皆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从小修炼之余，也在练习最适合他们的团战方式。本是大师兄做战略指挥，老二老三做输出，老四老五做补给。可如今，无人组缺了两人，战略和补给都不能跟上，只能靠着剩下的人用默契咬牙坚持。
他们很累，可一想到若是他们败了，小师妹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便又不敢累了，想都不敢想累这个字。
唐风的手都打的发抖了，白未晞的唇色因体力和灵力不支苍白许多，齐子归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三人合体自然是比不过混沌，所以也根本不是心魔的对手。打之前也不过是牵制心魔没想赢，只是没想到他们太弱了，撑不了那么久。
“师姐师兄，坚持住。”齐子归又送了波补给，他看着全身是伤的师兄师姐们心疼不已。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担忧小师妹，同样也在乎其他同门。他忍不住朝着心魔大喊，声嘶力竭：“小师妹，你快醒醒，再不醒，师兄师姐们都交代在这里了。”
喊完后，齐子归只觉肺腑都在疼，他闷哼一声，脸都皱成了苦瓜。
心魔本想嘲笑齐子归的自不量力，可真当感受到识海中不停的翻滚之后，他怔住了。
“沈长宁，你别想逃，你逃不出来的。”心魔想恐吓住识海中少女的神魂，这也恰恰暴露了他的害怕。
想到识海的动荡都是因为那个大喊大叫的少年，心魔又将杀意落在了他身上。
丹修天生就是聪明的，能记住复杂的丹方便不是常人能企及。齐子归更是比常人要聪明三分，他很快就发现心魔的针对，轻易的猜测到或许是刚才自己的唤醒有用。
于是他变本加厉，在师兄师姐的掩护下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小师妹，小师妹，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从小就是个狠角色，师兄相信这小小心魔一定不会困住你。”
“你小时候，刚拿剑的时候，一连几天我们几个都睡不着，每晚都去后山看你。晚上你陷入梦魇，与心魔纠缠，也是师兄几个守在你床边，给你念剑招，给你壮胆。”
齐子归满场逃窜，嘴却没停过，他继续道：“你第一次战胜心魔，师父替你庆祝，送了你桃木剑鞘。你不知道吧，桃木剑鞘上的花纹，是我们几个一手刻上去的，每个人都有刻。”
这些事，沈长宁一件不知。她不知道师兄师姐们为她付出了许多，也不知道师兄师姐们非常爱她，更不知道其实他们没有缺席她任何一个瞬间。
从前沈长宁只当他们是自己失而复得的亲人，原来他们从始至终一直都在。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沈长宁更加坚定了心志，她要出去，要救所有人。
心魔察觉到识海中的人越发抗拒，一双眸子越发狠厉，它突破牵制它的白未晞和唐风，狠狠的朝着齐子归奔去，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
霎时间，恐怖的威压席卷齐子归全身，他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瞳孔放大，定定的盯着咫尺之间的心魔。
它占据着小师妹的身体，面上却是小师妹永远不会对他释放的杀意。这一瞬间，齐子归居然想着，若是用他的鲜血染红小师妹的眼眸，是否能唤醒那被困住的神魂。
说时迟那时快，谁都没有看见一道苍老的身躯已经闪到了齐子归身前。等发现时，长剑已刺穿齐炎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飞溅在齐子归的脸上，也溅入了少年惊恐错愕的双眼之中。齐子归愣在原地，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要快，张开双手愣愣的接住要倒下的齐炎。
齐炎的身体太重，齐子归又处于震惊之中，双腿毫无力气，导致他抱着齐炎的身体跪坐在地。
少年缓缓伸出手，抚上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似乎是在确认真假。等到真的确认后，他声嘶力竭，仰天悲鸣：“爷爷！”
一滴悲戚的泪滴落在老人的脸上，也滴落在沈长宁的心尖。她开始拼命挣扎，就算燃烧神魂，就算付出一切，她也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沈长宁的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就像精神分裂一样，甚至开始有提剑自杀的倾向。
扶苏看准时机，一口将食指咬出血，用血画下一道金色符咒，向沈长宁打去。这道符咒不同于平常的符咒，仔细看金色的底色下带着一丝血光，那是扶苏的血。
普陀门圣子的血，从小就是与众不同的。能润万物，解万煞。
这一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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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沈长宁战胜心魔最大的助力。
心魔被灼烧，沈长宁趁机打开识海，与心魔抢夺着这具身体。
“沈长宁，你在挣扎什么？你那般弱小，就算拥有这具身体又如何？不如交给我，我能让你的名字响彻整个天地。”
沈长宁不屑的冷嗤：“我的身体，还轮不到你这怪物置喙。”
她掌控了十几年的身体，怎会轻易的给出去。早在将身体让给心魔时，沈长宁便规划好了后路。她在识海中藏了一股灵力，如今她便可借这股灵力与心魔一战。
心魔在识海与沈长宁纠缠，在外面又要与白未晞和唐风战斗。虽然这俩的实力远不如它，可每次它要使出致命一击时，他们就会躲，完全就是采取拖延战术。
一时之间，心魔也很心累。
双方斗的精疲力尽，谁也不让谁。心魔被惹怒了，甚至警告沈长宁：“若是你还不消停，那我便将这副身体毁了。”
沈长宁也不甘示弱：“我的身体，毁了也不给你。”
两个人相处多年，脾气是出奇的一致，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怕谁。
陷入僵局之际，有一人风尘仆仆的赶来，那是刚打完的君止。
只一眼，君止便发现沈长宁的异常。
“你是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滚下来。”
心魔痴笑，“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君止猜到了心魔的身份，脸色沉了下来。
见扶苏的动作，又见沈长宁满头大汗的模样，君止很容易判断出目前的形势。他二话不说，将沈长宁桎梏起来，首先制止住心魔伤害沈长宁身体的可能。
沈长宁不停的在君止怀中挣扎，君止怕误伤她，干脆将她手里的剑丢了。
以如此姿态被男人抱在怀里，心魔羞愤不已，脸涨的通红。殊不知也正是这异样的情绪分散了心魔的注意力，让沈长宁胜半子，将心魔压制下去。
怀中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君止疑惑的低头，一双眼撞进沈长宁清澈的美目之中。他愣神半刻，忽的放开，有些不自然的眨眨眼，脸上也爬上可疑的红晕。
沈长宁却没有注意到，她如今刚清醒，满脑子都是刺穿齐炎心口的那一剑。她奔向齐子归身侧，跪坐下来，问那破碎的少年：“师兄......齐爷爷他，还活着吗？”
问到最后，沈长宁的声音弱了下去。她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悲伤，也知道了结果。
齐子归沉浸在悲痛中，他脑子里都是齐炎临死前在他怀里说出的话。
“归儿，你回来的那日，爷爷很开心。爷爷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你对于爷爷来说，是失而复得的宝贝。我曾想过，将你困在药王谷一辈子护你平安，可你并不开心。你的同门们都很好，有他们在，爷爷很放心你出去。只是归儿，爷爷也没想到，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药王谷以后就交给你了，几位长老会帮衬你的。还有，不要怪你师妹，这不关她的事。最后，爷爷想告诉你，不要太信任你的师父，当年的事，爷爷一直觉得有蹊跷。这次过后，回药王谷吧，在那里你会是绝对安全的。”
74. 第 74 章
齐炎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让孙子在他身边长大，齐子归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给爷爷养老送终。
人的感情都是迟来的，在身边时总觉得以后有机会的，真到了生死之际才明白一切都晚了。
有些东西，要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这场大战，死了太多人，也生了太多变故。无辜者死亡，正义者受伤，沈长宁被心魔附身这一出不知道伤了多少友军的心。
满地狼藉无一主心骨收拾残局，有弟子靠近了然，想让他暂时担起大任。
了然只是叹道：“各派将自家弟子带回去安葬吧，我普陀门在这里表个态，从今以后沈长宁与宗门的恩怨了结。”
