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花送嫁,龙王娶亲》 第1章 春梦中的神秘男子 我叫祝漓。 出生在依山傍水的丰水村。 村里接连六百年都延续一个习俗——封龙棺。 据老人家说,龙棺内钉着一条害人的灵蛟。 走蛟成龙就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灾难。 而我出生的时辰不好,正赶上百年一轮的封龙棺之日。 我爹说我八字硬,只有‘离’字能克得住我八字里的伤煞。 但我是个女娃子,名字终归要有讲究些才好。 于是为了让我的名字写出来更好看些,就为我的离加了三点水。 我有个一出生就背着鬼印的哥哥。 村里的神婆说,被冥王盖了鬼印的孩子活不过四岁就会被地府收走。 若想破劫,只有一个办法——借命! 借至亲之人的命! 是以,在我亲生父母两口子的再三商榷下,我亲妈果断决定再怀一个! 自他们赋予我生命的那一刻,就注定我要被当做哥哥的祭品牺牲。 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封龙棺之日,我妈在家里羊圈生下了我。 用红线卷着三百块钱塞进我怀里,买走了我七十年阳寿。 还给我换上红色纸衣,把我丢在后山乱葬岗的枣树下等候鬼差前来索命。 但也许是我运气好,我被借寿的那天晚上,后山石棺内封着的灵蛟突然招来狂风暴雨闪电雷霆,渡劫走蛟成功了。 飞升前还一尾巴将我卷起来扔进了匆忙赶来查看情况的我养父怀里! 我养父是村里有名的仙家弟子,家中供奉酆都大帝专为阴间办事。 也是整个村说话最有分量的百家仙,比村南边的老神婆本事还大,轻易不出手,出手就是王炸。 我爹确认走蛟成功的那条灵物对村子没有恶意,且不会给村子带来灾难后,就觉得蛟龙赐女是缘分。 加上他和我妈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便脱下自己的大衣包住我把我带回了家。 我爸是在给我办满月酒当天才知道我的真实身世。 那会子村里所有人都劝我爸不要再收养我,毕竟我的阳寿已经被亲妈用三百块钱给借去了。 就算当时还活着,保不齐哪一天就咽气没命了。 我爸听完也心念动摇过,但我妈却养我养出了感情,坚决不同意我爸把我放回乱葬岗让鬼差索命。 我妈生来就体弱多病,和我爸在一起后,要不是我爸私底下偷偷用秘法给我妈吊着一口气,我妈估摸早就香消玉殒了。 也因我妈身体太差,所以两口子结婚五年多还没孩子。 我爸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没孩子却成了我妈心里的一道坎。 我爸刚把我抱回去,我妈一见着我就开心得整宿睡不着。 得亏我小时候就讨喜,别的同龄孩子还在吵夜闹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窝在妈妈怀里撒娇、玩她头发、隔三差五还会偷亲她一口。 乐得我妈连我爸都不香了,成天就抱着我眉开眼笑地哄。 满月当天村里人都在劝我爸放弃我,我妈却抱着我跑出去,红着一双眼眶和我爸说,我刚才开口叫她妈了。 起先所有人,包括我爸都以为我妈是不想他送走我才故意这么说。 可后来我竟当着大家伙的面往爸怀里爬,奶声奶气地又喊了一声爸爸。 我爸霎时眼角湿润,当场便决定不管我还能活多久,他和我妈都养着! 大抵是我真命硬,我在爸妈的宠溺疼爱下竟没病没灾地活了十来年。 直到,十四岁那年的七月初一。 学校放假,我一早就去后山打野枣,和爸妈说好中午十来点一定赶回家。 可我爸等到太阳下山也不见我摸回去。 我爸本以为我是跟着哪个同学跑别人家野去了。 但当他和我妈拿着手电筒出门打算沿路找我的时候,却看见夕阳下,家门口的小路两侧开满了艳丽泣血的鬼花。 鬼花一路开到后山。 我爸当即心道不好,牵着我妈赶紧往后山跑。 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七窍流血暴毙在了血红鬼花花海里。 我妈趴在我的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一个激动跟我一起走了。 我爸蹲在枣树下,唉声叹气的沉默半个多时辰。 等到当晚沁血的弯月升起来,我爸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盖在我的脸上。 又就地取材,绑枯树枝作骨架,撕了自己的白衬衫当笼衣,做了一只白灯笼给我妈提着。 红布遮面,白灯引魂,鬼花铺路,我爸才将我抱回家,放进老屋早就准备好的红棺里。 我爸在我棺头点了三天油灯。 第四天,我爸为了给我续命,让我妈给我换上金线滚绣龙凤纹的大红嫁衣。 点香请愿,把我许给了一位看不见的阴神…… 七月初七,我爸召集全村人来我家喝喜酒。 那天,门口戏台子上唱着鬼戏,门外婚席上坐着安静的村民。 我爸告诉做饭的厨子,要十八菜六汤,每个桌子上还要放四斤白酒。 我妈头戴红花,在我的棺头烧了一整天的金元宝。 等到晚上,我爸往门槛外放了一只香炉,插上三炷香。 两短一长为不应,三法归一为应。 那晚的三炷香,只一晃眼的功夫,香灰全部落炉。 打那以后,我的腕上就多了一条龙骨手链。 生命中多了一位从没见过面的鬼夫君。 十四岁那年我从棺材里醒过来,我爸叮嘱我如果有人问起,对外必须讲自己只是生了一场病,不能提自己起死回生过。 我爸说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鬼差与神灵共同与我们存在于一个空间。 要是被鬼差知道我偷命,会去下面告鬼状。 我爸还不许我问那位阴夫君的事,只告诉我等机缘到了,阴夫君就会主动现身…… 而这一等,就是七年过去。 今年我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凭借着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误打误撞成为了一名恐怖游戏体验师。 这是个近三年才出现的冷门新行业。 主要任务就是帮做沉浸式灵异类型真人游戏的金主老板们刷刷体验感…… 可谓是低投入高回报,高风险,来钱快,死得早。 也因为这份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入这一行,难免会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 和我一起入行的伙伴们都退圈另择业了,只有我还坚守在勤奋接单的一线。 倒不是我仗着自己八字硬技高人胆大。 而是我发现,每当我撞上什么脏东西,被那玩意骚扰的时候,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庇护着我—— 农历七月初十。 正赶上我二十二岁生日,不胜酒力的我被没良心的好友沈乐颜按头灌了三瓶啤酒。 当夜,我就再次撞上了鬼压床。 意识迷糊之际,隐约看见一抹颀长的墨色身影出现在我的床前。 那影子,古人装扮,玄衣上绣着大片暗金龙纹,抬指就从我眉心抽出一股黑气。 薄唇轻启,嗓音冷冽,威压逼人:“滚。” 大片的黑雾顿时迸散。 男人朝我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住我的下巴,语气莫名轻柔: “蠢丫头,本王的龙骨,好用么?” 腕上的龙骨手链隐隐闪烁着幽蓝荧光。 我浑噩睁开眼,看见他轮廓泛着虚光的身影,神使鬼差就抓住了他的手。 按在脸颊上任性蹭蹭。 他喉结滚动,下一刻,欺身覆压过来。 清澈温柔的声音像山涧流淌的泉水,悦耳,催人心弦乱颤。 寥寥几字就能拨弄得人面红耳赤: “长大了,七年前的承诺,该兑现了……本王的,龙王后。” 那只冰凉的大手反握住我,男人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耳鬓,令我本就燥热不安的心更是欲壑难平。 “阿漓、阿漓……” 他的声音像有魔力,唤我名字时,我好像被他叫走了三魂七魄。 那晚,我身上的睡衣被他褪落,他的大手游走遍我的全身。 我糊里糊涂想挣扎,却被他封住了唇,扣住双手。 开始纠缠那会子,他大手按在我的脊背上,恨不能将我揉碎融入骨血…… 我觉得难受,拼命地在他怀里抽泣,挣扎。 他鼻尖凝着细密的小水珠,刻意软下声诱惑我:“乖,别闹。” 十指相握,下一刻就是锥心刺骨的裂痛。 窗外骤起狂风,电闪雷鸣。 屋内好似还沉溺在一片旖旎的梦境里,春光无限,他一遍又一遍在我耳畔深情呼唤我的名字…… 喊得我心都要融化了。 一夜蚀骨缠绵,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春梦。 梦里那人离去前,还吻着我的指尖,耐心同我交代: “等着本王,很快,你我就会再见面。” 第2章 我的人也敢动?找死! 七月十四,我和两位同行被好闺蜜沈乐颜给忽悠去了著名的鬼镇阴门镇。 “这阴门镇分上阴门和下阴门,上阴门还有村民居住,下阴门已经搬空了。” “传说在一百年前,下阴门镇有个新媳妇结婚当天丈夫就病死了,婆家仗着有钱污蔑新媳妇命中带克,非说是新媳妇冲死了自己儿子,坚持要把新媳妇也活葬了。” “新媳妇一气之下,当晚放火把全家人都烧死了,后来这地方就成了著名的鬼镇,听说前几年还能看见百鬼夜行呢!” “我们公司搞出来的这个大型实景沉浸式鬼门逃生游戏,就是在鬼新娘的传说基础上改编而来!阿漓你知道吗,为了拿下这块地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了!” “这次我斥巨资打造的这个鬼门逃生游戏一定会一炮而红,成为诸多实景逃生游戏中的王者,到时候赚钱就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闺蜜沈乐颜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她爸是知名企业家,上头还有三个哥哥。 她是她妈妈三十六岁才怀上的小幺儿,打小就被全家放在手心里宠着。 大学毕业她说她想创业,家里二话没说拿出了五千万给她挥霍。 她用这笔钱成立了一家专门打造实景沉浸式逃生游戏的公司,这回要不是她给的太多…… 别的体验师那份钱保准都进我一个人腰包! 这次同行的体验师加上我一共三个,两女一男。 旁边那一男一女还是情侣。 我们一行人下大巴车已经是傍晚五点了。 农历七月的晚五点天还不算太黑。 刚下车,乐颜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显摆她的杰作。 可旁边的女体验师铃铛却被吓得有点发毛: “今天可是七月十四,要不是老板你给的多,我们打死也不敢在这个日子来鬼镇体验什么鬼门逃生游戏啊!” 她男朋友超子倒是胆大,自信地抬起下巴嗤之以鼻: “瞅你那衰样,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们恐怖游戏体验师的特长是什么?胆肥,相信科学啊! 七月十四又怎么样,老子可练过拳击,甭管什么鬼,在老子这都是小菜一碟!” 乐颜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当场就给超子竖了根大拇指,“专业!” 入阴门镇,要先过上阴门,再进下阴门。 刚进阴门镇的镇口大牌坊,迎面一阵阴风扫过来,瞬间将我们一行人都给吹得寒毛直竖。 铃铛搓着肩膀挤进她男朋友怀里,我拉下外衣的袖子,望着天空那轮诡异的圆月,和时不时飞过去的几只乌鸦,也敏锐察觉到几丝不对劲。 这地方太阴了,比我以前去过的所有游戏选址都阴。 “乐颜你为什么突发奇想让咱们今天过来体验游戏,七月半,你不怕吗?”我忍不住问乐颜。 可惜乐颜是个无神论者,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抱住我的胳膊和我兴奋道: “我找大师算过,游戏在明天开售会大爆! 已经有不少网红主播联系我要走内部渠道购票了,就是因为七月半才刺激嘛,今天七月十四,明天就是中元鬼节,玩着游戏岂不是代入感爆棚? 所以我今天才急着喊你们过来走一遍,全场体验下来没问题明天就可以放心宣传了! 你们尽管放心好了,下阴门全是我们的NPC,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可我总觉得,今晚的阴门镇处处都透露着要出事的苗头。 但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 我可以为好友两肋插刀! 七月半当地有烧纸钱送鬼的习俗,路过上阴门的乡镇小道时,路两边的火光冲天。 还有村民烧着纸钱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怪话: “快走吧,快走吧,别再来了……” “都给你,别缠着我们,天老爷保佑我们今年平平安安……” 将要进下阴村,路上突然多了个挎着纸钱篮子的老太。 老太穿着老式传统的蓝布衫子,面无表情的拦在路中间,嗓音沙哑机械地朝我们阴森森说: “别去,七月半,鬼门开,阴门禁忌,鬼王要出来了!” “鬼王?” 铃铛的声音有点打飘,紧紧搂住自家男朋友胳膊,额头冒冷汗道: “我来之前在网上查过阴门镇的资料,好像是有七月半不入阴门镇的禁忌,说是,鬼王要在那天挑人索命!” 强子不以为然地啐了一口: “呵呸,什么鬼王索命,我看都是封建迷信!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赚完这一笔,咱们就能攒够钱结婚了! 又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瞧你这怂样!” 乐颜也是个马大粗。 也许是怕今晚日子比较特殊,铃铛又一路都畏畏缩缩的。 到时候两人半路变卦反悔,游戏的三条主线任务不能在七月半前体验完会影响她生意开张,便不耐烦地催促道: “咳,前面就是下阴门,咱们的项目基地了!早点刷完剧本主线任务,咱们早点发红包回家睡觉! 都别磨磨蹭蹭了,来都来了,咱们这个项目可是提前签过合同的,临时违约需要赔付三倍违约金!” 强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马拽上女朋友打头阵:“嘁,谁要违约了!今晚谁怂谁是孙子!” 乐颜见搞定了强子,便也放心地挎着我胳膊跟上前面的小情侣。 就在我们与蓝衫子老太擦肩而过时,杵在路中间的老太突然伸出一只枯枝般瘦骨嶙峋的老手,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臂,攥得我小臂一阵刺疼。 我下意识扭头和她对视,却发现她的双眼,没有眼黑,全是眼白! 眼珠子上翻,眼皮发青,我爸说过,这种人是半阴尸! 就是所谓的,人死魂没走,半只脚踏进地府的活死人…… 这种人,能通阴! “小姑娘,你长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孩,有罪。” 我傻愣住,没听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后来还是乐颜硬把老太的手掰开,拉着我就往黑乎乎的夜路上走。 边走还边不高兴的抱怨: “我看这阴门镇最吓人的不是鬼,是里面的村民才对!长得漂亮招谁惹谁了?” 可只有我知道,老太一定是想提醒我些什么…… 晚上八点。 我们一行人顺利抵达鬼门逃生游戏的项目基地。 那是片废弃的小村落,不少土坯房屋顶墙头都倒塌了。 路两边栽的桦树在夜晚的凉风中沙沙作响,细听,着实有点像鬼魂的啼哭。 为了开发这个废弃村落,乐颜特意找人恢复了一部分村里的土坯房建筑,还增加了一个巨型水车。 女主角的家,就是村子最深处,门口插满纸红花,门上贴着红对联的那一户。 整个村落沿途都打着大吊灯,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瘆人的红绸子。 路上还洒着黄色的圆形纸钱,夜风一吹,刮得满地黄纸到处跑—— 我和其他两名体验师被安排在村口化妆更衣拿剧本。 我拿到的是女主角樱红的游戏剧本。 铃铛和强子拿到的是双人剧本,另一对主线主角花残和叶霜。 花残与叶霜走的是现代剧情,只需要换上中学校服与男士风衣就行。 而我这个角色走的是古代剧情,开场就是大红桃花凤凰嫁衣,金色双凤百花冠子,还要戴上两只碧玉手镯。 化妆师将坠着暗青色流苏的云肩给我戴好,伸手就要来取我腕上的龙骨手链。 我及时捂住手链拒绝化妆师:“这个不能摘!” 上大学之前我爸千叮万嘱不许我摘龙骨手链,我爸说,这是保我命的东西。 龙骨手链一断,我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也因为小时候的那些离奇经历,我这些年对手链能给我续命的说法深信不疑,就连洗澡,都没摘过这东西。 化妆师为难的看向乐颜,乐颜走过来大气地拍拍我肩膀: “这手链是她的命根子,不摘就不摘呗,镯子戴上,不碍事!” 女化妆师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碧玉手镯给我一条胳膊戴一只。 我穿戴打扮好,无奈和乐颜说:“你这游戏可真豪,这一身嫁衣都值好几千吧!” 乐颜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那当然,玩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凑过来笑靥如花的偷偷和我说: “你的薪酬是二十万,双倍!等办成这件事,回头我请你去五星级大酒店再搓一顿!” 我也不和她客气:“请吃饭就不用了,给钱就成!” 乐颜开心地与我击了一掌:“可以,今晚就靠你了!” “好!” 恐怖游戏体验师,又称压煞师。 游戏品牌方找到我们也并不是单纯为填那一张体验表反馈体验感。 更多的意义在于,恐怖游戏场所往往都会无意沾染上一些脏东西,我们先去体验第一把,叫,压煞。 只有我们平安无事的走出来了,那些游戏品牌方才能放心使用。 游戏开始,头上吊顶大灯被全部关闭,路边的红灯笼亮起。 夜风扫过,整条乡间小道都被红光映衬得万分诡异,乌鸦在头顶飞过。 地上纸钱,哗啦啦地被风卷起。 我提着一只红灯笼,一身血红嫁衣走在寂静的小路上。 不知道是今晚的温度太低,还是阴门镇的阴气太重,总觉得即便身上穿着厚重的古装,也依旧浑身发凉…… 很快,我就找到了第一个线索,一只石磨,磨盘把手推到特定的方位,就会有下一步指示。 跟着指示走,才能找到本游戏的压轴关卡——冥婚! 我用力推动磨盘,按照事先看过的剧本内容,将磨盘把手指向北方,随即磨盘里就掉出一张纸条。 让我去村里的土地庙,对着土地神像磕三个响头,再掷出圣杯。 然后就会出现本游戏的第一个NPC,戴着笑脸面具的老头。 我依照指示,很快找到了土地庙,按要求掷出圣杯,又从笑脸老头手里取过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里是下一步剧情任务。 我花了两个小时走完了前面十七关,第十八关,正是最终关卡,喜堂冥婚。 我需要配合扮演各种角色的NPC们,被红绳子绑住双手,纸钱塞住嘴巴,压上喜堂和公鸡拜堂。 然后再被丢进棺材里。 棺材里有钥匙孔,而打开喜棺的钥匙在上一关就已经通过剧情奖励给体验者了。 到时候只需要用钥匙打开棺材里的暗锁,把棺材板推开,这个游戏就顺利结束,我的二十万也成功到手了! 可就在我一帆风顺地把棺材板撬开,高高兴兴提着裙摆从棺材里翻出来时,原本该来接应我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一阵寒风刮进满目是喜字红绸的喜堂,吹灭了堂口两根蜡烛与三炷香! “小许,小许?”我跳下棺材,心里毛毛的,有股不祥的预感…… 壮着胆子往门口走去…… 我以为是那些工作人员在故意捉弄我,谁知一出屋门才发现,外面的圆月是红色的,门口原本插着的红纸花全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彼岸花…… 月夜下,一道黑影投落在地面,看不见实体,缓缓朝我走来。 我攥在裙摆上的双手顿时溢出温湿汗意,惶恐至极地转身就往屋里跑。 但一扭头,眼前突然撞上来一只绿衣纸人! 纸人瞪大双眼,脸上的表情笑眯眯,骤然放大的苍白面容吓得我顿时尖叫出声—— “啊!” 与此同时一道喑哑低沉的男人嗓音从头顶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过来: “今年的祭品,可真漂亮啊!” 祭品、祭品…… 我瞬间满头大汗淋漓,后背一阵渗冷汗。 前路被堵,我扭头看见半掩着的里屋房门,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从里头把门反锁上! 但,我怎么能忘记那些脏东西都不是人,门是挡不住他们的…… 我有点头脑犯浑,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个藏得住的地方躲进去。 柜子,对,柜子或许是个好地方! 我咬牙硬着头皮,拖着沉重发酸的双腿就往柜子那头跑…… 但是,一晃神,我就被一股力量反按在了墙上。 眼前分明没有人,可我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吐息。 那吐息,暧昧地扫过我耳根,落在我脖颈。 像有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肢。 指骨修长,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腰间软肉。 “我的人,也敢觊觎,找死。” 不同于先前的粗犷喑哑,男人的声音,竟出奇的低沉磁性,清澈好听…… 第3章 黄仙送聘,鬼王索命! 我被压在墙上,全身一动不能动,额角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听过鬼压床的,却没听过鬼压墙啊! 我不会是撞见色鬼了吧…… 他摸我屁股做什么! 爸,救命啊,呜…… 后来。 我是在医院醒过来的。 乐颜说我翻棺材的时候低血糖犯了,工作人员小许把我一路背出阴门镇送上的救护车。 当时可把她也吓了一跳,但送到医院急诊科检查了一遍,医生只得出一个低血糖需要多休息的结论。 于是我醒过来的时候,手背上还扎着静脉注射葡萄糖的输液针。 而当我想起头一晚那无比真实的离奇遭遇,想问问乐颜另外两名体验师有没有撞见什么诡异情况时。 乐颜却一脸茫然地摇头,告诉我那两位体验师当晚拿着钱就被公司的商务车送回省城的出租屋了。 至于我和她说的鬼王、彼岸花,乐颜执意认为我是低血糖晕过去后情绪紧张做的梦。 毕竟当晚我是在一众工作人员的亲眼目睹下晕倒在棺材板上的,那会子一条腿还在棺材里,当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乐颜说得信誓旦旦,又加上那些工作人员的再三确定,导致我回家后连自己也开始怀疑当晚的一切是不是真是一场梦…… 不过乐颜又告诉我,化妆师在给我卸妆的时候发现我手腕上的碧玉镯少了一只。 但那碧玉镯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玉料,她忙着开业大吉就没顾得上让人去找。 七月半,中元节。 乐颜公司出品的鬼门逃生沉浸式实景游戏登上热搜,一瞬间全网大火特火。 连带着沉寂多年的著名鬼镇阴门镇都频频出现在热搜词条。 全网探险主播与实景游戏主播当场直播游戏实景盛况,十里鬼花,鬼灯引路,新娘冥婚更是成了中元节当晚最大的看头。 据说乐颜游戏开业当晚的营业额就达到了上千万。 这本该是件好事,可我自打从阴门镇回来后就开始感冒生病。 农历七月的天还热着呢,邻居们都在吹空调,我却总觉得家里很冷,连冬天的睡衣都裹上了。 更可怕的是,七月十八,那晚打了雷,要下雨。 起伏的雷声压在头顶,更像是鬼魂的怒哼。 大雨噼里啪啦刚打在玻璃窗上时,白色窗纱被风吹得狂舞,我以为窗户没关,就走到窗边打算把窗子锁上—— 可靠近才发现,窗户是锁好的,窗边压根就没有风! 一道惊雷劈下,闪电照亮了玻璃外窗台上搁着的东西—— 正是那只被我弄丢的碧玉手镯! 我当即就被吓得腿软,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 窗边正对着我的那面落地镜里,我的脸上,多出了两行血泪。 脖子上也多出了一条红得发紫的勒痕! 我确定我是被东西缠上了。 然而第二天,乐颜带给我的新消息却让我顿时如遭雷劈,险些被吓没了魂! 乐颜打电话给我说,和我一起去下阴门的两位体验师被人发现横死在家里。 警察一早就过去封锁现场,初步推测,疑似分钱的时候产生意见分歧。 女人先拿刀砍了男人,男人不服,就用水果刀捅死了女人。 最后两人皆死于失血过多。 乐颜和警方都将这个案子的导火索归罪于分钱不均上。 可只有我知道,铃铛和强子的死,一定和阴门镇脱不了干系…… 我不敢再强撑着了,挂断乐颜的电话就打算给我爸拨过去。 可没想到,我爸却先把电话给我打了过来。 接通电话,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爸抢着紧张兮兮的沉声开口问我: “漓漓,你是不是在外撞上事了?” 我抱着电话就像是抓住了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当场就没出息的哇一声哭出来: “爸,我好像被脏东西缠上了!” 我把前因后果都给我爸如实说了遍,我爸听完,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这次是撞见难对付的东西了。不然,以你的情况,没家伙敢这么缠你。 漓漓,你被鬼王看中了,今天一早黄大仙来家里说媒,刚才后山的狐狸突然现身,抬了两箱子陪葬的黄金白银,来咱家下聘了!” “鬼、鬼王?” 我吓得声音都打哆嗦,哭得更卖力了: “爸,我不会真撞见阴门镇的鬼王了吧!爸,鬼王是不是想弄死我啊?” 我爸沉默了半晌,说:“鬼王看中了你,要拉你陪葬。” “啊?”我顿时崩溃得连哭都没力气了,抽噎着向我爸求救:“爸,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爸闷哼一声,思纣着说: “漓漓你先别害怕。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和你蹲在一起玩泥巴的赵家小崽子,赵青阳吗?” 我重重点头,抹着眼泪道:“记得啊!他后来不是进城里,没多久就父母双亡,失踪了吗?” 我爸冷静地和我道明实情: “他不是失踪了,他是去省城拜师开了堂口,他师父的堂口不是一般的堂子,是执法堂。 执法堂虽然不管这些事,但执法堂的人法力高,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找你。” 我听不懂什么执法堂明堂暗堂这些说法,只记得我爸从前说,堂口这些东西在东北比较多。 山海关以外的堂口也有,但不多,且隐藏得极好,一般人想要找这些堂口,多半都会被那些假堂口先骗一顿。 赵青阳开堂口的事爸没多说,我知道他们堂口这方面有禁忌,也没敢多问。 不得不提的是,爸效率的确很高! 挂断电话不过两个小时,十来年没见的赵青阳就骑着酷毙了的鬼火大摩托一个旋风漂移冲进了我租的小院子…… 把我院子里种的小野花都给轧死了一片。 我听见声音赶紧从客厅里跑出来,迎面就看到一头顶染红毛,穿着修行者青衣长衫,脖子上挂着菩提珠串,刚把头盔从脑袋上摘下来,正对着摩托车后视镜整理发型的年轻小伙。 十来年没见,他瘦了…… 还变帅了。 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这如果塞进大学校园里,妥妥男神级别的存在! 赵青阳目光扫过来,一眼就认出了我,抱着头盔欣喜小跑到我跟前,热络地和我打招呼: “漓漓!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不对,比以前更漂亮了,小时候没长开,现在标准的大美人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是青阳啊,咱俩小时候可是最好的朋友,我离开家去县城之前,还特意送了你一块朱砂护身符,你忘记了吗?” 这欠揍不要脸的语气,从前的熟悉感顷刻涌上心头。 我瞧着他,忽然就瘪嘴怂包的哭出来, “啊,死青阳!这么多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死了呢! 你怎么才来啊,我人都要吓死了!早说你也在省城,我前几天就去求你救命了哇……” 赵青阳一见我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 “哎呦,我、我不是故意要失踪的,只是我当初是跟着师父来的省城,我们现在干的事,得低调保密。 我也不知道你就住在这啊,我前两天还路过你家门口了,我、我刚听老师说你撞上事了,我就立马飙车赶过来了! 你别哭,先领我进你房子里看看。” 我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带他进我的两层独立小楼房。 他跟着我先看的客厅,“嚯,你这小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挺雅致。买的还是租的?” 我说,“大学实习那年租的,郊区,便宜,一个月才一千块钱,年租更便宜,一万一年,我是论年租的。” “听老师说你是在做恐怖游戏体验师?这一行不是蛮赚钱的吗,为什么不买一套干净的房子?” “我一个人,没什么买房的必要,租房子多好,还省钱。” 赵青阳啧啧两声,“凶宅当然省钱了,这房子都不知道死多少人了,还好你命够硬,能克得住这房。” 我心头一颤,“什么?凶、凶宅?” 赵青阳把窗边的落地镜换了个方位放,一本正经地和我掐指说: “前迎龙虎煞,后面又是死人岭,这房子风水特别差,前头至少克死三个,你是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 你租房的时候房东应该没敢和你说实话,不过没关系,你这丫头命够硬,不怕! 现在主要问题在鬼王下聘上,这样,今晚我就摆阵,帮你会会那个鬼王!” 我身上一阵犯冷,跟上赵青阳:“能成吗?那可是鬼王。” 赵青阳拍着胸脯向我保证,“放心,我跟着我师父学了十几年本事了,对付这些野路子小鬼还是不在话下的。” 我听他这么说了,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回去了些。 他晚上要设法阵斗鬼王,我下午就和他一起出门采办了要用的物资。 桃木剑,五帝钱,朱砂符,红绳铜钱,还有黄纸,香蜡鞭炮。 赵青阳从菜市场离开的时候甚至还捎上了两串佛珠。 回到家我们就开始做准备工作,赵青阳画符,我则按照他在地上做的标记,把符纸、铜铃、红蜡,依次压上去。 铜钱穿在红线上,挂在窗户边。 赵青阳在桌子上放了香炉,点燃一炷香,还摆上了黄酒、桃木剑。 最后用朱砂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圆形图案。 十二支红烛相继点亮,赵青阳将白纱窗帘拉拢。 万事俱备,只欠太阳落山的那阵东风。 晚上,明月高升,清冷的月光穿过窗前白纱洒落进客厅白到反光的地板上。 像平静水面洒上星星倒影,有光斑在地面一闪一闪。 烛火跳动,拉长了蹲在地上啃西瓜的赵青阳身影。 一阵寒意渗进玻璃窗,赵青阳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放下西瓜就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端放香炉的桌子前。 伸手悄然摸到那柄桃木宝剑。 我站在窗边一盆绿萝前,屋里没开灯,我提着小花壶就着昏黄烛光正在给绿萝浇水。 赵青阳朝我发出嘶嘶两声,谨慎提醒我:“你去厨房,把门关上!” 我放下小花壶,脊背一阵发毛:“是那东西要来了吗?” 赵青阳提着桃木剑说:“别问那么多,你先躲起来!” 可我,眼神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碧玉镯,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冰冷的恐惧感从心底生根,肆意生长,沿着我的颈椎攀上头颅—— 我抖着手指尖,呼出一口阴气:“青阳哥,恐怕已经迟了。” 说话间,我身上的白色长裙已经龟裂成灰烬。 灰烬下,化出了一件绣着凤凰双喜的大红嫁衣。 明明已经被赵青阳挪了方位的落地镜,这会子正直直对着我。 镜子里的女孩,红嫁衣,碧玉镯,金凤冠,死人脸…… 七窍流血! 赵青阳看见我现在这个模样,惊得差些原地跳起来。 “卧槽!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还能给我来这招!” 赵青阳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趁我不备将黄符啪的一下贴我脑门子上。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四肢已经不能动了…… 赵青阳推着被符纸定住的我,把我塞进厨房里,还顺便将我手上的碧玉镯硬拽下来。 “这是他拿走的信物,呸,脏东西,小爷等会就把你砸了!” 厨房推拉门被赵青阳从外锁上。 磨砂材质的玻璃门那一头,隐约还能见到地上十二根红烛的火光在跳跃。 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玻璃窗上红线串着的铜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屋里赵青阳设下的法阵猛地绽出灼目红光。 赵青阳的身影在大厅里晃了晃,紧接着就有一团黑雾遽然撞破玻璃窗,穿了进来—— 门窗在哐哐当当地晃动,地面好像都摇了起来。 大厅里掀起飓风,连我脑门子上贴的黄符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 “人鬼有别阴阳悬殊,你总缠着人家无辜小姑娘干什么!” 赵青阳好像拿着桃木剑和那股黑气斗了起来,整个客厅内红光忽明忽暗。 那黑雾发出一阵沙哑沉闷雌雄同体的刮耳声音,极度不悦道: “她是我送上门的祭品,我的鬼新娘。臭道士,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带走!” 第4章 龙仙大佬救我狗命! 赵青阳颇为费力地冷哼一声:“想带走我?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桌椅挪动的噪音格外剌耳,刺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门外红光阵阵乍亮,赵青阳与那团黑气斗法的身影从窗边打到厨房门前,又从厨房门外打进客厅法阵正中央—— 一阵杂物落地的叮叮当当声后,赵青阳忽被一股力量打飞撞到了厨房推拉门上。 那黑雾逼近赵青阳:“雕虫小技,本王看中的祭品,你也配阻拦!” 他说话间我周围的气体再度有了异常的浮动,眉心贴着的黄纸也被躁动不安的力量给拽得飘然欲落。 赵青阳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手在厨房推拉门上按下一个血掌印,喘息着发出一阵沙哑沉笑: “今天这祭品,我还真就护定了!” 说罢,抓起身旁的桃木剑就朝黑雾强劈过去—— 再后来,我听见屋里渗着红光的法阵内传出噼里啪啦似火烧木柴般的窸窣响动。 听见风将落地镜吹得移位,还听见,窗口铜钱撞击玻璃,裂缝怦然碎成渣片…… 赵青阳与那团黑雾打得难舍难分,打了一半甚至将佛经都给诵念了出来。 客厅内赵青阳瘦长的身影周围冒出了缕缕金光,佛经念诵不顶用,赵青阳在体力不支时突然改口,又诵起了我从没听过的奇怪经文。 这一回,赵青阳身边的金光更强烈刺眼了,屋内旋风卷得十二根蜡烛熄灭大半,连法阵的红光都削减了不少。 但赵青阳却凭借着那股神秘金光把鬼王给强势攻退了回去! “你是执法堂的人?执法堂不是不受理看事吗! 我们鬼界向来和执法堂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可是你们先招惹本王的!” “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今晚先放过你们一马,但你们别得意,明天本王还来! 本王的鬼新娘,老老实实等着本王来迎娶你吧,哈哈哈——” 那东西来得快跑得也快。 外面风平浪静后,赵青阳才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踉踉跄跄地提着桃木剑拉开厨房门。 扯掉我脑门子上的黄符,我顿觉四肢一松,全身恢复知觉。 “青阳哥!” 我害怕地扶住赵青阳,看着门外的遍地狼藉,还有那冒着红光的残损法阵,心底一阵发怵: “他还会再来对吗?青阳哥,明晚我们该怎么办啊。” 赵青阳索性靠着墙累到瘫坐在地,一把丢掉桃木剑,揉着眉心和我严肃说: “我今晚试了下他的功力,这是个厉害的老鬼。怪不得能在阴门镇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连你都没办法对付他,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我抖着声绝望低喃。 赵青阳抬头瞧了我一阵,忽然说: “我师父不在本地,他上去办事去了,要不然他出手肯定能搞定。我刚才念的那几句法咒就是我师父独创的!” “但、你师父上去办事了,现在找不到他,我不还是得完犊子……”我瘪嘴想哭。 赵青阳趁我哭出声前赶忙又道:“可是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啊?”我收住眼泪,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赵青阳抹了把脸狼狈道:“我可以为你请我们的老大出山干他!” “你们老大,又是谁?”我总算是抓住了一丝丝希望。 赵青阳骄傲的抬起下巴:“我们执法堂的上方仙!” 次日一早。 赵青阳就骑着他那一踩油门噪音能传十里远的鬼火摩托,驮着我赶去了他现在的住处。 路上,他才和我仔细解释了他现在的工作: “我师父是个高人,他应该是打上面来的。我爸妈去世以后,我就被他挑到省城来做徒弟了!” “我师父家的堂口和别的堂口不一样,是执法堂。 执法堂不看事,我师父家的,按理来说也不供仙家,因为立堂口的本来就是上头仙。” “执法堂的存在就是为了监督当地的一众堂口有没有作孽干坏事。 如果发现谁家堂口坏规矩了,执法堂有权直接封了他的堂口,收了堂口出马弟子的神通。 堂口的仙家们轻者被解散,重者可是要被追责的!” “往往一个省,只有一两家执法堂,还都分布在一东一北,辖区划分得特别明确,谁也不干涉谁!” “我们家这个执法堂,又和传统的执法堂不太一样。我师父本事大,能破例为人看些事。” “我们家堂口供奉的上方仙,是个顶牛皮的龙仙大佬。 供奉他的作用也只是请他监督堂口,镇着堂口,如果遇见我师父解决不了的麻烦事,还可以请上方仙显灵现身相助!” “我们堂口这位龙仙,听师父透露他其实是蛟化龙。 大部分蛟龙性格都比较暴躁,但我们家这位却性情格外的好。 我和师父供奉他十几年了,每年过节他还会显灵和师父聊聊天,还会给我压岁红包。 我带你去求他救命,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肯定会答应的!” 摩托车七拐八拐进了一片郊区。 路过一块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偏僻地段后,才瞧见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房。 楼房还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筑风格,虽说外表看起来破败了些,可进门才发现里面收拾得倒是很井井有条。 赵青阳带我先去正堂给一副没写字的牌位上炷香,然后才拉我进了正堂后的里屋。 迈进里屋才发现,原来里面比外面还宽敞。 只是光线昏暗很多。 里屋摆着一张条案,条案后供着一个神龛,神龛里的神像一身黑,半张脸都被神龛的帘帐挡着。 我尝试着去看清那神龛内的东西。 可无论我怎么仔细瞧,眼睛都好像有毛病似的,一看他的脸就犯模糊。 赵青阳点了支篾香,恭恭敬敬的头顶长香拜了拜神像,一本正经地念道: “弟子赵青阳,恭请龙仙九苍大人!今有信女祝漓误触鬼镇禁忌,遭鬼王逼婚命在旦夕,求请九苍大人显灵度厄,救她一命!” 说完,把香插进香炉。 拿起条案边上竹藤套紫砂的水壶,翻开一只干净茶杯,倒满不知名的乌黑汁水。 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抓住我的手腕趁我没注意,快刀划开我的食指指腹。 我顿觉手指头一阵剧烈酸痛,随着血液的溢出、滑落—— 像有一缕奇怪的力量从指尖流失,裹进猩红冰凉的血液里,坠入盛满黑水的茶杯中。 血珠子噼里啪啦在杯面砸出一朵朵乌黑水花,血液于水内迅速扩散,从凝珠状渐渐融化成一条条细长弯曲似红线的血丝。 做完这一切后,赵青阳把水杯放在神龛右侧,拉着我在条案前跪下来。 “祝漓,按照上方仙们的规矩,这一步叫做结血契。 如果上方仙受了你这炷香,就代表上方仙答应庇佑你,你的性命就无忧了。 但作为报答,你需要应允上方仙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上方仙什么时候想好,会主动去向你索要兑现承诺。 如果这炷香从中折断,就代表上方仙不同意救你。 现在你需要先向上方仙表明你的诚意,如果上方仙答应助你躲过这一劫,你是否愿意答应上方仙的任何条件,永不反悔?” 我的脑子还是懵的,但嘴却很诚实立马连连点头同意:“我愿意我愿意!” 我爸说过,凡堂口供奉上方仙都是在天庭有供职的神仙,有天条束缚,绝不敢做任何伤天害理的坏事。 为上方仙办一件事总好过被鬼王拉下去陪葬! 赵青阳挺直脊背跪在我身边又说:“血契一旦结成,不能反悔,否则就会受到天谴报应!祝漓你想好了吗?” 我点头如捣蒜:“想、想好了!” “好!”赵青阳做了个我看不懂的手势,向神龛里的墨衣神像叩首大拜,中气十足的喊道:“弟子赵青阳,愿为好友祝漓担保,请龙仙九苍大人,显灵度厄!” 赵青阳脑门子贴着地面,还不忘悄悄扭头小声提醒我:“小漓,这位龙仙大人心软,你快哭,求他救命!” “啊?” 这么突然吗! 赵青阳怕我哭不出来特意专往我心窝子捅刀: “想想你才二十二岁,要是龙仙大人都不保你你就只能下去给鬼王陪葬了。 那个鬼王是铁了心看上你要带你走,你想年纪轻轻就进坟墓吗? 你想和一只长相奇丑无比的鬼老公每晚睡在一个坑里吗? 你死了想想老师和师娘怎么办!” 对啊,我现在就只剩下求龙仙保命这一条路了,如果连龙仙都不救我,那我爸妈更救不了我了。 我还这么年轻,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我爸妈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要是死在外面,连家都回不去…… 想到这,我就突然忍不住哇的一下放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不停给神龛里的东西磕头: “龙仙大人救我啊,我不想死,我这辈子从没干过什么坏事。 我知道我不该冲撞鬼镇的禁忌,我以后再也不敢那么胆大任性了,我还年轻,我上有老,我不想死在外面,不想陪着面目丑陋的老鬼睡在土坑里啊!” “龙仙大佬,只要您愿意救我,我给你烧金元宝,我给你上香,我天天给你上香都成,龙仙大佬我求你了,救救我……” 我哭得毫无形象,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趴在地上给龙仙大佬磕头。 脑门子咚咚撞在地上,就差没当场一口气喘不上来晕给他看了。 磕到不知第多少下时,地面忽然升腾起一股凛冽寒意,刺得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抹着眼泪再抬头,无意间好像看见腕上的龙骨手链闪过了一道幽蓝色的光。 只那一瞬,短暂的好像从未发生过…… 紧接着屋里就掀起了一阵诡异的阴风,里屋明明没有窗户,我却能感觉到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钻进我的骨缝,冻得我四肢八骸发僵发硬—— 我愣愣的昂起头,只见本该靠墙的条案神龛后,竟突然多出了一个空间! 佛龛后黑纱被风吹的晃动,一眼看不见尽头的空间深处有光透过来,映照着朦胧白雾,在神龛正后方勾勒出一抹尊贵的墨衣神祇身影轮廓—— 我顿时止住哭泣,跪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那抹墨袍宽袖、长发过腰的颀长身影,出了神…… 原来,上方仙都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这个身影,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盯着那位上方仙,提心吊胆地吸了吸鼻子。 龙仙大佬逆光站在缥缈云雾里,只能看见他的衣影,看不清他的具体长相…… 不对,他的面容上,好像罩着一只兽面面具! 想起来了,我爸还说过,上方仙家并不爱用真面目现身。 他出现了……就代表我有救了! 泪珠子还在眼眶里憋着,我僵着脖子胆大昂头瞧他。 他好像走近了些。 抬起青铜兽面面具,两束灼热目光投落过来,与我视线相接…… 也是那一刹,上方仙大佬说话了! 大佬的声音清冷且极有磁性,像玉石相击,低沉,又莫名携着一丝丝摄人心魂的诱惑力: “是你……” 赵青阳看见大佬现身顿时欣喜不已: “老大!是我是我!对、对不起老大,我知道您最近在上头有事,急着把您请下来,也是因为人命关天只能来求您了!” 赵青阳不敢多浪费一秒时间,抓住我的手就向上方仙大佬介绍: “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她前一阵七月半不懂规矩闯进了阴门镇,被那只千年老鬼王给缠上了,我打不过那只老鬼王,老大你要是不救她,她就必死无疑了!” 说完,又用力捏了把我的手腕,我立时明白,泪珠子配合的掉下脸颊,梨花带雨委屈巴巴的敬畏央求他: “大、大佬,救、救命……呜。” 昏暗雾光里的大佬沉默片刻。 下一秒,身影与空间同时消失在了墙那头。 我瞬间慌得不行,颤着哭腔不知所措地问赵青阳: “青、青阳哥,这是什么情况,大佬怎么走了啊!” 而一晃眼,香炉里的一炷香飞速燃尽。 神龛右侧的水杯里也红光乍现了一下。 桌子上出现了一块墨色蛟龙玉佩。 赵青阳站起来,拿过玉佩,狠狠松了口气: “最近上头神仙都在忙,刚才你看见的影子是老大的分身。 老大得知情况后又回上头了,等他办完事就会从上头下来找你。 香落炉,代表他答应保护你了,这块玉佩是他留给你的护身符。” 第5章 你女人?这分明是本王媳妇! 他将玉佩送到我手里,郑重嘱咐: “记住,玉佩挂在脖子上,不能离身!这枚玉佩至少能在老大回来收拾那个鬼王之前,保护你不被邪煞近身。” 我连忙用双手接过玉佩,瞧着玉佩上栩栩如生的蛟龙图案,重重点头:“好!” 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我放松几分紧绷的神经,两眼湿润地感激望着赵青阳:“谢谢你青阳哥。” 赵青阳拍了拍我的肩膀, “嗨这算什么,即便不看在老师对我的恩情上,我也要看在咱俩从小在一起玩泥巴的份上帮你这一回。 走吧,别担心了,有我们老大在,你这些都是小事,哥带你出去放心吃一顿好的!” “嗯!” 当晚。 我带着蛟龙玉佩回到家里,半夜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窗外一丁点响动就能吓得我精神紧绷浑身冒冷汗。 不过幸好,一夜无眠,一夜都是太平的。 后来那几天果然平安无事,什么诡异现象都没再发生了! 我知道是蛟龙玉佩的功劳,就更加宝贝脖子上的墨玉玉佩了。 期间赵青阳还给我打了几通电话询问我情况,又再三叮嘱了我几遍,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什么事都不能把蛟龙玉佩摘下来。 事关我自个儿的小命,我当然千分万分地听话! 只是有件事,让我稍微有那么丁点不自在…… 终于,在第三天赵青阳照例给我打电话问平安的时候,我没忍住的尴尬请教赵青阳: “那个,青阳哥,我可以洗澡吗?” 脖子上挂着这东西,洗澡万一冲撞了龙仙大人……多不好。 电话那头的赵青阳顿住,半天,才支支吾吾说: “可、可以吧!你放心,我家老大可是正人君子,他不会在你洗澡的时候突然现身的!” 听他亲口这样说了,我也就放下了心。 于是当晚我就裹着一身臭汗冲进了浴室,泡了个美美的牛奶花瓣浴! 浴缸里的花瓣是清香的,牛奶是温热的,我松开好几天没洗的长发,躺在浴缸里边清洗身体,边欢快地哼着小曲。 整整一个星期,我的噩梦终于过去了! 还是青阳哥家的上方仙大佬管用……呜呜,等这件事彻底解决后我一定要给他老人家多上几炷香。 心里是这么想着,不知道是这几天突然神经松弛带来的后遗症,还是浴缸里的温水泡得太舒服,暖意太熏人。 我刚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清洗完一遍,就瞌睡的受不了,直接靠着浴缸睡着了过去—— 玫瑰花的清香还萦绕在鼻尖,恍惚中,有阴风吹进来。 肩膀上的花瓣被风袭落。 我觉得冷,想睁开眼,却根本没有张开眼皮的力气…… 好冷,好累,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不久,好像有双大手把我从浴缸里捞了出来,抱进一个残留着丝丝凉意的怀抱—— 那个怀抱里,还染着淡淡的古檀香。 我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游走在我的脸颊、脖颈、肩膀、以及……腰肢。 男人清凉如水的嗓音灌进耳中,像夏夜的风,拂过幽静的水波,在人心尖漾起层层涟漪。 “还是这么秀色可餐,本王的小阿漓,总算长大了。” 不知为什么,听见他这句话,我突然想到,我比别的女孩成人迟好几年这回事。 我上初中的时候,班里女孩子们就相继来月经,生理方面开始发育成熟了。 可我却一直没有动静,我妈因为我不来月经的事还带我去省城大医院检查过。 但得出来结论是,我身体没问题,从医学方面来讲,每个女孩的体质都多多少少有点差异。 有的女孩身体发育的快,月经就来的早,有的女孩成熟的阶段比较长,所以月经也来得晚。 反正不是啥大毛病,从检查上看,我的身体各方面都正常。 医生这么讲,我妈也就放下了心。 只是到了十八岁,我还是没来月事,我妈就有点等不及,到处搜索中医偏方给我调理身体。 然而还是一点效果都瞧不见。 直到去年冬天,我才见了红。 当时我妈还特意给我包了顿饺子,说她和我爸悬了多年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确是刚刚长大。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总觉得我身边有个人,在跟着我…… 而这个人,现在正压在我身上,大手抚至我的双腿,掌心热意摩挲得我心头酥麻,意乱情迷…… “我的阿漓,这样引诱本王,本王会忍不住,想占有你。” “养了你这么多年,总算将你养出了人形,阿漓,不要再离开我,这次,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想要我,我也给……” “阿漓,不想抱抱么?” 他的温柔磁音,像携着某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支配着我抱住他,融入他。 男人的唇,凉凉的,软软的,比我吃过的所有果冻都软和。 大手攀上我的腰,他勾着我配合他,回应他。 他将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末了,还往我脖子上用力啃了口…… 让我又疼又痒。 —— 清晨,我从梦里惊醒。 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被子确定一下夜里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来了! 可当我把被子扔开以后才发现,我身上的睡衣还穿得好好的。 我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骤然放开。 看来真是我在做梦…… 做的还是春梦! 不过一想起梦里那个贴在我耳边不停唤小阿漓、漓漓的声音,我还是会忍不住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这也忒丢人了些,我竟然在梦里和男人亲嘴……还喜欢上了男人的声音!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肯定是白天刷帅哥视频刷多了,夜里才会梦见那么、声音好听,完全达标我理想化的男人…… 唯一的遗憾可能是,没看清脸吧? 我记得,我好像还和他十指相扣了。 那只手,也骨若修竹,指节分明,好摸得不像话! 如果不是鬼物,单纯只是个美梦,我还是能馋一口梦中那美男子的。 拖着刚睡醒还疲惫沉重的身躯下床穿上拖鞋。 我打开浴室门,果然见到浴室里浴巾与洗漱用品都是按照我的习惯放置好的。 浴缸里的玫瑰花瓣被清理出来丢在垃圾桶,牛奶也放了下去。 这一看就是我昨晚实在太累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把浴室收拾好才爬上床睡觉的。 看见这些证据,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怀疑也被打消了。 不过,就在我强打精神卖力刷牙,准备元气满满地迎接新一天时…… 我突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脖子上,有块醒目的红色印记! 是个、草莓?! 我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停住刷牙的动作,瞪大眼睛看镜子里的那块红痕—— 来不及害怕,我就又发现另一件更可怕的事! 我脖子上的蛟龙玉佩不见了! 昨夜,是真的撞鬼了?! 我急忙扔下牙刷漱完口就跌跌撞撞往往外冲。 是不是我晚上睡觉不老实,玉佩落在床上了! 天知道我发现玉佩不见了的时候有多慌…… 天也知道我魂都要吓飞了地奔出浴室大门,却在刚闯进卧室的那一刹,就看见一抹黑影站在我床前的时候,人都多懵…… “大、大佬!” 龙仙大佬! 即便他是背对着我而立,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他。 冥冥中就好似有种直觉,在告诉我他是谁,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大佬身穿一袭暗金滚龙纹的玄色古人衣袍,广袖长衣,背影颀长。 墨发过腰,高束金龙冠。 他只需往那里一站,周身浑然天成的帝王威压就无限散发,凌人盛气吓得人膝盖发酸。 想跪地给他磕一个的念头只在脑子里闪过一瞬。 我就噗通直接双膝砸地,敬畏有加地磕磕巴巴说:“大、大佬,你、你真的现身了!” 不管我天生胆子怂,只怪大佬气场实在太强大,我、我害怕。 他一顿,缓缓转身。 面上还罩着半张青铜龙首面具。 真的是龙仙大佬! 看我怂包的在地上跪着,大佬愣了片刻,随即走过来,朝我伸手…… 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的脑袋一缩躲了下。 他捞了个空,动作一僵。 但下一秒,我整个人都被他搂腰提了起来! 大佬侧首,薄唇刻意贴近我的耳朵。 趁我被吓得脑子犯浑不敢胡乱挣扎,温柔低浅的启唇慢语: “小阿漓躲什么,昨晚,不是很喜欢往本王怀中蹭么?” 昨晚、往他怀中蹭……?! 仅这一句话,我的脑子里瞬间轰然炸开了锅! 我被这记晴天霹雳给劈得找不到北,当场惊呼:“昨晚的男人、是你?!” 怎、怎么会? 他不是龙仙吗! 他勾唇,声音依旧好听得诱人:“怎么,不像么?” 我被这个事实震得双腿发软,几乎整个人都瘫在了他的怀里…… 赵、赵青阳不是说他家老大是个正人君子吗? 可昨晚的他分明就是个……有风度的色狼! 我难以置信的咕咚咽了口口水,趴在他健硕宽硬的胸膛,害怕地差点哭出来: “大、大佬,你别这么……热情,我、我害怕。” 大佬青铜面具下的幽深眸子微亮,像夜空中的粼粼海面落满星辰倒影,熠熠生辉。 听我这么说,静了静:“你若是自己能站好,本王就松开你。” 我一怔,这才丢人的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好像真不是他故意要搂着我不放。 而是我腿软整个人都瘫进了他怀里,他不得不搂着我腰身支撑我。 我一个激灵从大佬怀里跳出来,后退两步离大佬远些,在大佬跟前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佬你这是、从上头回来了?大、大佬,要不然您先回堂口,等、等有事我再叫您?” 要我和这位大佬住在一起,我怕折寿…… 以前好像听过龙性本淫的说法,没想到是真的! 虽然他昨晚只是亲了摸了,但、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万一干柴烈火……那我岂不是要失身给龙仙了! 我正想找借口把这位大佬给打发走,门外却传来‘叩叩叩叩’的敲门声。 我歉意地看了大佬一眼,然后果断冲下楼去开门。 拉开一楼入户门,迎上的是乐颜那张灰白色没有表情的俏脸。 我见到她,虽然意外她怎么突然来我家了,但还是很热情地把她拉进客厅, “乐颜,你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和我说一声,你脸色怎么这样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把她按在沙发上坐着,正要拿杯热茶给她送过去,却突然发现乐颜的头发…… 发梢在滴血! 乐颜整张脸都呈现一种衰败的土灰色,面部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直勾勾的,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人偶。 她坐在这里,唯一能将她与活人联系到一起的,是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脊背发凉地硬着头皮,伸手晃了晃她胳膊:“乐颜,你怎么了?” 她的手也好凉! 乐颜僵硬的扭动脖子,昂头,眼珠子慢半拍才转过来,说话也是机械的一字一顿:“你、猜!” 下一秒,乐颜的头皮就骤然裂开,鲜红的血液从乐颜头顶咕噜咕噜冒出来…… 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砸碎在地上。 “啊!” 我顿时尖叫出声,颤抖着仓皇后退。 突然想到刚才的敲门声…… 是四声! 人三鬼四神仙五。 敲四声是鬼进门! 乐颜咧着嘴,诡异地瞪着我咯咯发笑,也就一瞬间的功夫,乐颜裂开的头皮里就冒出了另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那东西撕开乐颜的长发人皮,像只庞大的蛆一般,不停扭动着血淋淋的新身躯。 嘴里还发出了雌雄同体的粗犷鬼怪声音: “我的新娘啊,我终于进来了。” “别以为你在门上画禁制,躲在家里不出门我就拿你没办法,跟我走吧,我要你陪葬——” 我看着那团庞然大物想要靠近我,瞬间心脏都要骤停了。 一秒不敢多耽搁的转身就往楼上跑,拼出吃奶的劲冲楼上房间哭嚎: “大、大佬救我,有鬼啊!” 双腿本来就被吓得发软,爬楼梯没有多少力气,那团黏糊糊血淋淋的恶心东西还突然飞上来拦在了我眼前。 化出一张没有皮的丑陋人脸,猛地朝我扑来,鬼笑着一喊:“祝漓,你逃不掉了!” “啊!”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不想后腰撞在楼梯栏杆上,紧接着整个人都失重从二楼翻了下去—— 我又惊又怕的哭嚎得更厉害了。 极速坠落的过程中,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托住了我的腰身,一把将我捞回了那个染着淡淡古檀香的怀抱—— 男人右手护住我的后脑勺,左手揽在我侧腰上,抱着我用法力控制下坠速度,携我缓缓落地。 我知道是他来了,本能的搂住他,瑟瑟发抖地把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又埋。 直到双脚沾地,我也不敢从他怀中出来……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似在无声安慰我别怕,薄唇凑到我耳边,一声嗤笑: “呵,小东西。刚才不还对本王避之不及?也好,你要记住了,这世上只有本王才会在你遇见危险时,保护你。” 说完,还往我耳尖上啄了一下。 我再度被他给惊到神魂一震! 这种时候还想占我便宜……呜这大佬真是一点也不矜持啊! 我缓过神来本想从他怀里出来,但只分开了两秒,我就看见追着我不放的鬼物这会子又次牙咧嘴地扑了过来! 于是我就没出息地又把脑袋埋了回去,吸溜着鼻子,抹着眼泪在心底不停念叨: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鬼东西扑过来就要和龙仙大佬争个高低,“你碰我看中的女人?我和你拼了——” 龙仙大佬淡淡低吟:“你的女人?” 低头看了眼缩在他怀里求生欲极强的我:“这明明是本王的媳妇。” 我:“啊?” 什么时候成媳妇了! 第6章 抱紧龙仙大佬大腿能中彩票! 不等那鬼东西再发威,龙仙大佬就抬掌聚出一团跳跃的熊熊烈火,一招把那死鬼给烧了…… “啊、火!这、这是三昧真火!啊——” 烈火攀上鬼东西的脑袋,几乎没给他多嚎啕几嗓子的机会,它就被烧成一把灰烬洒在了地上…… 全程高能,不超过十秒钟! 我傻眼地从龙仙大佬怀里出来,朝地上那摊黑灰走近两步…… 抹了把还没干的眼泪,诧异惊呼: “这、就完了?烧成灰了?” 鬼东西被大佬一把火烧了,地上那层假人皮也变成了一团臭烘烘的猪皮。 大佬真不愧是大佬,这效率可比赵青阳高一万倍! 大佬负袖站在客厅里,见状也不废话,直入正题: “鬼王已死,你求本王办的事,本王办完了。 接下来,该你信守承诺,兑现当日你在本王面前允下的那个条件。”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好,大佬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一袭玄衣龙袍的大佬缓缓走到我面前来,突然伸手钳住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容颜。 再开口,慢语似水轻柔: “本王的条件是,祝漓,给本王生个孩子。” 我一惊未平,又被大佬这一句话给震得神魂狠狠一颤:“什么、生孩子?!” 我本以为是卖命,谁成想竟是卖身?! 大佬如揉碎星辰融入大海的琉璃色眸子内莫名积攒起几分淡淡的笑,语气却还是冰冷严肃: “怎么?你不乐意?” 我心尖一颤,三魂抖擞地赶忙摆手狡辩:“不、不是……” 欲哭无泪地看着大佬,我卑微地小声请求: “能不卖身、啊不,能不能换个条件,我、我可以为大佬干点别的,比如当牛做马,比如,我供奉大佬,每天给大佬上香,给大佬烧很多很多金元宝…… 只要大佬你一句话,我可以为大佬上刀山下火海比牛马还卖命!” 我噎下一口口水,拍着胸脯说得十二分认真坚定。 但,大佬只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瞧我,面无表情地冷酷道: “本王记得赵青阳带你去找本王救命的那天,他明确提醒过你,如若本王帮你躲过一劫,你就要答应本王提出的任何条件,永不反悔。否则,你就会受到天谴报应,死无葬身之地。” 我顿时哑住。 当天的确是这么说的来着……可我根本没想到龙仙大佬的条件是让我给他生孩子! 我低头,攥紧双手颤颤巍巍:“大佬我、那啥,我身体不太好,我、我不孕不育!” 此话刚说完,我就感觉到一股冷风骤然逼近我的面门,紧接着,我一昂头就撞上了龙仙大佬的胸口,吓得我赶忙又连连后退两步。 但在此过程中,龙仙大佬已顺利捞过了我的手腕,抬眸,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半晌,松开我的胳膊,启唇慢吞吞地说了句:“无碍,本王不急,本王可以等。” 我霎时石化在原地,想哭。 龙仙大佬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大发慈悲说: “不过你大可放心,本王向来不喜强人所难。你现在不肯与本王孕育子嗣,本王可以等你心甘情愿献身于本王时,再动你,本王等得起。” 等我、心甘情愿……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却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正神,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趁我发呆,重新化成蛟龙墨玉玉佩落进我手中,清澈的嗓音干净温润: “在你没有怀上本王子嗣之前,本王都会留在你身边,祝漓,你记清楚了,你是本王的人。” 我捧住那枚蛟龙玉佩惊乱了神,“啊、啊?!大大大佬你不回自家堂口了吗?” 大佬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啊! 蛟龙玉佩内传来大佬一本正经的吩咐:“本王留下来,和小阿漓培养感情。” 啊—— 培养感情是什么情况! 然而没等我再争取一下请他老人家回堂口,他老人家就再度出声: “将本王挂回脖子上。” 说着,还假装弱下气息语气:“本王方才替你消灭千年老鬼元气大伤,你与本王气息相连,本王与你肌肤相亲,可以恢复得快些。” 我:“……” 大佬你在说什么胡话?!刚才你明明是连拳头都没动就一招将对方秒杀了好不好,哪来的机会元气大伤! “本王快些恢复,就能快些让你朋友转危为安,你不会以为那东西假扮她,来找你之前,没有先解决掉她吧。” 乐颜? 对啊,那东西是披着乐颜的假皮来的! 七月十四那天和我一起进阴门镇的那对情侣已经死于非命了,我被鬼王缠上要被拉去陪葬,剩下的乐颜不太可能会逃过一劫。 那鬼东西既然都变成她的样子来找我了,肯定是早就盯上了乐颜! 想到这,我果断将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焦急询问龙仙大佬: “大佬我朋友她没事吧,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大佬声音很轻:“死不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活着。” “那我、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乐颜?” 大佬被我问烦了,轻轻一叹,柔下声用着哄孩子的语气和我说:“漓儿,这段时间我很忙,想歇会。” 我立即乖乖闭嘴,听起来,大佬的确像累了。 求人不如求己,我决定自己去找乐颜! 打了两通电话也没能联系上乐颜,我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 于是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乐颜的公司,但刚进去,就被那美女前台告知乐颜一早就回家了。 回沈家了。 沈家是本地的富豪大户,像我这种籍籍无名的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没办法,我只能先回家再等等消息了。 不过好巧不巧,我前脚到家,后脚青阳就来了。 小院的门在敞着,他开着那张扬的鬼火摩托一脚油门滑进来,再次轧死了一片我刚种下的太阳花…… 看着那一片连土带起的可怜花儿,我深吸一口气,看在这家伙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忍! 赵青阳过来后我就带他去后院里蹲着啃西瓜,我说到鬼王扮成我闺蜜的样子骗我开门索命时,赵青阳抖了下。 说到大佬现身帮我一招秒了鬼王时,赵青阳又抖了一回。 直到我把前因后果全都说完,赵青阳才咔咔咳出了两颗西瓜子,吐在了后院的杂草地上,一脸正经道: “我们家这位龙仙大人可是修行极高位列仙班的正神,严谨点来说,应该称他为上方神! 那阴门镇的鬼王虽有千年道行,可在我们家老大的眼里它就是一个比芝麻还小的垃圾,一招秒了它是基操。” 说着,颇为羡慕地砸吧砸吧嘴:“话又说回来,我认识我们家老大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放大招呢。” 我抽了抽嘴角干笑:“没关系,你以后可能会有很多见他放大招的机会。” 赵青阳歪头,憨憨反问:“为啥?” 我故作深沉地将手里西瓜咔嚓掰成两半:“直觉!” 毕竟大佬可是说过,在我没有答应卖身之前他都会留在我身边,和我培养感情…… 呸,呜这算什么培养感情啊,这明明就是打算和我做持久抗衡! 大佬好歹是上方正神,竟然开条件让我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个普通人给他生孩子,不知道是我出幻觉了还是他老人家脑子被驴踢了…… 好在他是正经来头的神仙,不用担心他恼羞成怒要我小命。 只是他总在我脖子上挂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青阳哥,你说龙仙大佬也是蛟化龙?他是不是活了很久,当了很多年的神仙?”我问赵青阳。 赵青阳扔掉西瓜皮拍拍手回答: “的确活了很久,听师父说老大没化龙之前,在地府修炼了好几千年。 不过老大是二十年前才走蛟化龙成功的,师父说老大本来数千年前就有化龙的资格了,但老大为了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就舍弃了毕生修为。 那件事办成了,老大的修行也要从头再来了,老大期间还沉睡了好几百年,二十年前刚苏醒就化龙了,一化龙就被上头召过去承了神职,嗯,老大在上头很受器重的! 信我,抱紧老大的大腿绝对不会出错!” 我恍惚明白地点点头:“那确实是个大佬。” 赵青阳那厮还像小时候一样不要脸,看我左手西瓜没动厚着脸皮上来就抢: “我家老大来头很深,你不用怕他,他性格好着呢! 像老大这种堂口的上方仙和堂口那些胡黄常蟒白清风不同,它们说好听点是地仙,不好听就是精怪,被地仙缠上你可能会日夜被折磨,沦为他们的傀儡,也就是顶香弟马,且它们性子阴晴不定,很难伺候哦。 上方仙就不一样了,上方仙看缘分,你同他有缘他就会庇护你,不会折腾你。 更重要的是上方仙人家本就是已经成仙位列仙班的大佬,根本不需要从你这索取些什么,更不用通过你来看事积攒功德,多少人做梦都希望能与上方仙生出缘分呢。 你怕老大,老大可是会失望的。” “照你这么说,如果上方仙愿意留在你身边护佑你,等于你捡了大便宜?”我好奇追问。 赵青阳颔首:“嗯哼,当然!上方仙自带仙气能够逆人气运,有的人无意与上方仙打个照面都能走好运!你刚才说,你见到老大的真身了?那你等着吧,你这几天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和大佬在一起还有这等神效!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小激动赶忙又试着问:“那个、这个好事指的是什么?” 赵青阳信口说来:“这个范围就很广了,比如出门捡到钱,比如中彩票,比如走桃花运,比如死对头踩狗屎掉茅坑……” 出门捡到钱—— 我喜欢! 赵青阳看我一脸馋得要流口水的表情,无奈一个弹指把我叫醒:“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老大有没有告诉你他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 我陡然惊回神,面红耳赤地抬起胳膊擦去嘴角那不争气的口水,心虚扯谎:“啊、大、大佬没说……” 总不能告诉他大佬的条件是让我给他生孩子吧! 这也太离谱了。 赵青阳唔了声:“可能是老大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老大他人呢?现在哪去了?” 我尴尬地指了指脖子,难以启齿道:“变、变回去了。” 赵青阳:“……” 我支支吾吾说:“大、大佬说他为了消灭鬼王,元气大伤,需要变回去休息然后才能帮我救人。” 赵青阳的脸色意料之中黑了,满脑袋都顶着问号:“消灭鬼王?元气大伤?” 我为难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提的条件我没有做到之前他都会留在我身边,不回你那了。” 赵青阳甚是艰难地强迫自己接受事实,疯狂给自己洗脑:“老大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嗯!一定是!” 想了下,一惊一乍道:“是啊,老大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啊!差点忘记今天来的正事了。” “啥?” 赵青阳顿变谄媚,吐了颗西瓜籽没脸没皮地请求: “那个,我能在你这借住一段时间吗?我惹事了,得在外面躲一阵子,等我师父回来我才能回去,不然我可能会被人千刀万剐。” “啊?” 我惊讶,赵青阳丢人扶额:“我前几天收了桃花镇一位老人家的钱,帮她瞧香了,然后把捣乱的那个狐狸给打死了。 但没想到那野狐狸是当地县里一个堂口供奉的千年狐仙的表妹,那千年狐狸太厉害了,知道我师父不在家就要来找我索命,我家堂口那些黄仙狐仙都被他揍了个遍,现在都被吓得不敢回去了。 他们不保我,师父也不在,狐仙现在就守在我家附近等着守株待兔,我暂时只能来你这躲躲了。 而且,老大也在这啊!有老大在我肯定不会完蛋!” 我哦了下,“你家堂子不是什么执法堂吗?执法堂不是管他们的堂口的么?你怕它干什么?” 赵青阳摇摇头:“非也非也,执法堂对外是保密的,除了被封的堂口与我们内部人之外,没人知道我师父那个堂子是执法堂。” “原来还是机密机关。”我大方点头同意:“二楼还有两间空屋子,我前两天刚做过卫生,你自己挑一间睡就可以。” “好嘞!我就知道漓漓你最好了!” “嗳等等!”见他要走,我及时抓住他袖子昂头正儿八经地问他:“你说,上方仙能让人走好运,走好运的范围包括……中彩票?” 赵青阳:“啊。” 很好,人生有盼头了! 趁着赵青阳去收拾自己要住的屋子捎带洗衣服的空隙,我秉承着踏实务实的人生原则,骑上我的小电驴跑去了五公里外的一家彩票店,买了张十块钱的彩票。 东西拿到手的那一刻,我整颗心都在砰砰乱跳,人生第一张彩票,不知道能刮出多少钱…… 一百不嫌少,一万不嫌多,主打的就是个惊喜! 于是在我几番调整气息后,我拿着彩票在旁边冷饮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掏出卡片小心翼翼一刮—— 刮出了颗桃子,对应的奖金是……三万! 赵青阳成不骗我啊,真的会中彩票! 突然觉得,把我脖子借大佬用用也不是不可以…… 我高兴地拿着彩票回去找赵青阳,本来想和他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谁知赵青阳开口就把我问懵了:“你就买了这一张?” 我点头如啄米:“嗯呐!” 赵青阳掐着眉心惋惜:“才三万,下一张说不定就是五万,啧,好好一次机会浪费了。” 我:“……你不早说!” 我现在再去买还能来得及吗? 我还沉浸在错亿的痛苦中不可自拔,手机倒是在此刻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乐颜的二哥! 他给我打电话,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我赶紧按了接听键,来不及开口问,对方就急切地沉声说: “小漓,颜儿出事了,她好像中邪了,现在见谁都咬!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刚来的阴阳先生说她是被鬼上身了,要是再不驱鬼就会危及性命! 你是干这一行的,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能驱鬼,我们请来的这位阴阳先生能力不够,根本降不住颜儿体内的那只鬼。” 被鬼上身?我没时间多打听,一口答应:“好,你先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我扯上赵青阳这个苦力就走:“青阳哥,跟我去救人啊!” 赵青阳:“啊?救谁?” 赵青阳的鬼火摩托可比我的小电驴速度飞快多了,按照我这个人工导航的指引,很快我们就跑到了沈家大宅所在的新安区,不过进了新安区后,赵青阳的车速突然慢了下来,越往前走,赵青阳跑得越慢…… 我都快怀疑他的鬼火摩托是不是没油了。 “漓漓,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离沈家只有两百米时,赵青阳忽然问我。 我抓着他的衣服,腾出手指了指前面的沈家大宅:“沈家就是,我朋友是沈家的千金!” “什么!”赵青阳猛地一个刹车差点将我撞摔下去,情绪有点不大对的激动道:“你说的闺蜜是沈乐颜?” 我被撞得心尖儿乱跳,晃晃脑袋不明所以:“你认识?” 赵青阳怪异的立马又否认:“不,不认识。” 我半信半疑:“不认识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第7章 我好像摸到了大佬的腹肌! 赵青阳哽了哽,“沈家千金,全省城有名的只有这一位,她的名字知道的人当然多。” 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了,可我还是通过车把旁边的后视镜看见了他陡然苍白的脸色,与心虚退缩的神情。 他和乐颜认识,还关系不浅? “我可能、不方便进去,我在外面等你。老大和你在一起,你有需要的时候他会现身的。”他面色落寞地低头说。 我深瞧了他一眼,点头,“哦。” 由于之前乐颜带我来过沈家,沈家大门的保安大叔认识我,加上又有沈家二少爷的提前通知,我很顺利便进入了沈家院子。 刚进沈家,沈家二少沈鹤鸣就亲自出来迎我,与我打了照面, “小漓你终于来了,颜颜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先前我还以为颜颜是生病了,但家庭医生给颜颜检查完却建议我去请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一来瞧就说有问题,只是他道行不行,没办法把那东西从我妹妹身上撵下去,你常年与这一行打交道,我就想着叫你过来,你或许有办法解决。” “乐颜是从什么时候不对劲的?” 沈鹤鸣道: “颜颜是一早回来的,中午吃完饭出事的!家里的佣人说,颜颜出事那会她们看见有团裹着树叶的旋风飞快进了颜颜房间,等她们过去查看的时候,就见到颜颜奇怪地蹲在地上咬生肉,满手都是血,那旋风已经消失了。” 我恍然:“旋风、中午吃完饭?那就对了!中午十二点是阳气最盛的时刻,但最盛之后就是最衰,所以正午时分也是阴气最凶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旋风一定是麻烦东西,上乐颜的身确实很难赶下来。” 沈鹤鸣边带我快步往乐颜的住处赶,边揣测问道:“小漓,颜颜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和她最近做的那个项目,鬼门逃生有关?” 我想了想,摇头:“现在没见到人,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大概率是。” 沈鹤鸣拧眉重重叹了口气: “我之前就调查过,阴门镇那地方很邪门,不少人过去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我劝过颜颜,可是这丫头是个死心眼的无神论者,不管我和她大哥三哥怎么劝,她都铁了心的要赶着沉浸游戏热度高分一杯羹。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我还特意请高人在阴门镇项目落地实景打地基时往地基里填了不少符,后来那些工人们也的确没发生意外我才放心让颜颜去干。 但我实在没料到她竟然会在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那晚带你们去试玩,我也是刚知道,当天和你们同行的两位体验师遇害了,小漓,这些天你有经历过什么怪事吗?” 我抿了抿唇,坚定点头:“有,不过我比较走运,我遇见了高人,帮我化了灾。” 沈鹤鸣抓住希望松口气:“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认识这方面的厉害人物!” 我们赶到乐颜的住处时,乐颜居住的那栋楼里已经被人贴满了黄符,佣人们都守在楼下不知所措,楼上还时不时传来让人惊心动魄的东西砸地声。 我抬步打算上楼,但,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和身后的沈鹤鸣说:“沈二哥你先在楼下等我,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沈鹤鸣担心道:“能行吗?我跟着你,万一有什么事我也能保护你。” 我无奈说:“我不会有事的,一个人容易跑,两个人不太方便。我上去看看,一个小时以后我如果还没出来的话,你再多叫几个人上去找我。” 沈鹤鸣攥紧手思纣片刻,颔首答应:“好。” 嘱咐完他,我才抓着扶梯扶手,壮着胆子,一步一步走上层层木阶。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二楼的过道光线格外的沉,过道只有两排昏黄的感应氛围灯在忽闪忽闪地亮着…… 卧室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什么人在一声声敲打木板,咚咚的闷沉声回荡在空荡的二楼过道里,每一声,都令人不由胆战心惊—— 我猛吞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来到乐颜的卧室门口,将手搭在冰凉的把手上,轻轻往下一压。 怪的是,房门敞开,里面黑乎乎的,窗外稀薄的天光投进来,能清楚看见每样物品的轮廓,却看不见乐颜的影子…… 我颤巍巍地抬手,按开灯,但开关重复按了好几回,头顶的水晶灯都没有一丁点反应! 极度寂静的环境下,我听见了吧嗒吧嗒的水滴声…… 我寻声往茶桌前走,可刚进屋,卧室大门就哐的一声自己带上了。 房门关的太重,以至于整个房子都为之狠狠颤了下,窗户都被震得哐哐当当一阵响…… 我一个激灵吓得浑身一抖擞,心头猝然一颤。 没事的没事的,我还有蛟龙玉佩,有龙仙大佬在我身边,我死不了……死不了! 我深呼吸,卯足胆子继续向前去,走近才看见——桌子上有液体在沿着桌角往下坠,吧嗒吧嗒溅落在木质地板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腥气,桌角那团暗红色的不明液体,是血! 身后那熟悉的敲击声再次响了起来,我惶恐扭头,目光锁定在房间内的一只红木镶贝花玉石的立地柜子上—— 敲打声,就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我攥紧双手,浑身冒冷汗,两条胳膊都酥麻得生起了鸡皮疙瘩。 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地艰难朝那柜子走去,我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手搭在柜子的银把手上,我的整颗心都快要跳上嗓门眼了…… 咬咬牙,心下一横,我手上用力,猛地拉开了红木柜门。 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见怀中捧着血淋淋生肉、双眸洇红,蓬头垢面满脸是鲜血的乐颜窝在柜子里,昂头目光凶狠盯着我时,我还是被她恐怖的样子给吓得尖叫出声…… “啊——” 柜子里的鬼物当然也没打算放过我,龇牙咧嘴面目扭曲地夺柜而出,伸出乌黑尖锐的十根弯曲长指甲就朝我扑过来:“杀了你——” 鬼物的指甲尖离我的眼睛只有十公分距离,生死关头,我的腰突然被人从后一把捞过,仅一瞬间的功夫,我整个人都被收进了一个充满安全感,携着丝丝凉意的怀抱! 是龙仙大佬! 紧接着大佬抬掌一道神力就把被鬼上身的乐颜给拍飞哐当撞在了红木柜门上。 屋内剧烈的动静引来了守在楼下的沈鹤鸣,沈鹤鸣立即不放心的在外拍门,疯狂扭动门把手:“小漓,小漓你没事吧小漓!” 他始终没能推开门,门好像被反锁了。 我愣在龙仙大佬怀里慢半拍的仓皇出声回应:“我没事!沈二哥你离远些,别、别打扰我们。” 门外人半信半疑的又确认一遍:“真没事?” 我看着撞在红木柜门上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沈乐颜,胆怯道:“真没事,你快走吧,别耽搁我办正事。” 沈鹤鸣这才放心的哦了声,不久,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过道的另一头。 然而沈鹤鸣刚走,上了乐颜身的鬼物就又发作起来了。 张牙舞爪的就要朝我们扑过来。 我吓得心发抖,抓住龙仙大佬的衣袍,一头撞在龙仙大佬的胸膛上。 龙仙大佬低头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随后一只手搂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游刃有余的对付那只鬼物。 与鬼物过了几招后,大佬抓住我的手,安全感爆棚的把我送到身后保护,随即一个大招就把乐颜体内的黑气给打出体外—— 我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可没想到那黑气顷刻又分出了十几缕分身,其中一缕还径直朝我飞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猛地挣开大佬牵我的手,被吓到腿软,连退好几步。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也是因为我这坏事的一退,等我再反应过神来时,我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站了好几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鬼打墙? 不对…… 我眼睛重影了? 我又急又怕的看向不远处戴着龙首面具,眸光冷冽清凉的玄衣大佬,“我、大佬救我……” 谁能想到那些鬼东西也学着我的语气无耻的泪眼盈盈朝大佬求救:“大佬救我……” “大佬,我好怕。” “怎么这么多我,大佬!” 有一个竟还厚着脸皮直接朝大佬怀中扑了去…… “大佬当心!”我着急提醒。 危机关头,大佬突然冷声启唇:“媳妇,蹲下!” “啊?”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身体却已经很诚实的听他话立即蹲下抱头—— 下一秒,他一袖子神力将那些假货通通拦腰一切为二了…… 耳边传来雌雄难辨的粗犷惨叫声,我害怕地将脑袋捂得更紧了。 好在那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黑气的消散,鬼叫声也渐渐被周遭的冰冷寂静吞没。 风平浪静后,一袭玄色龙袍的大佬缓步走到我跟前,朝我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语气莫名温和:“来。” 我傻傻昂头,呆愣着与他四目相对,怔了良久。 青铜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清澈得好似漫漫星辰散落进了大海深处,幽若古海,星光灿烂,隐隐还藏着一股诱人的魔力…… 这双眼,得多俊的一张脸,才能配得上啊。 看我在发呆,他弯腰主动抓住我的手,握住我的指尖。 我一抖,这才回过神,借着他的搀扶站起来。 “大佬,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忍不住问他。 大佬用余光瞥了眼狼狈倒在地上的乐颜,淡淡道: “她沾染上了鬼王的一缕阴气,这缕阴气一直藏在她体内,吸食她的精元,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凶狠。” “这样说,那乐颜应该不是今天才刚被上身……中午的时候,那鬼王不是已经被大佬你给烧死了么。”我好奇琢磨。 大佬点头:“嗯,这缕阴气至少在她体内藏了两个月,只是今天鬼王被灭,鬼王不甘受死的怨气催动了藏在她身上的阴气发作,她才突然被阴气占了身体,被鬼上身。 如果不加遏制,任其发展下去,三天后鬼王就能借她的身体重生。” “鬼也能死而复生?”我错愕不已。 大佬高深莫测道:“你没听说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鬼王的阴气本来就属于鬼王的一部分,鬼王本体已死,如若不消灭鬼王留在世间的阴气,鬼王当然可借残灵重生。” “这样。”我恍然大悟:“意思是,早上大佬你没有杀干净。” 大佬风轻云淡地低吟:“现在杀干净也不迟。” 唔,大佬真厉害。 我低头,无意发现自己的手此刻还在大佬的手心里,心头一慌,我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出来,支支吾吾道谢: “大佬,谢、谢谢你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给我收拾烂摊子……” 我话还没说完,大佬竟然怪异地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眉心,目光也变得温柔绵长了起来,“你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 “大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大佬此时的眼神,有点情深义重? 根本不像是看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亦或是一个工具人,倒像是在看,自己深爱的女孩…… 不对不对,大佬和我才认识不到一天,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情。 肯定是我这几天经历了太多脑子有点不清醒! 我脸颊发烫地慌促收回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心神不定地磕磕巴巴换个话题:“乐颜她现在、怎么办?” 大佬淡然垂眸, “她没事,睡一觉就能好,醒过来后可能会觉得体虚腿软,让人给她喂点营养品养六七日便能恢复。 被鬼上过身,体内阳气一时半会上不来,嘱咐她这几天不要走夜路,其他的,没什么禁忌。” “哦,好。”我点点头,不等我再多问,大佬就一道光又挂回了我脖子上:“以后她的事,让赵青阳来办!” “啊为什么?”我嘴快地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即心虚地一把捂住嘴巴。 完了,大佬会不会觉得我话多…… 然而大佬却的确如赵青阳说的那样,脾气好,且十分有耐心,轻声回应我:“原因,赵青阳以后会告诉你的。” 我迷糊的点点脑袋:“哦。” 大佬继续休眠后,我就使出了吃奶的劲把晕死在地上的乐颜给拖回了床上,然后喊沈家的佣人给乐颜清理身上的脏衣服。 沈鹤鸣见自家妹妹昏迷着被人架去浴室,惴惴不安地朝我问:“乐颜怎么样了?她身上的阴物……” 我镇定下来回答他: “已经解决了,大、咳,我找高人帮忙驱散了上她身的鬼物,高人说,她清醒后身子会很虚弱,你让厨房炖点鸡汤给她补补,还有这几天不要走夜路,免得又被什么东西冲撞到。” 沈鹤鸣焦急说:“好!这几天我会照顾好她的。” 犹豫一阵,又小心询问: “乐颜这次,到底是不是和阴门镇有关?阴门镇那片地多少这一行的上市公司都不敢碰,就怕有个万一。 我屡次提醒乐颜,可乐颜偏要不知天高地厚地收过来试一下。 那地方太邪了,不知道人多能不能镇得住。” 我犯难的皱眉:“乐颜这次中邪是和阴门镇有关,不过,以后应该就没事了吧。” 鬼王都已经被龙仙大佬给杀干净了,阴门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脏东西作怪了。 沈鹤鸣斟酌半晌,才勉强接受,随后脸色复杂地看我:“那小漓你,还好吗?” 我大大咧咧:“我很好啊,沈二哥你别担心我,我命硬着呢。” 沈鹤鸣眼神柔和下来:“现在已经很晚了,留在家里吃晚饭吧,其他人都不在家,你不用拘束。” “不了。”我礼貌地摆手拒绝:“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呢,他接我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 “这样,那我开车送你们回去。”沈鹤鸣热情地要去拿车钥匙。 “啊?不用!”我态度坚决地忙说:“我朋友有车。” 沈鹤鸣这才被迫打消了亲自送我的念头,神情忽然落寞:“那我送你出门。” “好。” 拒绝了他这么多次,如果连送我出门都要拒绝的话倒显得我有问题了…… 本来路上我担心好几次赵青阳会不会迎面撞上沈鹤鸣,但走运的是,我刚出沈家,沈鹤鸣就被一通电话给紧急召了回去。 沈家大门都没迈出去,就不得已原路返回了。 而我也在离开沈家往东走了几十米,于一个巷口前成功被赵青阳一把抓住胳膊,与他顺利接了头。 上了摩托,我抓着他的衣裳被迎面的强风与炸天的发动机声给折磨到耳鸣。 路灯下空旷宽敞的公路上只有我俩一车疾行,跑得飞快。 跑了大约十分钟,他总算忍不住的出声问道:“沈、你朋友情况怎么样了?” 我抓着他的衣服根本不敢撒手,生怕他一脚油门就将我甩下车送上西天了:“龙仙大佬把她体内的鬼王阴气给驱散了,她没事了,睡一觉就能好。” 后视镜内的赵青阳偷偷松口气:“那就好。” 他这反应,我更加断定他和乐颜之间肯定有段不可告人的关系,“青阳哥。” “怎么?” 我一边抓紧他的外套保命,一边没心没肺说:“大佬说以后乐颜再出事,让你自己解决!” 赵青阳愣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为啥!” 我无情道:“你猜!” 他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压不住好奇心,歪头追问:“你和沈乐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不敢让沈家人看见你,为什么你会担心乐颜?” 他再度安静了许久许久—— 直至快到家门口,他才神经兮兮地来了句:“我和她,孽缘啊,都是天意,天机,不可说。” 我:“???” 什么玩意儿天机不可说? 大概率是因为乐颜,赵青阳那家伙回家就抑郁了,晚饭都没心思多吃几口,很早就和我打招呼要回房睡觉了。 我也随便收拾一下回了自己的卧室,睡前刷了几条今天的热门消息,大部分还是和乐颜的鬼门逃生游戏有关。 阴门镇这些天的热度始终未减,客流量也高得离谱。 也许是人都有猎奇心理,在经过前几天各大主播的拼命宣传与许多自来水的一致好评推荐后,原本还对阴门镇有所忌惮的那些人也都跃跃欲试,接连开始往阴门镇跑了…… 人气多些,应该能镇得住阴门镇的阴气吧。 看了几条清一色的好评,我也眼皮沉重地渐渐失去了意识…… 但,不知过了多久,我半梦半醒间,竟然摸到了一块沟垒分明,坚硬冰凉的、腹肌…… 这手感,丝滑到爆,好到让人心底满足感爆棚—— 勾的人情不自禁,就想继续往下摸索。 好冰,好滑。 好多块腹肌…… 等等! 腹肌?! 我陡然如雷霆击顶,大难临头地猛地睁开眼。 不对,这个时候,这个手感,能出现在我床上的只有…… 我好像摸到了大佬的腹肌! 第8章 被大佬色诱根本遭不住…… “大、大佬!” 我瞬间睡意全无,心惊肉跳地从床上弹坐起身! 连带着那只为非作歹的手也立即从大佬敞开的衣襟下、腰腹处麻溜地缩了回来—— 完了完了,我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 大佬不会剁我爪子吧?! 不……不对,有问题的不该是我,分明是大佬才对。 想到此处,我才突然意识到,大佬他又现身又躺我床上来了。 更离谱的是,我定睛一看,发现大佬他不但衣衫不整地侧躺在我床上,此刻还正用一种怪异复杂的眸光温柔凝视着我…… 如瀑青丝慵懒地散落在肩上,白皙的脸庞用青铜龙首面具罩住了大半,只余下一双幽深若海底宝石的清澈眸子,与两瓣淡若桃花色的薄唇。 大佬身上只穿着一件类似睡袍的玄色薄绸古袍,织金的衣襟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坦露出一大片富有男性气息,雪白坚硬、似璞玉无暇的胸膛…… 腰腹衣襟相合处,隐约还能看见衣物被抓攥过的痕迹! 玄色薄衣下,男人沟壑分明结实雪白的腹肌若隐若现,看起来,起码有八块! 男人一手撑着脑袋,侧躺的姿势甚是松弛散漫,乌黑长发铺落床上堆积如云,这般瞧着,颇具醉玉颓山之美…… 尤其是这恰到好处的美色暴露,真是勾得人根本挪不开眼啊。 不对! 我现在难道不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么?! 就在我打算偷摸摸往床里侧退时,大佬竟开口淡淡道了句:“醒了?” 床头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红烛,烛火跳跃的光浮在他乌黑青丝与青铜龙首面具的侧面上,倒衬的他老人家身上,有一种金光粼粼的朦胧美感…… 我抓着身上的薄被子猛吞凉气:“大佬你、喜欢这张床?那,我去隔壁睡!” 说完,我掀开被子就准备先逃再说。 可惜我双脚还没穿上拖鞋,懒洋洋躺在床上的大佬就沉稳启唇:“本王同你躺在一块,可以恢复元气。再说,小漓儿方才,不是很享受,触碰本王的身体么?” “我、” 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拉住我的手兀自疲倦地说下去: “上面的事,很复杂,我办完就马不停蹄地下来了,怕你真的有个好歹,漓儿,你如此避着本王,是否过于薄情了,嗯?” 故意上扬的尾音听得人心尖一阵窜电。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我是个负心女似的?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我欲哭无泪地尴尬道:“可是、大佬我们俩睡在一个床上……不、不好吧。” 话音刚落,床上的大佬却猝不及防一个翻身就将我压在了身下,如墨青丝散下肩头,正好落在了我的锁骨处。 我心惊胆战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佬就黯下眸子不悦说: “你人都是本王的,睡在一张床上又如何?” 我…… 想了想,大佬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本王只是想借你恢复元气,本王说过,本王不会强迫你。”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点,胸口起伏得厉害,我鼓起勇气与他四目相对,颤抖着问出心里疑惑: “为、为什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就能恢复元气?” 他沉默片刻,松开我的双臂躺回去,轻声回了个听起来似乎有道理的答案:“离你近些,本王有安全感。” 啥? “祝漓。”他突然叫我。 “嗯?”我揉揉发酸的眼睛,确实瞌睡得不行,不怎么想挪窝了。 “你怕打雷吗?” 我脱口道:“不怕啊。” 大佬安静片刻,接着问:“那如果是,天崩地裂的响雷呢?” 我:“不知道。” “那你怕鬼吗?” 我立刻诚实点头:“这个我怕!” 大佬好像研究出来了什么:“嗯……” 大佬问这些做什么? 奈何没给我琢磨出答案的机会,他突然抬指往我眉心上一点,紧接着我就头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后来,午夜时分我又醒了一次,这次是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给轰醒的! 我迷迷糊糊睁眼,竟然看见床头好像站着一个黑影。 起初我以为是大佬,可下一秒却发现大佬此时正在我身边躺着,我的脑袋还枕着他的胳膊—— 那这个黑影…… 鬼、鬼啊! 外面风雨大作雷电轰得整个大地都仿佛在震动,床前那个黑影也时而清晰时而看不见,一道强光闪电再落下时,我清楚看见那个黑影,长着一双猩红滴血、眼球凸出的大眼睛—— 我不自觉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默默缩了缩脑袋,往男人的怀中偎了又偎。 不知道是不是我有意亲近的行为让他误会了什么,在我继续往他胸膛上挤时,他忽然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翻身压上,薄唇不由分说地覆上了我的唇…… 我一时惊得瞪大双眼,本能地要伸手推开他,可恰在此刻外面又是一道响雷,好像还劈中了屋顶的瓦片! 耳边的风声里还裹挟着诡异木门咯吱开关声,吓得我愣是把推他的动作改成了反抱住他的脖子—— 无心的举止竟勾起了他更荒唐的想法,男人的大手游走在我的腰肢上,推开我的上衣衣摆,贴着肌肤,摩挲引诱。 唇边极致温柔的缠绵更让我有种此刻在做梦的错觉。 但我胸口局促急切的心跳却在认真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呜他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现在又是在干嘛! 男人掌心的温热沿着我的侧腰攀爬而上,唇边的亲吻也逐步加深加重。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不好的事,我竟然被他摸得有了那种欲望…… 妈呀,我就知道,活得太寡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放过了我的嘴唇,但下一步,竟是蜻蜓点水般的吻沿着下颌落在脖子上,锁骨旁…… 像羽毛扫过脖颈与心口,若即若离的触感让人完全丧失反抗的能力,甚至想,主动迎合。 我拼命攥住双手妄图想保留些理智,但他的吻,落在心口麻麻的,根本克制不住啊! 我开始无意识地抓他肩膀,不自在地扭动身体。 然而就在我快要被攻破心理防线时,他却出乎意料的放开了我,大手还顺道掐了把我的腰肢,恶趣味地佯作低怪:“漓儿,不可勾引本王。” 我人还懵着呢,听到他这话,更懵了! 我勾引他?明明是他先主动的! 夜空里又劈下来一道炸雷,我条件反射地低头就往他怀里钻。 但,好巧,手不偏不倚就按在了他腹部那几块紧实、手感超好的腹肌上了…… 他看了眼我按在他腰上的手,又抬头看我,眼里噙着笑,眯了眯灿若星辰的清眸:“你喜欢,腹肌?” 我:“……” 现在嘴硬不承认还来得及吗? 他抓着我的手往他胸口处带,勾唇笑道:“本王的胸肌也不错。” 我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懵圈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谁家上方正神这么不正经啊! 不过,指腹传来的触感,的确有点让人上头啊。 他不会改变策略,不强上弓换色诱了吧…… 这一夜过得十分煎熬,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次日清晨醒过来没见到那位大佬。 蛟龙玉佩也不在。 要不是因为被窝里还余有他身上的淡淡古檀香,我真要怀疑昨晚那些事是不是做梦了…… 我颓废下楼,赵青阳很仗义地已经帮忙准备好了早餐。 “漓漓,快来,你起来的正好,我刚去街上买的热豆浆和小笼包。”赵青阳把筷子分给我,热情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趁热,赶快尝尝。” 我揉揉沉重的眼皮问他:“你家龙仙大人呢?” 赵青阳神清气爽道:“哦九爷一早回堂口了,说是要去处理前阵子土地城隍那边呈报过去的表文。” “哦。”我啃了口包子,半天才留意到他的称呼:“九爷?” 赵青阳点点头:“对啊,九爷就是我们堂口的上方仙,他的名字是龙王帝九苍,我和师父习惯称呼他为九爷。” “原来是这样。” 帝九苍,名字也霸气。 我探头瞧向外面湿润的地面:“真奇怪,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没有雨,昨晚怎么突然下暴雨了。” 赵青阳撕开豆浆杯的保护膜:“是挺怪的,下半夜我睡醒一觉就听见外面有雷声,还怪响的,不过也正常,现在虽说节气已经立秋了,可外面的天气还很闷热,下雨打雷能让天凉快凉快。” 我赞同点头:“对。但是今天好像也并没有比昨天凉快。” 赵青阳端了一盘咸菜放在我面前:“谁知道呢,这天气,阴晴不定的。” 我吞下两枚小笼包,昨晚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视线落在正疯狂干饭的赵青阳身上,趁那位大佬不在,我偷偷问赵青阳:“青阳哥,我有个事想请教你……” 赵青阳粗枝大叶地捞了把袖子,狼吞虎咽口齿不清地说:“嗯,什么事?” 我瞎编道:“我有一个同行,她之前也求过堂子的神仙帮忙,后来那个神仙提出的条件是……让她给他生孩子。青阳哥,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小心探问,赵青阳喝口豆浆顺气:“这个得分神仙,我和你说过,堂口的神仙分草仙和正仙! 草仙就是地仙,但堂口的地仙并不是真的地仙,是人们为了奉承他故意这么喊的,实际上那些就是成了气候的精怪,他们想位列仙班,就只能找堂子落脚利用人来帮自己积攒功德。 如果你那位同行请的是草仙帮忙,草仙和她提出这个条件,那就不好了,草仙说白了就是妖,人怎么能怀妖的孩子。 应该是你那个同行体质特殊,草仙看中了这一点,带有目的性的让你同行帮他孕育子嗣,草仙不是仙,也不是人,这样母体对草仙来说就是个繁衍后代的容器。 如果是浊气重点的草仙,比如身上带毒的蛇蟒,他的子嗣在母体中养育得越久,母体被吸食的精气就越多,最后孩子呱呱落地,母亲就死了。 所以千万不要随便求仙家办事,一旦求错了仙家,代价你可是承担不起的,小命说不准都要搭进去。” 繁衍后代的容器…… 我心里猛地一慌,筷子都从手里吓掉了! 赵青阳不明所以地挑眉好奇问:“漓漓你怎么了?你怎么还这样胆小,我才说几句你就脸都白了……” 我心慌意乱的赶忙又把筷子捡起来,擦擦头上的冷汗,抱着一丝希望接着问:“那、如果是正仙呢?” 赵青阳说下去:“正仙肯定和草仙不一样,正仙在天庭有供职,草菅人命的事他们肯定不干,那大概就是正仙想找个人延续香火,恰好你的同行合他眼缘。” 呼,那就好,只是单纯的生孩子不会丢命就好。 我暗地猛松一口气。 “或者……”赵青阳还想告诉我些什么,谁知大佬突然一道光出现在客厅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合眼缘,你们在说什么?”大佬身披一袭玄色龙袍,罩着冰冷的青铜面具,声音没有温度地问。 “九爷!”赵青阳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口粮起身欣喜和大佬打招呼:“九爷你回来啦!” 大佬又恢复成我与他初次见面时的生人勿近清冷神姿,和赵青阳说话也淡淡的: “回头管好你手底下的那些灵仙,本王回去竟无一人守堂,告诉他们,若想继续待在堂上就规矩点,不想待,随时可以走。” “好,我一定转达!”赵青阳浑身直打哆嗦,殷勤地捧起一盘小笼包就向大佬献媚:“九爷你尝尝,这是我们凡间的食物,早餐,好吃!” 大佬只用余光扫了那盘小笼包一眼,“本王不吃人间食物。” “啊?九爷你这段时间辟谷吗,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吃喜仔小馒头的嘛?” 赵青阳此话一出,顿时收获了大佬的一记凌厉眼刀。 不过赵青阳的反应还算贼快,察觉到大佬的不乐意后立马亡羊补牢:“我这就去给九爷上香!上十块钱的!” 说完放下小笼包就跑。 没心没肺地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客厅里…… 此时此刻的我,一手拿着小笼包,一手端着豆浆,傻傻地昂头瞧着大佬,还成功与大佬目光相接,四目相对,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默默把小笼包收进怀里,我也有点浑身发抖了,白天的大佬和晚上的,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感觉白天的他身上冒寒气呢。 我紧张兮兮地噎下小笼包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端着豆浆就盘算着如何开溜。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大佬走过来了,还朝我伸来一只手,“给你带的。” 翻过手背,张开五指,里面是一只漂亮的粉红蝴蝶。 粉蝴蝶还活着,恢复自由后立即振翅翩翩飞离了他的掌心,朝我肩膀落过来。 “蝴蝶?”我意外地怔住,连豆浆都顾不上喝了,用手指头戳了戳落在我肩膀上的粉色蝴蝶,“为什么不飞呢?” “它喜欢你。” “是吗?” 大佬再次用法术在手心化出一朵桃花,“这个也是你的。” 我把桃花拿过来,“都秋天了,哪来的桃花?” 大佬道:“山上还有野桃花,看见了,顺手给你带的。” 大佬出门还会给人带礼物? 我只是出了会神,再抬头就看不见龙仙大佬了。 紧接着就是沈乐颜火急火燎地闯进我家,冲进来一见到我就瘪嘴差点哭出来:“阿漓,完了完了,出事了!” 我原本就被那口小笼包噎得上不来气,她这么一惊一乍的出现差点把我吓憋死。 肩膀上的粉蝴蝶见到生人立马扑扇翅膀跑了,我灌了一大口豆浆才勉强把小笼包顺下去,“乐颜怎么了?” 沈乐颜红着眼眶手忙脚乱地比划道: “阴、阴门镇……昨晚,有几个玩家消失了!凭空消失了!” 第9章 阴门镇的脏东西 “凭空消失?”我心生不好,但鬼王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阴门镇还有其他鬼魂? 我抓住重点打听:“到底什么情况,有线索吗?” 沈乐颜急得哇一声哭出来: “我要是有线索就不来麻烦你了,听那边的总监说,人就是玩着玩着就没了……” “在游戏过程中?是不是她们玩不下去从什么地方溜走退出了?” 沈乐颜摇头:“没有,那片地都被我们围住了,我们的人都找过好几遍,警察都快把那个地方翻过来一遍了,还是没能找到人!” “那是怎么回事,活人怎么会平地消失呢?” 我也不明白了,乐颜怕得手哆嗦: “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走漏出去,我们必须要尽快给个交代,不然事情闹大了,我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鬼门逃生爆款实景游戏就彻底完了。” 说着,抱着一丝希冀看着我: “不过,听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她们消失的那段时间,有人听见阴门镇,有女孩在唱戏……唱的调子很奇怪,像是古时候的戏曲腔调。” “古时候的戏腔?”我秒懂乐颜的意思:“你怀疑她们的消失和脏东西有关?” 乐颜很想不承认,可最终还是点头:“对。” 我哽了哽,小声问她:“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但他们都怀疑这件事和玄学方面有关,而且消失的,都是女孩。” 乐颜垂头丧气地呜咽,拉住我的手可怜祈求: “阿漓你帮帮我,你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精力,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我的心血打水漂。” 看她这么伤神难受,身为她的好朋友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但我也不会抓鬼看事啊,除非……把赵青阳带上。 但是赵青阳和乐颜好像有什么纠葛…… 无奈之下我只好先稳住乐颜忽悠道:“我去请教一个懂这方面的朋友,看看他能不能解决,你等我消息。” 乐颜听话点头:“行。” “那我先送你……” 原本我都已经替赵青阳躲过一劫了,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赵青阳那个倒霉蛋关键时刻竟然自己撞上来了! “九爷,我上完了,还给你供了一盘子香蕉——” 好巧不巧,撞了个对面。 好巧不巧,两人都在我根本没机会阻拦的第一时间瞧见了对方,双双石化在原地! 我头疼捂脑门子。 赵青阳愣在门外,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处于发懵状态,很久,才喃喃挤出一声:“颜颜……” 至于乐颜,看着他的脸色从吃惊变成呆愣,又从呆愣变成伤心,最后,全都化作了一腔怒意,抓着名牌镶钻包的那只手恨不能把皮包给掐出几个洞。 也是半晌后,方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讥讽了一句:“赵青阳,原来你没死啊!” 他叫她颜颜,她说,他原来没死……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乐颜,你们认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乐颜眸子红的渗血,掐着名贵皮包含泪讥笑说: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莫名其妙失踪,我找了他三年,最后却只收到了他一封绝交信的渣男前男友!” 还真是! 我尴尬瞧了眼面色发灰的赵青阳,又将目光放回乐颜身上,没料到曾经被我和乐颜骂的祖宗十八代都差点脱层皮的渣男竟然就是赵青阳。 可记忆里的赵青阳,不像是能干出始乱终弃这种事的人啊。 也许,隔了这么久没见,我们都长大了,各自经历的一切不同,才难免会和小时候性子不大一样。 据乐颜说,她是在十六岁那年认识这个渣男的。 那会子他们在一个学校上高中,乐颜是重点班,他是普通班。 在外人看来,乐颜这种姑娘就是学习好品质优的小仙女好学生,而赵青阳就是末等班还拖后腿的小混混。 原本这两个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可能一生都不会有交集。 但十六岁那年老天爷却是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沈家虽然是省城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家里钱多得能塞满一整座大银行,但沈乐颜的爷爷当初是白手起家,沈家老爷子年轻吃过苦,卖过力,最艰难的阶段沈家老爷子带着老婆孩子被人追债只能藏在乡下桥底啃树皮野草度日。 沈家发了后,沈家老爷子为了让子孙后代忆苦思甜,记住沈家当下的偌大家业来之不易,戒骄戒躁,不养成挥霍败家的坏习惯,就定下了沈家子孙在上学阶段不得露富,不能仗着自己身份荒废学业的规矩。 因此沈乐颜和她的三个哥哥在上大学之前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家世,除了每天上下学有个保姆来接,其他方面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乐颜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有保姆接她放学被同学说过闲话,打那以后乐颜就不许家里佣人再去学校接自己了。 高中阶段乐颜借住在自家叔叔以前在学校旁盖的小破楼老房子里,十六岁她刚上高一,因看不惯班里的班花欺负人就出面替被霸凌者说了两句话,结果却惹来班花的报复。 次日放学,她就被班花的几个追求者给拦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了。 那些普通班的男学生放话要扒她衣服拍照,还要在她身上烫烟疤,她打小就是富生富养的千金小姐,遇见这阵仗当然被吓得魂都没了。 她硬着头皮拿起墙边的木棍保护自己,而就在那种危急关头,是赵青阳从天而降,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打跑了那些坏学生。 英雄救美,向来都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最吃的那一套。 只是一开始赵青阳对乐颜没什么兴趣,是乐颜在赵青阳身上找到了被保护的安全感,又给赵青阳送礼物,又是求赵青阳送自己回家的。 这期间,赵青阳越疏远乐颜,乐颜反而越对他心动,就这么纠缠了两年,两人终归还是在一起了。 变故发生在考大学那年。 赵青阳成绩差,高考前就决定不上了。 但乐颜,却考上了省城数一数二的大学。 两人的差距再次被拉开了很长一截。 也是因为这种差距,赵青阳开始变得自卑,不敢再和乐颜无忧无虑地见面。 说是怕耽搁乐颜的未来,但乐颜认准了赵青阳,坚持要和赵青阳谈下去。 为了给赵青阳安全感,乐颜甚至在大一的寒假就带赵青阳回去见父母了。 然而,两人的感情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沈家是不同意他俩在一起的,乐颜为了能嫁给赵青阳不惜绝食和家里抗议,还为此大病了一场。 就在沈家父母心疼乐颜准备松口答应时,赵青阳却人间蒸发消失了。 后来沈家大哥告诉乐颜,赵青阳消失的前一天还从自己那拿走了一千万,沈家大哥说,在乐颜和一千万二者间,赵青阳选择了一千万。 最开始沈乐颜是不相信的,拖着病体哭着到处找人,但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赵青阳都杳无音讯。 其实不止乐颜,连我都以为这人消失得如此彻底,可能是真死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是真渣啊! 赵青阳回了神,如临大敌的转身就跑,可乐颜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拔腿就追了上去: “赵青阳!你个死人,你别跑,你站住!” “姑奶奶你别拽我头发,疼、真疼!” “赵青阳你个死渣男,你什么意思,老娘还没有那一千万值钱对吗? 那绝交信又是什么意思,你说你从来没喜欢过老娘,你没喜欢过你直说啊,还玩失踪,还写信,你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把你推井里满足你,让你失踪!” “我的妈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彪悍了!沈乐颜,你撒手,裤腰带要被你拽断了……” 怪不得大佬嘱咐我,以后沈乐颜的事让赵青阳去办。 感情债不好还哦。 “失踪的都是女孩,是那东西醒过来了。”大佬的声音蓦然从我身后传来。 我一惊,扭头看见一身寒意的大佬,“那东西,是什么?” 大佬没明白回答我,只是一拂袖子威仪说: “阴门镇阴气极重,百年来滋生出的鬼怪数不胜数,那里的鬼怪不能去地府轮回,也没有自由,只能找载体脱离阴门镇。” “载体……”我琢磨着大佬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借尸还魂。 “赵青阳应该能解决。”大佬回眸看我,轻轻说:“把手伸出来。” 我立即老老实实照做。 他一道光飞进了我的手心,又变回了蛟龙玉佩的样子。 随后,柔柔弱弱的软声叮嘱:“漓儿,你可要照顾好本王。” 一声柔肠百转的‘漓儿’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咦,肉麻! 我熟练地把玉佩挂在脖子上,门外打闹的两人在赵青阳喊出她身上有鬼气之后总算消停了下来。 后来赵青阳用帮乐颜解决阴门镇项目的事,暂时和乐颜达成互不伤害和平共处的条约…… 两人终于不打了,只是等我再看见赵青阳的时候,这倒霉蛋脸皮已经被挠破了。 赵青阳本来挺想找我诉苦的,但被乐颜一个杀人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最后在乐颜无声的眼神杀之下,赵青阳骑上摩托,带上我和乐颜一起赶往几十公里外的阴门镇—— “阴门镇那地方我小时候跟师父一起去过,磁场强得吓人,里面孤魂野鬼不计其数,你是怎么想的要在那地方搞什么恐怖游戏实景基地。 本来这玩意就容易招阴灵,你还把基地建在阴门镇,真是嫌命长了。 还害得漓漓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拉去陪葬……啊疼!我开车呢,你老实点!” 沈乐颜冷哼一声,收回拧他腰的手,“我还以为你离开我以后过得有多好呢,没想到是去当神棍了!” 赵青阳厚着脸皮纠正:“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认识你之前就是干这一行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沈乐颜抽了抽唇角,“呵,不要脸!” 我搂着乐颜的腰被风吹得打喷嚏,乐颜找到机会和我埋汰赵青阳: “早知道他是你发小,我就告诉你他的名字了!到时候找到他,我非得把他家祖坟给挖了不可!你命真苦,竟然和这种人是发小。” 我揉揉鼻子无奈说: “嗳,我也是刚遇见他没几天,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进城了,后来再也没见过,要不是有我爸牵线,我以为他十来年前就死了呢! 找他是找不到的,但你想挖他家祖坟我倒是可以给你带个路!” 赵青阳:“蛇蝎妇人啊,两个蛇蝎妇人!” 乐颜臭着脸没好气道:“你最好真有本事帮我摆平阴门镇的事,不然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赵青阳踩着油门加快速度,声音被风吹得颤抖:“放心就好,拿钱办事的事,我很认真的!” 阴门镇离省城的距离还是挺远的,即便赵青阳已经在拼命蹬摩托了,可我们到达阴门镇那会子,也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到地后,乐颜公司的项目经理已经早早就在上阴门村口等着了。 项目经理先带我们去附近他们新建的酒店落脚,安排完我和赵青阳的住处,就请乐颜出去单独说话了。 酒店位于上阴门村口右侧东南方向,前方就是刚铺的公路,后方是灌溉农田的水渠,水渠另一头是片金灿灿的稻田。 通车方便,风景也还不错。 楼层不高,只有三层,但占地面积大,一层有百十个房间。 三层属于高级贵宾房,房间面积宽敞些,故只有五十个编号。 酒店设施齐全,房间采光也不错,生活必需品应有尽有,坐落在这种偏僻的乡野之地,确实与外面村民的土坯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些天壤之别。 由于游戏基地出了事,今天工作人员临时宣布鬼门逃生游戏闭门休息两天,所以不少远道而来的玩家今天都挤在了这个酒店里等消息。 项目经理为了让我们住得舒服些,特意在三层最深处找了两个房间供我们休息。 趁着乐颜出去听经理汇报工作,我跑到赵青阳房间,问拿着罗盘犯愁的赵青阳: “有没有发现什么?” 赵青阳沉着脸,拿袖子擦了擦罗盘铜器上的浮灰,一本正经说: “来的时间不对,今晚阴气弱,可能查不到什么。而且,我需要先进去实地考察一下。最快,也要明晚才能办事。” 我点点头:“那就再等一天吧。” 巧的是,我的话刚说完,乐颜就惊喜地跑进来通知我们: “今晚你们先不动手,我们请到了一位有名的侦探,他今晚要进阴门镇查线索,顺便全程直播帮我们破除阴门镇封建迷信的谣言!” “侦探,还外加破除阴门镇封建迷信谣言?”我不太放心地问她:“靠谱吗?” 乐颜坚定道:“当然靠谱了,花重金从外地请来的高人!” 顺道还不忘拉踩赵青阳一把:“可比某些装神弄鬼的神棍靠谱多了!” 我呛咳出声。 光是破除阴门镇禁忌谣言这一点就挺不靠谱的。 赵青阳倒一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地收回罗盘,“成吧,既如此那神棍就暂时休息一夜,谢谢老板给神棍放假!” 没个正形地将胳膊搭在我肩上:“走吧漓漓,我们下楼去吃烧烤!” 乐颜:“……出息!” 我赶紧把他胳膊提起来扔出去,保持距离嫌弃道:“你自己吃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这话倒不是骗他的,自从经历了上次的鬼王索命一事后,我就总觉得精神不如以前,身子很容易就乏了。 赵青阳扫兴地耸耸肩:“哎,行吧,瞧你这小身板,能干些什么!那我就一个人去吃了!” 想了想,贱兮兮地问乐颜:“老板,你去吗?” 乐颜翻了个白眼:“滚!” 赵青阳:“……真凶。” 晚上。 乐颜跟着项目经理屁颠屁颠地去县里接那位高人了,赵青阳在自个儿屋里开着直播好像在给人鉴宝。 只有我,一早就进被窝缩床上睡大觉了。 农村安静,还没有城市那样晃眼的光污染,正适合睡觉。 只是,睡到半夜。 我又感觉到一只熟悉的手,穿进我的衣物,贴着我的肌肤,温柔游走,肆意抚摸—— 淡淡的古檀香萦绕鼻前,他怀中温浅的暖意,让人难以自持地想往他怀里蹭…… 男人启唇,柔软的嗓音仿若带着勾人心魂的魔力,诱得人浑身骨头都酥了。 “本王的、小漓儿……” 一声小漓儿,喊得我魂都要飘了。 呜,不是吧。 又来! 第10章 就这么不想给本王生孩子? 属于男人的灼热吐息擦过我的耳垂,扑进我的脖窝。 一双健壮有力的手臂将我越缠越紧,我想睁开眼反抗,却被他掌心的温度给磨得神魂大乱,意醉情迷…… 像是被他用法术摄住了魂,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 男人的鼻尖轻轻蹭了下我的鼻头,下一步,就是凉唇嗫住了我的两瓣嘴唇—— 修长如玉的精致骨指探进我的内衣,有良心地避开不该触碰的地方,停在内衣扣抵着脊背的方位,故意深一下浅一下的摩挲…… 男人的唇,软得像小时候吃的果冻,先天条件已经好到爆了,偏偏他老人家的吻技又十分高超,四瓣唇仅相抵磨擦了半分钟不到,就已经磨得我心神动荡,心弦乱颤了。 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我无力反抗他,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温情,被他占尽便宜。 男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我的腰窝处……蓦然大掌控住力度一捏,顿时一种又痒又舒爽的滋味猛灌心头。 我克制不住昂头,张唇便是一声羞人的娇吟溢出鼻头—— 他趁机将凉舌钻进了我的口腔,再之后,便是捏着我的腰,疯狂地与我口液相融,灵活的舌尖勾着我的舌,共舞、沉沦…… 男人沉重的身躯也毫无顾虑地压在了我身上,肌肤相亲间,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敞开的衣襟下,结实润滑的肩膀、锁骨,胸膛,与我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柔软的青丝有意无意拂过我的耳鬓,与我的长发融为一色。 这种玩火的行径,我有种自己迟早要失身的直觉…… 我也想控制住自己,可我的身体,它完全不听脑子使唤啊! 救命,这么夜夜纠缠,谁能遭得住啊! 本来就挺扛不住他的汹涌攻势,谁知他亲着亲着,竟更过分了…… 他拿起了我的手,贴到了他强壮紧实的胸肌上—— 随后他再度凑过来,张开薄唇,含住了我的耳垂,大手沿着我的侧腰滑下,停在我的臀部,猝不及防地、用力揉了把…… 一个动作成功吓得我陡然绷紧身子,脑子轰的一下,万千思绪炸开了锅! 他,竟然摸我屁股! 这样亲密无间的距离,那一刹,我似乎感受到了男人身上滚烫的坚硬…… 一张老脸噌的一下滚烫起来。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冲散了梦魇,我突然能睁开眼,也能动了! 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又羞又惊地猛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黑暗夜幕里,男人似是撞到了什么地方,闷哼了一声。 我瞬间就后悔了,完了,我好像用力过猛了…… 不过,这么冷不防地推开他,好像有点难解释。 我瑟瑟捉住盖在身上的被子,欲哭无泪地哼唧着胡诌:“九、九爷?我、不好意思,我刚才、刚才做噩梦了!” 做噩梦推开他的这个理由应该比纯属不想让他碰才推开他罪孽轻些吧…… 黑暗中的龙仙大佬沉默了很久都没回话。 我心有余悸地噎了口口水,悄悄又往床里侧缩了缩。 他突然没声了,我有点害怕,但耳边那轻浅的呼吸声又向我证明着,他的确就在我身边…… 该不会是我推他的时候用力太重把他撞疼了,他生气了吧! 大佬生气,不会吃了我吧…… 我越想越怕,越觉得自己可能、要暂时避一避才行。 毕竟现在大佬、可是在气头上。 “咳,我,我有点渴,我先去外面吧台拿杯茶!” 说完,我就手脚并用掀开被子麻溜地翻下了床。 过程中还差点被床外侧的大佬给绊摔下去…… 直到顺利开门跑出了房间,我才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缓气。 太可怕了,我怎么就、那么用力地推了呢! 万一把大佬惹火了,我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但是大佬总这么半夜爬我的床,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要不然,和大佬商量一下? 我觉得这样或许可行,但要挑在大佬心情好的时候说。 算了! 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讲吧。 酒店的走廊还有暖光夜灯在开着,我揉了揉惺忪模糊的睡眼,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 奇怪的是,酒店的饮料吧台竟不是通宵的。 我过去找水,吧台已经没人营业了。 好歹也是投资几千万建的高级酒店,细节也太差劲了。 没找到水,我只好失望地原路返回。 可就在经过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时,我无意扭头往外面寂静无光的乡村稻田瞥了一眼—— 却看见足以让我吓飞魂的一幕! 目光所及的稻田尽头,无数只红灯笼在沉沉夜幕中胡乱飞舞,灯笼中央,簇拥着一个穿宽大白袍子的……长头发女人! 楼下稻田里有火光由远及近地蹦跳过来,火焰通体幽蓝色,只见火团发光,不见那光亮映出周边稻草的影子。 小时候听我爸说过,人间的火能照清周边的景物,可有一种火,却是只发光不照物…… 那就是鬼火! 阴门镇阴气重,鬼火多也正常。 我心跳如雷的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怂包地加快脚步就往自己房间跑。 但人倒霉的时候,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见还有两间屋就到我自个儿房间的门口了,忽有一阵穿堂阴风扑面而过,吹得我浑身汗毛倒立,毛孔发寒,一阵哆嗦……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拍在了我的脸上。 我懵圈地拿下来定睛一瞧…… 头皮瞬间就麻了! 是白色的、圆形方口冥钱—— 与此同时,路尽头的拐角处也浮出了两抹怪异的红光…… 鬼……撞、撞邪了! 我一个激灵扔掉手里的脏东西拼命往屋里跑,紧要关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酒店的门把手真的太鸡肋,我反复按压了好几次把手,门锁都毫无反应…… 拐角的红光越发强烈了,我又急又怕地咬牙狠心一用力,几乎是连推带撞,才终于把门弄开。 来不及摸开灯,我逃命似的反手砰地一声把门重重带上,紧接着就一股脑地往大床的方向跑。 屋内太过漆黑,几乎没有一丝光线,我只能凭借着脑海里的模糊记忆胡乱往前冲…… 摸黑跑路自然避免不了磕磕碰碰,扑向大床的路上我还倒霉地摔了一跤。 但我根本不敢迟钝停留,忍着膝盖上的疼痛接着爬起身继续逃。 “漓儿?” 刚靠近大床,一条强有力的手臂就及时将我一把捞了过去。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成功被大佬托腰放在床上,塞进了被窝。 脚上的鞋子也神奇地消失了! “九、九爷!”我立马薅住他的衣襟不放,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缩在他怀里不敢露头,快要被吓哭了的拖着哭腔和他小声说:“我在外面看见好多鬼火,九爷,外面有鬼,有好多鬼!” 他拍着我的肩膀,声音平静:“此处,是阴门镇,有鬼难道不正常么。” 对啊,阴门镇有鬼,再正常不过…… 可鬼吓人啊! 鬼还被我看见了! 虽然我维持生计的工作就是常年和这些阴间地方打交道,虽然我入行多年已经自诩胆子大算是行业中的半个翘楚了…… 可我以前即便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它们也是一晃而过,而且撞见的概率还挺小,从没实打实的真当面撞过啊! 怪不得干这一行的人都干不长久,我到底是真低估了这些玩意儿的威力。 “九爷,我怕……”我没出息地趴在他胸膛上瑟瑟发抖,刚想抹鼻涕流眼泪,却突然发现—— 他的衣襟又没合好。 吓得我连忙把鼻涕又吸了回去。 这要是直接抹他老人家胸膛上,他不得嫌我脏把我丢出去啊…… 不过,有一说一,他老人家的胸肌,是真的、挺不错…… 想到这,我顿时脸颊一阵滚烫。 连心里的恐惧感都被驱散了好几分。 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不安全? 不对,离他老人家太远我更不安全! “怕什么,本王在,它们还敢进来吃了你么?”他老人家倒是一丁点也不介意,揽住我的腰就把我收进怀中严严实实的护住了。 有他这句话,我也慢慢放心了。 对啊,他老人家可是执法堂的上方仙,龙仙大佬,孤魂野鬼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只要我老实待在他身边,肯定小命是无虞的。 只是、这同床共枕的局面……让我有点为难啊。 我趴在他胸膛上,紧张地抠手,支支吾吾说:“大、大佬,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大佬拍着我的后背,冰冷的龙首面具抵着我的额头,丝丝凉意顺着毛孔钻进了我的身体,“蜷着,没有躺着舒服。” 蜷着? 啊对,我记得大佬变成蛟龙玉佩的时候,玉佩上的图案就是一条蜷着的黑龙。 我要是现在求他蜷回去,会不会太不道德了? 想了想,我果断放弃了第一方案,既然不能请他老人家离我远点,那我离他远点总行吧! 在他怀中待了会儿,我还是不适应。 于是调整好心态不再恐慌后,我默默松开了他老人家的衣襟,悄悄离他老人家远些……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大佬隐隐携着倦意的声音忽在头顶响起: “本王在,外面的那些鬼物不敢随便靠近,本王能护得住你,但前提是,你须得在本王怀里,与本王亲近。 不然,你若离得太远,本王怕本王感应不到你的气息。到时候它们如果在本王睡梦中将你捉走,本王也束手无策。” 我:“……” 下一秒,我迅速乖乖躺了回去,一头埋在了他老人家的胸膛上。 天大地大狗命最大! 再说…… 这样睡被占便宜的又不是我。 至少,龙仙大佬的胸肌,还是很好摸的…… 就这样,我妥协地勉强在他怀中睡了一下。 不过,让我没算到的是,这一夜我竟然将自己没见识又好色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主要是那胸肌,实在手感太好,腹肌也太完美…… 以至于在大佬怀中睡了一夜,我的口水把大佬的衣裳都给浸湿了…… 大佬的脾气,和传说中的一样好,不但没嫌弃我睡觉磨牙流口水,好像,还体贴地给我揉腿了。 他知道我摔倒的时候伤了膝盖,因此就在我睡迷糊后温柔似水地给我揉了很久。 没想到大佬竟会是个注重细节的男人。 清晨五六点那会子我醒了几分钟,粗略地清理了一下犯罪现场后又熬不住的睡着了。 可是这次再入睡,我做了个梦。 梦见了十四岁那年,鬼花开遍山野,血月当空,满屋子被风刮得哗哗啦啦的白色招魂幡。 梦见,我妈跪在棺材前哭得痛彻心扉,烧着金元宝,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当年是您赐给我们这个女儿,现在下面要把她收回去,求您发发慈悲再救她一回吧,我们把小漓献给您,一辈子给您守活寡,只求您给孩子一条生路……” 梦见我爸红着眼眶推开棺材,将一串龙骨手链戴在我的手腕上,唉声叹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把闺女献给神明,闺女能活,但一辈子也毁了。” 梦里我爸还再三叮嘱我:“你在十四岁就已经许了仙家,千万不能做任何让仙家不高兴的事,你要为仙家守身如玉,不然我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龙骨手链,阴夫君! 我如果敢和别的仙家厮混,我们全家都会遭报应,我就活不成了…… 再醒过来时,我全身都被汗浸湿了。 不行,我不能答应给龙仙大佬生孩子,我已经许了人,背叛他我会死,我爸妈也会被我连累的! “醒了?” 恰好龙仙大佬刚从隔壁更衣室出来,身上的玄色宽松薄衣也换成了一件更加稳重威严的金色龙纹广袖墨袍。 举手投足,都有种帝王临世的清冷压迫感。 脸上一副龙首面具藏住了大佬的所有情绪,伸手将一杯清水递给我,抬眸,留意到了我的仓皇神色:“又做噩梦了?” 我怯怯把杯子接下来:“没有……” 指腹局促不安地在玻璃杯上摩挲,我犹豫很久,一咬牙,心下一横,懦懦向大佬请求: “大佬,我们以后,能不能分床睡?我觉得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不太合适!” 大佬的眸光,意料之中的黯了下来。 但言语里还听不出半分异样,故意用委屈的语气问:“漓儿,你嫌本王?” “不是……” 我拿着水杯不知所措,着急想解释,“我的意思是,大佬你可不可以换个条件,我能不能不给你生孩子……”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大佬的冰冷眼神给吓得憋住了。 大佬的眸光比上一秒更寒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似顷刻被填满万丈寒冰,寒冰之下,是能吞噬掉人骸骨、寒意凌冽如刀的深渊。 被他盯了两秒,我已经清晰感觉到有寒气渗进自己骨缝,冻得全身骨头又酸又痛了。 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大佬就蓦然抬手,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住了我的下颌,稍稍用力就让我疼得头皮发麻: “就这样不喜欢和本王在一起吗,排斥和本王亲近,不愿给本王生孩子?” 低沉阴森的嗓音里,好像更多的是失落…… “九爷……”我看着他的眼睛,怕得嗓门发硬:“疼。” 完了,我果然还是把他惹怒了…… 面具下的那张容颜是什么表情我完全看不清,但我感觉,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睛里,似乎不单单只有被人拒绝的愤怒。 下颌被他捏得剧疼,可他手背上那凸起的青筋又在向我证明着,他已经在努力克制着了…… 克制着自己不伤我。 