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千机门、姑苏城还有风月谷挑出来的事，这下好了，一下子折损了宗门三派掌门，宗门元气大伤。
有千机门的弟子不服，叫嚣道：“凭什么？沈长宁杀了我们门主！”
姑苏城残余的弟子也呼应：“也杀了我们城主，还放火烧了我们的家，不能放过她！”
这一次，没了南宫岳，风月谷的弟子只是看了眼死去的江月师姐还有不说话的莫师兄，都纷纷低下了头，没敢再站队。
姑苏城和千机门没了领头人，像丧家之犬一样，他们只知道如果今日不给沈长宁一个教训，他们姑苏城和千机门将再无出头之日，甚至沦为宗门笑柄。
他们虽然怕沈长宁，可也要硬着脖子要个交代。
普陀门本就是群不爱参和杂事的人，更何况了然天生随性，见这两派都不听劝，他也懒得管，管好自家弟子就行了。
普陀门这次伤亡不重，多亏了带出来的弟子们皆是心性上佳者，将心法学的滚瓜烂熟。
见了然不管，两派弟子咬牙切齿，一个比一个大声的开始吵了起来。他们不敢动手，但他们嗓门大，就算骂也要骂出一口气。
正当他们群情激愤时，忽见远处十几匹黑马奔来，卷起飞扬尘土，一时之间看不清来人是谁。众人呆呆的看着，嘴也慢慢的合上了。
这个时候，来的若是敌人，怕是麻烦了，他们可无法再承受另一场大战。
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冲入人群，骏马被缰绳勒住，发出仰天长啸。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这群人，甚至有些已经拿起了武器。
唐风和白未晞一个比一个伤重，本来蔫哒哒的两人在见到来人时双眼瞬间明亮。两人异口同声，喊道：“师父。”
跪坐在地上的齐子归和沈长宁也茫然的抬头，在见到熟悉的人时，齐子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说起来，他也不过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小顺风顺水，一朝经历生死心理防线早已崩溃。
斯言之下马，走到齐子归面前，揽过少年的头，让他靠在他的腰间，默默的安抚。他低垂着眸子看着同样魂不守舍的沈长宁，这是斯言之第二次在小丫头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第一次，是在西楚皇宫带走她的那一次。
“长宁，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过的，你永远都是执剑之人。”
沈长宁说过，她是执剑之人，不会让剑控制了自己。可今日，她却觉得从前的自己高傲的像个笑话一样。
“师父，我错了，我还是控制不住它。”
少女的内心很难受，并不止是为了她一直以来的骄傲被击碎，更是为了死去了齐炎、江月以及在这场大战中所有殒命的弟子。
她辜负了他们对她的信任。
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少女猩红一片的双眼，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温暖。
“沈长宁，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救了剩下的人。”
君止的声音淡淡的，听着却暖暖的，像一阵清风徐来，吹散沈长宁内心的沉重。
若不是沈长宁放出心魔，所有人都只会死在黄泉引内。来这里之前，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有人逼迫他们。如今有伤亡，那是意料之中的，并不是谁的错。
斯言之这时也看见了君止，他一直都知道此人是谁，只是有些吃惊于他和沈长宁之间奇妙的吸引力。他想，这世间还真是同类相吸，怎么就冥冥之中让这两人相识相知了呢。
在一旁看热闹的千机门和姑苏城弟子，见是沈长宁的师父来了，腰板挺直了一些。他们想起沈长宁的师门桃花坞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他们都未曾听闻过，便觉得斯言之大概是个惧怕宗门的。
徒弟是个一身反骨，师父总要明事理一些吧。
“这位前辈，沈长宁杀了我们姑苏城、千机门、药王谷三位掌门，还放火烧了整个姑苏城，造成伤亡无数。沈长宁是您的弟子，我们宗门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弟子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有看见斯言之已经阴沉下去的脸，他冷漠的眸子只是轻轻一扫，瞬间让弟子们打了个寒颤。
“宗门？你们家长辈没告诉你们，我桃花坞也在宗门之列吗？我的徒弟为何杀了他们，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便不再说了，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另外，从今日起，我桃花坞将接管宗门，成为宗门之首。”
宗门之首？
桃花坞这是想打破从前六大派共同治理的局面，将整个宗门收入囊中？
“你们桃花坞凭什么？”千机门和姑苏城弟子第一个不服，他们本就与沈长宁有仇，若是让沈长宁师父掌管宗门，哪还有他们两派出头之日。
“凭什么？就凭我桃花坞的实力。”斯言之完全没将这群废物看在眼里，是的，在他眼里，只有沈长宁那种天才之流，像宗门这些平庸弟子显然入不了他的眼。
他带来的护卫一共十二人，皆是归墟境以上的高手，大乘境有两人。这些人的威压一释放，那群弟子叫嚣瞬间闭嘴。
了然皱了皱眉头，迎了上来，他礼数很足，是因为知道桃花坞的从前，“斯宗主，这件事是否要跟其他派商议一下，宗门没有这样的先例。”
“宗门没有这样的先例，那便从我桃花坞开始。”
了然看出，斯言之是铁了心的要这个位置，他打不过桃花坞这些护卫，所以只能忍气吞声。转身朝着扶苏走去，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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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了然只差明着说人家的师父已经来了，你赶紧回吧，这里没你啥事了。
扶苏有些犹豫，现在沈长宁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他很想留下来。可看见一直守在沈长宁身边的君止，扶苏苦笑了一下，或许现在确实不需要他了。
普陀门的弟子们走了，姑苏城和千机门的弟子自然也一哄而散，只留下风月谷和药王谷的人。
莫柯抱着江月的尸体，来向沈长宁辞行。
“沈姑娘，小月的事你不必自责。该怪我的，都是我没保护好她。”
沈长宁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着安静的躺在莫柯怀中的女人，瞳孔轻颤。江月也才大她两岁，她是那样的明媚、善良，也是宗门第一个对沈长宁表达善意的人。这次大战前，也是江月尽力的在组织人手，探查情报，她背叛师门只为替沈长宁讨回一个公道。
这样好的女子，却死在了宗门的内战之中。
“莫柯，是我对不起你们。”
无论是对齐炎还是对江月，沈长宁都心存愧意，这并不是三两句安慰就能消散的。
莫柯没有说什么，江月的死，他比沈长宁更加伤心。他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将江月送回风月谷，再向师门告罪。
药王谷的人围了上来，二长老强压下内心的悲痛，沉声道：“少谷主，我们要带谷主回去安葬，你同我们一起回去吧，谷中如今需要你。”
齐子归同意了，他回药王谷不仅是齐炎临终托付，更是他作为药王谷唯一继承人要担起的责任。
他向斯言之拜别，斯言之没有阻拦，“回去吧，安顿好谷内事宜，不用多久，我们会再见的。”
如今桃花坞已正式入世，药王谷又同属宗门，以后少不了要经常打照面。
经此一役，整个修仙界算是变了天。谁都没想到，最后会让桃花坞这个百年没露过面的小门派成了最后的赢家。更恐怖的是，没有人知道桃花坞何时有的这般实力，就像是突然间，你一直以为的破落户突然有了金山银山一样。
桃花坞的护卫在客栈中找到了昏迷的鹿晨，斯言之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弟子，气的脸色发青。护卫也将罪魁祸首压到了鹿晨床前，一盆水将昏迷的赵南山泼醒。
赵南山刚睁眼，就见一男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的鹿晨身上，便已明了这是来报仇的。
“就是你将我徒弟伤成这样？”
赵南山不屑的冷哼：“他自己技不如人被抓了，怪得了谁？”
斯言之冷眸微眯，看向赵南山的眼神像看死人一样，“你说的对，那你我弄死，便也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说罢，斯言之摆了摆手，安排护卫将赵南山带下去处理。护卫了然，有些同情赵南山，毕竟得罪了他们主子，下场只会比死更难受。
解决了跳梁小丑，斯言之坐在床边，他看着昏迷中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年，眸中复杂。
良久，他叹道：“为师到底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呢......”
75. 第 75 章
自从桃花坞宣布接管宗门后，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姑苏城被宗门除名，其实本来也没多少弟子，根基又毁了，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第二件事，千机门由柏舟长老正式接管，剔除了门内心术不正之人。第三件事，宗门昭告天下，当年西楚灭亡之事的真相。
关于十二年前西楚灭国真相，是东桑小皇帝在自家密室中找出，前任皇帝与宗门来往的书信中，确切的记录了当年那场血光之灾的起始。
十二年前，一则预言从普陀门中传出，预言中道明西楚将会诞生一个将星，一统四国。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星月楼，传播到其他三国的帝王耳中。
三国恐慌，抱团密议，最终决定出兵西楚，杜绝隐患。西楚皇城的高手是三国之最，其他三国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拿下西楚，所以他们决定求助宗门。
宗门一直有规定不参与朝堂之事，奈何三国给的太多，总有那么几个被利益蒙蔽双眼的人，譬如千机门、姑苏城和风月谷。
宗门三派，中原三国，西楚这是必死的局面。
他们杀了西楚皇室所有的人，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其实老天换种层度来说也挺公平的，它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东桑和北夷的先皇死的都不光彩，南岳的老皇帝如今还在病榻缠绵，至今无一子继承他的皇位。宗门这边千机门和姑苏城都得到了报应，至于风月谷，应该也吓的够呛。
沈长宁已经不想对风月谷出手了，毕竟那是江月的师门。
就这样，修仙界迎来了百年来最风清月朗的一段时日，不少少年英杰有了出头的机会开始在江湖上有了名号，最有名的自然还是那场大战后的几位少年。
对于沈长宁此人，大家褒贬不一致。有人崇拜着这种剑修天才，将她作为榜样；同样的，也有参与那场大战的人对她心存惧意，唯恐避之不及。
而在桃花坞宗门的据点之中，沈长宁师兄姐几个都在门内修养，不曾听闻外界任何风声，自然也不知道黎殊找了过来。
沈长宁出事的时候，黎殊不是不想来，只不过他这边也遇上了事，没办法来。如今他的麻烦更大，自己搞不定，想来求助于沈长宁。只可惜，他还没见到沈长宁，就被桃花坞护卫拦下。
“我真是沈长宁的朋友，有急事寻她。”
护卫不是不相信，甚至深知黎殊与沈长宁的关系。只是斯言之吩咐过，门内弟子养伤期间不允许他们接触任何外人。
黎殊无法，只能另觅机会。他走在大街上，有些颓废，想起还生死未卜的顾生岸，他又焦急不已。抬眸间，看见摊子上各式各样的孔明灯，黎殊眼睛一亮。
沈长宁伤养的差不多了，这些天斯言之是勒令他们吃了睡睡了吃，将她都养胖了一圈。她才刚吃饱走在院子里消失，便看见上空飘着一大片白色的孔明灯，灯上好像还有字。
以为是谁家在许愿，沈长宁只是一笑而过，只是嘴角的笑意还没收，猛然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有三盏灯写上特显眼的三个大字“沈”“长”“宁”，一看就是有人在寻她。
沈长宁没有惊动任何人，能用这种办法找她，说明压根就进不来，所以她要偷偷溜出去才能见到此人。
果然，才刚翻下院墙，便有一人鬼鬼祟祟的在巷口招手。
沈长宁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才发现是久未见的黎殊。
“他们为何不让你进来寻我？”沈长宁问。
说起这个黎殊就来气，“谁知道啊，你们桃花坞还真是人人都有个性。”
但比起这个，他还是有更紧急的事情要说：“顾生岸出事了，你可否同我去救人？”
“仔细说来。”
......
在沈长宁与宗门纠缠的那些时日，顾家兄弟俩在去支援的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些麻烦，皆是由顾帝安的身世引起。
修仙界除了修仙门派，还有三大家族，曾经的桑家，与沈长宁交好的燕家双生子处在的燕家，还有一个是红渊的帝家。
红渊帝家，作为最古老的世家，向来不屑于与外界交好。他们最注重族内血统的纯净，基本上是族内通婚。若是与外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将会被整个帝家视为耻辱。
顾帝安原名其实叫帝安，他是帝家人，也是他父亲与外族人一夜的产物。顾帝安的父亲，是帝家的少家主，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帝家的。他年少风流，在外面留了种却不自知。直到那日顾帝安的母亲将走投无路将两岁的顾帝安带去见他，他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初为人父的男人其实很是欣喜，他很喜爱孩子，可一想到帝家的规矩，他便犯了难。权衡之下，他只好将顾帝安母子作为自己捡的仆人养在府内。
本来一切都瞒的挺好，顾帝安也在他父亲的照拂下好好的长大，直到顾帝安五岁那年，被族中长老发现。面对这样一张与他们家族和少家主有七分相似的脸，长老生出了疑心。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到了蛛丝马迹。
真相暴露之际，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顾帝安的父亲放弃了他，他的母亲为了救他死在了帝家人手中，他拼命的往外逃最后掉入了红渊之中。
传说，红渊是魔族与人族的交界处，里面封印着成千上万的妖魔。这红渊至少万丈高，掉进去必死无疑。
帝家人撤了，谁都没有注意到从红渊下跳上来一个男人，他的背上正背着那个瘦弱的孩子。
这是五岁的顾帝安第一次遇见他的浮木。
也幸亏老天都在眷顾他，让他遇上了去红渊崖壁上找草药治伤的顾生岸。
他醒后，顾生岸问他为何会出现在红渊。
小小的孩子没有哭，他很坚强，话音虽在打颤却透着一股子冷意，“我爹不要我了，我娘死了，我爹整个家族都要杀了我，我没人要了。”
顾生岸看着这个孩子，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那早夭的妹妹，他没有犹豫，坚定道：“他们不要你，我要。”
从此，天才剑客、第一杀手顾生岸身边跟了一个拖油瓶。
他们相依为命六年，早就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本以为这辈子可以继续如此惬意的仗剑走天涯，却不曾想还能再遇见帝家人。
帝家人嫌少出红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都让倒霉的顾帝安碰上了，这张酷似他们家主的脸，让所有帝家人内心一沉。
没有人能破坏帝家的规矩，就算是家主的孩子也不行。帝家很快便下达了追杀令，要抹杀这孩子的存在。
顾帝安的存在是帝家家主的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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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更是整个帝家的污点。
“现在顾生岸已经被帝家带走了，我能力有限，进不了帝家的地盘，但帝家外围已经被我的人围住了。”
沈长宁忽然问：“顾生岸为何会被帝家带走？帝安呢？”
黎殊的双眸闪了闪，“帝安......帝安他，死了。”
帝家人不会容忍帝安的存在，顾生岸拦不住，黎殊也拦不住。
沈长宁的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近来经历了太多生死，她本以为她已经麻木了，可听到顾帝安的死讯时，她也难免心痛。
“他还只是个孩子。”
顾帝安这个年纪，正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年纪。他不怕苦不怕累，只是说以后要像顾生岸一样做一个劫富济贫的杀手。他来到这个世上，身体里流着一半高贵的血液，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颠沛流离、风餐露宿。
为什么，这样一个无害的孩子，却要被残忍的剥夺生存的权利？
“顾生岸打伤了许多帝家人，帝家要将他丢入红渊受尽折磨而死。时间紧迫，长宁，你会帮我一起救出他的吧。”
黎殊不是来胁迫沈长宁的，是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沈长宁在宗门一战封神，黎殊觉得她可以帮到他。