不知为什么,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怕他…… 可能是怕再做出什么更过激的行为,他很快就一把甩开了我,拂袖转身落荒而逃: “本王、出去冷静冷静!” 第11章 鬼门关,赵家女 “九爷……” 我被他甩趴在床上,自认理亏地急忙再爬起来想追他,可他消失得太快,我刚抬头他人影就不见了。 摸摸空荡荡的胸口,蛟龙玉佩也没有了。 呜,我这次是真把他惹气了! 龙仙大佬走后不到十分钟,赵青阳就脸色铁青的敲门进我房间来找我,着急道: “漓漓,又出事了!你看昨晚阴门镇的直播了吗?” 我迷茫摇头:“没有啊!我昨晚比较累,一早就休息了,直播怎么了?你看了?” 赵青阳心虚了一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昨晚给人视频鉴宝呢,没兴趣看那个家伙哗众取宠。” 说完,脸色又迅速严肃起来: “不过我刚睡醒就看见了今天的热搜,昨晚那个所谓的大师翻车了!还被一根木柱子砸了,好像伤的挺严重。 我问了酒店经理,沈乐颜也是一夜没回来,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才发现她、把我拉黑了。” “乐颜把你拉黑了?”我错愕问道:“你现在还有乐颜的手机号码?难道不是你把乐颜拉黑了?” 赵青阳似是被我问住了,目光躲闪的转移话题:“这不重要,你看这个。”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按开热搜词条下配的直播回放剪辑视频。 视频里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蓝布道系长衫,手里还盘着两枚褐红色的大核桃,正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两颗镶金门牙,语速滔滔舌灿莲花的张牙舞爪卖弄着: “这些都是封建社会留下的迷信糟粕,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今天老吴就在这大名鼎鼎的鬼门关阴门镇,来向大家逐一击破祸害世间已久的鬼神乱力之说!” 一边讲着,老男人还一边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桶凉井水: “传说人身上有三把火,三把火烧得越旺鬼魂越不敢靠近,今晚我们就来一起验证一下,没有这三把火,老吴在这威名远扬的阴门镇会不会撞见鬼!” 随后哗啦一声,整桶凉井水都被他兜头浇下,浇完还不忘专门要求自己的女助理来拍打自己的双肩及头顶。 见他干的这么果断玩得这么大,评论区也瞬间炸开了锅,各种弹幕挤得满屏都是—— ‘破除封建迷信这种事还是得看吴哥,吴哥是有事真上啊!’ ‘听说阴门镇有条河,晚上拿着一根蜡烛去看河面,能看见河里的水鬼!’ ‘这个传闻我也听过,那条河该不会就是吴哥身后那条吧?’ ‘我老家就是阴门镇的,你们说的那条河确实就是吴哥身后的那条,那条河是真的很邪门,我小时候住在附近,每天中午十二点都能听见河边有人捶衣服,可出门看又瞧不见人影,我奶奶说那是水鬼在招替死鬼呢! 还有,小时候就听说有个不怕死的同村人不信邪,半夜三更拿着蜡烛要去河边看鬼,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淹死在河里了!’ ‘真有那么玄乎吗?’ ‘说不定是夜里天黑看不见路失足掉进去的,有我们吴哥在,一定能将这些荒唐的流言逐个击破!’ 屏幕上不少围观群众都在起哄让老男人去试试在河边点蜡烛,老男人成就感满满的大手一挥,豪迈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看我去水边照鬼,可以!助理把蜡烛带上,我们这就去实地验证一下水里究竟有没有水鬼!” 团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水边打灯挪过去,走到岸旁,摄影师还特意给了草丛深处一尊黑色的陶瓷娃娃一个特写。 那陶瓷娃娃是婴儿形象,光头光脚,胖乎乎的,穿着一件小小僧衣,盘腿坐在河边。 双手合十,憨态可掬,嘴角咧着笑,但,却有三只眼睛。 第三只眼睛还横长在脑门处! 余下的那双眼紧紧合着,只有第三只眼瞪得圆溜溜。 浑身罩着一层夜光暮色,徒添诸多诡异。 弹幕上有人科普,说这是河童,是当地人特意放在河边镇压水鬼的。 河童像仅有三十公分高,正前方摆放着村民供奉的水果以及一只黄铜香炉。 可没想到盘着核桃的中年老男人上去就一脚将黄铜香炉踹翻在地,还胆大包天地把河童神像前的贡品拿过来吃: “咱就说现在这些人啊,都是好日子过多了,这么好的苹果竟然拿来浪费!什么河童镇压水鬼,我倒要看看没有这河童,有没有水鬼上来把我拽下去淹死!” 苹果咬在嘴里,老男人冲助理招招手,立马有人递了个大锤子给他,接着他便在一众围观网友的大声叫好中,挥起工具一锤子将河童神像砸个粉碎—— 我惊住,赶紧问赵青阳:“这么干真的不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吗?” 赵青阳意味深长地瞧我:“你说呢?” 接着那位‘高人’就在直播镜头前点燃了一根红蜡烛,嘴里叼着烟,大摇大摆地往河边走去。 蹲在河岸上,冲着水里烛光映照出来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地挑衅道: “鬼呢?鬼在哪里?我怎么没有见到!” “这世上要真是有鬼,见了我北山老吴也得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北山老吴的祖上是干嘛的?那可是从前古时候倒斗掘坟运阴物的一把好手! 别说是什么普通的水鬼孤魂野鬼了,就算我北山老吴打到他们的老巢,他们也只敢恭恭敬敬地给我鞠个躬,喊我一声爷!” 可能是他拿着蜡烛在水面晃了很久也没有见到传闻里的水鬼,心里更加踏实了,那家伙便越骂越起劲了: “看见了没,贡品我吃了,神像我砸了,蜡烛我也点了,哪里有鬼?!以后谁他娘再和我说阴门镇的鬼凶,我上去就两拳头!” 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引得团队氛围组那些家伙像磕了假药似的纷纷高呼附和: “吴哥牛,吴哥最牛,吴哥吴哥你最棒!快,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多给我们吴哥点点赞,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下一个环节,刷个跑车看吴哥在阴门镇烧活纸人!” 我瞧着视频里那经典的直播圈钱方式,抽了抽唇角,“乐颜不是说请的是侦探吗?这分明就是营销团队!看起来不像办案,像来诈骗的。” 赵青阳无奈捏捏太阳穴,耸肩道:“谁让人家金主爹不信咱们呢。” 正说着,屏幕上的一条弹幕却是猛地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刚才镜头一晃而过的东西你们看见了吗?好像是、河童……’ ‘是啊,我也看见了,就在吴哥的身后!’ ‘你们看,吴哥的脑门子,好像有股黑气。’ 经他们一提醒,我才留意到,视频里的男人确实脑门子上隐约罩着一团黑雾—— 但网友的提醒他们选择视若无睹,继续置若罔闻地干着破坏禁忌的事。 什么拿筷子敲碗招魂,往自己脖子上系白布喊着让孤魂野鬼来抓自己,拔掉嵌在地上的桃木桩…… 最让我佩服的是,他真敢把纸人做成自己的样子,用自己的血点眼,然后将纸人烧在乱坟岗里! 视频是网友剪辑加速过的,从头至尾不过八分钟,可每一秒都是高能画面! 而从他烧完纸人开始,就能清楚瞧见,视频中的人脸开始慢慢变得灰白……越发接近死人色了…… 视频的结尾,是他应网友的提议,去阴门镇一处有名的鬼屋折腾。 刚靠近鬼屋,破房子屋顶的一根木柱子就砸落了下去,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整个人都给重重压趴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摄影机器也不小心捕捉到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镜头——鬼火,他们的身后,跟了许多鬼火! 后来再发生的事随着摄影机器的强行掐断而一无所知了,但我和赵青阳都清楚,这么不知死活的在阴门镇作妖,那老东西的这辈子,算是废了…… “幸好只是不小心拍到了鬼火,鬼火这东西用科学也是可以解释的,那废物脸发青,说不定是他身体不好。 目前网络上流传出来的这些画面并不足以证明阴门镇真的有鬼,所以应该对沈乐颜的项目影响不大。” 赵青阳把手机收回去,我不放心的赶紧给乐颜打电话,但,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 要打第三回时,赵青阳伸手阻止了我:“算了,说不定是她在忙。出了这种事,她这个主要负责人肯定是脱不掉责任的。” 我惴惴不安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青阳思纣片刻,道:“实地探访,走,我们进村去看看!”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我点点头:“好!” 我之前来过一次阴门镇,因此很顺利就带赵青阳进了上阴门。 当初镇里把地卖给沈乐颜时,签订的合同上明确写了下阴门归沈乐颜所有,上阴门还属于阴门镇的所有镇民。 只是要想进下阴门,必须要先路过上阴门。 上下阴门之间隔着一条长河,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分界线。 七月十四那天傍晚过来时我并没有见到上阴门有多少户人家点了灯,大概是因为节日的关系,这次我和赵青阳再进来,倒是在上阴门见到不少老人家。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老太太老大爷坐在树荫下晒太阳。 路上还遇见了几位四十来岁的大娘,挎着鸡蛋篮子大老远看见我们就背过脸去叽叽喳喳说三道四: “又是一男一女,啧,这年轻人就是不知羞,哪像我们当年,和男人见个面都得背人,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光天化日跟男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 “你懂什么,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男女平等,哪能和咱们年轻的时候相比!” “她们还真敢往这地方来,下阴门当年都失踪多少个女孩子了……” “呸呸呸,这话以后还是少说,你没听村长讲,下阴门的生意越火爆,越对咱们有利吗?现在下阴门的名气那么大,前两天那生意刚营业路上全是人,整个下阴门都人山人海的! 人流量这么大,你想啊,以后咱们要是也去进点果汁矿泉水,开个小卖铺饭店,或者搞个民宿,那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可不是么,前两天我男人在下阴门路口卖莲蓬,你猜怎么着,五块钱一个,那些男孩女孩们还直呼好便宜呢,两天功夫我男人赚了好几百块! 这城里人就是有钱。再说,人多些,说不准还能压一压那下面的脏东西……”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就怕镇不住……” “走走走,先去把这些鸡蛋送到老刘家里再说,要不是他儿媳妇过月子得用鸡蛋补身体,他那铁公鸡才不会让咱们赚到一分钱呢!” 那些爱嚼舌根的大娘们好不容易结伴要走过去了,赵青阳却突然主动又追了上去:“大娘!” 我顿时被他搞晕了头,他这是又要闹哪样…… 挎着鸡蛋篮子的大娘们闻声停下来,一扭头,就见到满脸堆着谄媚笑容的赵青阳迎了过去。 “干啥?”大娘们警惕地瞪着赵青阳。 赵青阳自来熟地赶过去和大娘们热络搭话:“嗳,我看大娘你们这篮子里的鸡蛋倒是挺新鲜的,咋卖的?” 我虽然不知道赵青阳怎么半路突发奇想要买鸡蛋了,但还是镇定地跟了上去—— 大娘们一听赵青阳有意向买鸡蛋,立即放松警惕换了副热情态度:“鸡蛋啊!五毛钱一个!” “小伙子你想买鸡蛋?你瞧,这都是我们家里笨鸡下的土鸡蛋,我们家的鸡都是喂粮食的!一点饲料都没沾呢!” “对啊,土鸡蛋可比城里的鸡蛋好吃多了,小伙子你要不要来一点?” 大娘们笑容满面地把鸡蛋篮子凑放到赵青阳面前,就等赵青阳做这个买卖了。 赵青阳顺势蹲下,伸手在篮子里挑拣: “大娘这鸡蛋的确品相好,早就听说乡下散养的鸡下蛋最健康,这蛋,颗颗都这么饱满,还大,可见大娘们都是下了不少功夫才养出来能下这么好的蛋的鸡啊!对了,我要的多,可以挑挑吗?” 大娘们本来见来了生意就挺高兴的,又被赵青阳拐弯抹角的一通夸,一时更加喜上眉梢,越看赵青阳越欢心了: “那可不,我们这些村里人也没个正事,一天到晚也就是养养鸡鸭喂喂猪,干些农活!别的不说,我们家的鸡蛋,那肯定比城里超市的鸡蛋好!” “就是,小伙子你想挑当然可以挑,哪有买东西不让挑的呢,大娘给你拿个袋子,你自己看中哪个就挑哪个!” 灰衣服的大娘从上衣口袋里扯出一个黑色塑料袋给赵青阳,赵青阳礼貌地道了谢,接过去后就开始认真的挑选鸡蛋…… 挑了大约两分钟,他果然还是慢慢进入了正题, “这村里的空气就是好,风水也养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风水不错,大娘们人也厚道,实不相瞒,我很久都没有遇见像大娘们这样好的人了,大娘们的性子,和我妈一样直爽!” 这马屁拍的……几位大娘特别受用! “哎呦你这小伙子,素质又好,又会说话,来,大娘教你怎么挑,你看看这个,这个蛋大,肯定好!” “小伙子你要是过来方便,以后想吃鸡蛋了还来这找大娘买,大娘给你优惠!” 赵青阳憨憨一笑,露出个上了岁数的人都喜欢的老实笑容,乖巧地一口答应:“好!那我以后就常来!” 一句话逗得大娘们心花怒放,眼角细纹都叠压了好几层。 随口客套了两句,赵青阳就循序渐进地引入话题: “我其实是省城艺术学院的大学生,这次来阴门镇也是为了完成学校的编导作业,过来采风找素材。对了,听说阴门镇阴气重,以前总是隔三差五的闹鬼,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几位大娘听罢相视一眼,有点为难,但也许是看在赵青阳买了她们鸡蛋的份上,一大娘还是往赵青阳身边挪了挪偷偷说: “闹鬼的,是下阴门,现在……应该不闹了吧,毕竟人多,压得住下面的东西!” 赵青阳装作恍然大悟:“这样,学校让我们收集一些民间传说的素材,大娘你们知不知道,阴门镇赵家女的事?” 提及赵家女,几位大娘瞬间脸色就不好看了。 “赵家女,我们当然知道,我太爷爷当年还认识这个赵家女呢!” 赵青阳抓住机会问下去:“赵家一百多口真的全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了吗?” 一大娘点头,抿了抿嘴唇道: “千真万确!赵家女其实是从前镇上饭店老板的女儿,年轻的时候可漂亮着呢。 后来她爹欠了赵家的钱,就把她卖给了赵家当冲喜新娘,结果她和赵家大少爷结婚那天,大少爷被炮仗给吓没了。 她婆家接受不了,逢人就说她命硬,把自己儿子克死了,之后还要把她装进大少爷的棺材,让她给大少爷活埋陪葬! 那姑娘啊,活着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快死的那晚硬是咬断了绳子跑出来放了把火,把赵家所有人都烧死了。” “下阴村的赵家死了一百多口人,冤魂一直留在那地方,那地方凶啊! 自从赵家出事后,整个下阴门就没有太平过,几乎家家户户都被闹过,闹得大家实在受不了了,就全搬走了!” 赵青阳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哦……网上说,赵家出事以后,是赵家的远房亲戚来帮他们处理的后事,他们的骸骨没有建坟,被埋到了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 捡鸡蛋的大娘严肃说:“听我家老人说,那会子就已经被人发现不对劲了,立坟怕冤魂出来闹事,就把它们埋在了东边的荒草地里!” 赵青阳试着问下去:“大娘你知道他们埋尸地的具体位置?” 大娘无奈说: “就在下阴门进去后往东走二里路的大荒地里!前一阵还鬼火乱跳呢!” 第12章 是九爷回来了! “东边二里路大荒地。” 赵青阳重复确认了遍,笑着再套话:“那赵家的旧址大娘知道,现在该去哪里找吗?” “赵家的旧址……” 旁边蓝衣大娘努力回想道: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赵家的破房子。听我爹妈说,赵家当年是整个镇上最有钱的人家,房子也盖得特别气派,是座四进四出的大院,遭了场火灾后,就只剩下一个烧焦的框架了。 四十年前,我刚记事那会子赵家的废墟还在,我和玩伴还去挖过宝贝,但后来政府征地,就把赵家那片空地给收回去做农田了,再后来那里成了水库。 现在的位置……就在开发区!被城里那位大老板圈在红墙里了。 那片区域重建完成之前,我和我家老头子进去看过热闹,我记得,那边改成了一个小些的池塘,还有两个大水车,旁边种着红花,还有一座新的大院子! 院子里,有棵好大的梨花树。” 赵青阳捏着鸡蛋思纣了片刻,大功告成的拎起塑料袋站起身:“就要这些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大娘:“谢谢大娘和我说了这些,我身上没零钱,这钱就不用找了,鸡蛋我先拎回去尝尝,好吃我再来找大娘们买!” 几位大娘拎起篮子,接了钱热情地点头答应:“好嘞!那就谢谢小伙子了,小伙子一路玩好啊!” “小伙子再见——” 赵青阳拎着三十个鸡蛋和大娘们告别完就带上我继续往下阴门去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买鸡蛋了,原来是为了打探消息。”我感慨说道。 赵青阳正经地抬了抬下巴: “实地考察就是要听要看,咱们如果什么也不问不探全靠自己闷头走黑路会白浪费很多时间的。 咱们在这拼了命的查一两天,所得到的信息远不如原住民晓得的多。 她们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老人,直接问他们,是简单最快速了解阴门镇的方式。” 我明白地点点头:“所以,你怀疑当年出事的赵家,现在还有东西在阴门镇闹?” 赵青阳一手拎鸡蛋,一手盘菩提珠: “阴门镇闹鬼的因,就出在赵家之上。是赵家的冤魂乱了本地的磁场,所以才导致方圆几十里的孤魂野鬼都被吸引了过来。 之前缠着你的那个鬼王也是被这个原因招来的。 不过那种千年老鬼属于外来鬼,本地的鬼都是小鬼,阴门镇的阴气怨气太重,加之特殊的地理位置,非常适合鬼魂落脚霸占。 故而,这镇上的鬼也鱼龙混杂,有老的有小的,有本领高强的,也有石缝求生的。” “那这次女玩家失踪又和赵家有什么关系?”我问他。 赵青阳认真说:“我仔细了解过,一共失踪了八名女生,她们的生辰八字都有阴属性,不是在半夜出生,就是农历七月的生日。 女性,八字属阴,失踪,这像借尸还魂术。 而且都是三更半夜消失的,按照下阴门前几天晚上的这个客流量来算,能在人气那么旺的时间段弄走八个女生,一定是个本事不小的鬼,绑女生借尸还魂,还应该是个女鬼。 下阴门最有名的女鬼,不就是那位赵家女了么?” “有道理。”我赞同,“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青阳说:“阴门镇鬼多,怀疑归怀疑,先去那个实景游戏基地瞧瞧!如果确定是赵家女所为,等晚点鬼魂出门,我们再去挖她的骸骨!” “好。” 游戏基地出事后,警方与乐颜手下的工作人员便将整个下阴门都给封住了。 幸好赵青阳手里有乐颜昨晚离开前写好的书面证明,我们才能顺利进入下阴门的鬼门逃生实景基地。 “嚯,没想到这里代入感还挺强,道具不错!” 一进去,赵青阳就望着被添满恐怖元素的实景鬼镇不禁心生感慨: “我之前也在网上看过灵异逃生游戏的实景照片,沈乐颜开发的这个地方倒是比其他公司开发的鬼村实景更逼真更有感觉!” 我跟着赵青阳往前走,叹口气: “这是乐颜毕业后独立做的第一个项目,乐颜往这里砸了不少钱,每个细节都做到了精益求精,光是剧本打磨都开了半个月的研讨会。 为了让玩家有更入戏的体验感,这里的道具都是真的,呐,你看前面的纸人纸马,都是从扎纸师父那拉来的,还有棺材,也是从丧葬铺子里买的! 就连庙宇也是按照真正的土地神庙一比一还原的。” 赵青阳蹙眉道:“她可真是胆子大,这么以假乱真,很容易让那些神神鬼鬼也当真的。” 我叹气说:“乐颜是个讲信用办事踏实的人,但她一直都不相信世上有鬼,她是无神论者,你还不知道吗?” 赵青阳沉默一阵,点头:“所以当年她并不知道我家是开堂子的。” 往前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在一条开满野花的小路旁,赵青阳手里的罗盘有了异动。 赵青阳端着罗盘摆弄了一阵,随即带上我,在罗盘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仿古建筑的大宅院前—— “那些女孩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赵青阳脸色凝重的在罗盘上空比划了两下,罗盘的龙头指针迅速指向宅院半敞的朱红大门, “果然和赵家女有关系,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是想找个合适的躯体,好借尸还魂,重生。” 我探头往大门里侧望,目光所及,只有一片广阔的青石砖铺成的空地。 空地最中央,还种着一棵挂了果的苍天大梨树。 “为什么在这里消失,就是和赵家女有关?”我不解地询问,赵青阳瞥了我一眼,提示道:“这里就是百年前的赵家,是整个阴门镇最阴的地方。” 这里就是赵家…… 我昂头看向宅子门头上挂着的那块写着‘周府’二字的匾,还真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是另一个剧本的主线场景,女主角是个大学生,被父母骗回家给村里的富商周家死儿子配阴婚,后来走投无路吊死在了房梁上…… 这里是那个剧本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场景,所以乐颜当时是专门请了江南的建筑师傅来盖的富商大宅,没想到,剧本里的富商周家竟与现实中的富商赵家重合了—— 门外有水塘,还有两个大水车,门口栽红花,院子里种着老梨树……还真是从前的赵家! 大门檐下挂着的两只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 整个宅院都是为剧情服务的,因此盖好后又被人特意做了旧,营造出一种荒凉萧瑟之感。 适逢初秋,院子里的树叶都落了,一进去扑面便是一股透心的寒凉。 树叶子哗哗啦啦在地上被风吹得乱跑,我跟上赵青阳,检查完旁边几个小房间,最后才进的堂屋。 赵青阳手里的罗盘震动着将他往东厢房带,我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突然对堂屋内摆着的一副棺材起了兴趣…… 那棺材上,雕着一幅图,棺身勾勒的迎亲队伍庞大且热闹,但队伍中央,花轿内的新娘子,却在掩面哭泣—— 进门,点炮,跨火盆,拜堂……画中的准新郎佝偻着背,五官耷拉,像个只剩一口气的活死人,被人搀扶着接新娘去拜堂。 然后,倒在了喜堂内,众人哗然。 我绕着棺材缓缓前行,继续往后看,然而后面的画面,却让我一头雾水,看不懂了! 新娘被送进了洞房,左右胳膊都被强壮男人给按了住。 那些男人面露淫笑,龇牙咧嘴,紧接着,新娘的衣服变得凌乱,一个大肚便便的古代老男人将新娘压在了床上…… 后来,新娘的肚子大了起来。 又有中年女人掐腰用藤条狠狠抽打女人隆起的腹部,新娘跪在地上含泪求饶,却换来了丫鬟用不明液体兜头浇灌…… 还有人强迫喂新娘喝些什么,临盆,生孩子,孩子被人扔进了水缸,新娘被绑,被那老男人掌掴,最后,还要将新娘按进棺材—— 画面停止在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被按进棺材的那一幕……再后面,就没有了。 乐颜还真是个注重细节的人,连一个棺材道具都做得这么精致富有故事性。 只是,这上面的故事,好像和这个场景的剧本,不太一样…… 忽有一瞬,我仿佛看见棺材底部雕刻的彼岸花,亮了一下…… 亮的是血红艳丽的光。 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好奇地凑近……本想仔细看看那花到底有没有异常,谁知我刚靠近棺材两步,棺材盖竟突然被推开了个小口! 紧接着,一刹间里面伸出了一只肤色死白的手,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抓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把将我带进了棺材里—— “啊!”我被吓得失声尖叫。 “漓漓!” 赵青阳跑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拉进棺材里,且坠入了一个漆黑森冷的无底深渊—— 我的身体好像一直在往下坠落,我抓不到能够自救的任何东西。 更可怕的是,越往下掉,我的脑子就越空,意识就越模糊! 恍惚中,我朦胧看见了、雾蒙蒙的天空,空荡荡的长街,还有一条红彤彤、十里绵长的迎亲队伍—— 喜婆不耐烦的斥责声传入耳中,吵得人心烦: “哭哭哭!你都哭一路了,怪谁呢?谁让你爹在外赌博输了钱,只能把你赔给赵家冲喜!要怪,你就怪你亲爹去吧! 再说,这赵家在咱们天门镇可是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富绅人家,赵家老爷和夫人一辈子只有这一个独子,你嫁过去可是做少奶奶的,就算那大少爷哪天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你可就是赵家唯一的女主人! 二老要是走的早,那整个赵家不就都是你的了吗? 你要是能在那病秧子少爷挂掉前,肚子争气怀上病秧子少爷的宝贝儿子,那你以后的日子就真富贵不用愁了!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镇上其他姑娘求都求不来呢! 你也是命好,长得漂亮,要不然那赵家还看不上你呢,真以为什么样的货色都能入得了赵家的眼?” 喜婆一路念叨啰嗦个没完没了,花轿中新娘的哭声也断断续续不曾消停过…… 喜轿进了门,新娘一袭火红嫁衣跨完火盆,出门相迎的,是个脸色憔悴苍白,双目无神,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病重年轻男人。 男人连走路都费劲,全靠身侧小厮搀扶,两步一停三步一喘,好不容易撑到拜堂,却生生被一声爆竹吓得一口痰卡在了嗓门眼,当场就哑声喘着气憋死了。 喜堂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老男人的撕心裂肺哭声,妇人的咬牙切齿怒骂声,还有下人宾客们的慌张询问情况声,无数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聒噪了不知多久,才重新归于平静…… 但,赵家并没有因此放过新娘子,而是在打发走宾客后继续拖着新娘子走完后面的流程,按规矩,把新娘送进了新房—— 入夜时分,有两个强壮男家丁进了新房,一左一右按住了新娘,新娘大惊失色,哭得梨花带雨祈求他们放过自己。 然而,没多久,赵家老爷进去了,一脸色相地边脱衣服,边步步朝新娘逼近。 新娘见状哭哑了嗓子,又惊又怕地拼命冲赵家老爷吼道:“你别过来,你可是我公爹,你不能动我,你不能……” 右边的家丁贼笑着无耻道: “我们天门镇老辈有个说法,儿媳妇嫁进门没怀上孩子,可以让公爹代劳,这样就能延续独苗香火。 您现在可是我们少爷的媳妇,老爷的儿媳妇,如今少爷不幸走了,新婚之夜就让老爷替少爷娶了你,这样以后生下孩子,就还是我们赵家的孙少爷!” “荒唐,怎么可以这样,我的丈夫已经死了,我怎么能和公爹……这是乱伦!” 新娘子声嘶力竭地喊完这句话,得到的却是赵家老爷响亮的一个巴掌,赵家老爷阴着脸狠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哪都不许去!以后的每晚,我都会来找你,找到你怀上我们家的香火! 我们赵家世代单传,我问过神婆,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我们赵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你要是敢让我们赵家一脉断在你手里,我就掐死你!” 说罢,搓搓手,扑上去就狂拽新娘的嫁衣。 “不要碰我,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啊——” 新娘子痛彻心扉地喊了一夜,偌大的赵家,也终无一人肯救她…… 次日一早,她赤身裸体的被婆婆命人拽下了床榻,被丫鬟强灌一碗乌黑发臭的汤汁。 她婆婆说,这个药能让她怀上死去丈夫的孩子…… 往后的每一晚,她都如头一夜那样被人压着双臂,违背道德伦理的羞辱折磨。 最开始她还有力气哭喊反抗,可后来,她被逼得慢慢变得麻木,懒得挣扎,任人发泄…… 两个月后,她被郎中诊断出有孕,每晚的噩梦才终于结束。 婆婆对她的态度也终于有了转变,为了她腹中的胎儿,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除了不给她自由,其他方面,赵家都对她仁至义尽。 直到,六个月,她婆婆请了神婆给她把脉,把出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婴…… 为了让她顺利生下男孩,她婆婆听信神婆的鬼话,又开始无间断地折磨她。 她被拽着头发挺着大肚子,压跪在府中院子里,她婆婆赵夫人端着香茶,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凝重地冲她说: “你啊,天生就是贱命一条!谁让你八字弱,生不出男孩,怀了个不中用的女娃! 为了我们赵家的六代单传的香火,别怪娘,娘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往你肚子上狠狠地抽,这样女孩就不敢来投胎了,到时候,你就能为我们赵家生个大胖孙子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 鞭子专往她的小腹上抽,打得她胸前衣物被血濡湿一片,可无论她怎么奄奄一息的哭着哀求婆婆别打了,婆婆也铁石心肠的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打完鬼胎淋狗血,公狗血,来年定会生个带把的公娃娃!” 一桶狗血兜头淋下,她也在持续性的折磨下,承受不住的虚弱倒地晕了下去…… 从那日起,她婆婆每天都会盯着人用柳条编成的鞭子往她隆起的腹部狠狠抽打,她被打的遍体鳞伤,却根本无力反抗。 一直到临盆那天。 奈何天不遂人愿,即便打了这么久的女胎,孩子落地,却还是个女孩。 “造孽啊,造孽!又是个赔钱货!” “扔进水缸里,把她溺死,溺死后,把她剁碎了扔出去喂狗,看以后还有没有女胎敢来我们赵家了!” “别,别杀我的孩子,别杀我的孩子!” 女子满身是血地从产房里冲出来时,却见孩子已被管家无情地塞进了门口水缸—— 女子也在这一瞬彻底崩溃疯癫了,不顾丫鬟的阻拦拼了命地去抓挠撕咬赵夫人,双目沁血的悲恸质问: “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你把我的孩子还回来,还回来!” 赵夫人被她抓破了脸皮,一怒之下让家丁上手拽开了她,怒不可遏的狠狠挥袖吩咐道: “生不出男胎,这个女人算是废了!传话下去,少奶奶八字硬克死了大少爷,产下了死胎,让她明天,去给大少爷陪葬吧。” 管家迅速拱手领命:“是。” 接着一个手势让家丁把女子拖下去。 “你们还我的女儿,还我女儿!我不要陪葬,我不要给你的死儿子陪葬!赵德明,柳如意,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我死后化成厉鬼,也要向你们来索命——” 也是当晚,她在满腔愤恨的支撑下,满嘴是血地咬开麻绳,搬出库房的柴油,围着整个赵家浇了一圈。 黑夜中,满身是血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女子举着火把,羸弱地冲着赵家主人卧房傻笑,笑着笑着,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赵德明,柳如意,你们,都下地狱去吧!” 一把火扔出去,火势迅速蔓延,被及时风一带,顷刻便吞没了整个赵家…… “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赵家一个活口都不留!” “哈哈哈哈,想让我去给你的死儿子陪葬,做梦!我死,你们也别想活,别想活——” 弥天的大火在我眼前焚得滚烫,我的身体仿佛此刻就在火场中,被风卷起的猎猎火焰慢慢包围、吞噬…… 好疼。 体肤上的灼痛感越来越疼了…… 可我,却根本睁不开沉重的双眼。 火势焚烧木材的碎响中,突然掺杂进一道沙哑的女人笑声,像钻耳的魔音,诡异可怖: “哈哈哈,找到了,最完美的身体……我好喜欢啊……” 我闭着眼睛满头大汗地拼命想动一动身体,可,我的四肢根本不听我的意识使唤! 那女人仿若就在耳边,向我循循引诱:“来吧,把身体献给我,把你的身体,给我——” 不,我不给!我不要死,我不要被人借尸还魂,我要逃,我要逃! 便在我痛苦地继续咬牙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时,一抹火焰突然舔上了我的右手手腕…… 下一秒,龙骨手链遽然变得烧烫起来,烫得我本能的神魂一惊,突然睁眼—— 赵青阳的声音也恰好出现在外面:“漓漓,漓漓你在里面吗,漓漓!” 他好像,在拍我头顶的板子。 我慢半拍的清醒过来,惊恐地顶着满头大汗也慌忙拍打上方的木板,拖着哭腔害怕回应:“青阳哥,救我!” 赵青阳在外面闷哼使劲,艰难地和我说:“别怕、我这就、这就把你弄出来……该死的棺材,怎么撬不开!” 棺材…… 我额间冷汗瞬间又蒙上了一层! 我果然在棺材里! 便在赵青阳连用两回力都没能撬开棺材板,力竭到大喘气时,一道清澈威仪的嗓音破风传来:“让开!” 这声音…… 是九爷! 我心底顿时生出了希望! 赵青阳哆嗦着嚎了声:“九爷你回来了!” 下一刻,头顶的棺材板砰地一声,被一道强力震飞了出去…… 许是在棺材中闷太久,突然见了光呼吸到氧气,我竟脑子一个眩晕瘫在棺材里起不来了。 但,下一秒,我就被人从棺材里捞了起来,紧紧按进怀中。 耳边的声音温柔中,又带着一丝颤抖: “漓儿!” 第13章 我已经被许了仙家,不能给九爷你生孩子…… 清冽的古檀香扑进鼻腔,我头昏脑胀地抬起胳膊,本能也抱住了他。 心有余悸地搂着他不敢撒手,快要哭出来的冲他委屈喊:“九爷……” 他立即拍着我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我回来了。” 不远处的赵青阳见状顿时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小声试探:“九、九爷?” 男人安抚好我的情绪后,强壮有力手臂的轻易便将我从棺材里抱了出来:“混账东西,凭你也配觊觎我夫人的身体,给本王滚出来!” 话音落,整个房间刹那光线大暗,香案旁的两排烛台红烛瞬间自燃,平地突起怪异的旋风,卷着泛黄的枯叶包围住我们,在宽敞的堂屋内盘旋呼啸—— 赵青阳手腕上挂着的菩提玉珠也一时金光大现,惹得他不禁提高警惕,目光锐利: “刘莺莺,正神面前还不速速现身,装神弄鬼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回应赵青阳的,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一道闷沉粗犷女人声音: “哈哈哈,活得不耐烦?是啊,我早就活得不耐烦了,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 正神?这世上如果真有神仙,那为什么在人需要的时候他们从不出现!我的一辈子,那样苦,如果真有神凭什么不来救救我! 现在出现,是想消灭我吗?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风卷着一泓落叶注入棺材的另一头,紧接着,一名身穿白衣,满身错落着斑驳血迹,披头散发面色灰白双目浸满怒意的女鬼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她还穿着点火自焚时的那身单薄白衣,本该姣好的面容此刻却变得狰狞恐怖,全是血淋淋的刀痕…… “真是好完美的一具身体,我见过那么多适龄女孩,唯有这一个,最合我眼缘,也最适合,让我的魂魄住进去……” 女鬼说着,伸出猩红的舌尖,行为诡异得像猫儿般,舔了下自己发黑的长指尖。 我瞧见她舌尖上凝着一滴黑红的液体,头皮发麻地默默又往九爷胸膛上挤挤。 戴着兽面面具的九爷眼神像刀子般剐过去,冷漠道:“胃口不小,她的身体,你也敢动。” 女鬼一点也不害怕地勾唇,冲九爷嚣张大笑:“我知道她来历不简单,占了她的身子我就能长生不老,就能永远摆脱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刘莺莺!” 赵青阳上前一步凝声劝道: “我知道你前世死得冤,你命苦,可你也不该抓走那些无辜的女孩,你快把人放了,不然扰乱了阴阳秩序,地府那边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地府?”女鬼气的磨牙,恼恨道:“这百年来我离不开阴门镇,我下不去地府,地府早就抛弃了我,既如此那就休怪我在人间为非作歹!” 赵青阳寒着脸反驳: “地府不收你,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问题出在你身上? 你死后怨气不散怨念滔天,你烧死了赵家的所有人还不解气,甚至在化成厉鬼后还吞噬了赵家所有人的魂魄,你将自己的不幸怪罪在所有活着的人身上。 你活生生吓死了自己亲爹,缠得当初为你说媒的媒婆发疯,你亲弟弟被你推进水中淹死。 你平等的憎恨每一个天门镇上的人,你把原本生活富庶,百姓安居乐业的天门镇折腾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是你让天门镇变成了阴门镇,后来阴门镇空了,只剩下你们这些鬼魂了! 你当初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说地府肯不肯收你?! 你被困在这里,纯属自找的!如今你还要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孩妄想借尸还魂,我劝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女鬼嗤笑一声:“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和尚?我的不幸,难道不是他们所有人造成的吗! 我爹就因为二两金子把我卖给了赵家冲喜,大婚之日赵家的痨病鬼死了,我却被赵家那个老禽兽给强迫玷污了。 我不是没有逃出去过,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跑回去,我以为回到娘家就有依靠,就能觅得一条活路了,我以为弟弟和爹会为我报官,拉我出火海。 可他们一个害怕赵家上门追债,一个害怕丢了手头的赚钱活计,又把我迷晕送了回去! 我弟弟还冷脸无情的警告我,既然嫁了人就应该安分守己,好好留在婆家听公婆的话,不要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他们可是我的至亲啊,为了钱,他们选择舍弃我糟蹋我,他们从始至终需要的,都是用我的命来换自己的富贵生活! 我被赵家的老畜生欺负怀上孩子,府中那些下人明面喊我少奶奶,背地里却骂我是勾引公爹的娼妇! 我的女儿刚出生就被狠心的婆婆按进水缸里淹死了,他们觉得我八字不好生不出男孩,就要把我活埋掉给那个死去的痨病鬼殉葬! 他们为了不让世人诟病他们赵家,就对外谎称我八字硬冲喜冲死了他们的儿子,还说我不守妇道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勾搭成奸。 他们绑着我的双手拉我游街示众,那些只知道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不分青红皂白就用臭鸡蛋烂菜叶丢我,他们骂我淫妇,骂我贱人婊子,他们说我死有余辜! 我是被他们所有人逼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化成厉鬼向他们讨债,有错吗!” 赵青阳被她的话震得半晌没能开口,“就算……是他们先造孽有错在前,可现在,那些被你抓走的女孩子是无辜的!” “我已经过够了鬼魂不见天日的生活!我要找一具最完美的身体,为我所用……” “可这样乃是逆天而行,人鬼殊途,你已经是鬼了,还妄想继续做人借尸还魂!你想当人,我可以送你下去投胎!” “未知的人生谁还要重来一次!借尸还魂,不就是为了做现在的自己吗? 更何况,当初我只是想找个载体离开这个破地方。 可我抓来八个合眼缘的女孩,她们的身体,却都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条件,直到,遇见了这个女孩……” 女鬼诡异闪烁的血色目光紧紧盯在我身上,像瞧着一只猎物般,满意咧嘴: “我改变主意了,只是离开这里有什么意思,我还想利用这具完美的身体得到更多力量,长生不老——” “你做梦!”赵青阳摸出腰间的桃木剑厉声说:“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完,赵青阳已经拿着桃木剑朝女鬼刺了过去。 女鬼一挥袖子迅速后退,一头乌黑乱发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不屑地讥笑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想刨我的尸骨,不过,你找不到的,你永远都休想找到我的骨头,杀掉我!” 女鬼发作起来强大的可怕,气势上完全不输赵青阳,猛地抬手,一掌就将赵青阳拍飞了出去。 “青阳哥……”我藏在男人怀里担心不已地望着摔倒在地还砸烂一张桌子的赵青阳。 赵青阳的本事在浑身缠满黑气的女鬼面前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不过女鬼的目标并不在赵青阳身上,而在,我的身上…… “这具身体,我要定了!” 女鬼击败赵青阳后转头就将凶狠目光锁定在我脸上,拂袖一道白影便朝我瞬间挪移飞驰而来—— “刘莺莺你不能动她!”赵青阳狼狈的艰难爬起身,脱下手腕上的菩提念珠紧张召唤:“狐老三黄大头听令……”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女鬼就伸着十厘米长的乌黑指甲逼到了我的面门前,而抱着我的男人一动未动,却全身金光乍现! 光泽所照之地,鬼魂退散…… 下一秒,女鬼就被一道强悍的力量打趴在地,吐出一口老血。 一袭墨色龙袍的男人抱着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狼狈女鬼,冷冷发话:“本王早就说过,凭你,也配!” 坐在地上的赵青阳默默把菩提珠收起来,抬袖擦了擦唇边血,兀自嘟囔: “对啊,九爷在这,还需要召唤什么堂仙……” 可那白衣女鬼并不服输,不死心地再次咬牙高喝一声飞起来:“我和你拼了!” 男人从容放下我,一只手臂箍着我腰肢,一手简单两招,强大的神力就将那女鬼逼撞在了棺材上,疼得面目扭曲、眉心流血…… 女鬼明知打不过九爷,但仍一根筋地还要扑过来! 关键时刻九爷忽抬手化出了一小截白骨,女鬼一见那白骨,吓得立即止住步伐,仓皇出口疾声问: “我的骨头,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男人冷漠至极:“雕虫小技,你的骨头在本王手里,若想魂飞魄散,尽管再来。” “你把我的骨头还给我,还给我!” 女鬼索性直接上手抢,但一靠近九爷,就被一道银色的光墙给挡在半米距离外,无论她怎么拍打那面光墙,都不能靠近九爷分毫。 “你作孽多端多行不义心性残暴,地府不收你,留你在世上做恶只会祸害更多无辜生命。但念你前世多遭坎坷命中多舛,为世人所逼也曾是无辜之人。 今日起,你就跟在赵青阳身边好好修行吧,做赵青阳手下的兵马,待功德圆满,本王自会放你自由!” 说完,九爷掌心上空悬着的那截白骨瞬间被打磨成一颗白皙细腻的圆珠子,女鬼也在抱头痛叫中被吸进了骨珠,消失了踪迹。 “接着。”九爷把骨珠扔给了赵青阳,赵青阳手忙脚乱地接住,捧起骨珠唏嘘道:“自作孽不可活……很好,又多了一个打杂的。” 与此同时赵青阳腕上的菩提珠也相继闪起了光,有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九爷又收服了一只……厉鬼!” “女的,还是女的!” “青阳小子快,快串到我身边来!” “瞧你们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说得就像咱们窝里没女孩子一样……” “啧,狐老三你这话说的,一个还在吃糖,另一个……我们也不敢动啊!” “嗨……咦,九爷怀里的姑娘是谁?” 闻言赵青阳迅速把袖子扯下来盖住了菩提珠,无奈责备:“你们真八卦,好好待着吧!” 收好女鬼的骨珠,赵青阳走过来支吾说:“九爷,我还没找到那些女孩……” 九爷淡淡答了句: “本王已经把她们送回各自的家了。 阴门镇鬼物太多,但两个最厉害的已经被除掉了。 剩下的,你去在阴门镇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打一根桃木桩,把那些阴灵们束缚在东面的矮山内,尽量别让他们下山扰了人群。” 赵青阳一口应下:“好!”扭头,视线落在我身上:“漓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男人身上,脸颊和脖子都有点发烫,听见他喊我,怔愣地啊了声,恹恹说:“我有点、头晕,冷……” 才说完,我就身上一软,没力气地趴进了男人怀里—— “漓儿!” “漓漓这又怎么了?!” “无事,后遗症。” 紧接着,我被他抱了起来,身后有声音炸了锅: “九爷抱她了哎!” “九爷为什么和她那么亲近?九爷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那我们的小莲花怎么办?” “嘘小点声,莲花不在呢,要是被她知道可是会伤心的……” “老实说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我也觉得还行,重点要看九爷喜不喜欢……” “嗳青阳老弟你别蒙我们眼啊!” “去去去,别看了,你们这群爱八卦的老东西,当心等会儿九爷揍你们啊。” …… 休息了好久,我才从酒店的大床上疲惫无力地醒过来。 头重脚轻地睁开眼,那身披一袭墨色龙袍,清风霁月的男人还守在我床前。 见我睁眼,男人放轻语气,退步道: “早上,是本王吓着你了。你不想给本王生孩子,本王可以等,本王说过,本王不会强迫你。本王只是,想再争取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打算走。 我赶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怯怯道:“九爷你别走……” 他顿住,果然没再迈开步子。 我抓着他袖子从床上坐起来,歉意说: “我早上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我不能给你生孩子! 我小时候被人借了寿,我爸为了给我续命就把我许了仙家。 我已经被许人了,要是再给九爷你生孩子,我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的!” 第14章 本王有你说的那么残暴吗? 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死寂。 我无声将他袖子攥得更紧,心虚地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耳边静的能听见他沉重呼吸声。 隔了很久,他回头,握住我的手。 手背处的温暖顿时唤醒了我的意识。 “你,知道当初你父亲将你许给了谁么?”他浅浅问,像刻意压弱情绪,怕吓到我。 我迷茫摇头: “不知道,我爸不肯告诉我。从小到大我问过很多次,每次问,我爸都会黑着脸凶我,告诉我不该提的别提,只说时机尚未到,等时机到了我那位阴夫君会主动来找我履行婚约。 这个时机,也许是在我成年后的三五年,也许是在三五十年后。 反正,我从没见过那位丈夫,而且我也从没感觉到他的存在,我们俩唯一的联系,只有这串龙骨手链。” 我认真把右腕上的骨串送到他眼前, “我爸说这是我丈夫给我的信物,我戴着它就能保性命无虞,如果取下它我就会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我不是故意要反悔不肯答应九爷你的条件,我是怕我这样做会害了我的家人,九爷,我……” “是他、不好。”男人的五指用力包裹住我手,静了静,破天荒的不但没生气,还目光和煦地揉了把我脑袋:“原来是怕这个。” 我突然不知所措:“那九爷、你能不能别生气?你换个条件,我、我发誓,只要不是给你、当老婆,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办到!” 男人冰魄般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手指在我眉心处揉了揉,重新在我床边坐下来,“你被许给他,是不是就打算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我咬住唇,内心也很纠结:“按理说是这样,我的命是他救的。” 他看我的目光逐渐柔软温和,执起我的手放到心口,“如果没有他,漓儿会试着喜欢我吗?” 拂过耳鬓的磁性声音深情缠绵地不像话,不经意的四目相对,却在我心底碰撞出了两道小小的涟漪…… 他的眼睛里清晰勾勒着我的轮廓,像两片藏了潋滟春光的平静湖泊,又像阳光破开冰川,在那双浓墨淡彩的深眸里化开一池温存—— 好看得乱人心弦。 我还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眼神…… 没等我答复,他就抬袖摸了我发烫的脸颊,目光再度柔和了几分:“脸红了?我知道了。” 啊?他知道什么了? 然而我这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上手搂住我,霸道地将我按在怀里,贴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堆我听不太懂的话: “我幻想过无数次你我重逢的画面,但现实,比想象中的好些,漓儿没有意料中的那样怕我。” 说起来也确实怪,我好像真没有很怕他。 还不怎么抗拒和他有肢体接触。 他身上的古檀香,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知道么,我被很多人抛弃了很多次,唯独你没有丢下我。” “漓儿的身躯小小的,可漓儿的怀抱却让我最有安全感。” “我是个烂人,升了仙,也是烂仙,漓儿,我只有你。” 他的嗓音,莫名沙哑。 语气里不知为什么,似乎掺了许多伤感。 我听着蛮不是滋味。 “九爷……” 你哪里是烂仙了,你明明、挺好的。 他揉揉我的后脑勺,突然轻浮不正经:“所以你要保护好我。” 我蓦然哽住! 开什么玩笑,大佬你这么厉害你保护我还差不多…… 这次我没有推开他,其实在他怀里的感觉还、蛮不错的。 但他老人家的面具,是真的很硌人! 大佬声音那么好听…… 长得应该也不差。 不知道面具下的这张容颜会是什么样…… 这么想着,我的手也无意识不受控地抬了起来,不晓得哪来的胆子竟想摘掉他的面具看看—— 好在指尖触碰到面具上一抹寒意那一刹,我及时清醒了过来,手头一颤立马缩回了爪子。 突然把人家面具摘下来多冒犯啊,万一大佬一个不高兴又生气了这么办? 毕竟我们家这位九爷是有点小傲娇在身上的。 尽管我收手的快,他也还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抓住我收回去的那只手,声音清澈且极有磁性:“你想看我的脸?” 我心虚装咳嗽:“那个,我就是好奇。” “我长得不好看。” “啊?哦,那我不看了。” 怪不得戴面具,原来是容貌焦虑。 他接着补了句:“不过应该足够满足夫人你的审美。” 我:“???” 到底是好不好看,别吊人胃口好不好! 我张嘴刚要追问,谁知门口却传来了有人开锁的声音,等我再回头,坐在床边的大佬已经没影了。 得,又把人吓跑了。 进来的人是乐颜,后面还跟着表情无奈的赵青阳。 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似乎刚受到什么惊吓。 见到我,乐颜双目无神的嘴一瘪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伸手就朝我冲了过来:“呜阿漓!” 小姑娘重重扑进我怀里将我箍得有点上不来气,我推了几把没推开,只好无奈地任她抱着:“乐颜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我不问还好,一问这家伙就哇的一声放开嗓子嚎哭了起来:“原来这世上真有鬼魂啊,吓死我了!” 我不明所以地懵圈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见到鬼魂被冲撞到了?” “呜、我好像见到了,我也不知道,就、好大的纸人,纸人的眼睛还流血了……” 乐颜趴在我怀里哭得哼哼唧唧半晌也说不清楚一个事,末了还是赵青阳看不下去的帮她解释道: “是河童,她从县里医院回来就被河童给缠上了,可能是河童误以为她和那个乱犯忌讳的老吴是一伙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昨晚那个家伙烧的纸人追。 那纸人是骗子老吴照着自己的模样做的,还用自己的血点了眼,她被吓得够呛。” 这就难怪了,那个老吴本来就长得挺歪瓜裂枣,照他样子做出来的纸人也不好看,更何况骗子老吴昨晚为了节目效应还特意给纸人穿上了红色纸衣…… 试想青天白日下,无论是谁被那种晦气诡异的糟心玩意追都会被吓出心理阴影! 就算乐颜不信鬼神之说,她也终究只是个小女孩…… 乐颜闻言可怜巴巴地昂头,想不明白地哭嚎着争辩:“不是说鬼魂只会在夜里现身吗?怎么大白天还会撞见鬼啊!这不科学!” 赵青阳神色凝重: “我的姑奶奶,鬼魂这个东西存在于世上本来就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事! 再说,谁告诉你鬼魂只会在夜里出现?普通的鬼魂的确习惯夜间出行见不得光,但咱们现在可是在大名鼎鼎的阴门镇,这里的鬼魂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 此处磁场混乱,连道门人都不敢轻易动这个地方,阴气太重,藏的又都是些几百年上千年的老鬼。 这些鬼魂道行深,虽说仍不能自由行走在太阳下,可中午与傍晚太阳下山阴阳交替的时间段里他们完全可在阳界自由行走,你想想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日沉西山时分? 况且,河童是更高级点的鬼仙,它本来就不怕大太阳。” 自顾自去桌子前倒了杯白开水,“幸好九爷吩咐我去设阵下桃木桩恰巧要路过镇口,要不然你现在说不准就在村南边大河里飘着了!” 乐颜被赵青阳吓到浑身痉挛,面无血色地闷头搂紧我,哭着嚷嚷道: “你别说了!我、我又不是故意要招惹他们的,而且那个老吴是当地派出所所长介绍给我的,我怎么知道他也是神棍,还是没真本事的神棍! 我以为,真是对家有人在给我下套,故意打着神神鬼鬼的名义使坏呢……” “你啊,就是太容易被欺骗,还和当初一样,一遇事就自乱阵脚,别人说什么都信。” 赵青阳把水端过来送给乐颜,拿她没办法的说: “那个老吴坏了阴门镇的规矩,砸河童神像,吃神明贡品,惹怒了本地的鬼仙,你完全是被河童给迁怒的。 再怎么讲,你在此处折腾出了这么多东西,扰了他们清静不说还带别人祸害他们,我要是他们也会将你这个罪魁祸首给办了!” 我替乐颜接下水杯:“对了,那个老吴现在怎么样了?” 乐颜抹了把眼泪从我怀里出来:“医生说,他的情况比较麻烦,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后半生瘫痪在床。” 赵青阳嗤之以鼻接道: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还记得今天追你的那个纸人吗? 他用活人模样的纸人烧给死人,纸人本来就容易招灵,他还敢砸神像扎自己小人,现在他的一魂一魄已经被纸人给吸进去了。 等再过七天,他的三魂七魄会全部被吸进纸人身体中,与纸人融为一体,彻底沦为河童的奴隶。” 乐颜吸着鼻涕诧异问:“三魂七魄被纸人吸走,那老吴会怎样?他会死吗!” 赵青阳严肃道:“三魂七魄如果在阳寿未尽时脱离本体,那本体就会变成一具空壳子,虽生犹死。” 怕乐颜听不懂,还特意换了个更现代化的解释: “一个活人,掉了魂会生病,如果三魂全走了,就会变成活死人,也就是医学上的植物人。 医学上将脑死亡作为判定人类彻底死去的标准,在神学中,也是阳寿尽了才会在下面的系统里状态由生变成死。 由于他原本的阳寿未尽,所以他暂时不会脑死亡,但他也不可能再苏醒了,他的器官会正常活着,但没了魂,就等同于弄丢了核心。 因此他未来,只能当个植物人在家里躺到他阳寿终结那天,然后才会器官衰竭,再脑死亡,再彻底死掉。” “啊?”乐颜灌了口凉水,着急忙慌请求赵青阳:“那不是和死了没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赵青阳你救救他啊,你不是神棍吗?你救人啊,别让纸人吸他的魂……” 赵青阳无情地摇摇头:“他有这一遭是命中注定,这家伙活着不敬鬼神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河童要他的命也是他自找的,我救不了。” 乐颜失望地垂头:“是我害了他,是我不好……” “因果循环,他种了恶因得了孽果,是报应,和你没关系的。” 我拍拍乐颜的肩膀安慰她,可她仍旧很自责:“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不是我请他过来……他是在我这出的事,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脱不了干系。” 乐颜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思索很久,才下定决心道:“我还是在赔偿协议上面多加点钱吧!” 说完拎上包就风风火火地去办了。 赵青阳见此情景,和我相视一眼后重重叹了口气,不放心地也要跟过去:“你先休息,我去盯着点她。” 我点点头:“好。” 赵青阳打完招呼就快步跑了,看着二人相继消失在门口,我无奈在心底唏嘘,赵青阳还是很关心乐颜的嘛…… 睡觉前赵青阳给我发了消息来,说乐颜又在赔偿老吴家属的协议里追加了三百万。 要不是他拦着,乐颜还想再给两百万。 果然,给有钱人办事命都翻倍值钱了! 阴门镇消失的女孩都安然无恙各回各家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暂定再在镇上休息一晚明天启程回家。 夜里我睡觉前还再三确定了蛟龙玉佩不在我脖子上。 可,半夜十二点,我又被人压了…… 男人清凉的大手肆无忌惮地钻进我衣摆里,滚烫炙热的吻沿着眉心,吻上鼻梁,含住了我的唇。 指腹温柔摩挲着我的眉头,男人的怀抱越来越紧,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漓儿,漓儿……” 一声声诱人的呼唤仿佛要勾走我的魂。 极致温柔的抚摸很快便引得我浑身热意翻涌,血液逆行…… 那缠绵悱恻的吻,若即若离地挑逗乱了我的意识,很快我就情不自禁地被他磨得娇吟出声。 不行,这样不可以…… 会带来麻烦的! 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扭动身体,想抱他…… 尤其是在手无意按上他紧实冰滑的胸肌时,生理上的原始冲动瞬间更激烈了…… 呜,美色误人啊! 本以为他这次也和先前一样,占占便宜就算了…… 直到胸口陡然一凉。 我立即从沉沦中清醒过来,一把捂住衣领反抗他,睁开眼睛,昏暗的床头灯光衬得他那张龙首面具格外瘆人。 “大佬、不行的!”我咬咬牙,头皮发麻:“我卖艺不卖身的!” 可今晚的他,特别硬气。 一把捞住我的腰,把我压在身下,嗓音低沉,带着动情的欲望: “漓儿的身子,我早就看光了,也摸遍了……有什么可避讳的?” 他这么说,我更急了,快要哭出来的憋屈道: “我有丈夫了!我要是失身给你,我那个丈夫会杀我全家的。九爷,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听完顿了一阵,半晌,鼻音沉重略为不悦: “本王有你说的这么残暴吗?” 第15章 我像不像你成婚多年的夫君 “啊?” 我脑子还没转过弯呢,便见他缓缓抬手,拿住罩在脸上的青铜龙首面具—— 随着面具的一寸寸取下,橘黄烛光缕缕洒在了男人白皙如玉的脸庞上。 男人清隽俊逸的容貌也逐渐映入我愈加激动到模糊的眼眸…… 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天庭饱满的莹白额头。 如墨如画,一笔提成飞扬入鬓的剑眉。 似墨玉深沉,暗藏琉璃淡彩,幽深而神秘的丹凤双目…… 高挺的雪鼻,轻抿的薄唇。 五官完美如精雕细绘而成,尤其是那双宛若画成的眉眼,温情中,又不乏摄人的威严…… 像极了是从一场梦中走出来的神仙,似梦似幻,好看得不像尘世中人。 这样一张几近完美,绝世无双的俊脸,见到他,好像书上那些诸如‘面若冠玉,龙章凤姿,翩翩君子’的成语一瞬间全都具象化起来了…… 他的眼睛深如落满夜色的大海,绽出寥寥两缕薄凉的琉璃星光,俊逸的侧脸上跳跃着床头柜旁立着的昏黄烛火。 青铜面具放置在枕边,男人棱角清晰,刀削般的墨眉稍挑,对上我痴傻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好看弧度。 片刻,语气冰冷,清风霁月地启唇:“漓儿,你觉得,我像不像你成婚多年的夫君?” 他说什么我一时没在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张好看到惨绝人寰不符合常理的脸上了! 他这眉眼,这五官,放在娱乐圈能吊打多少号称千年难得一见的神仙俊男啊…… 不该啊,这张脸怎么还会容貌焦虑?我要是男人,拥有这么一张好看到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俊俏脸庞,我做梦都能乐醒! 以前我并没有对他老人家的容貌产生过多强烈的好奇欲,毕竟我爸说过,上头的仙都不爱以真容示人。 现在乍一看见,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他老人家是怎么修炼的,这脸,也忒帅了吧! 我迟迟没有回他话,他故意又贴近我几分,温热的吐息扑在我的脸颊上,有点痒:“我好看么?” 我怔怔点头:“好、好看。” 他抓到机会问下去:“那你喜欢吗?” 喜、喜欢…… 我噌的一下红了脸,慌乱错开目光不敢再看他,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见状,心情不错地自问自答:“应该是喜欢的。” 缓了缓,又说:“夫人,你流口水了。” “啊?”我心头一颤,连忙抬手摸了摸嘴角……还真是! 太太太、太丢人了,我也太没出息了,怎么能对着他流口水呢! 我心慌意乱地胡乱用袖子抹,他别有深意地没忍住笑了下,亲自抬手帮我擦去嘴角口水。 动作轻的像是在耐心照顾一只小宠物猫。 抹干净脸蛋,我忽然有一瞬脑子里猛地记起了刚才他说的那句话—— 他他他、他是什么意思,什么成婚多年的夫君?! 我凌乱的一把扯住他袖子,不可思议地试着问: “九、爷,你、你刚才说什么?你难道就是我当年、嫁的那个阴夫君!” 他忽然手臂用力把我圈撞进怀里,吓我一激灵,歪着身子躺在我旁边,搂着我坦白道: “不然呢?漓儿手上可是戴着本王给的信物,这一节肋骨,乃是当年本王特意从身上心脏下方抽出来的,做成手链,这样本王就不会弄丢漓儿。” 说着,他执起我的右腕,腕间那串龙骨手链与他互生感应,幽蓝光泽乍现。 “原来我的鬼丈夫,是九爷!”事发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事实被揭穿,我都分不清此时心里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惊恐多一点了。 怪不得他开出的条件是让我给他生孩子,怪不得,前几回每次他出现我手腕上的龙骨都会莫名发光…… 原来是撞见正主了! 那…… “七月十四那晚,我撞见鬼王的时候,是不是九爷你……” 我试探着问他,他把我往怀里搂紧些,没有隐瞒: “是。不仅那晚是,漓儿以为,你常年频繁出入阴气重的地方为何没有被冤魂厉鬼缠上,是本王在暗中替你赶走了那些脏东西。 本王原本觉得收拾了鬼王,他就不敢再打你主意了,前一阵子七月半,上面有事召我回去,这才让那个混账东西钻了空子。 本王才几天不在,一回来媳妇便差些被抢了。没办法,本王只能自己现身保护夫人了。” 还真是他,怪不得他头一晚摸我……的感觉,那么熟悉! 但,我还是感觉太巧了,我爸当初把我许给了一位仙家,而这位仙家恰好就是赵青阳家供奉的上方仙。 所以我找来找去,找到的还是自己老公?! “九爷你、真是和我结婚的仙家?” 我拍拍发昏的脑子,仍旧半信半疑,“赵青阳知道我们的关系吗?如果不知道,那也太巧了,我那位老公,怎么会是你……” “他不知道,我也没料到他带来求我的人是你。” 他的大手放肆揉了揉我腰肢,贪婪吮吸着我发间的气息: “你不信本王,总要相信你手腕上的龙骨不会认错主人,况且,我没必要骗你。 你本来就是本王早就定下的龙王后,自你出生时起,本王就守在你身边。你算是,本王的童养媳。” “我出生时你就在我身边?”我更加诧异了,壮着胆子与他面对面,迫不及待的追问:“九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宝贝地摸摸我脑袋,拇指揉平我紧皱的眉心,本就俊逸的面容此刻温柔得能滴水: “你爸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出生那年,后山封印的灵蛟走蛟成龙的故事?” 我听完连连点头:“有!我爸还说,我是蛟龙赐女……”说到此处,我陡然察觉到一个不得了的秘密,瞠目结舌地昂头,与他四目相对哑了很久:“你、你不会就是当年那条灵蛟吧!” 他平静地抱着我: “那时候,你还很小,你该死的亲生父母借走你的阳寿后便将你丢在后山,我抱着你小小的身体,你在发抖,哭哑了嗓子,你什么都不懂,却把我的衣裳拽得很紧。 你父亲是村里最正直善良的人,把你送给他,我相信他会养好你的。好在,他没有辜负我的托付,我在上面接了神职,奉命下来执掌执法总堂。 你十四岁那年阳寿耗尽,你父母不肯放弃你,便烧了表文给我。” “是因为我小时候你抱过我,所以你才答应救我?”我心里乱糟糟地问他。 他想了想,说:“嗯,你与我有缘,我救你,你做我夫人,很公平。” 这不还是想让我卖身么…… 不过,他迟钝几秒接着补充道:“也是因为,我确实很喜欢你,漓儿。” “喜、喜欢?”我不太敢当真,毕竟我俩也才刚认识没多久,彼此对对方都不是很了解…… 现在就说喜欢,有点假。 我趴在他胸口攥着拳头思纣许久,没忍住说: “九爷,如果你是我那位丈夫,我可以给你生孩子。你救过我的命,你提出的任何条件,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可以答应,但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九爷你能再考虑考虑。 结婚……是件大事,九爷你现在还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们对对方的性格还是一知半解,你如果一时冲动就、就认准我,以后可能会后悔…… 我可以答应九爷,九爷需要人陪的时候我会留在九爷身边。要是哪天九爷后悔了,我、也能接受。”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互相了解了么?” 他贴心整理着我的头发,举止亲密地将下颌倚在我肩上,抱着我,像怕一撒手我就不见了似的,沉声低落说: “我说过,我是个烂人,我被人抛弃过太多次。漓儿,我只有你。” 虽然我不知道他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反正我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如果真有想和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想法,我没什么意见。 他长得好看又是法力高强的龙仙大佬,和他在一起,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那我们定个时间吧,三个月以后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俩就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随时可以换条件……” 他拍拍我的后脑勺无奈说:“哪有女孩子提这种要求的。况且,就算是三年后,三十年后,我也只喜欢漓儿。” 我不好意思道:“不能让你吃亏嘛。” 他沉笑,点头应允:“三个月,漓儿也会喜欢上我的。” 我觉得他有点高估我了……我向来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没什么抵抗力,说不定根本撑不住三个月…… “九爷……” 他阖目淡淡纠正我:“我叫帝九苍,你可以直接唤我九苍。” 九苍……好羞耻啊! 我指了指旁边的面具:“你以后还戴面具吗?” 他沉默住,过了一会儿问我:“夫人想让我戴吗?” 我羞窘低头:“嗯……其实我觉得,九苍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要把脸遮住,面具容易封印你的颜值,而且那面具瞧着还挺凶……” “那就不戴了。”他爽快地一挥手就把龙首面具给转移没影了。 唔,听劝,还情绪稳定,这老公不错! “我从前也好奇过,为什么我经常接触那些东西,同行都被折腾疯了,我却什么事都没有。 而且我能感觉到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我身边罩着我,看来我的第六感很准。 九爷、苍,既然你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现在才现身?” “因为,我在等漓儿长大。” “我今年都二十二了……” “可漓儿不是去年才开始来那个么。” “我……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你。” “……” “况且,漓儿从小到大,每次洗澡都戴着我的骨头,漓儿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熟悉。” 我彻底没话了,突然后悔刚才和他约定什么三个月之期了! 他知道的太多,还是绑在身边最安全。 要不然……直接睡了吧! 不对…… 我猛地又记起一回事,撑起身子就把准备入睡的大佬晃醒:“七月初十那晚,你是不是,和我……生米煮成熟饭了?!” “生米煮成熟饭。” 他故作平静地重复了一句,旋即捞回我,把我重新按进怀里,鼻音夹杂几丝没良心的笑意: “脊椎疼,和身下疼,夫人分不清么?夫人这么着急,想和本王生米煮成熟饭?” 我:“……” 我又没经验,谁晓得第一次是哪疼啊! 大佬很好,就是挺难掌控。 不过,我倒也庆幸我那个七八年没见过一面的老公是他…… 至少他对我,真的很温柔。 次日一早,阴门镇的实景游戏基地再次顺利开业接客。 等八点钟我起来那会子,整个下阴门已经恢复了从前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 沈乐颜见状松口气,抹了把脑门子上的冷汗: “昨晚警方已经查清楚了,那几个女孩是提前回家,忘记了和同伴打招呼,所以才让人误以为她们可能出了什么事。 鬼门逃生又可以继续营业了,幸好,问题没有严重到暂停这个项目的地步。” 赵青阳捻着菩提手串淡定道:“歇业大吉不至于,这里面的阴灵都被赶到山上去了,何况下阴门人多,阳气重就能镇住。” “那我就放心了,早知道下阴门这么厉害我就不太岁头上动土了。” 乐颜顶着黑眼圈噘嘴抱怨,目光往我身上无意一瞥,突然留意到我脖子上挂着的墨色蛟龙玉佩, “咦?阿漓你这块玉是从哪弄来的,还是冰种哎!” “我对象给我的。”我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把正在喝水的赵青阳给吓得一口茶全喷乐颜后背上了! 乐颜震惊扭头,看了眼瞠目结舌手足无措的赵青阳,又看了眼后肩上的一大片茶水印,努力保持冷静地冲他扯了个瘆人的笑: “你完了,我这件衣服是限定款,你这趟的薪酬没了!” 赵青阳:“我我我……”不明所以地疯狂拿手冲我比划:“你、我、九爷?!” 乐颜懒得理他,回头才按耐不住激动地问我: “你有对象了?骗我的吧,啥时候有的?不会是前一阵在网上追你的那个小奶狗吧!真有了还是假有了?” 我一头黑线:“不是网恋,刚有的……” 乐颜死缠烂打地抓着我八卦:“是谁?有照片吗,长得好看吗,有钱吗?!” 我为难地拍拍她手背敷衍她:“没照片,下次、下次介绍你认识。” 乐颜不乐意地掐腰抱怨:“你也太不仁义了吧,我可是你最好的闺蜜,你谈恋爱我竟然不知道,我要谴责你!” 我心虚解释:“这不是刚有吗……” 乐颜不依不饶地哼唧:“你太坏了,我生气了,下次你一定要把他带给我看看!” “好好好,一定带!” 幸好关键时刻乐颜身边的副总跑过来把她带走办事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她念叨多久呢…… 乐颜走后,赵青阳才一脸严肃地赶过来了解情况: “漓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九爷、有一腿?!” 第16章 摸他龙尾,夫人你这是在玩火…… “什么叫做有一腿……”我老脸一红,咳了声,装得正经:“我俩是,光明正大好不好!” 赵青阳:“???” 震惊之余,抽了抽嘴角不死心追着问我: “你之前问我,被仙家看中的事,说仙家提条件让她给自己生孩子,不会不是你同行,就是你自己吧!九爷他提出的条件是、让你给他……生孩子?!” 我哽住,勉强严肃起来:“很意外么,我也挺意外的,不过只是生孩子,嗯!也不是很难接受。再说,九苍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 赵青阳嘴角抽搐到面目扭曲,小声嘀咕:“他当然不会强迫你了,毕竟你俩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啊?不是生个孩子就算完事了吗?”我天真问道。 赵青阳怔住,良久,干笑笑: “上次的话我还没说完,如果是正仙找人给他生孩子,除了恰好是他老人家见你合眼缘,又正巧他有延续香火的想法,想借你肚子一用,还有可能…… 是他真的喜欢你,想娶你,和你白首偕老做夫妻!” 喜欢我? 他是说过喜欢我来着。 “像九爷这种大佬级别的仙人,他找你生孩子肯定不是只为延续香火,再说他老人家虽然活得久,但在神仙的世界里他这岁数还是年轻风华正茂的存在。 而且九爷才飞升多少年,一不用担心历劫命在旦夕,二并非年迈寿数至头,他要什么孩子。 我看啊,老大他肯定是看中你了,想把你娶回家才用这个说法唬你,他的目标压根不在孩子身上,在你身上才对。” “我?我有什么好图的……”我心虚低头绞手指。 赵青阳见我这表情反而更担心了,抓住我的胳膊脸色凝重道: “九爷休息的时候会短暂封闭五感,他老人家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漓漓,我有个重要事问你! 你爸,我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你刚出生被云家大婶子丢在后山,差点被野狗吃掉,是后山石棺里封着的那条蛟龙救了你? 也是那条灵蛟,在飞升前特意把你赐给了老师两口子,你在后山快被饿死的时候,是那条灵蛟用自己的血喂了你,老师抱到你那会子,你嘴里还含着龙血。 你和那条蛟龙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用自己的龙血救你,你俩此生,命定会有所纠缠! 而且,你十四岁那年阳寿耗尽,老师求遍高人都不能救你性命,万不得已,老师献祭阳寿,写了表文烧给灵蛟,求灵蛟救命。 你十四岁,全村人都去喝过你和蛟龙的喜酒,那条灵蛟就是你的夫君,你手上至今还戴着他的龙骨。 是,九爷这人确实不错,且九爷法力高强,就算那条蛟龙来抢,九爷也是能将你夺过来的。 但,那条灵蛟在你刚出生饿得奄奄一息时,不惜用血来喂养你,冒着违反天规的危险,在你阳寿尽时选择和你结亲给你续命,可见他对你是真心在乎,如果你现在选了九爷…… 后续可能会麻烦无穷,那条灵蛟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如果,你后来又发现九爷不适合你,那条灵蛟你更喜欢,九爷这边你也不好交代。 九爷他,清心寡欲太久了,在你之前,不是没有人试过与他相处。” 他正儿八经说完这一堆话,我的好奇点却不在主题上:“你怎么知道我十四岁嫁仙家的事?我七八岁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离开丰水村了吗?” 赵青阳哽住,扶额道:“那年老师找过我……我还偷偷回去喝过你的喜酒。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万一你和九爷在一起惹怒了那条灵蛟,它不会放过你们一家的。” 我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低头摆弄了一阵脖子上的蛟龙玉佩,“你说有没有可能,九苍就是当年和我结婚的那条蛟龙?” 赵青阳:“啊?啥?!” 我道:“九苍自己说的,他还说我腕上的这串龙骨就是他的。” 赵青阳听后惊讶程度毫不亚于昨晚的我。 哑然无言了很久,才忍不住地缠着我八卦: “九爷就是当初丰水村后山镇着的那条蛟?!好像是能对上哦,九爷升仙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前丰水村也飞升了一条灵蛟…… 搞半天我和九爷是老乡啊!九爷以前也没和我说过,真是白操心了!” “对了,你刚才说,有人试过和九苍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赵青阳立马装咳嗽别过头:“啊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前和九爷相处的时候九爷挺严肃的,九爷性子淡,我怕你一个姑娘可能受不了……” “是这样吗?” 那小莲花又是谁? 不过也难怪,我这个老公我打小就没见过,也没在我身边,有个桃花小迷妹再正常不过…… 由于乐颜在阴门镇还有些事没忙完,可能得下午才能动身回省城,所以我和赵青阳就先启程一路摩托飞奔了回去。 到家已经是大晚上八点钟了,简单吃完一顿晚饭,我去院子里浇花,赵青阳则在一楼客厅看电视。 看的还是僵尸片。 “嚯,这道士真牛,就是符画反了!” “你懂什么,那是怕犯忌讳,毕竟是拍电视剧又不是真抓僵尸……” “你见过僵尸吗?僵尸这玩意挺稀有的,反正我是至今都没撞见过。” “我之前听胡青青说,她见过,那尸体邦邦硬,用普通火都烧不烂!” “啊!好恐怖,那人头掉下来了!” “小奶娃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黄大仙的命也是命好不好……” 我无奈看了眼客厅里凭空出现的那几道影子,屋里此刻看似一个人,实则一堆人。 我还没做好面对一堆仙家的心理准备,蹲在花圃边浇着个个都有巴掌大的紫色金线莲。 一瓢水舀出来,手却被一只大掌给握住。 我吓了一跳,扭头,视线却撞上一束红艳艳的凤尾花。 好看! ‘阿嚏!’ 就是太香了。 他替我把水浇在花团锦簇的花圃里,牵着我的手扶我站起来,“出去走走?” 大晚上的出去散步……我扭头看见客厅里群魔乱舞的影子,打了个寒颤,还是出去吧! 住在偏僻郊区的好处就是人少,光污染不多,出门虽说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是坏的,但头顶皎洁的月光却能洒遍杂草丛生的狭窄小道每一个角落。 只是,头一回和男人牵手,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热吗?”他握着我的手,轻轻问。 我摇摇头,但意识到掌心的汗意后又红着脸慌忙摇头改口:“是有点!” 他勾唇,“前面有条河,可以去洗把脸。” “嗯……”我抬眼看向前头的黑树林:“前面有河?” 他说:“有,不小,很干净。你在这住,还不清楚附近都有什么?” 我下意识往他身边挤了挤,另一只手也抓在他胳膊上,摇头:“邻居们都说这地方夏天有蛇,冬天我来过两次,很荒芜,有点吓人。” “害怕?”他修长手指穿进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我在这,不会有蛇咬你。” “我们大晚上为什么要来这里散步……” “里面或许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嗯?” 我不清楚情况,进树林子后几乎整个人都贴他身上了…… 主要是林子太森冷,里面还时不时传来飞鸟振翅的声音,好像、还有猫头鹰! 走了几步,脚底的树叶堆里忽然哗啦一声窜出了什么东西,我被惊得跳起来,不管不顾地往男人怀里扑:“九、九爷!” 男人拍拍我的后脑勺忍俊不禁:“胆子这么小?是老鼠。” “老鼠……”我缓过神,慢吞吞地从九苍怀里出来,硬着头皮一身冷汗的扭头看地面。 地上全是杂乱的荒叶,枯黄的树叶铺了一层又一层,中间还夹杂着掉落的干枝头。 除了树枝树叶,旁的什么都看不见。 老鼠跑了。 我深呼一口气,这才敢继续往前走。 “以前不是胆子挺大吗,不怕鬼怕老鼠?” 我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怂包的缩脑袋:“以前又没真撞到过鬼。” 上次那鬼王蹦出来差点没把我吓得原地升天。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他从前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一路艰难的好不容易才走出去,自树林内迈出来的那一刻,我抬头,好像突然来到了仙境! 皎白的月光洒落在水波粼粼的河面上,狗尾巴草在岸边随风轻轻摇摆,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遍地绽放,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飞舞在明若白昼的夜幕下。 天边银河璀璨如带,远处山坡有花香飘过来,金色桂花树枝摇曳在下弦月影里,旁边的大树上花冠高举,玉兰素雅。 有点像梦。 谁能想到树林的另一头,竟然是这么漂亮的景象。 地上草丛里还低伏着迟开的金银花,无数萤火虫就在眼前飞动,伸手便能抓到。 “这里,真美啊!”我不禁感慨。 他淡淡告诉我:“前面有很多花,这一带没有蛇,你可以过去采点带回家,布置房子。” 我爽快答应:“好。” 激动迈出去两步,又回头正经叮嘱他:“那你在这里等我,别走啊!” 他颔首:“嗯,不走。” 得到他的承诺,我才放心的往旁边的草丛里跑。 先摘金银花,再摘野菊花,一路往里走,竟然还有野百合! 这哪里是臭水沟啊,这简直是梦幻花海! 我随便摘点就多的拿不下了,最后只能用狗尾巴草把花束缠好抱在怀里才顺利揣住…… 二十分钟后,我抱着一堆花兴高采烈地回去。 可是,却没见到九苍…… 说好的在原地等我呢。 “九苍?” “九爷!” 我抱着花不知所措地喊了他两声。 但回应我的,是河面上哗哗啦啦水溅下去的声音。 我立时转身回头,还真在河里见到了……衣衫半敞的男人! 月光下男人一袭单薄墨衣被剥开,宽大的薄袍松垮挂在胸口,雪白紧实的胸膛敞露在皎皎月色下,连那沟垒分明的腹肌,都能侥幸看见四块! 绸缎般的墨发被水浸湿散落肩头,男人丰神俊朗的容貌被月色勾勒得格外清冷出尘,清隽绝美。 墨玉般的眸子里绽出幽蓝琉璃光,眼尾上翘的凤目平静往我这边一扫,抬了抬下巴,薄唇轻启,声音清朗:“过来。” 他的相貌更偏威严贵气那个类型,平日也多是喜怒不形于色,是以常给人一种清冷不好惹的感觉…… 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帝王,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要不是那墨眸深处的和煦柔光,他这样喊我,八成更像是召我过去喂鱼。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那宽硬结实的胸膛上……有一说一,我家这位便宜老公的身材是真的好极了! 肩宽腰窄,八块腹肌! 胸肌坚硬,还手感好到爆…… 而且,他还有锁骨。 莹白性感的锁骨…… 我老脸燥红的把花举起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走过去。 他这是在洗澡? 也对,蛟龙这种灵物肯定更喜欢在水里…… “九、爷?”我走到岸边。 他靠过来,将一枚玉簪送给我,温润如玉地请求道:“劳烦夫人帮我挽个发。” “挽发?”我接下玉簪,魂不守舍地跪坐下来,先把花搁在一旁,再小心翼翼把他肩头墨发给捧起来…… 他的头发怎么保养的,柔软的像一匹丝绸…… 乌黑滑顺,还不脱发。 给他随便挽了一个高马尾,再用簪子插进去固定。 虽说和他之前的发型不同,但架不住他老人家底子好,挽什么发式都好看。 “水里,有会发光的红鲤鱼。”他说。 “会发光的鲤鱼?”我跪坐在草地上,伸头望水里看,但借着月色看了好久都没找到他说的鲤鱼:“哪里有鲤鱼?” 他牵住我的手,挂着水珠的喉结滚了下,嗓音略哑:“可能,是被吓走了。夫人,想看龙尾吗?” “龙尾?”我怔了下,只是不等我回答他,水下便忽然有一条粗壮的庞然大物扬出河面,墨色鳞甲在月光下泛着流光溢彩的蓝紫琉璃光泽—— 我仅看见一条粗长的尾巴在跟前晃了一瞬,随即那尾巴就又重重沉入了河里…… 就只给人看一眼啊? “我还没看清楚呢……”我委屈嘀咕。 但他,竟抓着我的手,往自己埋在水中的腰腹处带。 压低声,吐息暧昧地擦过我耳畔:“可以给夫人摸摸。” “摸龙尾?”我脑子没转过弯,手就已经贴在了一片冰凉的坚硬鳞甲上…… 水下的鳞甲随着男人的呼吸一张一翕,鳞片薄锐的边缘轻轻刮着我的手心,有点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鳞甲张开时,缝隙里的软肉有点发烫…… 这就是龙的尾巴? 我激动到心都快跳上嗓门眼了,手被他按在腰侧鳞甲上,试着动了动,那地方的一层层鳞甲顿时停止了张合。 顺着他的龙尾往下一撸,心底的满足感瞬间爆棚! 摸龙尾的感觉很奇妙,勾得我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但我却没怎么留意某人愈渐灼红的脸颊,与起伏厉害的胸口…… 直到,他轻慢地唤了我一声:“夫人。” 我停住,“啊?” 下一秒,我就被他生猛地拖进了水里。 按在水边,掐腰喘息急促地抵住:“夫人,这般勾引,你是在玩火。” 第17章 我们蛟龙,就喜欢在水里…… 我脑子空白了一下,等意识到自己此刻面临着什么情况,已经晚了…… 男人的深邃眸眼被欲色染得猩红,滚烫的吐息擦过我的脸颊,扑在耳根处。 大手戏弄地在我腰间用力揉了两把,有点疼,我不由自主张唇吐气,而他趁此机会,见缝插针的靠过来含住了我的唇瓣。 凉软的舌柔中带刚撬开我的唇齿,塞进我的口腔,舌尖漫不经心扫过我的上颚,激得我陡然浑身发麻,鸡皮疙瘩起满一双手臂…… “唔……”我惊慌失措地想挣扎,但男人却双手用力,紧实钳住我,大掌还故意在我腰窝间肆意揉捏,稍稍几把,便把我揉的全身骨头都酥了。 手在胡乱推搡间无意按上他裸露光滑,线条优美的胸肌……我乍时脑子一热,脸颊炙烫! 掌心中的那块胸肌,好紧,摸着、好爽! 呜,色诱,妥妥的色诱…… 男人身上的墨衣已被清凉河水浸得湿透,此时薄薄一层贴在他的肌肤上,我甚至能完全看清他凸起的胸肌,与紧致均匀的八块腹肌轮廓! 他的鼻头挂着细密的小水珠,肩上与胸口也是水淋淋的,连挽好的发尾也落进水中,与夜幕下的深蓝水泽融为一色…… 察觉我失神,他掐着我腰肢猛地往上一提,我慌促清醒,下一刻却感觉到有东西缠上了我的双腿,在托着我不往水深处下沉—— 他把我按得更紧,方才还温柔缠绵的吻此刻骤然变成狂风暴雨,吻得我根本无力反抗,缺氧喘不上气。 男人又凉又软的唇啃得我嘴巴发酸,舌尖不经意的勾挑亦是乱了我的心弦,入骨缱绻憋得我脖子发热…… 两具身子贴得太紧,我无处安放的手只能被迫放在他的胸口,这也就导致,我一直能摸到他的胸肌,占到他的便宜! 他吻到我犯喘才大发慈悲放过我的唇,但接着,他的吻又落到了我的耳根,落到脖子…… 他吻过的地方出奇酥麻,很痒,但又并非表肤的那种痒,而是钻心的痒,挠心的燥…… 我一个母胎单身狗什么时候被男人这么亲热过,他的吻,我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 不一会儿,就身上发热,脖子出汗了。 要不是此刻就在水里,我估计自己都有自燃的风险…… 身上像揣了一个炭火炉子。 他吻过我的脖子,掌控在我腰上的手悄然用力,低头,沿着我的脖颈,锁骨,亲到胸口…… 今天我虽说穿的是件普通裙子,胸口不低,可他还是顺利吻到了我的心口。 抵着我的心跳,缠绵到龙尾紧收。 这么折腾还不够,他竟伸了舌头,在我的心口轻轻舔了一下…… 像羽毛拂过心坎,我神魂一颤,意乱情迷地不自觉昂头,哽了哽,一声暧昧的低吟溢出鼻尖。 老天爷啊,他这么引诱,谁能遭得住啊…… 也许是发觉我要绷不住了,他的唇离开了我的身体,霸道的将我往怀里按按,气喘吁吁地附在我耳边轻道:“夫人猜对了,我们蛟龙,就喜欢在水里……” 什么? 我一口气刚上来,缓了不到半分钟,就被他再度压住! 只是这次我狼狈的及时制止了他,欲哭无泪地颤着声求他:“别、再来真的会把持不住……” 他暧昧的用鼻尖蹭我,“那就,不要把持,漓儿……”牵过我的手往腰腹处按,他眼眸迷离的没良心低道:“我是你的,你能感觉到么?” 掌心一路从胸肌摸到了腹肌,停在他匝实有力的窄腰上那一刻,好像有团火,在我的体内噌的一下燃起来了! 我彻底突破底线,嗓门干燥如刀割,吞咽了两口口水,手十分诚实捧住他的俊脸,趁着神智还没有完全被欲望吞噬,委屈向他道:“九爷你这样,我可能撑不到三个月。” “那就不要撑,我的脸,我的身体,满足不了夫人么?” 受不了,既然是他自找的,那就别怪我不要老脸了! 这次我没等他主动,而是自己猛地送上门,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就啃…… 亲吻,果然是抒发内心欲望最好的办法。 可惜我的吻技,实在是没法点评,我没有接吻的经验,所以对于亲吻的理解就是,亲上去,横冲直撞…… 好在有他的循循引诱,我才顺利摸到了一丁点的技巧。 虽然这期间我不小心咬了他好几回…… “漓儿,漓儿……” 他每次唤我,声音中都仿佛带着勾人魂魄的魔力,让我更加离不开他…… 而且,他的腹肌,手感真的好! 最后的最后,我几乎站不住身子瘫靠在他的怀里。 刚在一起就亲的这么激烈…… 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等我俩从水里爬上来,月亮都挂上头顶了。 龙仙大佬有法术,因此爬上来后我们的衣裳没几分钟就干成了原来模样。 回去的路上,我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怀里捧着的那束花上,也不和他说话。 秋天的半夜,有些凉,我被夜风吹得打了两个喷嚏。 忽觉肩头一沉,扭头才看见是他将自己的滚金龙袍披在了我身上。 然后很自然地牵住我。 “刚才不是很主动吗?现在脸红什么。” 他不说还好,说了我更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美色误人啊,终于知道脑子一热,一时冲动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我羞得继续把脸往花里埋,他看着我,好笑着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当心花粉沾脸上,会痒。” 我尴尬地把花拿下去点,咬住唇,硬着头皮小声嘟囔:“是你先、亲我的,我就是、没控制住……我都和你说了我要克制不住了……” 你还让我别克制了来着! 再说,亲自己老公犯法吗? 他浓墨重彩的眸底晕开一抹笑:“嗯,都是我不好,撩到夫人了。不过,亲自己媳妇不犯法。” 看看!他也是这个想法吧! “不过……”他有意话说半截吊着我。 我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只好歪头问他:“不过什么?” 他捏了捏我手心,一脸温柔地说:“夫人刚才说,可能撑不到三个月……” 我愣住,脸颊又烫起来了,“我、我那是……” 冲动,冲动是魔鬼! “三个月确实太长,不过夫人既然想要心里踏实,我可以陪夫人等三个月,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漓儿,我是你的,从未变过。” 他的话说得太深情,以至于我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心,又噗通噗通跳地雀跃了。 被他牵住的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指。 “九爷。” “嗯。” “为什么喜欢我?总不至于我刚出生你就喜欢我……” “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当然哪方面都好。” “你应该不缺追求者。”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我心尖颤动了一下,默默牵好他的手: “三个月是太长了,要不然我们改成一个月吧……” 他看了眼心虚的我,唇角上扬,“嗯,听你的。” 到家,赵青阳还没睡,因为他手底下那几位仙家打起来了。 我们进院子的时候那些狐仙黄大仙清风仙还在客厅里打的西瓜皮橘子皮乱飞——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把骨珠还给我,我要离开这个破地方,我要还魂,我要重生!” “你这就不懂规矩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狐天明大哥是咱们之间资历最老的,道行也最高,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我们老大,你一来就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想要骨珠,你有本事去找九爷啊!既然来了这里,就该服从老大的命令!” “我就是不想和你们这群神经病待在一起,你们最好放我自由,不然我让你们所有人以后每一日都不得安生——” “姐姐,没必要吧,黄哥哥虽然脾气不太好,嘴也臭,但他心是好的,相处久了你就适应了……” “啊——我就是受不了他睡觉打呼噜磨牙还放屁,我都要疯了,我修炼的时候他还在旁边不停叨叨叨,我刚才差点就走火入魔了!这破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了,兄弟们给她点颜色瞧瞧!” 所谓的颜色,就是把赵青阳啃过的西瓜皮拍在对方脸上。 更有甚者把榴莲一把按在女鬼刘莺莺的脑门子上,糊了她一脑袋…… “该死的刺猬!你往我头上糊屎——” “都让开!让我来——” 我和九苍进门的那一刹,正好见到一名黄袍子大仙端起桌子上的芒果汁,手快地扬袖就朝刘莺莺俏脸泼过去…… 黄的白的一团乱糟糟全挂在了刘莺莺脸蛋上,刘莺莺崩溃昂头怒吼:“啊啊啊,你还往我身上泼尿,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其他人见刘莺莺要来真的,纷纷化出自己的原形,炸了毛的龇牙咧嘴警惕盯着刘莺莺。 屋里的仙家都打翻天了,赵青阳却蹲在沙发后的小角落里悠闲地观战嗑瓜子。 瞥见我进屋,刘莺莺脸色一变,一阵阴风刮到我身畔,下一秒猝然掐住我脖子,眸中凶光四射地咬牙切齿埋怨威胁: “都怪你,不肯把身体给我!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安生,来啊,你们敢来我就弄死这个女人!” 她指尖猛用力,掐得我脖子骤然一疼,顿时提不上气…… 屋里张牙舞爪的仙家们霎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收敛威力默默后退—— “漓漓!”赵青阳惊得从沙发后跳起来,差些被瓜子壳卡死。 但她似乎忽略了……九苍还在我身边。 “你说什么?”身边男人阴恻恻的低音飘过来。 不知道是他突然摘下面具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回事,刘莺莺这回出奇的胆大,指尖再次用力扣住我喉头: “我说你们敢来我就弄死这个女……” 话没说完,刘莺莺的鬼魂就已被一股强大神力打飞出去了—— “啊!”刘莺莺痛得凄惨大叫。 我喉间一松,嗓门被刺激得难受发痒,每喘一口气都会不舒服地呛咳出来。 男人伸出手臂把我护进怀里,心疼地抚了抚我脖子上被女鬼掐出的痕迹,眼底寒意凌冽,冷冷开口,威压逼人: “想死?本王现在便可让你魂飞魄散!” 此话一出,屋里的动物仙家们俱是毛骨悚然地狠狠一颤…… 被打飞摔在地上伤到吐血的刘莺莺此刻眼底也升腾出了一股恐惧,瑟瑟发抖地捂着胸口竖起一身防备死死盯着九苍。 狐老三最先反应过来,“九、九爷!” 余下的仙家们纷纷清醒低头礼拜:“九爷……” 抱着瓜子磕的赵青阳迷茫惊呼:“九爷你的面具、呢?” 男人用指腹温柔揉开我脖子上的伤痕,眉眼冷俊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夫人不喜欢本王带面具。” 赵青阳嘴角抽搐:“啊?还可以这样。” 男人一个眼神扫过去,化成原形的仙家们立时秒懂,全部化成白雾变回菩提珠串躺在了茶几上,连那个惹事的刘莺莺也跑得飞快。 “把屋子给本王收拾干净了,不然不许睡觉!” “哈?” 九苍下完命令便牵着我先上楼,徒留赵青阳一人在大厅中凌乱…… “都怪你们,打架就打架吧,还把垃圾丢得到处都是!给我滚出来,不收拾干净你们也别想睡觉!” “九爷使唤你,你使唤我们,啧!” “再多叭叭,我把你们挂九爷的房门口,让九爷吓死你们!” “……” 上楼回房间,把花插好,沐浴完,我刚躺回床上关了灯,某大佬就厚着脸皮贴过来,从后搂住了我。 后背抵上他紧致光滑的胸膛,惊得我秒起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就绷直了身子,挺起了腰肢。 紧张到手心出汗,声音打颤:“九、九爷……” 又睡一起啊? 他放肆地将下颌压在我肩上,暧昧吮吸着我脖子里的香息,硬气道: “你我的夫妻关系名正言顺,当年你父亲为我们写过婚礼证书,我这是,持证上岗。” 一句话震得我被口水呛住,持证上岗,还挺正规。 怪不得之前那几夜,占我便宜占的那么底气充足。 面红耳赤地缩了缩脑袋,我趴在枕头上囫囵道:“睡、睡吧九爷……” 你的持证上岗,让我受宠若惊啊…… 好在这一夜,他并没再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把我按在怀里简单地抱着睡了一夜。 次日早起。 我刚下楼就瞧见赵青阳那家伙在客厅里对着手机摇头唏嘘,叹完一口气,还发癫似的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青阳哥,大早上的,你被鬼上身了?”我不明状况地走过去。 赵青阳瞧见我,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对象,拿着手机便朝我送过来,激动吐槽: “这是昨晚我撞见的一个大冤种,花三千万买了个玻璃假货!说本来是要送给自己未婚妻的,结果前几天未婚妻跟别人私奔了,现在一气之下要把它卖掉。 据直播间的观众朋友透露,他还是个年轻有为的霸总呢! 奈何这年头霸总的脑子都不太好,买了这么个玩意儿,在拍卖行都能淘到假货,我要是他女朋友我也甩了他!” 第18章 能感应怨气的超能力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粉红玉佩的照片,玉佩左边是条五爪大龙,右边是只长尾凤凰。 一龙一凤,典型的传统龙凤呈祥样式。 “这是玻璃?” 我凑近点看,玉佩质地细腻做工精致,里面好像还有糯,一眼看过去,不像假的,细看也瞧不出哪里不对: “玻璃和玉的手感质感差距应该很大吧,怎么可能有人分不出玻璃与玉?” 况且,霸总哎!霸总不应该都是见多识广的高层人士吗?平时应该不少和这些高档货打交道,怎会认错。 比起照片上这玩意儿是玻璃,我更相信是赵青阳功力浅薄看走眼了。 “如果连你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它是假货,那它又有什么本事能混进拍卖场还被那大冤种以三千万的价格买下来呢! 现在玉石界造假的手段高到令人发指,要不是我慧眼如炬心细如发,但凡忽略了一个小小的关键点,我就瞧不出来这玩意是个假货!” 我还是半信半疑:“那青阳哥,你怎么确定这三千万的贵重物品确实是假的呢?会不会一不小心看错了?” 赵青阳坚定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在鉴宝圈混迹这么多年了,谁不晓得我南山雪豹的威名!这玩意儿,我百分之百确定是假的,不信你问九爷。” 看他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我点头勉强信他一回。 不过他说得也对,能骗人三千万的假玉石肯定有些功夫门路在里面的……连拍卖场的那些行家都分不出真假,更何况我一个没接触过这些的外行人了。 隔行如隔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句话可不是吹的。 但说来也碰巧,九爷正好从楼上下来了,见我俩凑在一起钻研手机里的照片,便走过来随口一问:“看什么呢?这么有兴致。” 我趁他在,赶紧把手机拿过去送给他看:“我们在看这龙凤玉佩是真的假的!” 九苍好奇看了眼,随后面不改色地确认:“假的。” 得了九苍的肯定,赵青阳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看吧我就说是假的,你还不信我,好歹我也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不管是好玉歹玉,从眼前过一遍,我一秒钟就能认出来!” 我皱眉失落:“哦,还真是假的,这玉看起来挺好看的,可惜了……你们这眼光也忒毒了点吧,怎么做到看一眼照片就能认出真假的。” 照片上这玉瞧起来温润有光泽,颜色也赏心悦目。 得,确认了,我如果哪天一夜暴富了,肯定能被别人用高档奢侈品给骗的分文不剩! “这对龙凤玉配是三百年前苏皇后的东西,后被赏给了远嫁的公主,意在希望公主与驸马百年好合龙凤呈祥,只奈何公主刚嫁出去三年就患急症香消玉殒了。 公主去世后这对龙凤玉佩又辗转回到了苏皇后手里,苏皇后每每想念女儿,都会将这玉佩拿出来擦拭,睹物思人。 苏皇后对此玉佩爱惜有加珍视非常,寿终正寝时,这玉佩也被当做陪葬品放进了苏皇后的棺椁里。 一百年前有盗墓贼潜进苏皇后地宫盗取宝物,这对玉佩才再次重见天日。 现在真正的苏皇后龙凤玉佩就在云州苏家,也便是赵青阳师父手里。 赵青阳当初见过真品,还差些将东西摔了,他当然能一眼分清这东西的真伪了。” 九苍说完,我已被惊得说不出话了,诧异很久才激动道: “云州苏家?那不是云州首富吗!听说祖上出过皇后和公卿。赵青阳师父、是云州苏家的人?!” 赵青阳摸摸鼻子无奈道: “我也是这几年才知道我师父真实身份的,我师父是云州苏家的大公子,手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所以我沾了他的光见过不少货真价实的古董。” 九苍继续说: “云州苏家的势力很强,玉佩主人苏皇后就是苏家的祖上。 这对龙凤玉佩在三年前阴差阳错被人当成假货扔在了黑市上,正好被赵青阳师父见到,所以早在那时候真玉佩就回到了苏家。” 他这样一说,我兴致更浓了:“假货都能做得这么好看,真品一定更绝美。” 有机会还真想见见真货。 “那当然,真玉佩的龙鳞与凤羽上雕刻的还有字呢,是长久长乐。” 赵青阳摇头唏嘘: “不过听我师父说,这玉佩不太好,送谁谁倒霉,据说几百年前狗皇帝刚把玉佩送给苏皇后,狗皇帝就死在了别的妃子床上。 落到公主手里呢,公主也是婚姻不太顺,刚过门一年半驸马就变心在外面养了小三,公主受了刺激,旧疾复发当天就挂了。” “啊?那还是离它远些!” 我果断把手机还给赵青阳,但,怪的是,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忽然一阵头晕,我的脑子里像是一刹被人强塞进了很多陌生画面—— 画面里的女孩阳光开朗,穿着一件茉莉花白裙子,笑起来十分好看。 旁边的男人西装革履,臭着脸,冷漠把玉佩塞进她手里:“你奶奶的遗物我已经给你找回来了,江眠,以后给我老实点!” 女孩双手接过玉佩,感激地抱住他:“谢谢你,谢戈。” 玉佩在女孩手里摇晃,女孩站在男人的办公室前,满怀欣喜地想要进去。 可虚掩的门里传出来的冰冷嗓音却让她顿时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谢二哥,我不管你怎么玩,我们两家的联姻都已经定下了,两个月后,你必须娶我。” “怕什么,我和江眠只是玩玩而已,江眠她害死我爷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门外的女孩步伐一踉跄,瘫靠在了墙壁上。 “眠眠,其实你什么都知道,这玉佩是假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别再自欺欺人了,我求你!” “向衡,我再试一回,如果他还是心里没我,我就跟你走。” 夜晚的瓢泼大雨里,男人抓住女孩,将她扔进冰凉的雨幕里狠心指责: “你不是想祈求沈玥原谅吗?那就在外面跪着!跪到她肯原谅你为止!”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两名保镖赶上去强行压住挣扎起身的女孩,女孩满脸泪痕地昂头望着男人: “谢戈,我没有故意用开水烫伤她!你放开我,放开我!谢戈,我有了你的孩子……” 男人离去的背影一顿,半晌,冷酷羞辱:“你撒过那么多谎,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 “谢戈——”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谢二哥早就发现你怀孕了,他是故意把你扣在谢家,强迫你在雨中跪一整夜的,他知道你从小就身体弱,所以他想借此机会,让你流产。毕竟,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仇人,怀上自己的孩子。” “我求你了小眠,你别把真相说出来,小戈会承受不住的!” “阿姨,你们家所有人都在告诉我,真相说破谢戈会承受不住,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真相不说出来我会承受不住!” “九月三号,我们的婚礼,江小姐可一定要参加啊……” “对不起了江小姐,有人想让我们在你身上留下点东西。” “你们别碰我,别碰我!” “谢戈,这辈子,是我看走眼了——” 狂风骤雨里,几名混混提好裤子从女孩身上摸走了龙凤玉佩,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沈小姐,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老大,我看这女的好像不动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用她手机给谢戈发条信息,让那个姓谢的亲眼看见她现在这副浪荡样!” “刚才咱们哥几个会不会太没分寸,把人弄昏死了?要不要打急救电话啊!” “你有病啊,打急救是想送咱们进局子吗,才多久,死不了!” 我看见了,那些人走后,躺在地上赤身裸体的女孩渐渐没了气息,无力闭上了双眼—— 雨幕里是一道惊慌的身影冲到女孩身边,手忙脚乱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罩在女孩身上,伏在女孩肩头哭得痛彻心扉。 江眠,江眠…… 一股强烈的痛苦感充斥着胸膛,绞得我心脏剧疼不止,压迫得我喘不上气。 “漓漓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赵青阳把手机抽了过去,我这才猛地脑子清醒,一口氧气吸进肺管里—— “看见什么了?”九苍未卜先知地问我。 我惊悚昂头,急切和他说:“一个女孩,被强奸致死!好像就在,我们这个城市!” “在我们这个城市?”赵青阳一头雾水,我颔首,努力形容道:“那地方我好像去过,但一时半会记不起来在哪个方向了,那个女孩叫江眠,还有个臭男人叫谢戈!” “谢戈?”赵青阳立马从沙发上跳站起来,目瞪口呆:“昨晚拿这玩意来鉴赏的冤种霸总,就是谢戈!” 我慌神地转身求助九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九苍淡淡道:“你方才感应到的,是玉佩主人的生平经历,它的主人已经死了,玉佩上还残留她的怨气。” “所以,你能感应到物品上的怨气与残留的记忆?!”赵青阳愕然感慨:“你什么时候有这超能力了?” 我欲哭无泪:“不、不知道啊……” 九苍没正面回答我们这个问题,只说:“如果好奇,可以出去,八卦一下。” 八卦? 我和赵青阳相视一眼,没出息地达成了共识…… 碰巧赵青阳有认识的人在谢戈公司上班,碰巧咱俩都是爱凑热闹的本性,于是我和赵青阳连早饭都没吃就直奔八卦中心而去—— 路上经过彩票店,我没忍住又进去买了张。 赵青阳对我突然多了个买彩票的爱好一事表示十分嫌弃:“嗳,这次数多了就不管用了啊,不然我跟了九爷这么多年,早就成亿万富翁了!” 但又压不住好奇心,想知道结果,厚着脸皮探过头来看:“昨天九爷、只是牵了你的手而已……可能不是很多。” 我拿着彩票认真地刮:“昨晚九爷抱我睡了一夜,我应该沾了他不少仙气。” 赵青阳:“……好好好,你作弊!” 彩票刮开,意料之中的中了大奖—— 三十万! 看见奖金数目,我心满意足地把彩票装起来。 抓住赵青阳的外衣,潇洒使唤:“走!” 赵青阳黑着脸耍赖:“三十万?你别太离谱!见者有份哈,为什么我就不能中这么高的数额……我只中过一个十五万的,还是除夕那晚接九爷压岁钱偷摸到了他的手指头。” 这样说,我美滋滋合计道:“那我晚上趁他睡着,再多摸几把!” 没想到啊,便宜老公还有财神爷属性。 赵青阳嫉妒到眼红:“变态。” 半个小时后,我们成功抵达谢家公司楼下。 停完车赵青阳上去找老朋友,我则在公司对面的奶茶店门口坐等他。 又半小时,赵青阳大大咧咧地回来和我接头。 我把早就点好的冰奶茶送给他,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赵青阳撩开衣摆找个位置坐下,为难地拧眉头,扎破奶茶杯吸了口: “很复杂,也很狗血。江眠是谢戈的青梅竹马,两人家里是世交,从小就在一起玩,关系很不错。 两娃娃刚出生家里就给他们定了婚约,只是后来江家破产,两家人就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这件事了。 五年前谢戈的爷爷因病去世,据说,他爷爷去世当晚只有江眠陪在他爷爷身边,是江眠在陪护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才让谢戈爷爷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谢戈得知了这件事,从那以后就把江眠当成了害死他亲人的凶手。 谢戈其实还是在意江眠的,只是爷爷的死一直横在他心坎里,他过不去这个坎,才以折磨江眠为乐,前一阵子,还把江眠害流产了。 谢戈结婚那天特意打电话刺激江眠去参加婚礼,可江眠从那天起就失踪了。 他不让人去找,却又担心,就想出了在鉴宝直播间当众扬言要把江眠奶奶的遗物龙凤玉佩拍卖掉的法子,好以此来逼迫江眠现身。” 我捧着奶茶听得都快生理性不适了:“不是,他有病吧?他想找人就找啊,哪有用这么缺德的办法逼人出来的?” 赵青阳冷笑笑: “还有更绝的呢,小说里霸总通用手段,一生气就停对方家人的医药费!不过江眠的父亲生病住院的费用不是谢戈出的,江家虽然破产了,但却没达到连医药费都出不起的地步。 谢戈他啊,在钱的方面拿捏不住江眠一家,就威逼省城所有医院不许再给江眠父亲提供治疗方案,江眠父亲患的是尿毒症,再这么折腾下去,用不了几天人就完了。” 我都开始牙痒痒了:“他不知道江眠已经死了吗!” 第19章 大佬每天都在色诱夫人的路上 赵青阳耸耸肩: “知道还干这种事,那他就是畜生不如了。目前我掌握的情况是,他还没收到江眠的死讯,而且我猜测,江眠就是在谢戈结婚那天死的。谢戈的婚期,是两天前。” “婚期,九月三号,今天是九月六号。”我着急又问:“九月三号那天晚上,咱们市哪个区下的雨比较大?” 赵青阳想了下,拿出手机搜索,“九月三号,青州省城中雨,复兴区在晚上九点十分下了持续两个小时的暴雨。” “复兴区。”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端起没喝完的奶茶急切道:“我好像知道江眠遇难的案发现场在哪了!” 赵青阳不解地询问:“什么?” 我说:“复兴区我只去过一条巷子,还是去年夏天陪乐颜去找旗袍老店路过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江眠遇害的那个地方,我看着熟悉。 现在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条路!那路上的老墙面上还攀着红蔷薇!” 赵青阳也明白过来:“我们找到案发现场,就能打探出当晚的消息,死人这件事肯定会惊动警方的,附近的群众不可能不知情。” 我赞同颔首:“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啊!”赵青阳在吃瓜这方面特别积极。 “好。” 我俩收拾好东西赶着去复兴区,然而在离开奶茶店时,竟意外遇见刚从商务车下来的乐颜。 “漓漓!”沈乐颜大老远就冲我招手,开心地拎着包跑过来,一瞧见赵青阳也在,瞬间就拉长脸了。“你们在这里干嘛?” 目光扫过赵青阳手里的奶茶,沈乐颜瘪嘴闷声嘟囔:“别告诉我你们是特意来这里喝奶茶的!” 这醋味,啧啧,冲鼻子。 我立即挽住她胳膊哄哄她:“走,过去我给你也买一杯。” 乐颜噘嘴赌气:“不要!我又不缺你这一杯奶茶……”趁我不注意直接将我手里的抢走:“我,喝你的!”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啊。 “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我轻声问乐颜,乐颜喝着奶茶漫不经心回答: “阴门镇的项目不是已经太平了吗,我来拉投资!这家公司的执行总裁正好是我亲戚,所以我就打算先坑他个几千万!” 赵青阳发觉到重点:“谢戈是你亲戚?你哪个亲戚!” 乐颜白了他一眼:“堂姐夫,谢戈和我堂姐沈玥有婚约,虽然前两天的婚没结成吧,但是谢家说了,不会不认这门亲的,等堂姐夫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他们会重新挑选日子举行婚礼的。” 听到这,我默契地和赵青阳相视一眼。 吃瓜吃到了亲友的姐夫身上? 乐颜察觉到不对劲,皱眉追问:“怎么了嘛,你们干嘛是这个表情?” 赵青阳二话没说拉走沈乐颜:“你不着急吧?不着急我们带你去凑个热闹!” “啊?神马?凑什么热闹……” 后来,乐颜在赵青阳那一启动就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的摩托车上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听完她姐夫和江眠的爱恨情仇,乐颜难以接受地嫌弃道: “太恶心了……我早就觉得谢戈这人有毛病!我家和大伯家其实来往不怎么频繁亲近,我还没出生,大伯就闹着和我爸分家了,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两家一直都是各过各的。 沈玥这个人,打小就自私狭隘,整天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我早就瞧她不爽了! 江眠,我见过两次,她家还兴旺的时候,我俩在一块吃过蛋糕,后来她家破产了,她就被谢家老爷子带到谢家抚养了。 江眠一直是谢家老爷子中意的孙媳妇,但你也知道,商人之间的友情承诺很轻薄,谢家破产今非昔比,不能在生意上实现合作共赢,那谢家肯定不会再自降身份,和江家按承诺联姻。 恰好前两年我那个堂姐看中谢戈了,两家一合计,觉得不错,就定了亲。 本来是打算在九月三号举办婚礼的,但谁能想到婚礼过程中,谢戈突然发神经跑出去了,彻夜未归。 第二天谢家人在附近一家酒吧找到了谢戈,那时候的谢戈喝得烂醉如泥,醒了以后就疯狂给江眠打电话,江眠没接听,他就在家里公司里发火砸东西瞎折腾。” “可是江眠,已经死了啊。”我靠在乐颜肩膀上怜悯道:“那个爱笑的姑娘已经死在了暴雨里。” 乐颜闻言也情绪低落下来:“是啊,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死了呢。是,沈玥干的?!” 我点头:“嗯,反正我见到的,就是那些男人给一个女人打电话,称呼她为沈小姐。” 乐颜咬牙愤恨道:“这畜生!” “嗷你骂人归骂人,别掐我啊!”赵青阳被乐颜掐疼了腰,惨叫连连。 乐颜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开车!” 赵青阳:“……真是这辈子欠你的!” 顺利找到记忆中那条偏僻老旧的巷子,果不其然,刚进巷口就见到了警方拉的警戒线。 下了车,乐颜挽着我的胳膊紧张往前走,吞了口口水,遥遥望着警戒线内的那条空旷道路,瑟瑟发抖问:“江眠,就是死在这个地方?” 我点头确定:“嗯。” 乐颜眼底瞬间一片模糊:“怎么会这样呢,上个月还看见了她,现在说没就没了。” 赵青阳拿着车钥匙走上来:“江眠的死,严谨来说,你那位姐夫也是间接杀人凶手。” “谢戈从小到大都是个死疯子!”乐颜义愤填膺地骂了句。 附近拉了线还有警察在旁边盯着,我们一行人想探听情况只能从旁边的生意铺子下手。 于是赵青阳就找了个环境好点,能坐在外面吃的老面馆要了三碗阳春面,趁老板下面的功夫和老板搭话聊天: “这附近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把路口都封了,还有警察在里面走动,像盯梢似的。” 老板拿筷子搅动大锅里的手工面条,唉声叹气说: “大前天晚上,那条路上死人了。是个姑娘,听说是遇见了歹徒,衣服都被扒光了,赤身裸体地躺在雨地里,身下全是血!” “是被人强奸了?” “应该是,真是造孽啊!偏偏咱们这个路口还没有监控设备,附近的那个摄像头也坏很久了。 至今还没找到凶手呢,那晚警车与救护车三更半夜过来,听旁边被吵醒的人家说,救护车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没气了! 女孩应该是被警察带走尸检了,这几天都没消息,只有这些警察在前面保护案发现场。” 赵青阳拿了筷子递给我们:“现在的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小姑娘走夜路也能遇害,可惜了。” 老板捞起面条感叹道:“可不是么,那晚其实附近居民都听见哭声了,但风雨太大,大家都以为是听错了。直到警车救护车过来,才发现是出事了!”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是不是江眠就不会死了。 老板很快就将三碗面端了上来,我和乐颜听说江眠的悲惨遭遇后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拿起筷子正要吃东西,无意抬头,我却突然看见,不远处警戒线后的蔷薇花墙前站着一名穿白色碎花裙子的女孩…… 女孩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脸色苍白,连唇瓣都瞧不见一丝血色。 就那样呆呆地伫立在红艳艳的花墙前,眼神空洞的放眼望着我们—— 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赵青阳正想问我怎么回事,却在顺着我惊恐的目光望过去后,也蓦然僵住了。 “你们都在看什么呢?”乐颜跟着往花墙方向看,但她,根本看不见那抹虚弱的鬼魂。 “没、没什么。”我仓皇把筷子捡起来,闷头吃饭。 很好,吃瓜又吃到正主身上了。 赵青阳考虑了一会儿,拿筷子吃面, “吃完咱们就回去吧,反正也八卦完了,我们……帮不了她什么,她最多只能在阳间留七天,七天还魂夜过,她就要跟着鬼差下去了。 好在,她身上没有多少怨气,和别的厉鬼不同。” 我点头:“嗯。” 乐颜后知后觉地发怵道:“你们,不会看见江眠的鬼魂了吧。” 赵青阳剥了个鸡蛋给乐颜:“先吃饭。” 乐颜被赵青阳的严肃表情给吓得不敢再多问,简单扒了几口饭就和我们迅速撤离了现场…… 回家路上,赵青阳本来想把乐颜送回沈家的,可乐颜这怂包坚持要和我们回我家,说怕江眠半夜去找她。 非亲非故的,江眠怎么可能半夜去沈家吓唬她,更何况江眠这几天一直留在案发现场,说不定,是根本离不开那里。 碍于乐颜的强烈要求,赵青阳只好把她一道带了回来。 快到家时,我在路边正巧看见了卖蛋糕的小摊位,就顺便过去买了一块。 “漓漓你真好,还给我买蛋糕!”乐颜厚着脸皮伸手就要过来拿,我忙把蛋糕护进怀里,脸红拒绝道:“嗳,这个不是给你买的!” 乐颜:“什么?不是给我买的……难道是给赵青阳买的?!” 我不好意思地解释:“是给,一个特殊的人买的。” 乐颜被我说得脑子犯迷糊:“你爸妈来省城了?” 赵青阳一副早已看破世俗的表情:“你直接说是给九爷买的不就得了,还绕弯子,什么特殊的人,啧啧啧。” 我羞窘争论:“不就是特殊的人吗……又没说错。” 乐颜歪头问赵青阳:“九爷是谁?” 赵青阳挑眉:“回去给你说。” 乐颜:“……” 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拎着蛋糕进门就往楼上房间跑。 走到卧室门口,我陡然慢下了脚步,然后假装从容地靠近,开门…… 房门打开,我按捺住心底的雀跃,放眼看过去……竟然没人。 他不在家里。 隐隐有点失落,我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走到窗边,伸手无聊拨弄着花瓶里的野花。 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外跑了一天,我疲惫地坐下来,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只是玩了没一会儿,我就打起瞌睡闭上了眼睛。 又过很久,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腰……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我下意识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九爷你回来了?” 回头,正好撞进某人浓墨溢彩的眸子里—— 男人眼底温情流淌,柔软的眸光令人情不自禁就瞬间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长得好看,是原罪啊。 “在等我?”他揽着我的腰,眉眼含笑地淡淡问。 我脸一红,心虚错开目光,“你,去哪了?” 他说:“去找别的堂主商量了些事情,下次再出门,向你报备。” “哦。”我点头。 “猜猜我这次给你带的礼物是什么?”他抱着我,神秘兮兮地说。 我意外昂头:“你又给我带礼物了?这次,是花,还是蝴蝶?” “都不是。”他摊开手,里面是一枚紫钻发卡,“别家上方仙给媳妇买了两枚,我看着不错,就从他那收了一枚,送你。” 他眼光好,发卡的确很好看,我红着脸把发卡拿过来,顺手戴在头上,“这样好看吗?” “好看。”他满意地欣赏着我发间发饰,大手用力揉了揉我的肩膀,“我夫人戴什么都好看。” 这话倒把我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回来了,我赶紧把桌子上的蛋糕拿给他:“我在路上买的,你尝尝。” 他欣然看了眼蛋糕:“夫人怎么知道我喜欢甜的?” 我哽了哽,紧张说:“猜的。” 他勾起唇角,“可是没有勺子。” 我这才突然发觉,蛋糕包装里确实没带勺子。 “我下去拿一只。”我急匆匆从他怀里出去,直奔楼下厨房。 奇怪,明明记得我买蛋糕时,看见每个盒子里都有勺子啊。 难道是手气不好,恰巧拿到了没放勺子的那盒? 我风风火火把勺子拿上来,再进卧室,昂头却看见他、在换衣服…… 层层华贵龙袍被褪落在床上,最后一件里衣脱下,男人完美健壮的后背顿时全部暴露在我的目光里…… 那白皙紧致,线条优美的宽肩,如皎玉无瑕,挺直如松的后背,还有那一看就很结实有力的窄腰…… 臂上肌肉微微隆起,比例完美的身材,看得人一时喉间干燥,整张脸都似被炭火炙烤着…… 我吓得立即转身不敢多看,本想先出去,等他换完衣裳再进来,可他突然启唇叫住了我:“漓儿,跑什么?” “我、我……”我羞红了脸,心虚到结巴。 被迫转身再次回头,可这回再看他,他已经从容将轻薄的墨色睡袍披上了。 呼…… 我暗松了口气,把勺子送过去,“你刚才不方便,我想先出去等等你来着。” 捧起蛋糕,一回头就撞上了男人那白皙结实的胸膛……差点逼我喷出一把鼻血! 他怎么不把衣服穿好啊!衣襟为什么不合严实,这样欲迎还拒的松垮遮着,勾搭谁呢! “你我,是夫妻,有什么可避嫌的。”他面不改色地用勺子挑了一朵奶油花,先送到我嘴边:“夫人先吃。” 我老脸滚烫地木讷张嘴,放任他把东西送进我嘴里。 香甜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他问:“甜吗?” 我点头:“甜……” 没机会想别的,他突然揽过我的后脑勺按住,趁我不备就深深亲了我一口,还故意用舌尖小心翼翼舔舐我的唇角—— 温存地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喉头微耸,富有磁性的低吟听得人心尖发酥: “嗯,是很甜。” 第20章 女鬼江眠 我顿时脑子一嗡,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又亲我…… “九爷你、”我耳根发烫呼吸急促的结巴说不出话。 他抬手捏了捏我炙热的耳垂,指腹力度揉得我全身骨头都酥了,双腿没出息地发起了软…… 以致我不小心一个踉跄,本能伸手扶住他的窄腰,借他来稳住重心。 手握在他健壮的细腰上,我脸红的更厉害了,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见到我这个反应,勾唇有意挑逗:“夫人这样脸皮薄,看来为夫以后须得再努力努力了。” 说着,猛地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收撞进怀里。 我被他磨得欲哭无泪:“九爷、你别闹……先吃蛋糕!” “蛋糕哪有夫人甜。”他拿起我的手,往那结实起伏的胸口处带,一脸温情地和我耳鬓私语:“感受到了么,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 我不禁撩地咕咚咽了口口水,昂起滚烫的老脸瘪嘴看他:“你再这样勾下去,我会馋你身子的……” “挺好。”他挑眉,没良心地低头再往我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一口:“看来为夫在夫人眼里,还是有优点的。” 可不是么,优点是长得好,身材好…… 对上他那双浓墨淡彩的明眸,我心虚不敢多瞧,怂包地收回目光,轻声催促:“你赶紧吃吧,我、我去洗把脸!” 再瞧下去我真难保自己不会兽性大发! 我匆忙从他怀里出去,跑进卫生间把水龙头打开,掬了一捧凉水往脸上盖,逼着自己醒神…… 仙家老爷就是不一样,光这么看着都容易让人头昏目眩,分不清北。 照这样下去,别说三个月了,一个月能不能撑得住都难说。 一定是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对像大佬这样优秀的男人如此没抵抗力……对,肯定是!都怪经验不足! 我趴在洗手台上猛喘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混乱的脑子慢慢变清醒,为了能少点尴尬,我特意在卫生间里拖了二十多分钟才出去! 好在我出去那会子他已经优雅地坐在桌前吃蛋糕了。 “过来。”他招手喊我过去,把余下的几朵奶油花都留给了我,“这种老手艺做的蛋糕,现在应该很少见了。” 我点头,张嘴将他送过来的奶油花吃掉,“现在的蛋糕做法很繁琐,口味也很复杂,今天的蛋糕是一位老人家卖的,还是老做法,甜而不腻,配料单一。”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吃甜食。”他接着喂我。 我怔了下,弱弱说:“我,不是很喜欢吃甜,我喜欢吃辣的。” 他顿住,眸光骤沉,安静很久,又问:“那你喜欢吃鱼吗?” 我摇摇头,“我很少吃鱼。” 这次他的脸色更沉了,拿着勺子的那只手暗暗捏紧…… 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那夫人,喜欢为夫身上的檀香么?” 他身上的古檀香……我耳根发烫地低头,害羞回答:“这个、喜欢。” 下一秒,身子突然被他揽进了怀抱中,我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 他深呼吸,按在我背上的大手悄然用力,似恨不能将我揉进他的身体内,轻启唇,声音打颤着说: “没事,我只是,觉得好久没这样抱过你了。” 我哽住,好久没这样抱过我? 他分明每天都这么抱我…… “是因为我喜欢吃甜食,喜欢吃鱼,所以你才说自己喜欢,对么?” “啊?”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喜欢吃甜的了,我最近好像都没吃过鱼。 “漓儿,对一个人好,是要说出来,要让他知道的,如果你不说,恰好那个人又很笨……傻姑娘,你会吃亏。” 虽然我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他口中那个很笨的人,说的其实是他自己。 “九爷。”我抬手,抱住他腰身回应他,“你不笨。我长嘴了,我不会对你藏着掖着,而且我更清楚,九爷你不会让我吃亏。” 他听完,束在我身上的力度无息间松懈了几分,肆意往我脖颈里再蹭蹭:“夫人信我,就好。” 我乖乖让他抱了好一会子,他才满足地松开我,“今天见到江眠的鬼魂了?” 提到江眠,我立马点头:“是,我看见她就在案发现场!” “有和她说话吗?” 我回答:“没有,我爸说过,在能看见鬼魂的情况下不能过去搭讪胡说八道,不然鬼魂会跟着人回家的。” “嗯,岳父大人说得没错。” 这就、把岳父叫上了…… 我僵在他怀里小声咕哝:“我爸,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吗?” “夫人身上的桃花香,很好闻。”他文不对题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说:“是沐浴露的味道。” “嗯,我也喜欢,所以今晚可不可以和夫人一起沐浴?”他像只乖巧等待主人应允的小狗,蹭着我的脖子问。 我:“???”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他抱着我安静待了一阵,忽然又说:“岳父大人有没有同夫人讲过,如果是被鬼魂看上,就算不和鬼魂搭讪,假装看不见鬼魂,鬼魂也是会跟在你身后的。” 我怔住:“啊?” 正说着话呢,赵青阳与乐颜突然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我房间。 “出怪事了!昨天晚上那傻缺谢总在直播间里扬言要把龙凤玉佩给卖掉,售价五千万,谁知刚刚还真有人要出这么多钱买谢总手里的玉佩!” 他俩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以至于我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推开了抱着我的男人…… 不对。 我慌什么! 我是在我名正言顺的老公怀里,又不是背着他们在外偷吃。 分明是合法同居正常程序培养感情,我怎么会有种在和他偷情的错觉…… 离谱,太离谱了! 心虚的尴尬看向被我推开的男人,此刻的龙仙大佬面无表情,眼底一片清冷,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中,隐隐携着几分茫然…… 他好像也没想通我到底为什么会推开他。 而闯进来的赵青阳与乐颜两人瞧见他在,瞬间愣住了神。 一个装咳嗽不好意思地想打退堂鼓,一个则对着丰神俊朗面目清隽的龙仙大佬犯起了花痴,哈喇子都快顺嘴角流出来了。 “九爷、你也在啊,对不起打扰到你老人家了,我这就出去!”赵青阳皮笑肉不笑地同九苍僵硬打哈哈,扭头拽上乐颜就要逃。 龙仙大佬淡漠瞟了他一眼,伸手,极为自然地牵住我:“来都来了,刚才的事,说下去。” 他开口吩咐,赵青阳立即顿住步伐不敢再跑路了,一手紧张攥住乐颜胳膊,听话回头,抽了抽嘴角道: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我无聊刷手机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的留言,他说他愿意出五千万买走谢戈手里的假货。” 出五千万买一对高仿玉佩,果然有比我眼光还差的人! 可是…… “你昨天晚上没有在直播间说那东西是假的吗?”我想不明白地问。 赵青阳面色愈发凝重: “就是说了才觉得是怪事,我好歹在鉴宝圈有点名气,就算直播间的那些人不相信谢戈手里的高价假货是玻璃高仿,正常人想出价购买也要多掂量掂量,旁的不说,至少得多请几位专业人士验验吧…… 更何况这对龙凤玉佩是拍卖行的货,拍卖行的东西本来就严重溢价,三千万的价格已经高于物品本身的价值了,谢戈还要往上再加两千万,都快翻倍了,谁真买,谁脑子有坑!” 我赞同赵青阳这话,但,“万一,那位金主大佬就喜欢这对玉佩,就愿意拿钱买个开心呢。” 通常真正的有钱人都爱视金钱为粪土,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人生中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玉佩合他眼缘,他挥斥千金买下来,不是不可能。 乐颜鼓腮小声嘀咕:“就是!五千万,也不是很多嘛。” 赵青阳和我听见这句话,同时陷入了沉默…… 赵青阳清清嗓子意图分析这个事: “就算,真像你们说的这样,但我认为谢戈他的本意并不是真要卖玉佩,他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逼江眠现身。” “玉佩在谢戈手里,谢戈随时都可以反悔,这问题不大。”我平静道。 但乐颜却在这会子爆料出了另一个炸裂的消息:“我想起来了!” 翻出手机联系人,乐颜确认道:“是向衡,高价买玉佩的人,就是向衡!” 向衡……我当即就记起来这个人与江眠同框出现过! 他对江眠很好,江眠曾答应过他,再试一次,如果再来一次谢戈还让她失望她就跟向衡走。 乐颜深呼一口气进入八卦状态: “向衡是江眠小时候的玩伴,向家也是近两年才发家的,向衡对江眠有意思,当初江眠在谢家受欺负,向衡还跑进谢家公司往正在开会的谢戈脸上狠狠挥了两拳头,把谢戈大牙都打掉了。” 赵青阳恍然了悟,“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他是想拿回属于江眠的东西吧。” 我摇摇头,“应该不简单,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看见了江眠遇害的场景,那些坏人把江眠的玉佩拿走,消失在雨幕里没多久,向衡就追过去了,当夜就是向衡报的警!” “是向衡……”乐颜走神的呢喃重复。 但下一秒,赵青阳手机里再次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我那个在谢戈公司的老朋友说,向衡刚刚又去谢家公司闹事了,还发疯把谢戈脑袋打破了,现在向衡和谢戈都被警察带走了。” 我无奈叹气:“寻衅滋事可是要蹲看守所的。” 乐颜不以为然:“他背后是向家,向家会捞他的。” 江眠的事说到底和我们并没有多少关系,无非是闲着没事干无聊吃吃瓜。 只是,私心上来讲,我可怜江眠,也希望那个谢戈能遭报应。 心里陡然莫名涌上一股熟悉的难受痛苦感,和早上看见江眠过往的感觉一模一样…… 日薄西山,夕阳余晖透过门窗洒进屋,伴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寒意森森的阴风! 我抬眼,看见乐颜身后突然多了个影子! 披肩长发,眉眼俏丽,面色苍白,一身碎花白裙子—— 她怎么跟过来了?! 赵青阳也察觉到了江眠的存在,怕直接揭穿会吓到乐颜,就沉着脸,悄悄抬手,揽住了乐颜。 乐颜不自在地皱眉,抗拒地挣开他:“你干什么!” 赵青阳拿她没办法:“江眠在你身后。” “你有病吧,她在你身后呢!”乐颜非但不信,还骂了赵青阳一句。 赵青阳头疼的只好说:“你回头看看。” 乐颜勇气可嘉地嫌弃嘟囔:“你以为我就那么好骗?还没到晚上呢,我又不是不敢回头,我回头……啊——” 现实,会治好每一个嘴硬的人。 一转眼,乐颜已经习惯性地扑进了赵青阳怀里,被脸白如纸的江眠吓到险些哮喘复发。 “江、江眠!”乐颜激动地捂着胸口,小脸憋得通红,接连喘了好几口大气。 “没事了,别害怕,我在这。”赵青阳细心给乐颜抚着后背顺气。 我没出息地默默往九爷身边挤,有他在,我就安全了…… 九苍倒是很享受我这么贴近他,修长玉指扣住我的手,淡淡道:“她是跟着你回来的,她有事求你。” “求我?”我意外地问:“什么事?” 鬼魂状态的江眠幽幽启唇: “谢家老宅就在复兴区,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有力气,我想求你,带我去谢家老宅,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取回来……” “复兴区。”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你那夜冒雨去复兴区,就是为了那个东西?” 江眠无精打采地点头:“对,很重要。” 我抬眸,用眼神询问九苍的意见,九苍想了想,朝我点头:“去吧。” 既然他同意了,那就证明,我跟着江眠很安全,江眠确实,很需要我。 赵青阳听见我们的话,疾声道:“我跟你去!” 窝在他怀里刚冷静下来的乐颜也赶着凑热闹:“我也去,带我。” —— 晚上七点,我们一行人才顺利摸去谢家老宅的门口。 宅子已经很多年不住人了,我们没有钥匙,只能翻墙进去。 赵青阳先送我翻下墙头,再把乐颜送进来,最后自己垫底,从两米半高的墙上一跃而下。 院子里杂草丛生荒废不堪,夜晚进来极不好走…… 尤其是前面还飘了个引路的白衣女鬼,在随风起伏的草海上方忽远忽近,多看两眼我都要被吓得走不动路。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我们跟着江眠掰开侧门从楼梯上了二楼。 然后在二楼尽头的一间屋子门口停住了脚步。 “有门神爷,我进不去。”江眠有气无力地说。 我和乐颜齐刷刷把视线投在了赵青阳身上,赵青阳无奈捏了捏鼻梁,撸起袖子捏诀施法。 “乾坤颠倒阴阳置换,神明闭眼小人借道,封!” 随着咒语话音落下,木门上贴着的旧门神画像果真就缓缓闭上了双眼。 “闭、闭眼了!”乐颜头一次这么直观见证到赵青阳的威力,抓着我的胳膊指着门神像紧张到结巴。 房门突然自动敞开,江眠率先飘了进去,我拽住乐颜紧随其后。 手机的手电筒光照了进去,勉强能大致看完屋里的陈设…… 东西摆件大多是老样式的,床和家具都是极简风,桌子上放着一沓没看的报纸。 看起来,像是位老人家的住处。 江眠轻车熟路地跑到床前,蹲下去,伸手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木盒子。 用密码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张老爷爷的照片,还有泛黄的病历,与一瓶药。 “你找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不解问道。 江眠捧着病历单,深沉的眼底凝出瘆人的寒意: “我要谢戈那个死渣男,万劫不复!” 第21章 殡仪馆大叔竟是鬼差 江眠的反应好像和意料中的不太一样…… 怪不得她死前遭了那么多罪,死后都没有化成厉鬼,敢情是这姑娘恋爱脑觉醒了! “这药,是治心脏病的。”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中的药瓶。 这个牌子的救心丸我妈也在吃。 江眠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老人家照片,将照片重新放回木盒子。 但把药瓶和病历装进口袋里带走了。 她找到了所谓的重要物件,将木盒推进床底下,站起身和我们说: “要去看热闹吗?我的尸体已经从刑警大队的验尸室转移去殡仪馆了,明天阿衡会为我举办送别会。算算时间,现在谢家人已经到了,谢戈很快就能看见我的尸身。” 谢戈得知江眠的死讯,这绝对是场难得一见的大戏。 赵青阳原本还心存犹豫,但架不住乐颜有兴致,是以离开谢家老宅后,我们三就一起坐着摩托车往市殡仪馆赶了去。 大晚上的来殡仪馆,说不吓人是假的。 刚进殡仪馆的大门,我就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背后吹来,袭得人浑身冷飕飕的。 殡仪馆按理来说晚上是不开门的,但今晚好像情况比较特殊,院子里排队停了七八辆豪车。 殡仪馆的推拉电门也是直接收在边上的,门卫室的保安不知所踪,因此我们三个大活人跟着一只魂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不但没受阻拦,还没被任何人发现。 殡仪馆一楼的送别堂明灯大开着,堂外早已摆满花圈与纸人童男童女。 里面有人在争吵,还有警察在灯影下维持秩序。 等来到送别堂的正门外,我才晓得为何刚刚保安亭没人了。 原来保安大叔也跑过来凑热闹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在连夜赶工布置灵堂,灵堂正对面的墙上挂着江眠生前面带微笑的照片,白底黑字的挽联足有两米长,相框上方挂着森严庄重的黑色绸花。 正中央方位无数朵纯洁悲凉的白菊花簇拥着女孩干干净净,毫无生机的尸体。 女孩紧闭双眼静静地躺在透明水晶棺里,鬓边的菊花开得娴静美好。 江眠的尸身应该是被殡仪馆处理过了,白皙透亮,不染一尘的肌肤,娇俏美丽的容貌,上了淡妆,一头乌黑长发温柔披肩。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栀子花露肩礼服,怀里抱着一束圣洁的白玫瑰。 白纱被茉莉花发卡别在头发上,蕾丝纱边遮住了女孩的眉眼,将女孩装扮得宛若一名无意堕入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灵堂,是向衡让别人这么布置的吧……该是倾注了多少爱意,才将江眠的身后事办得这样精致美好…… “假的,都是假的,肯定是你联合江眠一起骗我!江眠不可能死,她怎么会死,她命那么硬,我逼着她喝煤油她都能安然无恙,她怎么会死!江眠,你给我起来,别装了,再不起来我砸了这间房子!” 扑在江眠冰棺前发神经的男人应该就是谢戈,旁边的向衡挣开同伴阻拦,双眸血红的大步迈上去,一把拽开谢戈恼怒至极: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谢戈,江眠死了,是被你和沈玥害死的!” 一衣着光鲜华贵的妇人闻言立即不乐意地上前护住谢戈, “向衡,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警察都已经说了,害死江眠的凶手暂时还没有找到,需要时间比对基因库才能完全锁定凶手! 江眠的死是意外,是她自己倒霉撞上了,和我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最好别让我再听见你污蔑我儿子和儿媳妇,不然我告你诽谤!” 向衡满脸疲惫的窝火冲谢戈吼:“和谢戈没关系?当天要不是谢戈发信息刺激江眠,江眠怎么可能晚上出门遇见歹徒!” 谢戈痛苦地捂头不敢接受事实: “我当时只是想逼她来见我,我没想让她出事……再说,谁让江眠大半夜往偏僻的地方跑,那些歹徒侵犯她的时候,她就不能反抗吗? 她平时不是张牙舞爪很厉害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自己的贞洁都保不住!” “你这个畜生!”向衡忍无可忍地还是挥了谢戈一拳头,打得谢戈往后连连踉跄好几步。 “儿子啊!你怎么能对我儿子动手呢!向衡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向家的!”夫人扶住谢戈在灵堂前撒泼。 旁边另一位年轻些的素衣女人也走上前,冷着脸说: “谢太太好威风啊,行啊,你想和我们向家交手,我们向家也绝不会怕事!江眠多好一个女孩子,要不是被你家谢戈所害,江眠怎么可能会死!她才二十六岁,她还这么年轻呢!” “我再说一次,江眠的死那是她自己的命,和我们家谢戈没有半分关系!” “你还敢说没有关系?” 向衡目眦欲裂地攥紧双拳咬牙狠狠拆穿道: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她本来不会……但是半个月前她才刚刚流产,她身体还没有好,就被人这么欺负,所以她才抢救无效死亡的! 谢戈,你知道吗,欺负小眠的那些人就是你那位好未婚妻找来的,事发那天晚上她先给你打的电话,因为她的紧急联系人设定的是你! 可你呢,她打了九通电话,你全给挂了,最后她只能发信息向我求助,给了我位置,只是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那些歹徒拿着小眠的手机给你发信息的,你看完非但没有报警还把小眠的联系方式给拉黑了!小眠她做过最错误的一个选择,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你的手里! 你知道她当晚都经历了什么吗?她害怕,她挣扎,可那么多人,她只能被人按在雨中欺负! 你现在还有脸说她不反抗,当初你强迫小眠怀上你孩子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吗,最后还是被你得手了! 你身为男人,最清楚男人的力气有多大,可你到这种时候仍选择用最大恶意揣度伤害小眠,你真是畜生不如!” 向衡说完,满脸都是斑驳的泪光,一个大男人就那样护在江眠的冰棺前哭得不成模样…… 飘在我们身前的江眠见此情景,无声潮湿了眼眶。 “我以为,我以为她是又想耍什么手段骗我,那照片太模糊了,全是雨,我没有看清楚,只瞧见附带的那句话,上面说:你喜欢的女人已经被我玩过了…… 我以为,是她在自导自演,所以我就把她联系方式拉黑了,可第二天一早我就把她拉回来了,我醒了酒,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照片信息也被我删掉了。 我没想到会害死眠眠,我真的没想到……” 谢戈母亲也被吓得踉跄一步:“什么?那些人是玥玥找来的?这孩子真是糊涂啊,就算再讨厌江眠也不能自己动手啊……” 谢戈接受不了的拼命要往江眠棺前扑,泣不成声地喊:“眠眠!让我再看看眠眠!” 向衡生气的猛地无情推开谢戈,咬牙切齿道:“小眠活着的时候你屡屡伤害她,现在死了装什么深情!” “死了她也是我未婚妻,我未婚妻,江眠!” 谢戈被向衡再次阻拦下来,有点崩溃的含泪发疯: “她是我的女人,向衡,你追了她这么久她都没有同意和你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见我的女朋友!” “你女朋友是沈家的沈玥小姐,你未婚妻?当初江家破产你不是已经不打算认这门婚事了吗,前两天你不是还和沈玥那个女人举行婚礼了吗?现在承认她是你未婚妻,晚了!” “眠眠爱的人永远都是我,她死了,爱着的人也是我,你算什么,再讨好,眠眠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眠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眠眠……我对不起你,谢哥哥对不起你,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同你闹了,我也不恨你了,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害爷爷去世的事,眠眠,你醒过来我就娶你。” 灵堂正前方两个大老爷们哭得肝肠寸断生离死别,灵堂门口的保安大叔嘎嘣磕开一枚瓜子,“呵——呸!” 听着大叔嘴里不断传来的嘎嘣嘎嘣脆响,我突然有种割裂感—— 大叔扭头,无意瞧见我们,吓一跳:“你们是谁?” 我和沈乐颜的下意识挺起胸膛,“我们是、逝者的朋友。” 保安大叔这才点头,“哦,知道了。” 可能是怕我们看得无聊,保安大叔人特好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把瓜子分给我们: “你们不进去?那就在门口看吧。啧啧,我在殡仪馆干了这么多年,头次见到这么复杂的爱恨情仇!爱情啊,究竟给人带来了什么。” 我们三厚着脸皮分了保安大叔的瓜子,赵青阳好奇问:“这个谢戈,到底对江眠是什么感情,说爱吧,不像,说不爱,也不像……” 保安大叔摇摇头:“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那个姓向的年轻人明显比他靠谱多了!” 乐颜探出脑袋:“大叔这都看出来了。” 保安大叔边磕瓜子边说: “那个姓谢的,口口声声说爱江眠,可却要娶姓沈的小姐。 和人家沈小姐结婚当天呢,婚礼举行一半又跑了,去酒吧和别的女人一起喝的烂醉如泥,还给江眠发信息威胁江眠去找他,不然就让江眠她爸好看。 江眠是因为他才冒雨跑出去的,结果江眠遇见危险给他打电话,他又不接,还闹脾气把江眠的手机号拉黑了。 次日酒醒了,开始疯狂地寻找江眠,用尽手段逼江眠现身。 刚来的时候,姓向的孩子给他说江眠小丫头没了,他还不信,非说向衡和江眠一起玩弄忽悠他,还要把江眠从冰棺里拽出来,你说有这样的人吗。 现在又哭着喊着说江眠是他未婚妻,简直一神经病,我觉得这玩意儿就是想脚踏两只船,新欢旧爱他全都要。 反观向衡那个年轻人,自从得到了江眠的噩耗,他就总往殡仪馆跑,他知道女孩子爱美,就让化妆师把江眠身上的伤痕全都遮盖住,记得江眠喜欢白玫瑰,就给她买了一束放在怀里。 江眠现在穿的用的,还有这整个灵堂的布置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江眠刚被运来殡仪馆的时候,推车出了问题,不肯进门,是他抱着江眠小丫头下来的,早前你们都没在,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送别堂里,靠着江眠的冰棺,哭了好几回了。 咱就说,那江眠丫头如果当初选了向衡那小子,现在,也不至于白送一条命。” 只奈何,人生哪有如果当初。 我和乐颜低头叹气,赵青阳惋惜道:“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站在不远处的江眠听着我们的议论,低头,脸色苍白沉重: “我和谢戈,还有向衡,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向衡的爸爸那时是我爸的下属,向家还没有发家,有一段时日几乎是全靠着我爸的资助才能勉强生活。 我爷爷和谢戈的爷爷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在几十年前那段炮火连天的光阴里,谢戈父亲都是借住在我爷爷家,由我奶奶照顾的。 所以我们两家算是世交,我爸和谢戈的爸情同手足。 我爷爷走的早,后来时局安稳了,我爷爷也不在了。 我爷爷生前最疼爱我这个孙女,六岁之后,我家的经济情况就走下坡路了,谢戈爷爷为了让我不跟着父母东奔西走颠沛流离,就做主把我接到了谢家养着。 那会子谢戈的父母也一门心思在外打拼,谢戈打小就是谢爷爷带大的,我俩,同住一个屋檐下,小时候,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相识到后来,都感情甚笃。他就像我哥哥一样,在我身边护着我,宠爱我,什么都依着我。 我很小的时候,谢爷爷就拉着我的手和我说,等我长大了,他就让谢戈娶我,要我名正言顺做他谢家的人。 明明,二十岁前的日子,都是那样美好,直到谢爷爷离世。 他是谢爷爷带大的,和谢爷爷感情最深,他恨我当晚没有替他照顾好爷爷,以至于爷爷发病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遗憾离世。 可他为什么会忘记,我也是谢爷爷带大的,我脑海里关于自己亲爷爷的记忆早已模糊,在我最需要人陪伴照顾的时候,是谢爷爷护在我身畔,把我当亲孙女养。 谢爷爷对我而言,比我爸还亲。 爷爷走后,他就彻底变了,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我是害死他爷爷的凶手,他没有把我赶出谢家,就已经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只是,打那时起,他就不再纵容我,护着我了,他动不动就会阴阳怪气地数落我贪睡,还无数次用伤人的话刺激我。 而且,他也是从那会开始变得风流不着调,他的身边,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个新面孔,他会当着我的面和自己的新欢调情,会故意弄脏床单,让我去给他洗…… 我不是没求过他别那样对我,可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犯贱,明明他都那样折磨我了,我为什么还舍不得离开他,一次次的转身回头,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他和沈玥订婚那晚,他母亲找我说了很多话,总而言之就是让我离开谢家,离她儿子远点,我亲眼看见他和沈玥在大厅的沙发上…… 也是那一瞬,我脑海里生出了要放手的念头。 但我不明白,我缠着他的时候,他恨不能让我永远消失,而当我把他给的戒指还给他时,他又发疯失控不许我走。 他明明已经和沈玥在一起了,却还是强行占有了我。 沈玥隔三差五找机会欺负我,他都视而不见,有他的放纵,沈玥更加肆无忌惮,她为了逼我离开,故意自己烫伤自己嫁祸给我,谢戈,他都晓得,但他还是选择替沈玥出气。 是我不肯离开他吗?分明是他把我囚在谢家不肯让我走。 那晚,那么大的雨,那么冷的风,我和他说我怀孕了,我想过他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但还是不死心的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喜欢我的孩子…… 但他,亲手害得我流产,他有选择,他可以用别的不伤我的办法拿掉那个孩子,可他让我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夜。 不仅孩子没了,我的身体,也垮了。那次,我彻底对他死心了,我不肯再在他面前逆来顺受了,也不愿再做他的替罪羊,发泄桶!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死……怎样,都不至于,死在那里。” “江眠。”乐颜心疼地望着江眠背影,咬唇想了一阵,说:“他现在,应该后悔了吧。你到底还是,心里有他,那好几通求救的电话打给他,他都不肯接,你肯定心都痛碎了……” 江眠霜白的薄唇抿动了两下: “心痛?我有病?!那晚我本来就没打算向他求救,是我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没改回来,我本来想拨打110的! 但我太紧张,手机又在包里看不见屏幕,就重复拨给了他,谁知道这渣男一次都没接!白白浪费我求救的时间! 后来我看见包里的手机在亮着,就拨给了最近联系人阿衡,但我没时间等他接听了,就给他发了串求救数字过去…… 我原本还担心他会看不懂那些求救数字,但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来了。” 果然这就是差距,不爱你的人你给他打电话救命他都能视若不见,爱你的人,仅凭一串数字就能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赵青阳听得眼底冒火,“这浑蛋玩意!靠,真不是个男人!” 保安大叔嘎嘣磕了颗瓜子,点头赞同:“就是!这畜生就不配做男人!” 我:“……” 乐颜:“……” 赵青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靠在门上悠闲嗑瓜子的大叔:“你、也能看见?” 保安大叔懒散地叹气:“不是说了嘛,我都在殡仪馆干不少年了,见过的鬼魂比你还多!” 赵青阳嘴角直抽:“真的吗?我不信!叔你可能不知道,我,可是……” “是堂口的弟子呗,你一来我就看出你的身份了。” 保安大叔吐了片瓜子皮,拍拍衣裳在赵青阳见鬼般的吃惊目光里霸气抱拳,一身正气道: “自我介绍一下,本地888号鬼差,本市市区所有亡灵,都由在下引渡!” “鬼差!活的!”乐颜差一点就亢奋地原地蹦起来了。 赵青阳瞠目结舌了好半晌:“嚯!你们鬼差现在都在阳间找工作了?你一个鬼打两份工啊!” 保安大叔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有趣地摆手道: “一切都是为了业绩嘛,与其我在外东奔西跑,不如找个坑守株待兔,反正正规死法的那些家伙最后都得到这里。 而且,殡仪馆待遇不错,一个月五千还包吃住,没事还会发点毛巾洗脸盆和生活补贴,日用品我都不用再花钱买了!” 赵青阳:“还是大叔你会过日子啊……” “所以你是来等江眠的?”我意外地问他。 “对啊,顺便来凑个热闹看八卦……” 保安大叔说得兴致勃勃,然而在他扭头看清我的模样时,他却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瓜子都撒了一半,神情怪异地盯住我脱口惊呼: “大、大人?!” 第22章 你敢拐骗黄泉之主! “大人?”赵青阳迷茫追问:“谁是大人?” 我也不晓得他在喊谁,扭头往后看,才发现九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 这就能理解了,原来又是九爷的熟人。 “是你!”可鬼差大叔的反应又有几分怪异,目光越过我肩头投在九爷身上,忽然警惕,“你怎么和、”说着还莫名其妙地瞟了我两眼,“在一起……你不是走了吗!” 九苍抬袖揽住我的肩,平静淡漠道:“我当然是和我夫人在一起,大统领,好久不见。” “你夫人?”保安大叔脸色沉得不行,暗暗捏紧拳头咬牙道:“你真不要脸!竟然趁着……骗婚!” “本王可不是骗婚,本王与夫人是自愿结为夫妇的,你不服,也要忍着。”九苍轻描淡写地幽幽说。 “你!”保安大叔被他气得憋红脸,视线不受控地多次往我身上放:“下面知道吗?” 九苍轻轻道:“下面不需要知道。” 保安大叔嘴角直抽:“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事关重大你怎么能私自做主,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只希望这辈子她能快乐无虑,她只需是我夫人,无需再是任何人。” “你、” 他俩也不晓得是在打什么哑谜,总之我没听懂,乐颜和赵青阳也没听明白。 灵堂内的两男人在我们转移目光的这段时间已经动手打了一架,后来还是跟着过来的警察出面才拉开了斗殴的两人。 “谢先生,向先生,人已经走了我们希望两位能够节哀……” “是啊,谢总向总,江小姐已经去了,你们再为江小姐起争执也是于事无补。谢总,如果江小姐在天有灵,她肯定是不希望你为了她这么一蹶不振,肯定也不想看见你和向总在她灵前大打出手。” 助理忙着上前安慰,谢母则挎着名牌包阴阳怪气: “江眠她就算活着也不能嫁到我们谢家了,再说,当年要不是她,老爷子说不准现在还活着呢,老爷子生前那样喜欢她,她下去了还能和老爷子团聚,也不是件坏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眠眠的灵前说这种话!” 向母听不下去地出声斥责: “老爷子去世后你们打着老爷子的名义对眠眠做了多少恶心事! 你们把老爷子犯病逝世的过错推到眠眠身上,你们靠折磨眠眠来掩盖自己的愧疚心虚。 你们口口声声骂眠眠是杀人凶手的时候可有想过,老爷子在医院的那段时间,你们这些所谓的家人都在哪里? 谢夫人,你在家忙着和朋友打麻将买奢侈品包,你家男人在公司走不开,而谢戈你,跑出去给同僚的妹妹买花过生日骗眠眠是出门应酬,把老爷子交给眠眠一个人看护。 眠眠为了照顾老爷子几天几夜没睡觉,出事那晚守在老爷子床前的除了眠眠,还有护工,明明是两个人都睡着了,为什么到最后你们却把所有罪责都强推到眠眠头上! 你们这些亲儿子亲孙子都不能做到家里亲人病重守在床榻前,就因为眠眠的一次大意,你们就将老人过世的罪全让眠眠一人承担,你们有什么资格现在还拿这件事来说事!” 谢母被向母训斥的面红耳赤,“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嘛!要不是她没看护好老爷子,我儿子怎么会舍弃她另娶别人……” 谢戈低头哽咽: “是,我是有错,很多事我给了她不少委屈,可她就没有一点错吗? 要不是因为她的过失,害爷爷去世……爷爷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止一次说过,她会和我一起孝顺爷爷,会将爷爷当做自己的亲爷爷对待,可爷爷还是因为她过世了。 爷爷没有出事之前,我是真心爱她,只想娶她,爷爷过世以后,我是真的无法说服自己把一个害死爷爷的凶手娶进谢家,我真的无法做到原谅她! 我不是没想过赶她走,和她一刀两断,但我,又舍不得,我只能把她留在身边,我不敢再对她好,每次看见她笑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爷爷去世的样子…… 孩子,我也不是没想过留下来当私生子养,但我看见爷爷送她的那只镯子,我突然想到爷爷如果知道他孙子身上流淌的有害他凶手的血…… 我恨她,我想把她留下来折磨,我舍不得放手,只要她听话,我可以让她一直待在谢家,我没想让她死,我爱她! 和沈玥结婚那天她不来,我是真的怕了,我不明白,谢太太的名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算我和沈玥结婚,就算我和沈玥生了孩子,我不爱沈玥,哪怕她做了这么严重的错事,我也对她还有爱…… 从小到大,她不是只想要我的爱吗?” 向衡被气到喘息急促,猩红眼眶涨满泪水: “你可真是个浑蛋,你恨她就把她圈在身边做你的笼中鸟,你对她还有爱,所以你是想等和沈玥结婚,和沈玥生下孩子,还让小眠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妇!你想坐拥齐人之福,你真是想的美!” 这人的话,确实将我恶心到了,我想不通地问江眠:“你到底是从哪里捡来这么个渣男海王的?” 江眠哽了哽,落寞垂首:“从前,他不是这样。也许,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吧。” 保安大叔惋惜叹道:“这算什么,还有更过分的呢,江眠,谢戈爷爷的死,真和你有关?” 保安大叔问出这话,我与众人的注意力一瞬全被江眠吸引了过去。 难道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江眠长长叹了口气,眼底浮起丝丝悲凉: “谢爷爷那时候病的很严重,接连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但在医生们竭尽全力的照顾下,谢爷爷并没有生命危险,也是因为这一点,谢家人并没有特别担心爷爷,包括谢戈。 谢爷爷出事那天,谢阿姨去逛商场买衣服了,傍晚,谢戈和我说公司有个很重要的项目需同另一家公司的老总洽谈,得出门应酬,想拜托我帮忙照顾谢爷爷。 别说是他开口了,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守着谢爷爷,陪在他身边的。 晚饭后,谢爷爷按时间吃了药,谁知吃完药还没一个小时,谢爷爷就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我和护工立马喊了医生过来。 医院里来了好多人,他们把谢爷爷送进抢救室,立即排查谢爷爷突然发病的原因,医生把谢爷爷吃过东西喝过的水全部拿去化验,没多久,医生就查出谢爷爷出事的原因……就是那瓶药! 那药特殊,只需要在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吃几颗压一下,不需要日常吃,那段时间爷爷经常心脏不适,碍于家里常备的有这药,所以谢爷爷就没让谢戈再从医院买。 出事当天爷爷的救心丸吃完了,让谢戈回去帮忙再拿一瓶,结果就是这瓶药,害爷爷出了事! 这药,已经过期两年了。谢家常备着救心丸,爷爷那也确实有一批过期的药物没扔,但爷爷和谢戈说过,过期和没过期的药品中间隔着一个箱子呢!” “所以,是谢戈拿错了药,才导致他爷爷发病过世?”这个真相倒是我没能料到的,“那为什么后来又变成了,你的大意?” 江眠勾唇苦笑: “因为,谢戈他从小就有抑郁症倾向,不能受刺激! 那晚医院检查出药品有问题,就立即通知了谢叔叔和谢阿姨,我本来是给谢戈打过电话的,但谢戈的手机一直在关机,我根本联系不上,我给谢戈的助理打电话问谢戈踪迹,那助理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谢叔叔来的时候,谢爷爷已经不行了,谢阿姨得知事情原委后,直接跪下来求我,让我别把真相抖出来,说谢戈会受不了…… 谢叔叔一开始还是不赞同谢阿姨的说法,可医院宣告爷爷过世之后,谢叔叔就也动摇了。 谢阿姨说,谢戈的精神状态好不容易这几年才恢复正常,谢戈是跟着谢爷爷长大的,如果让谢戈知道谢爷爷的死是他导致的,谢戈肯定会自责到发疯。 可谢爷爷在谢戈走之前还有说有笑的,骤然离世谢戈肯定会怀疑,谢阿姨怕谢戈自己查到了真相,因此,就需要一个人来顶包。 她求我替谢戈扛下这个罪名,还承诺我,等这件事过去,就让谢戈娶我。 她说,以谢戈和我感情,就算因为我的无心之失害爷爷离世,谢戈也不会恨我,顶多会让我为谢家生儿育女,作为弥补……” “你答应了?”乐颜不敢置信。 江眠点点头,“嗯,那时候恋爱脑,我就想着,只要不让谢哥哥受到伤害,我愿意替他承担骂名。” “你应该自己也没料到,谢戈真会那样绝情吧。” 赵青阳唏嘘道: “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是要做错的那个人承担,而不是让无辜的人替他背锅,你替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他可有一瞬间对你心软过。鬼差大叔说得对,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江眠把病历证明与那瓶药拿出来,交给了我: “我在熬不下去的时候,是谢阿姨一直让我忍,逼着我忍,后来我再忍就活不下去了,我就想着把当年的真相戳穿,还自己一个清白。 可老天爷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死了,死了也要背着大意害死抚养自己长大的谢爷爷这个污点,我不想人都不在世上了,还被人时不时拎出来骂一顿。 我自己已经给不了自己清白了,所以,我拜托你,让我死的瞑目……这个黑锅太沉重,我实在背不动了。” 她的话,让人心酸,我接过东西:“你想让我替你揭穿真相?” 江眠两眼含泪地颔首:“求求你……” 我于心不忍的一口答应:“好。” 我拿上她的东西,深呼吸,只身闯进了还在疯狂对骂的两家人中间,拔高嗓音道: “谢家爷爷的死,和江眠没有关系,谢戈你最不该恨的人就是江眠,她曾是最爱你的人,为了你,她甚至给你当了多年的替罪羊,而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呢?她真是看错人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谢母,听罢我的话明显紧张了起来:“你又是谁,胡说些什么?保安,谁允许无关人等进来的!” 赶在她身后两个保镖冲上来推我之前,我拿着病历单疾声道: “当年害死谢家爷爷的人根本不是江眠,而是谢戈你!是你拿了过期的药物给你爷爷,才让你爷爷一命归西的,当年是江眠怕你自责难受才揽下了这个黑锅!我这里有证据——” 此话一出,向衡当即就冲到了我的跟前替我挡下了那两名保镖:“我看你们谁敢动这位小姐!” 我知道向衡是信得过的人,手快地将病历塞进向衡怀里: “这里有医院开的病历,上面有药物化验结果,还有谢家爷爷的真正死因!病历都是医院盖过章的,保真防伪!这个可以证明,谢家爷爷的死,都是谢戈所致!” 向衡管不了那么多的拿起病历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手哆嗦着把病历扔到一脸惊诧的谢戈身上: “你自己看看!看看老爷子到底是谁害死的,药物过期导致的药物中毒、心脏病复发,老爷子那么大年纪,怎么能经得起这个折腾!” 我趁着谢戈脸色苍白拿起病历细看的时间,举起手里的药瓶:“这就是你当年拿给谢老爷子的那瓶药,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已经过期两年了!” 药瓶被我丢给谢戈,只是没等谢戈醒悟过来,谢母就抬起保养得当的葱白玉指指向我,严厉呵斥: “你胡说!哪来的贱人胡说八道,老爷子的死和我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来人啊把她轰出去,轰出去!” 向衡抖着声与她对峙: “我看谁敢!谢戈,那病历上可是有医院的公章,你抵赖不掉的! 怪不得我总觉得眠眠生前心里藏了太多事,怪不得眠眠那天说,等她做完手头那件事,就能和你彻底撇清关系。 你们谢家欠了她这么多,你们害了她一条命,你们这样就不怕眠眠死的太冤午夜梦回来找你们索命吗!” “妈,当年爷爷过世那晚你也在医院,这上面说的死因是不是真的,害爷爷去世的凶手根本不是眠眠,是我,对不对!”谢戈攥着那张泛黄的病历单压着激动情绪虚脱无力地问身旁妇人。 谢母脸色难看的强装镇定:“当然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向家为了替那个小贱人脱罪撒下的弥天大谎,他们联合起来骗你的!” “别人可以骗你,可姐夫,我没有必要跟外人一起设计你。” 乐颜忍不下去的出面帮衬我,走到浑身哆嗦几乎站不稳的谢戈眼前,反问谢母: “谢夫人,当初你跪着求江眠把罪责扛下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姐夫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老谢总。 就算谢夫人能昧着良心不承认,我相信老谢总至少不敢颠倒是非,不然他以后有何颜面下去见江爷爷江奶奶!见为了保护他差点没了命的干爹干妈!” 谢母被乐颜当面质问给惊得连连后退,心虚低头不敢再狡辩。 谢戈看自己母亲当下的反应,心里也彻底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拿着病历单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是我错怪了眠眠,原来有罪的那个人是我……是我害死了爷爷,我害死了眠眠,害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向衡红着眼苦笑: “眠眠,原来这就是你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哪怕他那样欺负你,你也没想过揭穿他。 你那么爱他,可他呢,纵容沈玥一次又一次的向你下手,眠眠,孩子没了你疼不疼,那夜雨下的那样大,你怕不怕……” 江眠病殃殃地飘到向衡身边,伸手,想要牵住向衡的手,但末了,却又紧张收了回来: “对不起,还是把你牵连进来了,其实,我更怕你难受,这辈子,注定无缘了。” “眠眠……”向衡捂脸痛哭。 我于心不忍地和他说:“眠眠她,说更怕你难受。” 向衡陡然止住哽咽,惊愕不已地含泪看向我。 我抿了抿唇,低声暗示他:“眠眠在天有灵,更担心你,你节哀,她也不愿意看你为她这样难受痛苦。” “眠眠……”向衡踉跄一步,又哭又笑,拼命地拍自己脑袋:“我该带你走的,早就该带你走了!” “衡儿。”向母心疼地抱住自家儿子。 “眠眠,我对不起你……眠眠!让我去看看她,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爱护她,她死了你们也不能拦着我见她!”谢戈崩溃哭喊着朝江眠的冰棺扑过去,可终究仍被向家的人拦在冰棺前不能靠近。 乐颜翻了个白眼:“恶心!” 江眠扭头,转身离开:“我现在看见他就生理性不适,烦!我出去走走。” 鬼差大叔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早点回来,别迷路了,你的日子,不多了。” 江眠顿了下:“好。” 江眠托付我们的事已经办完了,乐颜挽着我打算功成身退。 可临走乐颜却被那个疯子谢戈给叫住了,说是有关于沈玥的事想和乐颜核实。 赵青阳不放心的留在那里等待乐颜,我则和九苍一起出门透气。 我们离开送别堂,保安大叔尾随着跟了上来。 “九苍,你站住!”保安大叔出声呵止。 牵住我的男人停下脚步,面不改色的等待保安大叔发作。 保安大叔咬牙,凝声问责:“拐骗黄泉之主,该当何罪!” 第23章 偷尸体犯法…… 黄泉、之主? 九苍沉默了片刻,平静启唇:“黄泉之主,是谁,本王不认识。” 保安大叔被气得脸一黑:“你!” 九苍回首,冷冷看向他,“大统领不好好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追着本王不放做什么?” 保安大叔干笑:“我追着你?你脸皮真厚!” 说完迅速走到我跟前,一把握住我胳膊,满脸慈爱目光柔和地与我说:“丫头啊,你离这个人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知所措地惊惶抽回胳膊,在他和九苍之间,果断选择相信九苍,“大叔,我男朋友人很好……” 九苍也趁机搂住了我的腰,一本正经地和我告状:“嗯,夫人明鉴,他污蔑我。” 保安大叔半张脸都狠狠抽搐了下,极为看不惯他此刻的作风: “你你你,你真是比百年前还不要脸!我这是污蔑你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本王觉得,本王人挺好。”他的大手在我腰肢上悄然捏了捏,傲娇地抬起俊容,顺便反将了保安大叔一军:“你别白费心思了,我夫人不会被你蛊惑的,我夫人,只喜欢我。” 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保安大叔持续干笑:“就没遇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但愿这回,你真的学会了珍惜。” 九苍瞟了他一眼,和我说:“有点累,夫人咱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嗯,好。” 正好我也累了,都跑一天了。 得到我的回应,他心满意足地牵着我离开。 保安大叔也没有再自讨无趣的跟上来,等出了殡仪馆大门,他才握住我的手,在意地解释:“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不晓得他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但还是耐心地回复他:“我知道。” “我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我会待你好,此生不变。” 我点头:“我信你。” 夜晚的风有点冷,我尝试着,挽住他胳膊,靠他近点。 好似,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明白我的需求是什么。 他抬袖把我护进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我舒服了,乖乖留在他怀里,主动勾住了他的手。 他怔了怔,呼吸愈渐急促,但还是将回家的这段路给完整走下去了…… 回到我们自己家,刚进卧室灯都没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掐住我腰,把我提放在屋内的桌子上,按住我的后背,将我压在怀里,迫不及待地亲吻啃咬—— “漓儿。” 滚烫的吐息喷洒在我的脖窝里,他深情啃着我的脖颈,两瓣薄唇缓缓上移,停留在我的唇畔。 按在我后背上的一双大手用力揉着我的脊背,恨不能将我揉进骨血里,与他融为一体。 男人怀里的温度炙热,霸道的气息将我严严实实包裹其中。 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桌上,他欺身压上来,大手沿着我的脊骨滑至腰畔—— 几番暧昧揉捏过后,指尖悄然钻进我的裙摆,在我腿上来回轻刮…… 疾风骤雨的吻亲得我克制不住的意乱情迷,头晕目眩,神魂飘飘然。 尤其是他将软舌送入我口腔,与我共舞缠绵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男人有力的大掌在我腿上揉捏抚摸,我心下酥痒,情不自禁地就抬起双臂,主动搂紧他的脖子…… 阖上双目,学着迎合他。 他察觉到了我的配合,稍稍一顿,紧接着吻得更深入贪婪了。 我妥协地躺在冰凉桌面上,任他压着我放肆折腾…… 而他的怀抱,他舌尖的柔软,好似对我有种诱惑力极强的魔力,令我一旦沾染,就不自觉的沦陷—— 我以前还从未感受到过这么有安全的怀抱。 他吻技极好的勾着我尝试着舌尖动一动,蓦然握住我的腿往腰上一撞,吓得我神魂一颤,紧接着,是更强烈的欲望由心底滋生,驱使着我无意识弓起腰身,娇吟声溢出鼻尖…… 灵魂深处的那股子冲动更加不可遏制了。 反正是自家老公……就算是一时冲动发生了关系,应该也没什么吧…… 再说,是他先勾搭我的! 所以,就当是提前履行承诺了…… 想到此,我不禁精神松懈下来,壮着胆子闭上眼,浅尝辄止地回应他。 手胡乱摸到他结实饱满的胸肌,隔着衣服的手感,都能这样好! 灵魂被他的身体狠狠刺激到,我昂头,与他唇瓣相抵,入骨缠绵,彻底沦陷在了他的温存中,毫无反抗之力地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然而,就在我已经被他撩拨得欲火焚身、气血逆行有点收不住的时候…… 他竟突然松开我的腰,放开我的唇,恶作剧似的戛然而止! 拂袖起身,摸摸我的脑袋勾唇没良心道:“我就亲亲,不动你。” 我:“???” 他将我从桌子上抱了起来,送到床上,合衣陪我躺下,全程没开灯, “夫人不是说,三月为期么?就算为夫再怎么孟浪,撑不过三个月,至少要熬过一个月,如此才能向夫人证明为夫的真心。” 三月、为期……敢情是我自己坑了自己啊! 黑暗中男人的温热吐息扫过我的耳鬓,有点痒。 大手揽过我的腰,把我护进怀里,意味深长道:“不过夫人今晚的表现,为夫很满意。” 我默默红了脸颊,什么叫今晚的表现他很满意……他是故意勾引我的! 呜,男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体内压着的那团火好像还没消,我只能咬着嘴唇闷头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他抬手,撩开我鬓角的乱发,顺便捏了捏我的耳垂,压低声逗我:“怎么不说话?是,生气了么?” 我低头嘟囔:“没有。” 他笑:“真没有?” 我脑子嗡嗡的,又羞又恼,鼓足勇气握拳往他胸口砸,怨气极重地警告他:“你以后,不许这样……不然我真会生气的!” 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薄唇压在我的额头上,亲昵同我说话:“哪样?” “你!”我呛住,委屈巴巴的翻身睡,不理他,“哼!” 他被我这个反应逗笑,无奈从后抱住我,附在我耳边浅浅哄道:“乖,这次不行,你要到日子了,现在亲近,对你身体不好。” 我哽住,到日子了? 仔细算一下,好像生理期真是这几天! “谁说这个了……”我面红耳赤地仗着屋里没开灯嘴硬不承认:“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不正经吗……” 呜实际上就是! “嗯,我不正经,我贪图夫人美色。”他大度地揽下责任,体贴的帮我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腰肢:“夫人啊,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说着,还将我箍紧些,下颌抵着我的肩柔情万分道:“可为夫,就是喜欢看见夫人霸道不讲理,夫人只需鲜活地站在我面前,我便此生无憾了。” 他这话,听着莫名觉得心酸。 “九爷?” “嗯……” “你一个堂堂正神,跟我一个凡人在一起,真的不会吃亏吗?”我小声喃喃。 总觉得我占了他很大便宜。 可他却抱着我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求之不得。” 一句求之不得,成功令我怦然心跳。 我乖乖又转过身去,抱住他睡觉。 算了,不适应可以尝试着适应嘛,没有感情,就培养感情。 我可以试着和他,先谈个恋爱…… 虽然进度有点快,但先婚后爱,感觉也不错。 我安心枕在他胳膊上睡觉,我爸的眼光向来不错……这次也不例外。 我觉得自己似乎爱上了他的怀抱,很暖,睡着很踏实。 于是太舒服留下的后遗症就是,自从有了他,我就没有再清晨起床过! 每天都睡到八九点才能醒过来。 次日,江眠的追悼会在殡仪馆轰轰烈烈地召开。 之所以用轰轰烈烈这个词形容,是因为谢父回来了,得知江眠的死讯痛心不已,决定还江眠一个清白。 虽然我认为他之所以愿意替江眠洗刷冤屈并不是真的良心发现,而是那天我和乐颜当着向谢两家人的面揭穿事实,碍于江眠的身份特殊,当晚不止向衡谢戈与他们的母亲在场,还有向谢两家的堂叔堂伯在。 谢家是瞒不住了,谢父才只好假仁假义地装模作样给江眠正名。 江眠的追悼会是以谢家养女江家小姐的名义举办的,据说追悼会现场不但来了不少江眠生前所谓的‘亲朋好友’,还去了不少媒体直播报道。 江眠的父亲撑着病重的躯体哭晕在灵堂内,谢戈更是长跪江眠棺前不起。 于是当天‘江家千金意外遇害芳魂早逝,谢家太子爷悔不当初情深入骨,取消与沈家联姻,欲与江家千金举办冥婚’的娱乐头版头条冲上了热搜。 电视里放着谢戈的采访视频,视频内谢戈满脸憔悴眼下发黑地含泪宣布: “不管怎么样,江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的妻子,她有过我的孩子,是我不懂得珍惜,欠了她许多。” 女记者亢奋问道:“谢总谢总,听说当初是因为江小姐的过失才令老爷子与世长辞,你也因此取消了与江小姐的婚约,真有这回事吗?” 谢戈深情款款道:“有,但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真正导致爷爷提前去世的人是我,眠眠她是为了让我不自责难受余生都活在愧疚里,才将罪责揽在她一人头上,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她很爱我。” 女记者又问:“如今江小姐遭遇不测,谢总你打算如何安置江小姐的身后事?” 谢戈哽咽着道:“眠眠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我,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让她如愿以偿,死后,我想满足她的愿望。” “谢总是想让江小姐以谢太太的身份葬入谢家祖坟?” “在此之前,我会在这里,同她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你要和江小姐冥婚?谢总你就不怕触犯禁忌?活人冥婚这种事,风水上说会影响气运的!” 谢戈一脸真挚的坚定道:“我不怕!我爱眠眠,不管她活着,还是死去,我都爱她!” 台下的记者们闻言纷纷感慨:“谢总真是个痴情人,就算江小姐已经遭遇不测,也对江小姐生死不离。” “谢总的深情,真让人感动!” “谢总与江小姐的这段爱情,真是可歌可泣……” 电视机前的狐老三:“禽兽!” 黄大头:“畜生!” 白老大:“猪狗不如!” 刘莺莺:“要不然我去缠死他吧!” 赵青阳靠在沙发上,手里捻着菩提珠摇头啧啧道:“有钱人真的太癫了,把人都折磨死了,还能称之为可歌可泣。” 乐颜揪着手里的香蕉皮一脸怨气道: “昨天晚上他还问我沈玥会不会编平安结调香,笑死,就沈玥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死样子,能徒手打个结就挺费劲,还编平安结调香。 不过看起来,他应该是又误会了些什么,误以为江眠做的某些好事,是沈玥做的。 从我这得到答案后,他就好像神经病上来了似的,趴在江眠棺上又哭又笑。” 而舆论中的女主角,此刻正蹲在门口剥橘子。 “两年前谢戈出了车祸,短暂失明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正好我和他在冷战,他不肯见我,我又实在担心他,就借着沈小姐的名义去医院看望他陪伴他。 那会子他颓丧的很,为了鼓励他好好活下去,我给他编了个平安结,还用祖传的手艺制香为他安眠。 沈小姐得知我为谢戈做的这些事,非但没有阻止,还威胁我不许告诉谢戈在医院陪他的人其实是我……” 我不能理解地轻咳出声:“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 乐颜吞了口口水:“似曾相识。” 江眠丢掉橘子皮无精打采:“是我太自信了,我总以为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就算失明,接触了我这么多次也该熟悉我的体温才对,再说,我擅长调香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有时候,男人并不是真的看不见你为他做的一切,无非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以此来掩盖、自己心底的愧疚。” 九苍信步从楼上走下,冷漠道出实情。 赵青阳趴在沙发上赞同道:“男人最了解男人!” 乐颜愤愤咬了口香蕉:“呸,知道还问!装模作样。” 与此同时电视上又播放出另一个炸裂性的新闻: “本市谢氏家族太子爷谢戈先生将会在明日上午九点与已逝的江小姐在市殡仪馆举办婚礼,诚邀社会各界人士前来见证这一世纪爱情……” 听见这个惊天消息,江眠当场就疯了,橘子从手里滑落下去,冲进屋内满眼恐惧地祈求我: “祝小姐,求你救救我,我不要死了还被谢戈困在身边,我不要死了也无法自由! 太可怕了,我活着的时候那么拼命的想要逃离他,他不能让我死了也无法如愿! 祝小姐,你救救我,我求你了,求你了!” 我赶紧扶住差点就跪下的江眠,不知所措地看向九苍。 九苍给了我一个应允的眼神。 我这才敢放心帮她:“你需要我怎么做?” 江眠含泪哽了哽,说:“联系阿衡,告诉他,我想和他走……” 为今之计,也只有向衡才会义无反顾拼尽全力地为她做任何事了。 我答应了江眠,乐颜瞧着瑟瑟发抖的白衣女孩,突然醒悟: “原来市场上那些看得无数读者热血沸腾的霸总追妻火葬场小说,带入现实会这样恐怖。 以前看的时候,只会盼着男女主早日冰释前嫌,大团圆结局,就算是悲剧收尾,也会被霸总的深情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冥婚这种桥段放小说里,那简直是霸总的高光时刻,但却没有人想过,这样对小说里的女主来说,多么不公平,多么可怕。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更何况这深情女主未必想要……” 我无奈提出设想: “现实中,没有绝对的男一男二,在追妻火葬文里,向衡妥妥是男二配置,谢戈是毋庸置疑的男一,假如,你带入一下,谢戈才是那个偏执男二,向衡是爱而不得的男一呢……” 赵青阳一语道破:“那这就是本恐怖小说!” 乐颜:“……” 世人都喜欢看有情人饱受磨难,情路坎坷后才守得云开终相守的桥段。 可却忽略了爱情的本质其实是,我舍不得让你受苦,你舍不得伤我半分…… 我愿奉出我的所有,只为能给你幸福。 见到向衡的时候,向衡正搂着江眠的遗像喝闷酒。 眼泪在玻璃相框上晕湿了一片。 “他们都说,你生前那么爱他,肯定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我没资格同他抢你……嫁给他,是你的心愿,你如果在天有灵,也是想成为谢太太的……” “为什么,不来爱我,我也会给你温暖,让你开心的……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眠眠,我想你,眠眠……” 堂堂向家未来的继承人,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向总,此刻却抱着江眠的遗像哭到肝肠寸断,喝得烂醉如泥。 我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他瘫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里还握着一个啤酒瓶,红着双眼,含泪抬眸看我: “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你,你是昨天的那位小姐。你、来干什么。” 我斟酌一阵,犹豫着说:“可能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江眠一直都在。江眠说,她不想死后还被囚在谢戈身边。她说,让我来找你,求你帮她。” 他手里的啤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下一秒,像是提起了全身精力,噌的一下站起来,神情激动地向我确认:“真的是……眠眠说的?” 我颔首:“江眠还说,你从前最想要龙凤玉佩的龙佩,她明白你对她的感情,她只是后悔,没能在活着的时候找回奶奶的遗物,亲手把龙佩送给你。” 向衡听完,再度陷入了沉思。 半分钟后,向衡猛地下定决心开口道:“走,去殡仪馆!” 我惊了下,不放心道:“硬碰硬啊?现在殡仪馆附近都是谢家的人!” 向衡道:“不正面起冲突,我去把眠眠的尸体偷出来!” 我松了口气点头:“不硬碰硬就好……” 等等! “嗳?大哥偷尸体犯法!” 第24章 我媳妇,是你能碰的? 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偷尸体的嫌疑犯……的同党! 进殡仪馆的大门后,我在车里等消息,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向衡那家伙就抱着一具僵硬尸体冲了出来…… 他抱尸体狂奔的模样,差点吓飘我的魂! 尸体被他放在了车后排,他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来,启动车子,握好方向盘一个急转弯,往大门飞奔而去—— “你是怎么做到光明正大把她……抱出来的!”我惊呼。 向衡红着脸道:“眠眠的灵堂是我派人布置的,我和殡仪馆里的工作人员比较熟悉,给他们一人发了两万块钱红包,让他们帮我望风的。” 我:“……有钱真是任性!那我们现在去哪?” 向衡也是个狠人,当即说:“我在东郊有处房子,眠眠生前最喜欢那里!” “现在天气热,江眠的尸体撑不了太久。” 向衡说:“我已经让助理去买冰棺了,等将眠眠安顿下来,我再去让人运棺材过来,我会给眠眠找个好地方长眠……” “你打算土葬?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殡仪馆从今天开始肯定都会是谢家的人,火葬行不通,再说眠眠生前那样怕疼……” 我脊背发凉地缩在副驾驶上,向衡这家伙还真是为了江眠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车子驶至大门口,保安大叔突然站出来拦在车头前,一脸严肃地逼停向衡:“站住!车上带的是什么!” 向衡咬住后槽牙,红着眼有种想要闯杆的冲动。 我见状赶紧抓好勒在身上的安全带,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保安大叔走过来几步,正要敲车门玻璃,却忽得看见了我—— “丫头你……”保安大叔百思不得其解地瞧了我一阵,又放眼往车后排看……尽管我已经努力在遮挡他的视线了,可还是被他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 “大叔……”正当我头皮发麻打算死缠烂打撒泼打滚求他放江眠一马时,他突然冷冷开口:“在这等着我,我找个东西给你们!” 我和向衡俱是愣住。 很快保安大叔就拿了张毯子出来,敲开我身侧的挡光玻璃,塞进一头雾水的我怀里: “这一路都有红绿灯监控设备,要是被摄像头拍到了肯定会招来麻烦的,把那东西……盖住!” 我立马明白过来,手忙脚乱地和向衡把后座的僵硬尸体盖住。 整理好一切,向衡才发动车子,感激地看了眼保安大叔:“多谢!” 保安大叔散漫地回到保安亭,摆摆手无奈嘀咕了句:“闹腾。” 车子顺利飞驰出殡仪馆驶上宽敞的公路,车速太快逼得我只能抓紧安全带后背严实贴在座位车靠上—— 挺浓的酒味钻进我的鼻息,我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地猛地反应过来:“你,酒驾!” 向衡脸色红得发黑:“你冷静点,以我的酒量现在开车还不至于出事,如果有人吵到了我,那就难说了。” 我懦懦缩起来,心里默念了无数次:酒驾危险酒驾犯法! 但他说得对,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尽力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也好在去东郊的路上车和人都比较少,因此即便他把车飙到濒临超速的程度也没有多大风险。 只可惜,放松不过半个小时,谢家的那群疯子就驱车追了上来—— “向衡,把眠眠放下!向衡你疯了吗,你要把眠眠的尸体带到什么地方去!” “向衡,眠眠都死了你也不肯让她瞑目吗!” 谢戈这回是真的紧张了,单手开豪车追到与向衡位置持平。 向衡眼底一片濡湿,懒得搭理他,嗤之以鼻:“不肯让眠眠瞑目的人,是你。” 话音落,一脚油门唰的一下把谢戈那个疯子甩没影了。 “向衡,你跑不掉的!” 谢戈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被向衡甩开后很快再次追过来,且这次追赶向衡的车更多了—— 我担心向衡一个人会干不过谢戈,但又不好开口让他分心,只能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前方路况。 双方僵持了将近二十分钟,没想到最后谢戈那狗东西还是放了大招,竟然找人从前面拦截向衡! 幸好向衡反应的快,猛地一打方向盘踩住刹车避开了前面车辆,不然今天这场交通事故是肯定没跑了。 车子狠狠漂移出去,等再停下来,四面八方已经围满了谢家的车队。 谢戈拿锤子用力砸碎向衡的车窗,动作迅速地伸手进来打开车门,将被撞晕头的向衡拽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向衡,你不是答应不阻拦我和眠眠结婚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你想把眠眠从我身边抢走!” 向衡本就喝了不少酒,此时的战斗力似乎还处于被封印的状态,被谢戈薅住领子也不反抗,只一个劲地放肆大笑: “哈哈,把眠眠从你身边抢走?呵,眠眠从来都不属于你!眠眠在你身边得不到幸福的,她活着的时候你把她囚在身边,将她当成你的掌中鸟养,她死了,你凭什么还要夺走她的自由!” “眠眠是爱我的,眠眠想和我在一起!她想嫁给我!”谢戈提着向衡领子口水乱喷的厉声宣誓主权。 向衡听罢却笑,“她是想嫁给你,不过那是以前,是你没有因为沈玥羞辱欺负她的时候,是你没有逼着她在雨中跪了一夜,害她失去孩子丧失生育能力的时候。 是你没有逼她在你结婚那天出门见你,被沈玥找人羞辱,打了无数通电话向你求救你却置之不理视若罔闻的时候! 我早就说过,眠眠的死,你也是杀人凶手! 你还有脸说眠眠想和你在一起,眠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都给过她什么? 虐待,冤枉,言语羞辱,你这种人也配得到眠眠的爱?!” “那又怎样,眠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去你妈的,你死都别想得到眠眠!” 两人吵着吵着就急红了眼,向衡先动的手,之后谢戈也不甘示弱的和他拽着衣领扭打了起来。 两大男人你一拳我一脚地在马路上发疯斗殴,谢家手底的人想插手参与都没机会。 我见向衡和谢戈打得实在有点厉害,就坐不住地开门下车想去劝几句…… 但,万万没想到竟被江眠那个没良心的钻了空子,我刚下车,就猛地感觉到有股力量撞进了我的身体—— 接着,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被另一缕魂魄给支配了身体。 双腿僵硬的走向谢戈…… 在谢戈一拳挥起时,突然抓住谢戈的手腕,从谢戈手底救出向衡,转头狠狠甩了谢戈一巴掌。 不等谢戈怒目圆瞪地朝我发作,属于江眠的声音便从我嘴里幽幽吐了出来:“谢戈,你够了!” 眼角不自觉地潮湿,凝成泪珠,江眠占着我的身子悲伤哀痛道:“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向衡与谢戈终于慢半拍地猜到是江眠出来了,向衡立即踉跄走来牵住我的手,意外又惊喜的含泪唤江眠: “眠眠,是你回来了对吗?” 谢戈蛮横的一把推开向衡,疯癫地冲过来用力握住我一双手,又哭又笑地激动道: “眠眠你回来了,眠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眠眠,我爱你,我已经知道错了!过往种种都是我不好,眠眠,我求求你别生我的气…… 你看,你奶奶的遗物我没有把它卖掉,你说过,龙凤玉佩是有情人之间最珍贵的定情信物,眠眠,龙佩我要! 我现在就把它戴在身上,从此以后这对玉佩我们一人一个,玉佩是一对,我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情人!” 男人把龙凤玉佩从口袋里取出来,粗鲁地将玉佩塞进我手里,目光灼灼自信满满道: “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生前没能让你如愿,你放心,我现在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信守承诺娶你,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就算你现在已经不是阳世间人,我也不在乎……眠眠,我还是当初那个最爱你的谢哥哥啊!” 我:恶心。 江眠低头瞧了眼手里的龙凤玉佩,嗤笑:“有人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这玉佩是假的。” 谢戈僵住,难以接受的死不承认: “怎么可能,这是我亲自从拍卖行拍下来的,再说,你不是也看过了么?你不是也确认过,这玉佩就是你奶奶的遗物吗?” 江眠嫌弃地将龙凤玉佩还回去,无情戳破真相: “那是因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谢戈,我很感谢你在这事上为我上过心,所以哪怕清楚这龙凤玉佩是假的,我也无比珍视它。 但你呢?当初我说将龙佩送给你,是你亲口拒绝的,还说来历不明的脏东西,不配留在你身边,后来它还成了你手中的筹码。 你比所有人都清楚奶奶的遗物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可你还是拿它来要挟逼迫我,还是扬言,要把它卖了!” “眠眠,我那时候只是想逼你现身一见,我只是想求你向我服个软……我的本意,并不是真想卖了它……” “我一天不出现,你没有真卖它的念头,我要是一个月、一年不出现呢?谢戈,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谁要是敢挑战你的耐心,那下场必然是极惨的,哪怕你同她鱼死网破,你也绝不会放过她。” 江眠含泪瞪着谢戈,失望透顶地揭穿谢戈的伪装: “如果这次我不是死在了外面,你把我抓回去,又会怎样对我? 是逼着我给你的未婚妻下跪,还是按着我给谢爷爷磕头,让我举着三炷香跪在谢爷爷灵位前重复‘我是白眼狼,我罪该万死,我是凶手,我欠谢家’这句话一天一夜!” 谢戈脊背陡然一颤,睁大眼睛,嗓音哽咽:“眠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认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滴泪滑过我的脸颊,江眠好笑地深呼一口气: “原谅?当初我哭着和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是如何回答我的?你说,错了就是错了,我的错造成的代价不是轻描淡写一句认错就能原谅的! 你说,那是一条命,你要我记着,我余生都背着一条人命,我欠谢家的一辈子都还不完。现在,我要把这句话还给你。 谢戈,从今往后,我要你余生的每一天,都记得,你身上背着一条人命!你欠我江眠的,一生一世,都还不完。” 猛地撒手,谢戈被江眠狠心甩开,那对伪造的龙凤玉佩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裂成无数瓣。 “眠眠!”谢戈不死心地依旧死缠烂打握住我的胳膊,含泪祈求江眠:“你不爱谢哥哥了吗?眠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乖一些,我信守承诺,我娶你,我要你做谢哥哥唯一的谢太太……” “谢戈你能不能不要再发神经的自我感动了!我死了你想起我的好了?我活着的时候但凡你给过我一天好日子过,我也不会是那个丢人的死法!” 江眠怒不可遏地抬手指着谢戈,悲恸万分, “谢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了给你背锅,我受了多少苦,我好几次都撑不下去了,是你妈三番五次的求我再忍忍,后来索性拿你的健康来威胁我,她知道我在意你,她更清楚我舍不得看你自责到发疯的模样! 谢戈,我给过你机会,刚得知怀孕的那一刻,我想着,只要你善待那个孩子,有些骂名,我替你扛一辈子。 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为了讨好沈玥,做了多少虐待我的事,你故意让人把我关在电梯里,你知道我怕黑,我有密闭恐惧症,但你还是把我关了一夜! 你让你的女助理嫁祸我泄露商业机密,当着那么多男同事的面,逼我脱衣服自证清白。 你和你那位纨绔朋友合谋设计把我送过去给竞争公司的张总陪酒,我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回来,你朋友就在公司造谣我和张总不清白,有肉体交易!” 谢戈霎时如遭晴天霹雳,心虚的后退:“你都、知道……” 江眠痛心疾首地昂头惨笑: “哈哈哈,谢戈,你为什么总把我当傻子,还是,你高估了你自己的手段……当初恋爱脑发作,我选择默默忍受。 直到,你害我流产……我看清了你有多心狠,那时我就对你死心了! 你以为那天晚上,我会因为你几条故意刺激我的信息,就在意你,跑出去找你? 不,不是,我是为了去谢家老宅找证据! 我要揭穿你这个伪君子,我要让你把这些年欠我的,全还回来! 谢戈,你不配得到我的爱,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老娘,不陪你玩了!” “眠眠、眠眠……”谢戈惊诧恐慌的僵在原地,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江眠转身,看着心疼到偷偷抹眼泪的向衡,抿了抿唇,轻轻道:“阿衡,带我走。” 向衡眨了眨模糊的双眼,努力调整状态,艰难地说出话:“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江眠沉默住,没回答他。 向衡擦去眼泪,坚定承诺:“眠眠,我带你走,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江眠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谢谢……” 随后,便脱离我的身体,悄无声息的走了。 谢戈那神经病晚了很久才回过神,冲上来一把握住我的双肩发癫狂摇: “不,眠眠,我不许你走!谁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你!眠眠,我爱你,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眠眠我求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错了,眠眠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本来我被上过身后就头晕体弱站不住重心,被他这么一疯狂摇晃,我觉得我胃里的东西下一瞬就要涌上嗓门眼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恶心!” 我难受至极地用力推他,但是这畜生发起疯来臂力实在惊人,我非但没能挣开他,反而差些被他勒死过去。 “放开我,我不是江眠了,江眠已经走了!” 他仍旧不管不顾地把我往怀里勒,没长耳朵似的自顾自发狂: “眠眠,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放开我,我不是江眠!放开我你个神经!” “眠眠,我不会让你走,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红着眼嘴里不住念叨着,转头还要来亲吻我占我便宜…… 关键时刻一道强力凶狠将他击退,男人勒在我身上的双臂骤然松开。 我难受无力地连退两步,可,竟意外撞进了一个浸染着淡淡古檀香的怀抱。 一条结实的手臂揽住我的腰把我收进怀里,他知道我难受,抬袖体贴地帮我揉捏太阳穴。 冷冽摄人的眸光如刀刃般朝谢戈那个神经病投射过去,轻启唇,寒意刺骨: “我媳妇,是你随便能碰的么?” 第25章 刚才咬你的是狐狸 发疯失败的谢戈乍一见到九苍,陡然被吓白面容。 而他身后的那些狗腿子也在见到九苍现身后吓得一哄而散,扯嗓子惨叫:“妖、妖怪啊,有妖怪啊——” 谢戈那渣男愣了片刻,紧接着身子哆嗦的鼓足勇气对上九苍冷漠眉眼—— “把眠眠还给我!” 九苍眯了眯深邃阴冷的凤目,没搭理他。 赵青阳带着乐颜也在此刻火急火燎赶了过来:“你的眠眠早就走了!别发神经了,是你亲手弄丢了她,现在不肯撒手有什么意义!” 赵青阳说罢,向衡抬袖抹去嘴角鲜血踉跄走向前,冷笑着用残忍真相刺激谢戈: “你好意思,让我们把眠眠还给你,我告诉你,休想! 当夜你发那种恶心的信息逼眠眠主动去找你,要不是你,眠眠怎么可能半夜三更往谢家老宅跑,又怎么可能被你未婚妻抓到机会……让人将眠眠凌辱致死! 谢戈,眠眠已经不爱你了,她是怀着对你的满腔恨意而逝去的!谢戈,假如你当初没有用下作手段害眠眠失去孩子损了身体,眠眠不会死…… 沈玥是那个持刀的凶手,你就是那个递刀的帮凶! 我向家,必定会使尽手段请沈玥小姐余生都在牢狱里安享天年,至于你,谢戈,我无法让你余生不见天日,但未来的时日里,我会经常提醒你,眠眠是如何被人折磨到断气的。 谢戈,法律惩罚不了你,那就让眠眠来惩罚你!” “不,我不知道沈玥会对眠眠下这么重的手,我如果晓得沈玥存了这个心思,我会阻拦的。向衡,我没想害死眠眠……” 谢戈精神不正常的捂着头朝向衡解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爱眠眠,我不会真让她死的……” 我听不下去的出声反驳: “这仅是基于你现在得知真相的前提下,你才会这样说这样想! 如果江眠还活着,如果你不知道这些年一直是江眠在替你背锅,沈玥找人去欺负江眠,你大概率还是会选择视若无睹,因为你需要用眠眠来讨好沈玥,你需要用对江眠的置若罔闻来证明你对江眠的不在意。 你恨江眠害你爷爷错过最佳抢救时间,你将江眠视为害死你爷爷的凶手,这些年你靠折磨她来发泄你对她的恨,你加注在她身上的怨恨沉重且狠戾。 但杀你爷爷的凶手换成你自己,你还会把加注在江眠身上同样的恨意转移回自己身上吗? 你会像这些年来折磨江眠那样,折磨你自己吗? 你不会,一旦角色转移到你自己的身上,你只会想到如何推卸责任,如何为自己找理由借口,你只会拿从前的情意,来PUA江眠原谅你。 谢戈,你比天底下任何人都自私,你口口声声的爱不是爱江眠,而是爱你自己。” “眠眠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人,你要相信我!”他激动得整张脸都扭曲抽搐着,说着还想往我身上扑。 吓得我转头就往九爷怀里藏。 有九苍护着我,那神经病自然不敢再靠近。 乐颜唏嘘道: “沈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与江眠的死相关的嫌疑犯也全部逮捕归案了,沈玥与你的婚礼,应该没机会再重新举行一次…… 谢戈,你造的孽,你害得江眠这么苦,还不够吗? 放手吧,江眠不想跟你走,生前她没有一日是自由的,死后,就让她随心一次,别再强求了,就当是看在江眠曾那样真心待你的份上。” 赵青阳凝声道: “同为男人,我瞧不起你,但我更可怜你。 你本该有一段美满的姻缘,幸福的人生,本该和喜欢你的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可你却亲手毁了她,揉碎了那颗万分真诚的心。 可尽管如此,你还是比许多人幸运,至少你曾经拥有过……放手,对你们都好,强迫她与你冥婚,只会让她更痛苦。” 谢戈承受不住打击地连连后退,撞在豪车的车灯处,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眠眠,你终究还是不要我了,眠眠……” 赵青阳给了向衡一个眼神,向衡立马会意,迅速回到车上,一脚油门带着江眠冲出围困渐渐消失在宽敞的大道上—— 不久,谢家人得到消息撵过来将恍若丢了魂的谢戈带了回去。 事到如今,也该有个圆满结局了吧。 解决完江眠的问题,我们四人总算能打道回府,回家歇会了。 只不过,刚到家乐颜就接到了沈家兴师问罪的电话,沈玥的父母,要见乐颜。 “沈玥父母肯定知道了这事你也掺和其中,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你一起去!”赵青阳关切道。 乐颜焉巴巴地低头,“你跟我一起去有什么用?他们再厉害还能吃了我不成?更何况,你敢见沈家长辈么。” 赵青阳:“我……” 乐颜勾唇讥笑:“呵,意料之中。” 随后便拎起自己的包,出门上了沈家派来接她的车。 赵青阳捏紧手,欲言又止:“乐、” 那个‘颜’字,迟迟没能唤出口。 我走到赵青阳身畔,挑眉怂恿道:“想追就追,犹豫什么?” 赵青阳踟蹰着低头:“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切,嘴硬。 我靠过去又说:“谁说结束了不能做朋友,不能关心她?朋友有难,你去留意一下,有问题吗?” 他一怔,沉默半晌,扭头,正儿八经地和我道:“打小我就觉得你比我聪明,现在,你依旧脑子好使啊!” 我开心与他抬手击掌:“去吧,沈家那边要是有个什么问题,大不了我给你兜底。” 赵青阳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摸摸口袋:“那我现在过去,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 “好。” 赵青阳同我交代完就捎上头盔跑出去骑上他那辆妈见打的鬼火摩托车噌的一下飞奔出去了。 他俩都不在,我就端上剩饭去后门外喂流浪猫。 秋天已经过了一半,眼见着天越来越冷,再过一段时间得给流浪猫们在后面搭个小窝…… 剩饭放在竹林里,没多久两只小花猫就钻了出来,先是绕在我腿边温顺地蹭了蹭,喵喵叫了两声,后才乖乖吃饭。 只有两只……剩下那三只呢? 我进竹林子里找了找,后来在竹林深处见到了小白和两只大橘……以及、一只身上带血、瘦巴巴的眼生小流浪猫…… 小流浪猫通体雪白,生着一双极美的深海色蓝瞳子,长相好似和普通流浪土猫不太一样。 脸型明显比旁边那三家伙要干瘪点,一身绒绒白毛被折腾得脏兮兮,尾巴、好像也比小白它们的要大些、蓬松些。 看样子,应该是刚和别的猫打完架。 爪子上还挂着淋淋鲜血呢。 小白见到我,赶紧讨好地用脑袋蹭蹭我小腿。 旁边两只大家伙还守在小流浪猫身侧,此时正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我…… 对于这种情况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谁能想到最初我家旁边只有小白这一条流浪猫呢。 小白其实是这个家的原住民,它主人在这里住了两年,后来听说是要回老家结婚了,就不再续租这里,收拾行李走人了。 但,小白主人走的那天没有带上小白。 可能是因为小白并非品种猫,而是实打实的田园小土猫,起初收养它没有成本,所以后来遗弃它,也不心疼。 直至我搬进来那会子,小白已经被锁在杂物房里饿成皮包骨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继续收养它,只是小白似乎被上任主人伤透了心不愿再相信人类,任我怎么用猫条猫罐头勾引,它都只顾着闷头吃,不认人。 我将它关在院子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反而因为出不去院门差点被吓应激,于是为了她和我双方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尊重它的意见给她自由…… 她也成功由一只院墙内的小家猫挤进了流浪猫的队伍中。 但这家伙脸皮厚,灵魂在外流浪,肉体还馋着我的猫罐头。 大抵是之前被我喂习惯了,这家伙只要在外找不到吃食,就会立马回来找我要。 后来我实在拿它没法子,就隔三差五端着剩饭来后门外的竹林里喂它。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小白竟然也是一只有爱心、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猫。 现在的大橘小黄和三花肉球都是它从外捡回来的。 每一条与我初次见面的情景,都同今天这一幕差不多…… 不用说,眼前这只雪团又是小东西从外弄回来的! 由于有了头几回的经验,这次我轻车熟路地撸起袖子,蹲下身,伸手小心翼翼地凑近那只雪球,低声安抚: “小猫猫别害怕,我来看看你的伤严不严重,乖啊,你千万别挠我……狂犬疫苗现在可贵了。” 许是它伤得挺重,此刻已经没精力再动弹反抗了,所以哪怕我的手指戳到它脑门,它也一丝反应都没有。 只恹恹伏在地上,一双眼皮沉重往下耷拉。 倒是只性格好的小猫咪。 它没抗拒我的抚摸,我便壮着胆子去拿它受伤的那只爪子—— 抬起它毛茸茸的右爪才发现,这小东西的身下全是血,胸腹处一大片的伤。 伤口一看就是动物撕咬的痕迹! “怎么会伤这么严重,这架势,是要往死里打啊……” 它身上的伤口太深太多,我一个人肯定是处理不了的,斟酌再三,我还是决定带它去宠物医院! 流浪猫的命也是命,我今天如果不管它,它跑去别的地方肯定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感染,到时还能不能留下一条猫命都难说。 “小猫咪乖啊,我带你去看医生,医生会把你的伤口包扎好,用不了几天你就能好起来了。”我抱起那只受伤的雪团子,轻轻抚摸雪团子的脑袋低声安抚。 但让我意外的是,小家伙在我怀里安静地窝了几秒,我抱着它正要往家走,它却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 我怕摔着它就下意识搂紧它,而它,竟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腕上。 趁我吃痛松手一个箭步跳下去,飞身跃进竹林深处。 等我捂着阵阵刺痛的手腕反应过来昂头看它时,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我是想救它,它反而转头咬我! 小家伙牙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锋利,我拿开捂在腕上的那只手,只见腕骨处赫然留下了四个血窟窿…… 白眼狼,咬得还挺深。 我垂头丧气地回家,从客厅的电视柜下翻出了医用酒精,咬牙做了自己半天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闭眼把浸满酒精的棉布往手腕上一盖。 手腕本就被那只野猫给咬得痛到麻木,伤口沾上酒精更是骤然疼地撕心裂肺,硬生生将我的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我咬唇忍住不哭出来,按着酒精棉直到那痛感渐渐减弱,才放心松开手指。 “你怎么了?”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一惊,慌张转身,抬眸就撞入了男人忧心忡忡的深邃目光里。 “没、没事。”我心虚地把胳膊往身后藏了藏。 他走过来,不放心地直接执起我的手,仔细查看我的伤口:“谁咬的?疼么?” 我本来想说不疼的,但又实在、憋不住地想和他诉苦: “疼……我刚才去后面喂流浪猫,不小心被一只受伤的猫给咬了。” “猫?”他英气的剑眉皱了下,想和我说些什么,却又没说。 抬手,掌中银光一扫,我手腕上的伤口竟奇迹般愈合不见了,连个疤痕都没留下,“笨漓儿,受伤为何不来找我,有我在,至少不会让你疼。” 我惊讶地举起胳膊,不敢相信的还用指腹揉了揉,果然不疼了,伤口完全消失了! “九爷你这么厉害……呜刚才我还想着要去预约狂犬疫苗呢!真是虚惊一场,白害怕了。” “我能办到的,比你想象中的还多,伤口愈合只是最普通的小法术。” 他牵住我的手,别有深意地勾唇道: “夫人想要的,我都能为夫人办到,夫人打算什么时候,试着了解为夫?为夫能带给你的惊喜,远远不止这一丁点。” “了解……”我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现在,不是已经在慢慢了解你了吗?” “还不够。”他带着我的手覆在他心口,薄唇暧昧地凑到我耳畔,存心逗我:“夫人不如,先从为夫的身体了解起,再慢慢了解为夫的灵魂?” 身体……腹肌! 我呛咳出声,有点扛不住地匆忙转移话题:“那个、九爷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想了下,好脾气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方才被吓到了,今晚我做饭。” “九爷你会做饭?”我意外不已,尴尬说:“我没被吓到,我只是没想到它会咬我。” “做饭,不是男人的必修课么?你可以过来给我打下手。” 他牵着我往厨房去,可是走了几步,却忽然道: “刚才咬你的不是猫,是狐狸。” 第26章 我想要你的身体 “狐狸?”我震惊顿住。 他淡淡道:“那只狐狸还会再回来的。” 俗话说,狐狸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它都咬我一口了还来报什么仇! 晚上乐颜和赵青阳都不在家,我们就打算简单弄点饭菜。 只不过,九苍嘴里说着简单弄点,实际上却做了三道十分复杂的……古代宫廷菜! 一道玉蝉羹,一道桂花云月,还有一道新荷落玉珠。 玉蝉羹是用薄鱼片烹饪而成,桂花云月是道甜口糕点,而新荷落玉珠,则是用萝卜大虾做出来的花样菜! 即便是很少吃水里东西的我,闻到第一道玉蝉羹出锅的香气,也忍不住咽口水。 今天做的菜甚是有技术含量,为了这三道菜我们甚至打开了半年都没用了的老厨房,全程用柴火与地锅做的晚饭。 “玉蝉羹,本来该用鲈鱼来做,但家里一时半会找不到那种鱼,所以改用黑鱼做了。玉蝉羹的特色就是鲜而不腻,口感清爽,刺都已经剔掉了,刚出锅的玉蝉羹最适合食用,你先尝尝。” 他腾出手递了个勺子给我,我蹲在桌子前,深深吸了口鱼香味,竟然一点也不腥。 羹面还用玫瑰花花瓣点缀了一层,闻着清香馥郁,精致好看的我都舍不得吃了…… “我现在还不饿。” 接下他递来的勺子放在边上,我忍不住惊叹道: “九爷你手艺也太好了吧,我还以为你们神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连人间的饭菜都不一定会吃,更何况是做饭了……而且,就算九爷不是神仙,现在的普通男人也很少会做饭下厨吧。” 古往今来厨房这种地方与女人的联系最多,我见过的上一个会进厨房的男人,还是我爸。 但我爸的手艺属实一言难尽,前几年我妈不舒服的时候,我有幸品尝过我爸的手艺……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家里大黑尝一口都能绝食好几天的程度! “下厨是我的兴趣爱好,从前……我母亲最会做菜,我跟在她身边耳闻目染,就学了她三分手艺。” 大佬的母亲? 我歪头问九苍:“九爷你母亲现在、还在世么?” 他怔了怔,面无表情地摇头:“她去世很多年了。” 我后悔地低头,“这样啊,对不起……” “我说的这个母亲,其实只能算得上是我半个生母。” 他瞟了我一眼,剥了个黄杏子递给我,从容儒雅道: “我生母,在我刚满百岁的时候就不幸去世了,从我记事起,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喜欢我,甚至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除掉我。 教我做菜的这个母亲,是千年前我入世轮回历劫,做凡人时的母亲,她是个有名的厨娘。 与我生母不同的是,她很疼爱我,我们有过一段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那年乡下闹饥荒,情况很严重,很多人家为了自保,选择吃掉自己的孩子。 半年后,我成了我们村唯一的幼儿,因为我母亲不肯吃我。 为了让我活下去,她还割肉给我煲过汤。 但时逢天灾,我母亲不肯吃我不代表别人不垂涎,附近能吃的活物都吃完了,邻居们便打上了我的主意,他们想偷偷掳走我把我吃了,是我母亲及时发现,又把我救了出去。 再后来,邻居诬陷我是带来天灾的祸害,要把我烧死祭天,是我母亲和、另一个人力保我。 当地受灾人吃子女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惊动了朝廷,我和母亲也因此侥幸找到了父亲。 再后来,我母亲进宫成了御膳房总管,这道玉蝉羹,就是她的拿手菜。” 一千年前,那是古代了。 没想到他千年前还做过人…… 汤汁勾芡在桂花上,我赶过去添柴火,“也许是老天爷为了弥补你,才让你母亲出现,把你生命中空缺的母爱给填补上。” “我活得久,母亲这个角色在我的记忆里仅是昙花一现。所有人,都该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他说得轻描淡写,炒菜的动作娴熟麻利。 但,他说所有人都该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却让我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 这样说,我应该也不例外。 他挑了几片清洗干净的荷花花瓣,见我若有所思,补了句:“夫人,你除外。” 我低头,闷闷不乐:“我现在肯定除外,以后我可能也会成为你命中的一个过客。” “夫人是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怎么会是过客。” 他夹起一枚虾丸送到我嘴边,目光宠溺道: “知道夫人家教好,饭菜没有上桌绝不会先动筷子,但是家里只有你我,你和为夫客气什么?” 我脸一烫,犹豫了一会儿张嘴把那盘落玉珠的玉珠给吃了。 不过,这味道也太好了点! 比我以前去乐颜家五星级酒店蹭的招牌菜还好吃十倍。 “味道如何?”他期待地问。 我激动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那就再来点。”他温和地继续夹给我吃。 反正他刚才说过不用客气,那我就没必要矜持了。 他夹过来我就一口吞下,百吃不腻。 “你是怎么做到把普通的食材做成山珍海味的?”我忍不住问,他勾唇,高深莫测道:“经验。” 也对,既然下厨是他的兴趣爱好,他又活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的是空闲钻研厨艺提升手艺,把饭菜做得比五星级大酒店还好吃也实属正常! 三道菜全部做好装盘,他舀了碗玉蝉羹给我,我只吃一口就高兴地称赞道: “太好吃了,九爷你太厉害了,每一道都好吃的不一样!” “喜欢?那我以后常做。”他拿纸帮我擦了擦嘴角。 我抓住他的手,认真请求:“教我!” 他却笑道:“你不用会做这些,我学做菜,本来就是为了你。” “可是,我也想学你的经验,我想等我再回家的时候去我爸跟前露一手,省得我爸总说我做饭方面没天赋遗传了他。”我兴致勃勃地说。 他考虑了一下,目光柔和地答应:“好,等有机会,我教你。” “我就知道九爷你人最好了!”我欣喜抱住他的胳膊,感激道:“那我明天给你做蛋糕。” “好。” 晚上的饭菜太丰盛,又加上九苍总是给我夹菜,我吃完直接累瘫在了沙发上。 吃太饱,得歇会消消食。 他收拾完碗筷本要进大厅找我,可刚走过来,落地窗外就有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屋外阴风呼啸,猛吹的窗前树影摇晃。 我知道是有东西过来了,紧张站起身。 他停住步伐,安静片刻和我打招呼:“漓儿,本王出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 是来找他的? 我愣愣点头:“哦,好。” 话音刚落,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大厅里。 走得挺着急。 他出门办事,赵青阳和乐颜看样子也不打算回来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聊看电视。 等到九点半还不见有人来,就给赵青阳发了个消息,锁门上楼睡觉了。 这段时间总和九苍待在一起,今晚忽然要自己睡,我竟有种很孤单的感觉…… 但明明这两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人啊,果然不能尝到太多甜头…… 说起来,他在时我总觉得拘束,可这次真不在了,我又睡不着。 都是他惯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个把小时才成功会了周公。 但,没睡多久我就被一股阴气给冻醒了。 被子往上提好几次还是觉得冷。 迷糊睁开眼,我被渗进门缝的绿光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我是没关灯吗?哪来的光。 我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疲惫地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打算出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拉开房门,绿光铺在我脚下,一路绵延至楼梯下端。 这是什么? 我跟着绿光的指引扶着木质扶手,穿着拖鞋一步步下了楼。 好像顺手按过楼梯道的电灯开关,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灯没亮。 绿光一路铺到一楼大厅,大厅里没人,窗外风摇树叶沙沙作响,乱晃的枝影乍一眼看过去,像舞动的鬼爪! 我被树枝撞击玻璃的声音给吓得一哆嗦,陡然整个人都清醒了。 低头再看脚下的地面,那绿光竟然消失了! 不过,一名白衣女鬼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光线昏暗的沙发另一头—— 女鬼身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银光,这才能让我顺利辨认出她的身份。 “刘莺莺?”见到是她,我暗松了口气,“你不是跟在赵青阳的身边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自从刘莺莺被迫成为赵青阳手底仙家的一员后,她之前那副厉鬼的模样也变回正常状态了。 一袭白茶花蝴蝶暗纹的白色古装,秀发挽起,发间簪着白色琉璃珠花,一把青丝温婉地垂落在胸前。 全身上下唯一的颜色,是那十根纤纤玉指指头的红蔻丹指甲…… 听我问她,刘莺莺抬手遮唇,妩媚一笑: “九爷的眼光真不错,喜欢的人也非同寻常,来历不凡……但九爷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自认为能收服我,一时心软,妄想让我为他所用!” 我心尖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刘莺莺神色轻佻地捋了捋胸口那把乌色长发,笑眼弯弯,眸底却杀气翻腾, “没什么意思,只是感慨一下。小丫头你知道吗,你这一身皮囊,绝顶的好,多少鬼魂修八辈子福气也碰不上一回。瞧瞧,细皮嫩肉,肤如凝脂,肩若削成,腰可盈握……” 轻步来到我身边,绕至我身后,神情迷恋的深吸一口我肩上气息,“连血肉里,都带着异香。真不愧是天上神花,佛家吉祥。” 葱白玉指忽然搭上我的肩,刘莺莺面色诡异的往下说: “若是这具肉身能为我所用,我必能得永生,说不准立地成仙也不在话下,吞汝魂魄,定能涨千年修为,到时候,那条灵蛟可就不一定会是我的对手了……” 我毛骨悚然的仓皇避开她两步,警惕瞪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答案已然无声跃于脑中:她还贼心不死的想要我身体! 刘莺莺挑起红唇,眼下一片森冷:“堂口出了事,九爷今晚回不来了。那就意味着,就算我把你杀了,也没人会来救你。” 她果然想杀我。 我盯着她那张过分美艳的俏脸,发怵的攥紧双手,“这可是在我家,而且我手上有九爷的龙骨,你敢动我,九爷随时都可能回来,到时候你就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听罢却昂首大笑:“哈哈哈,改过自新?他只不过是一条蛟化龙,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改过自新!我才不需要什么改过,我从来都没错过。 你的身体,我特别喜欢,等我吞噬了你的魂魄,再占据你的身体,到时候我就再也不用受任何人控制了!” 说罢,她没给我任何反应时间就陡然漂移过来,锋利的五根红指甲狠狠嵌进了我的脖子里,指节用力,恨不得将我的脖子掐成两段—— “放、放开我!”脖颈骤然被人攥住,她的指尖陷进我脖间皮肉里,又疼又喘不过气。 我很快就感觉到了大脑缺氧头昏目眩耳鸣窒息的滋味,双手拼命掰她的手指头,可即便我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根本不能撼动她半分…… 好疼,喉头被她魔爪的虎口卡住,勒得我想吐,强烈的眩晕感自后脑勺直抵天灵盖,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的窒息憋得我痛苦到疯。 她双眸深处一片森寒,手上的力气还在不断加深—— 我被她掐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脸颊灼烫,眼角潮湿。 那尖锐的五根手指像是一寸寸连指甲带指腹一同插进了我的脖子里,我的意识,也提得越来越费劲了…… 好疼,好痛苦,被人攥在掌中滋味,生不如死! 不,我还不能死,就这样死在刘莺莺手里,太窝囊了! 我用力拍打掰扯着刘莺莺的手,挣扎了几十秒无果后,我只能满头大汗地咬牙另想法子…… 步子艰难的往后挪,刘莺莺察觉到我的动作,索性掐着我的脖子大步将我逼得迅速往后退,直至我的后腰重重撞击在桌子上。 但这正好给了我机会,我伸手摸到桌上的玻璃花瓶,用尽全身力气将花瓶砸向她—— 可她是鬼,存在特殊,花瓶径直从她的鬼魂胸口穿飞了出去,摔碎在两米外的地面上。 她双眸浸血的嗤笑:“放弃吧,你只是人,杀不了我。把你的身体给我,给我!” 她这次的力气足以在十几秒内掐断我的脖子,生死关头我猛地想起桌子下的抽屉里,有赵青阳送给我的朱砂护身符! 赶在意识没有彻底消散前别过胳膊抽开抽屉,胡乱摸了一通,抓到一块冰凉沉重的东西就往女鬼身上抛。 幸好这一次,成功了。 朱砂砸在刘莺莺的魂魄上,刘莺莺被朱砂碰到地方立时烫出了两股白烟,她也当即吃痛地松开我,鬼哭狼嚎: “啊!疼,疼死我了,啊——” 我身体一软趴倒在桌子上,一口气喘上来,我丝毫不敢耽搁地抓住机会往外跑…… “死丫头,你跑不了的!”身后传来刘莺莺的惨叫,而我也在疯狂逃命的路上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凉—— 刘莺莺的法力将要击进我身体时,我忽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古檀香浮在鼻息前,他抱着我一个旋身,与我换了位置。 来不及惊喜,一股重力就遽然撞进了男人的后背。 男人按着我的肩膀,靠在我肩上闷哼一声。 有滴温热,坠落在我的脖子上…… “九苍!” 我心脏狠狠一抽,吓颤了嗓音。 第27章 鬼花现,黄泉之主归来 双手赶忙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搂着我缓上一口气后便单手箍住我腰肢,一拂广袖转身,脸色阴沉凝视着气喘吁吁的刘莺莺,冷声启唇:“你找死?” 本就被朱砂伤不轻的刘莺莺俨然没想到九苍竟然真回来了,神色仓皇满眼忌惮地下意识往后退: “你在她身上施了感应术?没想到,你对她,竟真动了心!” 九苍压下体内的不适,不放心地仍旧揽着我腰,冷淡地用阴恻恻眸光剜她: “本王本想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没想到你如此不识好歹,敢对本王的夫人下手,看来还是本王平日里太放纵你们了。既然你这般不珍惜自由,那以后,就休想再出来了。” “你想把我困死在骨珠里?”刘莺莺勾起唇角不知天高地厚的冷笑:“不可能!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只要我一天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出来,还有机会占有这具身体!” “本王想过索性杀了你,但是杀你太便宜你了。”九苍面无表情地问下去:“说,同你勾结的人,是谁?” 刘莺莺蓦然僵了下,片刻,挑起唇角,自嘲地磨着后槽牙笑:“九爷真不愧是九爷,连这个都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 九苍高深莫测地平静开口:“本王的身边,容不下叛徒。” “那又怎样?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杀我就要承担我这个祸害带来的一切风险!” 刘莺莺傲娇抬了抬下巴,死到临头仍颇有骨气: “我刘莺莺天生就是个犟种,绝不服输,不向任何人低头,你想要让我听你号令,做梦去吧!我刘莺莺,绝不做任何人的奴隶!” “本王没时间听你废话,回答本王方才的问题!”九苍冷斥,刘莺莺挑眉:“想知道答案?打得过我再说!” 说罢抬掌便朝九苍与我击了过来—— 强悍的掌风直逼面门,九苍揽紧我的腰,倏然提着我飞身往后迅速撤退。 脚跟离地脚尖摩擦地面的感觉我从未体会过,说不怕是假的,但我只能努力镇定下来,胆怯地往他胸口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让他分神—— 下一秒他抱我停下,在刘莺莺凶神恶煞朝他击来一道红光之际施法化出一道淡青色的保护屏障。 两道法力撞击迸发出猎猎狂风与凶戾火花,九苍陡然加重掌中法力,一道寒冰化作千万利刃霎时朝刘莺莺飞射了过去。 刘莺莺脸上一白,来不及躲开九苍的攻击,只能一个侧翻勉强逃过一劫。 白衣女鬼踉跄落地,下一秒突然从袖子里抓出了一把东西,瞬移靠近,与九苍过招间猛将一把红色粉末撒过来。 只奈何九苍先她一步一道神力将红色粉末全部反震回了她自己身上—— “啊,疼,救我,这是化骨散,九爷救我,龙君大人救我!”刘莺莺瞬间发出了刺破喉咙的惨叫。 而她身上的白衣也被红色粉末顷刻灼烧成一处处越烧越大的黑洞…… 灼破的衣裳下方,是她逐渐被烧化的鬼魂。 “龙王陛下,我错了,莺莺再也不敢背叛龙王陛下了,九爷,救我,求你救救我,啊——” 刘莺莺被烧的实在受不住,捂着脑袋痛苦的流出血泪,跪倒在地不管不顾的朝九苍爬过来,“陛下,救命!” 九苍握在我腰上的手力度收紧,冷眼看着她自作自受:“最后一次,讲!” 五分钟前的刘莺莺有多么嘴硬嚣张,五分钟后的刘莺莺就有多么怂包没骨气。 听九苍愿意救她性命了,当即就捂着被烧黑的半张脸哭着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了: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在被九爷收服的第二天晚上,我跑出去寻找能够恢复自由的办法。 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突然撞见了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太厉害了,他挥挥手就能让我生不如死。 他说他能让我脱离骨珠的控制,还能助我得到九爷夫人的身体,但,我要帮他一个忙。 我本来是不敢轻易答应的,可他说无需我多做些什么,只要我帮他留意着九爷的动向,帮他摸清九爷的堂口主位神位就行,他给了我化骨散,让我在和九爷交手的时候用这个自保,其他的我都不用管。 我、我起了贪心,就答应和他做交易了…… 今晚是我告诉他九爷的堂口神位方向,他动手之前给我传了消息,告诉我可以趁此机会,对丫头下手……” “你没见到那名黑衣人的长相。”九苍轻描淡写地替她说出重点。 刘莺莺痛苦趴在地上浑身被烫得冒白烟,呜咽点头: “龙王大人明鉴,我真的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脸!他每次来见我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本来也不敢相信他的,可他帮我提升了修为……” 怪不得今晚的刘莺莺比从前厉害了很多,都能与九苍过招了。 等刘莺莺把该坦白的都吐干净了,九苍才用法力将刘莺莺身上的阴火散去。 “本王不是没给过你悔过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你敢动漓儿,那就休怪本王客气。” 话音落,刚刚痛苦有所缓和的刘莺莺再次捂着脑袋凄惨大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魂魄也开始慢慢变透明…… “即日起你的灵魂将会被本王收为己用,做执法堂的兵马,刘莺莺,你就老实跟着赵青阳赎罪!” 男人不可置喙的沉重嗓音在头顶响起,刘莺莺疼到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地反抗:“不,我不要做兵马,我不要做傀儡,我不要丧失自我意识,九爷,放了我,求你了——” 只是没给她太多挣扎反抗的时间,她的魂魄就被迫化成了一只缩小好几百倍的、巴掌大小、与她模样完全一致的石膏小人偶。 我不可思议的瞪着地上那只精致人偶,来不及多想,抱着我的人就一口血喷在了我的肩膀上…… 温热的血液浸透我肩上衣物,我立马搂住身边人虚弱到差些倒下的沉重身躯,瞬间慌了神:“九苍,九苍你还好吗?” 手无意按住他的脊背,指尖碰到一抹冰凉。 我六神无主地探头往他身后看,这才发现他背上插着一柄萦绕着缕缕诡异黑气的匕首! 这把刀,本来该刺进我身体,是他替我挡下来的…… “九苍,九苍你身后有把刀,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我眼角湿润,害怕地拖着哭腔问他,努力保持冷静道:“我先扶你回房间,然后打电话找赵青阳!” 可他却将我重重按在怀里,气息不稳地低低道:“别怕,死不了。” 冰凉的手指捂住我脖子上的伤口,关心道:“漓儿你疼不疼?我来晚了。” 指尖施法,冰凉气息刚渗进我的伤口,他就承受不住地又张口呕了滩血…… 扶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有点湿,我拿起来一看,全是血…… 目光颤抖着往下移,我看见,他腰上早已被血水晕湿了一大片。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兜头侵蚀而来,像是将要失去某样生命里最为珍贵的东西…… 我能想到的,只有,他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死! 房间是没法回去了,我两只耳朵鸣啸得厉害,脑子空白地把他扶到沙发上侧躺下。 小心翼翼托着他的脑袋,放在抱枕上。 “你别怕,漓儿。” 他应该是强撑了很久,此刻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体力也虚乏得厉害,冰凉的手一直不放心地攥在我手腕上,强打着精神安慰我: “先去找药止血,为夫现在法力流失,没办法给你愈合伤口,乖。”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去管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跪坐在他身边手胡乱摸索到旁边的手机,拨通赵青阳的手机号。 然而有时候偏偏一切真是那样赶巧。 拨号等待音响了十几遍,没人接听。 我眼前发黑地继续打。 还是没人接听。 再继续打…… 时间一秒一分迅速流逝,他身上的血都顺着沙发套流到地上了。 我看着裙边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终于还是绷不住地害怕哭了出来,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祈求: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赵青阳,除了赵青阳我还能找谁救你……” “漓儿。”他撑着一口气把崩溃的我按进怀里,心疼不已,“漓儿,别哭……没事的,想帮我,你也可以。” 我像是坠崖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泪眼朦胧地疾声问:“我怎么帮你?你告诉我。” 他奄奄一息道:“把那把匕首,拔出来。” “你让我给你拔刀?”我瞪大了模糊的泪眼。 他格外宽纵包容地伸手摸摸我脑袋,面色苍白的更严重,即便自己都命在旦夕了还耐着性子哄我:“怕?那就不拔了,等赵青阳回来。” 我壮起胆子,抽噎了下:“那刀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拔出来会好受对不对。我可以!我去找纱布还有止血药!” “漓儿……” 我已经听不进去其他话了,跑到靠墙的小木柜前拉开抽屉翻出止血棉,很快就回到了他身边。 看着他背上的那把鬼首黑铁匕首,我伸手一把抓住。 诡异的黑气顷刻便像有生命力一般,蜿蜒穿进了我的血肉里。 而同一时间,我的手背上竟透出了红色光芒。 血红的怪光,好像在吞噬鬼首黑铁匕首上的黑气…… “你忍一下,我动手了!”我咬住牙关,努力控制住气息不抖。 他抱住我,于心不忍:“怕,就别勉强自己……我知道漓儿胆小。” 胆小,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上马虎。 “九爷,你的命比一切,都重要。” 我手上猛地用力,刀从九苍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但,拔出来的那一刻我才看清楚,根本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寒光刺目的弯刀! 大抵是我拔刀时用力太过给他造成了二次伤害,他猝然一口鲜血喷在了我的裙子上,晕倒在我怀里。 “九苍!” 手里的弯刀挂着新鲜的血液,我顾不上别的,扔下那把脏东西就把撒上药的止血棉按在他背上,不知所措地无助流泪: “九苍你醒醒啊,怎么办……” 他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我捂都捂不住,猩热从指缝里溢出来,他的身体也一时间冰冷得可怕。 像一个大冰块子! 一团止血棉止不住他的血,我疯狂地扯来更多。 可每次都是东西刚捂在他的伤口上,就全部被浸透了。 我急得掉眼泪,泪珠子一滴一滴溅在他肩膀上,泪水顺着下颌线滚进脖子里,进入脖颈大动脉旁的伤口,顿时阵阵剧痛。 分不清是血还是眼泪滑下去了,我抱着他俯身给他按住伤口,一滴红色不小心掉在他的唇边,我也来不及管。 好在,血好像突然就止住了。 而他的身体,仍像是掉进了冰窟里,额头上还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我迫不得已打开空调暖风对着他吹,过了五分钟似乎有点好转了,但效果不明显。 我跪在他身边给他搓手取暖,他的情况严重到即便我一个正常人在大夏天开着暖风趴在他身上,也毫不觉得热…… 我伸手往他鼻息前探了下,弱到几乎察觉不着。 “九苍你别死,别有事啊。”我捧着他的手往他无力的指尖哈气,没有用,一点都没用! 我崩溃的趴在他身上放声哭出来:“九苍,你别吓我啊。” 给赵青阳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这死赵青阳,关键时候竟然连人都找不到! 赵青阳找不到,还有谁能救九苍,还有……我爸! 对,我爸!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法子,能不能救他,只能赌一把了。 大半夜的给我爸打电话,我以为我爸那边也悬,毕竟他睡觉的时候爱把手机调静音。 走运的是,电话那头刚拉了七八次长音,我爸就接了。 “漓漓,怎么了?” “爸——”听见我爸的声音,我顿时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委屈的嚎啕起来:“爸,救命,帮我救人啊!” 我爸被我这一哭吓得立即语调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我抽泣着长话短说:“赵青阳家的上方仙,就是当年你给我找的仙家老公!” “这个我知道。” “他现在受了好严重的伤,全身都是血,已经昏迷不醒了,气息很弱,他出事了,怎么办我打不通赵青阳的电话,他吐了好多血,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爸你救救他,我不想让他死……” 我哭的直抽,我爸那边沉默一阵,条理清晰的指挥我:“去探一下他的脉。” 我干着急:“我不会把脉……” 我爸霸气道:“我现在教你!把你的中指搭在他腕上高骨处,上下各一指,从上至下分别为寸关尺,静心探一下,左右手脉搏跳动的地方分别是什么方位!” 我抹掉眼泪麻利的按我爸吩咐做,两只手腕各试了一下,“左手脉搏关脉跳的很轻,右手寸关两个部位同时跳动,很有力!” 我爸听完沉沉叹了口气,说:“是外面的仇敌干的,他肯定是遇见事了,刚和人交过手。而且,他中了邪毒,这毒毒性很强,怪不得能让他伤成这样。” 我火急火燎的追问:“爸,救他,你有法子吗?” 我爸犹豫了一下,“有是有……需要用你的血,你的血可以化煞解毒。” “我的血?” 还有这奇效! “你如果怕疼,就、考虑一下,这不是唯一的办法,但见效最快……” 我爸还在低声和我商量,我就已经从桌上拿来了水果刀,着急挂电话:“我知道了爸,就这样!” “嗳……” 我手快的没给他时间多说就按了挂断键。 随后果断给自己胳膊一刀。 我怕疼,更怕他出事…… 血溢出来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忘记问我爸怎么用了。 不过按照正常脑回路来揣测,应该是喂他嘴里! 我轻轻掰开他的嘴唇,把血滴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的凉意总算褪去了几分。 腹部的血也止住了。 怪的是,我分明没有流太多血,这会子竟开始浑身乏力,虚脱疲惫……很想睡觉。 血喂得还不够,我倒是先虚的眼皮子打架抬不起头了。 他的身体,还是很冷。 我往他身边挤了挤,撑了一会儿,索性直接抱着他一起在沙发上睡了下来。 胳膊还放在他嘴边,搂住他,这样就算我睡着了,也能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保暖…… 他身上的味道,好香。 我好像,隔了很久,都没闻见这种香味了—— 意识迷糊地睁开眼皮,像在梦里,我看见身边生出了好几株、红色的、彼岸花…… 红花绽出流光溢彩的光芒,罩在了我和九苍的身上。 过了很久很久。 “彼岸花,黄泉之主,竟然是你。” 有人靠近,闷声道: “你怎么被伤成这样了?要不是你家这位小娘娘,这一夜你很难熬啊。” 第28章 九爷给别的女人写信了…… 被我压在身下的某人抬手抚了抚我脑袋,气息虚弱:“是本王大意了,漓儿,还是在意我的,她昨晚趴在我身边哭了很久。” “花灵重现,冥界必然会有察觉。你打算一直这样偷偷养着她?” “这辈子她是我的。” “怕只怕她想起来一切后,不肯原谅你。” …… 脑子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竟然是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昨晚,不是陪九苍在楼下沙发上睡的么? 九苍呢? 我起来没见到九苍,来不及整理头发衣裳修边幅就惴惴不安地穿上拖鞋快步跑下了楼。 楼梯刚走一半,我就看见了楼下气压低沉,氛围压抑的大厅里端坐着一名西装革履容貌俊美的陌生男人。 九苍正襟危坐在茶几旁,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喝水。 他醒过来了。 我暗松一口气…… 没事了就好。 赵青阳此刻也郑重的挺直脊背立在陌生男人身后,他们的对面,是几道模糊怪异的黑影。 隐约还能看见一只只大型动物的轮廓。 屋里点着三炷香,一只黄大仙率先不服气地开口: “我们的堂子莫名奇妙就被皇封堂给封了,前脚堂子被封,后脚弟子就出了事,堂口也被毁了!我们怀疑,这事是不是和皇封堂有关!” 旁边柳仙也不悦道:“就是,即便是执法堂封我们的堂口也会给我们理由,皇封堂那边封了我们的堂口连个反馈都没有!我们的弟子想申诉都无门,就算是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啊!” 一只老白仙捋着长胡子说:“最近发生的事确实很多,皇封堂的仙家们,我们也接触不到,再这样封下去,我们这些仙家堂口可能就要被人连窝端,彻底绝迹了!” “南方道北方仙,我们离开北方本来就法力受限,修行受阻,皇封堂还发神经封我们,这事要绝了我们的生路啊!” “九爷是执法堂的上方仙,大人是上头指派的执法堂堂主,能不能帮我们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堂口一直在封着,又遭受不明势力袭击,现在我们连喘气都不顺畅了!” “他们专毁堂口,杀仙家,连执法堂的堂口都敢动,我们是命大躲过了一劫,只是如今我们根本不敢回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地里盯着我们。” 陌生男人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皇封堂的堂主消失了,上方仙现在也下落不明。九爷和他交过手,依九爷看?” 九苍抿了口白开水,低低启唇:“那人对堂口上的事很了解,修炼的是道家禁术。” 黄大仙听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是道门那些死道士?仙道两家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他们难道想违抗天上的旨意,把咱们斩草除根?” “不。”陌生男人淡淡打断:“九爷既然说了,是道家禁术,修炼有成的道家仙不会做这些。” 灰仙仔细想想,斟酌道:“确实不是正路,他手底下的五猖兵马邪气很重,魔性无比强大!” “对堂口下手,极有可能是为了吞噬你们的灵魂,干些伤天害理的事。”陌生男人思纣着担忧:“连执法堂都敢动,昨晚明显是冲九爷来的,他胃口不小。” 九苍一语道破重点:“先从皇封堂下手,也许,是某些东西想借机激化两堂的矛盾。” 刚说完,一条浑身罩着银光的蟒蛇就从陌生男人背后钻了出来, “老大说得对!本地的仙家谁不知道我们执法堂和皇封堂不对付,皇封堂那条臭狐狸总喜欢和我们老大作对!” 陌生男人恭恭敬敬请教九苍:“依九爷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九苍考虑了片刻,说:“本王已经了解到你们的情况了,这段时间本王会派执法堂的兵马去保护你们及剩下的堂子,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有事本王会传召你们。” “是。” 几位仙家听罢相继消失在了客厅里。 不久,赵青阳随身携带的几位草仙紧急现身,往浑身发白光的灵蟒跟前凑:“蟒仙大人,你也被袭击了?” 灵蟒蠕动身体,闷声咳嗽: “嗯,堂口的神位被人私自挪动,气口也被人堵上了,我和白九昨晚差点死在了那个人手里。 是九爷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们,不过那人昨晚弄了个特别厉害的法阵,九爷虽然把法阵破了,却受了不轻的伤。” 黄大仙激动道:“昨晚我们也被人截住了,我和狐老三差点就被那人给吸走了,幸好我们的肉身在青阳小子手里,青阳小子佛珠都拽断了才带着我们死里逃生!” 灵蟒摇头忧心不已:“这次很棘手,九爷,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先查起?” 九苍与执法堂堂主相视一眼,互相意会。 执法堂堂主道: “你带一批兵马,去清理出了事的堂子,把那些仙的后事给办了,重要的是,保证弟子的安全。 黄大头,你和狐老三带人设法与皇封堂取得联系,另外尽快为我整理出这段时间被封堂口的名单,我好去找上头核实一下。” “是,吾等领命!” 又几道青烟飘了出去。 赵青阳站在自家师父身后老实的一声不敢吭,等外人走光了,才精神松懈下来。 昂头看见愣在楼梯上不知所措的我,惊讶喊道:“漓漓!” 陌生男人与九苍的目光也刹那全落在了我身上…… 我进退两难的僵在原地,小声支吾说:“我、我是来找九苍……” “夫人。”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过来接我了。 牵上我下楼,在执法堂堂主略带意外的目光中,郑重其事的介绍:“祝漓,我夫人。” 一身鸦青色西装的男人怔了怔,随后弯唇笑笑,点头和我打招呼:“夫人你好,我是苏聿明,也是执法堂堂主,九爷的老伙计。” 苏聿明,执法堂堂主! 云州首富,苏家大公子! “你、你好。”我有点紧张地朝他礼貌伸手,他笑着回了个握手礼:“听青阳说,你和他是发小?” 我点头:“嗯,我俩小时候一个村的。” “那就更是自己人了,以后可以将我当兄长,不用客气。” 我噎了口凉气,“好。” 抱到有钱人大腿了! 不过,重点不在他身上。 我拉着九苍往厨房躲,顺手关上厨房推拉门,不安地检查他身体:“你怎么样了?身上的伤口处理了吗?” 他倒是挺享受我这么关心他的,轻轻说:“好点了,就是,还很疼。” 手往他腰上小心摸过去,“没重新包扎?” 他说:“没这个习惯。” 我着急:“那怎么行呢!伤口和衣服摩擦会很疼的,容易让伤口溃烂感染。” 手往他胸口摸摸,他的体温,昨夜冷得厉害,现在发烫! “不会是已经感染发烧了吧?”我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温柔,格外的热,“你发烧了!再不上药消炎会更难受的!” 我管不了别的,伸手就扯他衣带。 他眼底带笑地任我拽掉他腰带,不加阻拦:“夫人要做什么?” 我脑子嗡嗡的,“我口袋里揣的有药和纱布,还是昨天晚上给你用的,我给你包扎,你那伤口太深了,不上药止痛会烧得越来越厉害……对了,还得消毒,我去拿消毒水!” “不用,我有。”他施法变出了一瓶医用消毒水……好像就是我前一阵刚买的那瓶。 东西都有了,我立即全神贯注地干正事。 外袍与里面的一件墨衣先被褪下,贴身的那件,我万分小心地给他脱,唯恐扯疼了他的伤处。 我战战兢兢地连大气都不敢出,这男人却没良心的放轻声挑逗:“夫人,大白天这么心急,是不是不太好?” 我:“晚上太迟了!” “慢点,疼。” 我单纯地信了,吓得缩回手,歉意道:“啊?那我再小心点,你忍一忍。” 沾血的里衣帮他脱了去,男人沟垒分明的结实肌肉让我……有点气血逆流。 不过现在不是欣赏他身体的时候,我于心不忍地将手指搭在他被血染红的后背上,先用卫生纸给他擦去旁边污血。 那一根手指长的伤口上结了黑疤,但疤块又裂出了好几道缝,血水从缝里渗出,将他的背弄得湿乎乎…… “你先忍忍,我给你用医用酒精消毒。”我小声和他说。 他颔首:“嗯。” 酒精倒在棉布上,我绷紧神经,把棉布轻轻按在他的后背伤口上…… 他脊上一震,握紧十指,一声没吭。 棉布在他的伤口处按了几秒钟,我忙拿起来,顺便给他擦拭背上的血,把止血止疼的药粉倒上去。 处理完他背上的刀伤,我给他清理腰腹处的伤时才发现,他腰上的伤口更严重—— 像是什么怪物的爪子直接掏了进去……血肉模糊,烂成了一片。 “这么严重的伤,用酒精消毒肯定会疼死的。”我根本下不去那个手。 他温声鼓励我:“无碍,用你们的药物能好,我是龙仙,恢复得快。” “真的?”我昂头,脑子犯浑地确认。 他深眸下流光熠熠:“真的。” 勾起我的下颌,若无其事的气息沉重道:“就是得麻烦夫人以后,还要再为我换药包扎几次了。大约,三天就好。” 我被他瞧得脸发烫:“这有什么麻烦……” 垂下目光,控制不住地抬手往他伤口处摸,心里很不是滋味道:“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下手真狠,你是不是特别疼?” 他趁我不注意抱住了我,低头,熟门熟路地往我唇上啄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亲吻惊得我瞬间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诧异昂眸与他四目相对。 他抱着我的腰,讨好地低头往我脖子里偎。 偏偏他的亲近,我一点也不排斥。 “夫人亲一下,就不疼了。” 又勾引我! 我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了起来,拿他没办法的羞窘嘀咕:“你老实点,别色诱我!” 他保持着抱我的亲昵姿势,笑出声:“好,不色诱。” “松点,我的手,不太方便了……” “夫人身子真软。” “你别、当心我弄疼你。” “不疼……再重一些也无妨。” “我怕你没忍住叫出来……嗯,不太好。” “为夫的忍耐力,有那么弱吗?” 我费了不少功夫才艰难在他腰上打了个蝴蝶结,帮他把衣服重新穿好。 大功告成,我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以后,对自己的身体好点。”我小声咕哝,他抱着我往怀里一按,厚着脸皮勾唇笑道:“我的身体,是夫人的……” 我面红耳赤的没机会回应,就突然被门口的动静给吓了一跳。 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厨房推拉门上。 然后我就看见磨砂玻璃上黑了一片,还有几道极小的声音争执道:“往那边挤挤,你压着我了!” “你别推我,我听不见了!” “里面怎么没声了?” “等等,九爷刚才说什么了……他说他的身体是夫人的……” “哎呦——” 九苍顿时黑了脸,有心吓唬那几个家伙,放轻步伐走到玻璃门前。 哗的一声拉开了推拉门! 下一秒,门外一大团东西全滚了进来,幸好九苍攥着我胳膊躲得快,不然得被这些仙家砸到。 摔在地上的面孔全是赵青阳手里的老熟人,九苍垂眸睥睨他们,冷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啊,我梦游呢!” “我看这墙上好像有苍蝇……” “我准备擦地板来着!” “我、我是来看他们擦地板的!” “……” 不等九苍发怒,那堆仙家们就机灵的化成黑烟跑路了: “我们要回去睡觉了,就不打扰九爷您老人家谈情说爱啦——” 大的跑完了,最后还留了个小的。 小女孩也就四五岁的模样,脑袋上还竖着一只红色尖尖狐耳,手里拿着棒棒糖懵圈的环视一周,之后才瑟瑟发抖地看向九苍,可怜兮兮地把大棒棒糖送给九苍:“九、九爷哥哥,吃、吃糖吗?” 九苍:“……” 最后还是执法堂堂主看不下去地过来拎走她,与九苍说:“我先回堂口看看。” 九苍点头:“嗯。” 下午,赵青阳伺候完他师父了,才有时间过来找我。 我蹲在门口的廊檐下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他听罢,心有余悸地倒抽一口气: “原来是刘莺莺告的密!怪不得那人专挑堂口神位下手,早知道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把她放出去!就该把她锁死在骨珠里! 我听师父说了,九爷其实在堂口受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后来九爷为你挡的一把弯刀,那刀上沾了脏东西,对九爷伤害力特别大。 我估摸是那人从刘莺莺那知道了你和九爷的关系,所以故意利用刘莺莺,明着朝你下手,实际上是算准了九爷会为你挡刀,目标还是九爷。 九爷昨天本来就在堂口受了伤,又火急火燎赶回来救你,反应肯定不如平时敏捷了,能被刘莺莺伤到,也合理。” “九苍把刘莺莺变成了人偶,对了,昨晚上九苍答应不杀刘莺莺,可为什么刘莺莺那么害怕成为九苍的兵马?”我问出心中疑惑。 赵青阳嘴里衔着一根草,正儿八经说: “兵马,也是分种类的,刘莺莺之前也算是兵马,但由于九爷可怜她的身世,想给她一条生路,就把她收为手下草仙,这种兵马除了不太自由,其他方面都不怎么受限制,通俗点来说就是把孤魂野鬼提到了编制内。 只要她跟着九爷修炼功德圆满,她就可以顺利去地府轮回投胎,如果不想投胎,还可以继续修仙。 而昨晚九爷说的兵马,其实是低等兵马,简单讲就是堂口的提线木偶,它们会完全丧失自我意识,成为行尸走肉,一辈子做堂口的奴隶。 要是哪天倒霉被仙家派出去斩妖除魔打头阵,被炸成灰的就是她。反正刘莺莺现在,和死了没区别。” 我听明白了:“怪不得她那么害怕,原来是变成了活死人。” “背叛九爷害得我们堂口险些全军覆没,让她变成低等兵马已经算是对她宽大处置了,如果换成别的堂口上方仙处理她,她早就被上方仙一口吞噬了!”赵青阳脸色难看的愤愤道。 我歪头接着问:“乐颜那边呢,昨晚沈家人有没有为难她?” 赵青阳摇头:“那些人话说的是挺难听,但她大伯那一家现在生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以后可能还想仰仗乐颜父母,加上乐颜两个哥哥也在,没折腾多久就离开了。倒是昨晚碰见那种情况,把她吓得不轻。” 我恍然明白:“我说你昨晚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赵青阳无奈说:“手机报废了呗!我今早回来的时候看见师父竟然在咱这,家里发生的事还是从师父口中得知的。” 说着,好奇问我:“师父说九爷昨晚遇见危险,是你灌了九爷不少血才把九爷救回来的。你怎么知道、你的血有用?为什么你的血能救九爷?” 我抱膝坐下:“我爸说的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青阳若有所思,“老师告诉你的,那就不奇怪了,老师总能想到很多出乎意料的救人方式。” 挽起袖子,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九爷伤得严重,现在能醒过来也是强打着精神,他的法力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恢复,幸好师父掐着点回来了。” “他不该替我挡的,那时候刘莺莺想要我的身体,想杀的也是我。”我垂头丧气地自责愧疚。 赵青阳靠过来,不着调地悄悄说: “你到底干什么了,竟然让九爷在意你在意到这种地步? 上次在阴门镇,九爷把你从棺材里抱出来的样子,就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回也是,九爷竟能为你挡刀,要不是那一刀,九爷不会身体出这么大的问题。” “我没干什么啊。” 我苦着脸不知道从哪解释好: “我其实没向他付出过多少感情,但好像从我被许给他那一刻起,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在暗处悄悄保护我。我俩第一回见面,他就和我很亲密,待我特别温柔。” “你和九爷也认识一段时间了,那你,对九爷有感觉吗?”赵青阳八卦地追问。 “感觉……”我心情复杂地抠手指,这个很难说,反正,他每次色诱我都挺管用的。 但我、总不能和赵青阳这么说。 “咳,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怕他继续撵着问,爬起来准备逃之夭夭。 可是站起身,一转头就看见了玉骨挺立,芝兰皓月般清隽的墨衣神仙不知什么时候竟悄然出现在了身后…… “九爷。”我心虚地一惊,“你怎么在这。” 他也许是没听见我们刚才说的话……吧。 反正脸色没有丝毫异常,怕我往后退摔下去,一把搂住我的腰身收进怀里。 抱住我,下颌倚在我的肩上,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温和摸摸我脑袋,“我要出门一趟办点事,晚上可能回来得迟,等我。” 我早已习惯了他和我亲密相处,点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记住了,夫人。” 我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腰,他对我是很好,是与别人的好不一样的那种好…… 我早上起来,身上的伤口就全部愈合了。 所以他是一醒过来有点法力就全用我身上了…… 他和我交代完行程后就离开了,赵青阳转着手里的菩提珠,看着九苍消失的地方叹气: “小时候,你把老师给你的橘子味水果糖留给我时,也是这个表情。” 我假装听不懂,“我要回屋睡觉。” 赵青阳没心没肺地追着我戳破我的谎言,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 “真的没感觉吗?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可不像!九爷挺好的,至少待你十分与众不同,我和师父都很看好你俩!” 我:“你闭嘴!” 赵青阳洋洋得意,不要脸道:“我是过来人——” 呵,的确是过来人,过来的渣男! 九苍出去办事,赵青阳也乖乖回房补觉去了,我一个人趴在卧室的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默默输入一个问题: ‘如何判断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一个男人。’ 答案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还是心灵鸡汤。 不过很快我也意识到,我可能问错了,于是我删掉搜索框的全部内容,重新输入: ‘怎么样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对方的皮囊还是灵魂?’ 点赞最多的一个回答是: ‘喜欢对方的皮囊,是想上他,而喜欢对方的人,是想和他有个家。’ 我看完,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 我果然,是个肤浅的女人…… 傍晚五点,太阳下山,我听见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就下楼去看了下。 出了一楼客厅门,我看见跟在赵青阳身边的几位仙家蹲在院子里槐花树下交头私语: “冥界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今天鬼差们怎么到处跑。” “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也找不到咱们这,咱们这有九爷设下的结界。” “说起来,小莲花应该快回来了吧。” “走两个月了,探亲是该回来了。” “嗳你说,小莲花一回来,九爷会不会就不要咱们现在这位夫人了?” “你脑子坏了?九爷对夫人和小莲花的态度,还不明确吗?小莲花那是单相思。这一位,像九爷单相思。” “话是这么说,可九爷今天问起小莲花了哎,还给小莲花写了信,让白翠山亲自送去的……” 第29章 夫人死后,九爷会不会和小莲花在一起 小莲花是、喜欢九苍的那位仙家? 狐老三摸着下巴思考: “小莲花么,跟在九爷身边的时间确实比较久,而且九爷对她有恩,她自己对九爷也是情根深种,只是,她对九爷的情意,不知道九爷是否明白……” 黄大头摇头啧啧: “九爷又不是傻子,他肯定看出来了!九爷应该是对小莲花没意思,又不好明说伤人家姑娘的心,才选择当做什么都不晓得。”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九爷如果也对小莲花有意思,这么多年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九爷对小莲花,和对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九爷同小莲花在一起,永远都是很生疏,冷冷的,不苟言笑。 可九爷和夫人在一起,会特别主动,看夫人的目光里总是爱意满满…… 还会动不动就亲近夫人,亲亲抱抱举高高这种事,我以前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发生在九爷身上。” 胡天明蹙眉,找到重点:“但是,夫人只是个人类,陪不了九爷多久。莲芯却能伴九爷成百上千年。” 小狐丫奶声奶气插话: “对啊对啊,莲姐姐回家探亲现在还没回来,九爷哥哥肯定是因为担心她才写信送过去的! 九爷哥哥以前不是经常夸莲姐姐心细如发,是他最好的助手吗? 丫丫感觉,九爷哥哥对现在这位夫人可能只是一时心动,在九爷哥哥的潜意识里最重要的还是莲姐姐。 莲姐姐才是九爷哥哥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位夫人、可有可无。” 黄大头砸吧砸吧嘴:“嗯,说得没错,那就能理解了。 咱们这位夫人是九爷亲自选中的,但她是人,寿数有限。 她的几十年生命对九爷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小莲花就不同了,小莲花可以长久陪在九爷身畔。 九爷他老人家寡了这么多年,想找个对象谈个恋爱玩玩我们都能理解。” 狐老三戳戳树干:“你说,等夫人死了后,九爷有没有可能真会和小莲花在一起?” 白老大:“有可能……” 小狐丫:“可能性很大。” 找个对象、谈个恋爱、玩玩…… 对啊,我的几十年阳寿对于一个神仙来说,短暂的就像屋檐滴落的一滴水—— 我死了,他会有第二任第三任妻子。 他对我好,但我却不是唯一。 我突然脑子很乱,默默转身回屋…… 奇怪,明明没有走心,可为什么听见他们刚才的话,我的心像是空白了一块。 身上一阵凉津津。 算了,既然真相已经注定,无法改变,那我能做的,只有努力接受,顺其自然…… 但这件事,似乎比想象中,更让我如鲠在喉,心烦气躁。 直到入夜我趴在床上,脑子里萦绕的还是那句: “九爷他老人家寡了这么多年,想找个对象谈个恋爱玩玩我们都能理解。” “等夫人死了后,九爷有没有可能真会和小莲花在一起……” “等夫人死后……” “可能性很大……” 没缘由的憋屈,仿佛有很多字眼堵在喉头,难以言说。 就连听见他回来,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立马爬起来去找他。 他见我已经躺下了,靠过来,大手握住我的肩,小声唤道:“夫人?” 我闭着眼睛不理他,假装睡着了听不见。 他没等到我的回应,压低声音闷咳了两回,一拂袖子把床头灯关上,疲倦地抱着我睡下来。 这家伙的身体,怎么又变冰冷了…… 而且他受了伤,精神也比以往萎靡倦怠很多。 晚上抱着我睡都不乱摸了…… 我心里闷着事,还在犹豫要不要转身和他说句话,肩后却已然传来了男人均匀沉重的呼吸声。 五分钟没到就睡着了,神速啊! 既然他睡下了,我也就没必要再打扰他,他回来,我也能安心休息了。 只是我闭上眼睛睡意刚升起,就察觉到抱着我的人,身子在微微颤抖—— 搂在我腰上的手也凉得像刚从冰河里捞出来一样。 他很冷? 我拿他没法子,只能乖乖翻身,主动往他怀里贴贴,搂住他的腰身和他抱在一起睡,用我怀里的温度来供他取暖。 没办法,谁让他是为了我才被伤成这样的呢…… 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他被我翻身的动静惊醒,感受到我埋他怀里了,温柔抬手摸摸我的后脑勺,低头,冰凉的唇往我额上印了一吻, “怎么不理我?” 我哽住,他可能是已经发现刚才我没睡着故意不搭理他了,“我、在酝酿睡意,怕被打断了。” 我找了个极蹩脚的理由。 “嗯,睡吧。”他没多问,双臂紧紧将我收在怀里,无比珍惜地哑声说:“夫人,别离开我……” 我咬住唇角,心里又开始憋屈了。 让我别离开你,可你却可以有好多个老婆,我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只有几十年的阳寿,而你却可以长生不老。 的确,女仙家更适合你…… 说不准用不着等我死,几十年后我变老了,变丑了,他就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那个什么莲花多一点……然后抱着别的女人这么睡! 越想越气,想把他踹下去! 不对,我为什么会这么不舒服,我喜欢的只是他的皮囊,说不准等我老了我对帅哥也没兴趣了。 山珍海味吃多了还会腻呢。 想那么长远做什么…… 他救了我的命,保了我这么多年,他对我已经是恩情似海了,我为什么还要自私的意图独占他。 更何况一开始我就说过,等他以后遇见真正喜欢的人了,我不耽搁他寻找真爱。 想到这里,我才精神稍稍松弛些,闷头继续往他胸口蹭。 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还好他胸膛上没有伤…… 夜里又打了雷,狂风骤雨里好像附近的变压器都被雷劈炸掉了。 轰轰隆隆的巨响吓得人魂都要飞了。 “九苍。”我抓着他衣襟,睡得头昏脑涨,睁开眼看见窗外摇晃的树影,心里莫名紧张。 他拍拍我的后背,温柔说:“这个月是雷火月,上天降罚为非作歹的灵物,别怕。” 我抱着他腰点头,“有你在,我不怕。” 雷劈到早上七点才停歇,不过我也仅是刚打雷那会子糊里糊涂醒了几分钟,然后一觉睡到风停雨静。 等我起床给九苍换完药,跟九苍一起下楼,才从赵青阳那听说昨晚的场面具体有多刺激。 “你是没看见,变压器都被劈出火花子了,就我身边那几个家伙吓得一夜没睡! 早上我出门,好家伙,路边的老树被刮得东倒西歪,有好几棵都被连根拔起了。 公路上到处都是树枝,一早林业部门的人就开车过来清理路面,重新修理路边那些大树了。” 九苍拿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口中品尝: “今年是百年一次的赦罪年,上头降雷惩罚那些祸害苍生的恶灵,凡罪孽深重的妖魔鬼怪,都逃不过天雷之劫。” 赵青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从七月底开始天气预报就总是不准确了,原来是天庭干涉了正常气象。” 我拿起一杯豆浆喝,“打雷就打雷吧,只要不劈到我们就行。” 赵青阳嘴欠道:“劈你干嘛,你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再说,上头真要收拾你还需要降雷劫?” 我:“……” 诚然,我们这种蝼蚁般的小人物,老天爷就算想要我们的性命,也犯不着用这么轰轰烈烈的方式。 杀鸡焉用牛刀啊! 吃完早饭,赵青阳和手底的仙家们急着出门办事去了。 九苍倒是在家,很有闲情逸致的帮我打理起了门口小花圃。 花园里的鲜花受了一夜风雨摧残,如今歪脖子的歪脖子,当场倒泥里的索性直接罢工。 他拿剪子将折了花杆的鲜花剪下,还能抢救的就插一根竹竿给它上个支架捆绑住。 这打理花圃的手艺,有点像专业人士。 不过,我这里就不太好了…… 彼时我抱着弄脏的衣服,站在二楼阳台洗衣机前风中凌乱了很久。 