“谈什么帮不帮，顾生岸也是我朋友。”一起战斗的情谊，沈长宁自然没忘。只是她如今不比从前，身边有师父看着，不能随意就离开，“黎殊，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向师父辞行。”
得知沈长宁要去救人的斯言之，拒绝脱口而出：“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全，不能去。”
“我已经好了师父，你看我活蹦乱跳的，还胖了不少。”
斯言之气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记你体内的心魔了？没有完全找到压制它的方法前，你不能再过度使用灵力。”
去红渊救人，很危险，因为面对的不止是帝家，还有红渊内的那群蠢蠢欲动的妖魔。这些妖魔被镇压在深渊之中，虽没有与之战斗的可能，但不能确保不会迷惑到沈长宁的心智，毕竟沈长宁的身体里也住着一个魔。
知道斯言之也是为了自己好，沈长宁没有顶嘴，她只是口头答应下来，转身便回房间收拾好行李溜了出去。
这一次，刚跳下院墙，又遇到另一个人。
那人站在阳光下，正好挡住照耀在沈长宁脸上的光。
“沈长宁，你要去哪呀~”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尾音还微微上扬，落在人的心尖痒痒的。
沈长宁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扬起笑容，她站稳身子，拉着君止赶紧往巷子里跑去。等确定逃离师父的控制区后，她才激动的问道：“这些天你都去哪了？之前那蓬莱阁找你的几人处理好了吗？”
君止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他看着少女喋喋不休的小嘴，眸中的柔意都快湮成一片汪洋，“那日你师父带走了你，他不喜欢我，我便没再跟着。蓬莱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都已经被解决掉了。”
“那你如今为何出现在此，是来寻我的吗？”
“是啊，不过看你这样子，是打算跑路了？”
少女弯起唇角，将自己的剑扬了扬，“我要去救人，你一起吗？”
“当然，说好的，你保护我，我自然要跟着你。”
76. 第 76 章
红渊地处西北，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没有任何一国的实力能插足这块地。
帝家是所有世家中最特殊的存在，他们从百年前开始，就一直肩负看守魔族封印的责任。
也只有帝家精纯的血脉，才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封印，这也是帝家不与外族通婚的重要原因。
沈长宁几人打算扮演送货的商队进入红渊，他们不能太过莽撞，首要的目标还是找到顾生岸所在的地方。黎殊说了，红渊外围全是他的人，只要将顾生岸运出红渊，便能确保他平安离开。
他们顺利进入了帝家的地盘，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快一步，便能让顾生岸多一分的生机。
黎殊摊开一张地图，“此前我的人潜入过帝家，这是帝家的布局，这里和这里是我认为最大可能关押顾生岸的地方。”
几人协商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黎殊带着暗阁的人去其中一个地方，沈长宁和君止去剩下那个地方。谁先寻到，谁先发信号。
昏暗的地牢中，顾生岸趴在地上，他的手脚筋全被挑断，四肢连动的力气都没了。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眼角有一道可怖的伤痕，堪堪结痂。他满脸阴鸷的盯着地上像狗一样趴着的男人，眼中的怨愤快要滴出来。
“顾生岸，当初你用剑划破我的脸时，可有想过你会有如今匍匐在我脚下的下场。”
帝冕是帝家长老的孙子，从小到大都非常跋扈，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古怪。他最爱自己那张脸，平日里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草药敷在脸上。如今只是出去一趟，便被毁了，他自然痛恨这罪魁祸首。
知道顾生岸是不会回答他的，毕竟自己也折磨了他几日，对他的脾气了解了几分。帝冕笑了笑，故意上前一步踩上顾生岸的手指，“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很痛吧，但这又有几分痛呢，没有你毁了我的脸让我痛的万分之一。”
顾生岸依旧一声不吭，他如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人也就只剩下一口气，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最珍视的弟弟死了，他早就不想活了。
只是他不甘心，自己没能为弟弟报仇。
帝冕又折磨了顾生岸一番，他很想看顾生岸哭，看他求饶，就像他平时捏死的那些小动物一样疯狂挣扎求饶，他就会高兴。但顾生岸实在犟种，帝冕在他脸上看不到这种表情。
“没意思，今晚就将你丢入红渊下好了。”顾生岸本来的命运就是在红渊里被妖魔撕碎，只不过是他想多折磨他一番，才让他多活了几日。帝冕甚至觉得，顾生岸还应该感谢他。
丢下刑具，帝冕抬脚准备离开，却在牢房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忽然恶趣味的勾起了唇角，开口道：
“你何必为了那杂种如此呢，那样肮脏的血脉，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你不知道，他死在我脚下时，是有多绝望，眼里的光都熄灭了。啧啧啧，还是他有意思，只可惜死的太快了。”
提到顾帝安，地上的顾生岸终于有了动静，他似乎很愤怒的想要爬起来，尝试了几下都失败了。帝冕像是终于找到乐趣了一番，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冒火的双眼。
顾生岸满身脏污，四肢骨头皆碎，若是不是亲眼见到，谁都不会相信这天下第一杀手会成如此模样。
“你过来呀，你若像狗一样爬过来，或许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帝冕越来越兴奋，顾生岸在他眼里就如同一个玩具一样，只有会动的玩具，才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这孩子太过于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悄然无息的进入了地牢，来到了他身后。
“嘭！”
一棍子敲在处于兴奋状态的少年脑后，那一棍太大声，处处彰显这持棍之人有多愤怒，有多大力。少年倒地，昏死过去。
黎殊赶到此时，便见帝冕正在羞辱着顾生岸，那样的顾生岸，黎殊是一点都不能忍，想也没想拿起桌上的刑具便冲了上去，一棍子敲晕了帝冕。
“顾生岸！”黎殊惊呼出声，几乎是滑跪在顾生岸身旁，伸出双手却顿在空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该触碰顾生岸的哪处地方。
这满身的伤，碰哪里都会疼吧。
顾生岸没有力气再抬头，他听得出是黎殊的声音，虚弱的开口：“你来了。”
“是，我来了，我来救你出去。”
黎殊赶紧招呼人过来，先给顾生岸喂了丹药吊命又简单的上了伤药。然后立马背起顾生岸，离开了地牢。
身后不停的有追兵追赶，好在提前给沈长宁发了信号，黎殊想只要再坚持坚持，都能出去的。
背后的顾生岸吃了丹药，如今清醒了几分，他含糊道：“阿殊，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们早就发现了红渊外的生人，知道会有人来救我，我出不去的。”
“闭嘴！”黎殊这常年笑眼盈盈的人第一次怒吼，“你现在说这些屁话干嘛！都已经在我背上了，我活你就得活，我死你才能死。”
顾生岸闭嘴了，他靠在黎殊的背上闭目养神，他这身体如今是废了，尽量不添乱就好。黎殊这人他认识得有十年，知道是个固执的人，劝不动的。
虽然心里挺埋怨他来找死的，但更多的是欣慰，朋友没白交。
他们一路跑着，一路都有人围追堵截，但每次都能有一条生路给他们。多跑了几次生路后，黎殊也察觉到不对，只是为时已晚。
从暗处出现一大批帝家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而他们的身后，是无尽的深渊。
“这里便是红渊，只要掉下去，想不死都难。”