完了,忘记买日用品了。 我怎么没想起来那东西上个月就耗光了呢…… 现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我自己赶紧去买,要么点个外卖。 可,那东西来势汹汹,我走一步就感觉人要大出血……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他拿着一把剪下来的红色玫瑰花上楼,见我像块石头一样杵在阳台上,拧眉担忧问:“漓儿,你怎么了?” 我生无可恋地吸了吸鼻子,“没事,我在怀疑人生。” 他一头雾水,“什么?”随即把手里那束玫瑰花送给我,“闻闻,香不香。” 玫瑰花,红的…… 我觉得我身体内的那股冲动叫嚣得更厉害了。 “衣服怎么不放进去?”脏衣服猝不及防就被他拿了去,我都来不及阻拦:“别……” 但他还是看见了裙子上的那片晕红。 我一时脸红耳赤羞地立马低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瞬间懂了我的不便,贴心地帮我把衣服放进去。 靠过来,大手握住我的腰,给我捏捏:“疼?”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欲哭无泪难以启齿:“你别动……” 越动越多…… 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出门啊。 “怎么了?”他极为温和地搂着我腰,几乎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询问我的情况:“你哪里不方便……为夫帮你。” 我脸颊发烫的又羞又尴尬,低头抓着裙子,纠结很久才迫不得已向他求助:“我、那个没了,忘记买了……九爷……” 他怔了怔,很快就给出回应:“夫人乖,在这等我。” 话音落,人也瞬间消失没影了。 我半晌后才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嗳不是,我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他知道是什么东西么? 然而十分钟后,他再现身,手里拿着两包日用一包夜用的东西,递给我。 “你……去收拾,我把花插进花瓶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老人家脸颊微微浮起一抹酡红。 我愣愣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三包东西陷入沉思。 他竟买了最好的牌子,还晓得日用不够需要多买一包…… 九爷,似乎、挺有经验? 整理好一切后,我离开卫生间,看见他在窗边摆弄玫瑰花。 不好意思的别扭走过去,我红着脸道谢:“九爷,谢谢……” 他沉默片刻,回身,拉住我下楼:“还给你买了红糖和红枣,刚才已经给你泡上了,你乖些,去喝点。” 我讷讷地跟着他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心头一阵酥麻。 九爷很会照顾人。 热牛奶里泡了红枣,他把杯子递给我,“这样,应该能舒服点。我记得,你每次都是头三天不舒服。” 我呆住:“啊?”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他心虚地低头咳了声,“这几天多歇息,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办。” 我点头:“哦。” 喝一口红枣牛奶……九爷的手艺,不去开饭馆子太屈才了。 同样的原料同样的泡法,就是比我自个儿平时做的要好喝! 下午,执法堂那位堂主过来和九苍议事,我在楼上准备把没办法插瓶的那些多余鲜花给做成永生花。 装干燥粉和花的盒子刚刚封住,乐颜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来:“漓漓,我在永生国度咖啡厅定了位置,速来!” 我边干活边回复她:“你又不忙了?永生国度,那可是贵族消费,一杯咖啡少说得五六千。 不是我这种穷狗能消费得起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你的贫民窟姐妹。” 乐颜大大咧咧:“哎呀,我请你喝咖啡还会让你掏钱吗?再说我今天叫你可是有正事要办! 我有个合作伙伴听说你在圈内很厉害,就想找你干一票大的,事成,五十万。” 五十万…… 我:“定位发我,另外能不能让你司机来接我,我今天不想挤公交车!” 电话那头的乐颜哈哈大笑了好几声: “肯定能啊,司机早就已经在去你那的路上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大约还有六分钟他就能出现在你家门口。” 我正儿八经地与她说:“感谢姐妹,你我姐妹情定能天长地久,白首偕老!” 乐颜无语:“行了行了,快来!” 五十万,这票要是能干成,我妈妈近三年的医药费都不用愁了…… 我拿上手机,带个小背包高高兴兴下楼,路过客厅,九苍和执法堂堂主还在面色凝重地商讨解决方案。 “九爷我出去和乐颜约会啦!”我心情特别好地向他招手,和他交代行程。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颔首答应:“好,夫人,晚上早点回来。” “嗯!” 我欢快跑出去,身后那位神秘的执法堂堂主却忍不住笑道:“九爷家的这位夫人,很活泼。” “她一直都挺活泼的。” 静了静,那位堂主接着说了句我听不明白的话:“据说当年,她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九百九十九里黄泉路,亡魂皆对她闻风丧胆。” “只是传言罢了,其实她,那时候还很小,也还是个小姑娘。” 永生国度咖啡厅。 乐颜介绍的年轻金主将一份宣传图册递给我,文质彬彬地和我描述大致情况: “我们这个游戏呢,是以古代封建家族洗女的故事为蓝本创作的实景逃生游戏。 古代有洗女九代可保家族荣华富贵经久不衰的奇异风俗,所谓洗女,就是连续九代将家中出生的头胎女婴全部用残忍手段杀死,要想达到目的,必须保证家里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是男婴。 不然,前几代努力设下的家中风水局就会出现变故,只要女孩在男孩前头活下来了,家里的财运就会全部转移到女孩与女婿一家身上,本家轻则破财九世颠沛流离,重则有牢狱之灾,灭门断香火。 游戏的女主角就是洗女风俗里活下来的那个女孩,女孩十二岁时养父母被亲生父母追杀,双双跌落悬崖身亡。 女孩为报仇就向庙里的阴神许了愿,随后就改名换姓隐瞒真实身份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家,以亲弟弟未婚妻的身份留在大家族里,行邪术报复之事。 因为涉及洗女,所以游戏里会大量使用婴儿哭声的音效,比市面上其他恐怖游戏氛围感更强些,体验效果,应该不会逊色沈总的鬼门逃生。 实不相瞒,在祝小姐之前我有请过体验师,只是、效果不太好,我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祝小姐也知道,干我们这行都比较信这个,我爱人在写这个本子的时候,家里也遇见过不少、糟心事。 但《洗女》这个游戏是我们夫妻精心打磨两年才创作出来的,我们公司投入了大量经济支持与精力消耗,这个项目,就像是我和我爱人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想放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秒懂的点点头:“好,我会给你准确反馈体验感的。” 年轻金主推了推金框眼镜,再三提醒:“基地那边,可能情况比较复杂,祝小姐最好还是提前做准备……” 我嗯了声,马上意会。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晚就可以签合同。” 金主为人倒是爽快,打开随身公文包,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我: “祝小姐的薪酬是五十万,我们这边条件是,祝小姐进去走剧情,需要全程佩戴摄像头,方便我们这边存档。” 我熟门熟路的检查一遍合同,确定条项无误薪酬准确后,拿笔在合同上填了基本信息,签了自己名字。 “李总。”我双手将合同还回去,金主检查完毕,掏出公司公章盖了骑缝,分给我一份:“那就辛苦祝小姐,到时候我安排人去接应祝小姐。” 我礼貌地随着他一起站起来,和他友好地握手,达成共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祝小姐。” 送走那位金主爹后,乐颜才无聊搅着咖啡发表看法: “你还真敢接他的生意,他那边闹出来的动静,可不比阴门镇小。据说你的同行过去都是哭着跑出来的。” 我用镊子往咖啡里又添了两块方糖,淡定说: “这个我知道,前几天我们这一行的大群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在洗女的游戏过程里,能看见婴灵。” 乐颜叹气:“可不是么,虽然我以前是无神论者,但是通过上次阴门镇事件后我就对鬼神之事改观了。 我哥说得对,做这种东西,难免会引来一些脏东西,赵青阳也说了,鬼魂容易被阴气重的地方吸引去,怨气太强的地方阴气重,人为营造恐怖氛围的地方,阴气也重。 不过,我看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对这事很有把握?” 我抿了口香甜的咖啡:“你忘记了?还有赵青阳呢!他专业抓鬼。” 乐颜抽了抽嘴角,干笑道:“那确实……我也是觉得当初阴门镇的事那么棘手你都办妥了,洗女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所以我才放心把你介绍给他。” 我无奈唏嘘道:“就算没有赵青阳我也会接这笔生意,毕竟,五十万啊,他给得太多,我需要钱。” 乐颜无法共情地摇摇头:“你啊,小财奴,满脑子都是钱。”想了想,突然说:“我去趟洗手间,补个口红,你在这等我。” “好。” 乐颜拿上包踩着名贵高跟鞋优雅地往洗手间方向去。 我独自坐在位置上,闲着无事边刷手机边喝咖啡。 咖啡喝到见底,对面终于再次有了人。 我以为是乐颜回来了,可一抬眸,看见的却是乐颜二哥,沈鹤鸣。 沈家二少怀里抱着一束粉红玫瑰,突然与我四目相接,神色略有些紧张,脸红的轻咳一声,柔和开口: “小漓,好久不见。” 第30章 能不能不要和莲姐姐抢九爷哥哥…… “沈二哥?”我惊讶放下咖啡杯:“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乐颜的吗?乐颜她刚才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兀自抱着玫瑰花在对面坐下,出声打断: “不是,我、正好今晚也在这里谈事情,看见你和颜颜在,就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哦。”我明白地点点头。 永生国度是整个省城最高档的咖啡厅,平日里的确会有很多上层人士在这里进行商务洽谈。 在这和沈家二少偶遇,不奇怪。 “刚才和你们谈事情的那个男人,是广海集团的李总吧。”他把花放在桌子上,清清嗓子找话题和我聊天。 我颔首:“是啊,挺年轻有为,温和儒雅的一个人。” 沈鹤鸣说:“他不是商贾家庭出身,当然温和儒雅。年轻有为,也是因为他老丈人有本事。” 这么说,我可就来兴趣了,“他老丈人又是谁?” 沈鹤鸣轻声讲述:“是我们青州著名企业家,孟阔山。 李总出生于农民家庭,但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优异,高考那年是本省的文科状元,考上了省重点大学,大学读的是经济学与古文明发展学。 然后,就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孟小葡。 他运气好,个人也足够努力,原本他老丈人是瞧不上他的出身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可他在大学期间拿到了不少项研发专利,靠着这些专利赚了不少钱,同时还得了不少国家级的奖项。 有一回孟阔山举办慈善酒会,孟小姐偷偷把他带了过去,让他在宴会上大出风头。 宴会上的人都以为他是孟小姐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就对他大加赞赏,不少公司老总也对他青睐有加,还想动手出高薪资把他挖过去。 孟阔山这种有钱人,到了晚年就喜欢听别人的奉承夸奖,他在宴会上为孟阔山挣足了脸面,孟阔山一高兴,第二天就把他请回家,同意了他和孟小姐的婚事。 孟阔山承诺等他们结婚后,会对他们进行经济上的支持,给他们一家公司自己全权运营打理。 但条件是,他要做孟家的上门女婿,公司所有营收账目,都要交给孟小姐来管理。” 我听完,淡定发表看法: “当代社会,就算当上门女婿也不是一件很难听的事,只要夫妻俩能把日子过好,那老丈人的资助就是锦上添花。 只是把公司的财政大权交给孟小姐,不知道身为男人,李总的心里能不能真的接受。” 沈鹤鸣说下去:“李总和孟小姐的感情特别好,当初孟阔山提起这个要求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小两口刚结婚那几年日子过得也红火,只是最近两年他小姨子也结婚了,妹夫是与孟家门当户对的蓝家小少爷。 孟阔山原本就有点嫌弃李总的出身,小女儿结婚后,孟阔山就把重心放在了小女婿身上,拿了不少钱去资助小女婿小女儿创业,李总这个二女婿便彻底失宠了。 两夫妻现在全靠自己的能力运营那么大的公司,的确有点费劲,所以李总就打算在恐怖实景游戏这个风口上也赶着分一杯羹。 如果他手头这个项目能像颜颜的鬼门逃生一样火爆,那他们的公司就稳了。” “怪不得李总为了洗女游戏,前期工作这么肯投资金,连找体验师都这么大手笔。”我听罢始末,突然能理解李总此刻的心情了。 “他们夫妻现在的处境虽然很严峻,但幸好,孟小姐与他夫妻感情极好,孟小姐也从未因为他是农民出身而对他有微词。” 我抿了抿唇,“李总的确运气好,放别的豪门,估计连站稳脚跟都难。” “也不是所有豪门生存都困难……只要夫妻俩感情好,自己的另一半愿意保护自己,豪门其实也并不可怕。”沈鹤鸣意味深长地抬眼看我,“有情,可抵万难。” 这句话,不可否认,也许……对吧。 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九苍的影子…… 如果这个豪门是九苍,我也会觉得并不可怕。 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让我在任何人跟前吃亏。 见我发呆,沈鹤鸣低头,红着耳根咳了咳,“小漓……今年也不小了吧,家里人有催婚吗?” 我摇头:“没有啊。” 沈鹤鸣沉默了会儿:“那小漓的理想型男友,又是什么样的?” 我想一下:“对我好,性格好。” “小漓,想不想找个对象,试一试?” 他目光躲闪,神情很不自在地说。 我瞄了眼奇怪的沈鹤鸣,“暂时没这个打算。” 沈鹤鸣一顿,红着脸略为失望:“是么?那可能是小漓你还没有遇见合适的人……咳,这束花是我从附近花店买的,送给你。” 送花…… 我正直拒绝:“那个,我对玫瑰花不怎么感兴趣,这花香我有点过敏。” 沈鹤鸣天真拧眉:“啊?可我记得小漓你家里种的就有玫瑰花,我也从没听颜颜说过,你对玫瑰花过敏……” 我一本正经地忽悠他:“我家里种的其实是月季,我从来不买玫瑰花,所以乐颜不知道很正常。” “那……” 他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我却找了借口赶紧溜之大吉: “沈二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些事没办,就不陪你聊了,等乐颜回来你记得帮我转告她一声,我们下次再约。” 沈鹤鸣哽了哽,欲言又止:“小漓……” 我捞上包跑的飞快。 什么嫁入豪门,我一个菜鸟硬把我拉入高端局,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再说我对沈鹤鸣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虽然长得还可以吧,但着实不是我喜欢的那口。 我还是喜欢、九苍那种风格的……哪方面都顺眼! 跑出永生国度咖啡厅后,我才发现乐颜这家伙竟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先一步出来了。 此时正守在旁边的棉花糖摊铺前盯着老板做粉红蝴蝶棉花糖。 “乐颜!”我生气地从后掐住她的水蛇腰。 她被我掐得痒笑出声,看我一脸要找她算账的凶巴巴表情,赶紧拉住我的手撒娇认错: “哎呀你别抓我痒痒肉!哈哈,你干嘛啊,我只是给我二哥牵了个线,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干,你这么凶做什么……我错啦,下次不搞突然袭击,我提前给你打招呼!” 我黑着脸责备道:“哪有你这么做闺蜜的,不声不吭就把我给卖了!” 她挽住我的胳膊凑过来亲近问道:“怎么了?我二哥该不会是一根筋的直接向你表白了吧?” 我无奈叹气:“那倒没有。” 乐颜挑眉八卦地问: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我二哥早上还说害怕突然表白吓到你,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你是怎么猜到,他对你有意思的? 我以前离你们这样近,都没瞧出来他对你有意思,我感觉我二哥隐藏得已经够深了。 我早前还担心,你这榆木脑袋,如果和你说得太委婉了,你会听不懂。” “他都把玫瑰花送到我眼前了,我要是再不懂,就显假了!”我生气说道。 乐颜从摊贩手里接过两根蝴蝶造型的棉花糖,分给我一根赔罪: “别不高兴嘛漓漓,我个人以为,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二哥是三个哥哥里,性格最好,最有耐心的一个,他是真心诚意对你有意思的,你不用那么快下决定,好歹给我二哥一个机会,给他留个考察期嘛!” 我干笑笑:“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已经有对象了!你二哥不知道,你能不清楚吗?” 乐颜没心没肺地说:“可你那位对象不是人哎……你们真能过一辈子吗?再说,二哥是自己人,你就算把他当备胎也没关系。” 备胎…… 有这么一位不做人的妹妹,沈鹤鸣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肯定可以陪我过一辈子……该担心能不能过一辈子的人,是他。” 我这辈子,最多还有六七十年的阳寿。 而他…… 今天是工作日,永生国度咖啡厅地理位置又在郊区,因此回去的路上,半天碰不到一辆车,瞧不见一个行人。 我低头沉默住,和乐颜漫无目的的走在空荡荡的马路边。 身后有风袭来,吹落枝头金桂,小花盏洋洋洒洒落下来,砸得我满头都是…… 一股寒意逼近我脊梁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动物嘶叫。 我好奇转身,却被一颗发金光的琉璃珠子给砸中。 手忙脚乱地接住那颗金色琉璃珠,我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见…… 可能是路边绿化带里的野猫在闹吧? 乐颜凑上来稀奇道:“哪来的弹珠?好漂亮啊!” 我掂了掂手里的珠子,“你喜欢?给你玩吧。” 乐颜推回我的手摇头:“不了,我都多大了,还玩什么弹珠。要是被我爸妈看见又该说我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玩了,你带回去逗猫吧。” 我捏着珠子,迎着太阳光看:“还挺漂亮,金灿灿的,像太阳晶。” 乐颜嘟囔:“那当然啊,不漂亮谁买……回家放进鱼缸里也不错。” …… 和乐颜分道扬镳后,我回家把那颗漂亮的琉璃珠丢进了客厅窗户边水培风信子的玻璃花瓶内。 家里没人,我就回屋继续做干花,然后又去楼上顶层浇我刚种下的两盆小蒜苗。 搞定完所有,我转身要回去,却突然看见赵青阳身边的小狐丫竖着耳朵尖尖站在不远处。 目光怯怯地抱着一根巴掌大的棒棒糖。 “丫丫?”我小声试着喊她。 小狐丫迈着小短腿噔噔主动跑过来,肉乎乎的小爪子牵住我的手,天真可爱的说: “他们都出去办事了,青阳哥哥嫌我没本事,不带我一起,让我在家里陪夫人姐姐……” 小丫头奶呼呼的,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白裙子,一双尖尖耳竖在头顶,银发被挽成两个包子髻,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你一直在家里等我吗?怎么不早点出来啊?”我忍住想抱住她蹂躏的冲动,软声问她。 小狐丫亲人的往我身上蹭,“九爷哥哥说,不能吓到夫人姐姐。” 我抱住小狐丫软软的身体:“那你九爷哥哥呢?” 小狐丫嘟嘴:“被堂主带走了。” 我点头:“这样。”牵住她的小手打算带她下去玩:“我那有棉花糖,给你吃!” 可小丫头却拽了我一下,拉着我不走,昂起乖巧可爱的软糯面孔,结结巴巴地说:“夫人姐姐,你、没有莲姐姐长得好看……” 我顿时愣住:“啊?” 小丫头心虚地低头,模样委屈地很小声说:“九爷哥哥说,你没有莲姐姐长得好看,九爷哥哥还说,莲姐姐比你重要。” 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心凉一半。 我吞了口口水,勉强保持镇定,拉着小狐丫轻轻问:“你九爷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小狐丫怯怯摇头。 我不由自主握紧了小丫头的肉爪子,心乱如麻,有点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勉强勾唇笑笑: “你莲姐姐和你九爷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久,在九爷心里,她,肯定比我重要。” “莲姐姐走的这段时间,九爷哥哥很想念莲姐姐,九爷哥哥以前待莲姐姐,比待夫人姐姐还好……九爷哥哥身上现在还带着莲姐姐送的平安铃。 我、下午的时候,我听九爷哥哥和白翠山哥哥说,不知道该不该把莲姐姐的存在告诉夫人姐姐……九、九爷哥哥害怕莲姐姐回来后,夫人姐姐会欺负莲姐姐……” 小家伙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我倒是彻底愣住了。 苦涩的滋味莫名在心头散开,我的心脏,有些发酸,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了住。 我咽了口口水,笑得牵强:“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静了片刻,我拉着小狐丫在旁边坐下,忍不住找她八卦套话:“丫丫,你那位莲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狐丫搂着棒棒糖认真回答:“莲姐姐很温柔,很漂亮,听她说话,如沐春风。 她会的很多,会将一块烂木头雕成一尊仙女像,会用法术催开桃花,会做荷花酥桃花酪,还会做胭脂,制墨。 她还会做禁步,编手链和玉佩,九爷哥哥平时用的毛笔和墨,还有身上戴着的玉佩平安铃都是莲姐姐做的。 而且莲姐姐是我们所有人中法力最高强的一个,九爷哥哥以前每次出门办事都会单独带上莲姐姐,让莲姐姐做自己的助手。 莲姐姐对大家都很宽容,不管我们做错什么事,莲姐姐都会帮着我们隐瞒弥补。 记得小时候我不小心放走了九爷哥哥关起来的一只厉鬼,我怕被九爷哥哥训斥,是莲姐姐在九爷哥哥问责的时候站出来揽下过错,替我顶罪的,后来也是莲姐姐代我出去把厉鬼重新抓回来的……” 我抓紧双手,假装不怎么在意,“所以,你们都很喜欢莲姐姐,九爷,也是……” 小狐丫乖巧点头:“九爷哥哥一直都喜欢莲姐姐,只是九爷哥哥说、哥哥说,”小家伙努力回想了一下,磕磕巴巴重复:“喜欢不一定、不一定就要绑在身边……” 喜欢,不一定就要绑在身边。 这和网络上的真爱誓言:‘爱她就放手,让她自由追寻自己的幸福’简直是、异曲同工。 看来,那位莲仙家,的确对九爷很重要…… 九爷,也的确挺喜欢她。 不过也对,小狐丫口中的莲姐姐那么十全十美,多才多艺,是个男人都难忍住对她不动心吧。 她什么都会,而我,一无是处。 只会拖累九爷。 我深呼一口气,压下脑子里的繁杂念头,伸手牵住小狐丫:“走吧小家伙,我带你下楼吃糖!” 小狐丫拽住我,昂头用一双清澈明亮的黑黝黝眸子天真凝望我:“夫人姐姐,你不会和莲姐姐抢九爷哥哥的对吧。” 我怔住。 小狐丫软糯可爱地低头缩缩脖子: “莲姐姐喜欢九爷哥哥,我们也喜欢莲姐姐,夫人姐姐你应该不会生莲姐姐的气,把九爷哥哥从莲姐姐身边抢走吧……夫人姐姐你又不喜欢九爷哥哥。” 我的胸口,控制不住的噗通噗通乱跳,气息起伏的厉害…… 牵着小狐丫的那只手臂有点发僵。 对啊,我又不喜欢他。 干嘛和那位莲仙家抢…… 可是。 真不喜欢吗? 指甲掐进了掌心,我却不觉得疼。 心情复杂的沉默很久,我忽然蹲下身,一本正经地握住小狐丫肩膀,郑重地和她讲道理: “丫丫,你这话说得不对。 不管你莲姐姐喜不喜欢九爷,九爷喜不喜欢你莲姐姐,你莲姐姐现在不在,九爷又和我成了夫妻,我和九爷本来就有婚约,我八年前就已经是他夫人了。 无论从哪方面算,我都是九爷名正言顺的媳妇,你莲姐姐才是那个外人。 你们喜欢莲姐姐或是喜欢九爷,我都拦不住,也不会不允许你们喜欢他,但丫丫你要清楚,九爷现在是我的,我做什么,都不是抢。 九爷如今属于我,不是属于你莲姐姐,准确来说,如果你莲姐姐还对九爷有情,并且当着我的面付诸措施,那她才是抢。 丫丫,你记住,不管我和九爷之间有没有感情,九爷只要一天还是我对象,那你莲姐姐对九爷出手,都是第三者行为。 除非,九爷和我分手。九爷恢复自由身之后,她再追求九爷,才不算违反道德。 否则,我有权利做出反击。” 小狐丫傻傻挠头,捋清我的话,接着眼神清澈地问:“那夫人姐姐,九爷哥哥什么时候和你分手?” 我顿住,像有根软针扎进了心脏,努力不在小家伙面前暴露情绪起伏,低声道:“这个,你该去问九爷。”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玩腻收手。 小狐丫若有其事地点头,“哦——” 傍晚,可能是因为心里堵着一团气迟迟找不到发泄口,我连晚饭都没做。 肚子一点也感觉不到饿。 把小狐丫放在客厅看动画片,我独自一人趴在卧室靠窗的桌子上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一束红色玫瑰花插进了我手边的花瓶里。 挪动花瓶的声响惊醒了我。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刚坐起身,腰就被人从后搂了住。 专属于男人的淡淡古檀香从颈后飘了过来,男人将下颌压在我肩头,温声询问: “是不舒服么,为什么不吃饭?” 第31章 夫人不是想咬我么? 我陡然清醒,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不吃饭,还不是被你气饱了么…… “今晚,不饿。”我继续趴回桌子上,闭眼睡觉。 可下一秒身子却被他突然打横捞起,抱到床前:“就算要休息,也不能趴在窗口,今日风寒,会冻病的。” 体贴的把我放在大床上,抓过空调被盖住我,他眉眼温柔似水地叮嘱:“你先睡,我下楼办件事,半个小时就回来。” 我才不想管他多久回来呢,翻过身背对他躺着,“哦。” 他抬手蹭了蹭我的脸颊,目光不舍地看了我一阵,转身离开。 我趴在枕头上一动不想动,这么关心我有什么用…… 不还是更在意你那位小莲花么。 嘴上说着喜欢我,实际上却担心我会欺负你的小莲花。 呵,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哪有欺负仙家那个本事。 心里装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鄙视你! 恰好今天生理期刚开始,我也疼得没力气多想别的。 他走后我趴在床上捂着酸痛的小腹休息,没多久就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不过按着以往的经验,疼个一两天,等第三天身上所有不适的症状就会慢慢缓解了。 只要咬咬牙,熬过去了就成。 可,这次疼的,好像比从前更厉害点。 我翻身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腰部刚稍稍用力挪动,身子就被一双手捞起来,抱进了怀里。 “很疼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男人将我放在腿上,让我靠着他坐起来。伸手试了下我的额温,忧心道:“有点低烧。” 端起床头一碗红糖鸡蛋羹,他双臂从后环着我,用瓷勺舀起红糖水送到唇边吹吹,等糖水半凉了,才放心喂给我:“漓儿,乖,喝点会舒服些。” 我现在已经没力气逞能了,乖乖张开嘴,喝下他喂来的温糖水…… 甜丝丝的鸡蛋羹灌进了嘴里,我喝了几口,感觉小腹生暖,疼痛缓和了一点。 靠在他身上,抬手抓住他的广袖,有气无力地问:“你下去办事,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做红糖水吧?” 他搅动碗里羹水散热,抱着我柔声说:“知道你疼,没想到你这回疼得这么严重,无妨,等喝完它,为夫给你揉揉。” 给我揉揉…… 我忽然想起去年有一回我痛经,大半夜疼的埋在被窝里哭出声,后来哭累了,半梦半醒时分,总觉得小腹上暖暖的,像是有双手在温柔抚摸…… “去年我疼的时候,也是你帮我揉的对吗?”我低声问。 他坦然交代:“嗯,那回你在哭,为夫看着心疼。” 我张嘴喝掉他送来的甜鸡蛋水,“你对我真好,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对我这么体贴过。” 他用指腹擦去我唇边的东西:“漓儿是我的夫人,我自然要对你好,将你养的貌美如花,身强体壮。” 一碗糖水喝完,他扶着我躺下来,把被子裹在我和他身上。 我趴在他怀里,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你对其他女孩,也是这么温柔体贴吗?” 他拍拍我的肩,“哪有其他女孩?” 我低头,抵着他的胸膛情绪低落: “我只是个仅有几十年阳寿的人,你不可能唯有我一个女人……你现在对我的好,也许是其他人早就享受过的。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理取闹,蛮横顽劣,你为什么会怕我欺负别人,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我早就说过,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可以随时不要我…… 九苍,别对我这么好,我一点也不大度,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当真了。 我的一生,只是你的弹指之间,而你的一转眼,却是我的一辈子。 我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会活成什么样子,但,我不想自己这一生,都被你的一句:玩玩而已搭进去。” “本王,什么时候要同你玩玩而已了?” 他怔了怔,接着给我揉肚子,“我什么时候怕你欺负别人了?夫人若有欺负别人的本事,为夫也就不会这么不放心夫人了。” 不是玩玩而已……那就是两个都想要。 我没精力再和他抱怨,靠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张嘴喘气。 他揉完我的肚子,帮我捏腰:“听说女孩子来月事,都会心情烦躁多思抑郁。” 靠过来,吻了吻我的耳尖:“不许多想,我待你,是真的。” 那待你的小莲花呢。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神仙向凡人许下的承诺,一点分量都没有。 “腰疼。”我抓住他的衣裳低低哼唧,他掌中力度加重:“再帮你按按,是这个地方么?” 我没心没肺地使唤他:“往下,往右边一点点……对,就是那个地方,重些。” “会不会按痛你?” “不会,你用力点,又疼又爽……” “……” 被他按舒服了,我才疲倦地窝在他怀里睡着过去。 夜里突然醒过来,我迷迷糊糊地抓着他手问:“我没有你的小莲花漂亮吗?” 他愣住,片刻后往我额头上亲了下,温言软语:“夫人最漂亮。” 我…… 信你个鬼。 …… 睡了一夜身上的酸痛缓解不少,早晨坐起身,我捏捏有点落枕的脖子,睡眼朦胧地扭头,恍惚看见窗外有一抹白影迅速跳起来,又急速坠了下去—— 什么东西?我揉揉眼睛,视力恢复,接着往窗外仔细看过去。 除了摇曳的树枝头,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外面的飞鸟吧。 打着哈欠下楼,赵青阳那厮正捧着一盆茉莉花进客厅,见到我热情招呼: “看!我刚从桥头小菜市场的卖花大爷那里买的,很香!大爷说放在屋里还能驱蚊子呢。” 我无奈叹气:“现在都秋天了,蚊子都快没了。” 瞟了那盆小白花一眼,我心里不爽地嘟囔:“沾花惹草……” 赵青阳:“……” 把茉莉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赵青阳好奇问我:“我就是买盆花而已,你说我干嘛?该不会是……沈乐颜又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吧!” 我蹲在地上,呵呵干笑:“她现在都不屑评价你了。” “那谁招惹你了,你怎么看起来,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赵青阳顺手递给我一根玫瑰花棒棒糖:“大清早的我才刚见到你,难不成是九爷惹你了?” 我不客气地薅过棒棒糖,半死不活的叹道:“他,沾花惹草,招蜂引蝶,脚踩两只船,渣男!” 拽掉包装纸,把玫瑰花棒棒糖塞进了嘴里,咔嚓一声咬碎。 赵青阳抽了抽嘴角:“稀奇啊,这辈子还能听见有人骂九爷是渣男……他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蹲在地上不断长吁短叹: “天下乌鸦一样黑,天下男人一样渣,男人都是骗子,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比谁玩的都花,说我不漂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昂头看见一脸迷茫的赵青阳,我有火没处撒地猛地站起来,大声问他:“老娘不漂亮吗!” 赵青阳一个踉跄差些吓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惶恐道:“漂、漂亮啊!谁说你长得不漂亮?他真是、瞎!” 吼出来了,心里也舒坦了很多,我烦躁的深呼吸:“最近都别惹我,不然我会咬人的……” 话还没说完,肩上就倏地一沉,我没耐心地遽然转身:“我说了别惹我我咬你了!” 某人搭在我肩上的手立即收了回去。 我吼完才发现……搭我肩膀的人是、九苍。 心尖的小火苗熄了两束,我意外哽住:“九爷……” 九苍明显是被我吓到了,俊容迷茫地欲要关心我。 我脑子一热,火气极旺:“九爷也咬,都别管我!” 发泄完就往外面跑。 而客厅内那位熟客见状却忍不住八卦:“九爷你,怎么惹到她了?” 赵青阳着急撇开关系:“这事我一点也不知情哈!师父你可别看我!” 某人百思不得其解:“本王,昨晚,好像没说错话……” 出门到河边散心,我无聊地把石子踢到河里。 几分钟后,赵青阳跟了过来:“你该不会,是在介意莲芯吧。” 我蹲在地上没说话,赵青阳挤过来,打趣道:“还说你对九爷没感觉,刚才九爷说昨晚你提到了小莲花,我立马就猜到,你是在介怀她暗恋九爷的事。” 我飞了个石头子出去:“我没有,我只是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易怒易烦躁。” 他在我身边的石头地上坐下来,昂头看天,无限感慨: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好歹,还有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的机会,不像我……我连说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我脸黑,也一屁股坐下来,不悦问罪:“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渣男!” 赵青阳被气笑,拿我无计可施:“哪有,我爱的,其实一直都是,那一个女孩。” 我反应迟钝地僵住,不确定的反问: “你说的,不会是乐颜吧?你还爱着乐颜……那你为什么当初悄无声息就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乐颜因为你失踪,痛苦了多少年?” 赵青阳拍拍脑袋:“如果可以,我怎么会忍心离开她……” 我哑住,过了会儿,问他:“你当年离开,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赵青阳学我捡起一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飞进小河里: “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你以为真会有结果吗? 沈家是整个青州都有头有脸的富商人物,而我呢,小地方出生,父母双亡,一事无成。 乐颜是沈家千金,可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黄毛街溜子,由于我和师父这个工作的特殊性,所以我在外面,只能自称无业游民,沈家怎么会招一个小黄毛做上门女婿呢。 更何况,富商人家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经被父母定下了合适的结婚对象,沈家觉得,我和乐颜在一起是在毁了乐颜。 而且漓漓,我只能告诉你,沈家那些人,乐颜的哥哥,父母,都不是好东西。” 说着,他撸起袖管,露出手臂上一大片黑色疤痕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 我提起心询问,赵青阳苦笑不已: “胳膊上只有这一块,背上更多,浑身上下,不下一百块伤疤。 当年沈家为了逼我和乐颜分手,往我身上浇过汽油,还逼我喝过下水道的污水,这些伤是他们把我绑起来,一片一片的用刀割掉皮,然后在我的伤口上浇柴油水…… 我的腿,当年也被他们打得粉碎性骨折,一辈子不能剧烈活动踢足球。 当年我被他们殴打到脑震荡,差点就死在了他们手上,那会子师父一直在闭关,也没有人给我撑腰,好几次,我都是全凭运气死里逃生爬出来的。” “他们竟然殴打你,逼迫你和乐颜分手?”我听完气得不行:“他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有钱人,是不用受法律约束的。” 赵青阳放下袖子,一脸平静: “即便如此,我也没打算屈服,那时候年轻气盛,做事都是不计后果的。 我总想着,我爱着乐颜,就算是豁出一条命又如何…… 可我终究是低估了他们的手段,他们在我这讨不到好处,就对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下手。 他们将乐颜关在家里,任由乐颜不吃不喝,后来乐颜为了我割腕自杀,他们竟然,借此机会,和我谈条件。 他们用医治乐颜来威胁我答应和乐颜分手,永远不再见乐颜,不然,他们宁愿没有这个女儿,索性让乐颜,血流光身亡。” “什么?”我震惊道:“乐颜不是他们的幺女,沈家一直都很宠乐颜吗?他们怎么舍得,放弃自己女儿的生命?!” 赵青阳摇摇头: “他们是很宠爱乐颜,但他们也要沈家的脸面,他们或许是故意这么说,来达到逼我放手的目的。 可我不能拿乐颜的性命来赌,我可以不计自己的后果,但我不能,让乐颜出事…… 后来,眼见着乐颜手上血流的越来越多,人已经休克,我只能松口答应,跪下求他们救乐颜…… 他们不许我把他们做的事告诉乐颜,他们说,是为了乐颜好,乐颜跟着我这么一个人,是没有未来的。 我在医院陪着乐颜恢复,等乐颜身体好转了,我才放心离开乐颜……当初答应他们,永远不再见乐颜,现在,终究还是食言了。” “那当年,你给乐颜写的绝交信?” 赵青阳挑挑眉峰: “分手后,小乐颜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拼了命地到处找我,我都知道。 我想着既然命中注定要分手,不如快刀斩乱麻,彻底绝了她的念头。只有逼她放下,她那一关撑过去了,她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所以我就写了份绝交信托人转交给她,我说我不要她了,我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她以为,她还在努力为我们争取未来,可我却先放弃了,其实不是那样的,我也想争取过,可我们有未来的前提是,她得好好活着。 我不能拿她的性命去较劲,而且沈家人考虑的也对,我这样的人,乐颜跟着我,是会受罪的。 我没有存款,没有房子没有车,我给不了乐颜物质保证,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一行,既发不了财,又长不了寿,干这种事……很少有善终的。 也许,是三十岁,也许是四十岁,也许……五六十岁,都是说不准的。与其得到了又失去,不如,从未得到过。” 我早就猜到赵青阳和乐颜分手另有隐情,只是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不过,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豪门媳妇难当,豪门女婿也不是容易做的…… “是因为,泄露太多天机吗?”我轻轻问:“当年,你怎么忽然就进了执法堂,拜了师父?” 赵青阳装的吊儿郎当: “你知道走棺人吗?专门给有钱人挖仇家祖坟,改仇家风水穴的。 一旦改穴成功,仇家轻则世代贫困潦倒,重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改穴这种事特别缺德,但赚的钱多。 我家自我爸往上三代都是走棺人,走棺人一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走棺不过三代,意思是这种缺德钱顶多只能赚三代人,一旦破了这个规矩,家里就会出事。 当年我还小,有人慕名来找我爸改穴,我爸一开始是不乐意的,但自从爷爷走后家里的经济条件就越来越差了,加上那些年我爸跟人合作搞果园把家底都赔进去了。 于是在那人再三加价请我爸出手之后,我爸没经得住诱惑,破了这个规矩。 结果就是办完那件事我父母相继突发恶疾身亡,我家遭了天谴,本来我也注定活不了的,是老师看我可怜,把我送到了省城,让我跪在师父的堂口前磕头求收留。 恰巧那时我师父见我顺眼,就把我留在堂子里当弟子,跟他学习看香看事。” 我恍然了悟:“这么说,你其实和我一样,都是被仙家续了命。” 赵青阳颔首:“嗯,是这样。” “沈家说,你离开乐颜的时候,他们给你很多钱,你是因为钱才放弃乐颜……” 赵青阳没忍住啐了一口:“呵呸!他们一开始是想用钱解决我,我没要,后来他们用乐颜的命相逼,我才不得已离开乐颜的,别说是很多钱了,离开那天的打车费还是我自己出的呢!” 听完他的话,我彻底对沈家改观了:“沈家这群抠门祖宗!” 赵青阳叹口气,嘱咐我:“我是看在你和我小时候在一起玩过泥巴的份上才把实话告诉你的,你发誓不能告诉乐颜!” 我不明白:“为什么啊?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乐颜说明白这个误会吗?你,真的不打算和乐颜再续前缘了?” 赵青阳一脸深沉地摇摇头: “不了,当初既然已做出选择,我就没想过反悔。人想怎么活,都是自己选的。 我给不了乐颜未来……就这样各自安好,才是最佳状态。 漓漓,我和乐颜之间,隔了太多不好的因素,我们是注定无法走到一起的,即便相爱,也只能远离。 但是!你和九爷就不一样了,你俩之间没有什么碍事的因素存在,喜欢就喜欢了,又不丢人。 况且本来就是九爷先喜欢你的,当年是他答应娶你,保护你,这个因是他种下的,以后结出什么果也是他的责任。 人一辈子能遇见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对象,太难了,喜欢就去争取,而且,九爷本来就是你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我托着下巴郁闷道:“他心里有人家,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赵青阳想了想,说:“昨天,九爷突然匆匆出现在我面前,问我女生说,那个没了是什么意思。 我好久才明白他老人家到底在问什么,我就告诉他了,然后他还问我,买什么牌子的比较好,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幸好我是过来人,不然只能他一个人干着急了。” 原来他问了赵青阳……怪不得那么有经验。 赵青阳拍拍我肩膀,假装老气横秋地说: “有些事,不能因为你不知道,就否认他的心意。不要听任何人对他的评价,你得自己去找答案。” “自己找答案?”我思考很久,站起身,释怀了点:“行吧,自己找就自己找。” 在外待了一个多小时,我和赵青阳才回家。 奈何回去的不巧,正撞见一位白袍子仙家递给他回信。 赵青阳被黄大头喊过去说事了,小狐丫则抱着棒棒糖拦在了我的面前,小心翼翼说:“莲姐姐要回来了。” 我哽了下,伸手揉揉小狐丫脑袋:“是吗?那挺好啊。” 小狐丫牵住我的手,乖巧道:“九爷哥哥等你很久了,你快过去。” 说着着急把我往堂屋拽。 我本来还没做好面对九苍的准备呢,谁知道小狐丫这小东西力气挺大,三步并两步就把我扯九苍跟前了。 九苍看见我,挥手示意白翠山先下去,把那写得密密麻麻的书信收进袖子里,走过来牵住我。 “中午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先把红枣牛奶喝了。” 牛奶送到我嘴边,我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先接过来。 他低眸扫了眼跟在我身边的狐丫,一个眼神就把狐丫吓没影了。 等屋里没人了,他才突然搂住我的腰,不由分说的先往我唇上深深吻下来—— 我震惊的拿着牛奶,既怕动作幅度太大把牛奶弄撒出来,又害羞地想往后退。 两瓣唇被他亲吻啃咬到酥麻,我紧张地挺直脊背,伸手推他。 “呜!”我说不出话,只能闷声反抗。 他墨玉般的眸子里如有繁星熠熠,勾人魂魄,大手不安好心地往我腰上轻轻捏一把,不疼,却痒! 我惊得浑身战栗,手上的玻璃杯都差点拿不住了。 他贪婪吮吸我口中温度,抓住我的另一条胳膊,蓦然将我往墙上一抵。 报复性咬一下我的嘴唇,暧昧的吐息扫得我鼻尖痒痒。 “夫人不是说,想咬我么?” 第32章 他身上还带着别人送的定情信物 我愣在他的身下。 他抬手捏了捏我的耳珠,深眸内柔情似潮水,磁性嗓音低哑诱人:“本王惹夫人不开心了,给夫人赔罪。” 我握着热牛奶杯,呼吸微急地不乐意皱眉,“所以你就靠出卖色相赔罪?” 他取走我手里碍事的杯子,捉住我的手腕,带着我的手往他胸口处按: “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勉强一试,谁让夫人就吃这一套呢?” 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他掐着我的腰将我按在墙上,低头还要来亲我: “小漓儿这么娇气,本王可要好好养着小漓儿,本王虽然不知道小漓儿究竟在气什么,但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让小漓儿委屈了,本王,向漓儿赔罪。” 说得好听,可这哪里是他在赔罪,分明是他趁机占我便宜。 不行,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碰上了! 既然是赔罪……那也该我占便宜才对。 我趁他正要亲下来,鼓起勇气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赵青阳说得对,因是他种下的,结出什么果也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是他答应娶我的,不是我逼他的。 自己老公的嘴,不亲留给别人占便宜吗? 就算九苍他真对那朵小莲花有意思…… 初吻也是我的! 谁让他先招惹我! 我越发胆大的往他怀里趴,学着他的样子,唇瓣研磨着他的唇,主动出击,把他搂得很紧…… 他眸眼噙笑得眯了眯,把我按在墙上的力度更重了些,大手在我腰上不安分地揉捏,引得我一阵腿软,头皮发麻。 可惜我的吻技在他面前始终是小巫见大巫,才嚣张没两分钟,就被他顺理成章地抢走了主导权。 舌尖交缠抵死缠绵,我主动的样子反而像是取悦了他,他越吻呼吸越沉,凉软的舌在我口腔里横冲直撞,舌顶扫过上颚,吻得我身上发酥,头脑发昏…… 然而即便这样他也不满足,揽着我的腰突然将我压在了旁边桌子上,俯身疯狂向我索取—— 手指被他扣住,与他十指交叉,掌心相抵的那一刻,我清楚感觉到,他的大掌被汗湿一片。 我愈发觉得自己的魂要飘,他的吻技日渐高超,我对他的吻,也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不行,该被惩罚的是他,凭什么又让他如愿了! 我清醒了几分,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撒气似的往他唇上用力咬了口。 他怔住,停下所有动作,眼神恢复清明。 只是,即便我将他咬疼了,他也没有推开我的打算。 而是等我发泄完,又吻了起来。 但这次的吻,不再像先前那样疾风骤雨,一个劲索取了…… 这回,有点像细雨绵绵,柔情无限中,夹杂着无声的安抚。 好几分钟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 大手抚摸着我红润的脸颊,耐心放轻声哄道:“咬过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羞窘地低头,从桌子上爬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 他大度说:“不管夫人生什么气,都是我的错。” 我赌气嘟囔:“……算你有良心!” 他被我生闷气的样子逗笑,靠过来给我揉腰:“今天还疼吗?” 我点头:“疼,但稍微好受一些了。” “给你炖了乌鸡汤,去尝尝。” “哦。” 碍于执法堂的堂口被神秘凶手给毁了,堂子里的仙家们需要静养,所以不但赵青阳一时半会不能回去了,连那位执法堂的堂主也要来我们家借住。 吃午饭的时候赵青阳不好意思的和我提起这件事,我听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家里人多点,也挺好。 可让我意料不到的是,下午那位堂主就找人把我家的老家电老家具全给重新换了一遍—— 彼时我站在双开门的大冰箱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赵青阳却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模样,靠在冰箱上双手插胸道:“我师父说了,这是对你同意他暂住在这的报答!” “报答……”我惊得合不拢嘴:“有钱人的报答方式都这么朴实无华吗?” 赵青阳打了个弹指:“不止这些呢,厨房里的东西也给你换掉,这水瓢,这水龙头,这灶具……” 我激动:“灶、灶具我去年才换的!” 赵青阳大手一挥:“九爷说了油烟太重会呛到你,也给你一起换了。” “可是这几天一直都是九爷在做饭……” “也许是、九爷为了以防万一!总之全都清掉。” 赵青阳那货一点也不心疼的兵兵乓乓把我家厨房东西全都给丢进了纸箱子—— “嗳那是我的锅!”我及时扑上去护住了我心爱的不粘锅。 赵青阳冷酷无情的虎着脸:“旧了,这锅都用一年了,撒手,给你换新的。” “不要不要……” 奈何任凭我如何阻止,都没能改变那锅进垃圾箱的命运。 “怎么还有个平底锅?” “啊?” 我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死赵青阳就无情地将平底锅顺着窗户口扔了出去—— “哐——” “啊!靠!” “什么声音?”我耳尖地捕捉到窗外动静,惊讶问赵青阳:“你砸到谁了?” 赵青阳呆住,下一秒赶紧冲到窗台前俯身往下看,“没有人啊……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我点头,“好像是谁被砸到了!” 赵青阳深吸一口气: “嘶,不可能啊,九爷在楼上浇花呢,师父还没过来,那些仙家们现在都藏进菩提珠内休养生息了,谁会被我的锅砸到? 而且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会不会是野猫?叫声比较奇怪所以咱们听着才误以为是人的声音?” 我赞同点头:“有可能,家附近是有挺多只野猫的。” “那先不管了,我把这些旧东西拿出去卖掉,晚点会有工人上门来安新厨具。” “我帮你。” “不用,你去旁边歇着,体力活我来弄就行……” …… 赵青阳帮忙干活去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就去厨房侧面的窗户下面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扒开窗户下的杂草堆,果然看见了一簇动物身上的白毛。 还真是小野猫。 我捏着软乎乎的猫毛看了一阵,正发着呆呢,门外突然传来了快递小哥嘹亮的一声吼:“祝妹子,你的快递——” “来啦!”我连忙丢了猫毛跑出去,从快递小哥那接过一个纸盒子。 奇怪,我最近没有网上购物啊。 但低头仔细看快递单上的信息,收货人的确是我的名字。 唯一不对劲的,是我经常用的快递信息上收件人名字绝不会写真名。 除了比较重要的合同文件之外,我很少收到写自己真名的快递。 在快递面单上签完字,我抱着箱子回家。 快递单上的地址,是团圆县。 这不是我老家吗? 寄件人是……送你归西。 这年头谁用这个名字寄快递啊! 老家那边,除了我爸,还有谁会给我寄东西…… 我把快递箱放在树荫下,拿个剪子打开快递。 里面的东西被泡泡纸左一层右一层地包裹住,我拆了半天,才见到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竟然是一只相貌怪异的彩陶狮子。 狮子旁边还放着一只粉红兔子玩偶。 像给孩子寄的小玩意儿。 我伸手想要拿起兔子,谁知道手指刚碰到玩偶,就被一根没合好的曲别针给扎流血了…… 我缩回刺痛的指尖,连忙送到唇边吹吹。 无奈地把小兔子身上粘着蝴蝶结的曲别针整理好,拿着东西回屋。 本想摆在电视机上的,可我的小玩偶小摆件有点多,电视机旁没空位了,我就只好把东西塞进了抽屉里。 拿出手机给我爸发信息再确认一遍: “爸,你最近没有给我寄快递吧,今天收到了老家寄来的一个快递,里面是两个小玩偶,收件人用的是网名,预留的手机号那一栏空着没填。” 几分钟后,我爸回了消息:“没有,可能是你在这边的同学,前几天你小学同学燕子来找我要了你的快递地址。” 这就说得通了。 但是,我和那些小学同学好多年都没见着了,燕子这个名字我也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她的模样。 我们俩小学期间除了在一个班之外,根本没有过多交集,压根不熟。 干嘛突然送我小玩偶…… 难道是要结婚了通知我回去出份子钱? 晚点等赵青阳忙完后我还特意问了下他知不知道许燕的近况。 不巧的是,赵青阳当年离开得早,连这个名字都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执法堂那位堂主搬过来住在了赵青阳隔壁,吓得赵青阳半夜根本不敢开直播给人鉴宝。 晚上我趴在床上看漫画,九苍在更换花瓶里的玫瑰花,一朵鲜花插进了青色瓷瓶内,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杂物倒塌的声音…… 紧接着外面响起几声野猫的嘶叫。 我无奈叹气:“快到冬天了,这些小东西一点也不安生。” 九苍抬眸,看着窗外的漆黑夜幕,敏锐拧眉:“家附近竟然还有狐狸的气息。” 我打了个哈欠:“可能是那只受伤的小白狐狸还没走吧。” 他想了想,道:“也许。” 入夜,关灯,他倒是越来越把我的家当成他家,我的床当成他的床了。 没收走我怀里的漫画书,他轻敲了下我的脑门:“睡觉。” 我抗议:“就差两页这一话就看完了,你把书给我,让我再瞧一眼……” 他抱我躺下:“诱她深陷?你喜欢看男女主亲热?” 突然搂住我的腰,暧昧气息顷刻覆压上来,“为夫在这,还需要看书?” 我顿时脸红,提起戒备迅速一巴掌抵住他胸膛,结结巴巴辩解:“我看的、又不是亲热画面,我看的是剧情!” “剧情不就是,翻云覆雨么?” 他厚颜无耻地凑上来吻了下我的脸颊,扣着我的手把我压在床上不安好意地挑逗: “在本王刚化形那个时代,新婚的姑娘都会在枕边放上一本带图的画册子,夫人,本王懂。” 我:“……你懂什么啊,我看的是正经漫画!” 他仍自顾自地调戏我:“不过夫人,你如今不方便,你我夫妻,不急一时。” 我抽了抽嘴角,欲哭无泪:“行吧,我睡觉行了吧!” 他目的得逞搂着我,神秘兮兮地附在我耳边笑道:“以后想尝试,本王随时可以……” 我瞬间就秒懂他的意思了,敢情他扫一眼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漫画上的亲热画面了! 等等…… 我刚才看的那页…… 男女主,在卫生间、的浴缸里…… 尺度确实有些大哈。 不过那是一场女主为了报复男主而设下的局,后面是要走爽文撕女配路线的! 我刚才只顾着追女主大杀四方的剧情了,谁注意到男女主在浴缸里用什么姿势了! 猛地吞了口口水,我试图解释:“我看的真是正经书。” 九苍:“嗯!” 我:“真是剧情!” 他:“……夫人说得都对。” 我总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 “九苍。” “我在。” “我总觉得你白天和晚上不像一个人,你不会有精神分裂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搂着我的腰说:“懂了,夫人嫌为夫,白天不够热情。” 我:“……” 神理解啊! 这段时间,我早已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每个夜晚。 生理期有他帮忙揉腰,好像不那么难熬了。 但怪的是,不知道我是睡迷糊出现幻觉了,还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恍惚睁开眼,我好像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房子。 眼前的景物都是黑白发昏的,房子里跪着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对中年夫妇,男的体型微胖,女的又瘦又矮。 正对面的供桌上供着一只端坐的稻草人,稻草人浑身都绑着黑线,线上坠着铜铃铛。 火盆里火光滔天,中年夫妇将纸钱丢进凶猛烈火中,边烧纸,边嘴里念念有词: “讨债鬼速速离去,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 我神使鬼差地靠近,但人却被挡在供桌前两丈距离处,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我再向前…… 而中年夫妇再开口,却成功激起了我满身鸡皮疙瘩: “祝漓,魂来,魂来……” “祝漓,你该去地府报到了,就别再滞留人间,祸害无辜了!” “祝漓,你阳寿已经尽了,你怎么还不下地狱!” “把我儿子的阳寿还回来,还回来——” 他们在叫我的名字,他们是在给我烧纸! 我恐惧得连连后退,转身跑出了那个黑房子。 可房子外,两道黑影突然看见了我。 “那是谁?看着像缕阴魂。” “丰水村最近没有死人啊……不好,快追!” 是鬼差! 我漫无目的地胡乱往前跑,抬头无意看见,后山的鬼花,红得似火。 眼见那鬼差就要飞身追过来了,我心跳剧烈地硬着头皮往前闯,害怕得差点哭出来:“九爷救我!” “九爷救我——” 一梦惊醒,我弹坐起身,脸上一片冰凉。 坐在被窝里大口喘气。 床头灯被打开,身边的男人紧张起身,把我止不住发抖的身体按进怀里:“做噩梦了?” 我心有余悸地靠在他胸口点头:“嗯,我梦见有人在给我烧纸,还让我早些下地狱……还梦见有鬼差要抓我,九爷……” 他揉揉我的脑袋,脸色凝重地轻轻安抚:“不怕,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又缩,压下心底的恐惧颔首:“我不怕,九爷我不怕。你抱紧我,抱紧我就不害怕了……” 他心疼地听话箍紧我身子,“没事了,我在,没有鬼敢抓走你。” 我抹去脸上的眼泪,满头大汗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我忘记了,总之这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时间…… 直到早上七点多,我才睡饱睁眼。 昂头就看见了那张咫尺之遥的俊俏脸庞…… 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啊! 容颜清隽,芝兰玉树,俊美无俦…… 昨晚我做噩梦,拽着他的衣裳央求他抱紧我,他还真就保持这个亲昵姿势抱着我睡了一夜。 心里,有一点点感动。 他还没睡醒,我觉得有些热,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想扒开被子。 手指无意碰到他腰间一串微凉的东西,像铃铛…… 本来我是没对那串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只是抬手的过程中,我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却还是一不小心就把那串铃铛扯了下来—— 这可不是我故意拽下来的,是它自己掉进我手里的! 我将铃铛拿出来看了眼…… 才发现,这串铃铛,好像就是狐丫说的,九苍会贴身携带的平安铃。 她莲姐姐送的。 铃铛的样式比较复古,上面是翠玉雕刻的桃花,下面坠着三只铜铃…… 白玉吊牌上刻着平安二字,下面的流苏玉扣上,还雕着半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 后面半句不知是没地雕了,还是不好意思明说。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定情信物? 怪不得要贴身携带呢。 我把铃铛放在了床边,不自在地轻轻把他胳膊抬起来,放回去,掀开被子起身。 下楼坐在门口无聊看花,小狐丫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怀里还搂着一大罐糖果。 见到我,小狐丫乖巧地把糖果分给我一把。 “夫人姐姐,吃糖。” 我接了她的糖,温柔摸摸她的小脑袋:“谢谢。” 小狐丫见我兴致不高,歪头问我:“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不开心?” 我若无其事的笑笑:“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今年的玫瑰花开得真不错。” 小狐丫哦了声,啃了颗奶糖,安静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磕磕巴巴说: “莲、莲姐姐以前最喜欢玫瑰花,九爷从前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莲姐姐带上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我唇角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九苍确实有回家给我带玫瑰花的习惯…… 我以为,他是特意给我带的。 第33章 她不是仙家,是正神! 小狐丫察觉到我情绪失落,内疚地低头顶着手指头,“丫、丫丫是不是不该、不该说这些。” 我迟钝地回过神,勉强扯出一抹笑,轻声安抚:“没有,丫丫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不用顾虑太多。” 牵住小丫丫的手:“屋里有牛角蜜,我带你去吃。” 小吃货立马两眼放光点头:“好!” —— 也许是内心深处还在暗中和他较着劲,上午他原本是打算带我出去走走的,可我没答应。 甚至还为了躲他坚持要和赵青阳一起回他师父家给他搬东西,搞得赵青阳一头雾水左右为难。 但没想到乐颜今天也闲得没事干,听我说和赵青阳一起在赵青阳师父家,二话没说就赶来找我了。 虽然,我内心无比清楚这丫的是在打着找我的旗号光明正大来见赵青阳…… “你说,你家那位龙大仙在外面有人了?”乐颜蹲在地上和我一起掘土:“也正常,人家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个初恋前女友或者本来就有意思的身边人!” 我烦躁坐在草堆上挖金银花的根茎:“你说,我要不要直接问他?” 乐颜嘁了声,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问?问什么?问他对那个莲花姐姐有没有意思?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实话吗,根据我这些年与男人相处对男人的了解,有些男人表面看起来直的不行,什么也不懂,嘴上嚷嚷着吃不透女朋友的想法,实际上他们最擅长揣摩对象的心思,尤其是在一心二用这方面上! 只要你抓到他偷腥,当面问他,他和别的女人有没有一腿,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否认。因为在他们没有下定决心要舍弃你之前,他们都会用谎言,千方百计地把你留在身边。 他们知道你想听见什么样的答案,所以他们就说出那个答案,因为他们晓得,一旦答案不如你的意,你就会无理取闹寻死觅活疯狂搞事。 男人,最怕女人同他闹了,所以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多半都是假的,根本不可信!” 我郁闷托腮:“是吗?” 乐颜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铜钱吊坠:“这个吊坠是我送赵青阳的十九岁生日礼物,要不要赌一把?” 我提起兴趣坐直身,茫然看她。 乐颜将铁铲一丢,扯嗓子召唤:“赵青阳!” “怎么了怎么了?”赵青阳从后门秒冲了出来。 乐颜把吊坠握进手里,等他过来,黑着脸问他:“我之前送你的幸运铜钱呢?” “啊?”赵青阳顿了下,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煞有其事地说:“我、收起来了!怎么了?” 我扶额没眼看他。 乐颜失落叹气:“没什么……我以为你把它扔了呢。” 赵青阳心虚的呛了声,目光躲闪的转身悄悄挪回去:“那个,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戴着它有点碍事……我我我继续去搬东西了!” 说完面红耳赤地拔腿就跑。 乐颜意料之中的失望道: “看吧,男人总觉得女人麻烦,觉得女人在意是无理取闹,觉得女人的吃醋是无中生有,为了让女人少折腾,他们只能用谎言掩盖真相,从源头上杜绝女人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我觉得,乐颜的话很有道理。 问他,他也不一定和我说真心话。 再说,我算什么,人家小莲花可是陪了他多年的好帮手…… 这么一算,我倒像是那个插足者。 “既然你家那位龙大仙这么渣,不如你还是跟我二哥吧,我二哥可没有别的喜欢的姑娘,他只对你有意思!”乐颜没心没肺地见缝插针撮合我与沈鹤鸣。 我头疼地捂住脑袋:“你当心被龙仙大佬知道,他一口吃掉你二哥。” 乐颜吐了吐舌头:“总得让他知道,你不是除了他就没有人追!” …… 赵青阳自己收拾了两个小时,六箱子东西,而我和乐颜则在他家附近挖了一棵金银花苗,三株野萱草,一篮子薄荷草,以及两棵栀子花,一棵野丁香。 搬家公司的车来拖走了箱子,赵青阳瞧了眼我与乐颜的一身泥巴,嫌弃地拉长脸:“你俩是来扫荡的?” 乐颜:“要你管!” 我拍拍手:“你家这地理位置好啊,好多我们那看不见的野花,正好可以回去栽我院子里!” 赵青阳半张脸直抽:“我师父让我来拖几样法器,没让我把家附近的树根都给挖回去啊。” 乐颜白了赵青阳一眼:“瞅你这小气样,不就是挖你家几根野草吗?” 赵青阳无奈递过来一张湿毛巾:“得,大小姐,擦擦手吧!瞧你俩糊的,一身脏兮兮。把手上泥灰洗干净咱们也该回去了!” 乐颜傲娇哼了声,拿过毛巾拉上我到一边洗手。 整理完要带走的东西,赵青阳把小破房子的木门锁上。 路上乐颜还缠着我嘀咕:“哎呀漓漓,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很喜欢你的,你再不搭理他他就要犯相思病了!” 我心累:“哪有这么严重?” 乐颜嬉皮笑脸地牵住我: “我二哥人很好的,你和他在一起我保证他不会给你委屈受,再说,我也希望你做我嫂子,这样我们俩就能一直在一起……” 赵青阳手里拎着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要把漓漓介绍给沈鹤鸣?”赵青阳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阴沉难看,目光冰冷地看向乐颜:“不行,漓漓不行!” 乐颜不服气地反驳:“为什么不行?我给漓漓介绍对象管你什么事?” 赵青阳捡起塑料袋,两手紧攥成拳,手背青筋一片凸起,怒意沁红了双眸,语气强势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漓漓你不许和沈家那些王八蛋扯上半点关系!” 乐颜一听赵青阳骂人,立马也不高兴了,窝火道:“赵青阳你抽什么风,你骂谁王八蛋呢!” 赵青阳气极反笑:“骂你哥骂你爸妈骂你全家呢!” “赵青阳你有病吗!” “你的那几个哥哥是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什么意思,我哥哥怎么了?我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呵,最好的哥哥?你们沈家那些男人都是些臭鱼烂虾,平时只会耍阴谋手段,沈乐颜你醒醒吧,你要是真为了漓漓好,就不要瞎给她牵红线!” “哈?我是漓漓最好的朋友我能害了她吗? 赵青阳,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沈家的男人不行,可是再怎么不行,也好过你不声不吭失踪,把我一个人丢在沈家,你知道吗,我好几次都想上吊,都想喝农药! 我当初真是疯了恋爱脑上头,四年了,我仍然对你念念不忘,每次午夜梦回都是你的身影,每年过生日我都盼望着能与你见一面。 你刚失踪那段时间,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我最怕的是你在外出事,我最后悔当初没有再坚定些,逼我爸妈接纳你! 可你呢,拿着我哥给你的钱跑了,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以泪洗面的时候你在和别人花天酒地,我哥再坏,也坏不到抛弃女朋友自己潇洒的地步!” “颜颜……”赵青阳听罢乐颜的话,顿时内疚地没了之前嚣张气焰,伸手想去牵乐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颜颜,有些事,你不了解,也不清楚本质……” “你撒手!”乐颜气得两眼通红,眼角湿漉漉的,“漓漓是你的发小,不是我的闺蜜吗?你这种人,懂得怎么为身边人好吗?” “颜颜……” 两人走一路吵一路,后来乐颜索性闹脾气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赵青阳着急去追,“颜颜,你别这样。” 徒留我一人在后面脑袋懵圈。 这些年轻的小情侣啊…… 真是折腾。 徒步走到郊区,赵青阳才好不容易把乐颜哄好。 乐颜红着眼角,嘴上说着讨厌赵青阳的话,可实际上已经不排斥赵青阳的靠近了…… “我们俩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也不用讨好我,反正我们俩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别碍着谁……” “先回家,回家你再走阳关道。” “赵青阳你别碰我。” “颜颜你再闹我挠你痒痒了……” “赵青阳!” 也不知道这俩人哪来的力气,吵了一路现在还精神这么足。 反观我这个拖后腿的,已经累到两眼发黑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半路竟然还能出差池…… 走到一片紫薇花绿化带旁时,里侧的夹竹桃林子内突然窜出了一抹白影:“赵青阳,拿命来!” 紧接着就是一道强劲飓风猛地朝我们掀了过来—— 赵青阳第一反应就是搂住乐颜仓皇避开:“当心!” 而我,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风力给撞退好几步…… 然后倒霉的一脚踩空,掉下了没盖的下水道。 “啊!” “砰——” 真是倒了血霉了,竟然是头着地,瞬间就把我摔得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狐仙!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赵青阳你杀我表妹,我要你一命偿一命——” “你表妹把人家孕妇缠得命都快没了,她违反天条,我打死她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有什么资格替天庭取我表妹性命!你杀了我表妹,我也杀了你心爱的女人!” “青阳,别管我!快走啊!” “噗——把、颜颜放了,我杀的你表妹,我把命赔给你。” “青阳,你走啊——” 上头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女孩的哭声也吼得撕心裂肺…… “一个人类,也敢杀我的狐儿表妹,真是不自量力!” “青阳小子,快把我们放出来!” “没用的,他是千年狐仙,你们也不是对手。”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你打死!兄弟们,上!” 外面的战况,听起来很是严峻。 “找死!” 一道强大的仙力刮过头顶,赵青阳手底的那些仙家皆被打飞了出去…… “别碰颜颜!” “赵青阳,我不恨你了,你好好活着……” “颜颜——” 我被吵得脑壳疼,幽幽醒转,魂魄脱离肉身束缚。 一缕天光从井口投下来,落在我一袭流光四溢,金线密绣红花的广袖仙袍上。 青丝过腰及地,高累的云髻上碧玉钗环叮当作响…… 千年了,终于,又见到了人世间的阳光。 “赵青阳,你快放手啊,我求你……” 头顶女孩的哭声悲天跄地,我昂首,瞬间化身在上面的宽敞大道上。 白衣狐仙一手掐着沈乐颜的脖子,一手拿匕首欲要朝沈乐颜心口刺下去。 而赵青阳,一脸的血水,身形佝偻着伫立在狐仙面前,用双手抓住了狐仙的利刃。 狐黄柳灰等草仙们被打得四零八散。 “青阳小子!” 白狐仙龇牙咧嘴地露出尖獠牙:“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猛地把刀从赵青阳掌心中抽出来,刹那血水四溅,接着再度要往赵青阳身上刺去—— 我眼疾手快地趁此机会一掌神力将白狐仙击飞了出去。 沈乐颜也被一股强风推出了白狐仙的怀抱,撞进了赵青阳怀里。 “颜颜……”赵青阳如获至宝的搂住沈乐颜,泪眼模糊的询问:“没事吧,脖子疼不疼……” 白狐仙摔倒在十米开完,不服输地爬起来,身子一抖化成原形,想朝我扑咬过来。 我主动飞身过去,身子躲闪避开了白狐仙的攻击,衣摆旋转间,脚下生出数朵摇曳的彼岸花…… “不自量力,找死!” 白狐仙发了狠,露出发黄的两排犬牙,四肢用力从天扑下。 我当即双手捏诀,化出一道神力,猛地出掌,法力强行将白狐仙拍倒在地,压得他面目出血蹬着四只爪子爬不起身…… “是谁,你到底是谁!”白狐仙流出血泪声音打抖。 我淡然垂眸看着他,一字一句,清冷开口:“通知执法堂,查封平安县张家堂口,地府将于三日内,收回掌堂仙。” 白狐仙闻言吓得连挣扎都忘记了。 身后女孩颤巍巍的缩在赵青阳怀里:“她、是谁?这是什么情况……” 赵青阳:“我、我也不知道……”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赵青阳的掌堂仙家狐天明:“是,我等回去必禀明堂主与九爷!” 事情解决,我也该离开了。 闭上眼睛,魂魄化作片片彼岸花散去…… “天明大哥,刚才这女仙家你认识吗?” “她可不是仙家……她和九爷一样,是正神。” “神仙啊!看起来就很厉害,只可惜没见到真容……” “等等,漓漓呢!” 鬼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被他们从下水道里拎出来带回去的。 脑子不清不楚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我身边凝声问: “你说,救你们的女神仙,所经之处,遍地开出彼岸花?” 狐天明郑重说:“是,穿着红衣,梳着盘云髻,发间簪着碧玉钗,所经之处,皆有彼岸花开。” 过了很久,某人才压沉声道:“本王知道了。” 第34章 不然,为夫用手…… 乐颜内疚地站在我床前自责: “都怪我不好,我没注意……要是我当时拉漓漓一把,漓漓也不会摔下去现在还昏迷不醒。” 赵青阳也歉意揽罪:“九爷,这事不怪乐颜,事发突然,我忘记还有漓漓了。” 旁边的仙家们瑟瑟发抖:“九爷,我们有罪,请九爷责罚。” 半晌,某人冰冷发话:“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陪着漓儿。” “是。” 他们前脚出去,我后脚就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动了下脑袋,后脑勺疼到我叫出声。 “啊!” 他正出神呢,看我醒了,赶紧用大掌托住我的脑袋,扶我坐起身。 “小心点,皮外伤我已经帮你用法术愈合了,骨头的伤,还需要几天。” 我抬手扶住晕沉沉的脑袋:“九爷,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让我靠着他缓口气:“有一个小时了,是狐天明把你背回来的。” “乐颜她们呢?” “她们都没事,她们的伤自己可以解决,不用担心。” 我扒在他的胳膊上头晕目眩,“好难受……” 他抚了抚我的后背给我顺气:“你磕到了头,是会难受。” “九爷……我想吐。” 他怜爱地捂住我脑壳:“没事,吐吧。” “会弄脏你的衣服……” “脏了再洗便好。” 我的手按在了他腰上,“咦,你的定情信物……不对,铃铛呢?” 他沉默住,“可能是掉什么地方去了,无妨,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是真心大,还是假装的,那铃铛我明明一早起来放回了他手边…… 算了,我现在难受死了,也没空再去考虑这些。 后来我还是忍住了要吐他身上的冲动,毕竟……我不想他以后每次一看见我就犯恶心! 等我缓过神能起床了,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那条攻击他们的白狐狸被赵青阳带了回来,九苍负手居高临下地看了它一眼,无情下令: “打入畜生道,让他从头开始修炼!” 随后就有两只黄鼠狼拖着白狐狸消失了,整个过程里,白狐狸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昂头哀鸣两声。 赵青阳谨慎询问:“那他们家的堂口,封不封?” 九苍淡淡道:“她让封,当然得封。” 我和乐颜蹲在树荫下啃苹果,乐颜摸摸我的脑袋,心疼不已: “痛不痛啊,对不起漓漓,我当时要是抓住你就好了。” 我郁闷地叹气:“还好啦,九爷说不会得脑震荡。” “呜,可怜的漓漓。” 正说着话,院子外又是一阵野猫的嘶叫…… 我以为是哪只生猫又和小白它们打架了,由于对小白的战斗力太有信心,于是就没管。 谁知道过一阵子,小白突然委屈唧唧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疯狂往我腿上蹭,嘴里还不住地发出嗷呜嗷呜的诉苦声—— 我仔细一瞧,好家伙,小白脑门子都秃了! “谁把我家猫脑袋薅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放下苹果就气势汹汹地出门,在大门外到处寻找为非作歹的凶手。 路过门外桃花树前,我看见剩下几只花猫在盯着对面草丛提起警惕竖着耳朵发抖,顺着它们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草丛子里窝着一只浑身是伤的眼熟小白猫…… 我一眼就认出这家伙是之前啃我一口的坏东西,它见着我,立即像等来了救星一般,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它站起来,我才发现,这家伙的体型是比一般小猫大,尾巴也比小猫咪蓬松。 看着像只未成年的狐崽。 小狐狸挺着脖子来到我脚边,然后蹭腿,示好,嘴里还极不要脸地吐出一声:“喵呜~” 我:“……” 这家伙是不是装猫装上瘾了? 我蹲下身,一脸防备地盯着它:“就是你把小白薅秃的?” 小狐崽眨了眨眼睛,卖萌装不知道。 我暗暗捏手,趁它不注意一个泰山无影爪揪住它的后颈皮将它整只狐狸都旱地拔葱拎了起来, “你还不承认!上次你咬老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个乖模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你都在欺负我的小白,我告诉你,小白虽然是流浪猫但是它现在随我姓了,你还敢咬我,你奶奶我今天就把你给起锅烧油炖了!” 蠢狐狸瞬间被吓得张牙舞爪胡乱蹬着四肢挣扎。 我抓着臭家伙进院子,生气道:“青阳哥,今晚吃狐狸肉!” 站在门口的九苍见到我手里东西,陡然怔住。 刚出门的苏堂主视线扫过来,也瞬间变了脸色。 赵青阳赶过来凑热闹,“嗳?从哪抓的狐狸。”捏捏狐狸的一只小爪:“还挺肥,就是不知道狐狸肉好不好吃……会不会发酸啊。” 被我拎起来的狐狸一脸厌烦,猛地把爪子从赵青阳手里抽出来,呲牙: “看什么看!再看你爹我挠死你!” 我:“……” 赵青阳:“……” 这狐狸……会说话?! 我后知后觉的一个激灵惊呼一声把手里的脏东西扔了出去,“啊有妖怪啊!” “哎呦卧槽!”白狐狸摔在地上痛得放声哀嚎。 不过下一秒臭狐狸就麻利地爬起来,冲着堂屋大门撒脚丫子飞奔而去:“我——的——内——丹——” 白影嗖的一下从眼前窜过去。 片刻后,只听客厅内噼里啪啦一阵响,像是玻璃被它打碎了…… 紧接着,脑袋挂彩的狐狸双腿站立捏着拳头龇牙咧嘴的狼狈从屋内又走出来,怒目瞪着九苍:“帝九苍!爷的内丹呢!” 它,认识九爷? 听这语气,似乎还挺熟。 九苍不紧不慢地抬手,于掌中化出一枚金灿灿的琉璃珠:“你说的是这个?” 我看见那所谓的内丹庐山真面目,惊了一下:“这不是……” 我前几天捡到的珠子吗? 狐狸气焰嚣张的伸爪索要:“把内丹还给我!” 九苍冷酷无情地反而收回了东西: “这是内丹吗?本王怎么没瞧出来。这明明是本王夫人捡到的小玩意,谁捡到的算谁的。” 狐狸:“……” 我和赵青阳:“……” 九爷连耍赖,都这么有底气…… 狐狸彻底恼了,跺脚发疯: “帝九苍!你要不要脸?! 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的那些小算盘,你家堂子前些天也倒霉了吧,你受了挺严重的伤。 我能感应到你身上仙气很弱,如果爷猜得没错,你的修为现在还没有恢复。 你是害怕内丹回到我体内,不是小爷我的对手,你怕小爷撕烂你的脸!是不是?!” 九苍高高在上地低头睥睨跟前小狐狸,腹黑地启唇: “你都被打回原形了,就算给你内丹,你又能翻起多大的浪?你现在,有没有内丹有区别么?” 狐狸被怼得结巴,不知所措的抬起一双雪白爪子: “内丹回来我至少,爪子更加锋利点!没、没有内丹我现在连普通狐狸都不如……” “既然内丹那么容易被弄丢,不如就放在本王这里,本王帮你保管。”九苍仍旧厚着脸皮不松口。 狐狸气到两眼发红,在九苍那达不到目的转头便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委屈巴巴地闪烁着两眼框泪花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求我: “小漓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当初是为了救你才吐出内丹的!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我迷茫反问:“救我?” 狐狸连忙点头: “还记得当初我咬了你一口吗?那是因为你们家有结界我进不来! 我当时伤的太重,脑子有点迷糊,状态应激,就不小心把你当成坏人啃了,但也因为我喝了你一口血,所以保住了一条小命。 那天你在路上,我察觉到有股邪气在跟着你,就不放心地一路尾随在你身后,后来发现想对你下手的家伙竟然就是毁我们堂子的人! 我重伤在身没有法力,他想杀你我肯定拦不住,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丧命,只能把内丹逼出来打退他,然后内丹就掉进你怀里了。 这几天我一直想把内丹偷回来,谁知道帝九苍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啊! 他在你们家把结界设得里三层外三层,我想进来比登天还难啊,你瞧我腿都被摔残了! 好不容易挤进来了,又被哪个王八蛋扔了个平底锅砸中,触发了另一个法阵,又被结界给扔出去了! 我、我只能把小白给薅秃了,好求你把我带进来了…… 我没有内丹就恢复不了法力,没有法力就没有安全感,小漓你就这么纵容帝九苍虐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原来,它逼出内丹是为了救我小命,之前赵青阳一平底锅砸到的就是他啊! 赵青阳听完,心虚地挪开视线假装看头顶树枝。 不过…… 我为难地缩缩脑袋:“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我的话没用,九爷决定的事,我说的不算。” 狐狸怨气极重的呲牙:“他不是你男人嘛,你怎么连你男人都管不住!” 我闷闷不乐地别过头自言自语嘟囔:“是不是我男人,还难说呢……” 九苍顿了顿,果断走过来给我撑腰: “夫人和本王一条心,本王的决定也是夫人的决定,你再多嘴,本王把你踢出去!” 狐狸默默松开了我的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呸!” 拍拍身上的浮毛,傲娇道: “你不把内丹还给小爷,那小爷就不走了!爷要在你家安窝!赵青阳,给爷搞个竹篮子,里面再垫一块软和的小被子,本君现在,就勉强在你们的寒舍住一住吧!” 赵青阳啊了声,不知所措地昂头用目光询问自己师父,苏堂主想了想,颔首应允: “青阳,按白君的要求,去办。” 赵青阳挠挠头:“哦。” 狐狸掐腰继续要求: “苏堂主,记得把家里的结界给改掉,不然本君出入不方便……对了,本君的堂主也消失了,派你执法堂的人去找找!” 苏堂主沉默片刻,点头:“可以。” “记得给本君准备一个艾叶枕头,本君闻着艾草香才能有个好睡眠……” 九苍狠心一脚踹过去,无情地把狐狸踹翻了个跟头,冷脸威胁:“再这么多事,本王把你丢去狗窝里!” 狐狸:“……好好好,帝九苍你现在有底气了,有本事把内丹还我啊!小爷怕你?你最好晚上别睡太熟,不然小爷咬死你!” 我和啃苹果的乐颜,一阵安静…… 好在赵青阳后来将这话痨狐狸给请走感受新窝了,我捂住被吵到发涨的脑袋,好奇问九苍: “你们认识?” 九苍伸手揽住我腰,细心地给我揉揉:“嗯,死对头。” “啊?” 九苍低眸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他就是皇封堂的上方仙,白君狐王。” 皇封堂,就是之前被仙家们怀疑的对象? 估摸那些仙家们也没料到,他们怀疑的凶手此刻自己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白君没有和宋堂主在一起。” 苏堂主信步走来,忧心道:“通灵术一直找不到宋堂主,执法堂的人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消息,宋堂主会不会已经……” 九苍冷下眸色,压沉声: “各地皇封堂堂主心意相通,灵脉相连,他要是遭遇不测,其他皇封堂堂主必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其他堂主觅不到宋堂主的灵息,大概是宋堂主也像白君一样,失去了灵力。 你别忘记了宋堂主从前是什么身份,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解决的。” 苏堂主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家里来了只狐狸,乐颜可能是觉得稀奇,晚上说什么也不肯回家,偏要在我家挤着住。 索性这姑娘也不是头一回在我家过夜了,楼上本来就有为她准备的房间。 我这处房子虽然老了点,但胜在地盘大。 楼下两间房楼上四间房,顶上阳台还有一间小房子可以住,不过现在已经被那狐狸给霸占了。 我和九苍,乐颜,以及赵青阳师徒俩就在二楼住。 至于一楼客厅以及左右两间屋便全留给赵青阳带来的那些仙家折腾了。 家里,好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吃完晚饭,我和乐颜在院子里研究葡萄什么时候可以吃,九苍与狐狸则坐在客厅门口吹风吃茶。 “那几个堂口是我们封的,不过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狐狸啜了口茶幽幽说:“李家堂出马弟子给人看事,结果把人家胎儿看死了。 刘家堂,教别人怎么咒死仇家。 最可恨的是那个郑家堂,他们堂子宣称自己是佛家堂,结果只有一只灰仙出面看事,还看不准。 人家嫌他不灵验就不愿意去找他,他呢,为了能多吃香火,自导自演托梦去吓唬别人,再引诱别人拿钱去他们的堂子化解,等钱和香火到手了他就不闹了,短短两年时间浑水摸鱼把自己吹成了当地最灵验的堂口,搞得附近堂子叫苦不迭。 上面查到了他们弄虚作假,就传旨让我们把堂口封了。 这回接连有堂子被封可不是我们皇封堂告的状,我们看见不顺眼的是会上去禀奏天帝,但我们也没那个精力一家一家的堂子去检查监督。 今年年头特殊,上头开始查在人间受香火的精灵鬼怪,一查就查出来一大堆! 不止我们这有,其他地方的堂口也被封了不少。 圣旨下达到皇封堂,我们只是去传个话而已。 况且,有些堂子的情况也没那么严重,大部分只需要弟子带着仙家面壁思过一阵,写个检讨书保证书,上面再象征性的罚一下就可以了,个别作死的,是要永久性封堂的。 可没想到我们的消息刚陆续传出去,那些被封的堂子就出事了,我和老宋前一天说要查,后一天就被人追到家里斩草除根了。 动手的那个人穿着黑斗篷,他手里有颗神珠,威力特别强大,看起来不像是神界或是人间的东西,用那东西化出的法阵特别厉害,我和老宋都被打伤了,我小命都差点丢在那了。 老宋还要护着堂口那些草仙,后来我们逃出生天法力也消耗殆尽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没看见老宋。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竟然闯到了你的地盘,被小漓给救了。” “那珠子,本王看着眼熟。” 狐狸竖起耳朵:“你认识?” 九苍道:“本王从前,是在地府修炼,跟在黄泉……娘娘的身边,当时地府出了个厉害货色,号须莲鬼母,鬼母以忘川孤魂为食,吞噬了大量被锁在十八层地狱的厉鬼,想推翻冥界政权,自立为王,统掌三界。” 狐狸兴致勃勃:“然后呢?” 九苍说下去:“被黄泉打死了。” “和那人有什么关系吗?” “他使用的招数与力量,和须莲鬼母有所相似,须莲鬼母死后,身体化成了冥界毒障河,两只眼珠子化成了两枚灵珠,一枚被黄泉震碎了,一枚下落不明。” 狐狸深沉反问:“你怀疑那灵珠是须莲鬼母的东西?” “嗯。” “须莲鬼母的大名,本君也听过,据说是冥界万年难得一遇的厉鬼,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了仅有千岁的黄泉之主手里。可见黄泉之主的本事不亚于地府那些尊神啊。” “她是天道择选出来的黄泉之主,自然非同一般。” “哎,你现在怀念她吗?毕竟当初是她给了你一条生路,后来也是你恩将仇报,害死了她……你别瞪我,冥界都这么说!说你帝九苍不是个东西,说你无耻没良心。” “本王还可以再无耻些,今晚就将你烤了!” “……” 他们在旁边聊事情,我已经开始给葡萄藤施肥了:“小葡萄快快长大。” 乐颜:“长大都炫我嘴里!” 我瞬间无语住。 没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你好,你的外卖!” 我不解地昂头,外卖?我没点外卖啊! 乐颜对上我询问的眼神,耸耸肩:“不是我的。” 那可能是,赵青阳或者苏堂主的? 我跑过去打开院门,却没想到外卖竟然是一束用书法纸包裹的浅粉色荷花。 谁大半夜的买花了? 可收货人那一栏写着我的名字啊。 签收完,我抱着花进院子迷茫道:“赵青阳或是苏大哥买花了?” 乐颜跑过来,好奇嘀咕:“不会吧……这上面不是有卡片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花束里确实有张精致的小卡片。 拿起来打开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 ‘一束清香扑鼻的荷花,送给出水芙蓉的你,小漓,希望你每天清晨都能看见我送你的花,一整天都能有个好心情。下月三号沈家在隆兴大厦举办舞会,诚邀小漓一聚,还望不要推脱 ——沈鹤鸣。’ “沈鹤鸣?”我拧眉偏头看身边的女孩:“你哥?” 乐颜也颇感意外地猛摇脑袋:“这事我不知道。” 想了想,又说:“可能是因为上次你说你不喜欢玫瑰,所以他就换了个更清新别致的送你,我就说我哥对你很上心吧!” “你哥送的,我不要。”我把花塞回乐颜怀里,快步往屋里去。 乐颜抱着花追上来:“给你的,你又给我干什么?我不喜欢荷花,上次不是你说你不喜欢玫瑰吗,漓漓……” 我快步上楼,门口喝茶的两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狐狸:“我刚才没听错吧,有人给你老婆送花……” 九苍:“是么?” “干嘛?不喝茶了?” “本王去看看,谁敢这么不要命!” 于是,我前脚刚回房间,后脚乐颜抱着花还没追上来呢,房门就哐的一声关了上,把乐颜给隔绝在了门外。 “漓漓,花、花啊!” 我惊讶转身,下一秒却被一抹高大身影给壁咚在了墙角。 我背靠墙面心头狠狠一跳,怯怯抬眸,望着他那张阴沉到能滴水的脸,默默吞了口口水。 “有人,在追求你?”他不悦问道。 我紧张到心口砰砰乱跳:“我、又没答应。” 他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点,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来,送到床上。 我呼吸急促地刚躺下,他就欺身压了下来,扣住我的手将我压在床上,霸道强势地吻住我两瓣唇…… 像一头猛兽急于将怀中猎物拆骨入腹,他与我十指交叉相握,吻得我好几次都来不及喘气…… 没过一会儿我就有点大脑缺氧,呼吸艰难了。 可唇边还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欲望,强势地索取挑逗勾得我连反抗都难,只能软绵绵的时不时鼻尖溢出一声轻吟表示抗议。 手被他按在枕边,无法挣扎,我下意识不自在地扭动腰身…… 但突然间,他的手按在了我的后腰上,猛地一抬—— 某处坚硬骤然贴在胯下,惊得我瞬间脑袋里轰一声,炸开了锅! 脸颊顿时滚烫得厉害,他这么欺负我还不够,后来还若即若离的磨蹭。 我遽然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想推开他的手臂也变得没有力气,整个人都像是躺在了松软的棉花上,云里雾里,不知南北。 不自觉就配合着吻了回去,他折磨得我心乱如麻,隐隐却还带着几丝快感…… 男人的手落在我腰上,欲要撩我裙摆时,却陡然想起了什么—— 半分钟后,他放过了被他吻到意乱情迷的我,略为扫兴地抱着我好好躺下,抚了抚我的脑袋,低道: “现在,还不行。” 我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很干,埋在他怀里脸红不说话。 他感受到我身体发烫,用被子裹住我,低头抵着我的额,和气喘吁吁的我说:“难受?” 我丢人的闭上眼睛不敢回话。 他喉结滚了下,身上的古檀香一时竟成了催情的良药,让我,根本把持不住,想往他身上贴贴。 再近些。 他捏着我发烫的耳尖,忧心地附在我耳边说: “不然,为夫用手……” 第35章 谁说她不喜欢九爷 说着还作势要往我身下摸,我一颤,赶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羞耻不已:“别、哪有你这样的……” 他只好把手放回我腰上,无奈笑道:“你都是本王的人了,在本王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面红耳赤的声音发抖道:“说得就像你只有我一个女人似的……” 他怔了怔,柔声道:“本来,就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不信:“你、以前没有过对象?没和别的女人……这样过?” 他低低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暧昧地咬了下我耳朵,“为夫只这样对过你……” 我吞了口口水,“那我,是初恋?” 他点头:“嗯,夫人是初恋。” 话音刚落,我就主动再次亲了上去…… 既然是初恋,初吻,那就不能便宜别人! 要不是今晚不碰巧,真想现在就把他睡了! —— 沈鹤鸣送的那束荷花被乐颜插在花瓶里放在客厅摆着,但可能是碍了某人的眼,花只在客厅放了一小时不到,就迅速枯萎了。 等我和乐颜从外面回来再看见那束花时,那花已经干枯发黄,花瓣碰一下,整片都碎成了渣…… 乐颜站在花瓶前,抽了抽唇角:“你家那位,醋性挺大啊……” 我瞧着眼前这一幕,干笑两声:“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把花从花瓶里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为了避免垃圾桶发生不明原因的火灾,我还顺手把垃圾袋系好,直接送出家门。 做完这一切我才拍拍手松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 李总那边发来消息,说是已经确定了洗女游戏的体验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洗女,这个风俗源于流行于江南的一种风水局,九代洗女可保家族荣华富贵长盛不衰。” 赵青阳拿着洗女游戏的宣传册,拧眉道: “这种游戏,以婴灵为题材,难免会招来孤魂野鬼,且以小鬼为多…… 你的那些同行说在体验过程中遇见婴灵,这是正常现象。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虽然不像古时候那样孩子生下来以后养着养着就一命呜呼了,古代医疗条件差,别说是婴儿了,就是孩子她妈,难产与月子中不小心得病死去的也不在少数。 如今医疗条件好,女人生孩子的死亡风险很低,但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啊,思想也开放了,太多年轻男女造了孽却不想负责。 就说上个月,市妇产医院的流产项目都被人预约满了,好多女孩子没约上,医院的打胎药都卖完了。 这其中因为孩子有先天缺陷不得不放弃的只占百分之一,剩下的,不是女方二十来岁大学还没毕业,就是男方一听女方怀孕了就闹分手,女方不得不堕了这个孩子。 他们都没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就因为一时贪欢,害了一条命,这些都是债。 那些一两月只有个胎心的倒还好,五六个月都快成型的胎儿已经有灵魂了,被医院强行堕掉,魂魄找不到地府入口,只能徘徊于人间…… 这个游戏,于他们而言,就是个天然的收容所。” “那、能解决吗?”我问赵青阳。 赵青阳点头:“不是什么大问题,超度一下就好。 但,资本方既然选择做这一行就该知道,涉及鬼神题材的实景本身磁场能量就搭建得不正,阳气不足阴气过剩。 就算现在把先前被引来的那批婴灵与鬼魂给全部超度了,用不了多长时间那地方还会吸引来新的婴灵亡魂。 所以如果想保证这个游戏在运营期间一直不出事,那就必须得隔一段时间,请人去超度净化一次。” “那我们的鬼门逃生游戏,是不是也得定期请高人去净化?”乐颜不敢马虎地追问。 赵青阳将宣传册还给我,淡定道: “阴门镇和洗女这个游戏的情况不一样,阴门镇如今阴气最重磁场最强的地方是后山那片鬼林子,那里原本就是乱葬岗,在阴门镇没有出事之前,那里才是生人避让鬼魂聚集的禁地。 只是后来阴门镇发生了刘莺莺那桩血案,有刘莺莺和赵家上百只亡灵聚集在下阴门,就导致下阴门的磁场力量远盖住了后山乱葬岗,附近的孤魂野鬼被下阴门的怨气吸引过去,阴气越积越多,阴门镇的磁场力量就越发失衡。 久而久之阴门镇的磁场重心就从后山鬼林子转移到了下阴门,这才导致你在上面搞了个又红又白的实景基地会出事。 毕竟你当初的行为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为本就磁场强烈阴气浓重的下阴门火上又浇了瓢油。 不过后来九爷收服了刘莺莺那只厉鬼,阴门镇的鬼王也死在了九爷手中后,九爷就吩咐我把阴门镇那些原住鬼全都赶上了后山,在阴门镇设下了桃木封印。 鬼魂回到后山,磁场的重心就也随即转移了回去,这样你在下阴门搞得那些所产生的阴气与后山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算有鬼魂被阴门镇吸引,也是下意识去后山,你那地方客流量大,人气旺,压住了阴气,普通鬼魂躲都来不及呢。 更何况,还有桃木结界这层保障,所以你就放心吧,鬼门逃生是绝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了。” 我好像听懂了,“阴门镇,是因为有后山那片鬼林子在,阴气盖过了下阴门,因此下阴门不再是孤魂野鬼聚众的首选,而且下阴门现在每天都人来人往,人气旺,能镇得住。 可洗女游戏这边就不一样了,洗女游戏的选址在、东郊荒地,那片荒地我记得原来就是个乱葬岗,头几年被政府给收回去拍卖了,本来是要卖给人盖学校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盖了一半又停工了。 东郊,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比乱葬岗磁场更强,阴气更重吧。” 乐颜吞了口口水,低声道:“因为新建大学的申请是五年前递上去的,五年前还是上一任市长审批的,但去年我们市换了新市长,又加上,上面政策有变,政府就让校方重新提交申请审核。 结果后来公示上说,这所大学不符合审批合格的标准,又把审批给驳回了。这才导致学校都施工一半了,投资方被迫撤资,停止投入及时止损。 而这块地皮,是去年秋天李总低价从政府那买来的,当时拍卖信息我也看过,起拍价比市场价的二分之一还低,我本来也心动过,还打算拍来搞个游乐园之类的。 但是我爸公司的项目经理却提醒我,这块地不好,地理位置偏僻,而且当初建学校的时候投资方为了省事,好多东西都直接推平埋在下面,根本没有动工挖出来。 要是盖个学校之类的倒还好,盖个儿童乐园,可能不会有人买账,因此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青阳拍拍手道:“你没有买下这块地皮很明智,你要晓得,风水风水,好风好水才是好地方,门口整天刮阴风,想不赔本都难! 而且,每一块地,都是有地力的。有的地发力强,就会种什么兴旺什么,不管在地面上做什么买卖,都会稳赚不赔。 而有的地方地力用光了,或者被什么东西给败完了,就会诸事不顺,在上面盖房子人丁难以兴旺,六畜难以养活,卖什么赔什么。 这位李总买的这块地,就是典型的养鬼不养人。” “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我不放心地问。 乐颜想了下,摇头:“李总现在有点急功近利,就算他知道这块地有问题,也不会放弃这么赚钱的一个风口。 只能告诉他,得隔一阵子请人来清理一次了。 不过现在大家的生活节奏都很快,恐怖游戏实景逃生这一行,兴起得快,败得也快,图的就是一个赚快钱,没有强硬后台支撑,很难维持下去。 说不准半年一年后热度下去,游戏基地就荒废了,隔一阵找人清理一次,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这样说,我只要保证今晚能顺利过完洗女游戏的剧情就行。”我拿着宣传单稳如老狗:“应该没问题,我经验丰富!” “我陪你一块去。” 乐颜挽住我的胳膊,激动道: “我还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呢,公司最近太闲,我只能来你这找点事干,不过你家里……陌生人有点多。你晚上出门办事把我一个人放在这,我会不自在的!我跟你一起去还能给你做个伴!” 我一眼看穿她心底的小九九:“你才不是为了给我作伴呢,你就是闲得发慌想找刺激。” 乐颜嬉皮笑脸地往我身上蹭:“嘿嘿,你就带上我嘛,我现在也胆大!” “我信你?万一在里面遇见什么东西,你要是被吓晕了我还得把你背出来。” “不会不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被吓晕!你就带上我呗,我也想看看李总这个游戏做得怎么样,体验感是不是真的比鬼门逃生好。” 我拿她没办法地低眸看她:“真要去?出了事可不许哭。” 乐颜三指指天:“绝对不哭,不晕,不给漓漓添任何麻烦!” 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再拒绝她扫她的兴,张嘴正要答应,旁边的赵青阳突然插话:“我也去!” 我和乐颜同时朝他投去了质疑的目光:“你去干嘛?” “对啊,你去抓鬼啊!” 赵青阳假正经地咳嗽两声: “我去保护你们啊!你们不是都说了嘛,之前过去的体验师都被吓得屁滚尿流哭着跑出来,我去,给你们壮壮胆,万一遇见什么紧急情况,我也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带赵青阳一起去…… 的确人身安全有保障。 乐颜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毕竟犹记上次我们遇见突发状况的时候……赵青阳可是眼疾手快的保护好了乐颜,然后都没发现我掉进下水道了! 这个重色轻友的浑蛋! 但,他能护住乐颜也算是给我减轻了负担,他的女人就该他自己保护。 乐颜嘴硬地假装瞧不起他:“就你?你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别被鬼给抓了就不错了!” “嗳你瞧不起谁呢!虽然上次、咳,上次是个意外,狐仙与普通小鬼能相提并论吗。 仙家我打不过,冤魂厉鬼我还是能手到擒来的,不信你问漓漓,上次的鬼王那么凶残恐怖,我照样把他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啧,可把你骄傲着了。” 实话实说,赵青阳的本事还真不是三脚猫功夫,想当初他虽不能像九爷那么霸气,随手一把火就将鬼王给烧得连灰都不剩,但至少能与鬼王打个平手。 这世上能达到赵青阳这个境界的高人,恐怕都屈指可数了。 我答应了带赵青阳一起去洗女的游戏基地,中午拿包收拾随身要带的东西时,九苍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今天还疼不疼了?” 我怔了下,身体慢慢适应他怀里的温度:“不疼了,已经快结束了。” 他温柔将臂上力度束紧些:“本王今晚要同苏聿明一道出门办事,你腕上带着本王的龙骨,若是在外面遇见什么危险,就呼唤本王的名字,本王听见会立即赶去救你。” 我点点头:“嗯,今晚赵青阳也去,不会有什么事的,赵青阳也很厉害。” 提及赵青阳,他脸色蓦然一沉,眸光黯然下去,不悦道: “他是什么德行本王还不知道么,他如今满脑子只有沈乐颜,有他跟在你身边,与没他,没什么区别。” 我抿了抿发干的唇嘀咕:“那是他心爱的姑娘,他肯定满脑子都是她啊!” “所以,你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就喊本王,你也是本王心爱的姑娘,本王保护你。” 即便对他和那位莲仙家的关系还心有不舒坦,可在听见他这么说时,我还是不自觉地心头一暖,有点小感动。 “我、知道啦。”我答应下来,突然很想问他,如果他的那朵小莲花在外遇见危险,他会不会也像保护我这样,第一时间冲过去见她,救她…… 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有些事,耳听也不一定为实。 再说,那位莲仙家跟了他多久,我才和他相处几天? 论远近亲疏,我肯定不如莲仙家与他的感情深…… 也难怪他担心我以后会不会欺负他的小莲花。 “漓儿。”他见我迟迟没说话,便搂着我柔声问:“为何本王总觉得,你这几天有心事?” 我装傻不承认:“有吗?女生生理期都这样,想得会比平时多点,都是些有的没的,不重要。” “那为夫以后,要多了解夫人……尽量不在夫人这个阶段惹夫人不开心。” 我低头沉默,目光无意往他腰身上一扫,却被一枚墨青色绣绿竹的香囊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香囊,他似乎每天都佩戴。 香囊上的竹叶是纯手工绣出来的,一针一线密密相排,且用金丝勾勒了轮廓,将竹叶绣得既美观又栩栩如生。 香囊下还坠着两颗和田玉晴水绿珠子与一条墨色冰丝流苏,玉珠与流苏的搭配格外大气协调。 我有种预感,这么精致的绣工,这么完美的搭配,这样巧的手艺,绝对是哪个姑娘绣了送给他的! 大胆地伸手,拿起他腰间香囊,翻看背面,目光所及处,是用金丝青线绣成的平安二字。 绣这香囊的姑娘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挺在意九苍的。 “怎么了?”他搂着我低声问。 我佯作平静:“没怎么,就是看你好像每天都佩戴着这只香囊,今天才发现香囊的绣工真不错。” 他听罢点头,淡淡说:“嗯,是不错。为夫,很喜欢。” 呵,喜欢她做的香囊,也喜欢她对不对? 我咬住唇憋了一会儿,试探着问:“这香囊,对你重要吗?我觉得上面的绣样挺好看的,能不能给我玩几天?” 他听我这么说,唇角的弧度果然消失了,抱着我半哄半就: “你想玩,为夫还有样式绣工更好的香囊,等晚点为夫选一枚适合夫人的,送给夫人把玩。这枚,不行。”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不死心地追问:“很重要吗?” 他静了良久,点头:“很重要。” 我暗暗握紧双手,一根筋执着道:“那我呢?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不假思索:“夫人也重要。” 呸,既要又要! 我没好气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接着收拾东西:“你安心出门办事吧,我和赵青阳在一起很安全。” 他可能没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脾气上头,被我挣开后,不放心地再次握住我的手,靠过来,揽住我的脑袋在我额头上留下浅浅一个吻: “夫人是我此生最在乎、最重要的人,但是夫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在意一下为夫。” 我被他问得语塞,过了几秒,手按在他的腰上,推开他。 男人嘴里最大的谎言就是爱。 他没再纠缠我,见我忙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把手电筒数据线还有水杯等必需品揣进书包里后,转头去拿纸巾,但,手伸出去,我低下视线,却倏然发现掌心有血迹…… 血? 是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对了,今天我忘记给他换药了! 脑海里浮现出他临走前语气低落说出的那句话:“但是夫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在意一下为夫……” 他身上是有血腥味,可我只顾着计较他那枚香囊了,根本没把这件事上心! 我还赌气推了他…… 肯定是按在他伤口上了,要不然我手上也不会沾到他的血。 想到这我赶紧转头往门口跑,准备去找他。 “别追了,晚啦。” 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狐狸坐在窗户边上,一爪拿着小镜子,臭美地对着脸照,一副看好戏的做派: “他早就走了,今天的状态是不怎么好,早晨他腰上的伤就出血了,你起床那会子他抓着你的手不让你走,可能就是想等你记起来给他换药的事,结果你根本没想起来…… 他这家伙,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的小算盘可打得响亮着呢!” 自恋的挠挠头上毛:“哎呦我这英俊的小脸庞……” 整理完发型,接着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是他老婆吗?你俩怎么看起来,有点熟,又有点不熟呢?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温和有耐心的对待一个女人,身为龙仙,尤其是蛟化龙,他肯这么温言慢语的和你说话,就是在向你示弱示好,就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处于你之下的地位,你知道要让龙仙低头示弱多不容易吗? 而且我听说,他在堂口受的伤本来不怎么严重,是为了救你替你挡下致命一刀才丧失神力,修为溃散的…… 哎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法力只剩下了两成,也就比我好了那么一丢丢,要不是你当晚及时给他喂了自己的血,他现在估计连站起来都费劲。 想当初,本君也是昏迷了近五天才醒过来,这两成法力呢,是不能支撑他身体的伤迅速好转的,他现在的体质,和你们人类差不多了,你想想,若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前几天,疼的能受得住吗? 如果他的修为一直不恢复,这伤至少得一个月才能结疤。他就是个闷葫芦,死要面子,疼也不会告诉你,小漓啊,你怎么都不在乎人家呢?” 他的伤……我一直都以为,他是神仙,受了伤可以自己痊愈。 没想到,他的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这家伙骄傲自大又嚣张,你是不是和本君一样不喜欢他?” 狐狸从窗户上跳下来,没心没肺地说着风凉话: “啧啧,本君就说嘛,强扭的瓜不甜!他这种人,上赶着奉承他的,他瞧都不瞧一眼,不稀罕他的,他偏要舔着脸去奢求。这种天煞孤星,谁会想不开看上他!” 我内疚低头,心急反驳:“谁说我不喜欢他!” 第36章 是九苍害死了黄泉神女 狐狸震惊瞪大眼,“哈?你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祸星,谁沾他谁倒霉! 而且,他现在可是地府公敌,整个阴间有几个鬼瞧得起他! 他就是个死烂人,你跟着他,迟早会后悔的…… 咳,还不如跟着本君,本君的法力虽不如他,但本君可没有什么黑历史值得他人诟病成百上千年!” “黑历史?”我不明白地向他索问:“九爷为什么会成为、地府的公敌?” 狐狸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朝我走过来,一脸深沉: “这家伙啊,生来就是个祸害,据说他命格奇异,降生之日天降血雨,差点把自己老爹的半个族落给浇没了。 妖族的占星官说,这家伙是天煞孤星转世,主大灾,是个几万年都难遇一次的怪物,若将他留在族中,他满千岁之日,就是阖族灭亡之时。 他的族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恐惧至极,纷纷请求他父王将他就地斩杀,以保全族太平。 但是他老爹蛟王终究还是念着一丝父子之情,虎毒不食子,他也狠不下那个心亲手了结自己刚出生的稚儿,于是就想了个两全之策,下令先将小皇子养在蛟王宫荒废的宫殿里,给他一条活路。 等他千岁生辰即将来临时,再废了他的妖骨断了他的妖筋,灭掉他的妖灵将他驱逐出灵蛟族,这样就能既留下他的性命,又保得住全族平安了。 因此,他打小就被扔在废弃宫殿里由一只老蚌照顾,虽说命留下了,但难免会时常饿肚子,冬天没棉袄,夏天没蒲扇,还会隔三岔五被外面的虾兵蟹将欺负,就连他的同父兄弟姐妹,也会以欺负折磨他为乐。 老蛟王碍于灾星一说,除了他刚降生那一眼,再没去见过他。 而他母亲原本是蛟王明媒正娶的蛟后,但由于蛟王后宫里貌美年轻的妃妾众多,自己又为老蛟王生了个灾星祸害儿子,而被老蛟王疏远冷待,争宠根本争不过宫里的那些蛇妃蚌妃鲤鱼妃。 蛟后觉得是他连累了自己,害自己在蛟王面前失了宠,从而心里堵着气也和老蛟王一样,根本不乐意踏足废弃宫殿去看儿子一眼。 就这样,他爹不疼娘不爱的在废宫里活到了三百岁。 三百岁那年蛟后终于诞下了蛟王的第二个皇子,按照蛟王宫的规矩,蛟王与蛟后的儿子就是王宫唯一的太子,只有蛟后生下的长子才能继承父亲的王位。 但帝九苍这个长子当时已经废废了,所以蛟后的二子该被封为蛟王太子,可二皇子出生后,蛟王一直没有提给儿子封太子的事,蛟后觉得不对劲,派人私下去查,才知道丞相的女儿蛇妃已经有孕六个月了。 丞相为了让自己的外孙去争这个太子之位,就联合一众大臣以蛟后曾为蛟王诞下天煞孤星为由,请蛟王慎重敕封王太子。 还说大皇子与二皇子乃是手足亲兄弟,大皇子的存在,说不准会影响到二皇子的命格,让二皇子的命格内也沾染上灾厄,届时恐祸及全族。 蛟王听后也犹豫了,这才迟迟没有给二皇子太子的封号。” 趁他去倒水缓口气的功夫,我很不理解地问: “就算九爷是天煞孤星主大灾的命格,可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灾星体质还能传染?这也太荒唐了点!” 狐狸灌口温水,吊儿郎当地坐下,接着说: “命格这种东西么,若能量太强的确会影响到自己的至亲。 你不懂,这些东西比较复杂。 蛟后得知了真相,自然不会允许一个小小妃子的儿子未来凌驾在自己亲儿子头上,再说,她还指望这个宝贝小儿子翻身掌权呢。 为了不让帝九苍成为小儿子封太子路上的阻碍,蛟后便决定,除掉帝九苍。 她先是假装成一个慈母,去废弃宫殿看望帝九苍,帝九苍当时还年幼,又打小就缺失父爱母爱,甫一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开心得不行,以为母亲是来关心自己的,便对母亲百般讨好,万分亲近。 结果当晚他吃了母亲亲手所做的糕点,差点一命呜呼了,要不是老蚌精发现得及时又恰好懂点医术,采了解药让他吞下,他当时就被毒死了。 最开始,他还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对他下如此狠手,谁承想后来他母亲变本加厉地害他,几次把他逼至生死边缘。 最后可能是发现他命太硬的确不好杀,就索性从暗中下手变成了明着伤害,他被毒瞎过眼睛,挑断过手筋脚筋,他没有内丹,因为他原本的那颗被蛟后掏了。 蛟后用铁链打穿了他的琵琶骨,还在他身上钉下了三百颗噬魂钉,这钉子会让他每时每刻都痛不欲生,直到将他折磨死为止。 不过,要么怎说他是祸害遗千年呢,他都快死了,却硬是被老蚌精犯险以命换命救出去了。 他离开灵蛟族后,为了躲避追杀,才误打误撞进入了冥界,然后遇见了他这辈子最大的贵人,驻守在黄泉的神女。 那神女可怜他,就将他养在自己的府邸,悉心照料,为他治眼睛,续妖筋,还送他去人间历劫,助他飞升。 他如今这一身神力,其实都是拜那位神女所赐,可以说没有那位神女,就没有如今的帝九苍。” “为了自己的小儿子狠心残害自己的大儿子……九爷幼年,过得这么苦吗。”我暗暗握紧双手。 狐狸冷笑两声,“你别急着可怜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他有多狠吗? 他在地府休养数百年,能力变强大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报仇,当时整个蛟王宫,血流成河,他亲手杀死了他母亲。 若是弒母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他之后害死教导养育自己多年的神女,更是罪大恶极!” “他害死了那位神女?怎么可能……” 九苍,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弒母,我也不信。 狐狸耸耸肩:“要不是因为他命格太烂克死了那位神女,那神女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没了,而且地府那边的确提到他就牙痒痒。 小漓啊,我劝你离他远点,他是真的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当初养育他长大的蚌精被蛟后做成菜端上了餐桌,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神女才几千岁,就魂飞魄散了。 但凡和他亲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他可是我们神仙圈子里有名的灾星,我们都不敢离他太近的!” “白君不敢离他太近,不还是住进我们家了吗?” 我冷脸反怼回去: “九苍他是灾星,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俩凑在一起谁也不逊色谁,用不着白君你操心。如果白君你留下来的意义就是在我面前诽谤九苍,那你还是另找去处吧!” “哎,怎么还把你说急眼了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狐狸不要脸地怂恿:“你跟着他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本君,本君恢复人形脸蛋可丝毫都不比他差!他能给你的,本君也可以!” 我拎上包,扭头就走:“我不信你说的这些,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亲身感受到的,九爷根本不是灾星祸害,和九爷在一起也不会倒霉,自从认识他,我中了好几次彩票。” 狐狸:“……我也可以让你中彩票的!” “我不稀罕!” 背包挎在身后,我出了卧室门,不高兴地说: “晚上我就提醒九爷,让他在我们的卧室也下几层结界,免得翻进来什么坏东西!” 狐狸僵住脸:“过分……真是个、不听劝的丫头。” 下午四点,李总派的车停在了家门口。 我和乐颜赵青阳一起上车出门,家里就只剩下白君一只狐狸看大门了。 有钱人的商务豪车都是驾驶位与后座乘客位用隔音挡板彻底隔绝住,虽然这会子前面挡板的玻璃遮帘没有拉上,但我们在后排聊天,前面司机是完全听不见的。 乐颜也是仗着有隔音挡板在,才不放心地问赵青阳:“我们都走了,那位狐大仙不会拆家吧!” 老实说,乐颜问出了我最担心的事…… 赵青阳胸有成竹道:“怕什么?他敢拆家,九爷肯定把他身上的狐狸皮给剥下来!” “他和九爷不是死对头吗?现在怎么在死对头家住得这么心安理得。”我理解不了地摇头,“他就不怕九爷半夜三更杀人灭口?” 赵青阳轻嗤:“死对头只是于他而言,这些年九爷待他仁至义尽,是他有事没事就在后面嚼舌根败坏九爷名声。” 乐颜好奇追问下去:“他俩是有什么旧仇旧怨吗?狐大仙干嘛总看龙大仙不顺眼?” 赵青阳掏出包里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两口: “这事就要从几千年前说起了,那时候九爷还没有化龙升仙,白君也只是城隍爷庙里修炼的一只灵狐。 有一日白君的千年雷劫到了,在城隍庙外被天雷劈得里嫩外焦,是我们九爷无意经过,救了他一命,也因为九爷对白君出手相救,令庙里的城隍爷一眼看中了我们九爷,还想收九爷为徒弟。 然而白君呢,在城隍庙里赖了七八百年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拜城隍为师,得城隍爷的提点褪去凡皮飞升成仙,可惜人家城隍爷眼光高,压根没看上他,也不肯收他。 但城隍爷只见了我们家九爷一面就要收九爷为徒,甚至还向九爷承诺,说九爷只要答应做他的徒弟,他可以给九爷升仙保录的机会。 可惜我们九爷当时心气高,直接婉拒了,于是白君从那以后就记恨上九爷了。 不过与其说记恨,不如说是嫉妒,就因为城隍爷看中九爷没看中他,所以他后来才事事都想抢先九爷一步。 他在九爷之前升仙,又在九爷之前承仙职,九爷接管了执法堂,他就主动请奏天庭也要接管执法堂,不过天庭那边没答应,最后只允了他一个皇封堂。 这下可好,两人管辖着同一块地盘,他的皇封堂又不如九爷的执法堂霸气威风,他心里就更加不爽了,对九爷意见颇大。 这么多年,青州这些堂子仙家谁不知道皇封堂与执法堂不对付。” 这就难怪了。 白君,是不服九苍方方面面都强过他一头。 “话说回来,九爷今天和师父一起离开时,脸色有点苍白。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几天还要劳心劳神处理堂口上的事…… 那个白君也好意思和我们九爷比,我们堂口少一条黄仙九爷都要将整个青州翻过来一遍把人找到,全须全尾的带回来,更遑论是堂主了。 我师父要是哪天失踪不见,生死难测,九爷肯定夜以继日地在外找,才不会像白君,还有心情找窝睡觉。 自家堂主自己不找,还得使唤我们执法堂的人手。” 连赵青阳都留意到九苍脸色不好了……我却根本没发现。 我这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什么! 路上乐颜和赵青阳提起各路堂口的话题,聊得倒是挺欢。 而我则靠在车窗玻璃上脑子很乱地发呆打瞌睡,看着窗外飞驰的树影,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到了目的地,引我们进游戏基地的是名业务精练的短发女秘书。 据李秘书说,李总本人今天在参加市里组织的一场很重要的会议。 本来是想等会议结束他手头工作不忙了再让我们过来和他碰面的,可他找的算命先生算出的开业吉日就是明天,所以只能今天让我们过来办事,至于办完事后的薪酬也会由他身边的首席女秘书来负责打款。 李总公司搭建的这个游戏基地位于城区向东五十公里的东郊三区,再往东边去……就是东郊的火葬场了。 东郊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偏僻荒凉,不过据秘书说,如今这里已经比一年前有人气多了。 自从李总夫妻打算在这里搞实景游戏基地,不少品牌方也看中了这个项目的发展性,纷纷在附近的商业区租了门面,打算干餐饮与一些日常用品纪念品小卖铺。 东郊虽然又远又荒,但如果李总这个项目能搞起来,来东郊体验,确实比坐大巴去阴门镇体验要方便的多。 恐怖逃生游戏这种项目面向的就是年轻男女群体,鬼门逃生的基地太远,且附近乡村县城留守老人与孩童比较多,基地接待的玩家十分之九都是外地与省城千里迢迢赶过去的。 所以从地理位置上看,洗女的先天条件就比鬼门逃生好上许多。 鬼门逃生胜在剧情不错,剧情线不单一,能满足玩家的不同需求,有单人线,有双人线,有爱情线还有亲情线、友情线、事业线。 每条线都能单独拎出来成为主线剧情,而且沈家公司有钱,投资多,道具衣服都主打一个真实感,这才能吸引省城及外地的玩家忽略路途遥远、环境条件一般等缺点,不惜高铁大巴坐上十来个小时也要去一睹为快。 洗女既然对标的是鬼门逃生,要真能在体验感上与鬼门逃生相提并论,那乐颜公司的业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洗女说不定会成为鬼门逃生的一个劲敌。 如我所料,乐颜这家伙跟过来并不是真的只为贪玩找刺激…… 而是正大光明打入竞争对手内部,亲自来看看洗女这个游戏的情况。 整个游戏基地都是徽派建筑的院落设计,十九个小院子,簇拥着一座占地两千亩的四进四出大院子。 不知是地盘不够用还是刻意打造,院落与院落之间的距离特别近,几乎是屋檐抵着屋檐。 进去后也是一条极为狭窄的青石小巷子,小巷子地面留着车轱辘碾过、以及雨水打过的痕迹。 巷子拐弯处的一树红茶花开得如火如荼,与前头人家门口挂着的白灯笼白绸花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对比。 “洗女这个风俗呢源自于民间,我们老板特意找人复原了百年前民间这种比较有特色,能够成为一个时代代表的建筑风格,本游戏呢,共有三条主线。 以盛家大小姐的复仇线为游戏主推,剩下两条线分别是盛家大奶奶,与盛家二少爷。 大小姐这个人物的主要任务就是闯关拿到盛家金库钥匙成为掌权人,盛家大奶奶则是走逃生线,大少爷走事业线……” 女秘书在前面给我们朗声介绍游戏规则,我跟在后面握住乐颜的手,低声打趣四处张望的乐颜: “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女老板了,怪不得你把我介绍给李总。” 乐颜凑近我,小声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他老婆整天叫嚣着自己的作品不会比我们的鬼门逃生差,我不得亲自来体验一下才能心里有谱。” “那你现在,心里有底了吗?”我问。 乐颜道:“还是得等游戏开始,进入正题……不过,我发现这里的设施,不太好。 好多东西放得不对,就像那树下的秋千,用的不是剑麻绳包铁链,而是普通的黄麻绳,虽然更有代入感吧,但不安全,不知道有没有请专人来检查过。” “人家既然敢这么弄,肯定是有保障的,再说谁没事去荡他的秋千啊。” 乐颜干笑笑:“你忽略了现在年轻人好奇心有多重。” “整个游戏基地呈八卦状,左边是正常建筑物,右边是我们设计的丧葬风格,盛家的大宅子与城隍庙象征八卦中的阴阳两点。 游戏七点钟开始,六点我会将任务本与注意事项交给你,会有专门的服装师设计师来帮你复原角色装扮。 需要提前提醒祝小姐的是,如果没有按规定时间走完规定剧情,中途退场,则合同作废,我们不支付任何薪酬。” 说着,女秘书把一枚微型摄像头递给我,“预祝祝小姐,体验愉快。” 我拿过东西,和赵青阳相视一眼,赵青阳点头,我才淡淡答了句:“愉快。” 晚饭我们是在附近的商业街随便吃的馄饨,六点化妆师来帮我换造型,我的角色是盛家复仇大小姐,乐颜与赵青阳则是丫鬟和大小姐的青梅竹马——路边卖杂货的货郎。 看完剧本,我的造型也做得差不多了,单看这妆容与暗青色百花凤尾裙的服饰……游戏前的体验还可以。 为了让玩家更融入角色,乐颜与赵青阳也被迫换了妆造。 于是游戏开始,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天黑,复古的暖黄大灯打起来,我们走在纸钱乱卷的深宅大院门口,第一反应不是被环境带动紧张情绪,而是凑在一起疯狂吐槽: “什么鬼,这丫鬟的服装也太不友好了吧,而且丫鬟的任务竟然是、辅佐大小姐斗倒大奶奶,这个能理解,可为什么还有勾引卖货郎、背叛大小姐,最后洗心革面,忠心保护大小姐? 这丫鬟是脑子被驴踢了吧,大户人家的丫鬟,竟然能看上路边的穷小子,但凡她把卖货郎改成表少爷我都能理解。” 乐颜说完,我默默把纸条也递了上去: “我的隐藏任务,搜出你出卖我的证据,和你,为卖货郎争风吃醋。因为有个关键的通关道具在卖货郎身上。” 赵青阳的表情显得比咱俩还难受: “我,对善良天真的丫鬟有意思,但和一心想要复仇的黑莲花大小姐是青梅竹马,愿意为大小姐付出一切,但却意外酒后失控,让丫鬟怀上了我的孩子,后来我为了救大小姐,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最后,丫鬟被我的一腔真情感动,主动退出,我和大小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丫鬟守在我们身边,伺候我们岁月静好!” 我:“……” 乐颜:“???” 最后,我们三人心有灵犀地扔掉了任务单。 第37章 她是,莲仙家 我掏出了女秘书给的通关攻略。 这狗屎剧情谁爱过谁过吧! 乐颜单纯探头过来看,好奇问:“咦,这不是通关攻略吗,秘书小姐不是叮嘱你过不了关的时候再拿出来吗?” 我展开通关攻略,带她和赵青阳看,一本正经道: “我,堂堂恐怖游戏体验师,过来给他们压煞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好,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替他们确认这地方有没有脏东西,能不能开业大吉,又不是过来玩的!” 乐颜拉长脸:“上次在鬼门逃生,我或许就不该心疼你,提前让人把隐藏剧情点全告诉你!” 我厚着脸皮道:“就算你不告诉我,叮嘱我按着攻略走,我也会自己看攻略的!我是体验师,又不是傻子小白鼠。” 赵青阳默默朝我竖了根大拇指:“你牛!” 按照游戏攻略上的指引,我们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过完了前面十六关,碍于合同上有体验时间要求,剩下最后两关时,我们勉强放慢进程,按游戏规则试了下第十七关。 第十七关是在磨豆腐老李家,找到拼字游戏。 老李家豆腐铺门口正对面,就是那树红得像火的茶花…… 茶花旁,是一只木板做成的秋千。 我和乐颜正研究怎么把字拼成呢,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秋千摇曳、咯吱咯吱的声音…… 本以为那动静是赵青阳折腾出来的,可,赵青阳此刻就站在乐颜身后,根本没出去!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稚嫩婴儿的哭声…… 难道又是游戏音效? 乐颜傻傻扭头,但却被赵青阳黑着脸,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别看,是它们来了。” 它们,婴灵! 门外的扫帚毫无征兆地啪嗒倒地,耳边婴儿哭声仿佛离得越来越近…… 我转身,余光恰好扫见门外有几道诡异的孩童影子掠过—— 一道清朗的笑声陡然出现在脑勺后,我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赵青阳猛一把抓住,拽了过去。 仓皇抬头,才看见一只飘在半空中的鬼婴儿正面目狰狞地呲着牙朝我笑,挥舞着锋利指甲意图伸手捉我! 赵青阳见状眼疾手快地从袖子里抽出黄符,疾声念了句咒语,那黄符瞬间无火自燃,在他凝重喝了句‘去!’之后,飞出赵青阳指尖,直逼半空那只面目可怖的婴灵而去—— 婴灵身上沾染了符火,火势顿时像点燃了易爆物一般,汹涌的一个狂舌便将婴灵吞噬其中,紧接着头顶的婴儿轻笑声就变成了哇哇啼哭声…… 一道哭声传出去,门外顿时便有千百道孩童哭声附和。 而我也能清晰察觉到,这附近的婴灵,越来越多了。 赵青阳消灭完一只婴灵,又有无数只鬼婴儿呈黑雾状从旁边的石磨、砖缝、水缸后钻出来。 屋内烛影摇晃,阴冷的气息渗进我们每一个人的体肤,冻得我们浑身发凉一个劲起鸡皮疙瘩…… 婴灵跪在地上缓慢地朝我们包围过来,赵青阳一手拉着乐颜,一手拽上我,紧张道: “屋子里不好施法,你们俩也不好找地方藏身,先出去!” “好!” 我们一行三人迅速离开老李家豆腐坊,出了屋子才清晰瞧见,外面的婴灵更多,水井上、屋顶上、还有门口种的白桦树上、红茶花旁的黄麻绳秋千上……全都趴着黑雾聚成的婴儿身影! 像夏日的蛙鸣,哭声此起彼伏。 赵青阳忍不住骂了句:“搞什么,进来一个它们拦一个,能把这个游戏顺利通关才怪了呢!”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不放心地问赵青阳。 赵青阳皱着眉头说:“虽然比我想象中的数量多了点,但能搞定。漓漓,乐颜就交给你了,我去对付这些婴灵……” 可惜他话刚说完,另一边的乐颜就不知死活地伸手摸到了身侧婴灵的脸! “哇,好可爱的娃娃,肉嘟嘟的,赵青阳你看……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扭头和赵青阳说话的空隙,站在她手边的婴灵猛地一口咬在了她拇指下方的虎口位置上—— 一口见血。 咬完那婴灵还嚣张的露出四颗尖齿大獠牙向赵青阳示威,没给赵青阳对他动手的机会,一晃眼就化作阴风刮没影了! “乐颜!”赵青阳瞬间自乱了阵脚,紧忙搂住乐颜的腰接住乐颜摇摇欲坠的身体,“笨蛋,它的牙齿上有尸毒!这是你能乱摸的吗?” 有些晕乎的乐颜腿软无力瘫在赵青阳怀里,欲哭无泪地吊着一口气委屈说: “我怎么知道,它刚刚明明是在对我笑,还主动蹭我的手背,我看它眼神清澈,好可爱,还以为它不会伤害我……” “笨蛋,怎么还是这样傻!鬼婴和普通婴儿一样吗……” 乐颜一出事赵青阳就变得六神无主忘记正事了,两人还抱在一起腻腻歪歪,我却眼神贼好地捕捉到一只烟雾状的婴灵自树梢上一跃而下,伸出十根锋利尖锐的乌黑指甲,飞身扑过来准备攻击赵青阳。 “让开!”我抬高声,迅速一把推开了抱在一起的两人。 我们三人上一秒挪了位置,下一秒那只婴灵就像子弹似的,嗖的一下擦着我胳膊飞过去。 等我站稳身,低头才看见肩膀上被擦出了两道黑色血口子。 赵青阳总算是回过了神,将中了尸毒昏昏欲睡的乐颜交给我,随即赶过去施法对付那些成群结队的鬼婴。 我扶着乐颜在石滚旁席地坐下,她靠在石头上艰难的撑开眼皮,没出息地拖着哭腔胆怯问我:“漓漓,我不会死吧……” 我镇定的扶着她肩膀安慰:“不会的乐颜,你别害怕,只是尸毒而已,等赵青阳解决完那些婴灵以后就能过来给你解毒了!” “是吗?不会死、就好……”她疲倦地说完这句话后就撑不住的头一转,晕死过去。 我抓住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尸毒这东西常见好解,连我爸都会,赵青阳肯定也能救乐颜。 再说,就算赵青阳不行,不是还有苏堂主与九苍吗。 赵青阳在前面抵抗婴灵的围攻,我陪乐颜坐在石磙后,胳膊上的伤火辣辣的疼,我伸手捂住伤处,可伤口里的黑血反而流得更汹涌了…… 没一会儿就染黑了我整条袖子。 也许是和乐颜一样不小心中了尸毒的缘故,我也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搅得想吐了。 呼吸开始变得不畅,我捂住好似被石头压住的心口,张嘴用力喘气。 奈何一口气喘得过猛,我竟猝然喷了口鲜血出去—— 这尸毒也忒厉害了,竟然这么快就攻到心脉了。 我抬起干净的左袖,擦掉嘴边的血迹,立马伸手去探了探乐颜的鼻息。 还好,乐颜的呼吸还很正常,没有出现我这种吸气上不来的情况,不然她又处于晕厥状态,很容易在梦中把自己憋死…… 我刚松口气,一只从井里冒出来的婴灵就盯上了我,爬出来,呲牙像盯猎物般虎视眈眈地打算扑过来。 我心下一惊,着急喊赵青阳救命,可,心口太疼了,呼吸太困难了…… 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变得孱弱无力,比旁边的风吹落树叶声还轻。 “赵、青阳……” 他在那边施法和婴灵打斗,响动本来就大,我这么喊他,他根本听不见。 我清楚此时此刻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赵青阳身上了,眼见那婴灵纵身飞过来,我心下一急,抬起受伤的手臂,用手腕上的龙骨手链挡住脑袋,下意识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九苍,九苍救我,帝九苍!” 声音不大,我都怀疑他是否能听见…… 可,他还是来了。 就在婴灵只差一米距离便要扑我身上的那一刻,他携着猎猎狂风匆匆赶来,从天而降—— 一袭暗金龙纹玄袍,袖底生风,墨发如瀑,宛若救世的神明,落在我的跟前。 聚起一掌神力,即便身受重伤修为所剩无几,也能骤然一招秒杀游戏基地内的所有婴灵亡魂—— 强大得简直不像话。 正在与赵青阳搏斗的婴灵们被九苍强悍的法力波及,顿时像清除垃圾一般被九苍打飞出去几十米远。 噼里啪啦撞在对面的青砖墙上,声声痛苦嘶嚎回荡于整片寂静凄冷的人工仿古建筑群内。 赵青阳气喘吁吁地诧异转身:“九爷?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赵青阳的问题,第一时间赶来找我。 蹲下来,大手扶住我受伤的胳膊,眼底一片忧色:“受伤了?疼不疼?” 我终于见到了他,既愧疚又委屈地不管不顾往他怀里扑,双臂用力搂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我憋着哭腔开口: “原来你真的能听见……你去哪了?我、我害怕……” 他沉默片刻,回抱住我的身体,轻声说: “没有走远,就在市区。被吓到了?本王怎么瞧着不像,夫人从前,不是胆子很大么……再怎样也不至于被吓哭,还,这么抱着本王。” “你胡说!我之前被鬼王也吓哭过!你也有好几回差点把我吓掉眼泪了……我、我就是想抱你,你都抱我这么多回了,我抱你一次又怎么了!”我憋屈且强势地趴在他耳边吼。 他听罢,深情揉了揉我头发,无奈地低低说了句:“小丫头,还挺霸道。” 我不服气地趴他肩上湿了眼眶:“霸道也是跟你学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九爷者有点小脾气又怎么了。 “跟本王学的……”他不觉勾起唇角,眸光温柔:“甚好。” 赵青阳见他一过来就往我这跑,尴尬到嘴角抽搐,半晌才靠近,清清嗓子道: “那个,九爷您今晚不是要去张家堂口给他们堂子解封吗?” 九苍拥着我,淡淡道:“已经办完了,剩下的事你师父善后。” “哦。”赵青阳愣愣点头,扫见晕倒在我旁边的乐颜,立即上前查看情况,“乐颜?乐颜!” 熟练地拿起乐颜手腕给她把脉,赵青阳急得头冒冷汗: “这些婴灵太厉害了,我还以为是普通的鬼童,没想到这里的脏东西个个都是有年头的!” “没年头的,都被吞噬了。” 九苍把我从怀里捞出来,余光瞥了眼倒在远处的诡异婴灵们,冷漠启唇: “他们早就丧失了理智,满脑子里能想到的都是吃了送上门的食物让自己变强大。之前来这里的压煞师也算命大,不然早就被他们吞了魂魄死于非命了。” “我也发现它们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像是被邪气控制了身体一样,师父说过,鬼魂之中最祸害人的就是没有自我意识的鬼,这样的鬼吃人魂魄吸人精血,战斗力还强到爆棚!” 赵青阳抱住乐颜着急问:“九爷,那这些婴灵留不留?” 九苍扶我站起来,“都还是一群孩子,灭了可惜,不灭的话是肯定不能留在阳界。你走之前为它们净化超度一下,给附近的鬼差传个消息让他们把婴灵都带下冥界处置吧。” 赵青阳点点头:“好。” 九苍扶着我准备往前走:“还差几关完成任务?顺道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婴灵在,届时一并处理了。” 赵青阳搂着乐颜,昂头盯着九苍,面色有点奇怪,神情不自在地呼喊:“九爷……” 九苍视线扫过去,赵青阳这家伙反而欲言又止起来了,“我、我……” 九苍蹙眉,居高临下地俯视赵青阳,威严万千:“你怎么了?” 赵青阳连续吞咽好几回,才磕磕巴巴说话:“那个,九爷,乐颜中的毒有点强,我、我……” 他想说他解不了? 九苍了然:“还能撑得住一个时辰,到家让你师父帮忙解。” 赵青阳:“……” 那家伙安静了片刻,突然再次抬眼,泪巴巴地装可怜,语气忽然一变: “哼!我就是想让你帮忙解个毒,我都帮了你这么多次了,你帮我一回怎么了!” 我:“???” 赵青阳脑子被驴踢了? 不对,这调调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他、学我?! 果然,九苍也受不了他这么刺激,眉心拧成一团,满脸阴霾:“有病?去治!” 赵青阳哽住。 九苍牵着我残忍无情地走得更快了。 赵青阳抱起乐颜慌里慌张追上,跟了九苍一路也自我怀疑了一路:“咦,九爷不是很吃这一套吗……” “为什么漓漓可以,我就不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许是这家伙没完没了的念叨将九苍念烦了,牵着我的男人五分钟后终于忍不住顿了一步,咬牙沉声:“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吐出来很恶心?本王真想踹你!” 赵青阳:“……别呀九爷,呜呜呜我下次不这样了还不成嘛!九爷你以前……可平静了,现在怎么如此暴力……” 我淡定总结经验:“可能是九爷以前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比较少,你也没机会找九爷聊天,烦不到九爷。” 赵青阳垮脸:“漓漓,你这样就打击人了吼!” 顺利走完剩下两关,我在与女秘书碰面前拿掉了胸前的微型摄像头,交给九苍,请九苍修改了摄像头储存器里的内容。 反正那些婴灵今夜都要被赵青阳处理掉,留着摄像头里的监控内容也丝毫没有意义,相反,还有可能暴露九苍的存在…… 趁着赵青阳赶去超度婴灵的功夫,我顺利和秘书接头交了差,且拿到了李总承诺的薪酬。 五十分钟后,我们一行人被李总公司的司机安全送回了家。 一进家门,赵青阳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乐颜飞奔直冲楼上去找他师父解毒。 我则牵着九苍的手,慢吞吞地走在院子里…… 快要进堂屋时,我终是克制不住地突然转身抱住他,愧疚心疼地道歉: “对不起九爷,是我不好,这几天我脑子里总是很乱,我也分不清自己这是到底怎么了,我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我不该、不该被那些情绪侵吞了理智,疏忽了你,连给你换药都忘记了,对不起……你疼不疼?” 他怔了下,半晌,才有点反应地抬手要抱我,嗓音微哑:“漓儿……” 只是没等他给出回应,一抹青色倩影就婀娜出现在了葡萄架前的稀疏灯影里,柔声招呼: “九爷,你回来了。” 第38章 及时放手,免得未来受伤 这声音,女人…… 我惊诧松开九爷,扭头定睛朝那抹青影望过去,只见橘色灯辉里的女人身穿一袭仙气飘逸的淡青色广袖长裙,裙摆与袖摆皆有金线红线绣成的莲花图案,臂弯上搭着一条浅白透淡绿的曳地古代披帛。 淡青薄纱下的抹胸是瓣瓣红莲绣片层叠覆压相连而成,花瓣尖尖只能稍稍遮全胸部,锁骨下方金莲花纹熠熠夺目,浅金色素花暗云纹的腰封下,挂着和九爷那只平安铃……样式一样的铃铛。 腰身又细又软,窄背肤若白玉,十指纤细如削葱,肩若削成,玉颈似雪,长发过腰,青丝温柔搭在胸前。 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玛瑙项链,下坠蓝宝石,柳眉星目,高鼻赤唇,粉腮白面,过分美貌的容颜就好似那开在春日里的初绽桃花…… 哪怕是我一个女的看见,也不由被她的美勾得失了魂魄。 云发高挽成髻,插着两枚青玉簪,耳边挂着两串珍珠流苏,行如弱柳扶风,安静站在那,红唇含笑的样子,美得就像一幅画…… 这打扮,不用猜应该就是那位莲仙家了吧。 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一听见她的声音,九苍的全部注意力就立即转移到了她身上。 “九爷。”那女仙家温柔似水地走上来,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九苍一人身上,笑靥如花:“怎么去了那么久?九爷今晚辛苦了,刚把我接回来就赶着出门救人。” 今晚,他不是出门办事的,是去接她的…… 心脏像是被蚂蚁啃了一口,发麻发凉。 放开九苍的手,我低头心里五味杂陈。 女仙家像个等待丈夫归家的贤惠妻子般,明眸善睐地朝他笑,用着亲昵的夫妻家常语气说:“我还给你做了药膳,有利于伤势愈合。” 说完,才假装刚看见我,从容淡然地笑问: “这位就是九爷的那个小夫人?都长这么大了,刚和九爷结亲的那年,应该还是个小女孩。八年时光,过得真快啊。” 不知为什么,她这语气总给我一种,她和九苍是我爸妈的错觉。 出于礼貌,我还是点头勉强一笑和她打招呼:“你好。” 女仙家的视线并未在我身上滞留,象征性的和我说了句话后便又接着贤惠温柔地抬眼深情凝望九苍: “这段时间我不在,听说堂口出事了,九爷,你辛苦了,都怪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堂口的事与你无关,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好好休息几日。”九苍与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着了这名如夏夜荷花般美好的女子。 女仙家低头莞尔一笑,“我还不累,九爷,你先去尝尝我为你做的药膳吧,听说你的伤今日又裂开了……” 说着,还有意往我身上瞟,话里有话道:“夫人年龄小,不懂得照顾人,不像我,都跟了九爷快二十年了,在服侍九爷这方面我比夫人合适。” 这话说的,倒像是在告诉我,我这个夫人没她会心疼照顾九苍,她比我更适合做九苍的伴侣。 虽然,事实似乎确实是这样。 我连需要给九苍换药都忘记了,我也没有给九苍做过药膳。 我才认识九苍一个月,她已经跟了九苍二十年了…… 无论哪方面,我都比不过她。 “九爷,我给你包扎伤口吧。” 她伸手要来握九苍的手,只是关键时刻却被九苍压低声拒绝: “你先下去歇着,本王的伤自有本王夫人帮忙处理,夫人在外受了惊,本王要先带夫人回房间。” 她的手识趣地顿在半空,脸上瞧不出明显的情绪变化,唇角依旧挂着笑: “这样,那我等会儿让青阳把药膳送到你与夫人房中,我就不打扰九爷和夫人休息了。” 弱柳扶风的屈膝向九苍行了个礼,随后往一楼客厅右边的偏房走去。 见我在发呆,他牵住我沉声说:“本王私自做主让莲芯在一楼偏房落脚,夫人不生气吧。” 我魂不守舍地点头:“都行,这事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做主就行。” 他看了眼我胳膊上的血淋淋伤口,蹙眉担忧道:“先回去帮你处理尸毒,剩下的,等明天我再同你详细解释。” “嗯。” 回了房间,他让我把上衣脱下,我本来有点害羞不好意思的,谁知他语气颇为无奈地安抚说: “你的身体……为夫什么地方没碰过,何况你都这样了,为夫难不成还会对着你起歹意?” 他说的,挺对。 毕竟我也觉得他不会好色到把浑身是血的我压在身下的地步…… 于是我磨磨蹭蹭,面红耳赤地把衣服脱了,只留下一件贴身内衣。 他帮我清理干净胳膊上的黑血,先用法力将毒气从我臂上伤口内抽出来,再用赵青阳给的创伤药敷上,然后用纱布裹住,包扎好,最后体贴地为我穿上宽松睡衣。 “你的那个好朋友沈乐颜中了尸毒都昏迷一路了,可夫人你,却硬是撑到了现在。” 我坐在床上低头无聊划拉手机:“可能是我体质比较好。” 他细心地在我胳膊上打了个蝴蝶结,挑眉道:“这是尸毒,伤口不好愈合,最近洗澡的时候切记不能沾水,不然会发炎冒脓。” “好。” 感觉胳膊不怎么疼了,我着急转身,趴进他怀里低声道:“现在该换我给你换药了……你把衣服解开就行。” “我的伤不碍事,你少乱动,当心胳膊疼。” “没事,我这只是皮外伤,你快把衣服解开我看看,不然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只好听话让我帮他重新换了药包扎。 如那只狐狸所说,九苍身上的刀口还没结疤。 他的法力没恢复,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 本来伤得就严重,被我这么一耽搁,更严重了…… 换好药,他斯条慢理地系上衣带,整理好衣袍。 “怎么精神这样差?”他揉揉我的头发问。 我疲惫地往他膝上一倒,睡眼惺忪:“可能是尸毒的后劲上来了,有点累,呼吸困难。” 他摸着我的脑袋,心疼道:“为夫陪你躺下休息。” 我昂头,不爽地故意问:“那位女仙家给你做的药膳呢……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别浪费。” 他沉默片刻,说:“下次再讲,陪夫人休息重要。” 这个答复……我满意了。 从他怀里爬起来,我把他往外推: “药膳肯定是对伤口愈合有好处的,我不会做这些,既然那位仙家给你做了你赶紧过去吃了,这样你的法力才能快些恢复,身体才能早点好起来。” 他抓住我的手不乐意:“可我想陪着你。” 我板着脸严肃道:“我又不会跑,你快点去吃,吃完了我等你休息,正好我也有些事没做完。” 他不放心的看了我良久,依旧不肯走:“漓儿……” 我硬气的威胁:“我不想下床了,你要是再不去,我就生气了。你快点,解决完早些回来,我是真的有点累。” 他见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思纣片刻,只好答应:“好,我去,夫人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重重点头:“嗯。” 等他出了门,我才有点撑不住的往床上一瘫,歪着身子面朝外睡。 这一天天的,太难熬了。 原本想先睡的,谁知道眼刚闭上,就听见床底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躁动。 我还以为是闹老鼠了呢,翻身趴到床边低头往下看,岂料一团雪白的毛球突然快速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软糯可爱的小白猫! “小猫咪!” 我欣喜不已,激动爬起身想下地去抓它,但关键时刻,那只白团子却扫兴地发出了一道无比熟悉的欠揍男人声: “冷静!控制住!是本君!” 我好似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凉水,浑身热血刹那冷却了下去,高兴的表情僵在脸上,身体在脑子宕机的过程中已经诚实缩回了床上…… 烦!白高兴了。 “您老人家是闲得发慌吗?装猫很好玩?”我有点气! 白猫拍拍身上的浮灰,纵身一跃跳上旁边的板凳,摊开一双粉红爪爪颓废道: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啊!我可是狐狸!狐族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猫这种凡物的皮囊怎么能配得上本君这高贵的身份有趣的灵魂! 还不是你家那条破龙干的!是他出手帮我敛了真容改变真身,说这样可以替我隐藏身份。” “隐藏身份?”我好奇地趴到床边问他,“你的真实身份大家不是都知道吗?还需要隐藏什么?” 白猫举起爪子拍脑袋,神秘兮兮道: “嗯有些事你不用琢磨得太明白,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只需要从此刻开始,牢记我只是你家养的一只猫,忘掉我是白君狐王的事。 你记清楚了,我不是狐狸,不是狐仙,我仅是一只普通的小白猫,晓得了么?” 我皱着眉头看了他一阵,忍不住发出质疑:“你脑子坏掉了?做了太久的狐狸,腻了?想换个身份COS一下?” 白猫嘴角一抽,被我恼得想炸毛,捏紧两个小拳头咬牙切齿地强迫自己冷静,耐心说: “反正你必须要记得我嘱咐你的这件事,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总之,我的身份从此刻开始就是一级机密,小漓你要配合我,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听起来倒是挺紧要的。” 我趴在床上兀自喃喃,“行吧,你是猫,不是狐狸,我保证不和任何人提及你的真实身份!” 无耻的白猫这才松口气,蹲在板凳上用爪子挠了挠猫耳,“对嘛,我就说小漓上道。不过……” 雪团子又跳到我床头的木柜上,八卦的歪着脑袋问: “你不是喜欢帝九苍那浑蛋吗?为什么还让他去吃别的女人做的饭! 你该不会还不晓得莲芯与帝九苍的关系吧,这俩人从前相处时就挺暧昧的,那个莲芯可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你当心她抢你老公!”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心情沉重: “但我确实不会做药膳,九苍他不是人类,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无法按调养人身体的方式去照顾他。 况且,这次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的方面,那位女仙家想到了,她照顾了九苍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更清楚这个时候怎样照料九苍最好。 是我自己没做到,为什么要怪别人钻空子呢,既然她做的东西九苍吃了对他好,我又何必因为一时的争风吃醋让九苍多受这个罪呢。” 白君抽了抽嘴角干笑: “呵、呵呵,有时候与敌人相处太有原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人类有句话说得好,凭什么后来者居上,还不是前者不争不抢。 你啊,太年轻,不是那个莲芯的对手! 我都已经预测到你的未来会被她折腾得如何一塌糊涂了,听哥哥一句劝,帝九苍不是好东西,那个莲芯更不是善茬,你不如现在就放手,免得最后受伤害。 你还这么年轻,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类过一辈子不比跟着他有前途?” “放手?” 我打了个哈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趴在床上看着手腕上的那条龙骨手链: “这又不是我能说的算的!再说……我们之间的较量还没正式开始呢,你怎么就断定我必输无疑,白君你这就是典型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白君缩成一团也眯上眼,揣着爪子老气横秋: “我还不是担心你,帝九苍这家伙没良心,那个莲芯本来就是他身边最受器重的花妖。 你能保证来日你和莲芯起了争执他肯定会站在你这头?你敢保证莲芯回来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能高过莲芯? 拜托,本君用脚丫子都能想到,一个跟了他近二十年,一个跟了他个把月,他会更信任谁。 人家是千年花妖,你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拿什么和别人斗,还不如早撒手及时止损呢,不然后面受了欺负可不许来找本君哭鼻子。” 我抿了抿唇,听完他的话心里更不舒坦了,翻个身面朝天睡在床上, “我发现你们这些仙家思想都太腐朽老套了!就因为她跟着九苍的时间长,我就要不战而败? 何况,就算她和九苍真的从前走得比较近,关系比较好,可九苍没有选择娶她,九苍现在是我老公,他对我究竟有没有真心且不谈,我现在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 你要劝放手,也该劝她,而不是来劝我及时止损。” 白君慵懒地抬了下眼皮,呵呵两声:“你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我认真说:“我这是在保证我的合法权益。” 白君见说不动我,只好叹口气:“得,你乐意去赌,就赌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白玉镂空铃铛扔给我: “这是本君之前把玩的掌中玉铃铛,上面还有几丝仙气在,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次,你记得随身携带,免得哪天出什么事不清不楚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铃铛扔在我手边,我从床上捡起那东西,毫不客气地收了。 仙家给的护身法物,不要白不要! 不过九苍这一走,不会真是故人重逢相见舍不得再离开,把我忘了吧。 我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他回来,实在熬得受不住,便浑浑噩噩的趴在枕边睡死了过去…… 白君这家伙还算仗义,一直窝在我床头柜子上眯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推开我的卧室门,紧接着一股寒意涌进来,冻得我下意识蜷缩住身子。 “呦,舍得回来了,红颜知己做的饭好吃吗?” “胡说些什么,本王,刚才出门了一趟。”有人用微凉的手帮我撩开鬓角碎发,放轻声问:“不是说,等我回来么,是不是等累了,睡得这么熟。” “可不是吗,什么饭一个时辰才吃完啊,肯定是与红颜知己多日未见甚是想念,舍不得分开呗! 原配,哪有知己香。 她心里都清楚,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就说不浪费时间,提前睡了。” “本王不回来,她就不、难受么?还能睡得这么香……” “她难受什么,你当初是用什么手段得到人家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你,人家完全可以找个合眼缘,和她一样是人的男人结婚。 你现在用龙骨手链绑着她,她想找别人都不行,反正你红颜知己也回来了,要是能趁机摆脱你,也挺好。” “这是她的意思?” “你不知道?” “……” “嗳!带回来的东西别扔啊,她不吃我吃,别浪费啊!” 我好像听见了九苍和白君在说话,可偏偏就是清醒不过来,也没记住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浑浑噩噩,一团混沌。 “帝九苍,让你得意,本君就是要让你吃瘪一回!小漓,本君这可是在帮你,你不肯放手,本君就只好推你一把了……” 次日,我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九苍有早起的习惯,这个我清楚,他不爱睡懒觉,现在说不准已经在楼下浇花了…… 对了,该给九苍换药,这次我百分百不会再忘! 打着哈欠什么也没收拾,穿着一件睡衣就匆匆下楼去找他了。 但,出了客厅才看见,九苍此时正在修剪院子里的玫瑰花枝,而那位貌美如花的莲仙家这会子正提着花篮陪在他身侧。 接过九苍刚剪下的一枝灼灼红玫瑰,优雅地放在鼻尖轻嗅,笑起来唇边两个梨涡甜美温柔, “九爷原来一直都记得我喜欢红玫瑰。” 一朵初绽的玫瑰花被他无情剪断。 他风轻云淡地嗯了声,像和最熟悉的人话家常那样浅声说: “你的喜好,本王自不会忘。” 第39章 九爷生气了…… 她的喜好是玫瑰花。 所以每天摘玫瑰花回来送我,其实是他和莲芯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 小狐丫没骗我。 可他投其所好干嘛要剪我的花! 月季系的鲜花既爱长虫又娇气受不住风雨,他知道我为了把这一园子火焰玫瑰花打理好耗费了多少心血吗?! 我暗暗捏紧双手,心里不平衡地深呼一口气。 算了,她是客人我们是主人,客人想要主人花园里几枝花,给她就好。 再说火焰玫瑰这个品种花期从初夏开到寒冬,产量也多……以前我自己在家也每天都剪,与其凋零在枝头,不如剪下来物尽其用…… 几朵花都计较,只能显得我很小气,更比不上她了。 我努力在心里安抚自己,半晌后,恢复平静准备出门去找九苍。 但,我一只脚还没迈出去,苏堂主倒是先我一步走到了两人跟前,拿过一枝玫瑰花淡淡道: “这花,又是采给你夫人插花瓶的?” 旁边姑娘笑眼盈盈地替九苍回答:“不是,是我有用玫瑰花做香粉的习惯,九爷说院子里的花多,采几枝给我做香囊。” “莲仙子心灵手巧,九爷随身的佩饰大多是莲仙子亲手所做,真是羡煞我等了。” 莲芯笑弯了眉眼,深情款款地扭头看着九苍:“跟在九爷身边这么多年,我照顾九爷都照顾习惯了。” 黄大头从苏堂主身后冒了出来,黄爪子抹了把脸阿谀奉承道: “可不是嘛,九爷最信任小莲花,小莲花也对九爷最忠心,整个青州的仙家圈子谁不知道小莲花是九爷的红粉知己。” 狐老三化作一道白烟憨憨附和:“要我看,小莲花和九爷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黄大头听出不对劲赶忙打断:“去去去,拍马屁可不带这么拍的……” 不放心地偷偷瞧了眼九苍,确定九苍神情并无异样后才说下去: “九爷现在已经有夫人了,怎么能和、小莲花天生一对呢!” 狐老三不以为然:“可我说的是实话嘛,那位夫人哪有小莲花和九爷相处默契……” 站在门槛内的我,再也没勇气抬起想迈出去的那条腿了。 是啊,我哪有他身边的女仙家和他相处默契,我哪有那位莲仙家更适合做他夫人。 但,又不是我非要他做我老公的……是他当年主动答应娶我的,又不是被我逼迫。 我捏紧手指,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委屈感莫名愈加强烈。 外面的女子娇嗔责备:“黄大哥狐三哥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夫人是夫人,我是我,我怎么能和夫人相提并论呢?” 一边说着,盈盈似水的眸光还一边悄悄往九苍身上瞟。 不知道他是真觉得这话没什么可计较,还是仙家们说中了他的心思,哪怕他们都把玩笑开到这个地步了,九苍也没有出声阻止。 就这样任由他们编排自己和莲芯的关系。 “最近过得怎么样,家里还好吗?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临走前九爷不是特意给了你一瓶仙丹吗,有没有给你母亲用上?九爷对你就是好,那炼了上千年的仙丹说给就给……” 外面的那些人开始聊些琐事,我站在客厅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总觉得他们凑在一起才像是一家人,而我是个外人。 “看吧,我就说莲芯回来了,你斗不过她。而且人家可是他的红颜知己,今天他能薅你的花送莲芯,明天他就能为了莲芯抛弃你!”白君蹲在我脚边,尾巴在地上扇得飞灰惊起三尺高。 我装作不在乎地低声说:“她刚回来,九苍和他多说几句话不正常吗?我还没不讲理到那种地步,连他们聊天都吃醋。” 白君歪着脑袋斜眼睨我:“昨晚上他可是在莲芯的房间待到半夜三更才回来,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你猜他干嘛去了?带着莲芯散步去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莲芯在他身边都是寸步不离的存在,你信不信,她回来了,帝九苍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比和你待在一起久!” 我无声咬住唇,冷脸低头朝他没好气道:“我和他的事,你省省心吧。我又不是傻子,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就算他昨晚在别的女人房间待到三更半夜……也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白君阴阳怪气的冷哼,“啧,你就嘴硬吧,还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我和他认识几百年了,你才认识他多久就敢大放厥词说了解他……小姑娘,你还太年轻,迟早会吃亏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我,偏不信! 从小我爸就告诉我,分辨一个人的品行不能光从他人的形容里了解他,你所见到的他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与一人相处,要看他待你如何。 就像赵青阳小时候是全村的狗见嫌,经常拿根棍子满村子寻衅滋事,村里同年龄段的小男孩有一大半都挨过他的揍。 偏偏他老爸又是个不讲理的性子,他每回在外惹事被受害方家属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讨公道,他爸都假装撒酒疯,不讲理地谈着谈着就和人谈崩了,砸桌子摔板凳的,把人吓得说法也不讨了,赔偿也不敢要了,带上自家孩子就赶紧逃命为上。 久而久之村里的大人们就开始嘱咐自家小孩不要和赵青阳玩,说赵青阳和他爸一样是神经病、不学无术的小疯子。 再后来,赵青阳就成了全村孩子的孤立对象,身上被村里大人们牢牢打上了小流氓小地痞的标签。 然,那时候别人怕他,我不怕他…… 因为他会在我掉进水坑的时候拉我一把,他会放学后带我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给我摘野果子。 哪怕村里的叔叔婶子对我指指点点,嘴里念叨着小漓也要被青阳带坏了,我也从没想过和他绝交。 我们照样在一起玩泥巴。 就像,即便莲芯对我有威胁,我也不害怕九苍会为了莲芯离开我。 因为我清楚,他之前对我的好,还不足以被此时的一丁点不愉快侵噬。 他对我怎样,还用不着外人来评说。 等仙家们在院子里聊完散场了,我才出门,走到正在打理花枝的九苍跟前,若无其事地问: “你起的好早。早饭吃了吗?回房间我给你换药!” 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把剪掉的花枝放在女子手里的竹篮里,语气平静道: “以后不用你帮本王换药了,这种事,莲芯来办就行。” “啊?”我怔住,不理解地伸手想抓他袖子:“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旁边的青衣仙女给笑着打断: “小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九爷的,九爷从前受伤也是我在身边侍奉。” 我不自在地心中一沉。 可是,包扎是要脱衣服的,他们连这个都不避了? 青衣仙女提着花篮迈过来一步,接着说: “九爷的伤,我在九爷身边能有些用处,小漓你是人类,没有法力,你给九爷上药包扎,对九爷的伤势痊愈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对啊,我是人,她再怎么说也是仙家。 以前九苍法力强的时候只需要随手一抹就能让我伤口愈合,就算她帮九苍上药我心里会不痛快,可她说得对,换药这种事她来,比我来有用。 再说,我相信九苍是个有分寸的神……他都答应了,我有什么好不痛快的。 “那,就听你们的。”我低头极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两人的注意力没在我身上多停留,青衣仙女顺理成章扶住九苍胳膊,亲近且自然地朝九苍露出一抹浅笑:“九爷,先回房。” “嗯。” 等我缓过来,他们已经走远了。 不是、 这就走了? 他就不打算,再说点什么? “九爷哥哥……”小狐丫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牵住我手,道:“他昨晚没有去找莲姐姐,也没有半夜三更才回去。” 我愣了下:“啊?” 小狐丫昂起纯真可爱的面庞,坚定地对上我视线, “九爷哥哥昨晚从你们卧室出来,并没有去找莲姐姐,而是去很远的地方,找了烧烤摊,买了你喜欢吃的烤鸡腿……可是九爷哥哥回来的时候,夫人姐姐好像已经睡着了…… 小狐丫在门口只听见九爷哥哥说,不是说好等他回去的么。然后没多久,猫猫就拿着烤鸡腿出来,和我分着吃掉了。” “你说,九苍昨晚给我买了烤鸡腿?可是他回来,我睡着了,所以……他生气了,气我没等他?”我意外地又找小狐丫确定一遍。 小狐丫乖乖点头,目光真挚道:“小狐丫不骗夫人姐姐,而且九爷哥哥昨晚,好像一夜没睡,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我蹲在门外都闻见血腥味了。” 就因为我没有等他,所以他才生了这么大的气,连伤口都气裂了? 怪不得今天见到我,神色不大对。 我昨晚,是真的太累了才睡着的,可能是我体内的尸毒没有清理干净,所以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浑身骨头酸痛,疲惫得很…… 他以前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还带着伤呢,辛苦跑出去给我买夜宵,谁料回来却发现我已经睡下了,他的一番心意终究是因为我毁了…… 换成我,我也会生气。 更何况我还亲口答应他会等他回来。 那只臭狐狸明知他昨晚是干什么去了,竟然故意骗我,我就知道白君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我郁闷地蹲下身,握住小狐丫的肩膀感激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小狐丫嘟嘴盯了我许久,才话里有话的和我说: “夫人姐姐,九爷哥哥人很好……九爷哥哥也需要你的关心在意,你如果真的喜欢九爷哥哥,就要争取。 莲姐姐肯定、不会放手的,丫丫看得出来,九爷哥哥和莲姐姐在一起,夫人姐姐不高兴,但夫人不高兴是要让九爷知道的,夫人姐姐什么都不说,就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过小狐丫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我对九苍的感情,的确早已在无形中起了变化,改了本质。 以前,只是有好感。 但他待我那样好,我想没好感都困难! 而现在,或许真是喜欢上了…… 从前他是九爷,是我那位结婚多年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神秘老公。 现在,他、也许已经走进我心里了。 想到这些,我执起丫丫的手用力点头: “好,我听丫丫的,我以后会多关心九苍的,我不会轻易就认输,现在我想为自己争一争。” 小狐丫眼巴巴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凑上来抱住我脖子,趴在我耳边意味深长地提醒: “夫人姐姐,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也不要相信耳朵所听见的,你要用心去感受,去一步步靠近真正爱你的人。” 总觉得今天小狐丫说的话,很有哲理。 我无奈拍拍她后背,笑着轻喃:“人小鬼大。” 从小狐丫那得知事情真相后,我一上午都闷在厨房做蛋糕,连赵青阳和乐颜现在怎么样了都没顾得上管。 直到中午十一点,我总算是烤好了一盘满意的蛋糕。 诚意满满地裱上奶油花,在蛋糕中间画个漂亮的红色爱心。 做完,我开心地捧着奶油蛋糕去客厅找到了九苍,把蛋糕送到他面前:“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 他淡淡瞧了眼蛋糕,面上没有什么反应,“放着吧。” 我知道他心里还憋着气,就主动用勺子挖起一朵奶油花喂他: “你尝尝嘛,我做了一上午,失败了好几回才做出你喜欢吃的这种。” 他眼底有微光浮动,听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心软了,正要张口品尝,却被端着茶水快步赶过来的莲芯阻止道:“九爷,你有伤在身,不能吃甜食!” 受伤不能吃甜食吗? 我愣了神,而他被莲芯这么一阻拦,眼底的光当即黯然了下来。 从我手里接过蛋糕,顺手放回桌子上,轻描淡写道: “夫人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现在不方便品尝,下次有机会再尝也不迟。” 青衣仙女赶紧把一盏茶递给他,关心得紧:“喝这个吧,我特意给你泡的,可以镇痛。” 我的无知对比她的体贴,我瞬间在她面前被秒成了渣…… 而他接下来的话,又再次给我心头重重一击: “本王记得,你也喜欢吃甜的。” 这话当然不是和我说的。 莲芯莞尔一笑:“九爷连这个都记得。” 他抿了口茶,拂袖转身: “夫人的好意不能浪费了,本王不能吃甜的,你替本王吃吧。” 第41章 我要追九爷! 四瓣唇相抵的那一瞬,我的心骤然跳上了嗓门眼,脑子也轰的一声,一片混乱。 全身血液瞬间沸腾滚烫,搂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不自觉收紧、握住。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我索性闭上眼睛,心下一横,主动对他发起了攻势…… 反正从前也亲不少次了,更过分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既然他能干,那我……亲他一回又能怎样! 不过,有一点还真让乐颜说中了。 这样干,确实能更清晰地体会到……自己的心跳地有多么猛烈。 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原来早已在不觉中,这样贪婪他怀抱的温暖…… 贪恋他衣衫上的浅浅古檀香气息。 想将他抱住,再抱紧点。 我突然扑倒他,还亲了他,他最开始倒稍稍反抗了一两回,但随着我的攻势逐渐胆大,他本是推在我腰肢上的那双手也默默落回了我的腰胯上,温柔握住。 一只大手按上我后背,他任我处置地被我一个劲亲了足有两分钟,直到我因技穷而变得愈发拘束,他才握好我的腰,慢慢主动起来—— 主权终究还是被他夺了去,他扶住我的后脑勺,温软的舌尖有意无意擦过我的上颚,勾挑着我的舌。 故意用舌尖轻扫上颚那处敏感的方寸之地,我心跳如鼓地默默抓紧他肩头衣袍,灼热的呼吸回荡在我二人的鼻前…… 他的吻,像携着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让人一旦沉浸其中,便不可自拔。 唇瓣辗转,相融以沫的过程里,我的脑子忽有一瞬的清醒。 我想,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既委屈又后怕地微微睁开双眼,我更是卖力地亲昵吻他,抓在他肩上的手,小心翼翼抬起,指尖搭上他烫红的耳廓,指腹轻轻揉捏他的耳尖。 他被我这不知分寸的小动作给诱得忍不住鼻尖溢出一道极低的闷哼,握着我腰肢的手猛然一攥。 我吃痛张唇,他倒趁机将柔软的舌全部塞了进来,控制我腰身强势地蓦然一转。 天旋地转间,我俩的方位已然来了个对调。 他将我压在铺满荒叶的地面上,肩上如瀑墨丝被洞顶来风袭得肆意飞卷。 一只手被他按在耳旁,十指穿梭,收力扣住。 我抬眼,对上那张咫尺之遥的俊逸面容,如画眉眼,心头一酸,情不自禁潮湿了眼眶。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抛弃我,不要我…… 可能是我眼角的泪吓着了他,他一顿,停下来,松开我被吻麻的唇,蹙眉心疼问我:“把你压疼了?” 我咬住唇,委屈地憋着眼泪,拖着要哭不哭的腔调摇头说: “没有,我只是、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了……你这几天总在外忙,我以为你有了别人,就不要我了。” 他听完,略为错愕地抬眼凝望我:“你,是在怕这个?” 我捞过他的手认真握住, “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屈指可数,你是最好的那个,我没有不在乎你,你说我不肯把龙骨手链让给别人,却会把你往别人那推,怎么可能!龙骨是你的骨头,你肯定比龙骨还重要……” “我、比龙骨还重要?” 他听我这么说,倒紧张了起来: “如果没有本王,龙骨手链依旧能护你平安呢,如果你我之间,没有我用你的性命做要挟,你还会,这样纵容本王留在你身边?” “你什么时候用我的命要挟我了?” 我真心实意地解释:“你留下来,最开始的确并不是我情愿的,可,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希望你消失,希望你赶紧放过我,给我自由。你护了我很多次,你对我的好我都清楚…… 只是你是龙王,我们才刚认识你就说你喜欢我,我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从前我怕你,是因为我不了解你,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九苍,我、不想要自由,也不想让你走。 你说,你不知道我们的这段感情值不值,我其实很难过…… 九苍,你别生我气,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与你达到灵魂契合,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我也有,害怕的事。” “漓儿。”他伸手疼惜地摸摸我脸颊,扶我起来,想了很久才说:“为夫帮你看看腿上的伤。” 我点头,抹了把眼角的泪珠子,乖乖把受伤的那只腿送给他看。 他撩开我的裙摆,检查了一下蛇咬出的伤口。 玉指力度适中地按了下伤口旁边的皮肉:“这个地方疼吗?” 我诚实点头:“疼!” 他二话没说便低头吻住了我小腿受伤的地方,用力将伤口中蓄着的黑血吸出来,再吐出去。 这样重复好几回,直到吸出深红色的正常血液,他才放心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干净手帕,帮我包住患处。 “还好,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蛇毒,只是普通的花环蛇蛇毒,逼出来就没事了。” 我收回自己的腿,小声嘟囔:“书上说用嘴吸蛇毒不安全,蛇毒会通过唾液进入身体,如果不及时漱口,嘴巴会被毒肿的!” “你忘记了?为夫可是蛟化龙,这个档次的蛇毒还撂不倒为夫。”他牵住我的手,问我:“还能站起来吗?” 我点头,但……想到乐颜之前和我说的在男人面前要学会示弱,我立马又臭不要脸地连忙摇头,故意无病呻吟地抱住他胳膊可怜兮兮道:“九爷,我疼!”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低头,嘴角的弧度都快压不住了,明明在偷笑,可下一秒面上又继续装得冷漠深沉,“不能站起来,那就在继续坐着吧,反正你我今晚,还要在这里坐上一夜。” “啊?一夜!”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为什么啊!” 他陪我席地坐在荒叶上,握住我的手平静说: “这里原本是保护执法堂的一处封印,普通妖魔鬼怪掉进这个封印里就休想再出去了。此封印乃是三年前为夫与苏聿明堂主联手所设,威力颇为强大。 为夫现如今,法力只剩下两成了,加之此封印的灵力来源便是月光,日落之后此封印的力量比白天还要强上两倍,强闯胜算不大。 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上一夜,等天亮赵青阳那个小混账打开封印,才能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心虚地埋低头,原来赵青阳与乐颜研究出来的妙计就是把他和我关在一起啊。 也好,省得回去被那个莲芯截胡,害我连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所剩不多了。 “不过夫人放心,今晚天象无雨也无风,洞底温度低,不会太热。等会我再设个结界,不许蚊虫靠近打扰你休息。”他体贴地帮我安顿好所有事。 我昂头,看了眼天上已经偷偷相继冒出来的许多星星,打了个哈欠,壮着胆子歪头靠在他肩上,“在外面过夜,也挺好。今晚的星星很美。” “坐在山顶看星星,更美。过几日得空带你去爬山,挑个不冷不热的天,我们在山上过夜。能看星星,还能带你守着日出。”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来兴致了,激动昂起脸庞,和他欣喜道:“真的?好啊,我还上学的时候就听同学讲日出很美,在山上看日出更有氛围感,可惜,那时候一直没时间去尝试。” “本王记得,你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工作,拼了命地挣钱。”他握住我的手,心疼攥紧。 我嗯了声,对他没有任何隐瞒: “我家庭条件不算好,我妈妈得了病,吃药就要花好多好多钱。以前没有我的时候,我爸挣的钱都给我妈治病了,后来有了我,爸爸妈妈就省吃俭用供我衣食住行,供我上学,上大学。 我家只有我爸一个劳动力,他的一份经济来源前面二十年都是掰成三份用的,家里生活过得苦,但从小到大他们没亏待过我,每回都是拿最好的东西给我用。 上大学那几年,我学费生活费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我爸总担心我在大学里身上没钱会受欺负,或者融入不了大学的女生团体,还隔三差五多给我打一两千块的零花钱,再三嘱咐我有空就多和室友去逛逛街买买东西,免得受人孤立。 他给我的血汗钱我当然舍不得花,原本呢,我是想先攒着那笔钱,等我大学毕业了,我再全部还给爸爸。 可没多久我回家过暑假,却无意听见了隔壁三嫂和我妈说悄悄话,才从三嫂的口中得知我妈的病已经到了必须要开刀做手术的地步。 只是家里没多少钱,我妈担心她如果真去做了手术会没法供我上大学,所以她就一拖再拖,打算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再动手术。 我爸也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好让我在大学里过得手头宽松些,白天给人干木匠活,晚上去河边挖草药网虾,时不时还带上我妈,接给人做棺材寿衣的活计。 我刚上大学那年,只是半学期不见,他们就像是苍老了十来岁,我妈身子弱总生病,我爸的背也佝偻了。 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为了我受苦受罪耽误自己的病情,就在开学后和我爸妈说,我去了学校合作的企业做兼职,给的工资高不用他们再给我发生活费了,我每个月还能存下很多钱,可以寄回去孝敬他们。” “实际上,你是自己在外找了好几份兼职,白天在咖啡厅,晚上在火锅店,双休日还会去老年大学代课。你赚的钱,有三分之二都省下来转给你爸妈了。 你的同学根本没机会孤立你,因为她们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看不见你,就连你的室友都因为你睡得晚起得早,错过了和你见面的时间,你大三修完所有课程,还有室友喊不上你的名字。 你在外过得很苦,在咖啡厅打工总被客人调戏为难,在火锅店,被烫了五次,只有在老年大学,你才能稍微放松开心些。” 我搂紧他的胳膊,无奈笑说:“提前社会实践嘛,后来我当了游戏试玩师才赚到了大钱,记得我第一次拿到薪酬的时候,开心得一整夜没睡着,十万块,我得刷多少个咖啡杯菜盘子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他挑眉:“你奖励了自己一块十块钱的蛋糕,一杯六块钱的柠檬水,当晚就高兴地替你妈预约了省城最好的医院。” 我尴尬低头笑笑:“那时候是不富裕,六块钱一杯的柠檬水在省城很贵的好不好!我已经算奢侈一把了……” 当时的奢侈,放在正常人眼里,其实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为能喝到一杯六块钱的柠檬水开心好一阵,说出去确实很丢人。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他轻轻启唇:“本王说过,本王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所以,我在咖啡店做兼职的时候,总欺负我的那个大胖子客户是你收拾的?我在火锅店被人恶意泼热汤,也是你出手教训的……后来的每一次恐怖游戏试玩,你其实都在我身边?” 我其实早就有所察觉的,只是身边跟着龙王这件事实在过于离奇,而且那时候被生活所困,也没时间想这些玄乎其玄的事。 还记得那年有个胖子老板总去咖啡厅,点名让我服务,抓住机会就动手动脚,咖啡厅经理都黑着脸提醒他许多回了,他还是没事找事,偏要找刺激…… 结果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报警,那胖子有一天就鼻青脸肿地冲进咖啡厅二话没说就主动来找我认错道歉了。 态度之诚恳,就差没原地给我磕一个了! 火锅店那次,是一顾客带着孩子,孩子太调皮,总把新鲜食材往垃圾桶里倒,我过去劝阻,熊孩子的妈妈就护犊子地和我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吵上头了,端起滚着汤花的火锅就要往我身上泼…… 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手滑一锅汤全撒自己腿上了,烫得她火锅都没吃上一口就被120拉走了。 至于我干体验师这一行,好几回同伴都出事了,只有我还安然无恙,不用想就知道是他…… 从前我把这些侥幸归于自己运气好,命硬。 后来才知道,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那时,我已经尽力不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只是,若让人当着本王的面欺负了本王的女人,本王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岂不是窝囊。” 我心底一暖,抱紧他的胳膊,枕着他肩膀闭眼:“九苍,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沉默良久,扶住我的肩:“漓儿,本王也是。” 农历八月的夜已经有些冷了,我和他说着话,不知不觉就靠着他肩膀睡着了过去。 半夜觉得洞里有点凉,我本能的蜷缩进了他怀里,趴在他腿上睡。 他摸着我的头发,自顾自低喃:“要怎样,才能让漓儿,爱上本王,不再离开本王呢……” 天亮,赵青阳过来打开了封印,他抱着还没清醒的我飞身出了洞坑。 “九爷,嘿嘿不好意思,我以为您能带漓漓上来呢,昨天看见您老人家出现就没敢打扰您和漓漓的二人世界,我的错我的错,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告诉我师父,要是我师父知道因为我的疏忽害您和漓漓在这封印里待一晚上,他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赵青阳恬不知耻的嬉皮笑脸忽悠九苍,九苍淡淡瞟了他一眼,似乎早已看穿他的这些小把戏,但并不打算追究,只沉声低斥:“下次再敢用漓儿的安危来犯险,本王亲自剥了你的皮!” 赵青阳嘴角一抽,连连答应:“不会了不会了,我发誓!” 我枕着他胸口,被他一路抱回了家。 托赵青阳和乐颜的福,我和他清静了一夜,回到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睡这么踏实。 “九爷,你昨晚去哪了?” 果然刚进家门,他那位体贴善良的红颜知己就一脸担忧地匆匆现身,拦在了我们的面前,“这是怎么了?小漓在外受伤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压根不是在担心我,而是想在九苍面前立个大度心善的人设。 九苍抱着我平静道:“没有,昨晚本王和夫人在外面过的夜,漓儿可能是没睡好,本王抱着她回来,就是想让她在本王怀里多睡会。” 莲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颔首: “那就好,我还以为九爷和小漓在外出事了呢!昨晚我本来是想出去寻九爷的,可青阳说……九爷和小漓在一起过二人世界,不让我去打扰。 我想着,九爷难得放松一次,既然和小漓在一起,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着,低头脸上浮起几丝恰到好处的落寞之色,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明明憋了一肚子委屈却还要大度地原谅他…… 这表情,这反应,说她对九苍没有别的心思,傻子都不信! “对了九爷,我查到了一些事,与破坏堂口的神秘人有关,想和你禀报。”她急切地想把九苍争过去。 九苍想了想,道:“本王先将夫人送回卧室。” 她红唇微张,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瞟了我一眼,脸上还挂着不甘心,嘴里却只能顺从说:“好,那我在外面等着九爷。” “嗯。” 九苍带我回到楼上卧室,把我安顿好后才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再睡会,本王出去一趟。” 我躺在床上,见他要走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小声问他:“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他想了下,告诉我:“本王今天回来早点,别担心。” 我乖乖哦了声。 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握紧了一下,才松开。 转身出了卧室,还顺道给我带上了房间门。 我翻个身躺在床上,打个哈欠原本是想继续睡的,谁知道睡意还没酝酿起来,我就听见门被某人蹑手蹑脚地打开了。 扭头往门口一瞧,是做贼似的赵青阳和乐颜! 门被重新关上反锁,乐颜立即快步朝我奔来,扑到我床上找我八卦:“怎么样怎么样,昨晚相处得愉快吗?你有没有……” 她激动地撮着手指比划亲亲。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兴奋点头:“有有有!” 乐颜听完顿时两眼放光:“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吗?” 我不自觉红了脸,诚实地再次点头:“有。” 乐颜心情舒畅地长呼一口气,洋洋得意道: “我就说嘛,我这招肯定管用!你看龙大仙今早送你回来时的样子,那眼神温柔的像春水……男人嘛,有时候和女人一样,就是矫情,得哄!” 赵青阳欣慰挑眉:“既然你已经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那我们昨晚这犯险的一招就值了。” 说起这个,我黑脸审问赵青阳:“你还说呢!你竟然真放蛇咬我!” 赵青阳无辜解释:“那我能怎么办?你以为九爷是那么好骗的,我要是不真放蛇咬你……九爷岂不是看出来了。” 我无语干笑:“呵呵。” 说得像九苍现在没看出来似的。 乐颜拉住我的手抱怨: “你可不知道昨晚我和赵青阳花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朵白莲花给拦下来的!她是真的很精,昨晚发现你和龙大仙都没回来,就立马想到你俩可能在一起背着她单溜了,说什么也要出门去找龙大仙。 幸好赵青阳昨夜在结界附近撒上了掩盖仙气的药粉,她感应不到龙大仙的方位,最后只能被迫放弃出去找你们。 而且我和你说,她的真面目根本不是平时在你和龙大仙面前的那副温顺柔和样子,昨晚上她看我和赵青阳的眼神可凶了,还说反话威胁赵青阳!” 旁边的赵青阳淡定叹道:“习惯就好,我早就和你们说过那朵白莲、啊呸,莲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她仗着九爷的信任,可没少作威作福。 好在堂子上的仙家们除了她和小狐丫都是粗犷的大老爷们,也没人和她计较,小狐丫呢向来以她马首是瞻,所以她和大家相处得倒还算和谐。冷不丁地冒出个九爷夫人,她肯定心里不舒服。”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能想到。 乐颜挤过来好奇问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捏紧手,下定决心说:“我要追九爷!” 第42章 没有和他闹的资本 乐颜欣慰拍我肩膀:“好样的,姐妹支持你!” 赵青阳:“……九爷,你?还用追吗?” 我:“……也许,要的吧。” 至少以后面对莲芯的挑衅,我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乐颜和赵青阳相视一眼,一致决定无条件支持我。 九苍今天出门办事只用了五个多小时,下午两点钟,他便带着满面春风,脸颊羞红的莲芯从外面回来了…… “九爷你也累了,我去给你泡茶。” 我抓住机会一溜烟冲上去,“九苍!” 拉住他的手,冲他软声撒娇:“你终于回来了,跟我来,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愣住,可能是被我过度热情的表现给吓到了,良久,才点头:“好。” 旁边女子的脸立时就拉下来了,但碍于九苍在场,只能强装大度的冷静笑笑: “小漓,九爷的身子还没恢复,又在外忙了一天,有什么事可以等会儿再说,先让九爷歇歇。” 我很讲理地抓着九苍手不放,淡定反驳: “九苍回房间也能歇啊,我那边也有水,你还有什么事要找九苍吗?” 莲芯心虚低头,目光躲闪,假笑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九爷,而且九爷今天没有换药,我是想,先侍奉九爷换药……” 我理直气壮地打断她: “你必须要在给九苍换药的时候,才能帮九苍疗伤吗?我想了下,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方便,等我给九苍包扎好了,你再帮他疗伤,就算以前你常侍奉在九苍身边,九苍现在结婚了,再麻烦你显得我挺不懂事。” 她听完果然压不住心底的不服气了,抬眼光明正大地和我硬刚: “小漓,是在介意我吗?我知道,九爷现在已经和小漓在一起了,我没有和小漓争抢的意思……九爷对我有恩,从我被九爷救回堂口的那日开始,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忠心于九爷一辈子…… 小漓,你别赶我走,我只求能常常侍奉在九爷身边就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莲姐姐和九苍的关系好,我也没有多想,只是现在我和九苍结婚了,我能解决的事情就不麻烦莲姐姐了。” 装白莲花嘛,我也会。 她不依不饶,“九爷的伤势,比较严重,小漓你现在还小,没有经验,会弄疼九爷的……而且,小漓你年轻,性子跳脱,万一又出现像上次的情况……还是我帮九爷处理比较好,我记忆力好,不会不小心忘记……” 她存心拿我上次的失误来戳我心坎,提起这件事,我现在还愧疚不已。 本想再和她斗上几句,谁知我身边的男人突然发话,凝声道:“还是让莲芯来吧,她说得对,漓儿你没有经验,本王不为难你。” 我诧异昂头,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眸眼。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更向着莲芯。 青衣女人闻言,得偿所愿的惊喜看向他,“是,莲芯多谢九爷信任。” 说完,还故意递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勾着红唇,笑得妩媚。 “那莲芯先回房间,九爷和小漓……好好相处。” 她的目的达成了,终于肯心满意足地先走一步,不在我和九苍中间挤着了。 见我有些失落,九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乖。” 我咬住唇,深呼一口气假装不生气,牵住他的手仍旧热情地带他回房间:“快来,我给你做了一样东西!” 算了,就像赵青阳所说,我不能只许自己喜欢九苍,不允许别人也对九苍动心,再说,论先来后到也是她先我一步。 白君也说过,莲芯和他认识二十年了,有些时候,他难免会更偏向莲芯,可能是习惯吧……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也变成他的习惯。 进了卧室,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红黑两色棉绳编成的手绳,手绳上挂着祈求平安的小银牌,还有三枚铜钱与九个铃铛。 把手绳牢牢戴在他右腕上,他见到东西,眸光愈渐柔和:“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我点头:“这是我老家那边的风俗,每个女孩在定亲时,都要给未婚夫亲手编一条手绳。这条手绳我早该给你了。” 他举起胳膊,手绳上的铃铛会随着他的动作叮当清响,有动静但并不吵人:“夫人的手,很巧。” 看样子他是对手绳很满意的。 我握住他的指尖嘱咐:“可不能弄没了啊,这手绳对我们那地方的女孩来说,意义很不一般。” 他反攥住我的手,心情不错地低头,额头抵着我的额,把我搂进怀里: “这是夫人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为夫当然会好好珍惜,绝不会弄丢。” 我欣慰地抿唇一笑,把自己的胳膊也举起来,“你看,我们俩手上都有东西了,我的是龙骨手链,你的是手绳。” “下次有好东西,记得继续给为夫留着,夫人做的,为夫都很喜欢。”他凑过来,暧昧地往我鼻尖吻了一下。 我脸红的歪头靠在他肩上,主动搂住他的腰:“九苍,我会学着去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 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着急从他怀里出来: “你是不是渴了?我这边有泡好的茶,我听青阳哥说你平时最喜欢云顶乌青,我这里正好有,还是今年一个金主刚送的新茶,我都泡好了,我去给你拿!” 转身要去拿茶,可身体却被人从后抱了住,男人的唇擦过我耳廓,落在我的耳垂上,灼热吐息扫得我脖子又烫又痒:“喝茶,没有夫人解渴……” “啊?” 我一扭头,就被他趁机噙住了唇,按在怀里索吻。 勒在腰上的那双手臂收得很紧,他吐息沉重地含住我两片唇,肆意啃咬,鼻息相融,缠绵入骨。 我没有推开他,反而很配合地抓住他手腕,挺起脖子昂头去回吻他。 酥麻的窜电感在心尖流淌,想和他靠近些,再近点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情到深处,我克制不住地转身,往他怀里贴,揪着他的衣裳,想将自己融于他的骨血…… 绵长的一个吻亲完,我抱着他的腰身昂头喘息,雾眼蒙蒙地低低喊他:“九爷……” 他再度封住我的唇,且猩红着眼角地咬了我一口,喉结微滚,哑声责怪:“别这样,本王,会控制不住……想吃掉你。” 我听罢脸红的窝进他怀里,乘胜追击软声耍赖:“今晚你要陪我吃晚饭。” 他气息微沉的轻轻答应:“好。” “还要早点陪我睡觉。” “嗯。” “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才宠溺的承诺:“当然只喜欢夫人一个人。” 我满足的贴在他胸口上,只要他说,我就信。 哪怕我的阳寿很短,我的存在,可能只是他漫长神仙生涯里的一个过客…… 只要我喜欢他,这就够了。 晚上我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他喜欢吃的菜。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九爷喜欢吃甜食,喜欢吃鱼!但他受了伤需要忌口,不能吃口味太重的,只能做清蒸鱼。再加几个鹌鹑蛋,鱼肉丸子……九爷吃香菜,也加上!” 我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白君倒是慵懒的趴在案板上,晃着尾巴气定神闲地说风凉话: “你就是没出息,他让别的女人近身侍奉,帮他换药哎,那可是要脱衣服的!他还把你做的蛋糕送给莲芯吃,你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就这么和他和好了?” 我把香菜放在滚熟的鱼汤上,拿勺子将鱼肉盛上来:“我的事呢,不劳你老人家费心了!” 白君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对那条冷血龙有偏见,所以才不肯相信我的话,反正我把话搁这,你这样喜欢他,迟早会后悔的!” “他是我老公,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不当回事的继续盛汤。 白君冷笑:“这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小漓啊,你没救了。” 我把旁边菜盆里的鸡腿扔给他,“得了您嘞,别啰嗦了,吃鸡腿。” 白君赶紧跳下桌子去捡,炸毛谴责我:“喂鸡腿掉地上都沾灰了,这怎么吃啊!你能不能别真的把我当成猫了!” 我:“……” 好不容易做完一桌子菜,我成就感满满地端着鱼汤去客厅,喊他们吃饭:“青阳哥,乐颜!九苍,吃饭啦——” 赵青阳刚做完木工活灰头土脸地带着乐颜从旁边杂物房出来,拍拍衣裳说:“九爷刚刚突然出门了,我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又出门?” 不是说好了晚上陪我吃晚饭的吗? 不过他要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急着出门去办,我也不能不理解他…… 既然他出门了,我就先安排赵青阳和乐颜,还有终于见着人的苏堂主吃晚饭,特意留了饭菜在锅里,等他回来一起吃。 只是等的天都黑了,我趴在锅台上也没等着他的身影。 白君看不下去地跳上锅台,和我说:“你还等啊?这都已经晚上九点了,他如果一夜不回来,你还能不吃晚饭吗?” 我趴在锅边枕着胳膊有些打瞌睡,精神恹恹道:“他说过今晚会陪我吃饭,他以前从没放过我鸽子。” 白君攥着爪子有种想给我一拳的冲动,磨着后槽牙生气道: “你知道他今晚为什么出门吗?因为他感应到了莲芯有危险!跑去救他那个红颜知己了!” 我疲惫地打个哈欠,伸手推开白君的猫脑袋:“别闹了,他肯定是有别的事要去办,你少忽悠我。” 白君忍无可忍地一爪子拍我脑袋上,打得还挺重: “祝漓,你能不能争气点!你以为他真的会对你一个人类死心塌?他是仙你是人,你们俩门不当户不对先天条件就不匹配,况且,人家莲芯跟着帝九苍近二十年!你呢,你的生命里有多少个二十年,你拿什么和莲芯比!” 我本来就瞌睡,被他这么一闹瞬间火气窜上来了,捂住发痛的脑袋朝他发怒: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也比不上那个莲芯,这些不用你告诉我!他去做了什么,等他回来,我自己会问,不用你在这和我瞎猜。” “对,我是瞎猜,可我那不是担心你吗!人家跑出去英雄救美,就你还傻傻在这等!他要是和那朵白莲花一直不回来,你就一直不吃饭,饿死你算了!” 白君今晚火气也有些足,闹脾气转头就跳了下去,撒开四条小短腿往外跑:“我走,走不就得了!我就多余提醒你这句。” 他今晚,又在抽什么风…… 九苍难道真的是出去英雄救美了? 还是等他回来再问吧,毕竟白君也不是第一回骗我了。 白君就是只会拱火的臭狐狸! 我没多想,趴在锅台边继续闭眼睡觉……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感觉有人碰了我的头。 我陡然惊醒,以为是九苍,还没看见人就开心道:“九爷你回来了?” 揉着眼睛昂起头,视线恢复清晰,才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浑身发银光,一袭白衣的狐天明…… “小漓,九爷回来了,但是……”他欲言又止。 我愣了愣,以为是九苍出什么事了,紧张追问:“天明大哥,九爷怎么了?” 小狐丫从狐天明身后冒出来,抓着狐天明的白衣袍奶声奶气替不知怎么开口的狐天明回答我: “夫人姐姐,九爷早就回来了,是莲姐姐被人袭击受伤了,九爷哥哥从很远的地方把她抱回来的,我们和九爷哥哥说,你为九爷哥哥做了鱼,在等他,但九爷哥哥说,他没空来见夫人姐姐…… 九爷哥哥都在莲姐姐的房间守了一个小时了,我和天明哥哥觉得九爷哥哥今晚应该不会离开那里了,所以就想着,来和夫人姐姐说一声。” 莲芯受伤了? 白君这次没骗我……真是英雄救美去了? “她,怎么会受伤?”我问。 小狐丫摇摇头。 我拍拍脑袋站起来,“我去看看!” 但不知是不是低血压又严重了,我猛地站起来,眼前却是倏然一黑,整个人有一瞬间不听使唤,全身发软,差点一头扎地上。 “小漓!”狐天明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一口气缓上来,站稳脚跟,意识恢复:“没事,谢谢天明大哥。” 莲芯的房间在一楼,客厅右手边就是。 我刚出厨房走进院子里,却遥遥就看见一楼莲芯房间玻璃窗的窗帘上,映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女人坐起身,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则安静地让她抱着自己…… 相拥而坐。 槐花树下,黄大头和狐老三等一群仙家正站在玻璃窗外的光影里嗑着瓜子八卦—— “九爷到底是对小莲花有感情啊,你看刚九爷把小莲花从外面抱回来时的脸色,特别难看……” “相处这么久,肯定有感情,再说小莲花以前可不像咱们,动不动还要被收进菩提珠里关着,她是可以随时出来侍奉九爷的。” “这孤男寡女,女人又受着伤,躺在他怀里梨花带雨,想不动心都难啊。” “要我说,九爷迟早会和小莲花,咳咳……” “小莲花是有些手段的,只不过以前,小莲花没有竞争对手,所以才愿意和九爷日久天长的磨着。这次夫人的出现让小莲花有了危机感,小莲花肯定是会有所行动的!” “夫人和小莲花的差距就在于,小莲花比夫人跟着九爷的时间长,感情更深。女人之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只要一个男人真的爱你,你只需要略施小计,他就会心疼的不行,主动来找你。 就像这次,小莲花自己要出门的,然后在外受了伤,也不是什么特别重的伤,但就因为人家洒了两滴眼泪,这不,九爷现在还在人家房里不走……” “可怜小漓夫人现在还等着九爷呢……你们说,九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之前更亲近夫人。” “还能怎么想,小莲花从前日日都跟在九爷身边,九爷习以为常了,可能就会意识不到自己对小莲花其实是有意思的。现在有了夫人,两人一对比……你懂的。” “还是那句话,夫人是人,九爷是神,九爷啊,和人在一起可以玩玩,真正过日子,还是得找个配得上他,陪得了他的。” 窗帘上映着的那双影子,一时扎疼了我的心。 夜风吹得我全身血液都凉下来了。 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逃走。 “漓漓。”赵青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听见那些仙家的话脸色沉得难看:“黄大头!你们是不是吃饱了闲的!” 几位仙家转头一瞧,下一秒就吓得一哄而散。 “漓漓,你没事吧?”赵青阳忧心忡忡地拦在我前面问我,我反应迟钝地报以一笑:“没事……我先回去睡觉了,有点瞌睡。” “漓漓……” 我绕开他,进屋上了楼,推开自己的卧室,找到大床躺上去,盖好被子。 眼睛闭上不到五分钟,白君那个讨厌的家伙就翻窗户跳进了我房间,爬上我的床头柜,赌着气嘀咕: “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和你说了你又不信,我就说帝九苍他不是好东西,你会受伤。那个莲芯,刚才在他怀里哭着喊疼,我还听她说:我是不是要死了,九爷,我舍不得你。啧啧啧,心机白莲花!” 见我不肯理他,又窝着身子在床头柜上睡下:“算了,知道你听不进去……睡吧,白君哥哥守着你。” 我把头闷进被子里,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很凉的冰,又硌人,又冻得我心脏酸痛。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有人回房间。 白君听见动静悄无声息地溜了。 男人的手搭在我肩上,俯身,温热吐息逼近,轻轻在我侧脸上吻了一下。 随后才和衣而睡,从后抱住了我。 翌日。 早上起来,他已经在院子里和莲芯说话了。 我刚下楼就看见莲芯一脸情深拉住了他的手,余光瞥见我的身影后,又假装受惊地撒开了他。 “小、小漓!” 她恨不得把做贼心虚四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佯作紧张兮兮地走过来,精致妆容像是在脸上加了层磨皮柔光的滤镜,看着纯天然无公害,活脱脱一只纯洁善良的小白兔。 “你别误会,我刚才只是、只是情不自禁才失了分寸,小漓你千万别多想,别误解九爷。” 我瞧了眼演技贼好的她,又看向颇为意外的九苍,反其道而行地抿唇笑笑:“怎么会呢!我就算不信你,也要相信九苍啊。” 迈到九苍身边,我挽住他的胳膊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昂头问他:“你今天还有安排吗?” 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我,抬手摸摸我的脸颊:“今天在家陪你,你想做什么?” “我、”我话还没说呢,旁边的女子就见缝插针地捂着嘴开始猛咳了起来,咳完还不忘‘一不小心’让九苍看见掌心的血。 “你的伤,还这么严重?”九苍沉声问她。 她装模作样的慌张将手藏起来,嘴角渗血地冲九苍笑笑:“我没事,只是从前都是九爷帮我疗伤,现在靠我自己恢复的有点慢。” “你身上的仙丹都用完了吗?” 她歉意笑笑:“仙丹没用完,赋灵草用完了,九爷知道,我是妖身,没有赋灵草无法直接消化仙丹……” 得,我已经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她想让九苍给他弄什么赋灵草。 九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赋灵草确实重要,附近找不到这种东西,需要上山。” 她仿佛已经断定九苍会如她所愿亲自出去帮她找这什么玩意草,低头红了脸颊: “九爷不必为我费心,我其实还能撑下去,不能打扰了九爷和夫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嗯。”九苍瞟了她一眼,淡淡说:“赋灵草还是要找的,本王,让白翠山出去帮你找找。” “白、翠山大哥帮我找……”她眼底的暗喜瞬间消失殆尽,同时还生出了许多迷茫。 我也没想到整半天九苍竟然来了这么一招,打得莲芯措手不及。 他把赋灵草的重任交给了那个暂时还没见过面的白翠山同志后,就拉住我的手柔声问我:“想去什么地方玩,为夫陪你。” 我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过我前两天看见后面竹林里的小花猫要生了,我想过去找找……” “好。”他低声答应。 他今天,竟然没有买莲芯的账,昨晚不还抱在一起吗……今天做人了? 我回卧室拿猫零食,再出门,白君突然挡在了脚下。 “有时候我挺看不懂你的,你忘记昨晚他和她……鬼混到半夜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他肯定是心里有鬼所以才突然跑来讨好你!” 我停了一步,被他的话又勾起了那些令人生理不适的回忆。 一点都不在意,怎么可能…… 但我,喜欢他啊,还想再争取一下。 不然,我怕我以后留遗憾。 拿上东西,我没管白君,跑下楼先去和九苍会合。 由于那些小野猫平时活动范围挺广,所以我们出了家门后就将方圆两三里的草堆荒地树林子都找了一遍。 路上他有几次想和我说话都是欲言又止,而我,也因为昨晚的事有点不知该怎么主动向他开口。 “漓儿……” 好不容易等到他愿意打破平静了,我却眼神极好地在前面草丛里看见了小花猫的影子—— “九爷你看,猫!猫在那!”我开心拽上他跑过去,走近才发现小花猫的怀里还藏着几条玳瑁色的小奶猫。 这是把娃生在了外面啊! 小花猫虚弱地躺在荒草上,见到我,立马亲切地昂起头要摸摸。 我带着他蹲下来,心疼地伸手揉揉花猫脑袋,从怀里掏出猫条喂它,给它补充营养。 “生了六条小猫,我想把它们带回去,这样等它们长大了还能帮忙找人领养。” 他颔首答应:“好。” 静了静,伸手也摸摸我脑袋:“这几天疏忽你了。” 我无奈,“你忙,我能理解,没事,等你忙完了补回来就行。” “昨晚,是我不好,没有陪你吃晚饭,你是不是生本王的气了。”他小声试探。 我叹气:“生气怎么办,总不能不要你……” “漓儿。”他握住我的手,语气低浅地问了句:“你真的对本王,没有感觉么?” “啊?”我扭头,对上他那双深情黯然的眸眼。 他接着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其实本王,倒是希望你能像别的女孩那样,会不讲理,会闹。” 不讲理的闹……有没有一种可能,闹,是因为她们知道对方不会离开自己。 可九苍你呢,身边还有一个莲芯呢,我怎么敢和你闹。 手里的猫条喂完了,我抽回思绪,和他道:“我再去给猫弄点水,你在这等我,帮我看着小猫咪们。” 他站起身,“好。” 有他在,我才放心地去前头池塘里弄水。 一来一往并没有敢耽搁太长时间,我好不容易用野芭蕉叶子捧了水回来,却没有再见到九苍。 他又去哪了…… 芭蕉叶容易漏水,我赶紧蹲下身先喂猫喝水。 但,小猫咪才喝了几口,身后忽袭来一阵刺骨阴风,小猫也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竖起一身猫毛连孩子都不要了,撒腿便惊叫着窜进了树林子里—— 我捧着芭蕉叶转身,却见一团黑气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直逼我而来! 我躲避不及的本能后退,脑子还没弄清究竟是什么情况,那团黑气就被另一道急速袭来的掌风给强势劈散了…… 黑气散去,我才留意到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名穿着红色长裙,浑身散发着怪异气息的冷艳美人! 美人长发披肩,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裙琚飘飘如迎风摇曳的红玫瑰花,英姿飒爽地朝我走来。 眉眼清冷,没有感情地冲我开口:“冥界找了你这么久,你果然还活着!” 第43章 他牵肠挂肚之人,不止她一个 冥界……为什么要找我? 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回头望身后,好像这里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 冷艳美人在我跟前两米距离处停下步子,美眸冷冷注视着我,倏然单膝下跪,肃色沉声向我启唇恭敬说:“大人,属下接你回去!” 大人?属下? 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大人。” 我迷茫开口解释,但她听罢,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坚持道: “大人现在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等回了冥界自然就想起来了,黄泉不能没有大人,还请大人,跟属下回冥界!” 冥界,那我跟她去冥界岂不是,挂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你认错了!” 我心慌意乱的转身要逃,然下一秒,那女人就瞬移到了我身边,冷酷无情地一把抓住我胳膊,阴恻恻道: “属下这是为您好,还请大人跟属下走一趟,见罢冥王殿下,大人便一切都明白了!” 冥王,走一趟? 说得容易,如果真是她认错人了,我去见了冥王大佬可就回不来了! “你先放开我……”我拧眉急切挣扎,她冷脸压沉声威胁:“请大人配合点,属下得罪了。” 言罢拿住我的左臂就要拎着我往后走。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熟悉声音从耳后急切传来,“慢着!” 紧接着我的右胳膊也被人一把抓住,我仓皇扭头,才见是殡仪馆的保安大叔有如神兵天降的出现了! “大叔救我!”我害怕地往他身边藏。 保安大叔很是仗义地用力一扯将我拽回了身后护着,冷脸冲对面女人发话:“你现在还不能带她下去。” 冷艳美人蹙眉不悦:“大统领是想违抗冥王法旨?” 保安大叔用余光瞟了我一眼,端重道:“谢大人认错人了,这不是你要找的那位。” 冷艳美人眼波微动,诧异反问:“你当本座瞎?本座能感应到……” 不等她话说完,保安大叔就打断道:“三年前新任冥王是有法旨降下,命我等寻找那位大人,但这似乎是我们勾魂鬼差的任务。” 冷艳美人眯了眯上挑的美目,心情不悦导致周身气温骤降,一袭玫瑰色红裙也无风自曳的厉害:“你想违抗冥王法旨!” 保安大叔镇定道:“谢大人可是六道神宫的人,不妨回去请示后土娘娘,要不要掺和这件事。” “你!”冷艳美人语塞,咬紧两排贝齿冷目凝视了保安大叔良久,才无奈负手,语气忽轻:“看来大统领你是护定了她……冥王追究下来,本座可不给你说情!” 保安大叔突然发笑,满身戒备瞬间松弛下来:“令姮,你怎么来阳界了?” 冷艳美人拍拍手,姿态慵懒:“娘娘命我来调查阳界道士养鬼害人的事,正好路过。还说呢,要不是我正好路过这地方,她早就被人打死了!” 保安大叔紧张皱眉:“什么?” 我藏在保安大叔身后,也一头雾水的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保安大叔扭头问我:“刚才有人想袭击你?是谁?” 我愣愣地说:“好像是。但我没有看见人影……” 冷艳美人抬了抬下巴清冷道:“你这一阵要注意点了,你被人盯上了。” 我被人盯上了? 谁想害我…… “本座不能在阳界滞留太久,还要赶回去向娘娘与大帝复命,就不同你们多聊了,今日的事,本座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告辞!”冷艳美人潇洒利落地告完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 美人离开后,保安大叔才猛松了一口气,摸了把脑门子上的汗和我庆幸道: “还好,她今天比较好说话。你可不知道这妹子平时有多不好对付,你被她盯上,要不是我赶来得及时,她肯定会将你带去冥殿溜一圈的!” 我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对了,大叔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保安大叔无奈说:“碰巧,我是来送人的!正好我打算往你们家去,在这遇见你,那就麻烦你把人给我带过去吧!” “送人?”我好奇地四处张望:“送谁啊?” 保安大叔冲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喊:“出来吧,人都走了,她没发现你。” 紧接着,柳树后便走出了一个穿着深青衬衫,黑色西裤,脚踩黑皮鞋,模样颇为俊朗,神情很是萎靡的年轻男人…… 等年轻男人走近,保安大叔才认真同我介绍: “这是皇封堂宋堂主,前一阵受了很重的伤,这两天一直在我那休养,今天才能正常下地走路。皇封堂被毁,堂子的上方仙狐王也不见了踪迹,他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先去找你们避一避了。” 说着又好奇问我:“哎对了,九苍呢?他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愣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是一起出来的,但半路将我丢了? “他、有事在忙,我出来找猫……” 保安大叔恍然:“哦,原来是这样。”随即又和那模样俊朗的男人说:“这是九苍家的,你跟着她就能找到九苍,我还有事,就不送你过去了。” 宋堂主淡淡点头:“好,多谢你了大统领。” 保安大叔摆摆手:“不客气。” 尔后放心地原路返回了。 他就是九苍派人一直在找的宋堂主,没想到大家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他反而自己出现了。 “宋堂主你等我一下,我搂上小猫然后就带你回家。” 宋堂主魂不守舍地慢半拍点头:“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我回头去找被吓跑的母猫和草窝里还不会走路的小猫咪,拨开荒草,弯腰伸手先把小猫拿进怀里……可,鼻头竟然莫名其妙地流了血…… 带着温度的血液一滴一滴砸落在我的胳膊上,我下意识抬袖子去擦,可却陡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姐!” 身体倒进草丛里,后被人扶了起来,男人试了试我的额温焦急道:“怎、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晕了?” 随即是一道清冽女声:“啊?晕了?晕了怎么给我们带路啊……” 隐约再有意识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带着我摸到了家门。 “宋、宋堂主!” “天明哥哥,我们终于又见面啦——” “月红妹妹,你们怎么自己找来了?夫人……她怎么了?” “夫人?九爷和莲芯结婚了?” “哎呦堂主,他们叫得明明是你怀里的这个女孩……” “漓漓!都让开,她怎么了!宋堂主,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流鼻血晕了。” “她不是跟着九爷一起出去的吗?!九爷呢!” “青阳你先别激动,九爷……刚才吧,小莲花从树上摔下来了……九爷吧,就、就感应到小莲花有危险,现在和小莲花在一起呢。” “他怎么能把漓漓丢在外面……” 怪不得他突然消失,原来,是赶着救别人了。 狐天明稳重道:“先把小漓送回房间吧,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好。” 宋堂主抱着我快步迈进客厅,然而刚进门,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路。 “漓儿!” “九爷。”宋堂主很识眼色地将我送进九苍怀里。 我闻见了他身上那熟悉的古檀香,还有……他家小莲花身上携着的淡莲香…… 努力睁开眼,我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强行从九苍怀里翻了下去。 “漓漓。”赵青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漓儿。”他想伸手触碰我,却被我赌气推开,头晕目眩地踉跄往前走,抹了把鼻头的血,上气不接下气的爬上楼梯:“我没事,只是上火贫血……” “漓儿,不要闹。”他不放心的追上来握住我胳膊,我心烦暴躁地猛地甩开他:“我没有闹!你去忙你的事,别管我,都别管我!” “漓儿……” “九爷现在晓得关心人家小女孩了,你把人家一个扔在外面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人家会不会遇见什么突发情况,要不是咱们赶巧撞上,这小姑娘就被那昏了头的鬼差给带到冥界去了! 到时不管这小姑娘是不是地府要找的人,见了冥王她都回不来了。人家现在不想理你,你就别去烦人家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当心她回头甩你一巴掌……” 宋堂主身边的狐狸仙扭着细腰阴阳怪气道。 宋堂主呛了下,面上有些挂不住的低声责备:“月红,怎么和九爷说话的呢!” 狐狸仙翻个白眼: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说的可是实话,怪不得白爷总说,执法堂的九爷最不是东西,今日一看果然如此,我要是人家小姑娘,这会子巴掌都已经呼他脸上了。 那朵死莲花,整天就爱无病呻吟,我早就看她不爽了!” “月红!” “行行行,我不骂了,你们不方便去照顾人家小姑娘,我方便。”狐狸仙婀娜婷袅的走过来,帮忙扶住我的腰,回首吊儿郎当地翻了九苍一眼,“记得给钱哦。” 九苍沉默没说话。 狐狸仙仗义地扶着我上楼,压低声在我耳边调侃: “你怎么看上他的?这种男人可不好搞到手,就算到手,也无趣的很。更何况,那朵死白莲还在他身边,你啊,怎么能斗得过那个臭妖精。” 进了卧室,她扶我在床上躺下,掌心聚起法力,用柔软的玉手轻轻摸摸我的脑袋。 再收手,我的头总算不那么晕了。 缓过神来,我撑着身体坐好,哑着嗓子感激:“谢谢你,狐狸姐姐。” 狐狸仙穿着一袭红衣,挥开广袖走到窗边,抬起纤纤玉指抚弄花瓶内的玫瑰花,“想不想,把他的心抢回来?” “抢?”我忽觉可笑,“怎么抢?” 狐狸仙扭头看我,挑了挑细长的黛眉:“你喜欢他,难道就甘心,让他被那朵死莲花抢走?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传授你魅惑男人的法子。” 我苦笑:“如果一段感情需要自己去煞费苦心地谋划暗抢,那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狐狸仙前一秒还在窗边抚弄玫瑰,后一秒就出现在了我床上,半趴在我身侧,托着下巴歪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要,把喜欢的人拱手让出去?” 我垂着脑袋想了想: “我喜欢的人,我会去努力用正当方式去争取,不过我也有底线。这是第二次……如果真的争取不到,我会放手。 我不会强迫自己喜欢一个不感兴趣的人,也不会强求一个根本不会把我放在心上的人喜欢我。” 狐狸仙鼓着腮帮子歪头:“你这话说的,倒是挺合我胃口……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今天你受的委屈,姐姐帮你报!” 我愣住,“啊?” 狐狸仙妩媚地翻了个身下床,潇洒一挥金线密绣桃花的广袖,打个响指道:“许久不见那臭花妖了,老娘去找她叙叙旧!” 她这架势,我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是去叙旧的,倒像是去寻仇…… 果然,她下去不到十分钟,楼下就乒乒乓乓响起来了,那轰轰隆隆噼里啪啦的轰轰烈烈动静一点也不亚于哈士奇拆家! 我甚至听见了我新买的一对石榴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狐狸极具攻击性的嘶叫声传入耳中,楼下的板凳桌子都被动物奔跑给带倒掀翻了。 宋堂主惊叫着制止:“月红,你做什么!总逮着小莲花打什么!” “天、天明大哥,你对象疯了,你看她,她还想吃花!” “莲姐姐……你当心啊。” 不久又是赵青阳开口紧张道:“咳,这是仙家们自己的小打小闹,您做上方仙的还是不要插手了……宋堂主你也别太担心,我相信月红姐是知道分寸的!” “月红、月红把小莲花给咬了!” “狐月红你又发什么神经!放开我,你听见没有?你敢咬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九爷,九爷救命啊!” “上次你在背后怎么蛐蛐老娘的你以为老娘不知道?死白莲你不是受伤了吗,你不是伤得严重吗?你不是摔断了腿下不了床吗!有本事别跑啊!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怎么没本事承认啊!当初和我抢天明,现在又和人家一个小姑娘抢九爷,别人的饭就那么香吗?别人拉的屎你吃不吃!” “狐月红我杀了你!” “哎嗨打不着!让老娘教教你正确的扇嘴巴子方式!” “啪——” “啊——” 那一声惨叫,直冲云霄。 直到苏堂主出现,下面才终于偃旗息鼓。 “堂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皇封堂的这些死家伙都打上我们执法堂的门了!” “聿明堂主,呜我想死你了,前几天我去你家找月月玩,她说你出门办事现在很少回苏家了,堂主,你看我尾巴又掉毛了……” “小狐狸别胡闹。”苏堂主语气柔和地解释:“不好意思九爷,小东西被家妹给惯坏了。” 狐仙姐姐竟然和苏堂主妹妹有关系,而莲芯又是苏堂主手下的草仙……这两个堂子的关系,可真是复杂。 我有点累了,下床去关了卧室门。 想了想,将卧室门反锁住。 放在床头的手机叮咚响了下,我拿过来一看,发现是我爸发的语音消息。 “上次转的钱还没有用完,你怎么又往卡里转了那么多?你妈现在吃的药对她的病情很有效果,你在外面不用担心,她很好,前两天中秋节总是念着你……” 后半段是我妈的声音: “漓漓啊,你今年过年回来吗?好久见不着你,我和你爸都很想你。中秋那晚你只给我们发了条中秋快乐的消息,还有两个红包,我和你爸猜测你可能还在忙着,就没敢打电话打扰你。 以后不要再每个月都按时打钱回来了,我和你爸两个人在家里根本花不完,我们就是想你了。你也长大了,有钱记得自己存着,现在经济条件好了,记得多给自己买几样像样的首饰与衣裳,免得出门被人看扁了去。 我和你爸的人生,也就只剩下这一二十年光阴了,可你还年轻,要学着对自己好点。” 听着爸妈关心的言语,我有点难受地抱住膝盖,发了条文字信息过去:“爸爸妈妈,我也想你。” 紧接着我爸又说:“工作再忙,过年也要回来,我们一家人一年总要团圆一次。对了,你身边那位和你相处的怎么样?对你还好吗?你们应该相处得来吧。” 我犹豫了一阵,发信息:“他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挂念。” “很好就好,当年把你许给他也是无奈之举,蛟龙赐女是缘分,那时候我们到处都求遍了,只有他愿意救你的小命。” 当年是他救了我,算上我小时候被扔进后山的那次,他救了我三回。 他是很好,只是……可能心里还有别人吧。 我孤独地抱着双膝,低头枕着胳膊闭上眼睛。 中午与晚上赵青阳喊我吃饭都被我打发走了。 完全没有胃口。 下午赵青阳帮我把小花猫和它的六只崽崽接回了家,特意在院子后门外给她们弄了个能遮风避雨的小窝。 安置好小猫们,赵青阳给我发了张毛孩子在窝里睡大觉的照片,另配了段文字: “知道你心情不好,就算不吃饭,也要出来看看你的小猫猫,小猫崽刚出生还没睁开眼,有一只后腿受了伤,我已经给它包扎好了。” 在卧室里憋了大半天,我等晚上家里安静些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去后门外看完小猫,我不太想回家,就打算一个人趁着夕阳西下晚风凉快走远点溜溜,散散心。 踩着田埂上的晚霞余光,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南头的树林子前。 本来是不打算大晚上往树林里走的,但巧的是,一阵风裹来,我在空气中嗅到了莲花香…… 这个时节附近水塘的莲花早就败了,怎么还会有莲花香? 难道,是莲芯? 碍于好奇心作祟,我还是提心吊胆地轻手轻脚,进了树林子…… 穿过树林,果然,在一片大池塘前方看见了莲芯,以及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人。 两人面向池塘正认真讨论些什么。 我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树后,听不见…… 再悄悄往前挪,找片草丛子藏进去。 还是听不太清。 万不得已,我犯险藏进了一片离他们仅有三米远的荆棘草丛子。 草丛上方有枯黄的狗尾巴草,附近全是齐腰高的蒿草,加上现在天已经昏沉了,水边风又大,到处都是摇晃的树影草影,找这片草丛藏身,还是完全可行的。 就是有些刺激,一旦弄出动静被发现……实在不太好敷衍! 我钻进草丛里头偷听,这次总算是听清她们讲的话了。 “那条龙很不好对付,要不是我早有准备利用了那个蠢蛋女鬼,假借去杀那个女人的幌子扎了他一刀,让他中了剧毒,他也不可能被伤成这样,以我手中的那些兵马,恐怕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他不好对付,你可以换个目标对付。执法堂现在废了,运行不动了,皇封堂也毁了,那个姓宋的现在神通全无,他们的上方仙也不知道躲哪避难去了,两个堂子都不成了,剩下的那些家堂,还不好收拾吗?” “执法堂现在派了大量兵马前去保护当地的堂口,想动手,不容易。而且上次同他交手我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现在内伤极为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危…… 我近不了那个女人的身,说起来也奇怪,那个女人运气真好,每次都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我也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奇怪,她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现在和她们在一起,下手最方便,什么时候能把她交给我,我想用她的魂魄来恢复力量!” “当务之急,还是得你来配合我,既然你现在身受重伤不便再动手,那不如,来帮我演几场戏……”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还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这件事过后,我要的,你得给我。” “放心,等我得偿所愿了,你想要的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是挥手即得,我还能漏掉你么?” 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也是九苍手底的仙家吗?莲芯允诺会给他的东西,又是什么…… 执法堂,皇封堂…… 莲芯自己就是执法堂的人,什么叫做,剩下的家堂还不好收拾? 我坐在草丛里被他们的话给绕迷糊了,正出神呢,手边突然一阵剧痛。 我咬住唇赶紧缩回自己的手,仔细一看,才发现草丛里……蠕动着一条黑乎乎的长蛇…… 而我的右手,则已经被蛇咬了个口子。 老天爷啊,我最近这是和蛇犯冲吧! 我虽然挺怕这玩意儿,可如果现在发出动静或者钻出去肯定会被前头那两人发现…… 九苍不在,万一莲芯趁机对我下手,我可就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哪怕那蛇与我仅有咫尺之遥,我也要忍住。 我忍着手上的疼痛与心理上的恐惧,抬起另一只胳膊,咬住袖子闭上眼睛,满头冷汗地选择不看那玩意儿。 好在,水塘前那两人并没有停留过久,达成共识后便双双消失在了水岸边。 我确定四下没有旁的动静,他们着实已经离开后,才捂住麻木的胳膊狼狈从草丛里钻出来。 呼,真是好险。 手上被蛇咬伤的地方已经乌黑发紫,连带伤口附近的地方都有几分发黑了,看样子这蛇有毒…… 我不敢迟疑,趁着蛇毒还没有蔓延全身,拔腿就往家里跑。 死家里总比死在外面强! 我用力攥住发麻的手臂,气喘吁吁地推开家门冲进客厅时,宋堂主苏堂主以及九苍赵青阳都在。 他们身边跟着的那些仙家此时倒是一个都没瞧见。 “现在,先静观其变吧,看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青阳哥!”我急着保命,大声打断了苏堂主的话,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赶紧跑到赵青阳面前,伸出已经被毒到没知觉的胳膊,欲哭无泪地虚弱道:“我又被蛇咬了,救、救我!” 赵青阳啊了声,不等他有所反应,九苍倒是先赶过来急切抓住我胳膊,甚是紧张地给我看伤:“这是剧毒,先忍忍。” 随即抬掌施法,用自己的神力帮我将伤口的蛇毒逼出来。 墨水似的血液顺着手掌边缘蜿蜒溢出,啪嗒啪嗒滴落在脚边地板上…… 我觉得疼,忍不住拧眉缩手。 他见状,握在我胳膊上的大手松开,下一秒抓住了我的指尖,将我的手温柔攥在掌心。 “你这是跑哪去了?怎么又被毒蛇给咬了?”赵青阳趁九苍给我逼毒的功夫,想不通地问我。 我疼得倒抽冷气,满头大汗地小声答复:“我、去外面散步,然后见到……” 心虚地偷偷瞟了九苍一眼,我别过头咳嗽,一本正经地改口:“我去偷听人讲话了!然后躲在草丛子里就被咬了!” “偷听人讲话?”宋堂主风度翩翩的走过来追问:“祝小姐偷听到谁讲话了?” 我正犹豫该不该告诉他们实情,好巧不巧,莲芯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黄大哥他们说九爷在里面谈事情不许任何人打扰,是,堂口那边有什么线索了吗?” 我一听她的声音,吓得立马将手抽回来别在身后藏起来。 九苍深深瞧了我一眼,仿佛是猜到了什么,故意往我身前走了一步,挡住我。 “暂时还没有,本王在同宋堂主了解些事。” “这样。” 莲芯笑吟吟地端着茶走进来,扫见九苍身后的我,不怀好意的挑眉笑问: “小漓也在啊,小漓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在生早上的气?是我不好,当时我也是无意的,谁知道九爷突然就赶回来了…… 我后来才想起来,我身上有九爷给的灵物,只要我有危险,九爷就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她故意提起早上的事,又故意当着九苍的面告诉我她有九苍给的信物……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我早就该想到,我不会是唯一一个一有危险,他就会赶来相救的人。 不会是唯一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莲芯话说完,他的脸色也陡然变得阴冷凝重。 我赶在他前头开口,笑了笑假装感慨:“九爷对莲姐姐可真是细致体贴入微,真让我羡慕。” 莲芯笑得虚伪:“小漓不能这么说,我与九爷只是主仆之情,九爷和小漓才是夫妻情深。” “是吗?你真这么想吗?” 我声音不高不低地反问,顺手挽住九苍的胳膊: “我也觉得,九爷对你再好也是顾念往昔情义,毕竟他现在已经和我同居了,而且他和我结过婚,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除非哪天他腻了,不想继续这段婚姻和我离婚了,不然他对哪个女人好都没用。” “那小漓你可得把九爷看好,免得九爷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 她用着似笑非笑的语气说,我也似真似假地反驳:“莲姐姐这话说的,其实照现在的情况看,我只需要防着他不被莲姐姐你抢走就行。” 她眸光明艳:“怎会?” 赵青阳与两位堂主此刻已经默默离我们三丈远了…… 莲芯和我阴阳怪气完,低头,突然又问:“小漓的鞋子上,怎么这么多泥巴?是去哪里玩了吗?” 我一愣,脑子已经开始飞速运转想出八百个忽悠她的说法了,可让我意外的是,九苍竟然站出来帮我圆谎了。 “本王下午带她出去喂猫了,你不是身上还有伤吗?茶放下,下去吧。” 莲芯怔住,不甘心地昂头看他良久,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顺从道:“好,九爷你也早些休息。” 他的红颜知己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恨不得一步三回头,企图能得他一次回心转意。 挺没意思的。 莲芯走了,我也不想再演下去了,放开他的胳膊上楼去睡觉。 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赵青阳在楼下胆大包天地说风凉话:“得,玩脱了吧,漓漓现在不理九爷了。” 宋堂主琢磨着说:“所以九爷本来想刺激祝小姐,结果用力过猛了。” 苏堂主:“早就和他说过不能惹女人,他不听,想当年我妹夫可是在这方面栽了不少跟头。” “九爷,你跑那么快是害怕漓漓夜里让你睡客厅吗?” 我前脚刚进房间,后脚他就跟了上来。 门砰地一声被风带上,灯还没开呢,人就已经被他握着肩膀一个旋转按在了墙壁上。 后背撞上墙的那一瞬,我差点又一把鼻血喷出来。 黑暗中他将我抵在墙上搂在怀里,压低磁性嗓音,心疼不已地哽咽怜惜:“对不起,漓儿。” 现在才说对不起,是不是有点晚? 我眼眶发热地僵在他怀里,不反抗,也不主动,“九爷,你压疼我了。” 第44章 她说,喜欢九爷 他闻言,立马松开我些。 “漓儿,我不是有意要将你丢下,我是想,等办完事我就去找你。” 我没有感情地启唇:“其实九爷是把我忘了吧……九爷不用解释,我知道,在九爷心里我可能并不算重要。” “漓儿,我没有……” “九爷的心里有别人,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他紧张捧住我的脑袋,把我按进怀里: “从来都没有别人,漓儿,你是唯一一个。本王只是生气,气你对本王没有感觉,气你即便见到莲芯,也能大度地将本王让出去。” “那我能怎么办呢?” 我不禁苦笑:“你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莲芯对你有意思,都说你俩才是最般配的一对,那天是我不对,我忽略了你,我想和你道歉,莲芯的出现根本让我猝不及防。 是,你们是旧相识,你去接她我不能吃醋,她给你做药膳我不能吃醋,连你拿我的花送给莲芯我也不能吃醋。 因为我知道,我根本没资格和你计较这些,你每天都会采一束玫瑰花放进卧室的花瓶里,我以为,你是送我的,可后来才知道玫瑰花是她喜欢的,你采花送人也是从前和她在一起的习惯。 你说你喜欢我,我不是不信,是不敢信。等我反应过来我对你确实有感情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让她帮你换药碰你的身体,你为了救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两次…… 也许,真正在意一个人,不该是这样,他们说得对,你是神仙我是人,我们俩根本不可能有未来,你和我在一起也只是玩玩而已,总有一天你会回到莲芯身边的。” “漓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是本王做得不对,不该那样不顾你的感受。” 我难过地低头:“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她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其实很多,只是我还不自量力地想要争取一次。” 他哑了嗓子:“漓儿,别多想,本王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 我哽咽了下,抬手,主动搂住他的腰:“这几天,我都在偷偷生你的气,但是九爷,我不敢告诉你,谁让我发现我也喜欢你呢……” “你、喜欢我。”他仿佛是有点不敢相信,默默将我抱得更紧,“漓儿,你说什么?” 我闷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说: “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我怕我对你的依赖只是因为你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救我的命。 我不知道到底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我更怕我们之间有道无形的身份鸿沟,我怕我接受不了我死了以后你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老婆。 我是人,我接受的思想就是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就算是,有人死了伴侣二婚,但两个和无数个,还是有差别的。 后来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留在你身边。 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但我,就是想试试,或许等我老了,阳寿尽了的时候,我就不在意这些了。”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抬起大掌摸摸我脑袋,心疼地将下颌抵在我额头上,“夫人总算对本王有感觉了。是我不好,总让你伤心,以后不会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关键时候还是会把我丢下,九爷,我也会坚持不住的,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放弃。” 话刚说完,唇就已经被他给吻住了。 他堵住了我剩下的话,搂着我的身子,温柔似水地亲了亲我,趁着给我缓气的功夫,低低告诉我: “这几天的药是她准备的,但是我自己换的。夫人,没有别的女人碰过我,她每次都是在门外候着,除了你,为夫不会在任何女人面前失去分寸。 还有,为夫这辈子,只会和你在一起,为夫只会给你占有,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老婆。” 我抿了抿发干的唇,眼前一片雾气:“那你要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他揽过我的肩,认真承诺:“不骗你。” 那就,再信他一回。 阳历月头第一天,乐颜开完公司会议跑到我这来躲懒,听我说了她不在这几日家里发生的事后,吸了口气怀疑: “你也太好哄了,他两三句话就把你哄好了,女孩子太好哄容易吃亏的。你真的,能一点也不介意他干的糟心事?” 月红姐坐在石头上啃石榴: “就是,女人不能太大度,不然男人会蹬鼻子上脸的,而且你都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了,他还为了别的女人把你扔在那破地方,换我早就让他滚犊子了!” 我托腮认真说:“莲芯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他愿意和谁在一起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就当他有个前女友了。” 乐颜干笑:“谁把前女友往家里带啊,这不是缺根筋吗!” 赵青阳又挑了个红彤彤的大石榴扔给乐颜:“根据我对漓漓的了解……这有点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什么意思?”乐颜昂头追问。 赵青阳耸耸肩: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我现在倒是更担心九爷,但凡九爷下次再惹到漓漓,漓漓八成真会和他一拍两散。 这丫头打小就性子倔,认准的事比谁都坚定,可一旦有人让她失望了,她走得比谁都决绝。” “其实我也觉得,九爷应该不会犯糊涂,真瞧上那个莲芯。从前我们是看见莲芯有意亲近九爷,但九爷大多时候都是挺疏远她的,九爷从前不会像现在这样纵容她亲近……”月红摸着下巴揣摩。 赵青阳无奈说:“不是和你们解释过了吗?九爷也是有点使小性子,毕竟之前的漓漓,确实……挺粗心的,人家心里憋屈,就想利用莲芯逼一逼漓漓,包括之前摘漓漓的花送莲芯,都是他故意的。” “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 月红砰地一下突然化成粉毛狐狸蹲在石头上,拿着大石榴不耐烦道: “哎搞这么复杂,要不然小漓妹子,我还是教你怎么魅惑男人吧,直接将他扑倒吃干抹净,这样就没那么多破事了!” “魅惑男人……”我还没说话呢,乐颜倒是先两眼放光地来了兴趣,激动抱住身边的大粉狐狸,高兴蹭蹭:“月红姐姐,要不然你教教我呗,我觉得我比漓漓更有魅惑男人的天赋!” 此话一出,赵青阳的脸瞬间黑成锅底:“你疯了?” 月红姐姐抖了抖一身蓬松的狐狸毛,高傲地挺起玉颈果断拒绝: “我不!你都有男人了还学什么魅惑术?我要是真教你了,青阳崽子得咬死我!” 乐颜不悦地拉下脸,死鸭子嘴硬: “我、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我现在还是单身,单身学魅惑术,我也好出去魅惑一个长得帅,还有钱,一米八五以上,不狼心狗肺,只对我一心一意不会突然消失的好男人!” 赵青阳听完,没忍住呛咳了声,假正经的赶紧道德绑架转移话题:“乐颜你别打岔,我们现在是在帮漓漓解决问题!” 月红姐姐也被乐颜的话给带偏了:“一米八五以上的大长腿,那可不好找,要是还有腹肌可就更珍稀了。” 乐颜翻了赵青阳一个白眼,置若罔闻地接着和月红姐姐八卦: “是吧,我之前遇见好多帅哥,身高过一米八的不少,但一米八五是个坎!我至今也没见着几个!” 月红姐姐啃了口石榴说:“一米八五,我常见啊!我家堂主刚好一米八五,白爷一米八六,九爷一米八九,苏堂主和我们堂主个头差不多,应该也有一米八五。 咱们家的这群男人,除了青阳崽子,应该都达标,不但身高达标颜值也不低。 你是没见过我家白爷,长得可妖冶了,九爷就是神仙味比较足的那种,苏堂主是不问世事的圣人,至于我家堂主,十分有帝王风范!” 说起这个,我也凑了上去:“为什么一定要一米八五,一米八四也挺高啊!我每次和九爷在一起,他站着我都只能贴上他的胸口!” 乐颜酸溜溜道: “你自己有了肯定不羡慕啦!都说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抱着才有安全感,重要的是,一米八五以上的男人是行走的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好不好! 你看你家九爷,还有苏家大少,那身材绝了!宋堂主……就是瘦了点。月红姐姐,宋堂主哪有什么帝王风范啊,我怎么看宋堂主有点虚……” 月红无奈扶额:“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家堂主穿龙袍时的样子,那简直是睥睨众生,霸气凛凛!只可惜自从亡国之后,我们堂主就虚了。” “亡国?”乐颜惊喜问道:“宋堂主不会真是、皇帝吧!” 月红点点头: “我们可是皇封堂,知道什么是皇封堂吗? 我们宋堂主当年继位的时候,朝廷已经腐败不堪,江山也已经动荡不安,四处都是乱党叛军,堂主虽举毕生之力,企图力挽狂澜,也没能在风雨摇曳下保住宋氏江山,最后在叛军攻入皇都时,一把长剑自刎于祠堂内的祖宗牌位前了。 上头啊,说他是个有仁心的帝王,只是生不逢时,若能早出生两百年,定能让宋氏江山再撑个五六代无灭国之忧。 堂主的魂魄下了黄泉之后,冥界觉得堂主的一生都很可惜,于是上报天界想给堂主求个半仙职位,让堂主脱离六道轮回,上头答应了,这不,让堂主做了我们堂子的掌堂人! 有了堂主,我们堂子也从普通家堂升级成了皇封堂,我们也从普通小职工高升成了有编制的公务员。 当年灭国的事给堂主造成了太大阴影,这么多年过去了,堂主还时不时在半夜望着月亮自言自语,有时还一个人喝闷酒,喝着喝着就发酒疯了!” “啧啧啧。”乐颜摇头唏嘘:“宋堂主也算是个病娇美人了……说起来,月红姐你跟宋堂主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拿宋堂主练练功?魅惑宋堂主一下?” 月红嫌弃呵呵:“他?算了吧!这家伙可能对女人也有点阴影。” 我越听越来劲:“为什么?” 月红道: “这就要从他做皇帝那年说起了,新帝继位,朝中老臣逼他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做皇后,他呢,从小就有这个青梅竹马,原本皇后之位也是要留给青梅竹马的。 但因为没拗得过那些前朝大臣,只能委屈自己的心肝儿做贵妃了。 说起那位皇后,也是将门虎女,皇帝在迎娶皇后当日还同时迎了贵妃入宫,朝中大臣都在替她打抱不平,她却已经看淡世事了。 婚后堂主昏了头独宠贵妃,根本不给皇后好脸子瞧,皇后呢,也不抱怨,哪怕堂主把执掌六宫之权交给贵妃,存心要架空她,她也没闹过。 堂主唯一一次宠幸皇后,还是被皇后的父兄带着满朝文武逼迫的,那夜过后,堂主再也没去见过皇后。 堂主是个有想法有抱负的帝王,他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的青梅竹马贵妃懂他,他爱屋及乌,将军国大事都交给了贵妃父亲来处理。 他觉得只有贵妃的父亲才能帮助自己实现稳定江山,重现皇朝盛世的理想,满朝忠臣,他最信任自己的老丈人。 结果后来叛军即将攻进京城,他的老丈人眼见着皇朝没救了,为了给自己谋个生路就叛变了,他的贵妃娘娘也离开他独自逃命去了。 他被困在皇宫出不去的时候,是皇后带着驻守京城的将士杀出去迎敌,为他争取逃命的机会。 但没多久,就传来皇后阵亡的噩耗,他最后才从侍奉皇后的太监口中得知,皇后其实在少年时就爱慕他,皇后才是全天下最了解堂主心中所求之人,而皇后香消玉殒时,腹中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可能是贵妃舍他逃命的事对他的打击本来就挺大,又加上皇后怀着孩子为他而死,他承受不住这双重刺激,于是就在叛军攻入皇宫时,下了一道字字泣血的罪己诏,随即拔剑自刎了。” “拔剑自刎……”乐颜脸一灰,假笑两声:“哈哈,死得不冤。一个皇帝识人不清,活该他被背叛。” 我叹气:“也不能怪人家,毕竟谁能想到青梅竹马也会捅自己刀子呢。” 月红摇摇头:“我对用情不专的男人向来没啥兴趣。” 乐颜捧住下巴:“啧,可惜了……月红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展示一下魅惑男人的法术……” “魅惑男人可不是靠法术。”月红正说着,恰好九苍带着莲芯从客厅里走了出来,月红一见到莲芯就有点红眼,此刻按捺不住的和我们交代:“看好了,姑奶奶这就去给你们魅惑一个!” 站起身,化回人形直奔九苍而去。 赵青阳咂舌道:“她她她,她不会要去魅惑九爷吧!” 乐颜:“赶紧拿小本本记下来。” 我坐在原地看好戏。 月红突然出现挡在了九苍和莲芯面前,莲芯一脸沉重的警惕问:“你要干什么?” 月红妩媚娇俏的笑笑:“不干什么……就是久闻九爷威名,今日得见,颇为仰慕。” 九苍面无表情,只是眸底的寒意越来越重。 莲芯忍不住吃醋:“你发什么神经,九爷还有事要忙,你赶紧让开!” 月红不晓得从哪里变出了一张帕子,扯着帕角扭腰摆胯,笑得撩人:“九爷~你看她!九爷你人这么好,长得这么俊,只允许她喜欢,不允许奴家喜欢吗?九爷,人家……哎呦,脚好痛。” 说着就勇气可嘉地往九苍怀里扑—— 结果,意料之中。 九苍压根不吃他这一套,躲她像躲瘟神似的一个闪身,害月红直接扑进了莲芯怀里。 莲芯这回更气了,当场就和月红撕了起来:“死狐狸,你滚啊!有完没完!” 月红自然也不甘示弱:“怎么了,抢了你的心尖尖你不高兴了?他是你的吗你就不爽?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抢人者人恒抢之,我就勾搭九爷,我还当着你的面勾搭呢!” “狐月红,我杀了你!” 两人又打了起来,算了算,他们来家里不过三天,月红姐姐已经和莲芯打了四五架了。 “漓儿。”他躲开打成一团那两人,径直向我走来,朝我伸手:“带你出去走走。” 我顿了下,把手伸过去,借他的力站起来,“去哪?” “随便转转。” “哦。” 我跟着九苍走了,乐颜就只能勉强和赵青阳在一起玩了。 “想过二人世界直说不就行了,还随便转转。”乐颜郁闷地嘟囔。 赵青阳靠过去:“走,咱们也出去转转?” “去哪?” “逛超市。” “好!” 我们都跑出去了,于是家里就只剩下打成一团的月红姐和莲芯…… 他和我说出门转转,但没想到竟然是要带我爬山。 也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冷不热,正适宜往山上去。 爬的这座山不是景区,所以山下没有卖干粮和水的,但山上果树多,随便摘点野果子就能果腹解渴。 爬到半山腰已经是下午一两点了,手机拿出来都没有信号。 这座山远远看着高,爬起来更高,我估摸着能在日落前爬上山顶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在路上给我摘了不少野果子,吃起来比家里种植的果子口感还好,我累到喘气,本来不想牵他手的,但最终还是体力不支地屈服了。 先是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后牵住了他的手,再往前,我拽着他直接原地罢工不干了。 “太高了,我不爬了,咱们下去好不好?”我丢人地喘着粗气和他商量。 他蹲下来,目光和煦地看着我好笑道:“这才走一半,就爬不动了?” 我认真地给自己找理由:“我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体力不够用……咱们下次再爬吧。” 他佯作惋惜:“可今晚有流星雨,百年难得一见,这座山的山顶就是最佳观景位。” 我:“……” 流星雨哎,百年难得一遇哎! “算了,你等我歇歇吧,我缓口气继续。” 他凑近我,故意逗我:“夫人,其实,为夫可以背你上去,但是有个条件。” 我昂头:“啊?什么条件?” 他厚颜无耻地勾唇:“夫人亲亲为夫,为夫就背夫人上去。” 我噎住。 他眸眼含笑地挑眉:“怎么?夫人不好意思?” 我无语了很久,才说:“不是,我怀疑你是故意带我来爬这座山的!” 他倒是挺坦荡,“夫人猜对了,就是故意的。” 我长呼一口气,拿他没办法地抬头又问:“亲哪?” 他闻言却是暧昧的更加贴近我几分,烫人的吐息扫得我鼻尖痒痒的,存心放轻嗓音,小声撩我: “当然是亲唇了……夫人难道还想亲别的地方?虽说你我如今身在荒郊野岭,可天还没黑呢,夫人怎这般,迫不及待……” “迫……”我老脸乍红,被他吓到结巴:“我、我什么时候迫不及待了,我只是问你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了……” “我都懂。”他摸我脑袋,清澈眸光里一片明媚笑意,“别的地方暂时还不能亲,不过夫人莫急,为夫迟早是夫人的。”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我脑子里还在打结绕弯,他却已经主动凑过来,索去了我的吻。 薄唇覆在我的唇上,深深亲了下。 下一秒,他捏了捏我的手掌,松开我的唇和我说:“上来,我背你。” 我有点犹豫:“你腰上还有伤呢,能使劲吗?” 他不正经地调侃:“夫人是在质疑本王的腰?” 我老脸通红,羞涩地把手抽回来:“我、我说正事呢!” 话音刚落,他就霸道地将我捞上了背,趁我不注意就把我背了起来,吓得我惊叫出声:“啊!” 他却老神在在道:“本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背夫人上山还是绰绰有余……夫人,你担心本王,本王很开心。” 我有点无语,拿他没法子地乖乖俯身,搂住他的脖子:“你明明会法术,可以带我瞬移上去的。” 他轻笑着忽悠我:“本王现在法力尚未恢复。” 我哼了声,无情揭穿:“你之前带着赵青阳嗖的一下就没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他理直气壮:“嗯,本王觉得这样走上山,比较浪漫。” 我:“……” 龙仙,也懂什么叫浪漫吗。 山上的风景比想象中要更漂亮些,虽然是万物凋零的秋天,但山上红枫倒是长势极好,还有松柏,郁郁葱葱,都挺有生机盎然的感觉。 更奇特的是,上山路上的石缝里,竟然生长着零散的红色鬼花…… 彼岸花,传说中是生长在黄泉路上的神花,花香有勾起人前世回忆的作用。 民间传闻,人死后,过黄泉,饮孟婆汤,尔后忘记前生种种,脑中空白地前去投胎。 孟婆汤忘情,彼岸花就是孟婆汤唯一的解药。 有情人若能在饮罢孟婆汤后再次见到彼岸花,则会立刻想起自己生前最为深爱的伴侣,所以彼岸花只生在黄泉,过完忘川,便彻底不见踪影…… 漫漫轮回路,取而代之的则是皎白如雪的枯骨花,这也是所谓的‘一入冥界,红颜变枯骨’。 “小时候我听村里人说,彼岸花这种东西很晦气,通常都是长在坟头的,要是谁家莫名奇妙长出这花,就代表他家要死人。 我十四岁那年,就见过漫山的彼岸花,那花好像是一瞬间长出来的,我只隐约瞧见了两三眼,然后就没气了……从那以后我就挺怕这东西的,每次看见都有种自己要活不长了的错觉。” 他背我一步步迈上年久失修的断裂青石板台阶,淡淡道: “彼岸花喜阴不喜阳,坟头阴气重的确是彼岸花喜欢的地方,但彼岸花并不是晦气的脏东西,不过是世人太过恐惧死亡,才导致对彼岸花产生了偏见。 在佛家典故中,彼岸花乃是天上吉花,无论是地府也好,还是天界也好,彼岸花都是祥瑞的象征。” “那,彼岸花真有勾起人前世回忆的作用吗?”我歪头趴在他肩上问。 他颔首,耐心和我说: “孟婆汤的原料就有彼岸花,彼岸花本身就有忘情功效,但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彼岸花的花瓣可忘情,而彼岸花的花香却能让人记起曾被遗忘的那段感情。 彼岸花确实能勾起亡魂生前回忆,所以黄泉路上百鬼哭泣,亡魂盼归。 九百九十九里黄泉路上之所以种满彼岸花,也是为了方便判官们审判鬼魂生前的功绩罪过,先用他们生前的回忆折磨他们,这样等到了判官殿他们就能问什么答什么。” “九爷对冥界的事情真了解。” 也对,他从前就是在冥界修炼的。 他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彼岸花不是脏东西,它和夫人一样,都是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他……夸我? “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了吗?九爷什么时候变得嘴这么甜了?”我故意打趣。 他背着我,步履轻快地往山顶走,好笑不已:“本王对夫人向来如此,只是夫人以前不在乎罢了。” 说起这个我就心虚了,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 “这能怪我吗,换做是你,哪天突然出现个很神秘厉害的女孩和你说她喜欢你,你一时半会敢相信能接受吗?九爷以前和我说喜欢我,我很多时候更相信九爷是活久了想找个消遣……最开始那些天我不了解九爷,怎么在乎九爷。” “所以夫人对本王是日久生情了?”他轻笑。 我点头,“算是吧。但也不是很久,才一个月。” “那夫人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本王的?” “也就那一瞬间的功夫吧……可能是突然开窍了。” 突然发现我也不是很大度,看见他送别的女人花会吃醋,看见亲手做的蛋糕被他送给别的女人吃,会难受。 成功爬上山顶已经是日薄西山时分了,找个有风的方位坐下来,正好可以直接懒着等天黑看流星。 晚上,月亮缓缓从东边升起来。 天色渐沉,迎面袭来的夜风凉飕飕的,我默默朝他坐近点,厚着脸皮偷偷用手指头去碰他的袖角。 他眼角余光扫见了我的这些小动作,会意地主动抬起手臂,将我捞进了怀里,让我伏在他膝上等流星…… 手机上显示,今晚的流星雨会在八点零五分划过本市上空。 八点多,还不算晚。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九爷,你有什么心愿吗?” 他考虑了一下,说:“嗯,有。” 我意外昂头:“是什么?” 他也垂眸看我,幽深的墨眸里好似藏了千盏明灯,万粒星辰:“希望我的漓儿,岁岁无忧。” 我愣住,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微微塌下一寸。 他接着问我:“漓儿的心愿是什么?” 我认真斟酌半晌,很坚定地说:“我想做世界首富!” 他:“……” 考虑到这个心愿的难度系数有点高,我还善解人意地补充一句: “全国首富也行!” 第45章 莲芯和他表白了…… 他顿时哽住。 良久,才抱着我温声调侃:“乖,咱们还是别为难流星了。” 我不高兴地哼唧:“许愿许愿,要是轻易能实现我还求老天爷做什么。” 想了想,转头问他:“对着流星许愿,真的有用吗?” 他眸光璀璨地抬手摸我脑袋:“应该是没用的。” “啊?” “人类不是早就发现,流星只是星石坠落,陨石与空气发生摩擦才产生出的火光么? 流星的本质就是普通石头从天而落罢了,从前的人对着星星许愿本王倒是还能理解,对着流星许愿就有些离谱了,他们就不怕自己的心愿从天上掉下去么?” 我啊了声,失望道:“本来挺浪漫的一件事,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许愿了!” 他帮我整理肩后长发,淡笑道:“虽然对流星许愿没用,但不可否认流星陨落的那一瞬,是很美。” 我趴回他腿上,枕着他的膝安静看繁星渐现的夜空,“这倒是,看流星原本就不是只为了许愿……所以流星算是星星为世间奉献的最后一抹惊艳,对吗?” “算是吧。”他抚着我的发,温言细语地和我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星星如此,人如此,神也如此。” 我皱眉:“星星会落,人会死,神也会消失吗?” 他颔首,“嗯,会的。” 我不理解:“神仙不是长生不老的吗?” 他低低一笑,抚摸我的脑袋说:“傻瓜,生命都是有终结之日的。” 所以,他也会…… 不过就算他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也是瞧不见的,到时候说不准我早已经轮回几万几亿次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刚说完,西边天空就有几道光亮突然出现,擦着夜色凝重的天际边,迅速往东面划去—— “流星,九爷你看流星!”我激动坐起身,摇晃着九爷的胳膊。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流星,不过更让人惊喜的是,今晚的流星群好大,一粒粒流星漫漫如雨点般从头顶划过,像一条条长着尾巴的小精灵,气势恢宏,络绎不绝,惊艳悦目。 “好多流星啊。”我昂头看天空,震撼不已。 他悄悄握住我的手,好心提醒:“夫人该许愿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流星群,睿智道:“你不是说对流星许愿没用嘛,那就不许了,我可不想让我的心愿砸地上。” 他柔下语气:“许愿,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期盼罢了,人许愿,又不是非要它实现才好。万一……夫人以后真能做首富呢?” 我摇头:“我刚才骗你的,我的心愿不是当首富,而且我的愿望也不需要流星帮我实现,我自己可以努力实现它!” 他捞过我,按在怀里,轻叹道:“你啊,还是这个性子,向来喜欢自己解决一切难题,不求任何人。有什么困难,也自己独自担着,不让任何人插手帮忙。” “还是会的。”我扭头看他,与他视线相接,厚着脸皮说:“我挺喜欢依赖你的,我的困难大多都是你帮我解决的,九爷,我的确不喜欢求人,但我喜欢求你。” 他怔了怔,安静几秒钟后,深情款款地捧着我脸蛋往我唇上深深啄了口,“傻瓜,你我之间,能算求么?漓儿,这是本王欠你的,本王会用自己的余生,来偿还。” 我静静盯着他这张好看的俊脸,这位龙仙大佬本来就长得清风霁月俊美无俦,如今被月色这么一笼罩,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玉,五官更加精致端正了…… 这浓墨淡彩的眸,飞扬入鬓的眉,还有这高挺雪白的鼻,淡红轻抿的薄唇……太好看了,即便是放在美男云集的娱乐圈里,这颜值也属于绝对抗打,出场便能秒杀无数新晋年轻小鲜肉的境界! 如此美男,放在身边当花瓶天天瞧着也能让人心情愉悦,越活越年轻! “夫人,在想什么?”可能是发现了我眼底的贪婪,他微微勾唇,低声问。 我盯着他的脸舍不得挪眼,厚颜无耻地感慨:“在想,我好像,捡到宝了。” 他满意地眯了眯深眸,提醒我:“流星要消失了。”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抓住流星的小尾巴继续看。 “九爷,你看那只流星尾巴好短!” “因为它小吧。” “那个流星为什么红了?” “哪个?” “就是靠近月亮的那个……” “可能是,下坠速度太快,火气旺。” “流星也会火气旺。” “和夫人一样……生气就上火,把自己气到流鼻血。” “……我流鼻血真不是被气的!” “嗯,为夫信。” “你能不能装得像一点,你现在满脸都写着口是心非四个字!” “我对夫人,是真心的。” “……” 流星划过天边消声匿迹后,我趴在他腿上感叹:“流星好美啊,就是太短暂了,要是能再久一点,就更美了。” 他握着我的肩,温和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看见的。” 我闭上眼:“流星雨很稀少的,人生能见一次,已经是幸运了……对了,我们爬这样高,你别指望我现在还能溜下去。” 他笑:“夫人先睡吧,剩下的交给为夫。” 我没良心地点头:“山上好凉快,九苍,你身上好香。” “嗯,我知道,夫人说过,夫人喜欢这香味。” 我换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是啊,我喜欢你身上的香味,也喜欢你,所以你不许再欺负我,不然我就不追你了。” 他忍俊不禁:“小笨蛋,好。” 白天是他把我背上山的,夜里也是他将我抱回家,温柔护着我的脑袋,将我放在床上。 我知道他在身边,默默搂住他的胳膊,将下颌倚在他的肩上,抱着他安心睡觉…… 我和九苍,也算是和好了吧。 但有人却不乐意了。 可能是察觉到九苍近两天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漠,莲芯索性找到机会把我堵在后院门口,直言不讳地胆大挑衅: “恭喜小漓,和九爷和好如初。这次,小漓可要将九爷看好了,千万别又惹九爷生气。” 我刚给坐月子的母猫添完猫粮,突然听见她的声音,平静站起身,“这个就不劳莲仙家费心了。” 莲芯缓步靠近我,笑得虚伪: “只是小漓,为什么非要这么不识趣呢?你以为九爷真能一辈子都将你放在心尖尖上,他只是活得太久生活无趣才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要是你,就主动放手,离他远远的,毕竟等他什么时候玩腻了,终归还是会回头的。” 我听完,昂起没有表情的脸庞,“你也喜欢九爷。” 她没有隐瞒,坦荡点头:“对,我是喜欢他。而且……九爷也并非对我没有意思。” 我冷笑:“可是九爷现在已经和我结婚了,莲仙家如今说这些有意思吗?” 莲芯轻抿红唇,妩媚一笑:“结婚?九爷当年不过是一时兴起才答应了这场婚事,你和九爷从前可没有接触过,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能让九爷对你一见钟情,一眼深爱入骨? 况且九爷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九爷是龙仙,他是可以长生不老的,你呢,最多还有五六十年的光阴。 你们人类会找一只蜉蝣做伴侣吗?也许会,但种族寿数之间的差距注定它只可能是你们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微末过客,比起所谓的真爱可以跨越种族,我倒是更愿意相信人之所以愿意和寿数短暂弹指即逝的异类在一起,是为了寻求新鲜感。 对仙来说,人也是异类,人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天地间的一蜉蝣。” “这事,不用莲仙家提醒我。” 我沉着脸要走,可她又说: “我只是希望小漓你能明白,你和九爷是没有未来的,而且,你能确定九爷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吗? 有些事说太明白就不好玩了,你以为你与九爷和好,在九爷面前吃上几句醋,九爷就能将我赶走了? 不信,你大可以去试试。我与九爷,那可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她骄傲地拦在我跟前,故意拿起腰间系着的平安铃,冲我显摆: “这对平安铃是十年前我在灵山脚下的姻缘庙求的,一共两枚,是一对,可保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的那枚平安铃上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我的这串则是,夜夜流光相皎洁。 你以为九爷真的不知道平安铃的寓意是什么吗?可他至今还随身携带着我送的平安铃,是什么意思,应该不用我再同小漓解释了吧。” 平安铃,这个也显摆! 我心里很不舒服地毅然对上她挑衅的眼神,不卑不亢道: “你比我早认识九苍,与九苍的交情深,先一步喜欢上九苍,我都听说了,不用莲仙家再强调。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和我结婚了,他即便从前对你有意思,现在他也没有娶你,我才是他媳妇,你有权利喜欢九苍追求九苍,我也有资格守护自己的婚姻,守卫自己的老公。” 她听完突然讽刺味拉满的抬手掩唇笑了起来,“也就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将你们的这段所谓的婚姻当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算不算夫妻全凭九爷一句话,你以为是你们凡人啊,结婚有结婚证,有婚姻法,你和九爷这种情况,仅仅只是九爷承认了你的身份罢了。 实际上,天上的神地下的仙,没有一个会真将你当成九爷的夫人。 你说你是九爷的妻子,证据呢?凡人尚有一张纸作证,你什么都没有。你和九爷在一起,连我都不如,好歹外面人都知道我是九爷的人,你呢? 哦不,外面人根本不会在意你的身份,不会在意你和九爷有过什么关系,因为九爷的同僚,根本没人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哪天九爷真想离开了,连声招呼都不用打,就可以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即便你满天下去找,也找不到九爷。 九爷如果真的想和你长久,会连个身份证明都不肯给你吗?” 我心情沉重地暗暗捏紧双手,反怼回去: “我不知道按照你们神妖的规矩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结婚,但是按照我们人的规矩,九苍就是我丈夫,我们举办过婚礼,我爸给他烧过表文,表文婚书上他盖了手指印,我们就是正规合法的夫妻。 别人承不承认都无所谓,我只是和他有层婚姻关系而已,我还是我,并不是嫁给他,我就必须要争一个九爷夫人的名头。 