帝家人本就没想过让顾生岸活着离开，故意放走他们也是为了引他们来此。死一个是死，多死几个就当是祭品了，免得下面的东西再躁动。
黎殊退无可退，他不是不知道红渊是什么地方，所以才会有些害怕。
“你们自己跳下去还是我们送你们下去，自己选吧。”帝家大长老帝江开口了，他正是帝冕的爷爷。
“选什么？不如我来替你们选吧！”
清脆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帝家人瞬间转头，就见一男一女信步而来。男的高大俊美，看着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女的抱着剑，眉目间的不羁都快溢出来了，估计也是个不好惹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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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少女抬剑指着帝家众人，“他们不会下去，你们就说不准咯。”
帝江甩袖怒喝：“你们是何人？顾生岸的同伙？口气真不小，这里可是红渊，我们帝家的地盘。”
“呵，帝家的地盘。你出去红渊半步，去外面打听打听我沈长宁的名字，你看我怕过谁？”
沈长宁如今在修仙界的名声可不太好，都说她天赋极高但嗜杀成性，以一己之力杀了宗门三派首领。外界都传她是个杀人狂魔，谁惹她她就杀谁。
这次出去，是帝江带着帝冕一同出去的，自然也没错过近来发生的大事，也没错过沈长宁这个人的名字。
“那又如何？这里是红渊，我姓帝。”帝江虽然有些忌惮沈长宁，但这里确实已经被帝家掌控了百年，在红渊，帝家就跟土皇帝一样。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沈长宁一众人势单力薄。
“看来是没得聊了。”沈长宁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本来想大家和和气气的也好留你们一条命，没想到你们这么不争气。”
说完，沈长宁还回头对君止笑了笑，“倒也不可惜，他们能看见你出手。”
放狠话归放狠话，沈长宁也没忘记斯言之的嘱咐，她可不能乱动灵力，以免心魔再次钻了空子。
君止很宠溺的配合着点头，“就这点人，三招之内全给打趴下。”
这话没有瞎说，来的帝家人虽然多，但显然他们没料到会出现君止这样的顶级高手，所以最高修为的也不过是大乘黄境的帝江，甚至连鼎盛时期的沈长宁都打不过。
但这话激怒了帝江，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给我上，今日定要将他们所有人都丢入红渊。”
帝家人开始行动，分两拨朝着沈长宁还有黎殊而去。
黎殊带的人不多，应付起来还有些吃力。他将顾生岸靠在石头上，自己也参与了战斗。君止那边就显得气定神闲多了，沈长宁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还没坐热乎，君止便解决了冲上来的帝家人。
“你是大乘境巅峰？！”帝江惊呼出声。
这样年轻的面孔，这样恐怖如斯的实力，世间少有，也难怪他吃惊。
君止没有跟帝江废话，他只是一挥手，帝江便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他没有停留，直接出手帮黎殊那边解决敌人。
十几个帝家人，不到一炷香，都被打趴在地上哀嚎。
沈长宁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依旧是脆脆的，很嚣张，“我早说过了，我替你们选择好了。”
得救后，黎殊迫不及待的去探查顾生岸的情况，沈长宁也注意到啊了，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一双眼眸带着点郁色，直射跪地的帝江，“你们打的？”
没等帝江回答，沈长宁便持剑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还你的。”
其实还不解气，但顾生岸的命比较重要，她走了过去，想看看他的伤势，却在靠近红渊时怔愣了一下。
心口忽然跳的很快，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是心魔！
77. 第 77 章
“沈长宁，过来，快过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她抬眸，望向那黑不见底的深渊，好像是从底下发出来的声音。
她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一步一步朝着那深渊而去。
忽然，一双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沈长宁，你怎么了？”
君止的眸中尽是担忧，他本来就在远处看着，可沈长宁的背影越来越奇怪，像是下一秒就要跳下红渊一样，他赶紧闪身来到她身旁。
沈长宁这才清醒了过来，想起刚才的举动，她也有些后怕，“这底下，好像有东西在召唤我。”
君止神色一变，这并不是小事。
“此地古怪，我们先离开。”
黎殊赶紧背上顾生岸，一行人离开了红渊，也离开了帝家的地盘。
顾生岸得到了救助，他底子虽好，可这次伤的实在太重，怕是有一年不能再拿剑。
有好几次，沈长宁都看见他对着自己的无名剑发愣。她想，顾生岸应该是想念自己的剑了，那把陪了他十几年的剑，毁在了顾帝安死去的那一天。
“我会帮你寻一把好剑。”同是剑修，沈长宁懂得顾生岸对剑的情感。
顾生岸没有说话，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拿起剑。
“帝安的仇，你得报，不是吗？”沈长宁也懂得如何激起一个人的求生欲，她从前便是如此，用仇恨激励着自己。
顾生岸黯淡的眸子露出了光，沈长宁说的不错，他还不能成一个废物，他还要给帝安报仇。
此后的顾生岸，努力调养着身体，他本就底子好，只要愿意配合，恢复的会比普通人快很多。
黎殊看着在拄着拐杖在院中走来走去的顾生岸，欣慰的走到沈长宁身边，“谢谢你。”
沈长宁睨了他一眼，“谢什么，他也是我朋友。对了，顾生岸救了出来，我也该回去了，估计回去还要领一顿训。”
黎殊望向沈长宁的眸中有些复杂，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你似乎不用回去了，你师父他们已经朝红渊这边来了。”
“来抓我？”沈长宁震惊。
“不是，自我们离去后，红渊下便开始动荡，帝家向宗门传信求援，说封印有动荡。”
沈长宁松了口气，“不是来抓我的就行。”
“我是怕，若你再与帝家人遇上，他们捅破这件事，你师父会惩罚你给帝家一个交代。不如，你暂时出去躲躲吧。”
沈长宁摇了摇头，“我师父不会罚我的。”
至少长这么大，除了从桃花坞带走君止的那一次，是斯言之第一次对她动手。斯言之其实是个很护短的人，他把桃花坞这几个弟子看的比他的命还要重。
沈长宁是这么认为的。
三日后，黎殊将收到的信交给沈长宁，叮嘱她小心些。
这封信是斯言之派人送来的，这证明斯言之早就知道沈长宁的所作所为。如今信上言明宗门弟子已经集结到了红渊，并且让沈长宁不要再去红渊，离的越远越好。
沈长宁感到很意外，之前斯言之就一直阻止她靠近红渊，如今又是如此。想起自己在红渊那次感受到的召唤，她眼底闪过疑虑。
“怎么样，信上有没有责罚你。”黎殊有些担忧的问。
“没有，师父说让我不要去红渊。”
“难不成是怕与帝家人起冲突？”
“不，我感觉没这么简单。宗门不会忌惮帝家，更何况是帝家邀请宗门共同御敌。红渊出了事，作为师父的弟子，按理说一定要跟随在他身边的。如今师父却不让我去，实在奇怪。”
“我想，我应该知道原因。”忽然出现的君止打破了两人的谈话。
沈长宁倚靠在木柱边，她脑子想不通的事，君止向来能替她答惑。
“那日你说红渊有东西在召唤你，我便留意在心，这几日想了很久，只想出一个可能。你说的召唤是真，是红渊之下封印的魔在召唤你，准确来说，是召唤你体内的心魔。”
沈长宁的身体算是天地间独一份，她体内养着一个强大的外来心魔十几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体已是个天然的蓄魔容器。红渊底下不乏有那种比心魔还要强大的魔，他们想将心魔召出，甚至想将沈长宁的身体据为己有，利用她的身体跨越封印，重回人世间。
“所以你师父不让你去红渊，便是怕你的身体再次被占据。”
听了君止的解释，沈长宁算是明白了，“可是，我也不能一辈子不靠近魔吧。这次只是异动，谁能保证之后不会有魔冲出来，难不成我要躲一辈子？”
“你若想杜绝被魔控制的可能，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对你有些残忍。”