但不管外人认不认我这个九爷夫人,我和九爷的婚姻关系都是存在的,就算你插足我们的婚姻不犯法,你也在道德层面上不光彩。不是每个第三者都有罪,但每个第三者,都缺德。” 她做作的捂嘴笑起来: “哈哈,这是你们人类世界的规则,我们妖不在乎这些,你别忘记了,九爷也是动物仙,动物仙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伴侣。动物仙,没有一夫一妻的意识,只要喜欢,都可以下手去抢。” 我冷脸镇定地看她:“那你去抢好了,我可从始至终都没拦过你。” “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她敛住唇畔弧度,讥讽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出事,九爷都能及时找到我吗?” 拿起胸口那颗蓝宝石项坠:“是这块灵石,当年我在外受伤差点死掉,九爷过了很久才找到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海里的鲨鱼给吞进肚子里了。 那次过后,九爷就把这条项链送给了我,这块宝石能在我遇见危险的时候通知九爷,所以哪怕你把九爷带出去,我也有办法让九爷回来找我。 换而言之,只要我有危险,九爷一定会离开你,赶来救我,只要我略施手段,九爷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如何,我这样说,九爷更在乎谁,小漓你有没有一目了然?” 我强装冷静地咽了口口水,气势上还不肯输:“既然你这么厉害,你去让九爷回到你身边啊!在我这浪费口水有什么意思。” 她笑得花枝乱颤:“我只是好心提醒小漓妹妹,怕小漓妹妹后来哭着离开,多尴尬。” 我嗤笑,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那就多谢莲姐姐好意了,你放心,你哭,我都不会哭!” 她挑眉:“可真是个犟种,可惜了。” 我懒得和她废话,迈开步子快速进院子。 但,走了几步,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九爷腰上系的香囊,也是你绣的?”我回头问她。 她愣了下,随即温柔笑笑:“是,很多年了,九爷一直舍不得换。” 我的心顿时像坠进了冰窟窿,又疼又冷。 果然是她做的…… 怪不得如视珍宝。 我假装淡然地夸了句:“手艺不错。” 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过奖。” 平安铃他可以装作不在乎……那个香囊,他倒是护得紧。 对啊,如果真没有意思,何必她送的东西,他十几年来时刻贴身携带呢。 我心乱如麻地回家,进卧室。 看见他在窗边修剪花枝,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莲芯刚才说的话…… “你以为你与九爷和好,在九爷面前吃上几句醋,九爷就能将我赶走了?不信,你大可以去试试。” 试试…… 我心虚地攥着双手,走上前,从后面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九爷。” 他回眸,见是我,就随手递了枝红艳艳的山茶花给我:“回来了?那几只小猫有没有长大点?” 我颔首:“嗯,有四只都睁眼了,还有两只比较虚弱。” “小猫小狗正常都是一周睁眼,迟一点的半个月,不用着急,这几天不冷不热不会影响它们的身体。” “哦。”我点点头,忽然发现他今天插的是红茶花:“你怎么换花了?” 他手上动作停了下,说:“家里的玫瑰花被剪得差不多了,我看见院墙边上的茶花开了,就挑了这花放在你屋子里养,就当换个心情。” “这样。” 我明白了,手扒在他的胳膊上,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开口试探: “那个,我看莲仙家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总让她在家里配房委屈着也不好,咱们家人多,其他仙家都是在青阳哥的菩提珠里,平时不出来……不如让莲仙家先回别的地方休养?” 他熟练地修剪花枝插进花瓶,言语里听不出任何起伏: “堂子那边现在还没有收拾好,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我最近有事需要用到她,她的适应能力很好,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你不用管她。”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家的条件不算好,万一委屈了人家……” 他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不用将她当外人,她在家里住得还好。” 不用当外人? 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凉透了。 有点不知所措地低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九爷,师父有事找你!”门外传来赵青阳的声音,他也恰好将最后一枝山茶花插进了花瓶里。 放下剪刀,他转身将我抱进怀里,拍拍我的后背,别有深意地道了句:“乖点,不要闹。” 我陡然僵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是在吃莲芯的醋,所以才想赶莲芯走,但他还是觉得,我是在闹…… “看到了吧,早就告诉你别相信他,你就是不听。”白君躲在门后探个脑袋出来:“呸,真不是东西!” 我转身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桌上的花叶子。 白君纵身一跃跳上桌子,晃着尾巴拱火: “你失望了?这都第多少次了,你瞧瞧哥,哥哪一点比不上他,你喜欢哥,哥保准不给你任何委屈受!至少,不让你受女人的欺负!” 我边整理桌子边戳破真相:“是吗?那我怎么听月红姐说,你之前同时和三条母狐狸纠缠不清,还差点被一条母狼给生扑夺去清白了?” 白君表情一僵:“……这死丫头!”迈着小短腿走近我两步,探头往我身后瞧,小声嘀咕了一句:“嗳这什么……” 我也扭头往身后看了眼,什么都没看见:“啥?” 他突然安静了,过一会儿,伸爪子在我后背拍拍:“没什么没什么,一点灰。” 我半信半疑,这个白君,总是神神叨叨的。 下午,乐颜约我去逛街,说是她妈妈要过生日了,她得去商场给她的老母亲挑个礼物。 我俩结伴逛的第一家店就是本市有名的高奢珠宝品牌旗舰店,里面的钻石玉器皆是价格不菲,动辄上百万。 由于乐颜是店里的常客,因此托她的福,我俩一进来就被请进了单独的品赏间,销售经理亲自去端了好几盘宝石首饰送进来,乐颜翻完一批没有合眼缘的,销售经理立马热情地继续出去挑了今年新款。 临走前还特意端了两杯高端咖啡饮品进来,再三客气地嘱咐让我们稍等,她去去就来,生怕乐颜这个大客户一转头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李总那边,和我预料的一样,没多大水花,而且因为消防安全检查不过关,昨天被有关部门责令闭门整改了。 前两天有个女生从秋千上摔出去了,脸都磕毁容了,听行内人八卦,李总两口子好像还赔了不少钱,送了那女孩不少礼物。 不过你还别说,赵青阳确实有两把刷子,李总上回给我发信息,说游戏基地里再也没遇见怪事了,他还找我要了赵青阳的联系方式,我推给他了…… 赵青阳的师父也很厉害,我看他早晨给供的牌位上香,手指夹着香往下一翻,再翻上来,香头就自动点着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上香的手法。” 乐颜边挑选着摆盘里的贵重物品,边和我低声聊天八卦。 我瞧着她吊儿郎当不把那些钻石宝石玉器当回事胡乱扔的样子,一阵心惊胆战,唯恐她一失手把那祖母绿镯子给干碎了。 看不下去的把她弄乱的东西重新摆好,我说:“苏大哥啊,我听青阳哥说苏大哥精通算卦,师从道门高人,苏大哥抓鬼很厉害,青阳哥的一身本领都是和苏大哥学的。” 乐颜想不通地皱眉问:“不过我有个事搞不明白,苏家大少今年好像才三十二岁!也就是只比赵青阳大了……不到十岁。 赵青阳不是七八岁就来省城拜师了吗,那时候,苏家大少顶多十七八,可赵青阳又说,他刚来拜师的时候,他师父就是这副模样了……十来年了,相貌没变。 十七八的少年教七八岁的孩子,我总觉哪里不对劲。” “他都能凭空点香了,你纠结这个做什么,那些都是神人,咱们捉摸不透的。就像如果不是月红姐姐告诉你,你敢信宋堂主原来是个亡国国君?” 乐颜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好像是这个道理!” 托住下巴羡慕道:“云州苏家,那可是很有权势很有钱的首富豪门,听说他们家现在住的老宅都是几百年前皇帝亲自下旨盖的官家府邸,家里房子的墙头用的都是金砖!” “你家不是也很有钱吗?”我把东西全部放好,这才爽快地松口气。 没办法,强迫症患者的通病…… 乐颜一脸向往地摇头:“不不不,我们沈家和苏家的差距还很大。这么说吧,苏家是皇宫,我们沈家只能算知府府邸,苏家富可敌国,我们家的资产还不到苏家的十分之一。 整个青州只有祝家才有资格和苏家相提并论,真没想到苏家的掌权人竟然是执法堂堂主!不过说起祝家……嗳,你要不要问问你爹,祝家是不是你家的什么亲戚?你们同姓哎!” 我恍惚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爸,祖上三代都是地道老农民,怎么可能和首富祝家扯上关系!” 乐颜啧啧惋惜:“可惜了,同姓不同命。我两年前倒是去过云州一次,那回我爸妈想逼我和云州靳家公子靳九重联姻,靳家和苏家走的倒是挺近,我听靳九重说,苏家大小姐是他的挚友,他一开始还追过人家呢,但可惜人家有心上人了。 我俩那次都是被父母逼着去相亲的,晚上吃完饭,我俩为了糊弄家里派的人监视,愣是徒步在大道上走了十五里路,脚都给我磨破了! 靳九重这个人吧,倒是仗义,后来我俩都觉得总这样敷衍挺累,于是他就一个人扛住了家里的压力,把咱俩联姻的事搅黄了!” “听起来,那位靳少的确很不错,人家家世好还仗义,和你正好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人家试试呢?”我歪头好奇问。 乐颜惆怅道:“我那时候放不下……赵青阳,他也有心上人,听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他父母一开始也不同意,总觉得他爱的人来历不明,不配进靳家,但架不住小两口用情深,怎么拆都拆不散,靳伯伯当初拿藤条抽的他满身是伤他也不肯松口放手。 后来可能是二老被小两口感动了,就不管了。两人去年十月份结的婚,现在还时不时发朋友圈秀恩爱。”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地点头。 经理送来了第二批珠宝,笑吟吟地向乐颜介绍: “这是天然紫钻项链,十克拉,十分稀少,我们店今年的镇店之宝,还有这红宝石戒指,也很衬气质,这件是珍珠中的极品东珠串成的项链,中间这块是翡翠玉佛……” 乐颜还在精心挑选她母亲的生日礼物,我对那些贵重宝石没什么兴趣,无聊昂头,目光却无意扫到了玻璃墙另一端的商店展柜内,一对泛着粼粼紫光的银戒指…… 我提起兴趣走出去,来到展柜前,仔细一瞧,才看清那是对情侣对戒,男士戒指上雕刻着龙鳞纹,纹路边缘线条内嵌着淡色紫水晶,看着像是用紫色宝光为层层鳞片勾勒一道华边,所以有光打上去时,戒指才会绽出粼粼紫光。 戒指的正面还雕出了零落的两片花瓣,戒指上为什么会有花瓣,原因自然是出在它的情侣款上了…… 女款戒指大致的艺术设计和男款差不多,只是戒环偏细,戒环上的龙鳞纹改成了淡紫水波纹,戒面是一簇银色彼岸花。 男款戒指上的花瓣,就是女款戒指上彼岸花的花瓣。 销售员见我盯着这对戒指看了许久,温柔笑道: “小姐是看中了这款戒指吗?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今天刚上的款式,名字叫做三生有你,虽然是银质的,但这个设计放眼整个首饰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这款戒指的设计师每款设计只出一个成品,因此每款都是孤品,原本设计师只设计钻石翡翠等高奢饰品的,这一款是设计师在闲暇时随手做的,今天也是随意放在店内售卖,打算卖给即将订婚或结婚的客户。 刚才有对客户已经看中了,只是现在他们先去看楼上的凤簪凤冠了,这一款还没有定下来,小姐你看,你喜不喜欢……” 旁边的售价是……十六万? 银子与紫水晶其实都不是很值钱,但这个价格在这种高档首饰店也正常,毕竟卖的就是个设计。 十六万,肉疼…… 可,人总要为自己放纵一次,我都抠了这么多年了,奢侈一次……应该不碍事。 “这对戒指,我要了。”我咬牙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刷卡。” 大不了明天就去接活,把这十六万赚回来! 但,银行卡递给售货员,售货员却没有立马接下,而是歉意笑笑:“小姐不好意思,想买走这款戒指,除了钱,我们的设计师还另有要求。” “另有要求?”我还是头次听说这种奇怪规矩,不解问道:“还有什么要求?” 售货小姐笑得很甜: “我们的设计师比较有个性,他将戒指放过来售卖时,曾说自己的作品只希望能戴在真正的有情人手上,他不想让辜负真心,不珍惜真情的人玷污了他的作品。 所以,他说想买走这对戒指还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能在这枚菩提珠上雕刻出四尊佛像。” 她说着,从身后的小收纳盒里拿出一枚菩提珠送给我: “上面线稿已经绘制好了,小姐只需要照着上面刻就行,在此期间我们的三生有你戒指会继续售卖,最先完成设计师附加条件的顾客,则可购买这对戒指。” 菩提珠,雕佛像……我捏着那枚直径不过二十毫米的白玉菩提,看着上面精心勾勒而成的线稿,有点犯难了。 我没雕过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而且这菩提珠上图案繁复密集,看起来工作量还挺大,绝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 但那对戒指,我又的确很想要。 我考虑了半分钟,收起菩提珠:“好,我试试。” 销售小姐热情提醒:“好的小姐,再次提醒小姐,只能自己雕刻,不能让别人帮忙哦。这也是为了考验小姐对伴侣的真心。” 我淡定点头:“记住了。” 随后将菩提珠装进了口袋。 乐颜挑好礼物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可能是在珠宝店挑花了眼,她也没有太多兴趣再去逛别的地方,于是就跟着我一起回了家。 傍晚六点,乐颜的司机将我们俩送到了家门口。 乐颜挎着大包小包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把赵青阳一起带着了!我就买了几样东西,怎么这么沉……” 我还在琢磨着回家要不要先找一下往菩提珠子上雕佛像的教程,网上学习学习,做个笔记以免踩坑,迈进院子,忽然觉得家里好像比外面温度低了很多。 抬头,正好看见一楼莲芯的房间还亮着灯。 还看见,皎白的灯影里,女人渐渐靠近男人的背影,深情款款地从后搂住了他—— “九爷,莲芯喜欢你。” 第46章 她突然性情大变! 我下意识顿住,手里拎着的小蛋糕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漓漓你怎么了?”乐颜担心走过来问我。 陡然一阵阴风扫面,我恍惚了一下,心慌意乱地抓住乐颜胳膊,再抬头,却发现一楼的窗户里没有灯影。 窗户另一头也没有莲芯和九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他们就消失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松开乐颜,一时有点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蹲下身,把蛋糕捡起来,还好小蛋糕外面有层挺结实的塑料保护盒,即便刚才我将它摔了,里面的蛋糕也还安然无恙…… “没、没怎么。”我魂不守舍地答话。 乐颜皱眉不放心:“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我哽了哽,还是不死心地扭头向乐颜求证:“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楼偏房亮灯了吗?” 乐颜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啊。” “你有没有看见九苍和那个莲芯?” 乐颜一脸迷茫地再次摇头: “没有,下午赵青阳不是说了吗,龙大仙和苏堂主出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回来。漓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鼻头都出汗了……” 我麻木的抬手擦了擦鼻尖,心里一阵打颤:“没有,我好像眼花了。” 可能真是出现幻觉了,毕竟这几天莲芯对我影响确实挺大…… “漓漓乐颜,你俩也刚回来啊?” 我人还懵着,赵青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转身放眼去看,却发现九苍此时正跟在赵青阳身边,也是刚从外面回家…… 所以,我刚刚是真的出现幻觉了。 “夫人。”他第一时间来到我身边,瞧见我额上的冷汗,关心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伸手试了试我的额温,“体温也正常,累到了?” 乐颜拎着东西汗颜:“龙大仙你可真是多虑了,我们俩一下午都在珠宝店喝咖啡,满打满算走了不到一千步,你家夫人还没有我拎的东西多,该累到的人是我才对!” 乐颜刚抱怨完,赵青阳就很有眼色地立即赶过去,将乐颜手里礼品盒子接过来,好言好语地安慰乐颜:“辛苦辛苦,沈大小姐辛苦了!走,等进去我给你倒杯茶。” 乐颜噘嘴哼哼:“这还差不多!” 我低头小声和他说:“没有累到,可能是乐颜的车里太闷了,热的。” 他牵住我的手,“先进去,我给你弄点冷饮。” 我哦了声,默默也抓紧他的手:“九爷你下午没回来吗?” 他颔首:“下午去见了几位堂主,没时间回来。” 听见他的回答,我才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拿起蛋糕递给他:“给你带的。” “蛋糕。”他眼底一片欣喜,接过蛋糕柔柔说:“多谢夫人。” 我以前遇见的男人里,倒是很少喜欢吃甜食的……九爷喜欢吃蛋糕,真是在意料之外。 回了卧室,他给我冲了一杯红枣牛奶,等我洗完澡,他也正好吃完蛋糕。 夜里他抱着我睡觉,嗅着我头发上的洗发水香,贪婪地往我脖子里蹭蹭。 我抓住他搂在我小腹上的那只手,踏实地闭上眼睛,“九爷……” “嗯。” “我突然发现,我挺害怕你移情别恋的。” 他轻笑,往我脖子上落了深深一吻。 “不会移情别恋,永远不会。” 我乖乖拿起他的手,枕在自己的脑袋下。 只要他说,我就相信。 九爷不会骗我…… 只是,可能是我这几天着实被莲芯的事搞得挺糟心,所以竟然会被关于他和莲芯的噩梦魇住。 大约凌晨时分,半梦半醒,我恍惚又看见莲芯和他在一起—— 缠缠绵绵,举止亲昵。 我像个缺德的偷窥者,透过那扇几乎能称为我心理阴影的窗户,看见他抬手捧起莲芯的俏脸,看见莲芯将胳膊缠在他的腰身上,踮起脚尖,将诱人的红唇送上去,与他十指相扣,相融以沫,缠缠绵绵…… “九爷……你喜欢芯儿吗?” 女人娇媚地故意用莹白指尖挠他腰身,他则按住女人的脑袋,用力啃吻着女人柔软艳红的唇,吻得尽兴了,才发出一声低哑的喟叹: “自然是喜欢的,要不然你送的平安铃,我怎么会日日随身携带。” 女人的杨柳细腰在他怀里摆了摆,诱惑力十足地趴进他怀里,软声撒娇:“那九爷,夫人呢?” 男人爱不释手地抚弄着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低头,与她额抵额,醉眼迷离,温吞启唇,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心,冰冷无比:“她?只是个玩物,玩玩而已……” 女人闻言满意的娇笑出声,一句‘九爷’喊得山路十八弯,媚得人骨头都酥了。 下一秒,女人开心地将他扑在床上,与他相拥交缠,满床翻滚—— 只是个玩物,玩玩而已? 过于真实的视感让我在梦里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眼角酸涩。 有那么一会子,我的心好像碎裂成了无数瓣,疼到窒息。 心痛到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刹,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睁眼! 搂着我而眠的男人此时也被我闹醒,温柔体贴地抬手,抚到我额上的冷汗,顿了顿。 随后更加卖力地把我按进怀里,牢牢护住,温声哄着:“是不是做噩梦了?乖,我在。” 听到他的声音,我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安静些…… “九爷。”我心有余悸地转身闷在他胸膛上,喘着粗气揪住他胸口衣裳不放,“九爷,别不要我。” 他抬手摸摸我的脑袋,心疼地往我额上亲了一下:“不会,不会不要你。” —— 十月三号,沈家要在安平大厦举办慈善拍卖,晚上会有一场舞会。 本来我是接触不到这些上流人士的高级圈子的,但架不住沈鹤鸣那个死心眼地将请柬送到我面前…… 于是我盯着那烫金高雅的白色邀请函,想也没想就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我对豪门阔少着实没什么兴趣。 白君这家伙正窝在桌子下睡觉,被我扔请柬的动静吵醒,不久……那臭狐狸扒着垃圾桶站起身,把请柬从垃圾桶里又淘出来了! 果然啊,不管是不是纯种猫,都改不掉扒垃圾桶的天性! “嗳你真不打算去看看吗?这可是沈家的舞会,很多上层名流都会过去参加,你去说不准还能钓个金龟婿呢!”白君扒拉开请帖一本正经地说。 我扶着脑袋浑身乏力道:“我都不认识,过去多尴尬。再说我是有夫之妇!” 白君抽着嘴角呵呵讥笑:“你对他倒是忠贞不渝,他对你呢,不还是连你的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整天就知道和那个莲芯鬼混么? 你让他把莲芯弄走,他现在不但没有弄走莲芯,还仍旧和她走得那么近,我看啊他是压根没把你的话放心上。” 提起莲芯,我就控制不住的烦躁想发火:“好了你别说了,我又不是傻子,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 白君被我吼得一震,搂着请柬老实闭了嘴。 不过,上午我好像确实没见过九爷几回……他现在应该在客厅吧。 我下楼去找他,但,刚到客厅,我就看见莲芯在同九苍说说笑笑,九苍竟然还执起了莲芯的手,亲密的握在掌中…… 我脑子里陡然轰的一声万千思绪炸开了锅,控制不住的震怒,失了分寸,怒气冲冲地跑过去就失控推开了那个让我讨厌的白莲花,情绪激动地朝她吼: “你干什么!当着我的面就和我的人拉拉扯扯,你有完没完!” 明明,我没用很大的力气,可她就是虚弱地往后一倒,楚楚可怜地摔在了地上…… “漓儿!”九苍紧张地扼住了我手腕,疾声问罪:“你怎么了?” 我头有些晕,推倒她的同时几乎站都站不稳了,耳边还是九苍的责备声: “你做什么!莲芯怎么招惹你了你要这么伤害她?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不可理喻……” 他说我不可理喻,我霎时就红了眼眶,委屈地潮湿了双眸,怒火难消地用力推开他,疯狂斥责他: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你俩都牵手了我怎么不可理喻了,九苍你不是说你不会不要我吗,可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漓儿……你在说什么?” 奇怪的是,我又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担忧与害怕,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强势按在怀里,他压低声,认真地向我解释: “漓儿,你看错了,我没有牵她的手……漓儿你别激动,我怎么会不要你。” 赵青阳与苏堂主宋堂主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大厅里,赵青阳满头雾水的好奇问: “这是怎么了?漓漓,你为什么突然冲上来对小莲花动手啊……” 两位堂主相视一眼,宋堂主皱眉: “我们可以替九爷作证,我们一直在这里,九爷与莲仙并没有接触过密,祝小姐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月红姐从宋堂主身后冒了出来:“嚯,小漓你厉害啊,真不愧是我狐月红的徒弟,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摔在地上的莲芯踉踉跄跄艰难爬起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梨花带雨道: “小漓,我知道你平时对我多有成见,可我已经和你承诺过,我现在只求能留在九爷身边,忠于九爷,侍奉九爷,我发过誓,我不会和你抢九爷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容不下我……” 旁边有仙家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就是,夫人你的气量也太小了,小莲花就算之前有错,你也不能对小莲花动手啊,亏得我们之前还觉得夫人你性子温和,为人大度呢……” “人家小莲花本来就比你先到九爷身边,你自己出现得晚了怪谁。再说九爷都已经娶了你了,你还想怎样,九爷可是上方仙……你本来就不如小莲花有资格陪在九爷身边……” “九爷。”那朵白莲花趁此机会假模假样的立人设:“你别怪小漓,是我不好,总惹小漓不高兴……” 她们好吵,她们的话,我听着好痛苦,好想发疯—— 九苍抱紧我颤抖的身子,不等白莲花说完就凝声打断:“既然知道是你惹漓儿不高兴了,还不快滚!” 白莲花与我皆是一惊。 白莲花诧异地眨了眨泪盈盈的双眼:“九、九爷……” “滚!”九苍不怒自威地抬高声驱赶,愣是吓掉了白莲花的两行清泪。 “九爷?” 旁边的仙家们还想给莲芯说情,却被他一道轰了出去: “本王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赵青阳,将他们收进去,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可再放出来!若下次再让本王发现你们对夫人不敬,本王拔了你们的舌头!” “九爷饶命,九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九爷我们错了……” “呜呜呜堂主!” 赵青阳看了眼自家师父,无奈取下腕上的菩提手串,“九爷发话,喊堂主也没用,让你们多嘴,进珠子里待着吧。” 随后念诵咒语,将那几只动物仙给无情的收了回去。 等四周安静下来后,我的脑子才慢慢变得清醒。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冲动…… 是又出现幻觉了吗? 我怎么会,推了莲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九苍闹。 我陷入了迷茫,害怕地缩了缩身体。 九苍体贴地搂住我腰,抬手帮我揉揉太阳穴: “好了夫人,无碍,你不喜欢本王和莲芯走得近,本王以后尽量保持距离。” “九爷。”我嗓音发抖,惊慌失措地往他胸口蹭了蹭,后悔不已:“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漓儿,没事,你与为夫之间还需要说对不起么?” 他扶我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接过赵青阳送来的一杯温水,喂给我喝: “先冷静一下,喝完水,本王带你回房间休息。” 我心虚地点头:“嗯。” 赵青阳不放心地蹲下来问我: “漓漓,你最近是不是被莲芯给折磨得精神出问题了?你以前性子那么温柔,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凶猛了?” 我愧疚低头:“我不知道……” 月红姐姐化成原形挺直脊背扒着沙发伸个懒腰: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之前那死白莲那么欺负她,逼急了她她推死白莲一把又怎么了?你们这些男人,就晓得大惊小怪!” 苏堂主也好脾气地赞同道: “九爷你之前利用莲芯那么刺激小漓,这回可好,给人家刺激出后遗症了,现在看见莲芯就应激,说到底,还是你老人家的错。” “本王知道,本王当初不该用这一招逼她。”他喂我喝了两口水,握住我的手目光真挚地安抚我情绪:“漓儿,相信我,我不会让漓儿失望。” 我自责地小声问他:“你别怪我……我最近有点精神恍惚,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记住,无论你同本王怎样闹,本王都不会生你的气。夫人,永远都只有一个。” “九爷……”我委屈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他,想哭…… 他拍着我的肩膀耐心道:“好了,都是小事,下次有什么不开心,要和本王说。” 我鼻音很重地点头:“嗯。” 他把我哄好,抱起我送我回房间,临走,我听见宋堂主与苏堂主压低声谈论:“没想到,九爷竟然喜欢小鸟依人这个类型的。他极少在我们面前这么有耐心。” 苏堂主浅声回:“这姑娘挺不错的,你别看她现在挺凶悍,平时性子很安静柔和,这次估计是被九爷刺激得不轻,给吓到了。” “也对,换做旁的女孩被丢在荒郊野外还身体不适,差点晕倒在外面,回来估摸早就和老公大吵大闹了。” “可不是,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况且你看莲芯那样子,当着她的面装模作样勾搭九爷,她生气才正常。” “呦,苏兄,看来经验颇为丰富啊!” “过奖过奖,说的就像你不是过来人似的,对了,你家那位,还没敢相认吗?” “……我怕她看见我,就忍不住一刀把我劈了,我家那位可不是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七十斤的大砍刀她说抡就抡。” 虽然,九苍没有怪我推了莲芯一把的事,可我却发现了另一个挺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只有和九苍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情绪才会稍稍平和些,脑子才不会胡思乱想。 九苍一离开,我就暴躁难受。 连乐颜都发觉我近来脾气太古怪,行为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 “舞会你不去参加,我哥可失望了。我和他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他还担心了好久。” 乐颜托着下巴坐在我身边,陪我在院子里看花,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情绪时好时坏,状态也不对劲,以往你每天都元气满满,现在怎么像身体被掏空了似的…… 是不是生活不规律导致雌性激素过低,才造成这个现象的?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捂着脑袋叹气:“不知道,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会多想。而且,每次一看见莲芯,我就没缘由的火大。” 月红姐姐拿树枝在地上画圈圈:“这个我知道,憋的呗!从前委屈受多了,现在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了,就会本能地以宣泄情绪的方式保护自己。” 我歪头,“我觉得我最近,像是中邪了。” 月红姐惊讶地跳起来:“怎么可能,你家这一屋子神仙妖怪,你要是中邪了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 乐颜也同意月红的观点: “就是,我也觉得你只是先前太憋屈了,现在只是你的自制力超负荷了,所以才会失控发火。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子宫肌瘤这话可不是虚的!” “别担心,有情绪你就发泄出来,不要总闷在心里。你还有我们呢,就算那些臭男人不体谅你,我和乐颜至少会坚定地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月红拍拍我的肩膀柔声安慰, “你要是实在害怕发泄太多次影响你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你就告诉姐,姐去帮你撕了那死白莲!” 乐颜一个劲点头:“就是就是!” 我感激地搂住月红胳膊,歪头靠在她肩上:“谢谢你月红姐。” “乖啊,你就是还小,没经过大风大浪,等你到了姐这个岁数……等你再长大四五岁,你就会发现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月红姐拍拍我的脑袋哄我。 乐颜八卦地凑上来:“我听赵青阳说,昨天你和那朵白莲又打起来了,你还踹了那朵臭白莲。” 月红耸耸肩:“是的啊,谁让她觊觎我天明哥哥!还要我天明哥哥给她采花,她挺大的脸,我不高兴,于是就把她拽出去揍了顿,她身上的花瓣都被我撕掉好几片呢!” 乐颜敬佩地竖了个大拇指:“月红姐真是女中豪杰!” “原来小莲花身上的伤真是你干的。”我们三个正坐在一起开心吃瓜呢,一道阴嗖嗖的男人声音却蓦然从身后幽怨地飘了过来。 我们同时扭头。 “天明哥哥。”月红一惊,仓皇失措地从石头上爬起身,底气不足地看着面色阴沉的白狐天明大哥,结结巴巴开口:“你、你怎么来了?” 狐天明阴着脸,眸光晦暗,一甩袖子生气道:“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不去为难小莲花的吗?月红,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便离开了。 “天明哥哥、天明哥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天明哥哥你等等我,听我解释啊……” 月红卑微地拎起水红色裙摆追过去。 乐颜默默挤到我身边来,无奈感慨: “得,自古美人难过英雄关!月红姐姐算是栽天明哥哥手里了,那朵白莲花真是可恶,竟然连月红姐和狐天明的关系都挑拨。漓漓你可要当心点,千万别让白莲花把龙大仙给抢走了!” 后面那句话原本就是玩笑话,可我,却上了心。 晚上,我在灯下悄悄雕菩提,看了几天的网上教程,又拿别的桃木珠子暗地里练了手,这才保证了下的第一笔刀没有毁了整颗珠子。 今天一天,除了乐颜来的那两个小时缓了口气,剩下的时间都在雕佛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雕了十几个小时眼睛都快盯瞎了,才终于完成了菩提珠上的一个佛像。 剩下的图案,大约还得整整两天才能雕成。 门锁轻响了下,我耳尖的一个激灵赶紧把菩提珠藏起来,桌上的工具也一把收进了抽屉里,然后迅速换上了一本生动有趣的童话书摊上…… 没办法,要是换成漫画书,他又得冤枉我偷看十八禁了! 不久,男人的怀抱携着似水的凉意贴了过来,从后搂住我的腰浅浅问:“今天都看一天了,也没下去找我。” 我心虚地趴在桌子上胡说八道:“你不是有事吗?我怕下去让你分心,耽误你们的正事,所以就直接在卧室里等你了。” “嗯,委屈夫人了。去沐浴吧,等会陪你休息。” “好。” 我刚从他怀里站起来,陡然间闻到了一缕熟悉的异香。 是莲花香,他怀里竟然有莲花香! 脑子又开始疼了,心头一股无名火顿时烧上了脑袋,我压不住怒意的猛一把推开他,头晕目眩地突然向他大声质问: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莲芯身上的香气?你是不是又和那个莲芯卿卿我我了,你俩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你不是说过你只会喜欢我吗,为什么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接触,你不是承诺过会保持距离吗,为什么,为什么……” 短短几秒钟,我又陷入了那种被暴躁情绪支配的状态,这不像我,可这就是我…… “漓儿,我身上怎会有莲花香,你怎么了,我没有和莲芯……”他凝重了神情。 我知道是个男人都会讨厌我这个样子,可我就是、想发疯,嫉妒的眼红,“你胡说。” 我像个疯子一样用力薅掉他腰间香囊,怒意达到顶点,“你就是和莲芯暧昧,你俩白天眉来眼去,晚上还恋恋不舍,你们就这么舍不得分开吗?好啊,那你就不要回来了,不要回来了!” “漓儿,为夫没有。”他仍旧很有耐心地妄图让我冷静,眼里没有我害怕的嫌弃,更多的却是担忧害怕:“乖,我只喜欢你,你别激动。” “你说你不喜欢莲芯,可你是骗我的,你不喜欢她怎么会随身携带她送的平安铃,你不喜欢她怎么会这么宝贝她送的这只香囊!” 香囊…… 看见手里的这玩意我更加失去理智了,拽着香囊疯狂撕扯,扯着扯着自己倒先泪流满面了。 “漓儿。”他声音忽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脸色也变得严肃了。 我抬头,视线撞上他那双幽深清冷的眸,心底的委屈感瞬间膨胀爆炸,决堤溢出,眼泪止不住地一颗颗滚下脸颊,心痛至极: “你心疼了?你不想让我弄坏她送你的定情信物?帝九苍,我讨厌你,你每次都只会骗我,只会骗我……” 话说到最后,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语不成调了…… 他满眼疼惜地看着我,实在拿我没办法,扬袖一记手刀砍在了我的脖子上。 下一秒,我意识渐无的瘫进了他怀里。 有人破门而入,惊讶问他: “九爷!漓漓又闹起来了?” 他温柔抚了抚我的眉眼,冷声道: “漓儿身上,可能有东西。” 第47章 祝漓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 最近我情绪不稳定,九苍也很怪。 不管我怎么闹,他都不生气。 害得我每次脑子冷静下来都挺尴尬,总觉得对不起他。 但,只要碰见莲芯,我还是会忍不住的、发怒,胡思乱想…… 早晨起床,我正在刷牙,突然鼻头一热,又流鼻血了。 我胡乱扯了几张纸巾擦擦,在洗手间里折腾十来分钟才把自己收拾干净。 看来最近是真的火大……都流两次鼻血了。 下楼,刚出客厅进院子,就看见莲芯那个讨厌的女人端着一盘糕点迎面走了过来。 为了避免我又失控,我本来想躲着她,但谁知她竟像狗皮膏药似的主动非要粘上来! “小漓。” 她一步挡在我身前,笑得春风拂面,故意拦住我的去路,满脸媚相: “看来小漓今天心情不错啊,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玫瑰花饼,九爷以前最喜欢吃了。” 玫瑰花…… 扭头看向旁边的花圃,花园里哪还有明艳的玫瑰花了,只剩下一堆光秃秃的花杆子!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上来了,“你做花饼,为什么要薅我的花?!” 面对我的兴师问罪,她丝毫不惧的淡定笑着,捏起一块鲜花饼,意味深长道: “鲜花长在枝头上,不就是为了让人采摘吗?有花堪折直须折,更何况九爷喜欢。几朵花而已,小漓不会连对九爷,都舍不得吧。再说,我见九爷以前也摘过。” “他摘和你摘一样吗?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他想摘就摘,你算什么!” 我气到捂着胸口大喘气,暴怒道:“再说,九爷喜欢,你可以去买,去别的地方采!凭什么要摘我的花,你来借花献佛讨好他!” 讨厌的女人勾起水润红唇,不紧不慢地将鲜花饼送过来,放轻声,挑眉挑衅: “我就是摘了你的花,又怎样?谁让你自己不肯摘,你不摘,有的是人替你摘,你就算后悔,现在也迟了。” 继续靠近我一步,女人厚颜无耻的刺激我,凑在我耳边,慢悠悠说:“我不仅要摘你的花,我还要抢你的人,你的老公,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我受不住的心脏抽搐疼得窒息,用力按住胸口,痛苦到浑身颤抖。 她见状,火上浇油的把鲜花饼送到我嘴边,“来,尝尝你的花,做的玫瑰花饼。祝漓,我想要的,你都得让给我,花是,九爷,也是!” 说完,猛地出手用力把玫瑰花饼塞我嘴里! 我再也克制不住的发疯一把推开她,趁机还抢过她手里的盘子,狠狠把一盘糕点全都摔碎在地上! 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我失去理智的朝她疯狂发泄怒火,睁大眼睛,泪流满面的发癫大吼:“你什么都要和我抢,什么都要抢!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说完,我心急地拿着碎片就要冲她扎过去,她阴谋得逞的悄然勾唇,紧接着脸色一变,装作惶恐受惊,转身就朝屋里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小漓疯了,小漓发疯了……啊!” 她假模假样呼救的过程中,我已经抓住她的胳膊,一碎片狠狠扎进了她的后背上…… 温热的血液,顷刻濡湿了我抓着碎片的那只手。 我见血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更兴奋了,女人一声惨叫传遍整个院子,就在我举起瓷片还要扎她第二回时,落下的胳膊却被人猛地攥住。 下一秒,我整个人都被他强势甩了出去。 “小莲花!”狐天明担忧的扶住受伤的女人,女人也配合的昂头掉下两颗委屈的泪珠,低低哽咽:“天明哥哥……” 我被男人的猛力甩撞在旁边的石磨上,腰肢差点都撞断了,嗓门一热,一股灼流差点涌上来。 好在,我及时又咽了下去。 “漓漓!”赵青阳他们听见动静也赶了出来。 腰突然被一只手温柔护住,男人从后撑住我的身子,把我拢进了怀里,心疼不已的抬手帮我擦眼泪,嗓音里携着压制不住的怒意:“你们又在做什么!” 我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憋着火,激动地推他,在他怀里挣扎,可他却将我抱的越来越紧,怜爱的摸我脑袋,手心温度仿佛有令人镇静的神力,让我渐渐地、安静下去…… “九爷!小莲花受伤了!” 狐天明扶着女人走过来,生气地准备代她向我讨个公道: “祝漓,小莲花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你不要仗着有九爷护你,小莲花和我们情同兄妹,你要是再这样欺负她,九爷答应我们可不答应! 九爷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们兄弟想收拾你,轻而易举!” “狐天明,你放肆!”九苍冷声呵斥。 我对上狐天明那恨不得吃了我的寒冽眼神,头疼,心口也疼,强大的恐惧感严密的笼罩我,将我压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狐天明不甘心地扶着浑身是血的莲芯道: “九爷,你还要护着她多久,她自己做的事,难道就因为她是您夫人,所以她仗着您的势欺负伤害别人都可以不用得到任何惩罚? 之前她对小莲花动手的时候,我们可以权当是女孩子之间闹的小矛盾,两人气一气就过去了,不用当回事,可现在她都开始对小莲花下毒手了,她都伤了小莲花,如果再不加以制止,她以后说不准还要拿刀捅小莲花呢。 小莲花跟了您这么多年,就算您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莲花的命也是命!” “那你想怎样?”九苍凌声问。 狐天明还要说话,那柔柔弱弱的莲芯却出声装大度打断: “天明哥哥,你别这样……九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给九爷做鲜花饼,采了小漓的玫瑰花,我不知道那玫瑰花对小漓如此重要…… 小漓也是一时气急才失手伤了我,你千万不要怪罪小漓……小漓这几天精神总是不太对,九爷,我听说,小漓的亲生父母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小漓这样,是不是病了?” 家族精神病遗传史……我怎么不知道? 我在九苍怀里抖得厉害,伸手抓住九苍的衣服,突然很怕九苍把我扔掉…… “是啊九爷,她最近的行为举止实在太奇怪了,是不是病发了?九爷……既然这样的话,为了我们大家的生命安全,九爷最好还是、找个屋子把她关起来吧,至少这样能避免小莲花再受伤害。” “九爷……我受点伤没问题,我只害怕小漓不小心伤着你……小漓这个病,不是我们能医治的,天明哥哥说的对,先把她关起来,免得她发病伤人,我相信小漓,也是能理解你的。” “九爷,她如果真得了疯病,还是关起来比较好。” 关起来,关起来…… 我又想起小时候被那些人锁在木箱子里,埋进土里的日子…… 太恐怖,太吓人。 “我不要被关起来,我不要被关……”我捂住几欲裂开的头,害怕大哭,六神无主的在他怀里胡乱挣扎:“我不要被关起来,放开我,我不是疯子,放开我!” “漓儿,你别怕,我不会关你。”他第一时间抱住我向我承诺。 狐天明不死心的坚持:“九爷……” “谁说漓漓是疯子?狐天明,你怎么知道漓漓得的是疯病?我和漓漓从小一块长大,我俩住在一个村,我都不知道漓漓亲生父母家有神经病遗传史,你和莲芯又是从哪听说的?” 赵青阳着急跑出来,挡在我跟前帮我说话: “漓漓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谁,还用我说吗?你们口口声声要把漓漓关起来,难道不是想公报私仇? 狐天明,有的人拎不清,蓄意报复,你也跟着发什么神经?!漓漓从前性子温和,你不知道吗?她是人,她本来就胆子小,你还要关她,你是真把她当疯子对待了吗? 漓漓从前对你们可都不薄,现在我们吃漓漓的住漓漓的,你还要在漓漓家限制漓漓的自由,你听听你说得像话吗? 你说害怕漓漓再次伤害莲芯,漓漓没有灵力,刚才出事的时候,莲芯分明可以躲,但她没有,她还是任由漓漓刺伤她,莲芯,我还要问问你是什么用意呢!” 女人闻言一愣,接着又梨花带雨的委屈无助哭起来:“我、我这不是害怕伤到小漓吗?” 赵青阳继续逼问:“你可是仙家!你们都是有法术的精怪,你觉得这话我会信,九爷会信? 你有的是既能躲开漓漓,又可以自保的办法,你没有用,别和说我事发突然你防不胜防! 刚才我在楼上无意瞧见是你拦住了漓漓的路,还笑着和漓漓说话,漓漓往后退一步,你就往前逼一步! 你敢坦白,漓漓失控前,你都和漓漓说过什么吗?” “我、我……” 莲芯娇弱的往狐天明怀里挤,红着眼眶憋屈极了: “是小漓问我手里端着的是什么,我说是玫瑰花糕,九爷喜欢吃,她就向我要,我给了她,她又问我玫瑰花是从哪来的…… 她怪我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摘了玫瑰花,是我不好,我也是因为担心九爷,我看九爷最近吃得很少,才想着做点九爷从前喜欢吃的…… 我真的没有欺负小漓,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你们都偏帮小漓,青阳你不能因为你和小漓是青梅竹马,就诬陷我啊……既然这样,好,那这件事都怪我,我向小漓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动小漓的东西了。” 说完,还娇滴滴的擦了几滴无辜的眼泪。 狐天明保护欲爆棚的厉声责备赵青阳:“青阳,你想护着她可以,但你别往小莲花身上泼脏水!我们兄妹相处这么多年,小莲花是什么性子我们一清二楚,不用你在这挑拨离间!” 青阳也不惯着他,扭头立即来问我:“漓漓你别害怕,九爷在这,你告诉我,她刚才都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才能还你清白,要不然我和你都要背上挑拨离间泼无辜人脏水的罪名!” 我躲在九苍怀里,咬住唇深呼吸,肩膀还是忍不住打抖,虚弱出声: “她说,她不但要抢我的花,还要抢我的人,她说,总有一天九爷会出现在她的床上,她还把那东西塞我嘴里,我讨厌她,我讨厌那个东西!” 话刚说完,莲芯就无辜的大哭了起来:“我没有!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小漓你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能拿这种话来诬陷我!你怎么能说谎呢? 明明是你骂我狐狸精,勾引九爷,现在怎么能编这些话在九爷面前说呢!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走! 我离开九爷还不好吗,士可杀不可辱,九爷,原谅我无法再为您尽忠,莲芯实在受不了这种羞辱委屈!” “小莲花!”狐天明着急拦住莲芯,坚定无比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九爷也信你的人品,有人想用这招挑拨你和九爷的关系,那她是打错算盘了!” 我不知所措的低头,一时不知道该找谁求助,只能胡乱抓住赵青阳的胳膊,一开口,鼻头滚烫:“青阳哥,我没冤枉她……” 有血从我的鼻子里流出来,滴在九苍的袖子上…… 狐天明那边依旧振振有词:“如果祝漓坚持认定自己没撒谎,那就是她的精神错乱记忆出问题了,是她,病了!总之,小莲花是绝对不可能撒谎的!” 莲芯装模作样的可怜啜泣:“小漓可能是真的病了,九爷,我不怪她,我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花妖,还能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 又装,她又装! “你装出这个样子给谁看,那些话明明就是你说的你还不承认,每次见到九苍就只会装柔弱扮无辜,我撕了你这张虚伪的脸!”我忍无可忍的从九苍怀里冲出去,伸手拼命想挠花她的脸。 “漓儿!” 现场乱成一团,狐天明护着莲芯往后退,“九爷,你看她像是没病吗?我看她是真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我激动大叫,恨不得一口啃了他俩。 九苍从后抱住我的腰,一边紧张把我往怀里按,握住我胡乱挥舞的手,一边柔声轻哄:“漓儿,你冷静点,乖!” 赵青阳无计可施扬起手刀就想劈我,但却被九苍一个冷厉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 我在疯狂想要挠人,莲芯那不要脸的在负伤展示演技,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可能是将九苍吵烦了,他便抬手将狐天明和莲芯收进了赵青阳腕上的菩提珠,冷声发话:“滚进去闭门思过!” 赵青阳腕上的两枚菩提珠微微亮了几下。 他将还在闹腾的我忽然打横抱起来,不许我再乱跑,无奈放浅声:“你啊,和人打架打不过,和人吵架却把自己给气哭了,火气如此旺么?回去给你擦擦鼻血。” 我难受的靠在他胸膛上,抹了把鼻血轻轻呢喃:“九苍你相信我,我没冤枉她……” 他拿我没办法的叹气:“笨,我当然信你,夫人的性子我难道还不如赵青阳清楚么?我知道,夫人向来不屑冤枉她人。” 我吸了吸鼻子,脑子总算不那么疼了,乏力的歪头枕他肩上:“我讨厌她,我已经在躲着她了,是她拦着不让我走……” “她是个居心叵测的精怪,夫人想闹就闹,只要别吃亏就行。漓儿,你放手去做所有事,你夫君会给你兜底。你身后有我,害怕的时候,一转身,我便在。” “九爷……”我抬起胳膊搂住他,哭的眼睛疼。 只是从院子进客厅的几步路,我就已经趴在他身上睡迷糊了,鼻血都洇湿了他的墨袍—— “九爷……” 赵青阳等他抱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才小声歉意道: “刚才,他们说的是真的……漓漓的亲生父亲,确实有家族精神问题遗传史,而且莲芯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她亲爸当年发病的时候,也是这样,但由于没有给附近邻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村里人也没怎么管他。 漓漓现在的状态,的确和她爸,很像。九爷,漓漓不会真的,发病了吧?乐颜都念叨好几回了,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她没同意…… 要不然,等明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真是那种病,也好早吃药早抑制。” 他听完,却问了另一个事:“狐天明说要把漓儿关起来的时候,漓儿明显比之前更恐惧害怕,她是不是被人关过?” 赵青阳想了下,说: “是,漓漓小时候被她亲生父母抓走虐待过,她亲生父母把她锁在了箱子里,还将她埋在后山上,老师两口子找到漓漓的时候,漓漓脸都憋青了…… 那时候要不是老师私自动用法术去寻找漓漓,漓漓早就被活埋憋死在了后山。” 他低吟:“怪不得。” 赵青阳忍了又忍,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九爷,你真的相信漓漓吗?漓漓她肯定不会撒谎诬陷莲芯,她不是这种人,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分开了,但漓漓的性子我能感受到,她没变…… 她本来就对你与莲芯的关系很不舒服,你要是也不相信她,她该多委屈无助……就算,事情真如莲芯说的那样,是漓漓突然发作为难她,我也更相信是漓漓生病了,她控制不住自己。 九爷,你是上方仙,等你恢复法力了你有办法治好漓漓的对吗?” “本王当然相信她,她是本王的女人,就算她说的不是事实,本王也信她。更何况,夫人本就没撒谎。” “九爷,要是漓漓真有这个病,九爷你不会嫌弃漓漓吧……” 他轻轻揉了下我的脑袋,附在我耳畔的磁音宠溺:“胡说八道,本王的女人,怎样都是最好的。她是不是生病了还不能确定,你以后也不许在她面前提这些事!” “好。” 他埋在我的发顶深吸一口气,别有深意道: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看来本王也要快些恢复法力才是。不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全。” —— 不记得我已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再有意识时,我好像看见月红姐蹲在我的床边,捏着我的手腕给我把脉—— 片刻后,轻轻自言自语:“脉搏无异象,只是身体有点虚弱,阳气不足……但,果真如我所料,体内有蛊虫的气息!” 窗户吧嗒一声,有东西跃了进来。 月红姐姐警惕斥问:“谁!” “红红,是本君。” “白爷!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猫无视月红姐的惊讶,迈着猫步走过来,声音阴沉:“红红,不许多管闲事。” 第48章 黄泉之主,又出现了! “啊?可是、可是小漓漓、是因为这只脏东西才变得喜怒无常……莲芯她们冤枉小漓有疯病,还要九爷把小漓送到精神病院! 白爷,你知道精神病院那种地方究竟有多恐怖,就算是好好的人进去了,也会被逼疯!他们这明显是、不想给小漓留活路啊!” “你以为九苍不知道?你以为九苍真的会糊涂到把自己的女人送进精神病院的地步?如果他真这样做了,对小漓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九苍是个薄情的东西,早放过小漓,小漓早脱离苦海!” “可是、白爷……” 白猫强势打断她:“你有办法解她身上的毒蛊吗?” 月红姐哽住。 白猫傲娇冷哼了声:“我和帝九苍现在法力都没有恢复,帝九苍那家伙连感应到她体内有脏东西的能力都没有,我们二人,如果换做从前,解蛊只是分分钟的事。 如今,就算你告诉帝九苍小漓的身上有蛊虫,他也只能干着急。 你们这些草仙的本事微末,指望你们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帝九苍的女人,她怎样,与我们无关。” “怎么能无关呢,她是我认的妹妹!我很喜欢她的……白爷,你该不会是因为九爷、才故意阻拦我帮漓漓吧?” “我、死丫头!” 月红姐嘿嘿一笑:“被我猜中了吧,白爷你就是膈应九爷,所以才会连带着不许我管小漓!” 白猫放沉语调: “是,我是讨厌帝九苍,讨厌他的做作姿态!凭什么他的运气总是这么好,小漓这种好姑娘,偏偏看上了他! 凭什么他总能拥有这世上最珍贵的一切,我就是想看见他,一无所有!” “呃……可是白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漓漓真出什么事,那她岂不是成了你与九爷明争暗斗过程里的牺牲品?” “那只能、算她倒霉!她要是早点听我的话,远离帝九苍,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白爷,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漓漓身上有东西了?” 月红试探着问,白猫深呼一口气,坦然说: “这蛊虫的确不一般,只是那朵白莲下蛊的时候疏忽了,她与那白莲在外面见完面,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蛊虫的残息。 是我……帮白莲花善后收尾,把蛊虫完全送进了小漓的体内,让现在的帝九苍与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她体内蛊虫的存在。” “白爷!你怎么能这样呢,这蛊虫可是会影响小漓的神智,怪不得小漓前些天说自己出现了幻觉,万一他们真以为小漓疯了呢,万一九爷知道小漓得了疯病也不相信小漓的话,继续和那朵死白莲刺激她,小漓会死的!” “那也只能怪帝九苍混账,疏忽了小漓!小漓是他的女人,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还有你那个心上人狐天明,我都懒得说你了!平时那样坦荡潇洒,敢爱敢恨的人,怎么到了狐天明跟前就变蠢了! 刚从狐天明那里碰壁回来吧?瞧你这出息样!” “我……”月红姐语塞,半晌,才卑微开口:“都怪那个死白莲,是她装柔弱才骗了天明哥哥!” 白猫冷嗤:“这一点你的天明哥哥就不如帝九苍那个浑蛋了,他至少,心里清楚,不管事实是什么样,他都会偏向自己的女人。狐天明,他只会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他没脑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月红:“……白爷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哭给你看了,呜哇——” “憋住!你想把她吵醒吗?” “呜呜……” “好了,她现在处于梦境边缘,可能已经听见了一点我们说的话……你走之前,记得用法术抹去她的记忆。” “嗷。白爷,真不想办法给她解蛊吗?白爷……她是我妹妹啊!” “她是人你是狐狸,她算你哪门子妹妹!” “白爷!” “别叫了,我魂没丢!” “……” —— 清晨,我从睡梦里惊醒,满脑子都回荡着昨天狐天明和莲芯说的那些话。 我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 所以我这几天频频出现幻觉,甚至幻听,都是要因为我发病了? 我有精神病,我是疯子,那我爸妈怎么办?! 不!不行,我妈还需要我赚钱买药治病,我不能也生病了……我如果病了,谁以后照顾我爸妈,赚钱养家! 可是,我听见赵青阳的话了,他也说,这个病发作起来会失控,我亲生父亲就有这个病,那我,肯定是躲不掉了…… 上次伤的是莲芯,下回会不会就是九苍? 我越想越害怕,无助地蜷缩进被窝里。 我不想变成疯子,我也不想伤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肩上突然一沉,有只手落在了我的肩膀。 我一惊,警惕地昂头。 视线看清了身边人的模样,我才突然松开体内紧绷的那根弦,浑身瘫软的靠进他怀里,后怕地伸手抱紧他: “九爷,怎么办,我不想被关起来,我得病了,治不好的病!九爷,我怕。” 他依着我坐下来,将我拥进怀里从后抱住,柔声哄着:“是不是那回事,还没确定呢。别怕漓儿,有为夫在,你不会有事。” 我靠在他怀里刚松软下来,又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突然惊恐推开他,我捂住混乱的脑子沙哑说道:“九爷,这么多天了,你们的堂口应该已经打理好了吧……你们回去吧,都走,别留在我这……” “漓儿。” 他抓住我的手,却又被我狠狠甩开,我颤抖着无助啜泣: “我怕我疯起来不小心伤到了你……我不能伤害你,九爷,我不想让你被我拖累…… 你走吧,我们俩的婚姻关系你也可以解除,你不需要一个疯子给你做老婆,我是疯子我以后的孩子也会是疯子,你是神仙,我配不上你! 你走啊,但是可不可以先不要把龙骨手链收回去,你给我点时间,我再赚一些钱,只要够我爸妈后半辈子生活了,你随时可以来取走你的信物…… 你这么好,身边不会缺女人的,莲芯、莲芯也可以,她至少不会伤害你,我舍不得你,可我不能再把你放在身边,让你处于危险中,我不能!” “漓儿!” 他强行再度将我捞进怀里按住,凝声执着道: “你没有病!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你也不会伤害我,漓儿,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将我往别的女人身边推了么?现在又说这话,你到底是怕伤害我,还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嗯?” 我听完更心急了,抽噎着摇头争辩: “我没有后悔!我喜欢你九苍,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我有病,我怕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我成天给你惹事,你会烦。 我和莲芯闹一两回,你还能坚定地站在我身边,如果我成天都这么和她斗呢?你可以信我一次两次,三次五次,但如果十次二十次呢? 你总有一天会烦,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会厌恶我!而且,我也不确定我下次疯起来会不会伤到你……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在家里,这样我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 他见我哭得泣不成声,于心不忍地抬手帮我擦拭眼泪, “笨蛋……你相信为夫,不管是十次二十次,还是成百上千次,为夫都会相信你,不会烦……好不容易才等到心爱的姑娘长大,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厌恶夫人。” 拍拍我的肩膀,他耐心地摸着我脑袋抚慰我:“漓儿,不管你到底怎么了,我都会治好你,我说过,我永远在你身后,你一转身就能看见我。” “九爷!”我终于还是憋不住地扑在他胸膛上,委屈可怜地放声大哭。 他心疼地把我用力按在结实胸口处,揉着我的头发,附在我耳边温声细语: “漓儿,你没病,信我。我们以后会有个很聪明的孩子,不,也许不止一个……玄霄的妻子给他生了三个,我们不急,我们可以慢慢生。 漓儿,她们欺负你,你不用忍,你可以闹,也可以动手,她们设计你,这就是她们应得的报应!” 我没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谁生了三个? 但他告诉我,可以闹,不用忍,这六个字我却牢牢记住了…… “九爷……你相信我,我没说谎。”我磕磕巴巴的还惦记着昨天那件事,他抬手帮我抹掉眼角泪珠子,淡淡道:“嗯,相信夫人,永远都信。” 我一早起来就趴在他怀里哭,哭够了,他才无奈地帮我擦干净脸,带我下楼去找赵青阳和月红姐。 说起来,莲芯那个花妖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在九苍面前演戏没有达到目的,转头又把狐天明忽悠得团团转。 上午我见到月红姐那会子,她正和狐天明在院子里的柳树下争论些什么,不久,狐天明就气势汹汹地甩袖走了,全程没扭头多看她一眼。 而她,也落寞地僵在原地,迟迟没能醒过神。 我本想过去安慰月红姐几句,结果月红姐擦了把眼泪,斗志昂扬地转身就朝我走过来,仿佛是早就发现我在身后了,上来就拉住我的手,“走!找赵青阳!” 我:“啊?” 十分钟后,我、赵青阳还有乐颜,被月红姐搜罗到了一起,我们四个托腮动作一致的在楼顶长椅上坐成一排,唉声叹气。 月红姐倒完苦水,赵青阳率先发话: “所以,你是看见狐天明把你送给他的折扇,给了莲芯用,莲芯还当着你的面,把你的扇子给毁了,你生气,莲芯就装柔弱去和狐天明叽歪,你还看见狐天明袖子里有莲芯送的帕子,你才和狐天明吵起来的。 而狐天明那个缺根筋的根本不晓得你有什么可气的,甚至还以为你是在故意为难莲芯,于是他就不顾你的心情,说了一堆伤你的话。他脑子有水,这不好办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月红姐啃了口甘蔗,咬着甘蔗皮暗搓搓撒气: “想我狐月红从没受过这种委屈!我可是咱们皇封堂的仙家老大!连白爷从前都会对我客气三分,凭什么要受那朵死白莲的气! 那朵死白莲不是喜欢向天明哥哥告状吗?青阳大兄弟,你帮我个忙,帮我拦住天明哥哥!” 赵青阳惊讶瞧她:“怎么地,你还想和白莲、啊呸,莲芯打架啊?” 月红姐吐出一口甘蔗渣,捞了捞袖子底气十足:“她连我欺负她的状都告了,我要是不把这罪名坐实了,岂不是太吃亏了!” 乐颜恍然大悟:“月红姐你是想先让赵青阳把狐天明给关起来,让白莲花告状无门,找不到狐天明,然后再背着狐天明去揍白莲花?” 月红姐重重点头:“对!就是这样!” 赵青阳抽了抽唇角,有点犹豫:“这能行吗?” 乐颜第一个举手表态:“我觉得能行!” 月红姐举起甘蔗:“不管行不行,我都要干!毕竟我没有选择!揍她丫的!” 我仔细思考了下,弱弱说:“其实有时候没必要硬碰硬……” 乐颜和月红姐齐齐朝我投来怀疑的目光,乐颜噘嘴道:“漓漓你这就怂了?你不会是害怕伤害了那朵白莲花会让龙大仙不开心吧?月红姐打架,你怕什么?” 月红姐也赞同说:“是啊,你放心,出事都说是我干的,不会连累到你!那朵死白莲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实在忍不了她了!” 我慎重的想了下:“不是怂,我的意思是……其实看一个人不爽想收拾她,不一定非要面对面的出明招,我们还可以,来阴的。” “来阴的?”月红姐感兴趣地张大嘴,好似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我们……” 我冷静道:“她不是喜欢耍阴谋算计吗?我们也来,让她尝尝被人耍了还不自知的滋味,有时候看一个人吃瘪,其实比拳头落在人身上更爽。” 乐颜:“……突然觉得,漓漓好聪明啊!我们要不然,试一下?” 月红姐咔嚓一声,又啃口甘蔗,一本正经地深呼气:“我觉得,完全可以!” 下一秒,我们三个的目光齐刷刷落回赵青阳身上。 赵青阳一脸无奈地干巴笑了两声: “呵、呵呵,成吧三位祖宗,等会我想办法把狐天明搞出去,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过记得千万要当心,莲芯,她其实并不像你们印象中的那样好对付,你们保护好自己,如果遇见什么意外,漓漓你一定要通知九爷!” 我点头:“好。” 半个小时后,赵青阳效率极高的带着狐天明黄大头等几位仙家跟着苏堂主一起出门办事了。 由于九苍没走,所以莲芯也没和他们一起离开。 十点多,莲芯去厨房做粥,那一脸认真熬粥下草药的模样,一看就是为九苍特意做的…… 我和乐颜躲在老槐树树干后,月红姐探头仔细瞧了一阵,悄悄施法,在莲芯正拿起勺子尝粥时,猛地出手。 一勺子热粥顿时就全灌进了莲芯嗓门眼里,烫得莲芯赶紧伸手胡乱摸水瓢,舀起一口冰凉井水疯狂往嘴里灌…… “烫烫烫!”厨房里的女人被烫得直跳脚,乐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月红姐却手快的一把捂住乐颜嘴巴,谨慎地朝乐颜摇摇头。 然而,等滚烫感消散后,莲芯却接着用瓷勺,再舀一口……药膳送进嘴里,细细品尝,闭上双目,弯唇,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乐颜扒开月红的手:“她是有什么大病吗?怎么尝个粥,反而给她尝的神智失常表情失控了?” 月红拧紧眉头,成功捕捉到重点:“你就没发现,她尝粥的时候,勺子送进口中,又放回了碗里?” 乐颜与我相视一眼,还是懵:“这不正常吗?” 月红姐敲了下乐颜脑袋,小声说:“笨!你自己喝粥是这样,如果是你给别人煮粥呢?你会直接把勺子伸进煮粥的容器里吗?” 这么一说,我和乐颜一瞬间全都懂了! 乐颜惊诧地捂住嘴,压着嗓门嫌恶道:“她用过的勺子还放进汤盅里,那不等同于喝汤的人也尝到了她的口水吗?” 月红姐冷着脸:“而且看她这样子,大概率等会不会更换汤匙,也就是喝汤的人,应该会和她用一只勺子……” 乐颜受不了的面目扭曲掐住脖子:“啊——那多恶心啊!” 我听完也顿时生理不适有股想要作呕感,她,竟然让九苍和她用一只勺子,“她还把勺子在嘴里来回、嗦……” 我远远望着那女人伸出猩红舌尖舔舐汤勺的画面,头皮一阵发麻! 乐颜双手合十抵在眉心: “呜老天爷啊,我这辈子也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惩罚我遇见这种人!太不卫生了,那碗粥如果是给我做的,我现在就能给她反吐一碗!” 月红姐十分同情地从后遮住我双眼,“乖,咱不看了……” 不过,我更担心的是九苍不知情,等会儿真会用那只她嗦过舔过的勺子—— 我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有的偏执女配为了满足自己的怪癖,为了亵渎男主,会刻意收集男主使用过的东西,用男主的筷子舔男主的勺子,以此来达到假装和男主已经亲密接触,甚至幻想男主通过这种方式和她接吻过的目的,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么癫狂的人。 哪里是我疯了,简直是她疯了! 月红姐知道我不放心九苍,所以就在莲芯熬好药膳给九苍端过去后,又拉着我俩去扒九苍的门缝…… 嗯,准确来说是扒我自己卧室的门缝! 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三就光明正大贴在门缝上偷听偷看。 视线穿进那狭小的缝隙,我看见莲芯端着汤盅送到九苍手边,温柔款款地冲九苍笑:“九爷,这是我给您做的药膳,你趁热喝吧!” 头顶的乐颜吞了口口水,用着仅有我们三能听见的音量,哑着嗓子说:“她果然,没有换勺子!” 乐颜头顶的月红姐也惊叹不已地摇头:“替九爷默哀三秒钟!” 房间里的九苍拿着一封书信,只用余光淡淡一瞟,冷漠疏远道:“放那吧,本王等会再用。” 莲芯端着药膳死皮赖脸的不肯放,抬眼好奇往九苍手里的书信上瞧: “这是,外面堂子给九爷传的最新消息?怎么样,有没有关于那个神秘人的线索?”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那人手里有五猖兵马,用的也是道家禁术,所以本王怀疑他极有可能是出自道门,斩杀草仙毁掉家堂,大抵是误入歧途,想用这种方式做些大事。 那些仙家,要么是被他炼化,力量被他收为己有,要么,是已经成为了他手里用来害人的五猖兵。他最近没有再出现闹事,所以我们还没得到更新的线索。” 莲芯忧心忡忡:“那,九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静观其变吗,这都已经半个月了。” 九苍将书信摊在桌子上按住,“本王打算,先找个机会逼他现身。” “可九爷,您的法力,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 “本王虽修为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如初,但本王可以借天雷对付他。下月初十夜中会有异象,届时有雷劫出现在西山。莲芯,你和白翠山先去调查清楚他的藏身之处,本王决定在初十当夜动手。” “好。”莲芯点点头,接着,却又把手里的药膳送了过去,忠心耿耿地劝道:“九爷,这药膳有助于九爷的身体恢复,九爷服下说不准修为就能早日回来了……九爷,药膳凉了可就味苦了。” 说着,还单手捧汤盅,一手主动掀开汤盅的瓷盖,准备强行道德绑架逼九苍当着她的面把药膳喝了…… 她掀开汤盅拿起勺子那一刻我整颗心都拎到了嗓子眼,脑子里正疯狂思考要不要直接冲上去把汤盅打翻,反正我在她们眼里就是疯子…… 疯子就疯子吧,总好过九苍吃她口水以后和我接吻我想吐! 这要是一勺子送进嘴里,我俩以后的夫妻生活可就毁了! 但,关键时刻月红姐她恍若救世神一般,善解人意地略施法术——汤盅打开的同时,一只癞蛤蟆从汤盅里‘呱’的一声蹦了出来! 尔后,屋子里就传来莲芯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是汤盅摔碎的巨响。 “怎么会这样!”屋里的女人脸色煞白愤怒大吼,手忙脚乱地着急拽住九苍袖子,慌乱向九苍解释:“九爷,我做的明明是药膳,九爷,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没给莲芯继续发疯的机会,九苍见状,面无表情地抬袖一扫,将趴在地上呱呱乱跳的拉蛤蟆给瞬间变没了,清冷打断:“好了,你先出去吧。” “九爷……”女人不甘心地委屈凝望着他。 九苍负袖走到窗边,气定神闲地启唇,扎她心窝:“你身上的香味……太刺鼻了。离本王远点,少在本王与夫人的房间滞留,不然夫人闻见又该吃醋了。夫人岁数小,你担待些,让着她点。” 一句话成功戳中了月红姐的笑点,月红姐拉上我俩,一转身就出现在了后院门口的竹林前。 等我们顺利转移到了安全地方,月红姐才憋不住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家九爷可真是腹黑死了!他竟然说,你岁数小,让莲芯担待着点,他分明就是在暗示莲芯不要欺负你,不然他肯定会帮你!白爷说的果然没错,九爷的眼睛很毒,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乐颜也配合地夸奖道:“龙大仙今天的表现不错,月红姐你也很厉害!你竟然能想到把龙大仙的药膳变成癞蛤蟆,夺笋啊!” 月红姐心情极好地拍拍手:“看她那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人,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真是太爽了。既然我们首战告捷,那接下来,我们继续稳定发挥!” 乐颜啧啧两声:“看来某人今天是真要倒霉喽。” 月红姐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行动派,她说要整莲芯,那就是真的往死里整。 后来的半天里,月红姐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 在莲芯的脚边凭空变出个鹅卵石,让莲芯一不小心摔个狗吃屎、 抽莲芯必经之路的下水道井盖,害莲芯浑身臭烘烘地从下水道里爬出来、 莲芯去院子里采花戴在头上,结果直接引来了一群蜜蜂,蛰得莲芯满头红包、 九苍出门,莲芯想追上去,却一脚踩到了狗屎,引得九苍回眸看她时,眼底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莲芯去厨房,结果被柴火堆里的炮仗炸到。莲芯回房间补妆,胭脂盒里生了蚂蚁。莲芯去倒水,结果从水壶里倒出了一条泥鳅…… 吓得她当时就把茶壶给摔了,不管不顾地冲出家门就往南头跑。 日薄西山,我和乐颜扒在槐树后默默欣赏着月红姐的杰作,月红姐化成原形从树枝上跳下来,笑得开怀:“死白莲,敢阴我,哼!” 乐颜仰着头略有几分小心虚:“你说我们三,这算不算集体霸凌?” 月红姐傲娇的抬起狐狸下巴:“你俩又没动手,算什么霸凌?” 乐颜搓搓手:“可是,主意是漓漓出的,炮仗是我扔的。” 月红姐晃了晃蓬松美丽的大尾巴:“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说着,快步也往门口跑去:“趁着青阳把天明哥哥带出去了,我可得把握住机会好好收拾她一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漓漓乐颜快跟上!” 这个月红姐,是自己玩嗨了啊。 由于我和乐颜对吃瓜看热闹这种事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因此,月红姐一叫,我俩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天色愈沉,月红姐在南边一块光秃秃的稻田里追上了莲芯的背影。 我和乐颜刚撵上她,就见月红姐眯了眯上挑的狐狸眼,冲着莲芯后背一呲牙,锋利的爪子在稻田里哗啦哗啦挠了两下,做出攻击状—— “死白莲,老娘咬死你——” 月红姐飞出去的那一瞬,莲芯陡然转身,掌心运起强大的黑色法力,电光火石间,眉眼冷厉的一把擒住了月红姐的脖子,眼底杀气凛凛,目光寒冷瘆人,咬牙切齿的怒道: “死狐狸,真以为本座打不过你吗?既然你敢不识好歹,屡屡挑衅我,那就别怪我取你狗命了!” “月红姐!”乐颜及时扯住我的胳膊拽我停在离月红姐还有二十米距离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以往都是月红姐按着莲芯打,可今天,我却有种月红姐的能力根本不如莲芯,月红姐要栽在莲芯手里的预感…… 赵青阳好像说对了,莲芯的本事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厉害! 她,比平日我们看见的样子,还危险上百倍! “死白莲、你、你哪来这么强大的法力、你、你修炼的法术不纯、你……你私下里到底做了什么肮脏事!” 月红姐被她掐着脖子拎在半空,后脚胡乱地往下蹬,两只前爪紧紧抓在莲芯的手腕上,想要掰开莲芯攥在她脖颈上的魔爪,却被莲芯掐得体力不支,喘不过气…… 莲芯表情狰狞的冷笑,双眸血红,咬紧后槽牙狠狠道:“这个,你这只将死的狐狸,就没必要知道了!狐月红,本座忍你很久了,本座今日,就送你上西天!” 说罢,一掌携着强劲的法力猛击在月红姐胸口,下一秒,月红姐就如一只折翼的蝴蝶,被重重打落到我和乐颜跟前—— “月红姐!”我慌张蹲下身,月红姐摔在地上翻身痛苦地呕了口血,来不及多说,抓住我胳膊就将我往外推,声音嘶哑的艰难嘱咐我们:“快走!快走啊,别管我!” “月红姐……” 我根本没机会和她说上话,起了杀心的莲芯就再次向月红姐出手,这次,是朝月红姐的心脏去的…… 她想掏月红姐的心! “死狐狸,去死吧——” 她魔爪落下的那一刹,月红姐拼命把我和乐颜推了开。 我知道,一旦让她得逞,月红姐没了心……必死无疑! 生死关头,我突然卖力爬起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能在莲芯指甲已经嵌进月红姐胸口时,成功一把抓住莲芯的手腕…… 再用力一甩,平地遽然掀起一股飓风,吹得莲芯接连踉跄后退了十几步—— “漓漓……”月红姐捂着心口的血,面如白纸地担忧叫我。 我也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这双大力出奇迹的手,只觉得精神有点恍惚…… 脑子里好像平白被塞进了很多东西。 一抹凉意,在眉心处缓缓化开—— 再抬眸,我的脚边,缓缓生出了两朵鲜艳欲滴的血红彼岸花…… 被飓风逼退的女妖抬头撞上我冰冷的眼神,愣了几秒,骤然清醒: “竟然是你!” 第49章 这龙,真不正经 猎猎西风擦过我的耳鬓,扬起我鬓边柔软长发。 大红裙琚攀满妖冶彼岸花,我挥开鎏金暗红的古袍广袖,冷眸望向那张仅有三分熟悉的美艳容颜—— “你果然,没死透,还换了张脸皮。” 千年了,她竟借花妖的身体重生。 上辈子她最缺的便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皮,如今这张脸,倒是足以魅惑众生。 许是怕我泄露太多暴露了她的身份,她拧眉心虚地急切打断:“你竟也没死?呵,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我淡淡瞟她:“你都没死,本尊自然活着。” 她闻言,唇角勾起挑衅的弧度,满眼杀意地无声攥紧双手: “看你如今的样子,还要靠宿在那具凡人壳子里过活,应该是元神还未养好吧,既如此……你说,本座现在与你奋力一搏,能不能让你万劫不复,胜算几何啊?” 我郑重其事地思考了一下:“本尊猜,你没有胜算。” “那我们,就试试!”她红着眼眸,咬牙切齿。 我用余光扫了眼趴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明状况的狐月红,平静启唇: “你仗着本尊的凡体弱势,三番五次暗算本尊,抢本尊的人还敢打本尊的狐狸,孽障,本尊能灭你一次,也能灭你第二回!” “哼,好啊,那就来战!”她猛地抬臂振袖,自身后化出万千片紫黑莲花花瓣,飞身便猛速携着花瓣利刃朝我逼来。 我见状淡定出手,捏诀施法格挡住她的袭击。她身后万千花瓣蠢蠢欲动妄图朝我包围而来,我则眼下一凛,拂袖旋身,出掌放出随身法器血绫—— 艳红长绫脱手,甚有灵性地绕着我盘旋两圈,陡然绽出金光,顷刻便将那些携着戾气的紫色莲花花瓣震散了去。 我抬起双臂,轻盈踮脚飞身,血绫则跟随着我的身影,轻盈挽回我的臂弯处。 女妖不死心的掌心击地也飞起来,抬手化出自己的蛇骨剑,剑气凌冽的以迅雷之势刺向我心口。 我抬指轻易便夹住她那柄浸染了剧毒的长剑,骤然转身,背对她而立,指尖夹着剑刃弯曲三百六十度,趁她不备眼疾手快地一掌劈落在她握剑的那条胳膊上—— 她手臂一震,吃痛地放开长剑,我动作干净利落地顺势抓住自她手里松落的剑柄,扬袖一剑,锋利剑刃狠狠剌开了她的手臂,剑身自带的剧毒瞬间便腐蚀进了她的手臂…… “啊!”她尖叫一声,不死心地举起一双指甲乌黑的爪子,径直朝我心口掏过来。 我及时压下腰躲过了她的攻击,挥袖将她的毒剑扔出去,尔后及时钳住了她的手腕,猛一过肩摔,直接将她从半空中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她撞倒在泥土夯实的田埂上,捂着心口猛咳两声,之后再度怨恨拉满地向我攻过来—— 我耐心陪她过了两招,终究,只是一缕残损的魂魄,她的功力,大不如从前。 “我杀了你!”她恼恨至极的手掌一翻,锋利指甲直逼我的脸皮。 想毁我容? 我当即一把扼住她欲要为非作歹的手腕,下一秒,扬起巴掌就狠狠劈在了她的侧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她来不及捂住自己快速隆起的脸蛋,掌中运功仍想和我拼个她死我活。 但我却早一步抬腿,一记无影脚将她踹飞了出去。 她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摔在那条田埂上了,不给她缓上气的机会,我就一个瞬间挪移出现在她眼前,施法令稻田里的大块土渣全部飘起来。 下一瞬,拳头大的土渣似雨点般噼里啪啦全砸在了她的身上,痛得她当即捂着脑袋吱哇乱叫起来—— “黄泉你!” 没等她破口大骂,挽在我臂上的血绫就自己飞过去,上前就啪啪啪照着她脸扇了十来巴掌,一时间整片荒地里都回荡着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血绫打爽了,才乖乖退后放过了她,她捂着已经血肉模糊的脸颊,一口气喘上来:“黄、” 泉字还没吼出来,血绫就再度逼过去,浮动着柔软的身子,随时准备再暴揍她一顿。 她一愣,硬是怂包地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我招招手唤回血绫,慢悠悠走近她两步,弯腰,无情掐住她的下颌,沉声威胁: “再敢挑衅本尊,伤的就不是脸了。以后,不许欺负本尊的人,不然,本尊可管不住本尊的这双手……” 指尖在她红里透血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本体在哪?” 她听见我的话,没出息地瞪大眼睛,哆嗦着摇头:“什么本体、我不知道!” 她这反应,意料之中,我淡然勾唇,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低声警告:“就算本尊不出手,你也照样,蹦跶不久。” 她害怕得不停往后退缩,一双嗜血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像是生怕我将她一口吃了似的。 直到身后的狐月红急切喊了我一声:“漓漓!” 我分神,那东西倒是聪明,抓住机会便化成一缕白烟飞了。 我回眸,瞧了眼空空如也的田埂边,挺直脊背,站起身。 跑了? 真不经吓。 我转身,目光落回狐月红那里,但……却先看见了一抹经年隔世的熟悉身影。 他站在被乐颜搀扶住的狐月红旁边,时隔多年再相逢,眼底也隐隐有了水雾。 “你、出来了……”他眸中雾气氤氲,见到我,既紧张,又激动……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敢过来。 最后还是我主动走过去,靠近他,昂头看着他这张千年不变的清隽容颜,伸手,小心且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阿九……” 他一把按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抬臂猛地将我揽进怀中,狠狠抱住,嗓音沙哑地附在我耳畔颤抖说:“很好,还记得我。” 我无奈叹口气,抬手,扶在男人强壮结实的窄腰上,“你耗尽修为换回了我,我怎敢忘掉你。” 低头,无意看见他腰上那枚破旧的香囊,拿起来小心把玩:“都旧了,该换了。” 他抚着我的发髻低低道:“在等,夫人消气,哄夫人给我换。” 我没忍住笑出声,把香囊放下去:“你长本事了,我还没答应嫁给你。” “你答应了。”他占有欲极强地抱着我,坚定说:“老公都叫了,怎么会是还没答应。你是漓儿,漓儿也是你。” 我闭上眼睛,拿他没办法地说:“我现在,只是一缕神识,我是应天命而亡,阿九,不要多费力气……” “不管怎样,我都会把你带回来,我是为你而生,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我无力笑了笑,瘫进他怀里,身上的神力渐渐被抽走—— “夫人。”他握住我的手,把头脑昏沉的我打横抱起来。 “九、九爷……小漓她她她、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今日发生的事,不许泄露出去。狐月红,尤其是你。” “九爷、你想让我帮你瞒着白爷直说呗……吓唬我干什么?” “我想起来了!上次那只狐仙来找我和赵青阳寻仇,那个突然出现的红衣服女人,就、就是她!” “回去,不要乱说。” “要、要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咋办?” “那本王就杀你灭口,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能去死了。” “呜,吓死人了。月红姐……” 我迷迷糊糊从九苍怀里醒过来,九苍刚好抱我进了家里院门…… “九爷?”我抬了下头,意外问他:“我怎么在你这?” 九苍抱我去右边的紫藤花架下找个地方坐:“狐月红和莲芯打架,误伤到了你,把你震晕了。” 我一愣:“啊?” 她们打架我被震晕了…… 这也太丢人了。 不过……我昂头,看着郁郁葱葱,花团似锦的紫藤花架,还有我们坐着的这个秋千……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大片紫藤花了?”我趴在他身上惊讶问。 不用说,肯定又是他做的。 几只竹编灯笼在紫藤花架下轻轻摇晃,烛光映着花叶轮廓,花影倒映在我们脚下。 “特意给你弄的,喜欢么?”他小声问。 我欣喜地观望一阵,点头,趴回他怀里:“喜欢。” “花园里的玫瑰花已经重新打了花苞,过几天就能开出新花,秋天了,桂花将落,山茶花开得不错,我打算再种几棵梅花树,这样冬天院子里也有颜色,就不会显得单调了。” “好,都听你的。” “天气越来越凉,下次出门记得加衣服,手都冰的。”他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枚彼岸花吊坠的银项链,“送夫人的小礼物。” 说着,亲手把彼岸花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我低头拿起项链仔细看了会儿,满足地搂住他腰,靠在他胸膛上闭了双眼:“很喜欢,九爷送的礼物都喜欢。” “喜欢就随身携带。”他揉揉我的脑袋,陪我在花下吹风歇息。 我故意用指尖挠挠他的腰,“九爷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他抱着我在秋千上轻轻晃着,不加隐瞒地回答:“在做一个局,好引出本王身边的奸细。” “你身边,有奸细?”我出乎意料地惊问。 他帮我整理肩上头发:“嗯,不然,那人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把执法堂给毁了。” “说得也对……”我往他身上再凑凑:“那九爷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不是还有夫人陪着吗?”他一手揽着我的腰,垂眼看我,见我主动亲近他,便顺水推舟的也逼近我,大手在我腰上暧昧地揉捏两把,“夫人离这么近,是想亲本王?” 我头一次没有隐藏自己的小心思,面红耳赤地迎上他清澈目光,壮着胆子说:“有点。” 他被我逗笑,得到这个答案,深眸里也透出了几分暖意,“那就,如你所愿。” 玉指捧起我的脸,他温情似水的低头吻住我的唇,情意绵绵地探出软舌,与我纠缠不休…… 我也卸下一身余力,乖乖躺在他的怀里,手放在他的胸口上,闭眼享受他的每一次试探与融合…… 男人的唇,好软,舌头也凉凉的,嘴上,还有丝甘甜。 我软得像滩无骨的水,随他压在身下折腾良久,等他亲的差不多了,我才放开他的软唇,脸颊滚烫地枕在他肩膀上,浅浅问:“九爷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糖了?” 他厚着脸皮变出一个枇杷,送给我:“不是偷吃,本王是想提前帮夫人尝尝味。” 我把东西接过来,娇气得往他身上再蹭蹭:“九爷的枇杷是我的,九爷也是我的!” 他颇为餍足的抬手刮了下我鼻梁:“小丫头今天怎么如此粘人了?” 我啃了口枇杷皮,低头落寞:“因为,突然发现九爷很好,我离不开九爷。” 他再将我往怀里抱抱:“嗯,我也觉得夫人很好,我离不开夫人。” “可是,我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前几次还莫名其妙和九爷发火。” 他弯唇笑道:“你会嫌弃自家小猫挠人吗?” 我昂头:“这倒、不嫌弃。” 自己养的小猫,怎样都是最好的。 他拍拍我的肩说:“夫人对本王而言,比宠物更重要。本王宠夫人,是发自真心的爱……夫人就是本王的小野猫,乖点好,偶尔挠人,本王也会觉得夫人凶起来特别可爱。” 我这才彻底放下心,趴在他身上吃枇杷:“九爷,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当真,下次你如果反悔,吵架的时候我可就有的说了!” “就夫人这吵架方面的战五渣,就算闹起来,也像是在和本王搞情趣……” 他悄悄将手送到我的小腹处,不怀好意地馋道:“夫人那个都过去很久了……”凑过来,往我耳上亲了亲,贪心地问:“夫人打算,什么时候让为夫开荤?” 我顿时脸红,不好意思地嘀咕:“我们俩刚认识那会子,我就已经被你占完便宜了,你还想吃肉……” 他没脸没皮有理有据地硬气道:“自家老婆,每天晚上只能看,不能动,很难受的。” “可你不还……摸了吗?”我老脸烫得厉害。 他又亲昵地吻了下我头发,趁着院里没人就偷偷干坏事,拿起我的手往他那沟垒分明、紧实冰凉、性感诱人的胸肌上按,刻意放柔声勾引我: “就是因为摸了,才更难受。再说,夫人不想摸为夫的胸肌么?为夫还有腹肌,八块呢……夫人吃掉本王,绝对是赚了。” 这家伙,还在外面呢,就敢光明正大地引诱我! 我呼吸急促地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在外面就被他折腾得迫不及待,克制不住了。 于是脸红心跳地一把将手里的枇杷塞进他口中,堵住了他的嘴,被他撩得说话都磕巴了:“你、憋住吧……想开荤、看你表现!” 他咬住枇杷,眉眼俱笑地宠溺揉我脑袋,把嘴里枇杷拿下来,搂着我顺从答应: “好,为夫尽量表现的更好点,定让夫人满意。” 这条、不正经的龙! 两天后,我终于顺利将那枚菩提珠给完全雕刻好了。 虽然,雕工惨不忍睹,手艺差到瞧不出来是佛像图……还由于技艺生疏,两只手食指都被折腾的伤痕累累…… 但好在,那名性格怪异的设计师并没有提出一定要雕得十全十美的苛刻前提条件。 所以,当我把那枚丑兮兮的菩提珠交到导购小姐手中时,导购小姐只粗略看了眼,便笑吟吟的将情侣对戒从玻璃展柜中取出来,放到我面前。 “这对戒指的设计师是国内有名的高奢珠宝设计大家,她出生在农村,是实打实天赋型选手。 十八岁那年她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与超绝的专业能力考进了京都最好的设计学院,并在大学期间认识了她的爱人,同系的另一位知名设计师学长。 两人从大一走到大四,三观契合感情深厚,但却在大四毕业季,该谈婚论嫁的时候遭到了爱人父母的反对。 她的爱人出生在珠宝世家,爱人的父母嫌弃她的出身,觉得她与她爱人并不合适,就棒打鸳鸯拆散了两人。 后来我们的设计师为了逃离京都那个伤心地,就来青州,到我们的总公司做特聘总监,一边不断向老一辈设计师学习,一边创作自己的新作品,在两年期间拿到了五个全国设计类大奖。 但忽然有一天京都传来噩耗,说她的爱人时日不多了,想再见她一面。她匆忙赶回京都才得知,她爱人自从和她分手后就郁郁寡欢,也不肯设计作品了,不久,就被查出了白血病。 虽然他们家已经倾尽全力送他去治疗了,但依旧不能延续她爱人的生命。 自从她爱人去世后,她设计的作品就多为单人珠宝饰品,也不愿意涉及婚嫁饰品领域。 这件作品,是她去寺庙拜佛的时候,在一间破旧的禅房里,看见了一幅画,从画上汲取到的灵感,据说那画上有一条蛟龙,还有一名死去的红衣仙女。 蛟龙盘在手里拿着彼岸花的红衣仙女身上,眼角垂下紫色的眼泪。 据庙里的老禅师说,那幅画原本是个古董,是两百年前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带来的,只是书生离开寺庙时忘了将画携走,因此那画就一直挂在古刹的禅房墙壁上。 老禅师说,那幅画还有个比较凄美的故事,画上的蛟龙和仙女本是一对情人,只是仙女遇见劫难死去,蛟龙舍不得仙女,便缠在仙女的尸身上哀然痛哭,哪怕仙女的身体已成白骨,蛟龙也不肯放开仙女独自离去。 这个故事勾起了设计师的悲伤回忆,所以设计师就连夜设计出了这个作品,考虑到这个作品的受众人群,设计师才将它取名为三生有你。 但实际上这个作品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白骨血殇。 设计师之前提出这么奇葩的购买条件,也是希望这个作品能被真正心中有爱的人买去,这世间的一切,都能用金钱衡量,唯独感情不可。 小姐这么快就将菩提雕好了,虽然手艺一般,但完成度很高,看得出来小姐是用了心,真想购买这件作品。 请问小姐买这对戒指,是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吗?” 导购小姐热情介绍完,我端起戒指盒子满足的仔细欣赏,回答她:“嗯,这戒指,我老公应该喜欢。这是我要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说起来也是缘分,这几天询问戒指的人很多,但听到附加条件后,要么直接走了,要么现在还杳无音讯。 设计师原本还打算后天拿着它去参赛,如果在外面遇上有眼缘的买主,可能直接就售卖出去了,今天晚上收场,这枚戒指就要送去养护,但好在小姐来得及时,赶上了。 我看这戒指尺寸,小姐好像戴的刚刚好,您先生的尺寸要是不合适,还能过来修改。” 我胸有成竹道:“这个尺寸,他也戴得刚好。他的手,没人比我更熟悉……” 当时来看这枚戒指的时候我就已经确认好了,这枚戒指,刚好合适他的指围。 “好的小姐,那这边刷卡。” 我把银行卡递出去给珠宝阁刷,虽然一秒花了十来万很肉疼,但想起这枚戒指以后将会戴在九苍手上,欣喜感还是盖过了肉疼。 我拿上东西很开心地搭公交回去。 然而回到家,进了院子,却被一袭白衣的狐天明给挡住了前路…… 我停住脚步,疑惑问他:“你有事吗?” 狐天明脸色难看地欲言又止,半晌,说:“小莲花走了。” 我:“啊?” 狐天明没耐心地直白谴责: “小莲花跟了九爷近二十年,对九爷是有感情,可就算你突然横插一脚,让她失去了和九爷在一起的机会,她也没有怪过你,更没恨过你,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小肚鸡肠,容不下她?” 我一头雾水:“你该不会是觉得,莲芯离开,是我逼的吧?” 狐天明皱眉:“要不然呢?月红不懂事,她和小莲花是旧怨,可你不该在中间煽风点火。” “你的意思是我怂恿月红姐和莲芯斗?”我只觉得好笑,懒得和他废话:“随你怎么想!” 我有些生闷气,扭头要绕过他。 但他却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你是人,九爷是仙,你们没有未来。” 我僵住,吞了口凉气毅然反驳:“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就算九爷现在疏远小莲花,总有一天他还会记起小莲花的好,等你过世,小莲花仍是九爷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人都死了还在意这些干什么?死后的事,死了再说。” 他见劝不动我,眼里的冷光愈渐阴沉,不经意看见我脖子上的银吊坠,他骤然变了脸色: “这不是九爷要送小莲花的生日礼物吗?怎么在你手里!” 说完不等我有所反应,就一把强行薅去了我脖子上的东西。 我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扭头寒声道:“还给我!” 他拿着东西,面色不善:“这不该是你的东西,祝漓,做人不能太贪心……就算你抢了小莲花的东西,你也永远,都比不过小莲花!” “给我!”我震怒。 “祝漓,有些东西,你不配!” 不配?我凭什么不配?他又凭什么说我不配! “你连小莲花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小莲花心善,你却斤斤计较,城府极深,九爷真是瞎了眼,才会抛弃小莲花选择你!” 小莲花小莲花,口口声声都是她! 我怎么就比不上她了! 耳边还是他滔滔不绝的念叨声,我听得头痛欲裂,扑上去想抢回项链:“把东西还给我!” 他手快躲闪开,我抢了两回都没抢到,有点发狂:“把东西还给我!” 他挥袖甩开我,鄙夷地骂了句:“疯子!你这种人,就应该进精神病院!就应该,被关起来!” “你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我被刺激到失控,拼了命地去抢东西:“把项链还给我!” “滚开!” “还给我!” 无论我怎么抢他都不肯把东西给我,我被激怒到极点,索性不管不顾地张嘴就一口朝他手臂上狠狠咬下去—— 他吃痛骂了句:“疯了!” 第50章 白君:坑帝九苍是我的特长! 抬起手掌就要朝我头顶劈下来—— “这是你逼我的!” 一掌重重落在我的头骨上,我顿觉鼻腔一热,嗓门滚烫,脑子被震得差点四分五裂,一阵头昏目眩就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腥咸血水。 白衣男人缓步走进我模糊的视线里,阴冷出声:“既然你容不下小莲花,那我也让你,永远别想见到九爷。” “狐天明!”一道粗犷的男人声赶在他动手前及时制止:“你干什么!” 随后匆匆跑过来,将趴在地上头顶流血的我扶起来,着急询问:“小漓你怎么样了?” 伸手摸了把我额角的血,黄大头愤怒指责: “狐天明你也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她是人!她受不了你这一掌的!你刚才是想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她要是有个好歹九爷会杀了你的!” 狐天明抓着那枚彼岸花项链冷漠道:“她逼走小莲花,还抢小莲花的东西。” 黄大头无奈解释:“这项链,是九爷送小漓的!九爷做这枚项链的时候我和老三就在他旁边!是小莲花自己误会九爷要把东西送她。 其实你但凡动动脑子就能发现不对,九爷以前送我们东西,送小莲花东西,会亲自上手费尽心思的自己设计自己制作吗? 就是因为他要送自己夫人,所以他才亲手做了这枚项链,九爷说前一段时间冷落委屈了夫人,他送小漓这样礼物,是在向小漓道歉! 你今天拽坏了小漓的项链也就算了,你还把她打成这样!天明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不分青红皂白了? 当初我们刚认识小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你还夸过小漓性子恬静,和九爷在一起很般配,怎么小莲花一回来,就都变了!” 狐天明陡然愣住,错愕皱眉,半信半疑地重复确认:“你说,这项链本来就是九爷给祝漓做的?是九爷为了赔罪,送祝漓的?” 黄大头叹口粗气:“要不然怎么会在小漓这边!” 狐天明目露迷茫,摇头还是不肯信: “怎么可能……小莲花走后给我留了纸条,说祝漓、抢走了属于她的礼物,她没脸在这里待下去。 我还以为是她在生月红欺负她的气,我以为是祝漓逼走她的,刚才看见祝漓的项链,我就想到小莲花说祝漓抢了她最重要的礼物…… 我以为她说的就是这枚彼岸花项链,前两天,小莲花也确实和我说过,九爷在给她做彼岸花项链,还说彼岸花的寓意好…… 小莲花不会撒谎,这项链,九爷怎么可能送给祝漓!” 狐老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现出狐狸原形摇晃着尾巴小心说: “有些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大哥你这一阵子和小莲花走得比较近,所以我们才没好向你开口。 大哥你难道没有发现……很多事,从小莲花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吗? 也可能是我们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就像上回,小莲花从九爷的房间出来,你问她为什么愁眉苦脸,她只是笑笑,说小漓在里面。 我们当时就本能的理解成是小漓从中作梗,把她赶了出来,但实际情况却是九爷一直在陪小漓,她进去以后留在小漓和九爷的卧室不肯走,九爷才发话让她先退下,小漓从头到尾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还有,有几次是她先拦住小漓和小漓说话,小漓与她单独相处不过五分钟,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就因为她事后那不高兴的反应,让我们都以为是小漓欺负了她,根本没人去问过小漓是什么情况。 原本,这些问题我们也没有考虑到,因为小莲花和我们的关系更近,所以在小莲花和小漓产生矛盾时,我们都会本能地更偏向小莲花……甚至九爷先前也是。 真正让我们发觉事态走向越来越不对劲的,还是月红和你吵架那次,那回我清楚看见,是小莲花故意当着月红的面把月红送你的折扇撕碎的。 小莲花挑衅月红在前,月红才会生气发火,而小莲花也是看见你过去,才假装摔倒,嫁祸月红,实际上月红根本没推小莲花。 可大哥你过去后,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月红骂了顿…… 还有,小莲花说小漓有精神疾病,我们兄弟几个回去合计了一下,行,就算是小漓真有这种病的家族遗传史,但精神疾病,大部分都是有诱因的。 小莲花没回来之前,小漓性子平静,相处起来温和大度,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即便先前被阴门镇的鬼王那么吓唬,也没见小漓发疯,可小莲花一回来…… 小漓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就像这次,大哥你抢走了九爷给小漓的项链,小漓才会发疯…… 如果先前小莲花没有用什么话或事刺激小漓,小漓应该也不至于拿盘子碎片刺伤小莲花,我们观察过小漓的情况,很多时候小漓失控都是为了自保。” 黄大头也说:“大哥你就没有发现,很多次都是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我们却已经被她引导着,往她希望我们想到的方向想了吗? 就像这次,她只是先前和你说过,九爷要送她彼岸花项链,这次离开又特意给你留纸条,告诉你小漓抢走了属于她的礼物,这事追究起来,她完全可以自辩,说自己并没有告诉天命大哥你,她纸上写的很重要的礼物就一定是项链,还有可能是别的…… 这事,她完全可以将自己择干净,告诉所有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想多了一厢情愿。可如果你真让小漓有个什么好歹,最大受益人是谁? 小漓要是出事,九爷不会放过你。天明大哥,你也是狐仙,你难道没发现,小莲花这是在借刀杀人吗? 我们兄妹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的确,小莲花从前温柔可人,但小莲花也是个女人,九爷有了夫人小莲花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们从一开始,就过于偏向信任小莲花,对小漓有成见,所以才会只要看见小莲花不高兴,就下意识把错怪罪到小漓头上。 我们每次听见的也都是小莲花的一面之词,我们从来都没问过小漓,是不是这样。” 狐老三小声咕哝: “这次要不是我和大头先前知道项链的事,大哥你又错怪了小漓,这本来就是小漓的项链,你抢人家老公送给人家的礼物还冤枉人家,把人家打成这样……换成谁,也一辈子不能原谅你。” 听完狐老三和黄大头的话,狐天明怔了良久,半晌,才举起手里项链不知所措:“难道,我真冤枉祝漓了……这项链……” 黄大头没办法地提醒:“还不把项链还给小漓,向小漓道歉。” 他抿了抿唇,有点不情愿,看了手里项链很久,才下定决心小心翼翼走过来,蹲下,把项链送回来:“对、对不起!” 我靠在黄大头的胳膊上,昏昏沉沉睁眼看他,模糊目光落在他手里被拽断的那条项链上,心底本已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了上来。 凭什么别人道歉了我就必须要原谅! 我心一狠,抓住他的手腕再次用力一口咬上去。 他这回没有再挣扎,也没再拍我,可能是心中愧疚,只皱紧眉头咬紧牙关,攥着双手疼到冒冷汗,任由我扒在他胳膊上把他咬得伤深见骨…… 黄大头急着安抚我的情绪:“小漓,小漓你别哭啊,你先放开,我们给你治疗!” 狐老三牙齿打颤,一脸视死如归地晃着蓬松大尾巴挤过来:“小、小漓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先松开天明大哥……大不了我尾巴给你啃。” “小漓,你冷静点先放开他,你就算咬死他也没用啊!” “小漓,三哥给你摸狐皮啊……” 黄大头拽了我两下企图把我从狐天明胳膊上扒下来,我咬了一嘴血,气喘吁吁地将他甩开,抓回他手里的项链,头晕目眩地踉跄爬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小漓!” 我冲进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无论外面人怎么敲打都不放他们进来。 怒不可遏地胡乱抓到东西就往地上摔,白瓷花瓶与玻璃杯被我疯狂地摔了一地。 白君从窗户外翻了进来,见我这样担心跑到我跟前:“小漓!小漓你冷静点,想想让你开心的事,别生气,别让愤怒与恨意吞噬了你的理性!” “都走,都给我走!滚啊——” 一只杯子摔碎在白君腿边,白君吓得炸毛往后猛地一撤:“我去,你连我都砸!” 白君根本拦不住我,等我把屋里东西砸得差不多了,我才惶恐害怕地打开柜子,躲了进去,内心的无助与委屈瞬间被放大千万倍。 “为什么都欺负我,你们都想让我死,我讨厌你们每一个人……你们都滚啊!”我藏在没有光线的柜子里被吓到放声大哭,每一根手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小漓……”白君担忧地守在柜子外,沉声开口:“你和他在一起,真的开心吗?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所见到的,都是你因为他,被伤害,被欺负,而他,根本不能保护你……小漓,要是实在太苦,就放手吧。” “小漓,有些话狐天明没说错,人和仙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你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可帝九苍呢?你的一辈子,在帝九苍面前不过是弹指一刹。 就算你现在独有了他,又怎么样,等几十年后你寿终正寝,他依旧可以寻找下一个。帝九苍如果真的珍惜你,爱护你,怎么会给旁人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你的机会。” “莲芯害你,狐天明欺负你,他手底那些人沆瀣一气为难你,你和帝九苍的婚姻并不受他身边人看好。 小漓,你试想一下,你的爱人身边所有朋友都一致认为你配不上他,一致站队你的情敌,你觉得,你和你爱的人能有未来吗? 不被祝福的婚姻,就是一碗没有油水的阳春面,看着清淡爽口,可吃进嘴里,却难以下咽。” “小漓,他不值得你对他这样用情至深。” “和他们在一起,你难道真不怕哪天,自己的小命也要丢在他们手里吗?” 不被祝福的婚姻……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莲芯才是最适合九苍的女人。 他们说,我配不上九苍…… 我能拥有九苍十年二十年,可却不能拥有九苍百年千年。 而莲芯,她可以。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莲芯都比我更有资格,做九苍的妻子。 “小漓,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及时放手,免得伤心伤身。” 他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但是…… “我不想放。”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因为自卑就放弃。 花园里的花还有墙外人觊觎呢,难道就因为墙外的人比自己更喜欢花,更了解花,自己就要把自家的花挖出来送给她? 即便她比我适合跟在九苍身边,即便我和九苍没有结果,可现在九苍至少还喜欢我,我们的未来如何,还没有定数…… 我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该让别人做主! 配不配得上,他们说不上,就算不被祝福,我也可以不需要祝福……只要他不放手,我就不放。 大不了下次他们再欺负我,我继续咬回去。 柜子外的白君很久都没说话。 屋里只剩下我破碎的哭泣声。 很久,白君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去,把帝九苍喊回来。” 类似老鼠声线的动物仙叽叽喳喳回道:“九爷带两位堂主去地府了,我们道行浅,进不了鬼门关。” 白君压着怒意拔高声:“笨!就不能先通知老宋,让老宋再转告帝九苍吗?” 动物仙瑟瑟发抖:“是、白爷,我们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月红姐的声音也低低传进我耳朵里:“不是说,不管他们吗?白爷你可真是,嘴硬心软。” 白君哽了哽,气不打一处来:“那能怎么办,真要放任她躲在柜子里哭死?帝九苍这个浑蛋,真不是男人!” “啧。” 太阳落山,房间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我抱着双腿坐在柜子里哭得晕晕乎乎,脑袋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只是血浆还挂在额头与眼角耳朵上…… 柜子骤然拉开,一缕金黄的夕阳天光投射进来,落在我被血与泪晕染红的手背上。 我被光晃得眼前一黑,下一秒,身体就被一个携着傍晚寒意的怀抱给按了进去。 “漓儿!”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昏沉的意识,我一僵,瞬间泪水决堤,趴在他肩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九苍。”我颤抖着抱住他,终于能放肆的倾诉心底委屈了,低头闷进他的脖子里,双手用力攥着他的衣裳,放声哭的撕心裂肺。 他心疼不已的摸摸我脑袋,掌心感受到血液的黏糊后,陡然一顿。 紧接着,把我往怀里按得更紧了,呼吸沉重的红了眼眸:“疼不疼?乖,我这就带你出来。” “我不出去!”我哭的喘不上气,搂着他脖子害怕到哭腔结巴:“外面有人,会打我,九苍,你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他咬住牙关一忍再忍,大手扶住我的腰,温柔似水地哄着我:“漓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他打你,为夫替你还回去。” “我不!不出去,家里很恐怖,只有这里才安全,他找不到这里……找不到这里就不会再打我,九苍,你别走。 你一走他们就欺负我,你以后出门把我带上吧!我不想再看见其他所有人,我不要见到他们,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待着,九苍,他们都讨厌我,都欺负我……” 我双手发颤地搂住他,声音也因哭得太厉害变得极弱极轻。 他深呼一口气,悄然捏住五指,阖目调整了下情绪,才尽量保持冷静地和我温言细语说: “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到你了,漓儿,听话,我在。” 我趴在他怀里哭得直抽,脑袋上本已凝固的血液再次渗出新血,弄得整片头发都黏糊糊的…… 他不敢再耽搁时间,不顾我的拒绝将我抱出柜子,送到床上。 “我不出去,你放开我!” 我激动地翻下床就要继续往柜子里藏,但他却及时捞住我的胳膊,又将我收进了怀里按住,大手捂住我的脑袋,边用法力给我疗伤,边心疼地湿了眼眶,压下我的所有反抗,哑着嗓子道: “没事了,漓儿,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该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能接近你……他们都该死!” “九苍……”我挣不开他,只能憋屈地靠在他胸膛上哭个不停。 紧攥的右手被他慢慢掰开,他从我的掌心里取出那条已经坏掉的项链,自责道: “都是这条项链惹的祸。” 我难受地冲他哭喊:“项链断了……坏掉了,怎么办?” 他收了项链耐心和我说:“没事的,还能修好。” 我伤心抹眼泪:“狐天明说,这项链是你要送给莲芯的生日礼物……” 他攥紧我的腰,将头埋在我肩上,一字一句,冷冷道:“她,不配!” 我哭得心脏疼,靠在他逐渐温暖的怀抱劳累地闭上眼睛,“九苍,你别走了好不好。” “好。” “九苍……” “听话,睡一觉,就不疼了。” 他的手在我脑袋上轻柔小心地抚摸着,好像头不那么疼了,耳朵里也没有嗡鸣声了…… “九爷。” 我靠在他身上睡得浑浑噩噩,朦胧睁眼,恍惚看见狐天明一脸颓败地跪在眼前。 旁边还有几条挺直腰身、直立站着、不敢吭气的动物仙…… “本王养了她这么多年,防着那些冤魂厉鬼近她身伤她一根头发,本王自己都舍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可你,却将她逼成这样。” “九爷,属下知罪,还请九爷惩罚!” “惩罚?你觉得,本王如何罚,才能抵消本王夫人在你手底受的罪?你那一掌,差点就让本王这数千年的心血,都白费了!本王的夫人,本王盼了无数个日夜,只求她能回到本王身边,可你,竟敢对她下手……” “九爷,属下只是不明白,明明小莲花跟在九爷身边的日子最久,祝漓,只是个人,靠九爷的神力苟延残喘,改命偷寿的小人……” “她比本王的命还重要。” “九爷……” “本王心悦她多年,祝漓是本王的妻,其她人,什么都不算!狐天明,本王自认为待你不薄,可你却伤了本王最心爱的女人,你觉得本王,还能容得下你吗!” “九爷!九爷不要啊!” “九爷,求你看在天明大哥跟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天明大哥一次吧!” “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小漓……九爷,您会把天明大哥掐死的!” “九爷。” 好像,是赵青阳闯了进来: “九爷,狐天明即将修成正果,您现在杀了他,岂不是可惜了。我相信漓漓也不希望有人为她丧命,九爷,不如等漓漓醒过来,让漓漓说怎么罚他,这次是漓漓受了委屈,等漓漓好点了,让狐天明给她磕头请罪!” “是啊九爷!”月红姐也现身了,急着给狐天明求情:“这次的确是天明哥哥做得不对,这样,九尾狐的尾巴能够续命延寿,九爷,我愿意自断一尾给小漓做补品养身体,求九爷放天明哥哥一马,九爷,我给您磕头了,九爷!” “滚到本王看不见的地方去跪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起来!” “谢谢九爷!天明大哥还不快走……” 屋内安静下来后,他怜爱的摸着我脸庞,温柔为我拂去眼角泪痕,闷咳两声,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怪我不好,总让她受委屈。” 有东西跃到床上,喉咙间发出舒爽的咕噜声: “哎,还是睡床爽!你活该,让你在外惹烂桃花。想要按原定计划进行下去,你只能接着演。 既然把她放在身边不安全,不如,你先让她离开你,等这件事过后,你再去哄回来,反正女孩子嘛,都好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假装喜欢那个白莲,让小漓失望,主动离开你,这样她不在你身边,对白莲产生不了威胁,白莲自然就不会对她再下手了。” “我要是真那样伤她,她恐怕会不要我。” 某猫胸有成竹: “你信我,想我这些年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有人比我更懂女人。” 第51章 有人要取你小命! 良久,抱着我的男人才沉沉道出两个字:“你、滚!” 白君:“……” 夜里,我隐约听见窗外有打雷落雨的声音。 还有,狐叫,龙啸…… “九爷突然要和天明大哥切磋,这哪里是切磋,分明就是按着天明大哥打!” “怕什么,九爷如今也只有两成修为。” “大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呜呜。” “九爷说,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这场恩怨。九爷还是不肯放过天明大哥,天明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吧!” “要是真有什么事反而还好了,九爷心爱的女人被天明大哥打成那样,九爷要是没有反应,还算什么男人。天明大哥如果真负点伤,让九爷把这口气给出了,反而没有性命之危。 依照我们对九爷的了解,九爷闷声不发,天明大哥就只有两个下场,死,或者被赶出执法堂。” “大头说得对,不过……九爷也太厉害了点吧,只剩下两成功力还能吊打天明大哥,你看天明大哥都快使出吃奶的劲了,还是被九爷一尾巴给打得喷血!” “这就是正神的威力吧,你们别忘了,堂主说过,九爷是个很厉害的神仙,数千年前就该修成正果了,只是他老人家不稀罕当神仙。 他之所以能成为执掌人间所有执法堂的总上仙,可还是上头求着他接任的!这种大人物,别说只剩下两成修为了,就算赤手空拳和天明打,天明也得老老实实挨他几拳!” “希望天明大哥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吧……” 那些异样的动静好像持续至黎明时分才消停,清晨六点半,我揉揉肿成核桃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脑子很乱地摸出手机,给乐颜发了条信息。 一个小时后,我和乐颜在省精神病专科医院的门口聚了面。 刚做好脑电波检查,赵青阳就闻讯匆匆赶了过来。 “漓漓!” 我拿着医生给的单子惊讶扭头:“你怎么来了?” 赵青阳小跑过来,担心道: “是乐颜通知我的,你也真是,早上不声不吭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九爷、他很担心你! 你来这边检查原本是该他陪着你的,可是他害怕他过来你会拘束,会紧张害怕,所以他听说你和乐颜在省医院后,就让我过来照顾你…… 他还说,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用怕,他的法力比医院的医术好,就算你真有问题,他也能治好你。九爷说,他等你回家吃午饭。” 我顿了顿,抿紧唇,心情复杂地没回话。 后来我又按医生的嘱咐继续做了两项十分高科技的检查,直到中午十一点,所有检查才排队做完,我和赵青阳乐颜才得空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坐下歇会。 “这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可是会影响下面好几代的!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家族是传男不传女,有的是传女不传男,也有的突然就不往下传了。 有些事,用医学也解释不清,但我们还是建议,为了您的下一代着想,你们两口子结婚后最好、不要小孩。” “医生啊,我女儿这情况严重吗?万一,万一两个孩子结婚后,生了孩子,就出现奇迹,孩子没有这种病呢?”跟着医生出科室门的老太太扶着自家闺女紧张兮兮地追问,旁边的女婿只一个劲低头抽烟。 医生拿着病历单,在门口停了下: “不排除有奇迹发生的可能,但老人家,奇迹在世上发生的概率很小,尤其像你女儿这个情况,更是微乎其微。 你女儿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很严重了,她现在就已经出现易怒暴躁,产生幻觉幻听的症状,还有暴力自残的行为,如果不及时用药治疗,她以后伤人伤己,就算有了孩子也不安全…… 你们家这种情况,你也说了,她父亲两年前家里不堪折磨把他送进医院治疗了,现在已经彻底失去正常思维能力,连你和你们的女儿都不认识了,这种遗传病,到了孩子身上,可能中年以后,也是同样的情景。 只是好在你们现在发现得早,还能用药物控制,如果休养得好,能保障你们的女儿不会到她父亲那一步,最多,是四十岁以后就开始不认人…… 精神疾病,也是会对人的寿命产生影响的,精神病患者普遍脑子里想的多思考的多,这样很伤脑,脑子坏了就可能年纪轻轻突然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严重的,还会丧失独立生存的能力。 你想想,你们的女儿未来就已经很艰难了,你想看着你的外孙、外孙女也重复他们母亲的痛苦么?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想给你女儿治病,就得用药,抑制大脑异常放电与精神突然兴奋的药物,本身就对胎儿有影响,服药期间不能受孕,否则,容易让胎儿畸形。” “医生,我求求你发发慈悲,不能让我女儿失去做母亲的机会啊!” 老太太一听吃药不能要孩子就急了,激动地含泪冲医生跪下,捞住医生的手嚎啕哭道: “医生,我女婿家三代单传,你要是不让我女儿怀孕,那不是要毁了这小两口的婚姻吗?” 医生无奈赶紧扶她起来,着急解释: “老人家你有话好好说,先起来,你现在跪我也没用,我只是个医生,我们一切都是要看患者病情说话! 你女婿家三代单传,可就算你女儿给他生了孩子,他家孩子以后也要面临这个棘手的问题!而且你女儿现在已经病的很严重了,不服药,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化!是你女儿的一辈子重要,还是生孩子重要!” “可哪有女人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你让我闺女以后在婆家怎么能抬得起头!”老太太抓着医生,抱着一丝希望继续问:“对了,能不能先不治病,先生孩子,生完孩子再吃药!” 医生也是被老太太缠得麻木了,皱眉不耐烦道: “你要是执意这么来,我们这些做医生的也拦不住你,我们只能给你提供治疗方案,至于你们自己愿不愿意治,我们也管不着。 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是接受治疗还是回家生孩子,你们自己回家商量一下自己决定。” 说完医生就极不高兴的拿着东西走人了,站在门口郁闷抽烟的男人半分钟后掐灭烟头,极其不悦地将烟头愤怒砸在地上,粗着嗓子闷声发泄:“靠!” 一把薅过脸色苍白的女孩衣领,咬牙切齿地兴师问罪:“你家有精神遗传疾病?!为什么领证之前不告诉我,啊?” 女孩被他那狰狞的面部表情给吓得发抖,声音哆嗦:“我、我不知道精神病还遗传……” 男人用力一把推开女孩,极力控制着怒意喘着粗气冷漠无情道:“离婚,去民政局,现在就去!” 女孩听罢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害怕地从后抱住男人就卑微祈求: “老公你别不要我啊,领证那天你不是向我承诺过吗,这辈子都不会抛弃我……” 男人冷酷地抓住女孩胳膊,将女孩粗暴地扯到面前去,两眼通红的咬牙怒道:“我家,三代单传!我要是没有孩子,我家就绝种了!” 老太太见状也吓得不轻,赶紧走过去小声说:“女婿啊,可以生可以生,我们可以等孩子出世以后再治病……” 男人冷笑,冷漠无情地瞪着自己丈母娘恶狠狠道: “可以生?生一个小神经病出来?你们祸害自己家也就算了,还来带坏我们家的基因!我告诉你们,离婚,这事没得谈!我绝不会和一个疯女人,生出一个小疯子!” 说完,甩开女孩,自己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了。 女孩顿时瘫在了自己母亲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恋爱的时候说的好听,什么天长地久不离不弃,不管贫穷还是疾病都不会放开我的手,可现在呢!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坐在对面看完全程的我:“……” 乐颜:“……” 赵青阳呛咳出声,试图解释:“我觉得吧、九爷肯定不会这样!” 乐颜弯腰托住下巴:“那可不一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恋爱的时候甜言蜜语一生一世,真遇见这种晴天霹雳,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赵青阳立马申辩:“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一个男人这样,又不是全天下男人都这样,你怎么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呢!而且,我觉得他们根本不算真爱……你要是得了精神病,我肯定不会这样!” 乐颜一愣,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赵青阳…… 半晌,乐颜突然挥起手里的包狠狠砸向赵青阳:“死赵青阳,你才是神经病呢,你全家都是!” …… 下午两点,我拿到了医院的检查报告。 排队进入专家诊室后,乐颜比我还紧张地询问医生:“大夫,这检查报告有问题吗?” 戴着眼镜的老专家粗略看一遍,道:“问题是有,但你们放心,不严重。” 乐颜和我相视一眼,不懂专家的意思:“大夫,不严重,是指哪方面不严重?” 老专家拿着报告单又仔细看了遍:“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生活压力这样大呢?” 我提溜到嗓门眼的心跳了下:“啊?” 老专家抬眼,盯着我看一阵:“压力太大,导致精神衰弱,其他的没问题,精神没问题,心理也没问题!” 听到答案,我只觉得昏沉了一天的脑子,终于骤然放松了下来。 攥在扶手上的手也慢慢松开,心重重落回胸膛里。 赵青阳也如释重负地猛松一口气,展露笑颜:“那就是没事了!精神衰弱,精神衰弱好啊!精神衰弱就没什么事了……” 他的口不择言倒是逗乐了看报告的老专家,老专家不禁笑问:“你和旁边这姑娘,是这小丫头的哥哥嫂子吧!” “啊?”赵青阳僵住,乐颜也诧异瞪大眼睛,第一时间反驳:“不不不、不是!” 我偷偷握住乐颜的手,咳了声顺着老专家的话说下去:“教授眼光真好。” 老专家一副看透世事、他都懂的表情,挑眉笑着道:“哎,活了一辈子,形形色色的人看得多了,谁和谁是什么关系我一眼就能瞧出来。 虽然那小子一上午都陪在你身边给你鞍前马后,但他对待你的态度明显就是对待自己的亲人,疼爱关心有加,他还总跟在旁边那姑娘屁股后面转,不是情侣是什么?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哎,的确很有活力。还神经衰弱就好,就没什么事,真是的,哎,怎么可能没事呢? 之前不是出幻觉了吗,压力太大才导致精神衰弱,精神衰弱的典型状况就是有一丁点的不舒服,就会放大无数倍,像,睡觉的时候,有一点轻微的动静,落在精神衰弱患者耳朵里就是特别剧烈的响动,甚至会引起她情绪波动,让她又生气又委屈。 再严重点,就是失眠,失眠的时候更痛苦。” “那需要吃药吗?”乐颜急着问。 老专家拿起钢笔,开药:“需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得自身好好休养,你主要的问题还是压力过大,如果是因为工作上,还是得适当减压,好好休息一阵。 我给你开点药,你去药房拿了,回去按说明书吃上一阵子就能缓解。当然,神经衰弱最好的治疗方法,还是要自己配合,回去多放松放松,少想起给你压力的人或事,会恢复的更快。” “好,那就谢谢教授了!”赵青阳等老专家写完药物清单,双手将单子接了下来。 “哦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有这个病的家族遗传史,这就更要多注意了。” 老专家合上钢笔放进自己胸前白大褂的口袋里,好心嘱咐: “按你目前的检查报告来看,你没有太明显严重的精神疾病,你神经与心理都比较正常,但既然是家族遗传,就不能不多防着了,现在没有很有可能是病根没显现出来,一旦发现身体不适,还是要第一时间来医院排查。” 我点点头:“记住了。” 老专家和蔼地朝我们挥手:“回去吧。” 赵青阳帮我去药房拿了药,上了沈家的商务车,乐颜舒口气放下包,歪头靠在我肩上庆幸:“还好,没事,只是精神衰弱,精神衰弱这玩意至少不致命不遗传,不是什么大病,还能调养。” 赵青阳听完,脸色却更加凝重了:“不是漓漓的问题……那九爷猜对了。” 乐颜昂头好奇:“什么?” 赵青阳别开视线,闷咳一声:“没什么,挺好,查查也放心。” 乐颜搂着我的胳膊不满皱眉:“那个死白莲就知道胡说八道,害我们担心这么久,不过,漓漓没有精神疾病,那有没有可能,漓漓亲爹的精神病,不是家族遗传……” 赵青阳啊了声,颇为意外: “这个我倒是、没考虑过!我只知道漓漓的父亲和爷爷确实有点问题,不过,那时候是村里人在说,说漓漓爷爷是老疯子生了个小疯子。 实际上漓漓的爷爷去世很早,我刚记事漓漓的爷爷就没了,漓漓父亲确实有精神问题,我都见过他发病,所以村里人才会偷偷在私下骂他小疯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漓漓的父亲,还有个二弟,漓漓还有个二叔,漓漓亲生父亲是出了名的不孝子,不赡养老人,还总虐待他家老爷子,老太太过世后,老爷子就被漓漓二叔接去他那赡养了…… 漓漓二叔是个正常人,如果漓漓真有精神病家族遗传史,老爷子遗传给了大儿子,不可能二儿子还好好的……” 乐颜聪明地抓住重点: “所以,就算漓漓有这个遗传史,她二叔是正常人,漓漓也不一定会有病。 如果漓漓的父亲和爷爷根本不是因为遗传才得精神病,那就更好了,精神疾病本身遗传的概率也不是很大,它只是有遗传倾向,并不是必然会被遗传。 而且我查了下,一般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会比后天造成的精神疾病病情要更严重点,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漓漓亲爹只是偶尔会发病,并没有到需要住院,丧失理智的地步。 所以,漓漓即便被遗传,也不可能突然比她爹严重。何况今天已经确认了,漓漓脑子很好,那就有可能,漓漓亲爹的精神病,不是遗传,更没有达到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恐怖。 漓漓最近工作得少,精神衰弱当然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白莲花,而漓漓有精神病家族遗传史的说法,就是白莲花最先传出来的。 你要知道,父亲有精神病,与家族有遗传史的区别,其实很大,父亲有病,孩子不一定有病,偶尔情绪激动,也不能断定她就是精神病。 家族有遗传史这个说法,就不一样了,几乎是能将漓漓有精神病这一点,捶死…… 如果龙大仙稍微糊涂点,在漓漓情绪激动的时候把漓漓送到精神病院,漓漓能不能出来都是问题,就算不把漓漓送进医院,把漓漓关起来…… 时间久了,恐怕漓漓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疯子了!” 赵青阳听完陷入沉思,安静好久,才猛地豁然开朗: “是啊!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莲芯设下的圈套,告诉我们漓漓有家族遗传病史,就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漓漓有病,这样,长此以往,我们都会像狐天明那样,觉得漓漓的反抗吵闹是在发病,不相信漓漓说的所有话。 一步步将一个没病的人,逼成有病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误解她,远离她……这手段,真狠!不仅能搅黄漓漓与九爷的婚姻,还能让漓漓众叛亲离,孤独无助。” 乐颜打了个响指提醒:“所以下一步,你得去确认漓漓的父亲究竟是有家族遗传史,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导致患上精神疾病!” 赵青阳坚定点头:“好,这件事交给我!” 见我一直没说话,乐颜晃了晃我:“漓漓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窗外急速飞驰后退的风景,惆怅道:“我在想,我刚刚应该问一下那个专家,我能不能生孩子。” 乐颜:“……新时代的女性,是为了自己而活,又不是为了做生育工具!如果你家龙大仙也像之前那个男人一样,听见老婆有精神病不能生孩子就甩脸子要离婚,那他就不配当你老公,你甩了他也算是解脱了!” 我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我不是在担心不能生孩子九爷会不要我。我是觉得,有些能力,我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 乐颜:“……绝!” 回到家,刚下车,就看见九苍已经在家门口等我了…… 赵青阳很有眼力见地拉着乐颜先进了院子。 我怔了怔,慢吞吞地朝他走去。 可能是他嫌我太磨叽,我刚迈过去几步,他就主动大步流星地朝我迎了过来—— 把我抱住,大手轻轻抚摸我的头,温声责备:“胆子越来越大了,招呼都不打一回就跑了……知不知道,我担心你很久?” 我低头,沉默着往他怀里蹭蹭。 他叹了口气,如视珍宝地护紧我,轻轻说:“回来就好,饿了么?为夫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先去吃饭。” 我握住他的腰不肯走,他顿住,怜爱地揉了揉我一头乌发:“怎么了?夫人还有什么话想和为夫说吗?” 我依旧只亲近地抱着他,沉默不语。 他想了想,很轻声地问:“检查结果……有没有?” 我趴在他胸口,咬住唇。 突然想到在医院看见的那对小夫妻…… 我知道人性经不起试探,可我,还是想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扭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鼻音凝重地‘嗯’了声。 他听完,似是没什么反应,过一会儿,更加怜惜地狠狠抱住我,扶着我的后脑勺温柔安慰我: “不碍事,以后为夫尽量不惹夫人生气,生病了,为夫给你调养……漓儿,你很好,你是本王最爱的人,你病了本王照顾你,往后余生,本王什么也不求了,就守着你。漓儿,抓住本王的手,就不会怕了。” 这次的试探,终究是人性败在了他跟前……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感动得我眼眶都酸了。 他抱着我,接着温存说下去: “本王明天就去向上面请假,先给夫人养病,本王带夫人去个只有你我两个人的地方,这样夫人很快就会好的。 夫人要是不喜欢人世间的喧嚣,你我就隐居避世一辈子。夫人,我们去过只有你我的日子,我牵着你,陪着你。” 我心头发酸地咬住唇,说:“这个病,不能有孩子。” 他这次,出乎我意料地不假思索道:“那就不要孩子,漓儿,我们的未来,你我两个人就够了。我有你,就够了。” 我默默抓紧了他腰上衣物,他大抵以为我伤心了,继续耐心地哄: “漓儿,孩子很调皮的,你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不想这些,我们安静的去过二人世界,挺好的。 这样你以后,就再也不会找不到我,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种一片菜园,晚上我陪你在门前看星星,白天,我给你做饭,带你去抓鱼,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了。” 即便我真的有精神病,他也没想过扔掉我……反而第一反应,是要罢工带我去安静的地方养病。 我哽了哽,不忍心再骗下去,内疚地往他怀里再埋些,小声交代:“检查报告上说,没有异常……只是精神衰弱,压力太大。” 他安静一阵,摸着我的头,也没生气,只是庆幸地往我额上亲了亲: “没有异常,就好。别害怕,有没有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无论你得了什么病,遇见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憋屈得湿了眼眶,从他怀里出来,既感动又娇气地说:“你下厨了?我饿了,想吃。” 他抬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珠,拿我没办法的勾唇轻笑:“好,做了夫人喜欢吃的肉丸子。拿药了?夫人受苦了。” 我牵着他的手往院子里去,低声抱怨: “你让青阳哥告诉我,你等我吃午饭,可是中午检查报告没有出来,我们回来迟了……但是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饭,你知道吗,我路上饿得好几回都差点下车去吃牛肉面了,但是一想到你做了菜,我就忍住了!一直忍到现在呢!” 他沉笑:“这么喜欢吃本王做的饭?” 我嘀咕:“你做的比较入味……” 他捏了捏我的手掌心,宠溺道:“那以后,我多做,单独做给本王的媳妇吃。” 我厚着脸皮:“嗯……也不是不行。” …… 检查的事尘埃落定后,我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些。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前几次失控的程度,一点也不像仅是精神衰弱。 可医院的检查报告就在我手中,上面清晰标注着无异常。 如果我本身没有病,那导致我精神失常的原因,又是什么…… 不过,好在是确定了我目前还没有精神病。 那我手里的这对情侣戒指,就能放心送出去了。 日暮时分,我本来是想喂完猫就去找九苍,给他一个惊喜的。 一大勺猫粮倒进了猫咪的小饭盆里,我伸手摸摸毛茸茸、已经勉强能站起来的小花猫崽子。 过完手瘾,我起身准备从后门回家。 但刚一回头,视线就被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给挡了住。 男人穿着黑斗篷,浑身上下都被罩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青绿色的诡异老眼,一只鹰钩鼻,与两瓣白到起皮的厚唇。 “你是谁?”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我还没来得及跑,那披着斗篷面皮苍老的男人就忽然朝我撒来一把白粉末—— 粉末随风吸进鼻子里,我顿时眼前一昏,无力砸倒了下去。 “呵,有人要我来,取你的命!” 第52章 他还是选择了莲芯 有人,要取我的命…… 莲芯? 迷迷糊糊的,我隐约,看见一道青色倩影,与一抹黑影在摇曳的烛火里漫步、交谈—— “她的魂魄是上好的补品,若能为我所食,我必能恢复法力,说不准,立地成仙也不在话下。你不如现在就让我把她吞掉,还弯弯绕绕演这出戏做什么?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条蛟龙了吧!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做的事若是被他知道,他可绝不会容得下你!他是上头的仙,你是什么,一缕占据花妖躯体的游魂罢了!” “哼,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用你来告诉我!我只是不想这么容易就让这个贱人死掉了!我要,先让她活的生不如死,再让她绝望死去,只要绝了生存的信念,她就没机会再回去了,会彻底消散,谁也别想再将她救回来!”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她身上有仙人的气息,本体内竟然有忘川彼岸花的影子……你这么恨她,难不成你们曾经认识?” “我们,上辈子就是劲敌,彼此哪怕化成灰,都能认出来。你想要她的魂魄,急什么?她迟早是你的!” “呵呵,你最好祈祷失去这次除去她的大好机会以后还可以再对她下手! 我看她,长相还算可以,但身上的仙气太弱了,现在还是普通人的状态,元神尚未苏醒,帝九苍看上的女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话说回来,他宁愿娶一个没有半点灵力的凡人,也不愿和你在一起,你跟了他十几年,他竟真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 “到底是本座低估了他,十几年的忠诚与一片真情,都没能换他心动一回。真是白浪费十几年的时光了,好在,如今我已经完全取得了他的信任,也不算全无收获…… 不过,本座跟在他身边可不是真为了与他谈情说爱,本座当初也没想到,人间执法堂的总上仙竟然是他!” “这样做,真能让我们的师父起死回生吗?” “天上的与地下的现如今我们还没法轻举妄动,只能动地面上的这些玩意儿了,虽然腌臜了些。普通的妖物灵物灵气并不重,就算师父吃了,也是杯水车薪。 但这些草仙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身上都积攒的有功德,是绝佳的补品,师父吃了它们,融化它们的命珠内丹,必能更快地修炼出形神。 师父重见天日之时,就是她执掌冥界之日,你也定能如愿飞升,脱胎换骨,立地成仙。” “届时,我与师姐就可以跟着师父一统阴曹地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成仙飞升算什么,跟着师父在冥界吃香喝辣,权势地位,我们全都有!” “呵,算你有远见,所以师弟,你可一定要好好忠心于我们的师父,听师父的话,配合我。” “那是自然,师姐想报复她,我定当全力配合。” 师姐……师父? 莲芯,和他是师姐弟…… 他们的师父又是谁?一统冥界,和冥界有什么关系…… 我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浑浑噩噩的状态。 疲倦地闭上眼睛,好似又睡了一觉,再醒来…… 我看见烛光昏沉的山洞里,有一张古典月洞床,床架上罩着一层薄得透光的红纱—— 床的另一头点了无数支红烛,烛火在红纱的另一边,晃得鲜艳明亮。 床边放着一只白瓷花瓶,瓶里插着一簇如火如荼,旖旎妩媚的红芍药…… 床上有女子抬起玉白色的裸背,挺长完美无瑕的天鹅颈,乌黑长发凌乱地散在背上、肩上……腰部随意搭着一块水亮柔软的红绸,遮住了下体的隐私部位,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玉腿…… 而她的身下,还压着一名同样衣衫敞开,影廓熟悉,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玄衣的男人—— 两人十指相扣,女子忽然直起腰背,上下起伏间,发出一声满足且诱人的喟叹…… 动作大开大合间,女子叫得婉转如莺啼,不多时,已是满身香汗。 从红纱内伸出水淋淋的细臂,纤纤玉指自外面花瓶内取出一朵芍药花,拿进去,衔在口中,浑身柔若无骨地趴下去,与男人亲吻缠绵。 “九爷,你还是爱人家的对吗?搂得这样紧……九爷,你弄疼人家了……” 里面的男人粗鲁地按住她脑袋,疯狂汲取她口中香泽,很久,才哑着声暧昧说道:“真是个诱人的小妖精。” 九爷…… 我的心狠狠漏跳了一拍! 里面女人继续缠着男人起伏,檀口微张,气息不稳,颤颤问道:“九爷,你我这样,要是被小漓知道……” 红帐后的那个魁梧身影突然擒住女人的手,猛一翻身,将妖媚勾人的女妖精换在了身下,轻轻吻了下女妖精的额头,无情地嫌恶道:“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她,只是个玩具罢了,哪有我的芯儿,多情诱人……” 女人娇笑,故意又问:“九爷,那你说,芯儿和小漓比……哪一个更让九爷尽兴?” “自然是芯儿,更软,那个女人在床上,像条死鱼……” 我早在不觉中眼泪流了满面,但,却在听见这句话时,突然清醒! 不,那不是九苍,是幻觉! 我和九苍、还没有…… 九苍绝不会背着我干这种事,九苍不会负我,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头疼欲裂地赶在濒临崩溃前闭上眼睛,狠狠咬住舌头,不让自己又被幻象迷了心智,失控发疯—— 舌尖的痛意渐渐驱逐走脑子里那股让我极度痛苦的力量。 猛地一阵寒风迎面扑来,我身子一颤,神魂被冻得狠狠一哆嗦,再睁眼…… 才发现果然是幻象,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在做梦! 可我的舌头却实实在在被我咬破了,满嘴的血沫,浑身上下的衣裳也被汗湿了…… 我骤然清醒,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然而等我缓过神立即检查自己所处的环境,竟看见,自己此时正靠在一棵树皮粗糙的粗壮老树根上,手脚都被老树根探出的藤条给束缚住了! 山洞,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头顶都是大小高低不一的岩石尖尖,洞内有光,石壁上嵌着油灯,地面潮湿阴凉,而我的脚边,还堆着两只苍白恐怖头骷颅! 对面的地上,散落着两具被踩乱的人尸骨头!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肉类腐臭味,视线往东面看去,莲芯也被绑住手脚捆在了另一棵大树下。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先前迷晕我的黑衣老男人也拄着一根弯木拐杖从巨石后的黑暗里走了出来,斗篷兜头罩住了他整个人,伸长的帽檐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仅有那鹰钩鼻白皮唇还能暴露在我的视线前。 我哽了哽有点灼痛的嗓子,胆大地毅然盯住他,出声质问:“你是谁?” 黑衣老男人苍老的手指攥在光秃秃的拐杖上,喉间发出一道闷咕噜声,像嗓子卡了痰,极为沙哑的冷笑吓唬我:“不愧是九爷的女人,有胆量。” 我咬牙逼着自己镇定下来,鼓起勇气:“你抓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老男人步伐极慢且重地来到我面前,微微抬头,暗中打量满头冷汗的我,嗤笑: “不干什么,只是九爷先前不讲武德的灭了我手底两坛子炼制十年之久的五猖兵马,还把我打成重伤,害我现在连操纵五猖兵马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毁了九爷手底多少家堂,他就打死我手底多少老兵马,这个屈辱,我不得不报!” “五猖兵马?”我皱眉,突然想到:“你就是毁了执法堂和皇封堂的那个神秘人!” 他喊莲芯师姐……上次在河边我见到的那个黑影,也是他! 所以莲芯才是九苍身边的叛徒!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紧张地使劲挣扎几下,可捆在我手脚上的藤蔓实在太结实了,我一双手腕都磨破了皮也没能扯断它。 一身黑衣的老男人闷声呵呵笑两下,拄着拐杖在我跟前来回踱步: “夫人果然聪明,执法堂和皇封堂确实都是我毁的。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听说,九爷与夫人夫妻感情甚笃,又听说,九爷和他身边的莲仙走得很近,关系暧昧,所以我今天,就把你们两个都抓来了。” 步子一顿,他转身面向我,阴沉沉地说:“我也想知道,在九爷的心里,究竟是夫人重要,还是那个莲仙更胜一筹!” 我心下一紧,拧眉讥讽:“你真没意思,一个大老爷们,整天研究别人的感情史,八卦别人的感情状态,你有意思吗!” 他哑着嗓子笑两声,“怎么,夫人是不敢试一试吗?” 我咬住唇,勉强保持冷静:“我只是觉得无聊。” 黑衣男人勾唇,“难道夫人就不想知道,那个莲仙,在九爷的心中究竟是不是很重要吗?夫人就不想知道,当夫人与莲仙同时遇险,九爷究竟是会先救那个莲仙,还是先救夫人?” 话刚说完,不远处的莲芯就面无表情地大声嚷道: “九爷的心里一直都有我,九爷自然会先救我!祝漓,你以为前几次九爷偏向你,就真的能证明九爷对我毫无感觉?你不敢赌,我敢赌,我赌九爷肯定会先来救我,因为九爷,离不开我!” 我冷笑:“你哪来的自信,真是笑话。” 黑衣男人却满意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打个赌,九爷先出手救谁,我就放了谁,剩下的那个,就要留下来替他赎罪!” 被绑住手脚莲芯率先答应:“好!赌就赌!这个赌,我赢定了!” 我心乱如麻地还没表态呢,洞顶就突然灌进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男人见状昂头,沙哑地道了句:“来得正好!” 随后迅速抬指点中我心口一处穴位,拎小鸡似的将我扔去了粗壮的大树树干后,压低声和我道:“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瞧瞧,你爱的男人是如何在意担心别的女人!” 我被推到大树后才猛地发现,自己全身都不能动,张嘴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而我此时此刻所在的方位也很隐蔽,属于从茂密的藤蔓树叶缝隙中能看得见外面的一切,而外面不一定能看得见我的地理位置…… 须臾,一抹挺拔威仪的玄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烛光晃动的潮湿山洞里。 是九苍! “莲芯!”他刚落地,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被男人刻意暴露在他眼前的莲芯,慌张地拧紧眉心冲黑衣神秘人呵斥:“把她放了!” 黑衣神秘人提着拐杖架在莲芯脖子上,恶狠狠从后抓住莲芯的衣服,推着莲芯一步步靠近他,冷笑道:“九爷,我们又见面了。” 莲芯颤巍巍的不情愿挪着步子,害怕地白着脸,一副惊弓之鸟的可怜样,红着眼眶委屈向九苍假模假样道歉: “对不起九爷,莲芯又给你添麻烦了……九爷你快走,别管莲芯啊,他在这里设了埋伏,你快走不要管我!” “闭嘴!”神秘人提着拐杖用力往莲芯脖子上猛地一抵,哑着声威胁:“听说这个莲仙是九爷的红颜知己,好啊,你敢走,我就要了她的命!” 说完作势要对莲芯下手。 “慢着!”九苍当即呵止,悄然握紧双手,脸色阴寒地问:“你想要什么?把莲芯放了,我都给你。” “九爷,你不能给他九爷,莲芯不值得!”莲芯演技极好的在黑衣人怀里挣扎大哭,而九苍,则目光坚定的冷冷启唇:“莲芯,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不会让你死在外面人的手里,你出事,本王不可能不管。” “九爷……”莲芯感动得涕泗横流。 黑衣人哈哈大笑,忍不住讽刺道:“看来外面人所言不虚,九爷果然对这个莲仙情深义重,既如此,把令旗还给我!” 莲芯闻言又激动了起来:“不、不能把令旗给他,之前就是因为这支令旗,九爷你才身受重伤法力尽失!” 黑衣人很配合地再次用拐杖狠狠收住莲芯的脖子,莲芯吃痛的惨叫一声,九苍见此情形,立马抬手化出了一支画了奇怪符文的血红三角旗帜,疾声阻止: “不要伤害她!本王还你令旗!” 莲芯哭嚎着阻止:“不要九爷!这是你险些搭进去半条命才收过来的!” 九苍却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莲芯,你的命,比这些重要。” “九爷……” 前面那几分钟我还能勉强保持心如止水,直到,他说出……莲芯的命比那支他用半条命换来的令旗重要,我平静无澜的内心才好像陡然被人扔进去了一块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砸得我脑子空白,心里又凉,又疼…… 而我在晃神时,神秘男人满意伸手去拿令旗,谁知九苍突然变卦,不但及时收走了令旗还成功把莲芯从黑衣男人那抢了回去,抓住莲芯的胳膊,与那神秘人打斗了起来—— “九爷!”莲芯那女人柔弱地扑进了九苍怀里。 黑衣神秘人发现被九苍耍了,怒不可遏地狠戾出手:“你敢玩老子,老子杀了你!” 九苍与神秘人交手的过程里,全程,还抓着莲芯的一条手腕…… 那将莲芯紧张护在身后的样子,一幕幕,灼痛了我的双眼。 就这么,害怕莲芯受伤吗? 莲芯小鸟依人地躲在九苍身后,九苍单手便能与那黑衣神秘人打个平局。 突然,黑衣人掌风一转,改为袭击就当身侧的莲芯…… 可九苍接下来的反应,却是让我,霎时整颗心都凉透了,泪水充斥满眼眶…… 他为了保护莲芯,竟然转身将莲芯护在怀里,黑衣人那凌冽的掌风,下一秒就落在了他的肩背上。 他身子一震,扑在莲芯身上就猛地喷了口血出来…… 莲芯似被吓到了,脸色一白,仓皇扶住九苍的身体,意外惊叫:“九爷!” 九苍很快就抹去了嘴角的血,目光冰冷的回头,继续和黑衣人交手。 莲芯被他方才的举动吓愣在原地,而我……也不觉朦胧了双眼,泪水一行一行,滑过脸颊。 男人的嘴不能信,可男人下意识的反应,却不会骗人…… 莲芯在他心目中,就这么重要么?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 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我和莲芯闹了这么多次矛盾,他虽然每回都表面上帮我说话,偏向我,可却从未想过撵莲芯走了。 他舍不得。 对面的莲芯发了良久的呆,回过神,目光投到我这边,唇畔勾起了一抹挑衅的弧度。 这一回,终究是她胜了。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九苍与黑衣人过了几招后,黑衣人被九苍逼得节节败退,愈渐招架不住了。 法力掀起的两道风刃在半空中碰撞爆炸,强大的力量甚至轰炸了洞内的两块巨石。 九苍英姿飒爽的身手始终占据上风,蓦然出掌,打得黑衣人连连后退撞在石壁上,捂着胸口就猛吐了一口血浆…… 下一瞬,黑衣人顺理成章地使出了压轴绝招,冷笑两声狠狠道: “真是好本事啊九爷,我打不过你,也绝不会让自己真死在你手上!我对付不了你,还能对付不了你的两个女人吗!” 话音刚落,他突然发招,强大的法力卷着风浪擦地而来,砰地一声就将我面前的老树干一劈为二,束缚在我手脚上的藤蔓一瞬消失,被封住的穴位陡然解开。 可此时此刻,一切都迟了…… 他的余光瞥见了站在树后的我,面色遽然一变:“漓儿!” 但,我被强风撞飞出去了那一刹,莲芯也被同一道法力震飞至相反的方向…… “九爷救我——” 可能就是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呼救改变了他的主意…… 后来,我的身体狠狠撞在了一块表面凹凸不平,截面锋利的巨石上,又被弹摔在潮湿腐臭的石头地面上—— 浑身的骨头,好似都被这一撞给撞碎裂了,四肢八骸传来的剧痛疼得我几度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 痛苦张嘴,腥咸的温血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大口大口吐在地上…… 艰难抬起朦胧视线…… 在那遥远的地方,莲芯已经稳稳落进了九苍怀里,柔弱地伏在他怀里,娇声羞涩轻唤: “九爷……” 第53章 祝漓,你不会死 他果然……呵。 我有些信念崩碎,痛心地伏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狂流眼泪,又失望自嘲地大笑出声。 笑到黑衣人懵住,笑到九苍强硬推开莲芯,笑到我嘴里的血沫子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 “漓儿!”他眼底掀起惊涛骇浪的恐惧,丢下莲芯就朝我跑过来。 可,那黑衣人却抢先一步动手,“呵,还是我赢了。九爷,这都是你自己选择,救了那个女人,这个可就归我了!” 猛地一道强劲掌风直逼我的面门掀来—— 而我,也很清楚,现在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靠男人,倒霉一辈子! 千钧一发之际,我没有干等九苍来救,而是及时抬手念诵口诀,将白君前些天给我的玉铃铛召唤了出来—— 白君说过,不能小瞧这枚玉铃铛,这玉铃铛虽说平日是被他当成玩具拿在手里把玩的,可实际上,却也是他认真炼了三百年才得出的珍稀法器。 只是他这只狐狸对自己的东西精美度要求的比较高,所以就把玉铃铛雕得甚是花里胡哨,因此看起来反而丧失了法器的固有形象,显得它特像地摊货……还是卖不掉的那种。 但白君再三向我保证过,这法器用起来绝对足以自保! 而事实,也没有辜负我对它寄予的厚望。 那掌风袭过来时,亏得有玉铃铛保护我我才免受一劫,只是那掌风太厉害了,一掌劈过来直接震裂了挡在我身前的玉铃铛…… 不过,我并不打算仅自保就好,他想杀我,门都没有! 趁着那黑衣男人被玉铃铛的神力逼退两步的机会,我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从地上迅速踉跄爬起来,不管眼前的另一人望向我的目光有多灼热,我掐指就边捏诀边念咒语—— 玉铃铛还真就在我咒语的驱使下缓缓愈合了本体的裂缝,我双手法决一抵,用尽全力含着满口鲜血冲那黑衣男人呵了声:“破——” 玉铃铛的威力顷刻变强数十倍,携着狂风飞沙就朝那黑衣人逼了去…… 黑衣人陡然瞪大眼睛:“你竟然会道术!” 我卯足了力气艰难按住手里结出的法印,含着腥咸的血液朝他冷笑:“老娘会的可多呢!” 随即使劲加注指尖的力量,玉铃铛的神力瞬间再次放大,他见势不对赶紧结印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道透明的保护罩,但尽管如此,还是被玉铃铛的神力给逼得不断后退十来步! “呵,雕虫小技!”黑衣男人猛地站住脚跟,蓦然挥袖,轻而易举就破了我的微弱道术—— 玉铃铛的力量被他震碎,迅速朝我这边反噬过来,我被飓风袭得艰难退步,来不及反应,黑衣男人的法力就已经再次朝我劈过来:“你去死吧——” 与此同时莲芯那个狠人也假装柔弱地从九苍身后抱住九苍:“九爷,我好怕……” 但这回,九苍一把甩开了她,风驰电掣地赶来救我。 黑衣男人劈向我的法力被九苍出手挡住,而我也在接连后退十几步后意外撞进了一个香软的怀抱…… 我惊悚昂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清澈凌冽的美眸,一张俏丽与英气并存的清冷美人面—— 清冷美人乌发披肩,脑后松垂的发髻上插着一支大气精美的凤钗,一身诱惑艳丽的红色抹胸长裙,手里还提着一把……比我人都高的长柄大砍刀! 是她,之前就对我出手相救过的,女阴差! 保安大叔之前称呼她,谢大人? “是你……谢姐姐。”我诧异低喃,她搂住我的腰,冷淡道:“我来迟了,你受惊了。” 随即撑着我站好,提起自己双响环大砍刀就哗的一声甩出去,拿在手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攥住,美目凌厉地望向那名正与九苍交手的男人,冷哼一声道:“孽障!胆敢在本座面前胡作非为!” 回眸又和我说:“方才你用的道术,还是最低级的,来,我教你个更厉害的!” 紧接着不等我回应就施法控制了我的身体,带着我掐诀念动咒语:“后土在下,感应诸神,八方鬼灵,听我诏令,雷来——” 一诀掐完,她话音刚落,头顶就轰隆降下一道威力极强的炸雷,雷光直逼黑衣男人的脊梁骨劈去—— “啊!”正在与九苍交手的男人分身乏术无暇顾及谢姐姐这一道天雷,猝不及防就被天雷轰个正着,疼得他顿时惨叫出声,浑身骨头都在响雷落下的那一刹发出了一道耀眼的银光,人体骨架的轮廓完整呈现在我们所有人的眼前…… 雷霆劈落,黑衣男人膝上一软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谢姐姐英姿飒爽地提刀,霸气地踩着十来厘米的黑色珍珠系带高跟鞋疾步朝被雷劈成重伤的黑衣男人奔过去,“给本座让开!” 九苍反应灵敏地立时飞身后退,给女阴差让出动手的地方,谢姐姐冲过去举刀从天而降往黑衣男人头顶劈去,黑衣男人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刀刃还没落到头顶,气贯如虹的刀气就已经震裂了他的头骨,鲜血就已经染透了他头上的兜帽…… 不过他倒是很识时务,晓得自己不是谢姐姐对手就赶在生死关头转身化成一股黑烟侥幸跑路了…… 谢姐姐的大刀哐的一下生生劈裂了黑衣男人站过的石头地面,由于黑衣男人跑得快,所以这一刀劈了个空,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能真切清晰地见识到谢姐姐这一刀的威力究竟有多强大—— 但凡那黑衣人反应迟钝一秒,这会子他的身体就已经被谢姐姐一刀劈成两瓣了吧……一想到一个人血淋淋地被一分为二,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噼里啪啦炸起来了…… 莲芯那朵白莲花见此情形厚着脸皮立即朝九苍跑过去,茶里茶气的泪眼盈盈委屈道:“九爷,吓死我了……” “漓儿!”可九苍,却向我疾步赶了过来。 我抬眼瞧见略有些疲倦之态的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翻涌起他刚才为救莲芯舍弃我的那一幕幕…… 这次,那人是打着抓到了莲芯的幌子才将他引来的。 如果换做我被抓,呵,他可能就不会管吧! “漓儿。” 他牵住我的手,我心尖一颤,怒火顶了上来,无情地狠狠甩开他,扭头决绝地对上他歉意深沉的目光,气极反笑: “九爷来找我干什么?我没有死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觉得挺可惜?九爷现在应该去关心你爱的人,你的芯儿还在那边可怜兮兮地盼着你呢!” 他慌了,眉心拧成一团,嗓音低哑地要向我解释:“漓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的人是你!” 我抹了把眼角冰凉的泪水,只觉得好笑,深呼一口气道: “爱?我可不敢奢望九爷的爱!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女孩罢了,你一个神,玩弄我的感情有意思吗!” 他洇红了双眸,哽了哽,弱下声:“漓儿,我没有……” 我气得大口喘气,自嘲笑出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你俩这么情真意切你们倒是在一起啊!来招惹我又有什么意思,我也是你们小情侣之间增添情趣的一环吗? 帝九苍,我承认你救过我的命,我承认你对我恩重如山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先前待我确实不错,可是,用感情来欺骗玩弄我,你有意思吗? 对,我是喜欢你,我脑残我爱上以往温润儒雅对我体贴有加的你,但在此之前,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说着,难受得忍不住大颗大颗掉眼泪,既悲伤又愤怒地抬高声质问: “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要这么对付我!你不喜欢我干嘛还要来引诱我,勾得我对你动心!你心里有人了还来和我假模假样的做恩爱夫妻,有意思吗?! 你俩情深似海,你俩倒是找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过日子去啊,你来祸害我干什么?看着我被你们俩联手忽悠得找不着北,你俩很开心吗?” 他见我情绪愈加失控崩溃,一步迈过来抱住我:“漓儿,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这次是我不好,漓儿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我憋不住的放声大哭,痛苦地再次狠狠推开他,伤心欲绝的盯着他道:“不可能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相信你了!” 我低头,泪流满面,气急地将手腕上龙骨手链扯下去,扔到他怀里: “你的东西,我还给你!我是个人,我不是个供你们玩乐的小猫小狗,任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的婚约,不算了,手链我不要了婚约也不作数了!” 他接住龙骨手链被我吓得脸色煞白,“漓儿!” 我抽噎着厉声阻止他:“你别过来!别碰我!从今往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帝九苍,我不要你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爱怎么演怎么演!” “漓儿,你别这样……”他紧张到拿着龙骨手链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还要靠近我,却被一袭烈焰红裙的女阴差给突然挡住。 谢姐姐看不下去地把我护在身后,面无表情道:“站住,不得放肆!” 他怔住。 谢姐姐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握住我的手腕,冷冷道:“我送你回去。” 我抬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哭得心脏抽痛,点头答应:“好。” 后来,是那位霸气的女阴差把我带出山洞,一路护送我回家的。 而九苍和莲芯,并没有跟上来。 也对,莲芯受了惊吓,他总要想法子多哄哄人家,安慰安慰人家。 推开家里的院门,我有点撑不住的猛将堵在嗓门的热流咽了下去,昏昏沉沉的走进院子…… 月红姐正在紫藤花下开心的荡秋千,见我回来,满脸欣喜的迎过来……然而,路走了一半,她又发现我袖角与裙摆上的鲜血…… 脸上笑意顿时全无,月红姐担心的加快步子,扶住我:“这是怎么了?” 下意识去询问我身边的女人,可,一抬头,看见女人的容颜,她又被吓了一大跳:“皇、皇后娘娘!嫂子?!” 赵青阳也被她的这声惊呼给吸引了出来,“什么嫂子?谁来了?” 谢姐姐单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冷着脸询问:“你、认识本座?” 月红姐突然有点手足无措,别扭地看了看谢姐姐,又有点如坐针毡的一个劲回头往屋里看,故意抬高声像是在给谁通风报信: “啊,我不认识不认识,皇、皇后娘娘……我就是从前在一个熟人那里见过您的画像,他说,您是、皇、皇后娘娘……” 弯月双环刀哗的一声,架在了月红姐的脖子上,月红姐一惊,吓得狐狸耳朵都瞬间爆出来了,害怕的憋了嘴求饶:“别、别……好汉饶命!” 谢姐姐眉眼清冷的开门见山问:“说,你是在给谁报信!不说我砍了你!” 双环刀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哗啦响动,月红姐吓得腿都软了,闭上眼睛惶恐尖叫,下一秒,一道黑色身影就出现在了月红身侧,伸出骨节修长的玉手,抓住了谢姐姐的刀柄…… 是宋堂主! 宋堂主眉目含情地凝望着谢姐姐,哽了哽,可怜低吟:“皇后,别来无恙。” 谢姐姐一怔,望向宋堂主的眼神略为深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潇洒收回长刀,谢姐姐平静吩咐月红姐:“她,身上全是伤,内伤很严重。她的房间在哪?带我过去,我给她疗伤!” 月红姐被吓得有点脑子不清楚,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好!嫂子你请,在二楼!” 赵青阳此时也抓住了重点,“怎么回事,怎么又伤了?!” 谢姐姐豪迈地收了手里长刀,弯腰臂上稍一用力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愣是将已经迷糊的我给整清醒了。 她、竟然能把我抱起来?还是公主抱! 身上的疼痛与脑子里的晕厥感让我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太多,谢姐姐抱着我,一边快步往屋里走,一边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她被人抓了,和另一个莲妖一起。那个人同时对她和莲妖下手,她的丈夫、你们执法堂的九爷只顾着去救莲妖,没管她,她被打成了重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要替她疗伤,期间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不然她会有性命之危,谁敢影响本座,本座砍了他!” “莲妖、莲芯?”赵青阳大惊:“怎么可能……” 不等他研究出个一二,谢姐姐就已经带我进了卧室并用法术反锁上了房间门。 将我放在床上,和我一前一后盘腿坐好,运功给我疗伤。 她的双掌贴上我的后背时,我只觉有股凉意在背部慢慢化开,逐渐,扩散全身,压住我体内的剧烈痛感…… 不久,她忽然沉沉启唇:“不对,你体内,还有样坏东西!” 我羸弱的睁眼双眼,放在膝上的手,手背蓄起了密密麻麻的细碎汗珠,有气无力的问她:“谢姐姐,你说什么?” 她接着施法给我输送真气: “你体内,有只蛊虫,这蛊虫名叫乱心蛊,是苗疆最厉害,也最不容易察觉出来的魔蛊之一。 蛊虫藏得很深,在你的心脏内,若不是本座幼年曾跟师父学习过苗疆的制蛊法,熟悉苗疆所有蛊虫的气息,如今本座的真气又进入了你的身体,本座肯定也发现不了你中蛊一事。 这蛊,看起来在你体内已经藏匿了一段时日,此蛊由于是用魔息喂养,和普通的蛊虫还不一样,它,能乱你的心智,最开始会让你易怒易躁,然后会让你出现幻觉,让你分不清幻象与现实。 这蛊能让人性情大变,当然,这些还都是最基础的,更加阴毒的,是这蛊会让人容颜慢慢苍老,它会渐渐掏空你的身体,你每发怒一次,身体状态就会老上十岁,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已经有白头发了…… 只是,你的脸还没有很明显的变化,你可以把你身体想象成一块木头,蛊虫就是食木的虫子,虫子在木头的心脏里,每天啃噬着木头,最多半年,你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死之前,你只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乏,死的时候,你可能仅是睡了一觉,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届时你的壳子还在,但你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吃光了。” 她的话,听得我本就汗津津的身体又生出了一层热汗,“所以,我最近突然性情大变,还会发疯,是因为这只蛊虫,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说:“这蛊虫在你体内藏了有半个月了,对你身体的损伤还不大,只是对你的情绪影响很大。无妨,我可以将你体内的蛊虫逼出来!” 话音落,她用手指猛地按住我后背的几处穴位,剧痛感袭遍四肢八骸的同时,她又用利器在我的后心处划了个口子,猛地一掌击在我背部,吸力极强的神力直接将一样异物从我的心脏内拔了出来—— 过程不超过两秒钟,我甚至是在蛊虫拔出身体后才感觉到心脏的刺痛…… “这虫子的蛊息极弱,又是藏在你的心脏深处,即便是执法堂与皇封堂的两位上方仙也未必能轻易察觉到。可见对你下蛊的人用心有多险恶! 另外,我还发现你体内的阳气,太少了,这样会让你嗜睡、乏力,正常人的身体,不该阳精之气少到这个地步。你以后注意要多补补身子。对自己好点。” 她将一只浑身蘸血、尚还活着的多足小虫子递给我看,我往她掌心瞧了一眼,头皮都麻了。 活的,还蠕动的…… 心口又疼了,我捂着胸膛痛苦拧眉。 她继续给我疗伤:“你的伤太重,至少一个时辰我才能收手,疗伤的过程中你若是感觉太累,就闭上眼睛,不用担心旁的,我在。” 虽然我和她拢共只见了两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打心底,很相信她…… “谢谢你……谢姐姐。”我乏累地向她道谢。 她依旧是平静淡淡的:“客气,职责所在。” 职责…… 什么职责?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扶着睁不开眼的我躺回床上,给我盖上被子。 卧室门拉开,赵青阳他们就守在外面…… “谢大人,漓漓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关心她身体上的伤,而是该关心,她心理遭受的创伤。” “怪本王……” “你现在说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要是不喜欢她,就从今以后别来见她,与她彻底一刀两断,免得她最后被你伤的体无完肤。” “本王怎会不喜欢她。” “你既然喜欢她,当时她和你手底的女妖同时遇险,你为何选择救了你的红颜知己,抛下了她?” “本王……” “少在本座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身边留一个,心里装一个!等出了事就在这装情深意切,你轻描淡写的几句好话,就能弥补你之前对她的伤害吗?” “谢大人,咳,我觉得这事可能有误会。” “苏堂主,你的爱人是如何死的,你忘记了么?” “我、” “嫂子你、别往人心窝子戳啊……” “皇后……” “宋堂主,本座现在是地府的阴差统领,请称呼本座谢统领。” “谢、咳谢大人,您也累了,我给您倒杯水,您歇歇?” “不用,九爷,本座还有件事要单独和你聊!你选个地方吧。” “……谢大人,你请。” 晚上,我难受的咳出了两口血。 从梦里惊醒。 “漓漓,你怎么样了?”乐颜坐在我床边赶忙握住了我的手。 赵青阳也快速送来一碗药,舀起一勺吹了吹,“谢大人吩咐过,你一醒就要把这碗中药喝了!” 我被乐颜小心扶起来,迷迷糊糊睁眼,余光刚瞥见床前那抹熟悉的玄色衣影,顿时就激动得喘不上气了。 用力推开赵青阳送过来的药汁,我疯狂冲他虚声发泄:“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都走!” 赵青阳麻溜地护好药碗,扭头为难的看向他:“九爷……” 他沉默了会儿,悄然转身离去。 等确认他走了,我才挣扎着从乐颜怀中坐起来,主动伸手接过赵青阳捧着的药碗,咬牙一口气把还携着烫意的中药全灌进了肚子里。 最后一口苦涩的药汁滑下嗓门,我放下药碗,喘息艰难地脱力倒回乐颜怀里,闭上眼睛心痛欲裂:“乐颜,我错了……我看错了。” 乐颜心疼地抬手给我抹脸上眼泪:“我都听赵青阳说了,是他不做人,他辜负了你。好了漓漓,既然他让你伤心,那咱们也不要他了!让他和那朵该死的白莲花一起过去!” “这件事确实是九爷不对,但九爷当时也是有苦衷的,漓漓,你和九爷之间有误会……” 我苦笑笑,低低反驳赵青阳:“刀子没捅进你的心脏,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疼。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你没见到,当然不能理解我的心里有多难受。你不用替他说话,我不欠他什么了……以后,我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赵青阳忧心道:“我知道这事对你的刺激很大,但,你也要想开点。具体情况我们都听谢大人说过了,不可否认的是,这次确实是九爷做得过了。” 我没力气再和他们解释更多,视线落在手腕上,发现那龙骨手链还在我腕上戴着…… 我一时怒极攻心,心口更疼了,扯下腕上的手串狠狠扔出去。 赵青阳被吓住,见状立即跑过去把手串重新捡起来,宝贝的着急检查手串是否完好: “漓漓,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要命啊!你知不知道这手串是给你续命的东西!当年九爷为了你特意斩断了自己一截龙骨给你做成了这条手串……” 我靠在乐颜怀里讥笑:“有意思吗,戴着这条手串我就永远欠他一条命。” “你再生九爷的气,也不能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赵青阳放软语气,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吸了口凉气,任眼泪一遍又一遍湿了脸颊:“我知道,摘下这条手链我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他是神仙,只有他愿意我才能活。他不想让我活,也是一句话的事。” “漓漓……” 我抹了把眼泪,坐直身体,心情很差地打发:“你们辛苦了,很晚了,回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乐颜不放心地握住我手:“漓漓,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可我却把手抽出来,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脑子太乱了,你留在我这我反而更加睡不着。” 乐颜还要争取,赵青阳倒是抓住她的胳膊,帮我说服了她:“走吧,让漓漓一个人好好休息一晚,你在这和她聊天,聊着聊着她更上火了……到时候更睡不着了。” 乐颜噘着嘴犹豫片刻,只好点头:“那好吧……” 这一夜,我都睡得浑浑噩噩。 早上六点,我突然想吃街上老陈家的肉包子了。 于是趁着他们都没起身,我一个人像掉了魂似的出门,坐公交,来到了那家熟悉的肉包子铺门前。 “小姑娘今天来这么早啊!刚好,第二炉包子出来了,还是烫手的,我给你拿两个?”包子铺老板热情地和我说话,我点点头,报以一笑,扫码付了钱。 拿上包子,我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大道边上,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香味。 行人道旁栽地观赏月季还开着花,我吞下一个包子,拿出手机,把银行卡余额全都转给了我爸。 我爸现在,应该起床了吧。 果然,一分钟后,我爸给我发了个消息:??? 我回复:我卡坏了,要重新补办,先把余额转给你!爸爸,你要注意身体。 等了好几分钟,我爸也没再回我。 可能是出去忙了。 余额也没收。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我爸突然发消息给我: ‘乖女儿,最近你妈总是睡不好,做噩梦,说对你甚是想念,我说,孩子今年过年就回来,到时候就让孩子在家里多待一阵子,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聚一聚。她说,你最喜欢吃她包的饺子,她最近,就是突然很想做饺子给你吃,她总是能想起来,你小时候趴在锅台上,眼巴巴看她包饺子时的样子。’ ‘我今天去村头称了肉,哎,你妈的饺子,你也吃不着。离得这样远,你妈的身体又不适合长途跋涉,要不然我们就给你送过去了。今年回家,再待久一些吧,一年见不着一回,也不知道我们的女儿,瘦了没,在外受欺负了没。’ ‘闺女,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爸妈。’ 我昂头,不停擦拭酸痛的眼睛,袖子被泪水濡湿了一片。 努力调整好心态,才假装轻松地给他们回复:‘知道啦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今年过年我一定早早回去!先把转账收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笔转账爸一直没动。 我眼泪就饭,把剩下的那个包子也填进了肚子里。 之后找了个安静风大的桥头坐下来。 脑子很乱地望着被风吹得波光翻滚的江面,我一个人坐了半个小时,也没整理好受伤的心态。 忽然,身侧出现了两道熟人的影子…… 是保安大叔和谢姐姐。 保安大叔猛吸了口香烟陪我坐在桥边,叹气道: “丫头你知道吗,每年殡仪馆要接收整个市区,上千具尸体,其中有百分之三十,属于非自然死亡,百分之六,是溺水而亡,这百分之六里,还有一大半,都是从这座桥上翻下去的。 所以,人们称这座桥为断魂桥,一般来这座桥旁边坐着不走的,要么是心里抑郁,要么,是想轻生。 可想轻生的那群人,他们坐在这里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起,自己家里,还挂念着他们,年迈的父母吗?” 我低头:“我没想轻生,我很想活,我妈妈生病了,没有我,我爸一个人会很难。” 保安大叔嘶了声:“所以你是坐在这里怀疑人生?” 谢姐姐寒着面色,冷漠道:“因为一个男人折磨自己,是最没出息的行为!” 我难受地嘀咕:“我是,想回家吃妈妈包的饺子了……我怕自己死了,他们、会想我……” 保安大叔挑眉:“赵青阳说,你把保命的龙骨丢回去了?” 我点头:“我不想欠他,但也想活。龙骨手链一天在我手腕上,我就一天要依赖他而活,我不想让别人掌控自己的生死,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想了想,我忽然昂头,一脸真诚地问保安大叔:“你们是阴差,可不可以让我晚死几个月?就几个月便好!我要多赚点钱,多给我爸妈留点,我死前还想回去再看看爸妈……” 保安大叔听完沉默住,与谢姐姐相视一眼,双双无言。 很久,谢姐姐才淡淡道:“大人、祝漓,你不会死。” 第54章 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我迷茫昂头:“我、不会死……” 谢姐姐放眼看向波澜壮阔的江面,“你不用追问,我说你不会,你就不会。” 保安大叔吸着烟陪我吹风:“我还以为你是为情所伤,想不开呢。没想到你这孩子求生欲倒是挺强!” 我深呼了口气,放松下来:“既然暂时不会死,那我就没什么可抑郁的了。人世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爱情,没有亲情稳固,没有友情轻松随心…… 更何况,我和他之间还称不上有爱。充其量也仅是我喜欢他,然后他却喜欢别人,我破防了而已。如果只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我就要寻死觅活,那也太没脑子了点。” “你能这样想,最好。” 谢姐姐扶着栏杆看大海,声音清冷,没有任何起伏: “男人,只是我们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爱,本身就不会给人带来太多价值。 他既不能像你父母那样,含辛茹苦将你养育大,在你生病失意的时候一颗心都牵挂着你,也不能像合作伙伴那样,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不假思索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你。 他最多,只能陪着你生活,满足你的精神需求。可如果连精神需求他都给予不了了,你还要他做什么?你是一个人活不下去吗? 在他没有出现的那些年里,你自己不也过得很好吗? 祝漓,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左右,也不要将自己托付给任何人照顾,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想要什么,也没有人比你自己更爱你。” 我听罢,赞同地点头:“我知道……” 保安大叔忍不住笑:“这一点,听你令姮姐的,她是过来人。”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谢姐姐和宋堂主……” 我听见月红姐叫谢姐姐皇后娘娘了! 月红姐之前和我们八卦过,宋堂主的前世是一名亡国之君,他生前独宠青梅竹马的贵妃冷落皇后,后来京城城门失守,是皇后怀着孕带兵杀了出去,给他争取了逃离皇宫的机会,最后皇后死在了城门外……宋堂主也没逃,在宫内抹脖子自尽了。 谢姐姐如果是宋堂主结发妻子的话,前世应该很爱宋堂主吧,可为什么昨天与宋堂主相见,谢姐姐却好像根本不乐意搭理宋堂主? 谢姐姐听我提及宋堂主,眸底的光沉了沉,眉宇间尽是凌冽寒意:“你听说过关于我们的事?也好,就让我这个前车之鉴,来告诉你爱情这种东西,究竟有多廉价!” 谢姐姐深吸气,目光落在江那头的初升红日上,缓缓说道: “当年,我父亲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受先皇所托,掌全国兵马,手握兵符,风光无限。 我和他,原本是先皇赐婚,尚在襁褓,就有了婚约,只是我年幼时体弱多病,很小就离开京城,去千里之外的万安寺拜师学武功了。 他也许,后来已经忘记了,我六岁那年,他七岁,初雪之日,他拽着我的马,强行把一束梅花塞进了我怀里,告诉我他等着我回京,等我回去,他就娶我。 那时我们都还小,年幼时的许诺,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当然,后来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十八岁那年回京准备和他的大婚,原本我是怀揣着小女儿家的欣喜与羞涩,去和他重逢的,可谁知,他不但早就忘记了我,身边还多了个青梅竹马。 大婚前夕,他公然在朝堂上指责我父兄拥兵自大,说我、无才无德,不堪母仪天下,让我与父兄,一时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帝后大婚当天,他不仅先一步命人将自己的青梅竹马抬进宫中,还在自己的寝殿,让青梅竹马着正红凤袍,与他单独拜了天地,许了结发白首之盟。 正午时分,我这个皇后的凤轿才顺利进入宫门,他赌气不肯来迎我,是我一个人盖着盖头,走完了帝后成婚的所有流程。 洞房花烛夜,他意料之中的留在了青梅竹马房中,而我,只能对着那瓶已经枯萎的梅花,燃尽龙凤双烛,干坐一夜。 宫里人人都道我这个皇后当的不光彩,是我父兄仗着手里兵权,逼着皇帝娶的,贵妃才是皇帝的真爱,索性我出生在将门,本就对宫中争名夺利没什么兴趣,所以哪怕他步步为营夺了我皇后的实权给自己的心上人,我也从未同他闹过。 入宫那一整年,我俩应该能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吧,我的皇后殿,其实也是实际意义上的冷宫。 后来我父兄看不得我在后宫受委屈,就联合朝臣逼他临幸我,那晚,他对我百般羞辱,甚至在那种时候吹灭了灯烛,口中唤着他青梅竹马的名字。 完事后,他披上龙袍走得飞快,次日,他就断了我宫中的例银,栽了我身边的宫女太监。 我知道,这是他在报复我。 后来,他重用贵妃的父亲,不顾众臣的阻拦派我父兄前去迎战,连下三道圣旨逼迫我父兄乘胜追击,以致,我父兄落进敌国圈套,战死沙场。 他如愿以偿地收了兵权,但却被贵妃那个脓包父亲怂恿,乱下决策。 我晓得他听不进去我的话,就让他身边的公公代为进言,但,虽然成功阻止了他几回,可他还是听从自己老丈人的意见,主动出兵直面攻打敌国。 贵妃那个父亲啊,就是个庸俗的蠢材,以前只是个编修皇家史册的文官,但彼时,他器重自己的老丈人,升他为丞相…… 呵,我知道,下一步就该,废后,立贵妃为后,毕竟,丞相之女,堪任国母。 只可惜,他们赌输了,直面出兵不但没能力挽狂澜,反而加速了离国的灭亡。 国家危难时,他得知我有孕,第一反应,就是让人逼我喝落胎药。 他迫不及待想要废了我,奈何,城破之日,他的那个蠢货老丈人弃城逃了,他自身都难保时,还拼了命地在宫内到处寻找他心爱贵妃的影子,他要带着他的贵妃一起走……全然没管我。 我那时早已被他的薄情伤透了心,想着城破国亡也是个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点。于是我就带着皇宫内余留的那部分兵马,冲了出去。 临走,我嘱咐太监总管立即带他逃出皇宫,我给他们争取时间。我不想活了,不如成全他们。 再后来,我以一敌百,终归还是被敌人万箭穿心了。 不过我不后悔,我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死,我是为了离国而亡。 我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死,但我可以选择自己用哪种死法结束一生。 战死殉国,总好过被帝王废弃,一杯毒酒毒死,那样太窝囊了,殉国,至少在如今的历史上,离国的最后一位皇后,还是活得潇洒,死地轰烈。” 我突然,有些心疼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娘娘…… 她死之年,应该还不过二十岁吧。 “宋堂主死后做了皇封堂的堂主,所以你就留在阴间做了阴差。”我低声问。 她闭上眼睛,面色凝重:“嗯,地府欣赏我的能力,就给了我留在地府任职的机会。” 保安大叔抽着烟,调侃道: “她下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冥界阴差选拔的大考,本来几位判官是想留她在冥界给自己打下手,但她运气好,恰好碰上了出巡的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了解到她生前的遭遇后,就觉得她这种江门虎女在地府干文职太屈才了,便破格允许她去考地府公务员,结果她也是争气,一考就考上了! 后来,就被酆都大帝安排进六道宫,侍奉后土娘娘去了! 头些年后土娘娘归位,看中了她,还给她升职加薪了,如今谢大人在地府混得极不错,风生水起! 在后土娘娘身边办事,可比我们这些勾魂鬼差还威风!” “这就难怪,怪不得谢姐姐对宋堂主冷冰冰的。”我恍然大悟。 谢姐姐冷哼一声,清醒道: “爱情,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承诺可以改,人可以变,说过的话可以反悔,喜欢的人也可以抛弃。 女人,永远不要把自己变成男人的附属品,不要让男人主导了你的一切,不要对他过度依赖。 就像这回,哪怕他从前再护着你,待你好,在二者必须选其一的生死存亡关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奔向另一个女人! 男人口中的喜欢,不一定是真喜欢,男人嘴里的不爱,也未必是真不爱。” 男人嘴里的不爱,未必是真不爱…… 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别人抛弃你,你也不要别人,这世上本就不是谁离开谁就活不了,你离开他,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离开他、不要他…… 嗯,或许早就该这样了。 十点多,我和谢姐姐一起回的家。 可能是因为我昨天的动静整得太大,今天家里的氛围,颇为怪异。 好像大家都在,连以前不怎么露面的苏堂主此时都在家里撸一脸不爽的白君。 乐颜是第一个跑过来和我打招呼的,亲昵地挽住我胳膊小心翼翼问:“漓漓,你早上去哪了?怎么没和我说一声……下次再出门,记得叫上我啊!” 我淡淡回答:“出门吃早餐去了,下次我喊你。” 赵青阳闷声咳嗽了下,走过来,从身后变出三张门票:“看!这是市动物园的门票,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带你去看小动物啊!” 我恹恹抬头,看见屋里苏堂主与宋堂主身后的那些仙家,无奈道:“家里动物还不够看吗?” 赵青阳一顿,嘴角直抽。 乐颜默默把赵青阳手里的门票夺过去,攥成纸团扔掉,接着笑吟吟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我心烦叹气:“乐颜,我刚吃饱。” 乐颜:“……” 赵青阳无计可施地偷偷冲那些人使眼神。 月红姐紧接着摇晃大尾巴迎了过来,歪头卖萌:“漓漓,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了?要不然月红姐给你捏捏?” 我转身要走:“不了,本来骨头就断了,再捏我得死给你看。” “我抓鬼给你玩怎么样,或者我带你去爬树摘果子!”黄大头跳过来拦住我,热情地问。 我心累摇头,稍稍提起自己的裙摆,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腿,“我腿脚不太方便,连高跟鞋都不能穿,爬树,一点也爬不了。” 狐老三抬起爪子心疼地摸摸我腿上密密麻麻的血口子,唏嘘道:“我可怜的娃啊,怎么摔成这样……” 谢姐姐冷道:“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她的身上,全是伤口。她只是个人,不是你们的同类,她是真的会死。” 狐老三与黄大头噎住,相视一眼,不敢再说些什么。 “我这里有草药,我们堂主特意吩咐让我给你准备的。” 一位满头长着绿藤条、大约一米高的老爷爷拄着拐杖也走过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新鲜草叶子: “娃啊,这些对皮外伤特别有用,使用的时候只需要碾出汁,敷在伤口上。” 我礼貌伸出双手接住:“谢谢。” “你今天打算做些什么?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苏堂主好心提议。 我摇头:“不了,今天打算睡觉。” “生病的时候是该多歇息,但是今天天气不错,要是一觉睡过去了,有点可惜。”宋堂主温和说道。 我低头,心酸笑道:“没什么可不可惜的,未来还有很多个好天气……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想清静一下,一个人待着。” 宋堂主瞧了苏堂主一眼,见苏堂主也没办法地叹气,只好不再多说。 “你们忙,我先回房间了,午饭不用喊我,我和乐颜一起吃。” 我说完,拉上乐颜一起上楼。 月红姐她们还在楼下急得不行:“怎么办啊,她都不买账……” “小丫头都想轻生了,这状态不好啊!” “万一没人陪在她身边,她她她、自杀怎么办?” “不是还有乐颜吗,暂时应该不会出事。” “九爷,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事!让你发癫,让你花心,让你脚踏两只船!” “月红,冷静。” “堂主!这让我怎么冷静嘛,以前漓漓只是憋屈,一直在忍,现在呢,一看就是绝望了。女人一旦进入了这个状态,那九爷你就离变前任不远了。” “话说回来,九爷,你不会真的喜欢小莲花吧?” “滚。” “九爷你怎么、还急眼了呢……当初选择小莲花的时候,不是挺坚定的吗?” “老三,你怎么能把实话说出来呢!九爷不要面子的吗?” “哦,我的错!” “老黄,老三,你俩不许一唱一和!” “知道了……堂主。” 回到卧室,我疲倦地往床上一躺,将手里的草叶子交给乐颜,趁机使唤她:“呐,帮我敷药!” 乐颜顿了顿,随后立即殷勤地将东西接过去,找了工具,把草药捣出汁,轻手轻脚的给我敷上——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早上你家老爷子打电话给赵青阳了,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把银行卡余额都转给了他…… 你家老爷子很厉害,三言两语就从赵青阳那诓出了真相,赵青阳不是不想给你瞒,而是压根瞒不住! 老爷子很担心你,本来是想让赵青阳帮忙跑一趟出去找你的,但听说谢大人也在,就直接让赵青阳把手机给了谢大人。 啊对了,你爹……似乎和谢大人很熟。” 我趴在床上好奇拧眉:“我爸和谢姐姐熟?我爸怎么会和阴差很熟呢?” 乐颜摇头,道:“那谁晓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问赵青阳,赵青阳叽叽歪歪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告诉我他老师很厉害,比他还厉害。” 掀开我后背上的衣物,她惊了下,难以置信地伸手,小心抚摸我背上的伤痕,又生气又心疼:“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谁干的!我去掐死他!” 我托腮深呼吸:“撞到了石头上,石头上有很多尖锐突出的地方,然后就擦破皮了呗,你放心,不是很疼。” 她红着双眼忍住怒意给我上药,愤愤不平道:“他们都说,你有轻生的念头,漓漓,一个臭男人而已,咱不要了还不行吗?非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值得吗?” 我闭上眼睛:“谁说我要轻生了?” “那你不声不响地就跑了出去……” “我不是把手串还回去了嘛,我以为我要死了……早上突然很想吃我们以前常去那家包子铺的肉包子,你又没起床,我就自己去了,本来是想在自己死前满足口腹之欲来着…… 我把钱转给我爸,是害怕我挂了,我的钱取不出来。你也知道,我妈妈的病需要很多钱去治。” 她哽咽了一下,提起哭腔:“漓漓……” 我赶紧安抚:“不过谢姐姐和保安大叔说,我不会死。既然不会死,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会死,他们说的算吗?”乐颜忧心忡忡地问。 “他们是鬼差,人死不死他们决定,他们说我死不了,我肯定没事。” 乐颜帮我敷完药,整理好我背上的衣物,气不过的哐一声把捣药工具重重放在床头柜上,“都是那个渣男九爷和那朵死白莲干的好事,我去给你报仇!” 说着起身就要出去,我不放心地出声阻止:“乐颜你别冲动,你去能干嘛?” 乐颜气鼓鼓道:“我不能揍她们一顿解气,但是我能气死她们!漓漓你放心,我带月红姐一起,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乐颜……” 我拦不住她,也不想再和她折腾,想着楼下大家都在呢,赵青阳至少不会让乐颜吃亏,有月红姐保护乐颜,莲芯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拿乐颜怎么样。 同理,就乐颜那三脚猫功夫也报复不了莲芯。 不如随她去算了。 反正也闹不出什么水花。 身上敷了草药,我趴在床上无聊地面朝窗户看窗外树影摇晃…… 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 睡得正熟,忽然感觉背上凉凉的,好像有人在用指腹温柔帮我清理背上草药。 我浑身骨头酸痛,不太想动。 能在这个时候进我房间,还帮我清理草药碎渣的,也就只有乐颜了。 “你回来了,心里舒服了?没有吃亏吧!我已经是战损版了,你可千万要稳住……” 我趴在枕头上,盯着窗外哗哗作响的树叶子,无精打采:“其实,也没必要再惦记这回事了,他没错,莲芯也没错,错的是我。” 深呼吸,我忍不住自嘲:“仙家怎么可能喜欢人,就像人不可能喜欢上比自己低一等的生物,门不当户不对。无所谓,早些认清事实也挺好。 从今往后,我和他们再没有任何瓜葛了,谢姐姐说得对,我不能把所谓的爱情视作生命,我要好好活着,活下去,赚很多很多钱。 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去群里接债,这样也能离他们远点。” 身后人帮我清理背上药渣的手一顿。 我听她久久不说话,好奇道:“你怎么沉默了?难道是在外面吃亏了?” 身后的人继续取出药膏抹在我背上,我想从床上爬起来,但是浑身骨头太酸了,根本提不起劲。 试了一次失败后,我趴回枕头上,拿起手机准备看看现在几点了,但,手机屏幕却正好照到坐在我床边,拧紧眉头,小心翼翼帮我上药的墨衣男人身影…… 是他! 我手上一抖,手机掉回床上。 下一秒我就抓起手边的床单,忍痛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扬起床单就将裸露的后背罩住,警惕地往床里侧躲。 身上的伤因为突然大幅度的动作而误被扯裂了好几处,我疼得倒抽气,满头冒冷汗,后背重重撞在了床头,得亏我及时咬住了牙,要不然得惨叫出来…… “漓儿……”他一手拿着白瓷药瓶,一手伸过来要碰我,我情绪激动地往床头贴得更紧了,都能隐约感受到有血混着汗水浸湿了后背床单:“你别碰我!离我远点!” 他被我这一吼给吓得立即缩回手,深眸蒙上了一层淡淡水雾,想和我说些什么,又迟迟不敢开口。 我戒备心极重地盯住他,喘息着先发制人:“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你不能乱碰我!” 他脸色难看地攥紧手,用着几近祈求的语气和我说:“漓儿,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想也没想就激动拒绝:“不能!该说的昨天我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你既然已经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就放过我好不好!” “漓儿……”他哽了哽,眸光黯沉:“你是我夫人这件事,这辈子都不会变。” “是我的这辈子还是你的这辈子?我的这辈子差点就了结在昨天了,你真想让我把命还给你吗!” 他见我愈发崩溃,强势地抓过我胳膊将我收进怀里抱住,哑声痛心道:“你别这样漓儿,我昨天不是不救你……” “二选一的时候,你已经给出了答案。” 想到昨天那寒心的一幕幕,我就没出息地湿了眼眶,止不住的悲伤在心底泗流,泪珠子接连往下掉: “你是喊了我,可你最终的选择还是她!你还想怎么骗我,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明明先前就晓得我排斥她,可你还是明面帮我背地帮她,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还故意和她越走越近,她在外受伤的时候,你第一时间赶过去,回来亲自帮她疗伤,你俩在房间里相拥,我不是没看见。 是我蠢,我总觉得青阳哥说得对,论先来后到也是她先来的,你和她有点感情也正常,我甚至还想过努力把你的心抢过来,我想过和她竞争,追求你,让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超过她! 前几次,你哄我,我就原谅你,你以为我是真大度吗? 我是怕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消失了,我是怕我要再不大度点,和你作和你闹,就更没资本和她竞争了! 原本,我才不会把自己变得这样不值钱……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和我说你喜欢我,给我希望,让我有胆子和莲芯较量! 是你给我底气,让我深信你对我有感情,深信你只喜欢我,对莲芯没有任何想法,让我觉得我只是在合理守护自己的婚姻! 可结果呢?原来从头到尾我只是个被你们愚弄的小丑! 你明明就是喜欢莲芯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你送她可以感应到她是否有危险的项链,她只需在家里略施小计,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九苍,三次,你已经为了她,放弃我三回了。九苍,事不过三,我认清了,也死心了!” “漓儿。”他抚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自责地哑了声:“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只求你,别离开我。” “晚了!”我狠心推他,没推开,泪流满面地苦笑:“我不会再让自己上当第四回了!帝九苍你放开我,别抱我你放开!” 任凭我怎么在他怀里挣扎他都不愿意松开我。 “我不放,漓儿你是我夫人,我说过,我此生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不是你夫人,我们已经没有婚姻关系了!” “当年黄纸红字定的婚书,你说没有便没有吗?” “那不算数!”我痛苦到发疯。 他态度强硬地按住我,颤着声坚持道:“怎么不算数,表文上达天庭,你我的婚姻关系是老天爷认可的!” “你总是骗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放开我!”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精神濒临崩溃时,脑子一热,朝他肩膀就狠狠咬了下去—— 顷刻间,血腥味充斥进整个口腔。 第55章 他就是想绿九爷! 他脊背绷直,身子一僵,闷哼出声。 我咬他咬得恨不能用光全身力气,齿深入骨,满口鲜血。 然而,他却非但没肯放开我,还默默将我搂得更紧了…… “咬吧,只要你能消气,就算是一口一口吃掉我,我也求之不得。”他抬手温柔抚着我的后背,喑哑低吟。 我趴在他肩上,脑子热劲过了,慢慢松嘴,无力地倒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他哽了哽,心疼地捂住我后脑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压抑沉重,哑得发颤: “你是我爱了多年的女人啊,我怎么舍得抛弃你……漓儿,是不是我把命给你,你才肯相信,我爱你……” 我泣不成声地苦涩道: “帝九苍,别再骗我了,我不敢再当真了。你的怀里已经抱过她无数次了吧,你身上还有她的味道,你随身携带着她给你的信物,连你的香囊都是她帮你绣的,你在意她,所以她一有危险你就去救,我以前还以为,你只会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从天而降救我于危难…… 后来才发现、才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我独有的。我小气,不是仅属于我一人的,我不要! 帝九苍,从前我对你有好感,起了占有你的念头,现在我不要你了,我大可以换个人爱,至少不会像和你在一起时,这样苦。” “这是你第一次说不要我……你不要我,我怎么办?”他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一颗清凉的泪珠滚进了我的领口,大手握在我腰上,抓得用力,“求你,别不要我。” 我抽噎着嘲讽:“是我不要你吗?是你先舍弃了我!应该是我求你,放过我才对!” “我没有不救你,我是要救你的……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不救你……” “莲芯也是你的人,九苍,你们仙家也这么贪心吗?” “漓儿……”他眼角的冰凉濡湿了我的脖颈,我心脏抽痛地无力轻笑:“我们算了吧,互相放过不好吗?我现在,一点也不想靠你这样近……我讨厌你。” 他伤心攥住手,迟钝地把我松开,浑浊双眸攀满血丝,痛苦挽留:“漓儿,你真不要我了?” 我无情推开他,抹了把眼泪麻木道:“不要了,你走吧。” 他抬袖,还想碰我的脸,却被我扭头避开。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门外的谢姐姐看不下去地出声打断:“既然小漓已经把话说得这样透了,你还是别强求了,你们没有结果。” 他怔住,僵坐在我床上,像一座罩了层阴霾的挺拔高山。 “你还是别刺激她了,本来她就精神衰弱,再刺激出个好歹,又该有人嚷嚷她是精神病患者了!” 谢姐姐信步走进来,不客气地直言:“对了,你家的小莲妖在找你,下去看看吧,不然等会儿她也哭了,可就有你受的了!” 他挺拔的身子一震,本能地扭头看我反应。 我缩在墙角,态度决绝地把头别向另一个方向。 他爱去哄谁就哄谁,与我无关! 犹豫片刻,他还是起身离开了。 谢姐姐端着一碗乌黑汤汁走到我面前,把药递给我:“这是修复你五脏六腑的药,每天一碗,喝吧。” 我抓起被子胡乱往脸上擦了擦,听话接下药碗,心一横,昂头把药汁灌得一干二净…… “你,对他还有感情吗?”谢姐姐小声问我。 我捧着药碗,怔了几秒,冷静道: “是还有,但喜欢这种事,不是说断干净就能立马断干净的,我会慢慢清除心底对他的所有感情。 这两个月来,他的存在都快成为我生活中的习惯了,我需要时间,把这个习惯抹去。谢姐姐你放心,有些事我已经看清楚了,所以清除感觉的过程,会很快。” “当初,我也是这样。甚至在被万箭穿心的那一刹,我脑海里浮现出的,还是小时候他牵住我的马,把一束梅花塞进我怀里的画面。 直到我入了地府,成了阴差,在某一天的某一瞬,我才突然彻底大彻大悟,脑中清醒了。也是那一瞬,我才真正放下了他。 我明白你现在的感觉,你还爱他,但你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绝望,这股子绝望会越来越强烈,会一点点吞噬掉你们曾经在一起时的所有美好回忆。 用不了多久,你心底那几分残留的爱就会被绝望吞噬的一干二净,然后,绝望化为平静,你便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会想了……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我抬头,问谢姐姐:“隔了这么多年,你和宋堂主如今再见,你还难受吗?” 谢姐姐坦然点头:“有一点,毕竟从前是夫妻,毕竟我从前暗恋过他。但不重要,这股子难受并不足以唤醒我从前对他的那份爱恋。 离国亡国国君与皇后的一切,都是过去式了。数百年了,我若是总沉溺于过往,早就溺死在失望与痛苦中了。” 我同情地握住她手:“谢姐姐,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垂眸看我,眼底透出几分怜惜,抚了抚我的脸,语气忽然温柔:“这话,我也送给你,小漓,你也很好。” 我蹭了蹭她的掌心,“谢谢你……” 她叹息:“或许,我在你身上看见了自己从前的影子,我用一生验证的真理,希望你也懂。” 我……会懂的。 —— 晚上,我蹲在院子的花圃里拔玫瑰花苗。 白君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地溜过来:“你,怎么样了?这两天我也不敢靠你太近,有谢令姮给你疗伤,我多少会放心些……你心里有气,对这些花撒有什么用,这花,我看开得挺不错。” “这是我家的花园,我想种什么花就种什么花,这花让我不舒服,我就薅了它!” 我无情地将带刺玫瑰棵棵拔起,沉沉道: “这花,其实也是月季,只是被资本家包装了一下,就成了大家口中象征爱情的玫瑰。从前我种它,是因为有人告诉我,这个品种的玫瑰叫做心头血,寓意誓死不渝,忠贞不二。 这个品种的玫瑰每次开花都是双数,象征两情相悦,双宿双飞……我突然发现这花的寓意虽然听着悦耳,实际上,花就是普通花,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种它也没见它满足我的心愿。 它反而还娇气得很,动不动就生病长虫,养它还需要投入大量心血,不如把它挖了,我种点别的好养活的花!” 白君听完嘁了声,吊儿郎当道:“我看你就是恨屋及乌!那朵白莲花喜欢玫瑰,你就看玫瑰不爽。这可怜的花儿啊,真是无辜遭受牵连……” 我索性不装了,坦白道:“对!我就是因为她才看玫瑰花不爽,我现在一见到玫瑰花就会想起她和九、那天造地设的般配画面,眼不见为净,我清理不了某些人,还能清理不了自己种的花吗?” 白君找个块石头跳上去蹲着,摇晃着尾巴感慨道: “我早就和你说过,帝九苍他不是个能托付终生的人,你偏不信,这下可好,吃亏了吧! 这就是典型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点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嗳你这花开的挺好,要是直接这样薅了也挺可惜,不如你把这些花苗给我吧! 我那阳台楼顶外面光秃秃的,你给我,我把它们种在楼顶上,这样花保住了也不会碍着你的眼,怎样?” 我抬头,深深瞧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想要,就点头答应:“那你拿去吧。” 白君高兴从石头上蹦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花堆旁,猛地嗅了口玫瑰清香,满足道:“我就知道小漓最好,谢了!” “该道谢的,是我。”我不顾手掌已经被花刺剌伤了好几道口子,心里堵着一团暗火,继续薅着剩下的玫瑰花树苗:“要不是你给我的那颗玉铃铛,我上次,就死在那个黑衣神秘人的手里了……可惜,那铃铛被黑衣神秘人给震坏了。” “自从莲芯出现,我就料到终会有这一日,我知道,你是个倔脾气,有些事我红口白牙的和你说你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只能把随身法器玉铃铛送给你防身了。 你看,还是本君心思缜密,布局天衣无缝吧!玉铃铛被震坏了也无妨,你等我找到合适机会恢复人形了我再帮你修复好它!” 白君舔着雪白的猫爪子仗义道。 我薅玫瑰花的动作停了下,感激地扭头看他,沉默很久,把手里那把沾血的玫瑰花苗扔它脑袋上:“冲你这句话,白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但是……你的保证以后不能再骗我了。” 白君扒拉开脑袋上的一堆花苗跳出来,嘴硬装糊涂:“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我冷漠哼了声,“什么时候骗过我,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可以当做是你为了帮我而说出的善意的谎言,但以后还是不要了,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 白君心虚的结巴:“我、我以前就算骗你那肯定是为了你好,迫不得已才……嗯,总之以后,我不骗你了就是。” 想了想,白猫再次跃上石头好奇询问: “对了,我听谢令姮和月红说,你会道术?当初我是教过你用玉铃铛防身的咒语,但碍于你是人,没有灵力,我只能教你用玉铃铛自保,不能教你用玉铃铛攻击别人。 谢令姮说,你当日还利用玉铃铛主动攻击那个贼人了……还说你的低级道术练得其实不错?你会道术?我怎么不知道呢?!连帝九苍那个浑蛋都不清楚你的道术究竟是跟谁学的……难道是你父亲? 我听赵青阳那臭小子讲,你父亲倒是懂得不少通灵过阴的秘法。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你会道法,那你当初被鬼王缠住怎么自己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你爸找赵青阳这个外援。 令姮还说了,你施展道术的手法,不像一般人传授的……” 提起这件事,我蹲在泥土松软的花圃里长叹一口气,如实告诉他: “我的道术的确不是一般人传授的,他是道门紫袍大佬,我也是偶然一个机会才被他按头传授了两招。 之所以我明明能使用道术还这么菜,还会被鬼缠,是因为我学术不精,而且这也是我在学会他传授的招数后,第一次实战运用,我以前从没使用过,在这方面我对自己并没有信心,我总觉得我根本没学会…… 我和那位紫袍大佬是三年前我在老年大学兼职做老师的时候认识的,老年大学这种地方听起来不着调,外行人对去老年大学当老师的固有印象就是认为,老年大学的老师需要教那些不识字不会玩手机的有钱老年人了解知识,学会使用网络,和去幼儿园领一群孩子学拼音没什么差别。 事实上,能去老年大学的那些老年人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家庭条件好,而且很多还是从机关单位退休的老干部,不识字是绝不可能,他们个个年轻时都受过高等教育,就连手机电脑,都玩得比我这个年轻人还顺手。 我去大学代班主任兼植物课老师时,那些老人家都很照顾我,其中有一位和我同姓的老人,他都七十多岁了,他的老友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天门山修道,对道术颇有研究。 而且他的修行已经到达了紫袍道长的境界,这两年是身体不太好才被儿子从山上接下来,在家疗养,但他总觉得在家里太无聊,就自己找到那家老年大学,报了名,来大学体验生活。 我和他在一起那两学期,他教会我很多有用的生活技能,他人很和蔼有趣,只是比较贪吃,经常大半夜喊我去后面花园空地挖坑烤红薯,他教我钓鱼,教我做饭,本来还教了我画符的,只是我没那个天赋,总是画的四不像。 那年年关,他准备从老年大学离校回家了,说是,来年不去上学了,他出来一年儿子就在家里闹了一年,他实在拗不过儿子,只能乖乖回家养身体了。 临走,他特意教了我几招道术,有防身的,也有攻击的,还有利用法器放大招的…… 但是他教的那些掐诀手法我虽然都记住了,可却没有练手的对象来试试学没学会……上次,是他们把我逼急了,我才想着奋力一搏,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结果,还真能放大招!” 白君豁然开朗地点头:“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嗯,大招能放是能放,只是你这个大招太弱了!” 我吹吹被磨破皮的手掌:“不过前天谢姐姐还当场教了我一招引雷术!我用给你看看……” “嗳可别!”白君激动的当场跳起来,立即抬起猫爪阻止:“我们动物仙最怕的就是天雷,我现在没有内丹没有法力,你把雷引来了我是会被劈死的!” 我失落放下蠢蠢欲动的双手:“哦!” 九点,花圃里的玫瑰花终于被我薅干净了,白君那家伙使唤着月红姐高高兴兴把花苗全搬上了三楼楼顶…… 我去井边打了桶干净的水,倒进石盆里,将伤痕累累的手泡进去。 秋天的井水有些冰手,冰得我手上水泡与伤口更疼了。 撩水搓了搓手掌中的污泥,一道温和的嗓音突然从身后袭了来:“原来祝小姐是真的讨厌玫瑰花,我还以为,是祝小姐不喜欢我送的玫瑰呢。” 我一惊,诧异转身,却看见了一身西装革履,眼眸清澈,嘴角挂着温柔笑意的沈鹤鸣…… 他怀里,还搂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祝小姐,不喜欢玫瑰,那雏菊呢?” “沈二哥?” 深更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沈鹤鸣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将雏菊送向我,儒雅解释:“听颜颜说,你最近病了,我今晚来找颜颜核对几项重要的事,顺道也来看看你。” 他送过来的花我本来是不想接受的,但好巧不巧,正当我打算开口拒绝时,余光却无意扫见客厅大门旁,伫立着两道落寞身影…… 一道是宋堂主,一道是九苍…… 到嘴边的婉拒说辞又咽了回去,我报以一笑,将鲜花接过来,客气感谢:“沈二哥有心了,这花,我很喜欢。” 沈鹤鸣闻言眼中一亮,略有些紧张的继续追问:“小漓是除了玫瑰花,其他的花都喜欢吗?” 我顿了顿,故意顺着他的话点头应下去:“是啊,我最讨厌玫瑰花,比讨厌臭屁花还讨厌,其他的花,但凡好看或者有芳香的,我都喜欢。” 沈鹤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家都说……玫瑰花象征纯洁唯一的爱恋,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呢,上次真不好意思,搞了个乌龙。” 我捧着雏菊,嗅着那熟悉的中草药味,阴阳怪气道:“纯洁吗?唯一吗?不过是披着忠贞不渝的外壳,干着最风流滥情的事,表里不一,玷污了爱情。” 沈鹤鸣尴尬的啊了声:“小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眼神躲闪的试探着说:“玫瑰花,只赠心上人……” 我嗤笑:“对啊,玫瑰花送心上人,所以花店里的玫瑰花价格都不便宜。但,心上人怀里的玫瑰花价值千金,垃圾桶里的玫瑰花,一文不值。丢进垃圾桶里的玫瑰花,还能象征美好的爱情吗?” 沈鹤鸣思纣片刻,赞同道:“嗯,小漓说得对!” 我阴阳完了,搂着花客套地问他:“你是来找乐颜的吗?乐颜她还在房间里,我带你过去。”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磨蹭好一会儿,才拒绝了我的好意:“啊不用,我、等会儿打个电话叫她出来……” 犹豫半晌,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目光真诚地望着我道:“明天,我妈生日,我爸特意给我妈在广海大厦包场举办生日晚宴及舞会,小漓,我可以邀请你吗?” 他话刚说完,我就瞟见赵青阳那个缺心眼的搂着半块西瓜从屋后绕了出来,见到我,还亢奋地想向我招手打招呼:“嗳漓漓……” “我去!”我吓一激灵,抽过他递来的请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将他往门外带:“那个、院子里热,今天月亮真圆啊,我们出去散散步!” “啊?”沈鹤鸣面露迷茫,低头瞧了眼我抓在他腕上的手,再次莫名脸红。 这个臭赵青阳也不知道避人,要是让沈鹤鸣发现他也在我家,还和乐颜有来往,以沈家那恶劣血腥的手段,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赵青阳! 好在沈鹤鸣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红着耳根被我拽出家门后,甚至还紧张得变成结巴了:“小、小漓……” 我将他扯到大路边远离了家门,才暗暗松口气,有分寸地立马松开他胳膊,稳住状态保持冷静:“咳,沈二哥,我家养了不少流浪猫,我怕它们吓到你或是弄脏你的衣服,所以我们还是、在路边走走吧。” 沈鹤鸣这才反应过来:“哦,好,我听你的。对了,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 我搂着花一本正经装傻:“有吗?你听错了吧!” 沈鹤鸣不确定地说:“好像,还是个男人。” 我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家哪有男人?我和乐颜都是单身狗,你肯定听错了。” 说着,我刻意用怀里的鲜花遮挡住手机,麻溜地给乐颜发了条消息:迅速出来!你哥杀过来了! 消息发送成功,我才把手机熄屏重新揣进兜里。 沈鹤鸣突然变得内向了,笑笑说:“颜颜,她很快就不是单身了。” 我好奇昂头:“她背着我谈恋爱了?” 沈鹤鸣一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里,陪我沿着宽敞的柏油道往路灯照亮的前方走,潇洒说: “也不算吧,前几天她和郑氏小公子一起吃了顿饭,两人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郑氏集团现在是我们沈家生意上最给力亲近的合作伙伴,所以爸打算,借着明天举办舞会的机会,撮合颜颜与郑氏的小公子,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直接把订婚的日子安排下来。” “商业联姻?” 沈鹤鸣点点头,面色变得凝重: “这些年颜颜一直不肯再找男朋友,好不容易有个勉强能入眼的人,恰好对方又是门当户对的合作伙伴儿子,如果能促成这段好姻缘,也算是两全其美…… 当然,还是要看颜颜的意思,颜颜是爸妈最疼的小女儿,爸妈绝不会强迫她为了家族,委屈自己和不爱的人联姻。” 我明白颔首:“懂了,也好,合不合适先试试再说。乐颜如果真能和郑氏小公子有未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若是乐颜喜欢的对象是郑氏小公子这种身份,沈家肯定是喜闻乐见的。 乐颜就不会像从前和赵青阳在一起时那样苦了。 也许,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想得太出神了,以至于我都没留意到脚前有颗小石头。 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失重的那瞬间,一双手臂从后搂住了我的腰,顺利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后知后觉地惊惶抬头,却撞进了沈鹤鸣那双清澈温暖的深色眼眸…… 他,耳尖红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听见举着树杈子蹲在路边草丛里的黄大头和狐老三偷偷议论道: “啧啧啧,都抱了!发展这么快吗?” “看来九爷让我们来盯着他,很有必要!” “九爷一向睿智,他肯定猜到这小子深更半夜来勾搭小漓是不安好心!” “什么不安好心,说这么好听干嘛?这明明是想来绿九爷!” “千里送绿帽……” “礼轻情意重。” “啊呸,你胡说些什么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接顺嘴了……” 月红姐也悄悄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完犊子喽,你家九爷真要变前男友了。” 黄大头一动不动地用树叶子挡住脸,严谨纠正: “是前夫。” 第56章 九苍:我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这群爱八卦的家伙! 好在关键时刻乐颜终于气喘吁吁的出现了,“哥——” 沈鹤鸣与我深深对视的目光顿时心虚错开,撒开了搂在我腰上的手,拘谨道歉: “对不起小漓,我刚才、是怕你摔倒才……” 说话的功夫乐颜已经跑到了我们跟前,掐腰喘着粗气抱怨道:“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沈鹤鸣尴尬咳了下,磕磕巴巴道:“我、来找你商量帮妈过生日的事……” 我趁机赶紧脚底抹油开溜:“那个,沈二哥乐颜你们先聊,我突然想起我家里还有事没干完,乐颜我回家等你!” 沈鹤鸣一怔:“小、” 幸好乐颜聪明地开口帮我挡住她哥:“二哥~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搞突击检查。二哥你来,我给你看我为妈明天的生日做出的策划方案……”说着,还扭头悄悄给我使了个眼神。 我立马秒懂,借她的掩护迅速溜了!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回家还有场大戏在等着我! 我刚进家门,就被一抹婀娜妩媚的青色衣影给拦住了前路,空气里掺杂的莲花香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顿住步子,警惕地望着那张令人生厌的虚伪面孔,没好气道:“你又想干什么?” 莲芯本是唇角含笑的表情忽然一变,神色哀苦的发疯般直接朝我跪了下来,演技爆棚的下一秒就眼角湿润硬生生挤出了两行清泪: “小漓,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九爷心生妄念,我不该在那种时候喊九爷,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误会了九爷,小漓,我错了,求你不要再生九爷的气了,我听话,我跪下来向你请罪!” 我秒懂她的意图,皱眉忍不住嫌弃道:“疯了?” 莲芯猛地抓住我的手,一边可怜兮兮地流眼泪,一边勾了下唇角,抓着我的手腕压低声挑衅我:“祝漓,你玩不过我的!” 说完,出乎我意料的啪一声,自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随后,狗血的虚弱瘫倒于地,不要脸地睁眼说瞎话:“小漓你打吧,只要你能消气,你多打几巴掌都无妨!小漓,我是真心实意想来向你道歉的……” 她刻意拔高了声量,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整片寂静深沉的夜幕院落里。 须臾,客厅里的两位堂主就被哭声引了出来,而莲芯最得力的助演此时也风风火火赶上场,护犊子地将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从地上扶起来,昂头就冲我激昂陈词: “祝漓!你有完没完!九爷在危难关头救小莲花不救你,那是你没本事!你拿小莲花撒气有什么用,你还想把小莲花再逼走一次吗!” 我平静的看着狐天明,习以为常地淡淡反驳了句:“脑子进水是病,得治。需要我给你推荐医院吗,我医学界认识的有人。” “祝漓!”狐天明半搂着莲芯,攥紧拳头,有几分克制不住的想对我动手,咬牙愤怒地吼我:“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你这样阴险毒辣!你刻意装出来的善良温婉,弱小无辜,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天明哥哥。”莲芯脸皮神厚的装羸弱,泪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抓住狐天明胳膊,一脸无害的善解人意道:“你别凶小漓,小漓也是太爱九爷了才会……我不怪她,如果打我能让她消气,我挨几巴掌又有什么。” 狐天明听完当即就心软了,疼惜地温柔凝望着她,无奈道:“小莲花,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总这样善良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蹬鼻子上脸的!” 说完,还不忘狠狠剜我一眼,阴阳怪气我:“对,我怎么就忘记她是个疯子了呢!我早就说过,疯子就应该送去精神病院!” “疯子?精神病院?”我不禁好笑出声,本来还能忍的,可现在,她又暗示别人我是疯子,简直、忍无可忍!我抬眼冷冷盯住狐天明:“你说我是疯子?” 狐天明脸色阴沉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你就是个疯子,心机深沉恶毒狠辣的疯子!” 他这话的尾音还没完全落,我就很有勇气地攥住拳头,照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就狠狠挥了过去—— 一拳头用力砸在他的脸上,他差点被我打歪嘴,一边的莲芯大惊失色:“天明哥哥!” “你说对了,老娘就是疯子,老娘现在就疯给你看!” 没等那家伙反应过来我就一把抓住了莲芯的胳膊,转身将莲芯甩到了水井边的石头水盆前,辣手催花按住她的脑袋就把她闷进了水盆里,不管她如何惊恐挣扎,反正她要演戏不敢使用法术,赤手空拳的娇弱美人怎么会是我这个疯子的对手…… 莲芯的整个脑袋都被我残酷地按进了水盆中,不一会儿水里就传出了女人溺水憋气的咕噜咕噜声:“唔、放、放开我!” “你干什么!”狐天明恼怒要冲过来,而我却毫无畏惧地疾声喊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下一刻,狐天明的身上就凭空出现了一条银光锁链,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不许他再靠近我半步。 狐天明见状顿时惊恐愣住:“锁仙链……九爷!” 见他被控制住了,我也毫不留情将疯狂挣扎的娇弱美人给往水盆里按得更重了。 水盆里是她溺水狂吐出的水泡,她被憋得发疯,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强了…… 我清楚,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逼急眼,到时候她真用法力我不是她的对手,于是我找准时机薅住她的领子把她拎小鸡似的从水盆里拔出来,一把甩在地上。 趁着她猛地醒过神捂着胸口大喘气,我冷着脸一步一步走近她,看着那张狼狈沾水的俏脸,阴森道: “你不是总喜欢演戏,演我欺负你吗?下次不用辛苦你自己演,和我说一声,我配合你!你们说得对,我就是疯子,我不但打人,我还喜欢拿刀,割破别人的身体。下次戏开场,我一定准备好道具,保准能和你配合得天衣无缝!” 瘫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美人儿此时的神情无辜极了,含泪看向狐天明,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红着眼害怕大哭:“天明哥哥,天明哥哥救我……” 最终还是苏堂主看不下去的出来呵斥道:“好了!还不嫌丢人现眼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滚回菩提珠内待着!” 狐天明与莲芯这才稍稍安分些,双双不甘心地化作两团银光迅速飞走了。 把人赶走后,苏堂主才过来和我说话,放轻语调:“刚才,表现得不错。早就该这样,女孩子还是要懂得反抗,懂得倒苦水才好。” 我略有几分意外:“苏大哥,你不生气?” 苏堂主面上不苟言笑,但语气却足够温和:“我知道,是他们先来招惹你,把你逼急了你才会那样反抗。该是我向你道歉,我御下无方管束不严,手底才会出这种败类玩意。” 我受宠若惊地赶忙摆手:“不是、没有,苏大哥你很好,有些事,是私仇。” 他迈近我一步,有意压低嗓音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事,九爷都知道,他其实一直都相信你,小漓,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这两天我听见最多的词,就是误会。 我保持冷静的低头:“亲眼所见,没什么误会。”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知道他,从未抛弃过你。”苏堂主抬手拍拍我的肩,意味深长道。 家里这场闹剧散去后,苏堂主与宋堂主连夜出门查事情去了,乐颜过一个小时才回来,赵青阳则被九苍不知带去了什么地方。 半夜,白君坐在阳台上晃着尾巴看月亮,像有什么心事。 谢姐姐在院子里练剑,掌风打出的爆音此起彼伏。 我歪着身子和乐颜睡在一张床上,握住乐颜的手,闭着眼睛慵懒道:“你二哥如果知道你和赵青阳在一起,肯定会出麻烦的。” 乐颜也疲倦地点点头:“嗯,我二哥最疼我了,不过,也幸亏是二哥……如果是大哥三哥来找我,我说不定已经完了。” “乐颜,你对赵青阳,不会还有……”我小声试探。 乐颜沉默了片刻,有些口不对心地说:“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分手了。怕被二哥发现只是我不想再因为他和家里闹矛盾,不想被他连累罢了……” 说得好听。 实际上,就是放不下。 “乐颜,如果……当初赵青阳离开你是有苦衷,你还会喜欢他吗?” 此话问出口,乐颜立即就屏住了呼吸,无言良久。 半晌,乐颜抓住我的手着急问:“什么苦衷?他当初和我分手,是不是另有原因?我是不是误会他了?漓漓你是他发小,他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当年他离开我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漓漓你告诉我,漓漓……” 得,看来赵青阳的顾虑并不多余,这姑娘要是知道当年的实情不得把整个沈家闹得天翻地覆啊! 我是很想告诉她真相,但,她都已经快要和郑氏小公子订婚了……万一,乐颜和那位小公子能成呢? 赵青阳考虑得对,就算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有什么用,他赵青阳是什么身份,乐颜又是什么身份。 乐颜身边可以有穷酸朋友,但不能有穷酸男朋友。 沈家这种富贵人家,就算招上门女婿,也轮不到赵青阳这种大学都没上过的、无业游民。 谁说自由恋爱就没有门第观念的难题了? 天鹅,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家族,被青蛙蒙羞。 我提起被子遮住脸,闷声忽悠:“我不是说如果吗?这只是个假设,嗯……假设你知道吗?” 乐颜眼底的惊喜顷刻消散,抓着我的那只手也慢慢无力松开,失落地睡好,自嘲轻叹:“是啊……只是如果,只是假设。” 我心疼地摸摸乐颜脑袋:“你啊,还说现在不……,你明明就是对他余情未了,你俩都是。从前装得那么潇洒,拿得起放得下,清醒的不行,可实际上,不还都是假装出来的……” 乐颜乖乖往我怀里拱了拱,抱着我睡,情绪低落: “清醒?漓漓,你现在,也应该懂,真正的爱……就是失控,就是放不下,哪有清醒的爱,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攒多了,逼着自己放手罢了。爱,何来理智。” 我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那又怎样,你失控,你的不理智,你放不下,可对方……未必会怜惜你心底的苦。” 她噘嘴嘟囔:“所以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我叹了口长气:“对了,明天你家的舞会,你哥又邀请我了。” 她嗯了声:“我哥说了,今晚他临走还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呢,我答应了。” 我抚了抚她的头发:“舞会,我以前没去过……我不懂。也不太想去那种地方,容易暴露出我是个土包子的本质。” “怎么会!你放心好了,这次是我家举办的舞会,在我家的地盘上,你,身为我最好的闺蜜,有我罩着你你害怕什么? 而且这次你必须去,上回我撞邪,我爸我妈听说是你把我弄好的,可是对你好感度蹭蹭飙升!而且邀请你过去,也是我妈的意思。” “可我、还没有给阿姨准备生日礼物……” “不用生日礼物,你见过哪个豪门生日舞会还收礼的? 说白了,舞会只是我们沈家对外显摆财力的一种方式,而且还可以利用舞会的名义,广结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佬。 就像隔壁的靳家、苏家,以前我爸妈想结识他们根本没机会,这次我爸利用我妈生日的幌子,给靳家白家苏家段家郑氏蓝氏都发了请柬,来不来是一回事,帖子发了,只要有一个来了,就赚了! 你过去,只需要蹭吃蹭喝,随便玩玩就行!” “苏家……苏家现在的当家人好像是苏堂主的妹妹,但是苏堂主说他妹妹现在只负责总公司的大事要事,专心在家带娃呢,剩下的事,都由他全权做主……所以你家的帖子、请的应该是苏堂主……” “嗳?好像对哎!苏堂主现在在你这……我爸妈把帖子送云州去了!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是我拿过来给赵青阳,再让赵青阳转交给他师父……” “嗯,论信息差的重要性!” 乐颜心累地趴在我胳膊上哀嚎一声:“啊——算了,反正人家去不去都两说呢!而且我总觉得苏堂主,不太喜欢我。” 我好笑道:“怎么可能,苏大哥人很好的。” “他是你家那口子的堂主,对你肯定还不错……苏堂主看见我,都没笑过!” “那是人家天生不爱笑!” “呵,我信你?” 我无情揉乱她的头发:“睡吧。夜深了。” 她恹恹答应:“嗯!” 深夜。 我恍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谁拿起来,握进了掌心。 冰凉的液体融化在掌心伤痕处,他边用指腹小心揉匀,边朝我的伤口上轻轻吹气,为我驱散痛意…… “醋意那么大,哄都哄不好,漓儿,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你……” 我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手心又疼又痒,就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脑子空白地嘤咛出声:“九爷……疼,痒,难受。” 他赶紧再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傻瓜,这么不爱惜自己。” “喂,你半夜三更来两个姑娘的房间,你好意思吗?” “我夫人的房间,我为何来不得?” “人家都不要你了!帝九苍,你被离婚了!” “白君,你还想不想要内丹了?” “……无耻!” “少打我夫人的主意,本王还没死,明白?” “这话你应该去威胁那个什么玩意大白鹤,我还没开始下手呢!” “他是凡人,本王怕,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那你就等着挨雷劈吧!哈哈哈,老光棍,你玩脱了吧。前两天我让你演戏假装喜欢莲芯让小漓伤心,从而顺理成章把小漓保护起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你让我滚,还骂我有病,我还以为你真那么有良心呢,没想到你悄无声息憋了个大的,厉害啊,用这招让小漓对你死心,既迷惑了莲芯,又保护了小漓!” “本王若说,事实不是这样呢?” “……你身上怎么会有针孔?你身上的伤,怎么和小漓……一样,在同样的位置?” “本王说过,本王不会拿漓儿对本王的感情来伤害她,你不会明白,本王将她看得有多重要。” “她,不就是一个凡人吗?仙界妖界那么多比她漂亮比她性子好,比她可爱的姑娘,你为什么非要死心眼,只要她?” “你不会懂的。” “帝九苍……这不像你。” “那什么样子才是本王?薄情寡义,恩将仇报,害死恩人,冷酷无情?” “……你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吧!把从前那个臭不要脸还没人性的帝九苍还给我!” “……” 头实在很晕,我不清醒地习惯性拉过他的手枕在脸下,浑浑噩噩的呢喃:“都几点了,还不睡,好热,九爷,你去开窗户……” 窗户很快就被一道力量拉开,凉风灌进来,抚平了我心底的燥热。 “好多红树叶,九爷你别捡,有狗屎……” “……” 后来,好像有人在回答我。 “唔?狗屎,哪来的狗屎……别糊我脸上!” “你别拽我头发,我要秃了。” “这是你的头发啊……这明明是我上吊的绳子。” “乐颜?你能不能睡觉老实些。” “啊~我的一米八八大帅哥。” —— 清晨,我俩睡得四仰八叉,从床上爬起来,我脑子还没清醒呢,突然感觉手不疼了,举起来看了看,手上的血泡没了,被玫瑰花剌开的伤痕也基本愈合了。 果然,睡觉是身体自我修复的最好方式。 我拖着刚睡醒的乐颜去刷牙,站在卧室洗手间的镜子前头晕沉沉的,忍不住抱怨:“真是离谱,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狗屎……” 乐颜刷牙的动作顿了下,眯着眼惊讶地啊了声,意外道:“你也梦见狗屎了?” 我偏头看过去,“你也?” 乐颜颓废地叹气,十分失望: “还说呢,昨晚我梦见自己在酒吧,点了两个特别帅的一八八大帅哥,我靠在他们的怀里喝红酒,结果莫名其妙你就冲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坨狗屎,上去就把狗屎糊在我的大帅哥身上了,都把我整恶心了。” 我有点迷茫了,“昨晚,我梦见我和九、咳,我一个人在一片红枫树林子里,看见了遍地的红枫叶,我想捡几片收藏来着,结果踩得两只脚上都是屎!” “梦也能联动吗?我昨晚梦见,我在上吊,但是上吊的绳子好细,我脖子套上去,勒得好疼……” 我脸黑:“我昨晚也梦见你拽着我的头发,偏说那是你上吊的绳子,说起来……我早上起来头皮确实有点疼。” 乐颜吐了口牙膏沫:“你说咱们,不会是碰见鬼压床了吧!” 我呵呵干笑:“你压床了还差不多!” 乐颜含了口水漱口:“这话说的……”贼兮兮地冲我笑,不正经的捏了把我腰,道:“我还没开始压呢!” “你这个坏东西!”我被捏到了痒痒肉,没忍住突然放声笑出来,放下牙杯撩水往她身上泼:“就你坏,你想压去压你的一八八大帅哥去!” 乐颜匆匆解决完逃得飞快:“现实中哪有那么多一八八大帅哥啊!有的话,我一定压。” 我无奈呸她:“你脸皮真厚。” 乐颜扒在卧室门框上冲我调皮吐舌头,胆肥的大放厥词:“说起来,有空我真可以带你去酒吧,我们点有八块腹肌的!” “腹肌这种东西,只要肯锻炼,是个男人都能有……万一是一米五五的大帅哥,你下得去手吗?” “嗯……一米八八点不到,那我们就点一米八,一米八的肯定有,酒吧里一米八的一大把!” 在她兴致勃勃和我谈酒吧帅哥时,一道危险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某人冷着脸,极度不爽的阴恻恻反问:“你好像对酒吧的男人很了解啊!” “那当然,我可是市里酒吧的常客、” 客字说出一半,乐颜那可怜虫陡然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扭头,“赵青阳!” 一个名字刚叫出口,耳尖就被青着脸的赵青阳无情拎住:“你还去酒吧?!你还点一米八八!你当我死了吗?我一米八满足不了你?啊?!” “轻轻轻、轻点!疼!” “出来,我们好好谈论一下一米八八的事!” “啊——呜,漓漓救我!” 我深感无奈地摇摇头。 自作自受呦。 乐颜这个小可怜被赵青阳拎去教训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放回来,过程是什么样我不晓得,只知道,乐颜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脸蛋也红红的。 下午,乐颜把我带到了广海大厦参加舞会,亲自在一排高定礼服里挑了一件浅紫色优雅高档镶钻石的抹胸紫纱礼服给我换上,还特意找了高级造型师给我上妆做发型。 一枚珐琅彩蝶银项圈戴在脖子上,我看着镜中长发微卷,戴着淡紫水晶,五官精致,美到出乎意料的自己,第一次领悟到什么叫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原来灰姑娘只要穿上高定礼服,戴上水晶皇冠,画上整容般的妆容,是真的可以变公主的。 男造型师最后把一对钻石流苏耳坠给我戴上,大功告成地拍拍手,收回工具,扶着我的肩膀开始对着镜子一通彩虹屁: “哎呀,姐姐这张脸本来就底子好,现在化完妆,更漂亮了,都不用怎么修饰,这下颌线,这眼睛这眉毛这唇,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就算是去做模特也绰绰有余,真不愧是咱们四小姐的朋友,四小姐眼光好,连朋友都挑这么漂亮的处!” 乐颜有点无语地挥挥手:“得了老龚,这是我最好的闺蜜,你别想趁机占便宜,她可没空给你当模特!你退吧,我要带漓漓出去玩了!” 男造型师幽默的故意朝乐颜屈膝行了个古代女子蹲礼:“好的嘞,祝四小姐和祝小姐玩得开心!” 乐颜拉上被精心打扮的我,带我出了化妆室,融入衣香鬓影,彩裙如蝶的舞池中…… 头顶聚光灯打在水晶舞池上,乐颜穿着一袭珍珠色鱼尾裙礼服,打扮得像童话世界中的美人鱼公主,戴着纯白手套,拉我找个宽敞的位置,跟着舒缓的音乐节奏翩翩起舞: “你还记得李总吗?这广海大厦,就是他老丈人广海集团名下的产业。不仅咱们青州有广海大厦,隔壁云州,锦城,都有。” 我一边配合着乐颜跳双人舞,一边点头搭话:“原来是李总家的。” 乐颜趁和我跳舞的闲空继续说:“青阳昨天晚上,跟着那位九爷回了趟你老家,丰水村,他们问到了,你果然没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 你爷爷之所以被村民称为老疯子,是因为你爷爷脾气爆,年轻的时候为了一只鸡和派出所的人干了起来,还扛着锄头要去砸了派出所,老头脾气倔,连官府都敢上,然后同村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疯子,叫着叫着就顺口了。 至于你那个畜生不如的生父,他确实有精神病,但是在你亲妈怀了你以后才患上的,据说是和外村的村霸打架,被打坏了头,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精神失控。 他的这个病情也不严重,虽说会失控吧,但不会真伤人,不属于发作起来完全失去理智的那种,你那个哥哥也没有任何精神问题,所以你肯定没有精神疾病。 之前说你有家族遗传史,就是那个白莲花故意污蔑你!” “这样,那我确实没有患上精神病的可能性。” “这也算是还了你一个清白心安吧!” “心安是有,但是清白……我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清白。” 乐颜听完惆怅的叹息:“哎——” 一支舞曲还没跳完,就听见舞厅门口几位侍者极有排面地高声相继通传打招呼:“云州苏家大少爷到——” “苏大少好。” “苏大少你好……” “苏大少……” 循声望过去,只见苏堂主穿着一身墨青色西装,黑皮鞋白衬衫藏蓝色镶宝石领带,加长款西装上衣惬意的披在肩上,腕上戴着高档镶钻手表,眼神清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 这个出场画面……才有首富入镜的感觉啊! “苏大少也来了!快,我们过去看看!” 旁边的红礼服女人激动惊呼,而她老公此刻却显得无比镇定: “我们哪有这个资格接近他和他搭话,看见他身后的保镖了吗?你能出现在他一米距离内,我都敬佩你是个神仙!” 苏大哥这种重量级人物都出场了,乐颜的父母与大哥闻讯也赶忙从休息室内亲自出来迎接,赔笑着前去和他打招呼。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苏堂主这个人给吸引了去,唯有我,视线落在了苏堂主胸口挂着的那枚蛟龙玉佩上…… 他,也来了。 难得啊,他也愿意出门凑一回热闹。 沈父沈母和苏大哥客套完,就邀请苏大哥去另一边观赏位坐下歇息喝红酒了。 现场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我本来已经盯上了台下桌子上的抹茶小蛋糕,想着再跳完一曲就下去吃东西的,谁知道一曲终了,我被沈二哥拦在了舞池中央。 沈二哥今天特意换上了平时没穿过的白色西装,满面春风地走过来,绅士儒雅地向我伸出手,温和邀请:“下一曲,是风筝之恋,可以邀请祝小姐,做我的女伴吗?” 我一怔,下意识就想拒绝:“我不会……”余光无意扫见观赏席的苏大哥正面色阴沉地盯着我,我哽了哽,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故意当着那人的面,把指尖递到沈二哥的掌心,温声答应:“好。” 沈鹤鸣恬静如湖水般的清澈眸子一亮,当即又惊又喜地抓住我的手,给旁边的钢琴演奏师使了个眼神,拉着我,伴随着徐徐流淌的钢琴声,按着节拍,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握住我的手,谨慎小心地迈开舞步。 我机械的重复着交际舞的动作,手搭在他肩上,一步一步,迈得轻盈。 乐颜从侍者的托盘里取过一杯鸡尾酒,在台下笑靥如花地朝我举杯,用口型告诉我:好看! 随后又扭头,偷偷看向苏大哥那里。 伴随舞曲跳舞的整个过程里,沈鹤鸣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脸,我不自在地低头盯着他胸口的月牙形胸针,偶尔余光瞥出去…… 只扫见,苏大哥身后伫立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玄色衣影。 他的眼神,很落寞。 直到苏大哥跟着沈家人进了休息室,那抹身影才消失不见。 熬完一曲,我不好意思地赶紧从沈鹤鸣怀里离开,找个由头开溜:“那个,我先去个洗手间!” 说完,我就不顾沈鹤鸣的试图阻拦,提着繁复礼裙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撩水洗了把脸,我乱糟糟的心情才总算平复了些。 昂头看着镜子里花了妆的自己,我头疼拿出散粉和口红,自己动手补妆。 好在,今天化妆师确实没怎么给我涂抹……只是添加了许多处细节。 所以补起来,勉强还算容易。 补完妆,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乐颜都发信息过来催我了。 我磨磨蹭蹭地从洗手间出来,路过隔壁男洗手间门口时,却耳尖地听见了几句熟人的声音。 “你没看出来,那小丫头是故意气你的?人家一开始,根本没打算接受沈鹤鸣的邀请。” “嗯,我知道。” “那你还醋什么,眉头皱成这样。” “我媳妇……和别人跳舞了。” “跳个舞而已,这在现代社会,算是交际礼仪。与暧昧,差十万八千里。” “陋习,什么礼仪,需要男女一起跳舞……牵手搂腰摇摇晃晃也能称之为舞?毫无美感!” “嗯,你说得对,毫无美感。不过,九爷,你要适应现代的生活了。” “荒谬……” 过了几秒,里面那人又沉声道:“这舞……怎么跳的,你会吗?” “会一点。” “教本王。” “……这也比?” 第57章 九爷再不努力,就要被撬墙角了! “知己知彼,方能……总之,他会的,本王也要会。” 苏堂主沉默良久,试图劝他:“我只是觉得,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更无美感。” 某人噎住。 “你,跳给本王看,本王能记住。” 片刻,里面的人沉声低吟:“自从昙儿出事以后,我不喜欢亲近女人,更何况,是和女人跳舞了。不过,我可以找人,给你示范。” “嗯。” “九爷,你打算一直不将实情告诉小漓么?我知道你是怕小漓自责,但她如今误以为你和莲芯有感情,她生你的气,会恨你。” “本王,欠她的太多,勿说是生本王的气,就是打本王几下骂本王几句,也无妨。 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本王与她未来的日子还长,总会找到合适的时间,和她坦白的。 再说此事本王也有错,本王之前总想让她置身事外,怕她担心,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诉她。 如今本王才明白,她担心本王,是在意本王,本王一味隐瞒,反而会让她没有安全感,不敢再在意,与失去她相比,旁的都不重要了。” “我只是怕,九爷你再不努把力,真要被人趁机挖墙角了。” “这事从一开始,便是本王错了,本王信了白君的鬼话,以为漓儿不在乎本王与别的女人亲近,以为漓儿,当真巴不得本王和莲芯有个什么关系,好彻底摆脱本王。 加之那段时间,漓儿确实没有表现出她介意莲芯的存在……本王,是不自信,本王想利用莲芯,逼漓儿承认她心中有本王,虽说后来目的确实达到了……但也为后来的一切埋下了隐患。” “九爷向来布局缜密,怎就偏偏在感情一事上,失了手,白君的话,也敢信。” “并不是本王相信白君,而是……先前,青阳问漓儿,对本王是否有感觉,漓儿说,没有。 本王……还能强迫她对本王有感觉么?所以本王才让白翠山去给莲芯送信,故意给黄大头他们把消息夸大其词透露给漓儿的机会,原本,本王对漓儿……还抱有一丝希望。 本王承认,本王那时的手段太幼稚,本王以为这样就能勾起漓儿的危机感,谁知,哪怕莲芯刻意接近本王,漓儿的面上,也看不出一丁点异常,那种情况下,白君再同本王说那些话,本王不得不信几分。 对于莲芯的出现,她无甚反应,为了验证本王在她心里,究竟是不是分毫不在意,本王就只有、变本加厉,彼时是有些气,哪怕本王将她亲手做的蛋糕给莲芯,她也没同本王大吵大闹。 那时,本王多希望,她能同本王闹。 后来,她终于还是说出在意本王,她说,她不要自由,她也不想让本王走,本王,比给她续命的龙骨还重要。 但,本王却不敢相信了,因为她太平静。若是她大哭大闹,本王反而踏实些,她太平静,本王倒怀疑起,她对本王的感觉,是不是太淡…… 加之白君在莲芯来家里那夜,和本王说,她巴不得本王留在莲芯那,她好早日解脱,本王就……故意没停手。 直到,本王将她扔在荒野,回去找莲芯,她被宋堂主送回来,那天,本王看得出来她很生气,她不肯理本王,还是本王主动去找的她。 她哭着告诉本王,她喜欢本王,她害怕自己阳寿太短,本王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妻子,她吃莲芯的醋…… 本王那时,方真正后悔了,也信了。本王想,此生定好好疼爱她,从那以后,本王再也不敢用莲芯刺激她,可她却中了蛊,总是害怕担忧,吃不好睡不好,有时候夜里,还会惊醒流泪。” 苏堂主深深叹气:“明明,你们彼此有情,怎么偏就到了这一步。九爷,对女孩子,还是得细心。每个女孩的性格不同,有的姑娘,七情六欲不会挂在脸上,她表面看着没反应,不代表,人家心里不难受。” “本王,知道了。” 我站在洗手间门口偷听完这些,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包。 心湖微微泛起涟漪。 离开洗手间光线稍显昏黄的小巷子,我刚迈进灯光璀璨的前厅,就撞见了另一道,许久未见的玉树临风身影—— 那人穿着雅青色高定西服,身姿挺拔,脊背笔直如松,今日的装扮倒十分低调,手里还拿着半杯香槟。 眉眼染笑地朝我走过来,意外打招呼:“漓漓,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也惊讶地打量他,欣喜道:“大哥,你从京都回来了?沈家连你都邀请到了!” 他走过来,亲切地揽住我肩膀,柔声说: “闲着没事,在家待得无聊,正好过来凑个热闹。我刚才在台下就看见和沈鹤鸣一起跳舞的姑娘挺眼熟,还以为是看花眼了呢! 老爷子昨晚上还在念叨你,让我有空把你接回家吃饭!你啊,这几天在忙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都没回?” 我啊了声,不好意思道:“我最近两天账号掉线忘记重新登陆了……正好沈家千金是我好闺蜜,所以我今天就想着跟她来蹭饭来着……” 大哥挑眉,笑着说:“怪不得,大哥还以为,你是以沈鹤鸣女朋友的身份来参加沈家舞会的呢!” “怎么可能!”我当即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和沈二哥是认识,但并不熟,我和他跳舞是因为……给乐颜一个面子!” “不是因为你和沈鹤鸣是情侣就好。”大哥有分寸地揽住我,往华灯璀璨处走,“不过我看沈鹤鸣,倒像是对你有意思。” 我尴尬地嘀咕:“他有意思……我没意思啊。今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眼见着周围人群越来越多,投过来的炙热目光也越来越杂乱,我赶紧挣扎着提醒他:“大哥,你注意点形象,别和我拉拉扯扯的,不然明天咱俩就要登八卦头条了!”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惹眼了! 大哥闻言不但没放开我,还带我径直往沈鹤鸣所在的方向去,威严与温和并存地低声安抚我:“别怕,他们不敢!再说,你我是兄妹,我看谁敢乱嚼舌根!” 我:“……” 大哥啊,人家肯定不敢嚼你舌根,但是看我的眼神会变啊! 沈鹤鸣此时正端着红酒一脸深沉地与一红礼裙年轻女人相对而立,红裙子女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我们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女人用着威胁语气警告沈鹤鸣: “我们,是家族联姻,你最好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要你那个情妇好看!” “情妇?”大哥揽着我,一点也不见外的走过去,突然笑着开口插话。 那红裙子女人原本还一脸不耐烦,可却在扭头看见大哥的那一刹,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你、是您……祝、祝……” 瞧着大哥口齿不清地支吾好一会儿,又扫见大哥身边的我,更是震惊了,抬手指我,瞠目结舌:“她、她……” 沈鹤鸣看见大哥,也惊诧了那么一瞬,“祝少?” 大哥温文尔雅的浅笑回答:“这是家里小妹。” “小妹?她是你小妹!”红裙女人惊呼出声,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四字。 大哥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之前,多谢沈二少帮我照顾妹妹。听说,沈二少和殷小姐要订婚了,恭喜。妹妹,要不要祝福两位几句?” 我愣了下,一头雾水地啊了声,对上大哥的眼神示意,虽然不懂大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地说道:“哦,那就祝沈二哥和殷小姐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沈鹤鸣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倒是那位殷小姐,怪异地用打量的眼神盯着我:“你是祝家小姐?你,和沈鹤鸣很熟吗?” 我如实回答:“我和乐颜熟,我们是闺蜜,沈二哥以前常去我家找乐颜,所以我认识。” 认识,但不熟。 殷小姐的目光再度落到沈鹤鸣脸上,话里有话:“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鹤鸣和祝小姐关系匪浅呢!” “你想多了,我们家小漓与沈二少来往极少,从前只不过是看在沈家千金的面子上,才跟着一起喊他二哥。” 这次的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我和大哥扭头,只见苏堂主目光清冷的走过来,那枚蛟龙玉佩还稳稳挂在他胸口。 殷小姐又一次被惊住:“苏、苏总!” “嗯。”苏堂主淡淡应了声,停步在我身侧,冷冷道:“靳九重也来了?” 殷小姐忌惮地低头:“没、没来,靳总今天有事,让我替他过来。” 苏堂主瞟了我一眼,说:“她,你不许动。她是我挚友的人,你该叫她一声嫂子。” “嫂、嫂子?”先前还浑身冒寒气的殷小姐此时眼底瞬间没了刚才的警惕敌意,很是畏惧地低头和我礼貌道:“对不起、嫂子,刚才失礼了!” 我有点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搞哪一出,煞是尴尬的点头回应:“没事,咳,没事……” “聿明哥也来了,走,小漓,我们去那边聊!”大哥眉开眼笑地带我转移阵地,临走连招呼都没和沈鹤鸣打一声。 我糊里糊涂被他们带到了另一张蛋糕桌前,大哥贴心地拿了一块草莓蛋糕送给我,和苏堂主热络道:“聿明哥,好久不见!沈家脸这么大吗?连你都能请动!” 苏堂主拿了杯香槟,淡淡道:“没办法,为了小漓。” 大哥眯了眯狭长精明的凤眼:“哦?” 我:“啊?” 苏堂主优雅抿了口酒水,毫无遮掩道:“这丫头和我那位挚友小两口闹别扭呢!我那位挚友硬逼着我过来,帮他保护小漓,免得自己媳妇被沈鹤鸣那货色给拱了!” 我:“……” 呵! 大哥听罢却惊笑道:“刚才我还以为是你胡乱编的借口,没想到小漓真有男朋友了啊,还是聿明哥的挚友!” 苏堂主撒谎不脸红道:“自然是真的,我在这,防着沈鹤鸣,也要防着你!” 大哥呛了声,连忙摆手解释:“你可别冤枉我,我是小漓她哥哥,又没有觊觎小漓美色。” 苏堂主睨了大哥一眼,问:“说吧,你什么时候成小漓的哥了?别告诉我,是你们同姓,所以扯上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大哥无辜地眨眨眼: “差、不多吧……但这关系可不是我扯的,是我爷爷!我爷爷前两年非闹着要收小漓为女儿,我爸头发都愁白了,没办法,只能我爸以他自己的名义收小漓为义女了,这样小漓不就成我妹妹了吗! 只是小漓平时比较低调,不怎么和我们家牵扯,所以你们不知道我和小漓的这层关系。” “你家老爷子?”苏堂主拧眉。 我立马举手回答:“就是教我道法的紫袍大佬!他是道家老天师,很厉害!” 苏堂主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他。原来你的道术,是他教的,难怪。” 大哥抿了抿嘴,也招呼侍者拿了杯鸡尾酒过来,神色严肃地叮嘱我: “虽然你和沈家那个沈鹤鸣不熟,但,哥还是要提醒你,离他有多远躲多远,他并非像你看见的那样老实。 你方才也瞧见了那位殷小姐,她,可是本地黑道头子的掌上明珠。 你先前和沈鹤鸣跳舞的时候已经被她盯上了,要不是你哥我和聿明哥在她面前挑破了与你的关系,你信不信,你回去的路上就会遭车祸!” 我皱眉:“啊?我、没有招惹她啊!” 苏堂主接着说:“沈鹤鸣,是她的未婚夫,沈鹤鸣拒绝了她的邀请转头与你一起跳舞,就是你在打她的脸。” 我恍然大悟:“这样……” 早知道就不冒这个险了! 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苏堂主见我听明白了,才继续与大哥攀谈,机密话题一点也不打算避着我: “你呢,堂堂祝家大少,怎么屈尊降贵来这种舞会了?我记得你们家的传统,是不爱凑热闹。” “传统是这样,但总要为了家族事业做出些牺牲嘛!我这次啊是遵父命前来的,调查最近青州与沈家走得近的都有哪些家族。” “怎么,你的老父亲要准备对沈家动手了?” “沈家可是业内毒瘤,沈家那老头子和三个儿子手上,说不准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这次沈家打算搞行业垄断,还想竞争商会会长,这一举动严重扰乱商业市场,我们祝家不可能坐视不管。 而且,我那个大侄子前一阵忍辱负重去卧底沈家公司,你猜怎么着,半个月前失踪了,我估摸是被发现了,由于手里握着沈家的机密,沈家把他囚禁起来了。” 大哥说着,忽然想起来: “哎对了,你们家和靳家不是世交吗? 我们祝家派出去好几批人都没找到我那大侄子的踪迹,原本我父亲是想过动用黑道的力量去找人,但殷家这不是传出要和沈家联姻的消息了吗,我们又怕殷家从中阻挠,到时候人没找到反而还暴露了大侄子的真实身份…… 靳家掌管这周边一大片的黑道势力,如果能请动靳家来帮我们找人,估计也就是两三天就能有结果。 聿明哥,你就帮我牵个线呗,把靳九重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试着和他说一下,价钱方面随他们靳家开!” 苏堂主品着香槟,抬眼瞧他,淡漠道:“你知道,沈家四小姐原本是九重的相亲对象,两人其实是故交吗?” 大哥僵住,猛抽嘴角,放下高脚杯失望叹息:“行吧,看来动用黑势力这一条,行不通了。” “不过,靳九重虽然和沈家四小姐有交情,但和沈家没交情,沈家夫妻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靳九重恩怨分明,相信他愿意帮你的。你再等等,我回去和他说,晚点给你消息。” 大哥闻言又重新拾起了希望,赶紧举起酒杯,和苏堂主的香槟杯轻轻碰了下,“那就麻烦聿明哥了,改日请你吃饭!” 祝家,要对付沈家,拜托苏家,找靳家帮忙…… 大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是复杂。 不过这种商战,应该和我,和出门单干的乐颜没什么关系。 乐颜的公司是完全脱离沈家产业的存在,乐颜的启动资金是她父母赠予她的毕业奖励,后来的资金链,也完全是她自己赚的,自己百分百当家做主,并没有接受沈家走程序注资,所以就算她爸妈的公司不景气了,也影响不到她的独立公司…… 而且,由于她是女孩,从毕业到现在她从未插手过自己的家族企业……所以,这些事我也没必要和乐颜通风报信。 再说,一边是闺蜜,一边是哥哥,祝家在外广受好评,沈家确实黑料满天飞。 他们要搞商战,也是局势所迫,这个世上不管哪个行业都有竞争,输赢,都是天意。 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吧! 两位大哥还在品酒聊着天,我抬头,却突然留意到乐颜一脸失落的跟在一名白西装年轻男人身后,精神不济地从休息室内出来。 舞池中央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男女们见乐颜与那男人上场,都很有眼力见地退到一边,把主会场让给她俩。 随着钢琴声再度缓缓响起,乐颜不情不愿地把手搭在那男人掌心,搂着那男人肩,与那男人心不在焉的跳舞…… 麻木的神情仿佛是在完成一项提前被人输了指令的任务。 大哥摇晃着红酒杯,看过去,戏谑道: “沈家夫妇可真是贪得无厌,无所不用其极。 大儿子联姻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女儿,二儿子联姻黑道殷家小姐,为小女儿挑的这个,身份地位不如两个儿媳妇,可能是考虑到女儿高嫁怕受委屈,所以才挑了个门槛比自家低的女婿,但这个女婿,着实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上的大学,是我的母校,他当年在大学洗脑人家小姑娘,和人家谈恋爱却不肯给人家身份,还把人家搞怀孕了,忽悠人家去流产,结果手术过程出了问题,导致人家再也不能怀孕。 大学毕业人家要他给自己一个未来,结果呢,他直接和人家分手,精神打压人家,把人家整出了抑郁症。 那女孩,才二十一岁,就从教学楼楼顶跳了下去,摔得血肉模糊,都看不出人样了。”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急了:“乐颜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 大哥继续给我拿小蛋糕:“有些事,女孩子可以感同身受,听完觉得义愤填膺,但在男人、长辈的眼里,却算不上什么。 死个人罢了,何况她还有抑郁症,而且,又不是郑问洋把她推下去的,是她自己要跳楼。 女孩子的一辈子算是完了,但他,仍能在未来找个合适的媳妇,这个社会,原本就对男性的包容心,更强大点。 你朋友沈乐颜,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多大用,郑氏现在是沈家的得力合作伙伴,你觉得沈家会放过这个笼络锁死郑家的好机会吗?” 说到底,还是商业联姻。 可是沈二哥不说,沈父沈母疼爱乐颜,不会逼迫乐颜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就算沈家父母一切都以家族利益为重,万一,乐颜会成为这个例外呢! …… 晚上,乐颜没有跟我一起回家,我是坐苏大哥的车回去的。 九点钟,我还蹲在后院门口的竹林里撸猫。 谢姐姐突然走过来陪我,坐在青石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我聊天:“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院子的花圃里,种了新花。” 我好奇昂头:“啊?没有啊,我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没留意院子里的东西。” 谢姐姐叹口气,道:“今天下午你走后,他就亲自为那片空地,种上了新的花苗,是粉芍药。” “粉芍药……” “是地府造化神前两年培育出的新花种,开花时有清香,花蕊附近的花瓣呈蝶形绽放,远远望着,就好似粉蝶落在花盏上,随风而舞,又因开花时花瓣的颜色与古代女孩用的匀面胭脂一样,所以便取名,唤美人面。 芍药,在我们那个时代,被视为定情之花,比玫瑰的寓意更好。玫瑰是用来表达爱慕之情的鲜花,若是对方拒绝了这份爱慕之情,那玫瑰,就也跟着变得一分不值,惹人厌弃。 芍药就不同了,男女两情相悦,才会赠送芍药定情,意为天长地久,不离不弃。 古往今来,不会有人把芍药扔进垃圾桶,因为芍药承载的,永远都是那份最纯净美好的爱情…… 地府的花种,特长就是花期久,即便在寒冬腊月也能绽放,秋冬绽放的慢些少些,春夏绽放的快些繁华些。 地府的芍药花,花香对女孩的身体也比较好,女孩闻着,能够保持心情愉悦,还可以入药,能活死人肉白骨…… 只是地府的花种生长周期比较慢,他在你家院子里种美人面,美人面正常的生长周期是十年,若想今冬就能看见芍药花…… 需要用仙人血,喂养。 今天,那芍药花已经生根出苗了。” 美人面的生长周期是十年,而院子里的芍药花今晚就生根出苗了,所以……他是在用血,养那些芍药花。 皎洁月光下的小花猫在地上冲我翻肚子打滚,我低头,不领情的淡淡道:“何必呢,多此一举。” “他是不是多此一举,随你判断,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得知道。你我都是生平最恨辜负真心的人,所以,也断不希望自己终有一天变成那种人。” 我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挠着小花猫肚皮,沉默了一阵,突然祈求道:“谢姐姐,你能不能教我道术?” 谢姐姐眉心一皱:“教你道术?” 我说:“就是像上回引雷术那样!我想学,这样以后我有危险的时候,就不会束手无策的干站着等别人救了,我可以自救!” 谢姐姐深深瞧着我:“你,是对所有人,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吗?” 我摇头,轻笑:“也不是,求人不如求己,而且,就算是我爸,他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不能总让自己当别人的累赘包袱,我自个儿得有点本事才行,这样对我,对我亲近的人,都会轻松放心些。” 谢姐姐沉默了半晌,点头答应:“好,我教你。不过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六点半,你还来这个地方找我,我教你更高级、人可以修炼的道术。” “嗯!”我开心点头。 月上中天,晚上十来点,我才回自己的卧室舒舒服服地躺下睡觉。 翻身本想换个方向面朝月光睡,可却感觉到脑袋下有什么东西硌着了我。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我之前从珠宝店里斥巨资买的……情侣对戒。 紫光粼粼的龙鳞纹戒指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新夺目……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把这枚戒指戴到他手指上的情景……可惜,他没给我这个机会。 龙纹戒,彼岸花,这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款戒指了吧。 如果我和它无缘,就等乐颜找到男朋友了,当礼物送她吧! 欣赏完那对情侣对戒,我把包装盒合上,重新将东西放在枕头下。 闭上眼睛脑子放空睡觉。 依旧是三更半夜时分,依旧是那只修长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漓儿。” 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 我半梦半醒地睁眼,见眼前有道黑影,迷迷糊糊的嗫嚅出声:“九爷……” 他欺身压下,含住我的唇,温柔亲了亲,暧昧的放低嗓音诱惑我:“叫老公。” “老公……” 我很听话地伸胳膊抱住他,乖乖往他脖子里蹭,浑浑噩噩说话不过脑子的胡乱念叨: “你为什么不来哄我,我都生气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你真的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没告诉我吗……你都来了,那你还喜欢莲芯吗…… 老公,我多希望你从前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有多喜欢莲芯……九苍,我讨厌死你了,你怎么那么玩弄我的感情呢。 我是真想过,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可你,不要我。” “才没有不要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寸步没敢离。