“什么办法？”
君止微微张嘴，他本来不想说的，但他更怕沈长宁最后受到魔族的侵扰。
“你与心魔之间的联系全在你的无名剑上，若你能弃剑，将满身修为散去，心魔自然会再次回到无名剑中。只是从此之后，你要再从普通人开始修炼。”
这对于修士来说是残忍的，特别是对沈长宁这种拼了命苦修修到大乘境的人。这其中，她付出了多少的痛与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君止才说对她很残忍。
当初沈长宁选择无名剑时，不是不知道会有心魔的隐患，只是那把剑，能让她修炼的更快。她天赋高，又走了一条最艰难的捷径，才到如今的地步。
她以为，她能控制住心魔的。她以为，她永远都是持剑之人。
终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长宁，此事重大，你考虑清楚。”虽然没经历过，黎殊一听就知道此法十分危险。他觉得只要沈长宁不靠近红渊就没有危险，更何况，红渊封印百年来好好的，也不一定会出事。
沈长宁沉默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舍弃本命剑又舍弃满身修为，只为保命，她不知道值不值。更不知道，自己若真的这样做了，下一个十年修炼又该怎么熬。
人有几个十年啊，她真的会有毅力再坚持吗？
“君止，你等我考虑考虑。”毕竟是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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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大事，纵使是沈长宁也犹豫了。
君止淡淡点头，“不急，我等你。”毕竟有他护在身边，他不会让沈长宁有事的。
沈长宁一整晚都没睡着，她一直在设想自己的未来。如今她大仇算是已经报了，其实修为于她没那么重要，只是若魔族真的要冲出封印，她必要有保护身边之人的力量在手。
天刚亮，沈长宁甚至还没起床，远处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地面都轻微的震动了两下，桌上的茶杯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沈长宁连忙打开门，西方天空燃起青烟，那是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红渊！”
黎殊是跑着过来的，鞋子衣服都穿的歪歪扭扭，他喊道：“一定是红渊出事了。”
沈长宁回房将自己的剑拿出，她道：“黎殊，你守着顾生岸，我去红渊看看。”
宗门人都在红渊，其中还有沈长宁的师兄师姐，她是一定要去的。
“不行，你师父说过，不让你去。”黎殊阻止。
“我师父都要死了，他的话不重要。”沈长宁根本就不顾黎殊的阻拦，三两步就跨出了院子。
黎殊在后面急的直跺脚，直到看见君止的身影匆匆从他身旁路过，向着沈长宁奔去，他才舒了口气。
有君止在，沈长宁应当不会出事。
红渊地界，一片狼藉，路上碎石入目可见，青葱大树拦腰倒地，处处彰显刚才发生过动乱。
沈长宁一路向前，本该守卫在红渊境外的帝家人也不见了，想必是红渊之下出了事，都去了那边。
君止追上了沈长宁，他道：“静心凝神，莫要让妖魔钻了空子。”
沈长宁“嗯”了一声，两人迅速朝着红渊而去。
红渊之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释放着灵力与那露出半个头的大魔僵持着。而那大魔的背后，也同样是无数红渊底下的妖魔在支撑。
这是属于修仙界和魔族的争斗。
沈长宁和君止赶到的时候，两边都没有丝毫让步，虽然宗门弟子个个脸色苍白，却没有退后一步。
经过沈长宁那次与宗门背道而驰的战场，宗门如今清明了不少，留下的也都是有志之士。
负责后勤保障的鹿晨眼尖的看见了沈长宁，他小跑过去，喘着气道：“小师妹，你怎么过来了？”
沈长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发生了什么？师父他们如今是什么情况？”
“今早看守红渊的弟子传信，称红渊底下有异动，师父带我们过来查探，便发现封印破了一角。没过多久，魔头从封印破损的地方冒了出来，他们想冲破封印，师父带人抵抗，已经半个时辰了。”
看情况，像是两边都势均力敌。
沈长宁靠近了一些，她瞧见了那冒出半头的魔头，那魔头似乎也在看她。
一瞬间，沈长宁觉得自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下一秒，魔头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笑的毛骨悚然，“沈长宁，你终于来了。”
78. 第 78 章
几日前，混沌从黄泉引内逃走后，一路不停的逃窜到一个深渊之中。它左顾右盼，觉得此地正好，没什么人气，周围甚至连蚁兽都没有。
丢了黄泉引，得到一个美居，混沌欢喜的在空中飞了两圈。
它开始给自己搭窝，搭到第三日差不多快成型时，一股浓郁的魔气横空出世，将它一把拉入一结界内。
混沌懵了。
它不知道自己来到的地方是红渊之下，更不知道自己搭的窝正好在困住魔族结界的旁边。好死不死，魔族早已盯上它这香饽饽，蓄力三日正好一击即中。
可怜的混沌啊，自己搭了三日的窝一日都没住上。
更惨的是，这些魔族想抢占它上古异兽的身体，用以冲破封印。混沌在下面顽强抵抗了许久，它虽不喜与人交谈，但它也不惧人。
僵持的第十日，它发现魔族头头玳缔忽然撤走了控制在它身上的力量，反而将力量聚集在结界口的某处。
混沌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变成了玳缔的新目标，这一看才发现还是个老熟人。
沈长宁那倒霉蛋，自己是个天生的装魔罐子，现在撞到魔族的门口，玳缔若是能让她离开这里才是撞鬼了。
果不其然，玳缔故意挑起结界战事，就是为了吸引那宗门弟子。一次不成，那就两次，总归还会见到这个少女。
本来斯言之其实已经猜测到一些事，所以让沈长宁尽量远离，但是架不住沈长宁一颗躁动不安分的心。
师门遇险，沈长宁不会坐视不理。
她也庆幸自己来了，若是今日师父和师兄们在此殒命，她怕是往后想起今日都会后悔没来。
此时面对那结界破损处的魔头，沈长宁虽觉得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但好在经历了上次心魔的异动，她对自身的控制力上了许多。
玳缔百年不见人类，才堪堪破了结界一个洞，便遇上了沈长宁这种天然容器，他甚至觉得这是老天都在帮他。
玳缔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天赐的契机。
他不停的在用魔力吸引着沈长宁，就在沈长宁恍神之际，她体内的心魔暴躁了。
“疯丫头，你这副身体可是我的！别让其他魔钻了空子！”
心魔在识海中不停的乱撞，气的快爆炸。它觊觎了多年的东西，绝不可能半路让别人偷了。
也是难得心魔和沈长宁站在同一战线，在心魔的作用下，沈长宁很快恢复意识。
她怒目注视着上方的玳缔，朗声询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玳缔发出桀桀的笑声，他扭动了下身子想将头从结界中再挤出来一些，显得威风一点，却发现宗门人灵力压制让他动不了分毫。
他有些生气，但还是保持风度，咧开大嘴向所有人类介绍着自己：“吾乃魔界至尊，玳缔。”
玳缔的声音很大，响彻整个红渊，仿佛是在向世人昭告他回来了。
沈长宁嗤笑一声，在安静的红渊上显得格外刺耳，她眉目带着三分讽意，七分瞧不起，“笑死，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吗？”
身后拼命封印结界的众人：“……”
这大魔头当然是很厉害的人物，他是魔界至尊，实力比大乘境巅峰还要强。当年那一战，整个宗门的精英弟子全部陨落，才将他封印起来。
可饶是这封印再厉害，不过百年，玳缔便已经让封印松动，魔界大军破出封印指日可待。
鹿晨平日爱读书，他曾在书上见过对玳缔的描述，所以他也是一脸惊惧的向自家小师妹解释这位有多强大。
“小师妹，玳缔的实力早已超大乘境，是一个我们无法预判的境界。如今只要将封印修复好，他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沈长宁似懂非懂的点头，忽然，她回头问：“我真的打不死他吗？”
鹿晨一噎，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沈长宁摸了摸鼻头，有些惋惜，“那好吧，再让他活一阵吧。”
玳缔听着沈长宁这堆话，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这话，多难听啊。
他的脸色铁青，他是真想蹿出来教训沈长宁一顿，可他也是真的出不来。
都怪那群宗门弟子，当初死祭留下的封印，着实厉害。
玳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口出狂言的丫头转身离开，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咬牙切齿。
可他不知道，那看似一脸认真的少女，在转头的那一刻，和身旁的男子相视而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沈长宁又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玳缔这魔头，可这魔头觊觎自己的身体，她若不反击一下就不是沈长宁了。
既然玳缔出不来，她便要从言语上挑衅一番，找回场子，也告诉那魔头自己也不是好招惹的，可一点都不惧他。
动动嘴皮子而已，又不亏什么，还搞魔头心态。
这群人中，也就只有君止在沈长宁开口的那一瞬间懂了她眼中的奸诈。他默默的看着，偶尔扬起的唇证明他心情还不错。
沈长宁收了收心，开始和君止一同修复封印。有了他们的参与，封印开始逐渐合拢，渐渐的也听不到玳缔张狂的声音。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沈长宁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使用灵力时，内心那股异动。那种身体似乎下一刻就不属于自己的情绪，非常清晰。
也非常恐惧。
此次红渊事件也算是给整个修仙界敲响了警钟，无数修士向着红渊而来，都想出一份力。毕竟若妖魔出，祸及的便不止有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妻儿、至亲。
为了大局，也为了不得罪这位宗门掌事人，红渊决定放下个人恩怨，不再追究沈长宁和君止曾大闹红渊之事。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沈长宁却相反。
她日日难寐，就连修炼都懈怠了。倒不是她不想修炼，只是每每运转体内灵力，心魔便在影响着她。
思来想去，在第五日清晨，沈长宁还是去寻了君止。
“你说的那个方法，我愿意尝试。”
“想好了？”君止问。
“想好了。”沈长宁点头，眸中是肯定。
君止笑了笑，他捻了捻指尖因采摘花瓣留下的露水，给沈长宁上了杯安神花茶。
“修士最注重的便是一身修为，你修炼不易，可知自己舍弃的究竟是什么？”
沈长宁不同于常人，若是寻常修士，君止不多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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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沈长宁是知的。她是剑修，更是不同寻常的剑修，她所有的修为都是借助于无名剑而修。这些年，她早已人剑合一。若是舍弃剑，那便是舍弃自己所有的修为。
可那又何妨？
当初的自己为了报仇，为了变强，执意走了捷径。如今天道好轮回，反噬在自己身上，也是自己该承受的。
“不过是一身修为，舍弃重修就是。若是念着这修为，有朝一日被魔族利用，我沈长宁才算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舍弃了重修就是。
没有几个修士能说出这种话，沈长宁是特殊的。
君止有节奏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他确认了面前少女的决心，既欣赏又心疼。
直到沈长宁走后，他望着手边的安神茶发呆。这是他每日清晨亲手去摘的花瓣和晨露所制，按例每日都要饮上一壶。如今，桌上的茶水都不冒热气了，他也没了喝的心思。
“沈长宁，我会护好你的。”
男人的话被风吹散，但承诺已在心中。
*
自从沈长宁下定决心后，她告知了师父以及师兄姐们。
师兄姐们表示无论沈长宁做何决定，他们都支持。
人的路都是个人走的，别人无权干涉。
只是斯言之的态度很微妙，似乎不同意的态度更甚。
比起沈长宁的果断，斯言之显得异常奇怪。
以往这时，东方明一定会在旁劝解。
沈长宁环视四周，发现并未见东方明的身影，她问：“大师兄何在？似乎近几日都未曾见他。”
斯言之眸色一闪，他镇定自若道：“你大师兄还在岛上，我有其他事交给他。”
沈长宁没有怀疑，甚至说她从未想过怀疑自己的师父。师父救她育她，她早已把师父当做再生父母。
“长宁，你从小就倔强，做事易冲动。这件事，虽是你自己的事，但为师将你养的这般大，自然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
斯言之说的冠冕堂皇，将自己的私心遮盖的严严实实。
沈长宁也理解自家师父，她都要做一番心理斗争，师父也一定要的，她相信不久后师父便会和她一样看开。
可等了三日，也不见斯言之松口。
沈长宁手上用力三分，将杯盏放在桌上，她叹了口气：“师父向来通透，如今他又是如何想的，为何比我还执拗。”
君止抿着唇，相比于沈长宁的没心没肺，他内心想的很多，也很复杂。
“或许，你真的应该重新审视你师父，他可能与你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沈长宁抬眸，眼里透着不解，“这是何意？”
“我总觉得，你师父很奇怪。若是真的为你好，他便应该和你那几个师兄一样，早早同意了。可如今他的模样，倒像是比你更在乎你那一身修为。”
还有一个猜测，君止没有说，这件事需要沈长宁自己去探寻。他要做的，是点到为止。
果然，听了君止的话，沈长宁的眉心不自觉的拧了起来，她也感觉到不对了。
“或许，这一切可以从你大师兄身上知道答案。”君止不忍心，再度提醒。
79. 第 79 章
沈长宁在第二日偷偷离开了红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何处，只是留下一封信说自己想出去冷静冷静。
与她一同走的，还有君止。
有君止在身边，师门也少了许多担心，不会派人去寻她。
两人为了让斯言之放心，更是为了甩开身后的眼线，先是朝着南方而去。等到确认眼线离开，他们才调转方向朝桃花坞而去。
一切都是暗中进行，船也是一艘小船，就连上岛也是偷偷潜入。
沈长宁知道洛楚还在岛上，他和斯言之向来穿同一条裤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回来了，就相当于斯言之也知道。
他们先是去了东方明的院子，君止观察了一圈，手指轻轻在桌面擦过，搓了搓指尖的灰尘，他道：“你大师兄已经许久没住过这间屋子了。”
这就奇怪了，明明斯言之说东方明在岛上处理事情，怎么可能多日不归家。
“看来，大师兄怕是出事了。”沈长宁也有了大概的猜测，“为今之计，是确认一下大师兄是否还在岛上。”
这岛上，如今定是洛楚做主。若是东方明还在岛上，只要盯着洛楚，一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沈长宁和君止先是去了洛楚的院子，发现他不在，于是进去查探一番，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洛楚的屋子很整洁，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砚台中的墨都还没干，一看就是不久前还在研墨写字。找了一圈，似乎也没找到什么异常。
“看来只能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两人在隐在暗处，等待着洛楚回来。
因为无聊，沈长宁想聊点话题，便问君止：“若是我真的弃剑重修，是不是还要再过十年又或者更多日子，才能到如今的境界。”
君止并不隐瞒，他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但君止并没有说，若是沈长宁的话，用不了这么久。凭她的天赋和毅力，或许用个三年五载便能追上。
可若是她继续按现在的节奏修炼，纵使有一定的风险，但回报也是最大的。她或许能在三年五载之内，成功渡劫，成为修仙界中唯一一个有名字的神。
两人正聊着，洛楚出现了，他俩对视一眼同时噤声。
许久不见，洛楚似乎更虚弱了，走几步便开始咳嗽。对于师父这位经常照拂她的好友，沈长宁其实是很喜欢的，只是印象中小时候他的身体还不错，似乎随着年岁的增长，洛楚的身体便越发不好。
沈长宁曾听东方明说过，窥得天机之人，身弱。或许洛楚在每一次算天之时，都已知晓日后会有怎样的病痛反噬到自己身上。
只是她不理解，明明知道是个不好的事，为何洛楚还要一次一次去算。
如今他不过三十多岁，却已是一身病痛，就连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风霜，也要在榻上缓和许久。等到面色红润些许，他才咳了两声，蓦然开口：“既然来了，那便叙叙旧吧。”
沈长宁一愣，她不确定洛楚是否发现了他们，在暗处等了一会儿，没见任何人出现后，他们才确认自己已经暴露。
“洛叔，你还是这么敏锐。”沈长宁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走了出来。
洛楚看了眼沈长宁身后的君止，才将目光定在沈长宁身上，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眼眸深邃，“小长宁，你回个家何时开始偷偷摸摸了？”
“我来寻大师兄，但我没找到他。”沈长宁单刀直入，并不想跟洛楚兜圈子，毕竟她自认为自己定没有洛楚聪明。
沈长宁的天真直率，也是将洛楚逗笑了，“你大师兄确实在岛上，但他犯了错，被你师父关了起来。”
“犯了何错？”沈长宁追问，“大师兄向来做事妥帖，近几日也未曾出岛，怎会犯错？”
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此事的蹊跷，就好像大师兄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答案，等着她去发现。
洛楚叹了口气，他忽然就笑了：“明儿那性子，又能犯什么错呢？小长宁，你还是同你其他几位师兄姐一样，最是信任你大师兄，也不枉他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
“洛叔，你能告诉我大师兄的下落，那便是你和师父对这件事的态度不一样。我虽不知道你们在隐瞒什么，但大师兄我今日是一定要带走的。”
沈长宁已经猜测到大师兄被关起来和她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所以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继续受苦。
洛楚本就没打算瞒着，他和斯言之在这件事的态度不一样，他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与斯言之不同的是，他倾注在这些孩子身上的没有太多利益，而是一颗真心。
“明儿是个好孩子，他这些年承受的不比你的少，你们这些孩子中，我最心疼的就是他。小长宁，这世上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若是你遇见困境，记得用心去看。”
洛楚说了番不清不楚的话后，将东方明的下落告知了沈长宁。
这里是桃花坞，是东方明的家，岛上的人都是他的家人，自然不会对他如何。他们只是将他关了起来，没渴着没饿着。
见到沈长宁时，东方明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随后纠结爬满了他的脸。现在的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真相的小辈，他很迷茫，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要说出。
说出，他对不起自己唯一的血亲。不说，他对不起堪比亲人的小师妹。
直到他看见沈长宁紧张的问他可有出事时，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已有了答案。
“小师妹，有件事，我觉得你必须得知道。”
东方明的忽然严肃，让沈长宁也忍不住严肃起来。
“四师弟认祖归宗那时，我便发现了异常。我尤记得师父当时带四师弟上岛时，穿着的是药王谷的弟子服，那衣服上的药王谷族徽我记得很清楚。
以师父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四师弟的身份，所以我当时在想四师弟莫不是真的是被师父拐来岛上的。
后来，我回岛上质问师父，却发现我所想皆是真相。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是师父用如此手段带来岛上，或许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里，有着我们的亲人。
直到洛叔告诉我，我是师父的亲生儿子，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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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告诉你们真相时，我退怯了。”
说到这里时，东方明低垂了脑袋，掩住他眸中的哀伤。没有人能理解当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亲生父亲时，内心竟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是颓废和挫败。
他有父亲，并且一直生活在自己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可他的父亲瞧不起他毫无天赋，甚至从小到大连半分父爱都没给过。
无论是师父还是父亲这个角色，他的眼里永远只有天赋更高的孩子。
“我可以当做没有父亲，可我不能让师弟师妹们也没有父亲，我下定决心留在岛上查清真相。”
东方明抬起头，眼光直直的看向沈长宁，那眸中情绪晦暗，夹着这一丝心疼。
一旁的君止身子动了动，他似乎已经猜到东方明要说什么。他本想阻止，但想到什么还是停了下来。
有些真相，总要揭露出来。
只有破开伪装下血淋淋的肉，才知道这光鲜亮丽的外表现藏着怎样的肮脏。沈长宁，终究是要知道真相的。
“小师妹，你或许已经知道了西楚当年灭亡的真相，你也知道当年都有谁参与。可你并不知道，推动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是谁。
当年西楚统一四国的真相能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大陆，必定有星月楼推波助澜，而星月楼，与我们桃花坞关系匪浅。至于这预言的源头，看似在普陀门方圆长老身上，实则是有个人逼迫他说出这番话。这个人，师妹你猜到了吧。”
能让东方明都如此藏着掖着不敢说的人，除了他们的师父还能有谁，沈长宁猜到了，但她也不敢信。
“可师父为何要......”
她想问师父为何要散布这样的谣言，又想问师父为何要这样做，西楚灭亡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东方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万千思绪化为一声叹息：“四师弟那事浮出水面的真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的师父为了将那些星象算出的天赋超绝的孩子带到岛上，已经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耍出各种手段。西楚亡了，作为无家可归的小公主，只能跟着她的救命恩人修炼，只待长大后报仇雪恨。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甚至没人会怀疑斯言之为何会出现在西楚的战场之上，这些用洛楚的星象都能解释的通。
同样的，其他同门或许与齐子归一样，又或许与沈长宁一样。换句话来说，救他们养他们的师父在某种程度上，是他们的仇人。
只是相比之下，沈长宁这仇要深沉的多。她死的不仅仅是爹娘，更是整个西楚成百上千的生命。
东方明带来的真相太过震撼，震撼到沈长宁想去质问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
君止适时开口：“或许你如今所看到的真相，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沈长宁，你就不想知道，你师父千方百计的网罗各处的天才少年，目的是什么吗？”
网罗各处天才少年。
这话，让沈长宁想到了蓬莱阁的沉渊塔。
难道，师父所做之事，与蓬莱阁是一样的？皆是为了那所谓的“造神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