凶丫头,龙骨手链不肯要,我只能把它揉碎了渡进你的体内……这下,你我可就真的是骨肉相连了。” 我继续往他怀里缩,头昏沉得厉害,好像在梦里,只是摸他胸口胸肌的手感,出奇的真实。 他僵了僵,紧接着,拿我的手,往腰腹处带,那结实分明的腹肌,摸着更爽了! 真不是人啊,这家伙就连出现在我的梦里,也是这八块腹肌对我的诱惑力更大! 完了,我可能和乐颜一样,馋男人了,都做春梦了…… 但既然是春梦,为什么主角还是他,就不能给我换一个男人嘛! 也可能是我暂时还没遇见比九苍更好看的男人……我没见过世面,一定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看来以后真得和乐颜一起去酒吧开开眼了。 清晨,我打着哈欠按时溜出后门,去竹林找谢姐姐。 “还是早上的空气好,特凉爽。”我揉着眼睛走到谢姐姐身边,鼻音稍重地问:“谢姐姐,你晚上需要睡觉吗?” 她的身影怔了下,随后转身面向我,抬手,帮我揉捏太阳穴,眼神比平时……温柔很多。 “昨晚没睡好?” 我摇头,“不是,总做梦,梦见很多不太好的画面……” “说话都有鼻音了,是感冒了?” 我捂嘴懒洋洋道:“可能吧,昨晚窗户忘关了。谢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漓儿、咳,小漓先缓缓。” “哦……” 她今天叫我名字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58章 九爷的腿,手感真好…… 我找块石头坐过去,闻见空气里弥漫着几丝淡淡的香火气味,突然意识到: “对了,明天就是寒衣节了,再过半个月,是下元节。怪不得昨天晚上路边好多卖金元宝的。” “嗯,最近冥界鬼差与亡魂在阳界游荡得多,你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免得撞到什么东西。” 她边嘱咐,边从身后变出一朵粉嫩的芍药绢花发卡,走过来给我卡在耳鬓,目光和煦温柔,“好看,小漓戴什么都好看。” 我也拿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照了照鬓角芍药,芍药绢花不大不小,粉色花瓣,金黄的花蕊,花瓣边缘还用金粉勾勒了轮廓,看着温婉娇俏,与牡丹相比,牡丹大气华贵,而芍药,则更像个羞红脸的大家族备受宠爱的小女儿…… “芍药,真美。”我不禁感慨。 她抬指帮我撩开另一边鬓角的碎发,“你喜欢吗?” 我不假思索点头:“喜欢!” 她放心地抿唇一笑:“喜欢就好。” “等谢姐姐教完我,我得出门一趟。” “嗯?出门做什么?” 我说:“上香,晚上还要给我爷爷烧纸。我们那边虽然有女孩子不能上坟祭祖的习俗,但是我爸不在乎这个,相反我爸每年还会特意让我在外面多烧烧,说这样就能让我爷在下面保佑我赚大钱了! 而且青州这边有习俗,十月份的鬼头节还要在十字路口单独给过路亡魂烧纸,要去庙里烧平安香,还得给附近的土地庙上贡! 我打算今天白天去烧平安香,晚上去烧过路纸,明天去拜土地庙,明晚给我爷爷送寒衣,啊对了,还要去纸扎铺买点冥衣冥靴,明天一起烧了。” 真好,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得妥妥的! “那我陪你。”谢姐姐说。 我想了想,点头:“好啊。” 脑子彻底缓清醒了,我拍拍身上的裙子站起来:“我好了,谢姐姐我们开始吧。” 谢姐姐眼神清澈地颔首, “嗯,按照我教的方法学,道术,分口诀与心法,现在的道门多用口诀运行法术,而修成正道的仙人则不需要在施法前再诵念口诀,他们能达到法术随心念而生的境界。 我现在教你,介于二者之间的道术,这样就能在危急关头减少诵念口诀的时间,更方便地使用道法……” 她边做示范边教我掐诀,我一开始有点跟不上,她就特意放慢了掐诀的动作,耐心纠正我:“中指弯曲,掐住拇指,剩下的手指要伸直,念咒语时,要聚精会神,不可分心……” 我跟着她的动作做得艰难,她见状,绕到我身后,半搂着我,帮我纠正手指的姿势:“放松,是这么绕的,此乃招风诀,出诀要迅速,与引雷术配合,能相辅相成,彼此的威力增强百倍。” 我本来是在很耐心地学,但,她靠过来以后,我却无意间在她身上嗅到了……九苍身上才会有的淡淡古檀香。 我和他同床共枕那么久,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没人比我更熟悉。 一个荒唐离谱的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也是这片刻的失神,让她敏锐地察觉到,她动作稍停,细心问我:“怎么了?” 我立即摇头:“啊没,没怎么,我只是又懵了。” “那我,再慢点。” “好。” 不至于吧,为了接近我,都不介意把自己变成女人了? 也许……是谢姐姐不小心沾染上的呢? 这个谢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 因为对她心存怀疑,所以后来她的一举一动我都比较留意。 练了两个小时,我已经简单地学会了呼风唤雨,躲避攻击与画符定鬼的技能。 但由于技术还不成熟,所以成功率堪忧。 可谢姐姐仍不吝夸赞地摸着我脑袋,说了好几次我天赋好,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按照我对谢姐姐的了解,我学成这样,谢姐姐也许会安慰我几句,但绝不会夸我。 今天的谢姐姐,要么是被人冒名顶替了,要么……是转性了! 回到家,正巧遇见月红姐在院子里爬树摘石榴。 “今年树上的石榴都这么小吗?是不是品种有问题。” 粉红尾巴在树头上晃了晃,月红姐低头,正好瞧见我和谢姐姐一起回来,眼前一亮,兴奋地拿着小石榴纵身一跃就朝谢姐姐扑过来: “大嫂!你回来啦,你昨晚不是去给冥界办事了吗?这么早就回来啦,我让你给我带的哑光玫瑰红色号的口红呢!” 眼见着那只粉耳大尾巴狐狸就要扑她身上来了,谢姐姐身子一闪,从我的左边瞬间避到了我的右边,吓得本能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一惊,顿时心领神会! 人的外表可以变,但下意识的动作习惯却不会变…… 她……真的不是谢姐姐。 月红姐扑了个空,一屁股坐在地上,哀怨的仰头看着谢、他,委屈嘀咕:“是红红让你腻了吗?嫂子不是说最喜欢红红的皮毛了吗?你这次竟然都不抱我了!” 他呛了声,顶着谢姐姐的样貌身份,冷脸道:“本、座现在有事,中午你再来找本座!” 月红姐失落哦了声,乖巧地晃着大尾巴又问:“那我的口红~” “中午给你。” “啊?”月红姐一脸迷茫。 所以谢姐姐她中午才会回来…… “你不是要去庙里上香么?不然,我们出去吃早饭?”他柔声提议。 我心情有点乱,不自在地把手抽回来,正要找个由头婉拒,月红姐却砰的一下变成人,激动凑上来插话: “去上香?去哪吃早饭?带我一起啊嫂子! 我实在是吃腻了家里的清汤寡水,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小漓心情不好,九爷也不做饭了,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青阳那小子料理的,每天早上吃稀饭中午吃干饭晚上下清水面条,吃的我狐都要虚脱了! 小漓和乐颜她俩有时间还能出去吃,我在家里也就只和小漓最熟,我家那位宋堂主又是个给啥吃啥不爱多事的性子,我也想出去吃,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榨菜配稀饭就行!呜呜呜……” 这几天我没怎么留心家里的三餐,现在才发现,原来赵青阳把大家的生活水平降得这么低了! 月红姐和黄大头他们,实惨! “我家漓、漓,喜欢吃饺子,你要吃吗?”他淡漠反问了一句。 月红姐两眼噌噌直放光,乖巧点头:“我吃!” 他没安好心地欺负月红姐:“狐狸肉馅的。” 月红姐:“……”气得跺脚:“嫂子你也欺负我,呜呜呜……不过,你们要是带我一起出去吃好吃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新八卦!” 怕不够吊我们胃口,月红姐又补充道:“关于九爷和莲芯的!” 他:“……” 我:“……” 当着正主的面讲正主的八卦,真的好吗…… 不过看在月红姐这几天的确被折磨得挺惨的份上,我还是走过去亲近挽住月红姐的胳膊,好心答应了她: “那月红姐你换件正常衣服跟我们一起出去吃。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月红姐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好啊!我要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要加醋加辣椒! 哎漓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都要被憋死了,自从嫂子回来,我们堂主整天都多愁善感,魂不守舍的,一会儿觉得嫂子心里还有他,一会儿觉得嫂子是真的放下他了。 就前天晚上吧,堂主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丁点法力,把牌位里的那些精怪给放出来了,结果他们差点把堂主给劝抑郁,后来堂主就把他们又收回去了,我估摸堂主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黄大头他们因为最近九爷心情不好,也不敢冒头,天明哥哥又被九爷给封起来了,苏堂主这几天总是青州云州两地跑,青阳那娃子代替莲芯当起了九爷的跟屁虫,家里就只剩下我,和那朵死白莲花常在了…… 你也知道,自从上次我在她手里吃了亏后,我就不敢再对她贸然下手了,而且不瞒你说,我现在都不敢随便离开九爷设下的这片结界! 万一那朵死白莲花要是趁我出门,搞偷袭,弄死我了怎么办! 我们家上方仙如今又自身难保,我只能老实安分点了,忍! 哎,从前好歹家里的伙食还有保障,现在,忒苦了。 有点想念九爷的手艺……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九爷了吗?那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再吃上九爷做的饭了吗?” 我低头,心绪很乱:“你,不要再和我提他。” 月红姐歪头,小声猜测道:“真打算不要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和我们说,你要追九爷?” 跟上我们的某人步子一顿。 我挽着月红姐出门,内心平静道:“现在不追了,我放手了。” “因为他没有在危急关头救你,而是选择救那朵死白莲?”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月红姐想了想,重重点头:“够,完全够!虽然九爷做饭是真好吃,但九爷这个行为的确很渣,我都瞧不起他!” 我沉沉叹气:“我曾告诉自己过,他如果让我失望三次,我就放弃和他在一起的念头。他说陪我吃饭,结果不声不吭去救了莲芯,还抱了她,是第一次。 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东边山岗下,回来找莲芯,是第二次。这回是第三次,就算他现在再怎么向我道歉对我好,也晚了。 他在我刚开始确定自己喜欢上他时,就为了别的女人这么伤我心,我看不见和他在一起的未来……不如早点放手,对彼此都好。” 月红姐赞同点头:“嗯,漓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月红姐我都支持你!” 身后的人听见我们的谈话,步子一时放慢了许多…… 随便在路边找了个早餐店,点了三份白菜猪肉馅的水饺。 月红姐换了身紫色碎花裙,长发披肩戴着水晶发箍的打扮,而九苍……还顶着谢姐姐的那身打扮。 由于谢姐姐走的是御姐知性风,身上红裙开叉较高,九苍又是个男人,在行为举止方面难免会粗心大意更偏向男人风格,所以刚一坐下……细长的大白腿就引来了领桌男人无数次侧目偷瞟…… 偏偏这家伙往日心思缜密,今天却智商掉线了,坐了老半天愣是没发现有人在觊觎他的美色…… 领桌那三个老男人最开始还是偷着瞟,大约过了五分钟后,竟过分的边瞟边捂嘴偷笑还不要脸的贼兮兮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看得我人都要气糊涂了! 我忍无可忍地主动往他身边坐坐,为了不让他破坏谢姐姐的形象,只好红着脸,尴尬伸手把他腿上的裙子扯过来搭好,遮住那白花花的细长大腿…… 可能是因为裙子的开叉实在太高了,我帮他搭好裙子的过程里,手指头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大腿……吓得我手上一颤,立马把爪子拿了上来。 而他,仍旧迷茫地眨了眨极具诱惑力的美眸,顶着谢姐姐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温声问我:“漓漓,怎么了?” 我差些被呛住,羞窘地用力摇头,“没、没怎么……谢姐姐,你裙子搭好……容易有色狼。” 我就差没把‘你现在是个女人你要注意形象’几个字给写脸上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通过我的提醒才留意到邻桌那几束不怀好意的猥琐目光,自己也颇有几分尴尬地又把裙布再往腿侧扯扯,将女性那笔直修长的玉腿给遮好。 这一幕,我突然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该笑…… 不过,有一说一,他腿的手感……还不错! 没多久,老板将三碗水饺依次端了过来,我脸颊还有点烫,借这个机会正好打着去拿勺子的幌子先离桌缓口气。 这个九苍,他可真是、让我没办法啊!我现在戳穿他也不好,不戳穿他,他总顶着谢姐姐的模样在外面游荡,挺怪的! 还不如用他自己的模样呢! 去收账柜台的勺盒里拿了三只一次性勺子,我魂不守舍地往回走。 但谁知我刚走到自己的座位桌子前,旁边急忙端饺子的老板娘就一转身,在给右边那桌客人上饺子时不小心将汤碗撞在了我胳膊上。 滚烫的饺子汤顿时泼在了我手臂上,烫得我差点吃痛叫出来—— “对不起啊姑娘,是我太匆忙了没注意到你,没烫着吧!” 老板娘放下水饺歉意地赶紧用手里抹布给我擦拭袖子上汤汁,我捂住被烫疼的地方大度道:“没事,你先去忙吧,没烫着。” 老板娘如释重负:“没烫着就好,没烫着就好!那你先坐,我继续去忙了!” 早上这种早餐铺的生意比较好,老板娘确认我不追究责任后就手忙脚乱地继续去干活了。 我点头答应,这场事故我俩全程的交流没超过半分钟。 等我拿着勺子坐回他身边,却无意发现他也捂住了自己的右臂…… 见我过去,立马又把手放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 “刚才怎么了?”他轻轻问。 我说:“哦,不小心撞到了老板娘,老板娘的饺子汤洒我胳膊上了,不过不碍事,不疼。” 不疼才怪! 但,我知道,这种辛苦讨生活开饭店也不是很盈利的人,其实很不容易,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耽搁人家的生意。 就当日行一善了。 勺子递给月红姐,月红姐细心地探头往他手臂上看:“咦,嫂子,你胳膊怎么红了一片。” 胳膊? 我也扭头往他手臂上看去,果然小臂上有一块挺深的红痕。 他顿了顿,随后手往红痕上一扫,小臂的皮肤就恢复了白皙颜色,从容回答:“蚊子咬的。” 月红姐半信半疑:“这都十月份了,还有蚊子吗?” 他没再理月红姐。 原本我没怎么对这事上心,可当我把勺子分给他,自己舀了勺水饺准备吃的时候…… 我突然就意识到,我俩受伤的部位,好像在一个地方! 趁他们不注意,我挽起袖子看了下。 这回、更确定了。 连烫红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第59章 九爷不是许愿池里的……甲鱼! 这又是,什么情况? 巧合吗…… “说起九爷和莲芯啊,昨晚我去井边洗番茄,回去的时候经过莲芯房间窗户下,正好听见了九爷和莲芯的谈话……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我啊听到莲芯说,她心仪九爷,听到她说,九爷对她有救命之恩,自从九爷从鲤鱼妖的虎口里把她抢回来,她就对九爷情根深种难以抽身,只是碍于自己身份低贱,不敢向九爷表明心意。 如今九爷又有了真爱,她愿意为了九爷的终生幸福,把她对九爷的那份爱意深深埋在心底。之所以又向九爷表明,是因为……咳咳!” 月红姐说着,突然放下勺子,拿一张卫生纸当手帕,学着莲芯的模样娇滴滴眨眼,放柔声,装作楚楚可怜地说: “小漓的情况,九爷你也看见了,她精神失常总是失控,万一伤到九爷可怎么办…… 何况现在,她又多想,执意认为九爷和我有个什么关系,我已经不止一次去向小漓解释过了,可小漓却说…… 呜呜,我和九爷,是奸夫淫妇,都该去死。 九爷,莲芯受点委屈没什么,但莲芯实在听不得九爷被人编排污蔑,九爷您不要低估了女孩的妒忌心,其实这些都算好的了,小漓可能是、真的生病了,她还说了好多不堪入耳的话。 莲芯只是觉得,九爷您的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她这样糟蹋您的情义,莲芯实在看不下去。 九爷,就让莲芯放肆一回吧,九爷,天上地下,莲芯是九爷最忠诚的追随者,莲芯不敢奢望九爷的情爱,只求九爷你能偶尔回头看看莲芯,莲芯对九爷的真心日月可鉴,莲芯,可以把自己的命给九爷……” 说完,还不忘情景还原捏着帕子再抽搐两下。 “啊对,这一幕,说最后那一句时,莲芯还从后抱住了九爷!嗯对,就是这样!” 身旁刚舀起一枚水饺的某人手一抖,饺子又啪的一声砸回了汤碗里,还顺带溅出了几点清汤。 片刻,某人假装很镇定的抽纸巾擦桌子,浅咳了下,若有其事的说:“其实,也不必形容得如此细致。” 月红姐仗义地拍桌子: “形容得细致才能突出那白莲花有多恶心!嫂子你是没见到,人家九爷那会子都懒得理她,是她自己偏要往九爷身上贴,我扒在窗户上看的时候,啧啧,那白莲花脸上的粉都蹭九爷背上了!” 某人一怔,惊讶拧眉:“是吗!” 月红姐连连点头:“我瞧得可清楚了!” 某人心有余悸地松口气:“还好昨晚没有……” 剩下的话在撞见我迷茫的眼神时,陡然憋住了。 随后他立即心虚地低头赶紧一口连着一口喝汤。 我猜他是想说,还好昨晚没有来找我…… 不然被我发现……我猜我肯定不会给他好脸。 我张嘴咬了一口滚烫的饺子,沉着脸说: “我什么时候骂过她和九苍,什么奸夫淫妇都该去死了……我可不是那种分手了就巴不得前男友和小三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再说,她俩顶多算是、九苍不做人,脚踩两只船,还没有达到奸夫淫妇的地步。 而且,我很少会骂人,九苍,我扪心自问,我没骂过他几回。” 身边的他懵住:“没、没骂过几回?” 我点头:“对啊,我是骂过他几次不是人、没良心。但我觉得我这严谨点说应该不能称为骂,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龙,他也本来就没良心,我顶多算是阐述事实。当然这次事后,我是真的没有骂过他。” 他厚着脸皮,试着问:“你还是心疼他的,对吗?你舍不得?” “不是。”我无情戳破他的幻想,冷漠道出事实:“因为不值得。” 他眼底的光刹那黯沉了下去,脸色也愈发苍白…… 月红姐连吞了几个饺子,接着往下八卦: “还有还有!后来你们猜又怎么着了?九爷竟然当面戳穿了那朵白莲花的谎言! 九爷啊,咳咳,他说,莲芯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他了解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是那种会说出奸夫淫妇四个字的女孩。 九爷说:我家漓儿性子好,她即便再气,也说不出侮辱他人的话,更做不出无底线报复别人的事。 之前,你主动去找漓儿的麻烦,漓儿有没有扇你巴掌,你心知肚明。 当日本王为什么救你,你我都一清二楚,以后不许去招惹漓儿,不然,本王不会再留你!” 月红姐说到这里有点小激动,“然后九爷就把莲芯一把甩开了!还让莲芯闭门思过。有一说一,九爷此举倒是蛮解气的,只是……” 月红姐托腮叹气,羡慕道: “同人不同命啊,都是堂上的女仙,我只能挤在乐颜的房间,和乐颜睡一张床,那朵白莲花呢,九爷竟然给她安排单间! 我要是敢这么对嫂子,我家堂主肯定要打死我,还是人家九爷大度啊,只是面壁思过。” “谁让月红姐你不屑去勾搭宋堂主,如果你也有本事成为宋堂主的红颜知己,宋堂主就算把自己房间让出来也不会委屈你。”我埋头吃饭。 月红姐摆摆手嫌弃道: “算了吧!我家宋堂主实在不是我好的那一口,更何况堂主是我上司,员工觊觎自己的老板……我觉得恶心。 就像莲芯,谁知道她是喜欢九爷这个人,还是喜欢九爷的身份,想通过九爷为自己谋求利益。” “那不重要,自己有条件吸引到别人,也算一门本事。重要的是,九苍不是也喜欢她吗。” “我总觉得,九爷和莲芯的关系,很特殊,说不喜欢吧,九爷又总是干些让人误会的事,说喜欢吧……有时候又真不像。” 我用调料碟给月红姐混了点醋和辣椒,送过去:“管他喜欢谁,和咱们无关,先吃饭。” “哦。” 我舀了一小勺辣椒单独加在自己碗里,余光瞥见身边人还在魂不守舍地喝汤,我突然、暗暗生出了一丝丝报复心…… “谢姐姐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吃辣,来,我给你加辣椒!”我变态地挖出一大勺辣椒酱放进他碗里。 他望着自己那碗迅速变红的饺子汤:“……” 我不嫌事大地一脸真诚问:“怎么了?谢姐姐你今天胃口不好吗?还是辣椒酱还不够?” 他呛了下,立马硬着头皮换筷子夹起碗中红彤彤的饺子,赔笑道:“没,本、本座、够了,辣酱够了,漓、漓漓有心了,还记得本座,爱吃辣……” 我当然记得……你不怎么吃辣! 这就是骗我的代价! 迫于我和月红姐两双眼睛盯着的压力,他没有退路地将一碗加倍爆辣的饺子给一个不落的吃完了。 估摸吃完这顿早餐,他以后会对饺子产生心理阴影…… 上山的路上,我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给了月红姐,一瓶我自己拿着,没有给他买。 渴死他活该!让他假扮谢姐姐接近我。 但,快要登上山顶那会子,我发现他脸色不大好,还总咳嗽,终究没能忍下这个狠心,把手里矿泉水拧开,送给他:“吃了那么多辣椒,难受了吧!喝水,这瓶给你。” 嗓子不舒服,不会说吗? 我没给你买,你不会开口向我要吗? 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嗓音沙哑:“天热,你喝。” 我坚持把矿泉水瓶放进他手里,“我不渴,上面应该还有卖水的,你先喝,当心上火。” 他见我执意把水让给他,只好顺从地拿过去,连灌了好几口。 这条笨龙! 爬上山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我在庙门口买好老太太售卖的便宜篾香与元宝纸钱,带着月红姐和他一起进了本地有名的东岳大帝神宫—— “这个东岳神宫建得这么豪华气派,竟然不用买门票。”月红姐震惊地四处观望,踩上九步桥,好奇问我:“咱们不是要去佛寺烧香吗,怎么来东岳大帝的神宫了?” 我说:“本来是打算去佛寺给地藏王菩萨上香的,但早上在早餐店我给我爸发信息问烧平安香的事,我爸还是让我来东岳神宫烧香。 前几年我也是来这里烧香,只是按习俗,重阳前后我得去佛寺给地藏王菩萨上香,今年重阳不是事情太多耽搁了吗,我就想着把这三炷香补上,然后顺便在地藏王殿烧平安香算了。 但我爸说了,当地如果有东岳神宫,最好还是去神宫上香,地藏王保佑消弭业障,管死后的事。东岳大帝才是主度厄平安,管活人事的。” 月红姐恍然大悟:“我懂了,地藏王菩萨和东岳大帝这分工还挺明确。东岳大帝,这可是神话传说中的大神,帝君级别神仙,主生人生死之事。 有人说,地府归冥王管,有人说归酆都大帝管,还有人说,东岳大帝也管死人阴魂。 不过,不管是冥王也好,还是酆都大帝也好,这两位都是住在冥界的,也确有其人,冥王和酆都大帝的关系就好比,古代皇帝和宰相。 但东岳大帝,他不住在冥府,也从没在世上现身过,可他的信徒倒是很多,我没懂,东岳大帝和冥界又是什么关系,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思考了一会,说:“我爸说了,东岳大帝的职责,其实和后土娘娘差不多,按现在话来说,掌管冥界特定事物应该是他们的兼职,他们另有主业。 只是后土娘娘现在多了项执掌阴阳六道轮回的职责,所以冥界的事情,与她手头造化山川美化大地的任务相比,就显得更重要点。 在从前,冥界没有六道轮回的时候,后土娘娘是掌管大地的正神,因为她司掌大地,故而就在地下阴间居住。 东岳大帝,他的主业是执掌世间一切生物的生与死,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植物,只要有生命的,都归他管,生死这种事又牵扯到冥界的工作,所以东岳大帝才和冥界有些牵连,他手头也掌管部分阴兵。 而且他还执掌人间王朝更迭帝王龙脉气运,据说东岳大帝手里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办法,地府的神管死后事,东岳大帝管活人事,因此人想祈求平安,延年益寿,还是拜东岳大帝比较有用。 在好几千年前,人们想告阴状,来东岳大帝这告状,比去向城隍地府告状效率更高。 据说有个姓陈的妇人为了替自己丈夫告状,在阳间告不成,就想到了去阴间告,结果城隍吃了坏人贿赂的香火,她的状纸三年都没能送到冥界。 后来她得高人指点,把状纸递到了东岳神宫,用自己的指尖血在东岳大帝神像前写下坏人的几十条大罪,含泪把状纸烧给了东岳大帝,没想到当晚东岳大帝就下令让冥界的鬼差前去拿人了。 又过了半个月,那妇人突然梦见判官告诉她,东岳大帝已命人将她告的人拘下冥界,酆都大帝亲自审判,判了他下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她丈夫的大仇已经得报了,冥界为了补偿她,还给她添了十年阳寿。” 月红姐唔了声:“原来是这样,也就是东岳大帝虽然管活人的倒霉事,但却不插手冥界的工作内容,他负责抓人,冥界负责审判,一个管阴间,一个管阳界。” “差不多是这样。” “你家老爷子真博学,我以前,都没怎么听过关于东岳大帝的事迹。”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神宫的前殿,前殿供奉的是十殿鬼王,文武判官还有黑白无常,中殿是阴界帝王与十大阴帅,另一座是酆都大帝和牛头马面以及四殿判官。 最里面那座最巍峨的神殿才是东岳神殿,与前面几大殿不同的是,东岳神殿除了东岳大帝文武判官和几位神将,还供着狐仙娘娘、蛇仙娘娘、白仙大人和黄仙神君…… 据说那些动物仙都是东岳大帝手底的妖仙,协助东岳大帝掌管山上精怪,保佑山下居民六畜兴旺的,要是有谁家养的家禽畜生不景气,就可以拜拜它们。 几百年前的古时候,山下村民要是逢上家里鸡鸭闹黄大仙狼大仙,会来拜狐仙娘娘它们祈求狐仙娘娘和蛇仙娘娘驱赶脏东西,而随着时代变迁,现在只有一些养殖户大老板会经常来这里给它们上香,祈求它们能保佑自家老母猪一头年产五百斤…… 大殿门口有个单独的小亭子供神庙管理人员售卖香火,月红姐帮我拎着金元宝,嘀咕道:“咦,庙里有卖香的,早知道就进来买了。” 我取过三支篾香先去给前殿鬼王上香: “庙里的香蜡纸炮价格比外面贵十倍,这些东西我们在外面买花了十二块,进来就要一百二,而且只要你过去,就会有奇奇怪怪的大妈冒充神宫的管理人员,打着教你上香烧元宝的幌子,带你在神像面前念一堆乱七八糟的咒语。 等你磕完头,上完香,她就会告诉你,要捐功德钱,那钱不是给她的,而是给神仙的,用来消灾的,你要是不给,神仙就不保护你。 你要是给,她会告诉你,999保一生平安,599保十年无病无灾,399保你学业有成升官发财,299保你旺夫旺子,桃花多多,如果你要是都觉得贵,还有99套餐。” 月红姐好奇地追上我:“99套餐是什么?” 我把篾香放在蜡烛上引火,“99会给你一张平安符,让你烧掉,然后继续换策略忽悠你进行下面的项目,接着念发财咒,接着磕头,接着烧香,接着999。” 月红姐惊讶道:“嚯,敢情是得不到999就一直忽悠你呗!” 我点头,拿起引燃的香火,等火光渐弱变成一粒小红点,才把篾香送到神像前: “更过分的是,你要是不继续,她还诅咒你短命,没人想在神前犯忌讳,就怕说什么来什么,所以本地人都晓得避开那些神棍。” “你之前,是不是被骗过?”他突然来到我身后,沉着脸色问。 我叹气,昂头看着威严肃穆的神像,“那时候初来乍到,被骗八百,肉疼我好一阵子。” “借神的名义敛财,也不怕折寿。”月红姐嫌弃地呸了声:“有这种人祸害神宫,我看这座神宫也不会很灵。” “你错啦,这座神宫,是整个青州最灵验的东岳神宫,经常有重病孩子的父母一步一磕头从山下磕到山上,他们说,这里的东岳大帝特别灵,就连外省的人也经常坐高铁飞机来这里上香。” “啊?”月红姐琢磨道:“以前,还真没留意过。不过,这里灵气的确很充沛……怪不得灵验。” 我举香给十殿鬼王恭恭敬敬鞠了三躬,把香插进香炉里。 这阵子是十月节,来东岳神宫上香的几乎都是为求平安。 中间两座神殿也依次上了香后,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才摸到最后方的东岳神殿…… 不怪我们磨蹭,只怪这座东岳神宫,实在太大了! 跑一圈肚子都饿了! “都说东岳大帝是个心软的神,对世间苦厄有求必救……”彼时我举着三炷香站在东岳大帝的威武神像前,吸了吸鼻子酝酿感觉。 月红姐叹息着和九苍说:“漓漓肯定又是为了她爸妈,漓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感情到位了,我把香插进香炉。 退回来跪下,双手合十认真祈求:“东岳大帝在上,信女祝漓祈求大帝保佑信女……” 深呼一口气:“的父亲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母亲疾病痊愈身体越活越硬朗,全家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保佑信女家的鸡每天下双倍的蛋保佑信女家的鸭子个个能长到二十斤保佑隔壁刘婶不要再来我家偷大鹅。 保佑我家的红薯亩产五百斤,保佑我家的屋顶今年不漏水保佑我家的猪今年少生病保佑我过年回家能吃到新鲜猪肉保佑我家的狗崽子不难产保佑村头的大黄狗不要再来我家和狗崽子约会了,它基因不好生出来的狗崽子实在是太难看了,每次生出来都没邻居愿意领养。 保佑我今年能赚很多很多钱保佑我发财保佑我接很多单,单单甲方都脑子抽筋给我数不完的报酬,保佑我在工作中遇见的鬼魂瞧我一眼就眼瞎,碰我一下就断手,保佑骗我的人,每次骗我都腿抽筋!” 说完,我哐哐就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身后的月红姐:“……这是东岳大帝,不是许愿池的……甲鱼。” 九苍:“这么多、心愿吗?” 我磕完头,直起身一本正经道:“你们一点也不懂打工人,要在合适的机会下争取到最多的权益,我一年也就来拜他老人家三次,每次肯定要多许几个愿啦!” 月红姐尴尬干笑:“烧着三块钱的香,差点许三十个愿望,东岳大帝这工作量……大到恐怖啊!更可怕的是,你竟然连家中狗难产都来求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掌管世间万物的生与死,狗也是生命好不好。” “他管狗的生死,可管不了狗的姻缘啊,还有你家邻居偷你家大鹅……你哪里是来拜神的,你明明是来讨债的……”月红姐捂脸欲哭无泪。 我爬起来拍拍裙子,意味深长地看向月红姐:“月红姐你要跟得上时代的发展,现在谁还求神只许一个愿,我们主打的就是个性价比!” 正说着,又有一名年轻女孩匆匆跑进来上香,举着三炷燃着青烟的香噗通往跪垫上一跪,火急火燎道: “神仙老爷啊,保佑我全家平安父母身体健康,保佑我今天顺利拿到合作商的一千万大合同。 保佑我那个遭雷劈的前对象喝水塞牙吃饭没有菜吃方便面没有调料,秃头永远也长不出新头发,穿西装永远找不到领带,出门骑车摔进下水道,开车闯红灯扣十分! 不行了我下午班要迟到了,神仙老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愿望啊,爱你呦!” 说完猛鞠三个躬,把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里,风风火火挎着背包就跑—— 这速度,惊呆了月红姐和九苍…… 没过几秒,又是一对母女过来,母亲许的愿倒是中规中矩很正常,而女儿那边——完全不在一个画风上! “今天买彩票能不能中?能中?不能中?”女孩跪着摇签筒,不一会儿就掉下来了第一支签,“下下签?” 看完,丢掉,继续摇。 后来大约摇了五六次摇出来的都不是好签,女孩索性不摇了,拿着签筒找了半天,找出一支‘上上签’。 然后丢出去,假装是自己摇出来的。 “妈你看,我就说咱们今天买彩票能中吧!走嘛,回去路上买一张。” 她母亲顿时脸黑,一巴掌拍在女孩脑袋上,没耐心地扯着女孩离开:“滚!下次再自己拿签扔出来我揍你了!” 女孩:“……” 月红姐目瞪口呆地怔在原地:“这样、也行?” 我点头,习以为常道:“普通人求神,求的就是个心理寄托罢了。真正有求于神明的,其实比谁都更虔诚。” 昂头看向正前方那尊偌大威严的金身神像,我叹口气: “我只希望,我爸妈能好好的,我知道就算求神,神也不可能直接让我妈的病奇迹般痊愈,我会努力赚钱给妈妈治病,只求东岳大帝能保佑我爸妈平安,只要她们还能好好活着,就好。” 他听完,缓步走过来,抬手搭在我肩上,低低道:“会的。” 上完香,我们收拾收拾打算去后面的空地烧元宝。 但,临走却撞上一对年轻小情侣来殿里上香。 女孩子嘟着嘴冲男生撒娇: “我知道哥哥肯定没错,都是那个小贱人勾引哥哥的,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被外面的贱货迷惑,你看看我,我长得这么可爱,我比她们都听话,你把我娶回家,我一定好好做你的贤内助。 我听说咱妈有腰间盘突出,哥哥你娶了我,我替你照顾妈妈,给你传宗接代,我爸说了,这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来东岳大帝这里再摇摇签,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可以把事情定下来了!” 男人皱着眉头明显有点不耐烦,嫌弃地甩开女孩攀在他胳膊上的手:“行行行,你随意!别总贴过来,在庙里呢,被人看见像什么样!” 两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时,我清楚瞧见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谢姐姐开叉红裙下那条若隐若现的大长腿上…… 本以为是谢姐姐的身材太勾人了才容易招来不正经的目光,他这种人只是看看,过过眼瘾就算了。 谁料到,我们在殿后的水泥空地上刚烧了一半的金元宝,那男人就奸笑着撵过来搭讪了…… 目标明确地走到九苍身后,伸手搭上九苍的肩膀,面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妹妹啊,有联系方式吗,加一个呗!” 九苍一顿,眼下瞬寒。 我和月红姐:“……” 真没想到,九苍这一天,顶着谢姐姐的模样遭遇了两次性骚扰…… 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迟迟没得到九苍的回应,那猥琐的年轻男人胆子更大了,粗糙的指腹故意在九苍白皙的肩膀上来回摩挲,小声挑逗: “妹妹的衣品真好,哥喜欢,来嘛,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想要什么,哥给你买,三圈最近出了个新色号的口红预售品,你跟着哥,哥给你买!” 月红姐默默朝我身边蹲蹲,和我一起前排吃瓜。 九苍的脸顿时就黑了,余光扫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咸猪手,神情冷漠地站起身,回头,突然抬手,潇洒的一巴掌就狠狠劈在了那男人脸颊上,打得那男人懵圈了十来秒。 “滚!不然报警告你骚扰!”顶着谢姐姐模样,用着谢姐姐声线的九苍高冷恐吓。 男人挨了一巴掌本来是有些窝火的,但对上九苍那双能冻死人的冷冽眼神,秒怂,捂着脸支吾了好半天也没憋出来半句话,一分钟后,意料之中的捂着红肿腮帮子落荒而逃了…… 我低头努力憋笑,九爷啊九爷,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回去的路上,月红姐感慨了一路谢姐姐的美貌,一会夸谢姐姐倾国倾城,不愧是一国皇后的人选,一会儿又夸谢姐姐人格魅力大,对男人有致命的诱惑力…… 夸得他都抑郁了。 我猜,他肯定在想,下次再也不用谢姐姐的模样出门了。 东岳神宫是没有食堂的,回去的路上也没有见到想吃的午饭,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回家自己做饭! 只不过在山上烧香耽搁的时间有些久,等我们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家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但,让我们三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家里院门的另一头还有个惊吓在等着我们! 彼时我感觉鞋子里可能进碎石子了,就让月红姐扶我一把,我脱下来看看。 他则还挂念着我没吃午饭这档事,和我说了句:“我先去做饭。” 然后就先进门了一步。 也是这先迈进去的一脚—— 我鞋子还没穿上呢,就听院子里传来响亮的、砰一声炸响…… 我和月红姐齐齐觅声望过去,只见被推开的院门内,花瓣飞舞,恍若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玫瑰花雨…… 等等! 玫瑰花……雨? 谁把白君的玫瑰花薅了?! 而谢姐姐婀娜艳丽的背影,就伫立在簌簌飘落的红色花雨里…… 人与景融为一体,好似一幅惊世骇俗、啊呸,浪漫绝美的油画! 只是某人的身影此时、过于僵硬…… 我:“他们这是要干啥?” 月红姐:“……不确定,进去看看!” 于是我鞋还没穿呢就被月红姐拖着进了院子。 一进门才发现,原来那漫天花雨,都是宋堂主手下的仙家们坐在树梢头嘿咻嘿咻用力洒下来的! 而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宋堂主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仙家,不止有狐狸树精,还有刺猬黄鼠狼和兔子…… 脑子里还没弄明白宋堂主这是要搞哪一出,眼睛就突然看见,宋堂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玫瑰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谢姐姐、九苍的身后…… 再然后,深情款款地从后搂住他,暧昧附在他耳边,柔情万般:“姮儿,你回来了,喜欢吗?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 月红姐:“哇堂主好浪漫啊!” 树头上的仙家们更加拼命地撒花瓣,齐声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好,很好,我看见九苍的拳头硬了…… 啧,本来这一幕该是郎才女貌般般入画赏心悦目的,可这会子我却感觉,很辣眼睛! 好巧不巧,身后的院门外突然又传来了另一道谢姐姐声音: “这几日要盯紧它们,切不能给它们在阳界捣乱的机会……你们,在干什么?!” 撒花停止,我们同时惊愕转头,只见真正的谢姐姐正领着一众鬼差站在门口,眼神迷茫,脸却越来越黑! “鬼啊!” 宋堂主吓得撒手往后猛跳一大步,手里玫瑰花都扔了! 第60章 九爷有病! 月红姐也顿时吓成了结巴:“嫂、嫂子……两个嫂子?” 谢姐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冷着脸镇定地抬手示意鬼差们先退下,等身后鬼差纷纷化成一缕缕阴风散去后,才没好气的走进来。 美目睨了被整糊涂的宋堂主一眼,又看向扶额叹气的九苍,沉声道:“你们,跟我进来!” 随后就将现场两位彼此都受到伤害的当事人给带进了客厅。 坐在树头上的仙家们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月红姐晃着我胳膊指着进屋那两抹一模一样的身影错愕道:“你、你看见没小漓,这、这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有两个嫂子!” 我深呼吸,若有其事道:“可能是这个世界出BUG了吧!” 月红姐和一众仙家们还处于懵圈状态,几秒后,一只大白猫突然从屋里火速窜了下来,边跑边骂骂咧咧:“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蹲在树上的仙家们:“这猫咋了?” 某仙家:“不会是我们刚才动静太大把它吓应激了吧,我听说猫的胆子都特别小,一下就破!” “我怎么感觉,更像是得狂犬病了……” “……” 而只有我和月红姐能听懂,他在骂:“该死的,我就睡了一觉你们就把我的花给薅秃了,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动的手爷爷非把他揍得尿失禁!额滴玫瑰花啊——” 得,都把他吓出家乡口音了! 白君竟然是东北狐…… 继九苍和宋堂主都被谢姐姐带回房间教训后,傍晚,九苍终于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并假装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鸡,一挂排骨…… 家里的仙家们见是他要做晚饭,立马全排排坐蹲厨房监督去了。 那壮观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改行开动物园了…… 至于我和月红姐,则一人抱着半块冰西瓜,坐在紫藤花架的秋千上,边用勺子挖着吃,边看海棠花树下的谢姐姐和宋堂主优雅吵架—— “姮儿,我早就知错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我去过冥界忘川,搜了地府十域,我连十八层地狱都翻过,唯独不见你。当年,是我伤透了你的心,我想弥补你。” “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前世已是往事,你我的姻缘,更是早在前世寿数尽时,就已经断了。” 宋堂主酸涩地抿了抿唇: “姮儿,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在你生前没有好好对待你,后来对付敌国的策略,都是你给我出的,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要借小星子的嘴转告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真正理解我,与我心意相通的人,是你。” 谢姐姐冷冷道:“亲口告诉你?你会信吗?若是延误了军机,那受苦的还是我朝百姓。我不能拿我子民的生死,来赌你的良心。” “我让你失望了。知道一切真相后,我是真的很后悔。也请姮儿,体谅一下我,那种情况下,你父亲与朝中重臣把持朝政,江山动荡风雨摇曳,除了她,我不知道还能信谁……我也没想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会背叛。” “你不用向我解释,宋堂主,我说过,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前世你我缘分已尽,今生你是皇封堂宋堂主,我是冥界阴差,你我,再无任何瓜葛。”谢姐姐说得决绝。 宋堂主眼眶微红,哽咽争取:“姮儿,一定要这么绝情吗?你如果、真的想和我再无瓜葛,为何到现在还戴着当年大婚,我送你的凤钗信物。” 谢姐姐抬眸,目光阴寒: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还隔着两条性命,血海深仇?” 抬指,将凤钗从发后拔下来: “是你,害我父兄战死沙场,他们明明不会死,三十万大军明明还能活下来二十六万!是你,连下数道圣旨催促他们去送死,我父兄把持朝政,是为何? 还不是为了与朝堂另一股势力抗衡,让你这个皇帝有说话的份!不然,你以为那皇位你能坐得稳吗?康王一党早就造你的反让你命丧九泉了! 而你呢,在我父兄暗中协助下解决了康王,然后就将我父兄视为劲敌,我父兄可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是你逼着他们自寻死路的! 我父兄死后,我只剩下母亲了,我怕我母亲寻短见将她召来宫中照料,可你那位心肝青梅竹马的哥哥,却畜生不如的觊觎我母亲美色,半夜爬上了我母亲的床,强迫我母亲! 我可是皇后啊,一国之母,国母的母亲被贵妃的哥哥你的国舅爷给玷污了,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奇耻大辱? 我一怒之下斩断了她兄长一条胳膊,而她得知此事后却把你这位救兵给搬了来,你责怪我不该伤害你的小舅子,你甚至还想拔剑杀了我,你一巴掌扇落了我发间的凤钗,我母亲不忍见我为她受委屈,当场一头撞在殿中的大柱子上,头破血流而亡! 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给他做的小衣服他没机会穿,他甚至没福气来这世间看一眼,他陪我上战场的时候,还不会动……我还不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我与他,一起死在了城门外,万箭穿心! 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日日佩戴这枚凤钗,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相信男人,前世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才失去了父兄,失去了仅剩的一位亲人,我的母亲,失去了我意外得来的孩儿。 宋明德,你的青梅竹马只是背叛了你一次,你便对她断情绝义,恨之入骨,悔不当初,你又凭什么认为当年你一而再,再而三让我经历蚀骨之痛,我会原谅你?” 海棠花树下的宋堂主沉默住,再无任何回应。 啃着西瓜的月红姐:“完了,我突然感觉堂主是自作自受了。” 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谢姐姐的事,现在再见谢姐姐没有提刀砍了他就已经算是情绪稳定了,他怎么敢、再奢求谢姐姐原谅他。” 月红姐狠狠叹气:“男人啊,只有失去了才会后悔。” 我心情沉重地丢掉西瓜皮,扭头看向厨房里那抹忙碌的身影。 嗯,的确是这样! 不过,眼下还有件要紧的事,需要确认。 晚上,他知道现在的我不想看见他,就特意把小狐丫放出来给我送饭。 “这是鸡汤,还有酸梅汤,还有糖醋里脊、这个叫可乐鸡翅。夫人姐姐,九爷哥哥让我把这些菜送过来,还让丫丫监督夫人姐姐吃完。九爷哥哥说,夫人姐姐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心疼的。” 我趴在桌子上无聊看漫画,闻言嗤之以鼻:“我怎么敢劳他挂念心疼,嘴上说得好听……又不是专门做给我吃的,对他的红颜知己你的莲芯姐姐应该也是这么说的吧。” 小狐丫对了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问我:“黄大头哥哥说,九爷哥哥做错了事,伤到了夫人姐姐的心,夫人姐姐不要九爷哥哥了,是真的吗?” 我顿了顿,沉默片刻,“嗯。” 小狐丫犹豫着说:“那既然夫人姐姐不要九爷哥哥了,九爷哥哥去陪莲芯姐姐吃饭,夫人姐姐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我一僵,本已沉寂的心涟再次涌起了酸涩的怒意,攥在书页上的双手用力捏紧,重重咬了下唇,假装不在意:“嗯,他爱陪谁一起吃饭就陪谁,我离了他,还能活不了么!” 小狐丫歪头,眨了眨清澈明亮的水灵灵大眼睛,轻描淡写就拆穿了我: “夫人姐姐骗人,小狐丫是灵狐,能感知到别人的内心情绪,小狐丫感觉到了,夫人姐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还有点难受…… 夫人姐姐根本没有放下九爷哥哥,也不像黄大头哥哥说的那样,真不要九爷哥哥,对九爷哥哥没感情了。” 被人看透心思的滋味,很不好。 “所以呢?那又怎样?” 我语气逐渐不耐烦,索性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和我说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认清九苍其实对莲芯更好更在乎的现实吗? 不就是想让我有自知之明,赶紧远离九苍,免得和你的莲芯姐姐抢你的九爷哥哥么。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莲芯与你们情同兄弟姐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会下意识更偏向莲芯,更替莲芯着想,你们觉得我是个人,没本事又寿数短,配不上你们的九爷,只有莲芯和你们的九爷才是绝配。 可你们要弄清楚,你们的九爷,不是我强求来的,是他主动要和我开始的…… 莲芯一出现,你们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是个偷窃者,偷走本该属于莲芯的九苍,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敢主动伸出那个手过! 早些时候,你让我把你的九爷哥哥还给你的莲芯姐姐,你们下意识默认九爷是莲芯的,最开始,我还试图反抗过,因为他给了我反抗的底气,是他让我有了和莲芯一较高下的信心,所以那时候,我给你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不过,随着后来这些事的发生,让我想通了很多,我会放手,但不是所谓地把九苍还给她,因为我从来都没真正拥有过九苍,也谈不上还。 你们不用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我可以慢慢将他从心中抹去,至于他能不能和你的莲芯姐姐修成正果,看你莲芯姐姐自己的本事。 与其在我身上白浪费功夫,不如自己多钻研钻研九苍究竟好哪口,提升自己的手段本领才是王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小狐丫脸红,小狐丫心虚地缩耳朵,怯怯道:“夫人姐姐……丫丫不是这个意思。” 我埋头继续看漫画,深呼一口气:“我早就说过,不喜欢我的人,我不会强求,哪怕我喜欢他。” 小狐丫鼓着腮帮子磨蹭一阵,蹑手蹑脚的走到我身边来,乖巧地扒上我胳膊,雪白的狐狸耳朵抖了抖: “丫丫是想告诉夫人姐姐……是莲芯姐姐让丫丫和夫人姐姐说,九爷哥哥去陪她吃饭了的。 其实,九爷哥哥没有,九爷哥哥这几天也在生莲芯姐姐的气,九爷哥哥说夫人姐姐还在和他闹脾气,他知道夫人姐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现在还在厨房给夫人姐姐做枣泥糕。 九爷哥哥嘱咐小狐丫,等会儿把枣泥糕送进来的时候,和夫人姐姐说,那糕是小狐丫在外买的,不然夫人姐姐可能不会吃。” 我哽了哽,无奈的将视线别开,看向昏暗的窗外:“多此一举。” 小狐丫耷拉下耳朵,委屈巴巴的继续道:“夫人姐姐,其实,丫丫之前骗了你很多……丫丫从前和你说的那些很有敌意的话,都是莲芯姐姐教我的。 莲芯姐姐早就知道九爷哥哥来找夫人姐姐了……她给了丫丫很多糖,让丫丫故意引导你误会九爷哥哥喜欢她。 平安铃,九爷没有日日携带,九爷哥哥应该只是将它当成小玩意,还有那个香囊,不是莲芯姐姐绣的,那个香囊是九爷哥哥的恩人给他的,那位恩人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九爷哥哥与她……情同母子! 她去世后,那枚香囊就成了九爷哥哥缅怀她的唯一物件。” 我被她的话惊住,诧异扭头追问:“你说什么?九爷腰上挂着的那枚香囊不是莲芯绣的?可我问过莲芯,她说,是她多年前所绣……” 小狐丫轻轻嘟囔: “那枚香囊九爷一直视若珍宝,我们几个都知道九爷哥哥有多重视那枚香囊。莲芯姐姐肯定是顺水推舟,利用夫人姐姐你误会那枚香囊是她绣的,将错就错,让你误会得更深。 夫人姐姐你被骗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九爷,就算姐姐你不相信九爷,问我们堂主也可以!” 我没再说话,半晌,才问:“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了?为什么,不帮莲芯了?” 小狐丫心虚的对着手指尖,奶声奶气: “因为蟒仙寒凌哥哥和白仙翠山哥哥说,我们之所以跟着九爷哥哥修行,就是为了修心,为了有朝一日能褪去凡皮修成正果,如果丧失了最基本的明辨是非能力,那从前的几百年道行就白瞎了。 寒凌哥哥说,就算莲芯姐姐要和夫人姐姐竞争,也应该公平竞争,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算九爷和夫人分开了,也看不上莲芯姐姐,相反,在感情这种事上一味的谋划算计,是注定不能得偿所愿的。 翠山哥哥说,如果九爷哥哥和夫人姐姐真的分开了,如果哪一天你们都知道造成你们离心的原因是莲芯姐姐撒下的那些谎言,肯定会伤心难过死的。 而且,寒凌哥哥说,莲芯姐姐这种手段很卑劣,他打心底看不起,他说,我不能被莲芯姐姐带坏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和夫人姐姐坦白,夫人姐姐不会生我气的…… 然后、我自己也不想姐姐伤心,莲芯姐姐来的时候我就想向姐姐坦白了,可、我怕这种行为算是背叛莲芯姐姐……” 我拿她没办法地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原来你当时说的那些提醒我的话,其实是在暗示我……可你现在也是背叛你的莲芯姐姐……” 小狐丫昂起天真纯良的稚嫩脸庞: “寒凌哥哥说,大头哥和狐三哥他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力,所以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丫丫还小,所以丫丫有时候会分不清对错,会被人利用,但丫丫需要清楚有些事做了的后果。 莲芯姐姐为了对付夫人姐姐已经给夫人姐姐造成了很多伤害,丫丫如果帮着莲芯姐姐伤害夫人姐姐,这绝对是不对的,而且,丫丫也很喜欢姐姐…… 丫丫现在喜欢姐姐比喜欢莲芯姐姐多一点,莲芯姐姐总是骗人,还有那天晚上,她说自己在外受到了袭击,可我跟在她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她是自己打伤自己的,故意让九爷哥哥去救。 然后、还非让九爷哥哥给她疗伤,是她自己往九爷哥哥怀里扑的,九爷哥哥当时正在运功给她疗伤,没法断,再然后,就被姐姐你给误会了。 还有上回,九爷哥哥带你出去玩,没带她,也是她故意摔伤自己的,目的就是把九爷哥哥从你身边抢走。 她还总是忽悠天明哥哥,让天明哥哥教训你,害得天明哥哥现在还在面壁思过……” “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我俯身,抱住小狐丫软软的身体:“只能证明她心思缜密确实有手段,但,她之所以能成功,不还是全靠那个人配合吗?” 小狐丫想了想,附在我耳畔轻声说: “九爷哥哥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今晚下厨,其实是为了单独做饭给你吃,我知道九爷哥哥可能有些行为伤到了姐姐,但是,说不定这件事有猫腻呢,我昨天偷听堂主和寒凌哥哥讲话,好像真有隐情。” “要不是这件事还没有我琢磨出来的地方,我才不会给他一天的好脸呢!” 我思考了一下,拍着小狐丫的后背忽然说:“当初,你的莲芯姐姐给你糖,你帮她传话。我也有糖,你帮我办几件事呗!” 说完,我从抽屉里翻出了好几罐不重样口味的水果糖,馋得小狐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说你说,这么多糖,我给你办一百件事都行!”小狐丫兴奋地把糖果罐子全搂过去。 我琢磨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我身上留个伤?能让我感受到疼的那种!” 小狐丫:“啊?” 我一本正经道:“其他的不用问,只要以九苍的法力,伤痕一时半会盖不住就行!对了,还要疼,疼痛感中度的那种就行!” 小狐丫还是不明白,畏手畏脚:“姐姐你让我用法力伤害你?九爷哥哥会劈死我的!” 我坚定的忽悠:“我就是为了验证一件事而已,你放心,九苍要是找你麻烦我一定拦着,我会告诉他是我自己弄伤的!” 小狐丫耳朵抖了抖:“但是、我们的法力是瞒不住九爷那双眼的。” “他要是敢怪你,我就和他闹,我保护你啊!”我眼神无比真挚地向她保证。 小狐丫终究还是个小娃子,在我坚持不懈的忽悠下,她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九爷哥哥现在神力还没恢复,如果用我的狐火在姐姐身上留伤,就算九爷哥哥出手,也得恢复一夜才能痊愈,而且以九爷哥哥现在的能力,半个小时内用神力是盖不住伤口的,障眼法都遮不住!” 这个功能,正中我下怀啊! 我研究了一下,最终把胳膊递了过去:“来吧!” 小狐丫看了看我的胳膊,又看了看一脸坚决的我,欲哭无泪:“真的要、用狐火吗?” 我:“真的!” “姐姐……” “我给你加糖!” “好嘞!”小狐丫拿过我胳膊哇的一声就露出了两颗尖锐且长的狐狸虎牙,下一秒,红彤彤的火焰就从小丫头的狐口里喷了出来—— “我去,喷火狐!啊疼疼疼!” 火焰顷刻就烧焦了我胳膊上的一块肉。 我疼到浑身冒冷汗尖叫,小狐丫掐准火候把鲜红火焰咽了下去,“大功告成!” 我赶紧把胳膊垂下去甩甩,趁着火候刚刚好,着急嘱咐小狐丫:“你去、算了你别去,你让赵青阳出门喊一圈谢姐姐,帮我问问谢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路边烧纸!” “啊?”小狐丫迷糊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嗷,好!” 小身影扭头撒脚丫子就跑。 我捂住被烧伤的胳膊,手忙脚乱往篮子里捡了点纸钱和元宝,拎上,下楼从后门出去…… 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十字路口,点火烧纸。 不出所料,他又化成了谢姐姐的模样,出现在我身后。 陪我蹲下来,帮我捡元宝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光里。 身上,甚至还沾着淡淡的枣泥糕香…… 似乎是并不想让我发现那个秘密,他变聪明了,在光滑白皙的手臂上搭了件白色披肩。 但,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一阵寒风迎面掀过来,微微吹开搭在他小臂上的白纱蕾丝边,露出了一小片焦红的伤痕…… 只那一眼,我就确定了答案。 我受伤,他也会被反噬,身上会出现相同的伤痕。 这个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谢姐姐,你说,一个男人他明明不是那样在意你,可为什么,却愿意为你做很多,牺牲自己的事?”我往火光里丢了几枚金灿灿的元宝,拿起一小叠黄纸捏花了烧。 他不自觉拧眉,拿起一枚金元宝,若有所思:“也许,他并不是真的不在意你。” 我干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他缺根筋呢。” 如果是真正的谢姐姐…… 我能脑补到那个画面,她只会冷着脸道一句:“他有病!” 第61章 骨灰做的美容粉! 他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摸摸我脑门子:“脸色怎么有点不好?太累了,还是生病了。” 我慵懒地直接跪坐在地上,低头说:“没有,就是有几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我低垂着脑袋,看着跳跃的火光, “早在莲芯没有回来之前,我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刚才小狐丫和我坦白,说那只香囊不是莲芯绣的。 从好久之前,我就在意很多、我自己并没有证实过的事,小狐丫之前告诉我,他对莲芯很好,他是喜欢莲芯的,莲芯送他的平安铃,他一直都随身携带。 从他身上摸到平安铃的那会子,我是不高兴过的。 那只香囊,我一眼就看出是女孩的手艺,我以为是莲芯的,还找莲芯证实过,但我没料到莲芯竟然厚着脸皮骗我,承认香囊是她绣的。 一个男人,把别的女人送他的香囊日日随身携带,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偏偏我和他发疯计较香囊,他又没告诉我真相。 苏大哥说得对,我们之间是有不少误会,我想了下,产生误会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俩对彼此都有隐瞒。 他是为什么隐瞒我,我说不准。我隐瞒他,是隐瞒了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我错就错在,与他情侣之间,心里不舒服的地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有问题,也没有去找他当面问清楚,一味听信别人的话。 我不知道他从头到尾,究竟有没有真在意过我,不过,我在对待感情一事上,确实还有不到位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还有多少没说清楚的事…… 或许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但假如,他确实有在意过我,我们如果在矛盾出现的当时就当面解决了这些问题,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是不是,我就不会对他那么失望了。” “是他不好,没有和你坦白全部。”他握住我的手,压沉声道:“他是爱你的,不骗你。” 我扭头看他,质问:“那上回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他抿了抿唇,沉默良久,才说:“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要你别不要他。” 我别过头,把手抽回来继续烧元宝,冷冷道:“到时候再说吧。” 纸钱与元宝被火焰吞噬地极快,我蹲在火光边上换个话题:“我出门的时候看见花圃里的芍药苗又长高了。” “再过几个月就能赏花了。” “哪有芍药花在冬天开的,明年春天再赏花也不迟。” “今年要回家过年吗?” 我点头:“回,我爸妈早就念叨了。” “回家歇歇也好。” 我犹豫着问:“那你、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回家吗?” 他想了想,道:“你若同意,我会陪你。” 元宝烧完了,我换个姿势坐好,假装无意透露:“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苏堂主,莲芯其实是他们身边的叛徒?” 他比我想象中的平静,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下我:“你怎么知道?” 我如实交代: “有天傍晚我出门,路过后面那片树林的时候,撞见莲芯和一名黑衣人说话,那时候我还以为那名黑衣人也是他们手底的仙家,回来本来是想告诉苏堂主的,但不是凑巧被莲芯打断了吗,九苍当时还撒谎掩护了我一下来着。 上回我被黑衣人迷晕带走,昏昏沉沉晕着的那会子,我听黑衣人叫莲芯师姐,他们的谈话内容,大致是他们之所以要取那些仙家的性命,目的是为了复活她们的师父,他们的师父还想称霸冥界来着。 莲芯出现在九苍身边,是对九苍有所图,她并不是我们表面看见的那么爱九苍,她是想取得九苍的信任。” “嗯,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帝九苍的命。蛰伏多年,只为了找到合适时机,好对帝九苍下手。” 我震惊住:“你都知道?” “笨姑娘。”他习惯性宠溺抬指弹了下我的额头,“为、他还没有蠢到分不清人心的地步!” “那他为什么还……”我琢磨不透,闷闷不乐的偏过头咕哝:“所以我就是个炮灰,就算他知道莲芯背叛他,在莲芯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会不假思索地去救莲芯,把我扔掉……我什么都不是。” 话刚说完,他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只编好的山茶花花环,送过来给我戴在头上,温柔地哄: “好了,别气了,是他不好,漓漓骂他,下次他负荆请罪,你好好修理他。女孩子不能总生气,生气会长皱纹,会变老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很久都说不出话。 “我、不会原谅他的。”我别扭地闹脾气。 就算给我编花环我也不会原谅! 他闻言,倏然靠过来抱住我。 由于他是变成谢姐姐的样子来接近我的,我也没拆穿他,所以他这会子抱过来,我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谢、姐姐……” 我猜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占我便宜! “乖,让我再抱抱。”他抚着我的后背不肯撒手。 这家伙,脸皮真厚! 他是真不怕崩谢姐姐的人设吗? 关于我受伤他也会遭到反噬这件事,我知道问别人肯定是徒劳,而问他本人他也未必会告诉我真话,但有一个人,他肯定能解我的疑惑! 是以第二天中午,我挑了个大家都在午休的空隙,拎着一篮桃子溜进了苏大哥的房间。 我敲门进去,苏大哥正在和人打电话,西装笔挺地站在房间玻璃窗口前,冷声吩咐:“嗯,知道了,人救出来了就好。我晚上转告祝星辰。” 挂断电话,苏大哥转身看我,清冷的眸子柔和下来几分,“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殷勤地将桃子放在他的茶几上,不好意思的开口:“就、有个关于九苍的事,我想向你讨教。” 他微讶,拿过一个洗好的桃子问我:“他怎么了?” 我开门见山道:“我发现我受伤,他也会遭反噬,这是什么情况?” 他掰开桃子,气定神闲地分我一半: “是这件事啊,他给你下了法术,你受伤的痛感会转移八分到他身上,你所承受到的伤害,有八分,他帮你扛着。你疼,他也会疼。” 我接过桃子意外不已:“为什么会这样?!” 他轻描淡写道:“还记得上回,狐天明一掌拍碎了你头骨,让你七窍流血么?就是那晚,他用了这个法术。 他和我说,他想过了,他防得住外人伤害你,却防不住自己人对你下狠手,莲芯和狐天明黄大头他们都跟了他近二十年,彼此间的感情肯定比与你一个刚认识的外人深,他担心还会有人像狐天明那样不知死活的对你下死手。 他想过给你防身的东西保护你,但此时此刻,敌我难分,就怕像狐天明这种自己人犯蠢,所以他就对你用了这个法术,使你们痛感相连,这样别人给予你的所有伤害,他都替你扛着。” 我越听,心里越乱。 啃了口桃子,好酸!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事事上心,还能有为什么。” 苏大哥打开平板,边处理文件,边淡淡与我说: “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吗?龙骨离身,二十四小时之内你就会魂魄离体,在睡梦中身亡。你现在还安然无恙,是因为他为了护住你,把龙骨震碎了融进你的体内,这才帮你续的命。” 我再一次震惊昂头,原来,我能活着,还是、因为他…… “你误会他和莲芯的关系了,莲芯只是个草仙,他一修成正果的上方仙,除非真爱,否则是看不上凡间的这些东西的。 只不过他需要利用莲芯查一件事,当初他害怕你担心,不想给你添烦恼,就没告诉你。 加之你俩一会儿你以为他不喜欢你,一会儿他以为你不爱他,其中确实有赌气的成分,才造成现在这个结果。” 我犹豫:“如果真像苏大哥你说的这样,他上回,又是为什么。” 苏大哥拿起触控笔在平板电子文档上签字: “我觉得,这些答案还是由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小漓,夫妻之间的误会一定要自己去解决才好,不要通过外人来了解你的伴侣,你如果真的认定了他,就要对你的伴侣有信心。” 我低头磨磨蹭蹭地啃酸桃子:“他……现在连用真面目见我都不敢。” 苏大哥笑道: “关键,他用真面目见你,你也不搭理他啊。小漓,这几天,我们都能看出来,九爷对你是真心的,不然谢令姮那种冷漠绝情的女人怎么会也帮着他接近你。 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有些事,也许眼见不一定为实,得用心去感受。” 他的话,我倒是听进去了一些。 牙被酸疼了,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抱怨道:“今年的桃子都这么酸吗?” 苏大哥抬头,好奇问:“你觉得酸?你没发现那一半是没熟的青桃吗?我给你,是垃圾桶在你那边,想让你帮忙扔掉。” 我:“……我以为你是给我吃的!” 苏大哥呛咳出声,尴尬道:“刚才,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就喜欢吃青桃。那个,赶紧扔掉吧,这一半给你。” 我忙摆手拒绝:“不了,我这个都快啃完了,不能浪费粮食!” 酸点就酸点吧,酸也吃了一大半了! 而不浪费的下场就是……牙疼。 晚上我和月红姐赵青阳接着出门烧纸,边烧还边捂着牙哼唧。 月红姐一头雾水地望着我:“看得出来,你对你爷爷是真的挺想念!” 赵青阳:“啊?她出生之前她爷爷就已经去世了!” 我托着腮帮子欲哭无泪:“你懂什么,我这叫营造氛围!” 月红姐嘴角抽搐干笑:“只是送个冥衣而已,大可不必仪式感这么强……” 我闷闷不乐:“我也想啊,可是我的牙它不允许!” 赵青阳无奈:“你啊,让你贪吃,吃青桃没胃疼就不错了。” “不过说起来,今年的冥衣,搞得还挺漂亮,以前都是纸做的,今年的新品都换成布了,要不是款式比较古老,我感觉人都能穿了。” 我拎起一件古板的对襟黑褂子放进火堆里烧掉,月红姐也赞成道: “是啊!果然是时代在发展,做冥衣的料子都越来越好了,难怪这一套就要三百块。” “时代变了,人赚钱赚得多了,物质方面当然要满足上,先是活人衣食住行,现在连死人都沾光了。我今天去买冥衣的时候有个土豪还在纸扎铺买了辆豪车呢! 还有位大老板,直接给他爹定了个十层楼的大房子!那纸扎楼房足有二十米高,是让人用大吊车把东西放上运输车运走的!” 听赵青阳这么说,我好像,发现了商机:“现在纸扎楼房这么赚钱,要不然我们转行吧,去干殡葬!” 赵青阳顿时拉长脸,坚决拒绝: “我不,我们是看事的又不是干鬼差的,你让宋堂主夫人去干殡葬还差不多,再说纸扎这种手艺活,你这个手残党就算了吧,我怕人家买了你扎的东西,烧下去,下面的人告你诈骗!” 月红姐也用力点头附和:“就是!这种老手艺可讲究了,老师傅扎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所以到了下面才能用。别人扎的东西烧了到下面可以转换成实物,你扎的东西烧了就是一团灰!” 我心累叹气,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行吧,不过最近我们群里有个大单子,我在考虑接不接,是要去山村……” 话还没说完呢,一辆豪车就风风火火飞驰过来,猛地停在了我们正前方五米距离处。 然后,毫无意外,是乐颜从车里踉跄跳下来了! “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乐颜脸色煞白的冲过来,而我,不满地看着正前方那辆打了远光灯的豪车,郁闷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乐颜拍着胸脯大喘气:“我刚才、在剧组,一个古装剧的剧组,我可能撞见东西了,我看见吊死鬼了!” 赵青阳站起来关心道:“没有撞着她吧?” 乐颜摇头:“没、我没有靠近她,我没事,我看见她就跑了!但是、李总夫人,她好像撞到了!” 月红姐淡定说:“今天可是农历十月节,地府三大鬼节之一,连嫂子都被召唤回去维护阴阳两界的治安了,你能撞见鬼很正常。” “不,如果是广海集团那位李总的话,就不正常了。”赵青阳神色凝重地和我们说:“今天,他来找师父了,师父不方便自己出面,就把我介绍给了他……” “啊?他找你师父干什么?”乐颜不解追问。 赵青阳拍拍手,低声道:“他怀疑他的妻子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对上我们探究的目光,说下去:“因为他的妻子,一天比一天美。” 这个理由倒是让我们三,一致愣住了。 我迷茫地问:“他老婆一天比一天漂亮,还能和脏东西扯上关系?” 赵青阳叹道:“一开始我也很不理解,但他还说,那种美,美得有点过分。 他妻子是搞灵异故事创作的,两个月前他妻子和好友一起去美容院做项目,意外从好友的口中了解到一种能让样貌永葆青春,愈发明艳可人,能让女人越来越有魅力的邪术。 他妻子回去以后和他提过这事,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坚决不许他妻子沾染这些。 后来洗女游戏忙着线下开业,他就没再向妻子确认过这件事,但最近洗女游戏二次开业一切顺利后,他才突然察觉到,妻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妻子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花香。 最初他以为是妻子喷了香水,可夜里他抱着妻子睡觉的时候,还是能闻见妻子身上的花香味,他说那种香味就好像是从骨血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他还发现,妻子以前是单眼皮,现在变成了双眼皮,鼻梁也有点高,五官虽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却越来越精致。 每次他老婆在外应酬,都莫名其妙会引来很多同行老总不安好心的搭讪,以前应酬的时候,那些老总也见过李总夫人,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瞧着李总夫人的眼神里满是贪婪色意。” “还有这种邪术?”月红姐感兴趣地追问:“怎么弄的?让我也用用!” 赵青阳哽住,无奈地说明实情:“就是古书里记载的阴人美容粉。” “阴人美容粉又是什么?”乐颜吓得牙齿打颤。 “通俗讲,就是骨灰。” “啊?!” 赵青阳看向乐颜,正儿八经地解释: “我从前在师父给的古籍三十二卷阴阳册里看过,古代锦朝,有一游方术士,专门售卖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十分受当时的贵妇人喜爱。 由于术士手里的胭脂水粉产量低,每次售卖都仅有十来盒,所以不少达官显贵的家眷不惜一掷千金也要抢购一盒。 据记载,用了术士售卖的胭脂水粉的女人真会越变越好看,越变越年轻,有的四五十岁的妇人,用完不到一个月,相貌就变得和十八九小姑娘一样水嫩柔媚了。 这种胭脂水粉,就是阴人美容粉,是取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漂亮姑娘骨灰做的,使用之前,还要在屋里燃香,使用期间不能吃荤不能沾血,否则脸就会溃烂。 书上倒是没有记载这种美容粉有没有异香,反正那些贵妇人获得美貌的代价,就是损失阳气,折损寿元,时日长久,还会丧失自我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阴人美容粉原来就是女孩骨灰啊?把骨灰涂在脸上,不膈应吗?”月红姐难受地皱紧眉头,“所以那个什么李总的夫人就是用了阴人美容粉才变漂亮的?” 赵青阳点点头:“听李总的描述,他夫人应该就是背着他偷偷使用了阴人美容粉,这种东西伤身损寿元不说,还容易把骨灰的主人招上来。 不过,我现在也没法确定乐颜晚上撞见的那个鬼是不是骨灰主人。阴间的东西,还招别的孤魂野鬼。” 我站起来,把重点放在了他们都没意识到的地方: “照李总那么说,他夫人也是从好友的嘴里得知这个东西的,可见这个东西在背地里肯定有市场,那这个市场的供应链又是从哪来的?” 赵青阳沉着脸思考很久: “堂子没有出事之前,我们堂确实受理过与它相关的事件,是一对从县城乡下赶来的老夫妻。 他们说,他们从今天春节开始就一直会梦见自己死去的小闺女,小闺女在梦里哭着和他们说自己找不到家了。 他们连续做了两个月相同的梦,老两口终究还是受不了了,就想着可能是闺女想家了,在下面没钱了,于是就带上了纸钱元宝去小闺女的坟前看望祭奠。 但当晚,小闺女又出现在他们的梦里,依旧说着相同的话,老两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找了村里有经验的看事人看坟,看事人拿东西一测,就说那是个空坟。 而且坟里住的还不是他们闺女的魂,他们闺女的坟被外面的孤魂野鬼抢了这才导致他们闺女回不去。 老两口一听看事人这么说,当即就要挖坟查看,结果坟挖开,才发现已经腐烂的棺材里确实没有尸体。 他们这事一出,同村人都纷纷找看事人去看坟,结果看到了三座空坟,而且空坟原来的主人都是十七八岁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其他两个姑娘,家人都搬进城里了,听见这事倒是恼火了一阵,可尸体丢了也没法找,时间长了两家人就不在乎了。 只有那对老夫妻一直在找自己的女儿,只是就算他们报警,一具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尸体在没有监控设备的乡下农村,想找到,等同于大海捞针。 后来他在熟人的介绍下来我们堂子找师父看事,我们简单瞧了下,就确定了她女儿的尸体在哪。” 乐颜壮着胆子问:“在、在哪?” 赵青阳沉沉道:“在骨灰贩子手里,被人做成了鬼妻。” 月红姐惊得狐狸耳朵都冒出来了:“鬼妻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只听说过鬼童!” 赵青阳捏了捏鼻梁骨,“有些有钱人,想找刺激,养鬼妻,夜夜春宵。” 我:“……” 这个世界那么疯狂吗,同类都满足不了他们的兽性了?! “买主花大价钱购买妙龄女孩的骨灰,这些骨灰都是提前被施了法的,女孩的魂魄力量太弱,根本不能反抗那些买主,她们白天躲在罐子里,晚上就会被逼现身,与那些买主…… 咳,我过去处理的时候还了解到,女孩的尸体不仅会被用来卖鬼妻,有的还会被卖去配阴婚,力量强大些的,就被卖给别人养小鬼。 这些女尸的来源,大部分都是他们四处打探,花大笔钱找全国各地的本地熟人买信息,再趁着不年不节,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尸体或骨灰盒挖出来。 而且他们专挑死了很多年,亲人离得很远,不常去上坟的女尸偷,这样即便被发现,也是很多年以后了。 而且干这一行还很赚钱,一个女孩骨灰,最少三十万! 也是因为这一行暴利,所以幕后产业链很完善,谁挖坟,谁火化,谁营销,谁售卖,比活人卖楼盘都分工明确,我们去找那个女孩的骨灰时,那个工厂还加工鬼牌,怨气冲天。” “人类可真是贪心不足,都拿死人赚钱做买卖了!”月红姐气不打一处来,恼得跺脚。 赵青阳说:“所以,只要有人需要阴人美容粉,怎么搞到骨灰,根本不用操心,轻而易举。”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种人被鬼缠也是活该,谁让她太贪婪。” 乐颜昂头,接受不了地问:“那你答应给他们解决这事了?” 赵青阳耸耸肩:“只能先看看情况了,这事我师父让干,他发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咬住唇考虑一下:“那个李总不是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赵青阳干笑:“对啊,可能是不信任我这个陌生人吧!他也料不到大名鼎鼎的苏总和我是一伙的啊!” 乐颜抹了把脑门子上的虚汗,猛松一口气:“这事你努力解决吧,我精神上支持你,不行了,我要被吓死了。” 粘人的挤过来抱住我胳膊:“漓漓,我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我无语地看向她开来的那辆豪车,总算有机会说到重点了:“那你可不可以让你家司机把车往后退几米?” “啊?” 我指着车轱辘下的那双袜子:“你压到我爷爷的围巾和袜子了!” 第62章 龙大仙的脑袋上有点绿! 她:“……对不起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的错!” 说完赶紧招手让自家司机倒车。 —— 赵青阳接下了李总的生意,正愁着该怎么接近李总夫人呢,第二天就有白给的机会送上门来了…… 是青州柳家大夫人过寿,又在广海大厦举办了一场舞会,邀请了乐颜,一张邀请函还能带一位同伴。 据沈鹤鸣说,李总夫人也在受邀名单上。 苏大哥手底的人也查到了李总夫人那一众闺蜜的所有底细,她们全是豪门太太,平时和李总夫人走最近的是家里有座水果糖加工厂的张少奶奶。 带李总夫人去买阴人美容粉的应该就是她,她自己本身也在用,平时除了保养美容,最大的爱好就是搓麻将! 掌握了她的喜好后,正好广海大厦的舞厅旁有棋牌休息室,乐颜聪明地拉上我假装在舞厅里找牌友,问到她和李总夫人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强行把正在和别的老总跳舞的李总夫人给扯到棋牌室凑一桌,一起玩了。 “和臭男人跳舞有什么乐趣,还是麻将好玩。”张少夫人熟练摸牌打牌:“三筒,你碰吗?” 我悄悄打量着麻将桌对面的李总夫人,她确实长得好看,明眸皓齿,高鼻朱唇,柳叶弯眉,肌肤水嫩透光,整张脸上看不见一丝瑕疵,就好像相机拍照加了一层美白磨皮的滤镜。 整体风格偏文静温婉的那种,光看长相,还以为她本人也是那种天真纯善,听话乖巧的豪门乖乖女。 可一开口,滋味就变了。 “不碰!那可是浩然集团的孙董事,攀上他,以后说不定还能合作。你要是不拉我过来,我本来还要和旁边的周董事再跳一支舞的!” 语调略有几分轻浮,张嘴就是富生富养的有钱人口气,与她的长相,着实不太匹配。 “哎呀,以前咱们出来玩都是不谈工作的,再说我们打麻将四缺一也玩不起来啊!以你现在的魅力,就算我们玩到快结束,出去也照样会有老总等着你,好邀美人共舞!不错嘛,现在都快成万人迷了,怪不得你家那位这么没安全感。”张少夫人边整理麻将边调侃。 李总夫人干笑笑,打出一张牌:“可别给我提他了,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在外这么努力是为的谁?还不是为了给他积攒人脉,疏通关系,这样他在公司办事就能事半功倍! 我家那情况你也晓得,老爷子现在又不大乐意支援我们了,全心思都扑在那个小贱货身上!我们要是再不抓紧努力,老爷子切断投资就是一句话,我们两口子不把家底打厚实些,不得出去喝西北风啊! 说起这个,我就羡慕乐颜,乐颜是家里最小的闺女,也是沈伯父最疼的孩子,事业上不仅会有沈伯父的倾力支持,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撑腰,不像我,爹不疼娘不爱,同胞姐妹还总在背后出阴招。 都说父母最疼小女儿,最看重大女儿,像我这种不上不下的夹在中间最难受!” 乐颜摸了张牌,游刃有余地接话: “哎呀,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爸妈是最疼我这个小女儿,但倒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容易,什么都可以不管只需要坐享其成。 我们家的产业啊,传男不传女,我爸妈呢,思想有一丢丢封建,他们极少会用资金支持我,我三个哥哥也是各忙各的。 不过我这人性子本来就懒散,也不想接手什么家族产业,而且我们家兄弟姐妹相处得确实很和睦,我三个哥哥都很疼我,我父母偏爱我,他们也从不会不高兴。” “呦,你谦虚了吧。鬼门逃生游戏现在这么火爆,在业内名声大噪,难道不是你爸妈和哥哥们在背后卖的力?没有沈家公司的支持,你一个人也完成不了鬼门逃生这种新颖精致的大项目啊!” 李总夫人斜眼扫向乐颜,阴阳怪气地说。 “你还别说,鬼门逃生我爸妈和哥哥们确实在背后出力了,他们给我雇了水军刷好评呢! 而且有一部分网红探店达人猎奇达人也的确是我爸妈出钱请过去试玩的,加大知名度嘛! 我的家人在游戏的宣发营销上是卖了力,但是鬼门逃生的开发,着实是我一个人,带领我手底单独的团队完成的。 从构思到策划,再到打磨剧本,实地考察,直到后来鬼门逃生问世这个阶段,都没有其他沈家人插手,也没利用沈家任何资源。 我爸妈给我的启动资金,还是赠予我的毕业奖金,严谨点来说,鬼门逃生,我的公司,没有沈家的一分投资。” 两人暗中较着劲,乐颜不甘示弱地说完,还不忘扭头提醒我:“漓漓,该你了。” 我哦了声,手法生疏的随便打了个八万出去。 李总夫人听完乐颜的话嗤之以鼻,不屑地嘁了声,“行吧,那乐颜你是真的很有本事。难不成,鬼门逃生的剧本也是你自己写的?” 乐颜淡定道:“当然不是,你没见到我们的宣传册吗,我们上面有写剧情策划是谁。” 李总夫人等张少夫人打完,才翘起兰花指,用精致的美甲捏了张牌丢出来:“你还真是良心啊,连剧情策划都特意标注。” “我没有孟姐姐你的才华,我的剧本都是在外征集来的,作者是个大学生,文笔很好,剧情逻辑也能跟得上,而且勤奋踏实,有时晚上十二点我给她发文档请她修改,她还会熬夜给我改好,我当时都觉得心里愧疚得慌!” 李总夫人却突然噗嗤笑出声:“哎呀,一看就是新手,你把名气给她了,以后她还会在你的公司踏踏实实干吗?” 乐颜昂头:“什么意思?” 张少夫人帮忙笑着解释:“这些大学生啊,都是好高骛远的人,她还在念大学就已经凭借鬼门逃生这个游戏出名了,你觉得以后约她写剧本的同行还会少吗? 爆款实景游戏的剧情策划,有的是人花双倍价钱甚至五倍价钱挖! 同一个编剧手底的作品,也是竞品,她还是新人,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她还是有可能创作出比鬼门逃生更好的故事。 你把名气给她了,不是意味着给她更多跳槽的选择吗? 所以,我们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通常会选择直接买断这部作品,新人嘛,买断价格也不会很高的,买断完再套个本公司的编剧名字。 如果这个游戏没火,那剧本方面对我们也造不成损失,如果这个游戏本子火了,我们就会趁机让她继续升级游戏剧情,或者趁热打铁创造新作品,再给她画个大饼,答应她等出爆款收益达到一个不可能的高度后,就给她署名权。 这样,不就既能留住人,还能强迫她继续为我们创造价值么?还打消了业内出现同款竞品的可能!” 李总夫人满意点头:“嗯,我姐妹说得对!” 乐颜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可能是想吐槽,又碍于这种场合不好说得太难听。 我在边上听的心情无比压抑,这就是资本家吸血的手段。 要么怎么说,这世上富人永远是富人,穷人永远爬不上顶峰呢! 资本家,会浇灭你身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光芒。 气氛酝酿到合适的程度,乐颜才假装神神秘秘地和我说:“嗳漓漓,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你想好了没!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我配合地打出一张牌:“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一小盒粉,真有那么神奇?” 乐颜一本正经道:“当然了!那可是我大学同学推荐的,张小鱼,你还记得吗? 她现在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上学的时候长相可丑了,她说就是用了那个粉,才越变越漂亮的,而且身上还有香味,她老公现在对她可好了,都不家暴她了,每天晚上回去,都迫不及待的想亲亲她! 她可说了,现在那位卖家搞活动,要是介绍亲友过去,一个亲友可以换一盒新的美容粉,不然这样,我先去买,等我用完觉得效果好了,我再推荐你。 实话实说,那粉效果好是好,可惜太贵了。我介绍你过去,我俩还能薅个羊毛!” “那可是三无产品,万一用了有副作用怎么办。”我担忧问道。 乐颜拍着胸口保证:“我都问清楚了,绝对没问题,小鱼都用一年了,也没见她有任何副作用!” 我俩正说着,张少夫人那边闻言果然坐不住了,心痒痒地催促: “你俩别只顾说啊,打牌啊!” 不自在地扭着身体,趁我俩打牌的空隙好奇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美容粉啊?” 乐颜平静道:“哦,是我大学同学推荐的一款美容散粉,说是用了以后,脸会越变越好看。” 张少夫人更激动了:“是在南郊买的吗?南郊有对夫妻,专门售卖女人用的美容粉,一盒六十万呢!” 乐颜正儿八经地附和: “对!就是那家,说是用两天就能见效!只是六十万的高价,让我好几次都望而却步,但我看我那个同学是真的肉眼可见变漂亮,所以我才打算试试。怎么了,你也想去买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去试试吧!” 张少夫人手里的麻将碰得啪啪响,不敢耽误功夫的激动道:“哎呀你这事问我可就问对人了!实不相瞒,我和小葡都用过,用了两个月了呢!” “是吗?”乐颜努力装出很惊讶的模样,感兴趣地追问:“怎么样,效果真有那么神奇吗?” 张少夫人热心肠道: “有!用上当天就肉眼可见的有效果,从皮肤越变越好,到五官越来越精致,再到明艳动人,是真的很神奇! 不瞒你说,当初我发现我家那个死男人在外面有人了,生气极了,和他吵架,他说我长得不如别人好看,这话当时是真的伤到了我。 后来我在姐妹圈里听说了这种法子,就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买了一盒,结果刚用半个月,我就变得既年轻,又漂亮,我家那口子打那以后再也没去见过那个小贱人,每天晚上都准时回家找我,你看,我的脸今天也用了呢!” 张少夫人与孟小葡都只比我和乐颜大三岁,本来岁数就不老,又因为用了阴人美容粉的关系,确实显得很年轻,长相也很漂亮…… “还有小葡,她使用得比我多,我每天只用一次,她早晚都用,所以变美的速度比我还快!现在出门啊,都是前呼后拥的!” 她们果然都用了骨灰做的美容粉…… 乐颜继续查探下去:“听说这个东西,还比较邪,用的时候得焚香,还忌荤。” 张少夫人连连点头:“对啊,和狐大仙的功效差不多,但供狐仙需要献血,这个不需要,只需往脸上抹,忌荤腥就好!” “那这个粉究竟是什么制作的?” “这我倒不清楚,人家也不会随便把配料泄露给你啊!不过,我感觉肯定不是平凡的东西制成的,其中应该掺杂着不干净的邪物。” “那你还敢用,万一、被鬼缠上了怎么办?” “哎呦,哪有鬼嘛,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怕什么,再说我也不想整天被家里那口子嫌弃长得不好……就算有鬼,面对小三和面对鬼魂相比,我宁愿被鬼缠!” 哪里有鬼…… 我怔怔昂头,只见孟小葡与张少奶奶原本白到朦胧泛光的脸,此刻突然变得黑黢黢的,好像罩上了一层黑雾—— 而孟小葡的身后,则站着一名穿白褂子、短裤,垂着脑袋,披头散发,发梢滴着血的瘦弱女鬼…… 女鬼微微抬起面孔,柳叶眉,杏眼高鼻,霜白的两片薄唇,浑浊的目光直直对上我的视线,整个鬼的状态显得疲惫且哀然。 她的脸……和孟小葡的脸,几乎就要一模一样了! 不,或许应该说,孟小葡,越来越像她了! 收集完信息,张少夫人在连赢了三局后心情美美地挽着孟小葡出了棋牌室。 我们刚出去,就撞见了伪装成侍者,戴着口罩的赵青阳。 “怎么样,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赵青阳捧着两杯鸡尾酒小声问。 乐颜把鸡尾酒拿过来,分我一杯, “李总夫人确实使用了那玩意,不过两人都不知道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刚才我问过李总夫人昨晚的事,李总夫人矢口否认了,她说她是看花眼,自己摔旱井里去的。 我试着问是不是鬼,她反而挺激动地反驳我,说世上绝对没有鬼,让我不要危言耸听。” 赵青阳不理解地问道: “撞见鬼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看来,她已经晓得有东西在缠着自己,但正常人发现自己被鬼缠,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找人驱鬼救命吗?” 乐颜也不太懂地摇头:“可能是因为,她最近投资了一部电视剧,害怕在拍摄现场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影响拍摄进度与电视剧上架吧!” 我抿了口又甜又涩的酒水,平静说:“我看见那只鬼了,她就站在李总夫人身后,而且,李总夫人的脸,和那只女鬼,有八分相似。” 赵青阳震惊皱眉:“啊?” 不等赵青阳有机会多问,沈鹤鸣和沈家老大老三,祝家大哥就远远地冲我们打起了招呼:“乐颜,小漓。” 赵青阳听见熟悉的声音,机警拧眉,迅速离开。 乐颜带着我平静地迎上去:“大哥二哥三哥,祝少,好巧,你们怎么都来了。” 沈家老大斯文地推了推银框眼镜,面无表情地问:“找了你们一圈,你们刚才去哪了?还有那个侍者,看起来和你们很熟。” 沈家老大是个城府极深、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家伙,可谓是……一肚子黑水,乐颜平时在家里最害怕的也是这个哥哥。 沈家老三笑眯眯地附和:“对啊,那是谁?怎么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老三,是个典型的笑面虎,又狡猾,又心狠。 所以这么看起来,也就老二还正常点。 乐颜被她的两个哥哥问得一时有些许心虚…… 我淡定地回答:“以前做兼职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乐颜也见过,刚才和我们说他可能要辞职回家照顾父母,我们就多问了几句。” 沈家老大沉稳地点点头:“这样。” 祝大哥举着酒杯往我的香槟杯上轻轻一碰:“小漓最近往外跑得有点勤快,看来还是得有朋友带,你俩也算是,意趣相投。” 我看见他,报以一笑:“大哥,又见面了。” 祝星辰挑眉,不着调地开玩笑:“缘分!” 沈家老三好奇问道:“祝少和小漓也认识?她叫你大哥,你俩都姓祝,难不成小漓就是传说中的,祝家小姐?” 传说中的? 我和祝家这百十年不见一次的关系都成传说了?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五秒钟后,一个踩着高跟鞋踉跄提着粉色蓬蓬裙匆匆赶来的年轻女孩却给我解了惑。 女孩鼓着腮帮子,两眼充满敌意地瞪着我,也许是不太会穿高跟鞋,走路一瘸一拐的,着急搂住祝大哥胳膊,敏感地反驳沈家三少的话: “她是祝家小姐,那我又是谁!哥!我才是你妹妹,你为什么不解释啊!” 祝大哥有点尴尬的偏过头,无奈道:“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解释吗?” 沈家老大见状,勾起唇角,笑容里夹杂着几丝鄙夷,“这就是祝家流落在外二十年的小小姐啊,果然是与众不同。” 祝大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耐烦地推开女孩挽在他臂上的手,低声提醒:“小双,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奈何那女孩压根没懂他话中的意思,依旧任性的生气闹脾气,抓着祝大哥胳膊用力晃: “哥哥,你要给我撑腰啊,他们都欺负我,我刚才从那边走,看见他们围在一起不知道议论什么,我好奇,就挤进去看了下,结果看见,就是一个破坛子而已,他们还说的文绉绉的。 一会儿说坛子的这美,一会儿说坛子的那美,更重要的是,那坛子竟然值九十万! 我就说,这种腌咸菜的坛子,我老家要多少有多少,有需要的可以找我买,谁知道他们不识好人心,都笑话我,还说那坛子是什么、什么艺术家手下的侘寂风作品,说它是腌咸菜的坛子,是在侮辱大师。 什么鸡风不鸡风的,上面插个像鸡一样草,就是鸡风,那我用它来腌鸭蛋不就是鸭风? 他们吵不过我,还急眼了,竟然敢让人把我轰出去,幸好管家及时赶过去了,把那些没见识的王八蛋都吓走了……” 此话一出,沈家三兄弟都在背着祝星辰偷笑,乐颜也被这位祝小姐的言论给震得瞠目结舌。 祝大哥害怕她再说出别的丢人话,赶忙捂住她的嘴先带她走,歉意地向我道:“下次我再去找你,今天我先走一步,你好好玩。” 我和乐颜一致地重重点头:“哦。” 等祝大哥把人弄走了,乐颜才忍不住的求助自己哥哥:“啥情况?祝家不是只有一位小姐吗?那位小姐很稳重,人也很好,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姐?” 沈家大哥推推眼镜框,不屑讥讽: “祝星辰和祝遗梦都是早死的祝夫人生的,这个,从前叫林双,现在改名叫祝无双了。 是当年祝隐下乡办事时留下的种,母亲是个寡妇,但据说,她还是祝隐少年时的暗恋对象。 只不过后来没在一起,各自婚配了。 当年祝隐回乡,那寡妇的男人还没死透,仅剩下一口气躺在床上,祝隐和那寡妇一见面,就情深不可控,然后就有了这个女儿。 但由于祝家上头还有个老爷子在,老爷子修道,最恨三心二意对妻子不忠的人,祝隐便没敢把这事透露出去。 祝隐回到省城后,渐渐忘记了这一茬,那个寡妇也在丈夫死后生下了孩子,对外宣称孩子是丈夫的,于是这个孩子就被养在乡下二十来年,直到去年,那个寡妇死了,孩子的姥姥不想养孩子,才把这事捅出来。 即便祝家老爷子得知此事很震怒,但这个女孩终究是祝家的血脉,祝夫人这个隐患也早就去世了,所以祝隐还是先斩后奏,直接命人先将女儿接回省城了。 祝家老爷子因为这事,现在还和祝隐闹着呢,而祝隐总觉得自己亏待了初恋母女俩,就对这个乡下来的女儿宠爱有加,甚至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儿把自己亲女儿赶出了家门,让她独占雀巢。” 沈三少摇头感慨道: “农村的姑娘不应该性子内敛,更文静点吗?这个女孩好像从始至终脾气都很差,对谁都是趾高气昂的做派,祝家不是很喜欢做表面文章,清高得很吗? 祝家的名声,在外就像雪一样干净,而现在多出来的这位小姐,简直是白纸上的一个污迹。” “可能是从小缺乏教养导致的,乡下姑娘刚进省城难免会有不习惯的地方。”沈鹤鸣轻描淡写道。 沈三少接着打趣:“祝漓小姐不也是从乡下来的,也没见祝小姐品味那么差,连高跟鞋都不会穿吧,你看她身上穿的,跟朵大牡丹花似的,艳俗。” “听说这位祝家千金初中上了一年就辍学了,小道消息,祝家千金以前在学校是校霸,不少女同学都被她欺负过。 她辍学以后跟着村里的小混混一起摸鱼抓虾去镇上卖,在来省城之前,祝家千金还染着一头黄毛画着浓妆,胳膊上都是纹身,抽烟喝酒样样在行!与男性朋友在网吧打游戏夜不归宿都是很正常的事。” 沈大少说完,沈三少忍不住嘲笑道:“看来沈家的好名声,要毁在这个女孩手里了。” 沈大少深深瞧了眼我,若有所思地说:“祝小姐和祝大少关系不错。” 我镇定的回答:“一般。” “嗯。好了,我们再去前面走走!”沈大少冷静安排。 沈鹤鸣咳了咳,脸红道:“大哥三弟你们先去吧,我再和颜颜说几句话。” 沈大少用余光扫了眼沈鹤鸣,没说话,带着笑的别有深意的三少转身就潇洒离开了。 等他的两位兄弟走远,沈鹤鸣才绅士地朝我伸手,礼貌请求:“小漓,我想邀请你跳一支舞。” 乐颜似乎早就预料到沈鹤鸣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小九九,瞬间拉长脸:“又来。” 沈鹤鸣耳尖发红地耐心邀请:“就一支舞而已,还请小漓能够赏脸。” “我……”我原本都已经想好等会谎称脚崴了不能跳,婉拒了他,可意外的是,我话还没说出口,一抹红影就突然出现在了我身侧,大手握住我的胳膊,沉着脸冷声替我拒绝:“漓儿,不爱跳舞。” 我愣愣地看着陡然现身的谢姐姐…… 不对,这个应该是九苍! 毕竟除了他,没人会用这种想将对方生吞活剥的眼神盯着沈鹤鸣…… 沈鹤鸣和乐颜皆是怔住,乐颜被这样的谢姐姐吓得不敢说话,沈鹤鸣则一脸不解地毅然对上他冷漠的目光,气死他不偿命地反问: “这位小姐是?哦,你是小漓的朋友对吗?你误会了,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邀请小漓跳一支舞……” 不等他说完话,攥着我胳膊的人就更是不爽的霸道抬高声强调:“我说过了,漓儿不爱跳舞!” 这么护崽,以前也没见他护过我几次…… 想想,又开始生气了。 一想到他当初扔了我去救莲芯,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无情地甩开他,我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冷静拆他台,一口答应沈鹤鸣: “谁说我不喜欢跳舞了?谢姐姐你误会了,沈二哥不是坏人,沈二哥人很好的,他只是喊我去跳舞,带我玩而已。你就别担心我了!”主动把手伸给沈鹤鸣:“走,沈二哥,我们过去!” 沈鹤鸣顿时有几分受宠若惊,优雅地牵住我的手就要带我上台。 “漓儿!”身后的男人慌张出声,意图阻止我。 而我仍揣着明白装糊涂,冲他挥挥手,朝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谢姐姐你不用管我,沈二哥会照顾好我的!” 接着再茶里茶气地故意用着他能听见的声音和沈鹤鸣说:“今晚时间还早,沈二哥我们可以多跳几支。” 我就和沈鹤鸣走得近,气死你! 沈二哥目露惊喜:“真的吗?”像是怕我反悔,又赶紧自顾自地说:“好,多跳几支,小漓想跳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僵在原地的乐颜:“……不是,你俩今晚都犯病了?” 眼底悲伤逆流的某人哽了哽,想说些什么,却迟迟开不了这个口。 最后还是乐颜看不下去地挪过去,用胳膊肘碰了下他:“谢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个没出现的男人今晚的头顶可能有点绿?” 他:“……” 那悄然攥紧的双拳预示着某人真的要被气死了…… 不过,上了台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虽然气他一时爽,但这个结果,我似乎承受不了。 手搭在沈鹤鸣的掌心,他揽住我的腰,虽然我俩已经保持距离,拿捏好了分寸,可被别的男人搂腰,还是难受。 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跳着跳着,沈鹤鸣的手掌还有意无意地在我腰上摩挲,让我又痒又难受。 我皱紧眉头,想反悔了,“沈二哥、我突然想到……” 他仿佛猜到我要说什么,搂着我的腰突然逼近我,炙热吐息故意暧昧地喷洒在我脸上,哑声打断: “小漓,你答应我的,今晚多跳两支,就算你害羞,不肯跳,至少这一支,要陪我跳完。”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连忙抵在他胸膛上,想推开他:“沈二哥,你别这样,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他不以为然地继续往我身上贴,小声解释:“我不会娶她的,小漓,我喜欢的另有其人,她对我而言只是父母之命,我会和她撇清关系的。” “沈二哥你放开我。”我极度不适的挣扎,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抓着我的手,坚决不放:“小漓,你别怕,我……” 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某人就打翻醋坛子直接闯过来抢我了! “沈鹤鸣,放开她!” 冷冽的声音像刀子般剜到人灵魂深处,冻得人不由浑然一颤。 我诧异怔住,是他的声音…… 心跳迅速地扭头看过去……他不但现出真面容了,还把自己打扮成了现代人?! 乌黑的短发,俊逸的脸庞,眼神冰冷摄人,一袭黑色风衣,衬得他气质超然脱俗,盛气凌人。 他只站在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就能震得沈鹤鸣一动不敢动…… 他寒着脸,不客气地走过来,冷冽的眸子内像蕴了一池揉碎的冰渣,盯得人身上发毛。 轻启唇,语调不重,却不怒而威:“她不愿意,谁许你碰她的。” 沈鹤鸣半晌才回过神,“你是……” 他的目光看向我,眼底冰河裂出几缕柔光,习惯性地软了嗓音,轻轻唤我:“夫人,听话,过来,我陪你跳。” 说着,还朝我伸出大手。 此时此刻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赌气,然后和沈鹤鸣不清不楚,被别的男人占便宜,要么服软回到他身边……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好不好! 九苍再不好,也是和我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沈鹤鸣不一样,我和九苍赌气害自己被沈鹤鸣占便宜,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都不划算! 我不假思索地趁机用力挣开沈鹤鸣,朝九苍奔过去。 他突然上前,于是我还没刹住脚步,人就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似乎,还挺享受这种感觉,大手猛地用力将我往怀里揉,深深吮吸了一口我脖颈间的热息,还高傲地狠狠剜了懵圈的沈鹤鸣一眼。 我原本是想利用他逃离沈鹤鸣,然后再从他身边逃走,自己独美。 这样就既摆脱了沈鹤鸣,又扔掉了他……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搂住我的腰,握住我的手,真准备带我跳舞…… 我错愕回神,刚要反抗,就听他脸皮极厚地附在我耳边浅浅说:“沈家父母就在人群里看着,乖,别惹火上身。” 我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配合他,慢慢迈开舞步。 我其实想和他说,我还生气着呢,没原谅他! 但又觉得,主动和他说话显得我底气不足…… 不能让他抓到机会蹬鼻子上脸,所以我决定,继续冷战! 就算搂在一起跳舞,也冷战! 他的手体贴握在我腰肢上,指尖搭在我腰后,偶尔还会帮我捏捏…… 挺舒服的。 跳了有两分钟,我陡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等等! “你会跳交际舞?” 第63章 夫人乖,把腿盘上来…… “嗯,刚学会。”他淡淡回应,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握着我的那只手却不由收紧力度。 他,还是紧张的。 这条死心眼的龙,竟然真把交际舞给学会了。 不过…… “交际舞需要两个人一起跳,你跟谁学的?舞伴不会是你的亲亲红颜知己吧。”我没好气地酸溜溜低声问。 他听罢,扶在我腰上的大手肆意将我往怀中再揽近些,像是身体内紧绷的弦突然松懈了下来,低头,额抵着我的额,与我交叠紧扣的那只手隐约生出了丝丝汗意,边轻迈舞步,边柔声向我诉苦: “怎么可能,苏聿明给我找了两名舞者,让他们跳给我看,我记忆力很好,看一遍就能记住。漓儿,无论什么时候,我的伴侣都仅是你。” “说得好听。”我假装不相信,闷声嘀咕:“大佬你可是尊贵的龙仙,我哪配做你的伴侣。” “夫人当然配……天上地下,我只要夫人一个。”他说着说着,就抱住我停了步子,卑微地委屈道:“我还以为,漓儿再也不理我了。” “我倒是想。”我嘴硬的不客气道:“帝九苍,我没打算原谅你。” “原谅的事,先不急……我只需要确认媳妇如今还在我身边就够了。”他抬手抚着我后背,轻轻问:“这几天身上还疼吗?” 我赌气反驳:“疼不疼,和你又没关系。要你管!” “当然有关系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疼,是我的错。” “别以为你现在轻描淡写几句好话就能让我忘掉你当时是怎么绝情待我的……龙仙大佬,你别玩我了,我虽然是人但我也是有骨气的!” “好,你有骨气。”他没办法地只好顺着我话说,拍拍我的肩厚颜无耻问:“夫人这几天,想我吗?” 我一哽,情不自禁地脸红:“没有!我一点也不想见你!” “可我想你。”他拿起我的手,不在意身边无数道灼灼目光,按在自己胸膛上,“我想你,想得夜里睡不着觉。” 我听不下去的黑了脸:“你如果真有那么喜欢我,就不会、不要我……从始至终都不是我抛弃了你,是你选择了别人。” “没有别人。” 他紧张辩解,大手温柔抚着我的头发,英俊容颜在聚光灯的映照下,像落了一层薄薄的皎白月光,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我此生唯一的选择。我要是真的不够爱你,怎么会大老远跑过来找你……自我来到你身边时起,我就决定,此生此世,你在哪,我在哪……” 我有点受不住他这么撩,强装镇定地推开他,有意疏远:“算了,我不跳了,我要去找乐颜回家。” “不带上我吗?”他站在原地,不要脸地可怜兮兮问。 我故意拿话气他:“你自己不认识回家的路吗?我要坐乐颜的车回家,还要和沈二哥再说点事,你自己走吧……” 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霸道不讲理地抓住了我手腕,醋得脸发青:“你和他还有什么事可以说的?跟我一起回家,比坐车快。” 讲完,不由分说地牵着我离开。 我意外哽住:“你干嘛呢……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他不高兴的大步流星拉走我:“我想,乖,回去了我再和你解释。” 我抿了抿唇沉声抱怨:“你就是不想让我和沈二哥走得近!” “不。”他占有欲极强的厚脸皮道:“我是不想让你和除我之外的所有男人走得近。” “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老公。” 我脸上发烫的快步跟上他,小声咕哝:“谁家老公做成你这样……大佬你慢点,我高跟鞋呢,走太快脚疼!” 他听我抗议,总算停了一步,但下一秒,我人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这样不就好了?”不等我顶嘴,他就面向诧异赶过来的乐颜和沈鹤鸣,冷冷道了句:“抱歉,临时有事,要带我妻子回家,先走一步。” 乐颜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的冷漠眼神给吓得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哦,好,我知道了,我晚点再自己过去。” 沈鹤鸣脸色难看地保持绅士风度,点头:“好,那个,需要派车送你们吗?” “不用麻烦。”他甚至都懒得多看沈鹤鸣一眼,抱着我就离开了金碧辉煌,华灯璀璨的广海大厦舞厅。 离开大厦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十月份天暗得早,刚到晚饭饭点,外面就已然霓虹灯一片,路口彩灯一串连着一串,橘黄色的灯光铺满整条漫长且寂静的郊区大道—— 我趴在他怀里总觉得不太好,晃了晃两条腿,别扭地和他说:“你放开我!” 他今天,格外的有勇气:“不放!” 我瞟了眼路边烧烤摊旁的人堆子,不自在地忍不住哼唧:“你这样抱着我太引人注目了。要不然你先放我下来,背我?这样好歹不会太吸睛。” 他考虑了下,很睿智地反问我:“我放开你,你应该不会跑吧?” 我尴尬捂脸:“大哥你是神仙我是人,我跑也没用啊……完全跑不掉!” 他这才稍稍放心了点,若有其事道:“夫人能这么想,为夫甚感欣慰。” 我:“……” 他轻轻把我放在地上,随后蹲下来将背给我:“上来吧。” 我踌躇了一阵…… 不是没想过跑,但也是真的跑不掉。 无路可退,只能乖乖趴在他背上让他背我了。 广海大厦所处的地理位置虽然是建设新区,但与市里其他居民区商业区相比,还是过于偏僻了些。 两年前这里还不是新区,大家都习惯性称之为东郊。 后来政府改革推动市区经济,鼓励商户来东郊做生意搞开发,加之这边本来就因地皮便宜而被不少公司买去做写字楼或开发娱乐项目,所以上头就顺理成章将东郊这片不算太冷清偏僻的区域改为了建设新区。 因为有政府的支持,省城不少大型商超的分店与高档酒店、高级宾馆都开到了这里,不过碍于位置与消费水平的关系,省城普通人根本不会常来新区吃喝玩乐,能时常出现在这片区域的,不是成功人士,就是政府工作人员。 故此这条大道来往的车辆极少,路边的烧烤小吃摊里,也都是附近写字楼的打工人。 要不是因为有他在……我还真想过去凑个热闹。 想吃小龙虾,想吃烤毛蛋…… 他察觉到我从离开广海大厦开始,目光就一直落在路两边的小吃摊上,安静了一会儿,背我去找了个烧烤摊,沉声和老板道: “两串小龙虾,两串烤毛蛋,再拿一串火腿肠,一串面筋,一份炸小鱼。” 我闻声立马就有精神了,昂头看过去,只见老板已经熟练地将他点的东西全放进了烧烤架与油锅…… 烧烤摊生意比较好,大抵是为了更快解决客户的需求,所以烧烤柜里放着的食物大多都是半成品,需要的时候拿过来过把火就好。 从点餐到食物装袋,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我知道他身上没有阳间的钱,就在接过食物后自己拿出手机扫了付款码。 东西到手了,他才背着我继续往夜幕深处走。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烧烤?”我拿着一串小龙虾好奇问。 他轻轻说:“猜的,夫人过来,一直没吃东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夫人中午吃得少,应该会饿。” “你还在意我中午吃得少不少啊!”我掰开一只小龙虾,存心让他不痛快:“我还以为九爷只会在意自己的红颜知己吃饭有没有噎着,肚子有没有饿着呢!” “没有红颜知己,为夫早就和夫人说过,她不配。留她在身边,是为了弄清楚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怔住,惊讶抬头:“你肯和我说实话了?” 他内疚叹息:“再不说,夫人当真要跟别人跑了,况且苏聿明说得对,有些事我要给你个交代。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瞒着你。” 我往嘴里塞了个虾仁:“那你,现在交代!” 他嗯了声,说下去:“堂口出事,我最先怀疑到的就是莲芯,不过,准确来说,我从十六年前就察觉到她心中有鬼,是怀揣着目的接近我的。 我原本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她,可却又发现,她似乎跟我的一个仇敌有牵连,只是那个仇敌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然伏法了,我想弄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想查明白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就索性将计就计,把她留在堂口,这一留,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间她倒是能忍,分毫破绽都未暴露,尽管如此,本王也对她不放心。 四个月前她突然提出想回老家探亲,本王允了,而堂口偏偏又在她回去探亲的这段时间出事,攻击堂口的那个混账从作案手法上看,很了解堂口的一切。 那手段,一看就是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最早我也怀疑过黄大头他们,可直觉告诉我,这事和莲芯脱不了关系。 且……夫人,本王送她的那枚项链真不是定情信物,而是用来监视她的灵石,本王与那个黑衣人交手时,感应到那个黑衣人身上的气息与灵石沾染上的魔息完全相同,所以,打那时起,我就知道是她才是背后的主谋。 但为了将她手中的势力一举歼灭,本王只能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加之那时,是真想逼夫人承认自己对本王有情,本王便、让翠山送信给她,主动催她回来。 后来种种,都是本王为迷惑她才干出来的……原本本王想利用她让你吃醋,承认你喜欢本王,本王才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她没有分寸地接近本王,后来,目的达到,本王就不再表面配合她了。 但谁料到,还是中了她的计,漓儿,那天我是察觉到那人的气息才借着去救她的幌子追过去,我不知道你也在……漓儿,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好?我、真的离不开你。” 我心口还闷着穷火,趴在他肩膀上嘎吱啃碎龙虾壳:“所以,你是为了不让莲芯看出你已经怀疑她了,配合莲芯演戏才赶过去救她,扔掉了我?” “也、不全是。” 我忿忿不平地把手上龙虾油全抹他肩膀上,就算事实真是他说的这样,我也还是生气: “所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如你的正事!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撞得可疼了,身上疼,心里更疼……她有危险你就去救,你已经为了她丢掉我三回,我被你抛弃了三回,再强烈的喜欢也被你磋磨尽了!” “我知道。”他自责地压沉声,话里有话:“我都知道,知道夫人心里疼,知道我浑蛋,让夫人失望透顶。” 我被他气得连吃龙虾的心情都没有了,恹恹趴在他背上,情绪低落道: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跑去了别的女人身边,你在我与别的女人之间,选择了别的女人,你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但有时候,我又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深情,我不舒服的时候,你会搂着我,哄一夜也不嫌烦。我闹脾气的时候,你会把我按在怀里,耐心地解释安抚。 我不要你的龙骨,你就把龙骨震碎了融进我体内,你怕别人欺负我,我会死,就设法让我们痛感相连,那天你虽然丢下我去救了莲芯,可我肉体上受到的伤痛,你分担过去了三分之二,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当场就一命呜呼了,不会短短一个星期就好得彻底。 我不是没有安慰过自己,九苍当初肯定是晓得我不会死,才去护莲芯,毕竟莲芯没有九苍的法力护身…… 可当那一幕幕无数次在我脑海中重现时,我还是会控制不住的伤心痛苦,控制不住的,恨到发疯…… 九苍,你说过你最爱我,只会爱我一个人的,我也只是个普通女孩,我做不到不怨不生气。” “以后,不会再这么欺负你了,我家漓儿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我若辜负你,就让天雷劈死我。”他认真向我保证。 我轻哼了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以徒手化雷,劈下来的雷没轰着你就散了!” 他脚下一顿,震惊地偏头问我:“你、知道昨天教你法术的是我?” 我淡定地剥虾壳,“知道,你每次用谢姐姐的样子出现我都知道。” 他拧眉,关注点有些跑偏:“我的变幻术那么差劲了?连夫人你都能一眼看破。” “有没有可能是,你就算顶着别人的脸,用别人的身份接近我,我也还是能通过你身上的古檀香,和你的行为举止认出你?你别把我当傻子,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算变性我也能认出你……” “我们都这么熟了,所以老婆,你能不能原谅我一回,我不想再用女人的皮囊了,不习惯。” 我趁他抱怨,把剥好的虾塞他口中,嘴硬不答应:“你别以为你今晚把所有事都交代了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帝九苍,之前我说,我不要你了,是真心话。” 本以为这话能镇住他,让他安生片刻,谁知他今晚是铁了心的要将厚颜无耻贯彻到底。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为夫喜欢往前看。” 我语塞地别过头,小声嘀咕:“往前看,也没多少戏!都在人心口上扎一刀了,还指望伤口能愈合吗?” “可夫人今晚也伤了为夫的心,我们就当扯平了可好?” “我什么时候伤你心了?!” “夫人和沈鹤鸣靠得那么近,那孽障都抱到夫人了,夫人还为那孽障甩开了为夫的手,为夫委实很伤心。” “你要这么说,我们就得细算你被莲芯抱到多少次了!光被我看见就不亚于三次,更何况你俩背着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了!还有,你之前故意拿她气我,把我做的蛋糕送给她吃,把我种的玫瑰花送给她洗澡,还有……” 他心虚打断我:“欠夫人的,我用一辈子还。” “那倒不必。”我大度地摆摆手,没心没肺道:“我回去记录一下,整理好结果再告诉你,你因为莲芯伤了我多少回心,我改天用沈鹤鸣还回来就是!” 他步子陡然顿住,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也可以换个人。” “换谁我都不同意!” “帝九苍,欠别人的,迟早要还。”我刻意把嗓音压得很沉,假装下定决心。 虽说,我的确干不出这种睚眦必报的事。 毕竟不管换谁来报复他,最后的结果都是我吃亏…… 但,他好似真的被我这句话给唬住了,后来的一路上,他都没再憋出一个字。 回到家,月红姐和黄大头他们正在紫藤花架下蹲着下五子棋。 可能是怕那些仙家们瞧见八卦,他直接施法带我化成一阵风扫进了庭院,瞬移进了客厅—— 在门外下棋的月红姐:“刚才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黄大头拿着树杈子淡定道:“这熟悉的风感,是九爷。” 狐老三耸了耸鼻头:“还有小漓,还有烤肠和炸小鱼!” 月红姐:“哦。” 半晌。 “不对!他俩和好了?!” 由于是穿墙进的卧室,所以没来得及开灯…… 他将我放在床上,我伸手刚把一纸袋烧烤搁在床头柜上,人就突然被他抓着手腕,压在了身下—— 随即就是不由分说的急躁吻上来,薄唇含住了我的唇,大手攥得我胳膊酸痛。 我象征性地抗拒挣扎两下,谁知他竟直接压住了我的腿,像在宣泄不满,还用力在我下唇上咬了一口。 我疼得闷哼,牙关一松,却被他抓住机会,将凉软的舌尖侵入进来…… 扼在腕上的指骨松开,他改为来握我的腰,我不满地用手捶打他肩膀,一下比一下重。 可他还是压着我,吻得愈发深情卖力,堵得我呼吸急促,喘息声逐渐明显。 我被他强势的吻给折腾的有几分大脑缺氧头晕目眩,借着洒进窗来的朦胧月光,对上他那双蕴满情欲、色气翻涌的猩红眸子,痛苦皱眉…… 要、憋死了! 好在他掌握着分寸,在我憋得耳根发烫时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我,容我先猛喘两口气大脑恢复清醒。 “你、干什么,起来,我要生气了!”我双手抵在他胸口上欲哭无泪地吓唬他。 但,他不吃这套。 握着我的腰继续凑上来亲吻我的鼻尖,啃咬我的唇。 没良心地小声哄我:“乖,漓儿配合点,就不会难受了。” 他还敢让我配合点! 我加大手上的力气接着推他,然下一秒,某人就再度亲了上来…… 只是这次,比刚刚那个急躁的吻,温柔了很多。 男人覆在我腰上的手抬起,微凉的指尖落在我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轻轻摩挲,像夜晚的春水,静静流淌在我的手臂上。 我陡然绷紧身体,脑中凌乱,而他的下一步动作,却让我情不自禁就卸下了全身的反抗力气,差点当场破功—— 腿上的裙摆不知何时被他无声推至腰腹,他的温柔指尖在不觉中抚上了我的小腹肌肤,骨节分明的五指擦过我的腰臀,游走过我的腿侧,好似在勾勒一幅肆意绵延的山水画。 陡然捞起我的腿,重重往他腰上一撞,吓得我神魂一震,浑然一个激灵! 一声闷哼不经意溢出鼻尖。 而在我懵圈走神时,他已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广袖长袍,墨发金冠,一边深情款款啃吻着我的唇,凉舌在我口中放肆翻搅,一边将我的腿固定在他腰上,执起我的手,往他松垮的衣襟内按…… 手掌完全贴上他结实冰凉的胸膛,我一时间忘记了再反抗,迷茫地望着他,手按在他胸口一动不敢动。 他沉下身子,与我亲密接触,我的腿甚至能摩擦到他侧腰处的冰滑肌肤。 他合上被欲望浸染的深眸,大掌探至我的后脑勺,捧着我的脑袋与我缠绵激吻…… 直至我二人的呼吸都急促得不行,他才松开我的唇,见缝插针的嗓音沙哑哄了句:“夫人乖,抱紧,腿盘上来,这样不会弄疼你。” 我听完这话脸噌的一下就烫起来了,他、他不会是想今天晚上和我…… 没时间多想,他就低头封住我的口,心急地开始进行下一场…… 我整张脸都烫得厉害,而他,再往后的动作确实更加大胆猖獗了。 大手托住我的后腰,用力将我往他怀中按,恨不能将我融进他的骨血…… 感受到他腰腹处的灼烫,我顿时心跳如雷,脑子瞬间陷入了乱码状态!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而他,隔着衣裳欺负我还不够,竟在稍稍松开臂膀后,倏然钳住我的腰…… 顷刻间一股酥麻的电流感窜遍四肢八骸,异样的感觉直抵心脏—— 我满头大汗地猛揪住他身上衣袍…… 他这次、是想来真的了! 第64章 九爷你是不是真不行…… 唇畔厮磨,他口中的香津渡进了我口内,指尖时轻时重的动作在我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脊背挺得僵直,揪在他衣袍上的手恨不能攥破他的衣料。 神识越来越朦胧,而我在他不遗余力的撩拨下,也渐渐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即使心底还同他赌着气,可身体却在他的温柔呵护下,变得诚实无比…… 再忍下去,我可能真的要憋上火! 算了,反正他这么好看,又是位龙仙……睡了他,我不吃亏! 只是不确定,龙仙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是否一样…… 总之,不管了。 我认命的合上双眼,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主动搂住他的身子,昂起下巴迎合他狂风骤雨的吻—— 情到深处,下意识搂紧他的身体……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与他肉体交缠,肌肤相亲。 身上的衣裙凌乱搭在腰腹间,他水淋淋的玉指抚在我的腰肢上,细细研磨。 我被他撩得飘飘欲仙,张口含住他的唇,无止境地向他索要,体内那股乱人心智的舒服感达到顶峰时,我几乎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劲往他身上蹭,鼻音凝重含着哭腔:“九爷,九爷……要我……” 他怜爱地握住我白皙的长腿,再次深深亲了我一口后,突然停了下来。 我神志不清的睁开模糊双眼,不明所以地看他:“九爷。”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过河拆桥,关键时刻撂挑子跑路了! “好了,夫人该睡觉了。”他从我身上下去,侧身睡在我旁边,摸摸我的脑袋眼中带笑。 我:“……” 衣服都脱了,就给我来这招?! 对上我懵住的表情,他没良心地抱住我明知故问:“夫人不会是、想和为夫……做那种事吧?” “???”我呛咳出声。 你不想?! 他继续不要脸地摸我头发,假正经:“我想过了,夫人现在还没消气,我要是趁现在强要了夫人,那我成什么人了?等夫人什么时候真的原谅为夫了,为夫再好好补偿夫人。”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我怎么听,都像是他在报复我之前利用沈鹤鸣气他…… 有点恼火。 我咬牙气鼓鼓地翻过身去…… 这骗子,手段还挺高明! 身上的余热还没褪下去,他就再次贴过来从后抱住我,脸皮极厚地逗弄我:“夫人生气了?夫人不会是,忍不住了吧。” “才没有!”一句话差点让我破防,我恼羞成怒,找不到发泄点,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啃了口,啃完才凶巴巴威胁:“你闭嘴!” 他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变态地揉揉我脑袋,怜爱至极:“我家夫人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还嘚瑟上了! 我假装冷漠地赶他:“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你也该走了!” 他挑眉,理直气壮地从后抱紧我:“走?往哪走?这里就是本王的窝。”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里明明是我的窝!怎么成你的了!” “你是我夫人,你的窝当然就是我的窝。”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我快要气炸了,越想越觉得难受,像被他耍了。 气呼呼的再转身面向他,我咬牙壮起勇气问他:“你是不是不行?!这样都能刹住!” 他听罢怔了怔,接着握住我的手忍俊不禁,低声逗我:“你啊,还是祈祷本王没有不行,不然夫人你下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我别过头憋着火:“你不行,我就给你戴绿帽子,在外面再找一个……” 话音还没落,他就揽住我的腰用力往腰腹上一压,没心没肺的不悦沉吟:“你敢!” 而他身下的那处,则是最好的回答…… 我老脸一烫,惊得不敢动弹,绷着身体安静了好一会,才忍不住的羞窘道:“那个,你、弄疼我了……” 他束在我腰上的手臂稍稍松了些,底气十足的调戏我:“如何,夫人可还觉得本王不行?” 我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默默离他远点:“你、你出去!我睡觉!” 他抱住我,坚持不懈:“不出去,本王都和苏聿明睡在一个屋快半个月了,本王要抱着夫人睡,他的床不舒服。” “你还挑上了!”我哽住,不服气的嘟囔:“我能让你睡在我的家里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不好,要是换成别人,那么欺负我我早就把他踹出去让他打哪来回哪去了……” “我知道,知道夫人最心疼为夫。”他揉了揉我的肩,嗓音低浅诱人:“所以,让为夫搬回来可好?” “我还没消气呢!” 他轻言慢语地逗弄我:“哎夫人,越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不是越应该把我看紧些,万一我出去不回房睡觉,反而又去找莲芯……” “你敢!”我拔高声凶他:“你要是再把我扔掉,我就真和你绝交!” “那夫人别赶我走不就得了。”他笑道。 我怒了努嘴,兀自抱怨:“你就欠吧……真以为你那点精简的解释,就能让我忘记你给我带来的伤害么?” 他陡然屏住呼吸,敛了唇角的笑意。 我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撸起来,露出臂上那星星点点的红色伤痕,沉着脸问: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当天的真相,大不了明天我去问苏堂主,苏堂主要是也不告诉我,我就坐在他的门口哭,总有办法逼他说出来的!” 尽管屋里并没有开灯,可借着那稀疏的月光,我还是能瞧清他手臂上的一大片红斑……不,不是红斑,而是被毒针刺伤的痕迹…… 他沉默了良久,才将胳膊拿回去,顺势把手搭在我腰上:“傻姑娘,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淡淡回答: “刚才,你和我亲密的时候,虽然我没看清……但我一直都知道你有事在瞒着我,那天在广海大厦,你和苏堂主在洗手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昨天我去问了苏堂主你我痛感相连的事,苏堂主说,当天的真相还是需要你亲自告诉我,他要我相信自己的伴侣。 虽然你在路上和我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九苍,你如果真的爱我,哪怕知道我不会死,你也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救我…… 你之前也试图告诉我,你没有不救我,为什么后来变成你救下莲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我被打伤撞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一些我没留意到的事。 苏堂主倒是真提醒了我,如果你着实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干了不想要我的事,向来痛恨薄情男的谢姐姐不可能任由你冒充她接近我。 所以,肯定有什么你们都晓得的事,我还不知道……九苍,是不是和我相关,你怕我知道了自责,所以才瞒着? 但你不告诉我,我就会一直误会你,我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就永远不敢把自己的真心托付给你。 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我也想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 他听罢我的话,静了半晌,深呼一口气,犹豫启唇: “当初,是真的没有不救你……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那个黑衣人朝你动手后,莲芯也在暗中向你射了毒针,我知道她是想借黑衣人的掩护除掉你,当时我还要过去救你,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替你挡下毒针。 我原本已经拉到你的手了,是你突然把我甩开,再后来莲芯又射了一枚毒针偷袭,我身体被麻痹住了一瞬,再想去拉你已经迟了,而那会子莲芯冲上去假意攻击黑衣人,却被黑衣人的法力震退回来,自己撞进了我怀里。 黑衣人的法力逼过来,由于莲芯在我怀中,我本能地用神力驱散敌人的袭击,这一举动看起来就像是在保护莲芯,等我再看向你时,你已经摔在地上,满眼装的都是绝望,那一刹,我就知道,我错了……” 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他轻轻说出全部真相: “自从你情绪不稳定总是会被莲芯影响到,发疯发狂时起,我就猜到你体内有东西,我本想等自己法力恢复再帮你仔细查出问题所在。 我以为,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危险,岂料莲芯布下了这个局,那天,你是被蛊虫侵蚀了神智才会甩开我的手。你忘记我曾抓住了你的指尖,只记得,我救下了莲芯,舍弃了你。” 他深情亲吻了下我的额头,叹息道:“漓儿,只要你好好的,生我的气也罢,不理我也罢,别真的不要我就行。” 原来,那天的事我真的误会了他……他并没有抛弃我,他选择了我,只是我甩开了他的手…… 他从始至终,都想着要救我,是我有问题,阴差阳错误以为他弃我救了莲芯,还给他甩了这么多天的臭脸,扔掉了他的龙骨,不要他…… 赵青阳他们和我说了无数次我可能误会了九苍,是我总不肯相信…… 差点,就真的失去了他。 “我不记得了。”我将头闷在他怀里,抱着他内疚道:“我只记得抬眼就看见莲芯在你怀里,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是因为我害怕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一幕。害怕接受我所爱的人,抛弃我,离我而去,选择了另一个女孩。” 他揉着我的脑袋,沉沉笑道:“傻瓜,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我枕在他的手臂上庆幸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幸好你来解释了,幸好你来找我了,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漓儿,你信我,我不会让你输。” 我深深往他胸口偎了偎,假装还记仇:“但是,就算你上次没有真的抛弃我,你也让我伤心了,前面几回你抱她,也是真的刺激到我了,我……很不好哄的!这次,还不想原谅你。” 他拍着我的肩好脾气哄道:“好,不原谅,夫人不是说过么,看为夫表现,为夫以后肯定表现得极好!” “那你能不能,有事告诉我,别再瞒着我了,我会当真……” “嗯,我坦白,我答应夫人,和夫人一生,再无秘密。” “那就好。” “那夫人……还记得我们的三月之约吗?已经快到了。” “那个约定……有存在的意义吗?” 他愣住,瞬间意会,心满意足地搂紧我,“嗯,没有存在的意义。” 和他赌气小半个月,终于又能和他同床共眠了,他怀里的古檀香,闻起来还是这么让人安心…… 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我突然迷迷糊糊昂头,又问:“九爷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他:“……” 良久,他喉结滚了下,磁性嗓音低沉性感: “别逼我现在就吃了你……你会受不住的。” 我:“嗯……也不是不可以。” 他哽住,怂包地拍了下我肩膀:“睡觉,老实点!”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无动于衷,会不会真有什么毛病…… 哎,好好的俊俏帅哥偏偏这方面不行,可惜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人无完人嘛! 我想得开! …… 次日清晨,我被九苍那个没良心的拖起来吃早饭,洗漱完穿好衣物,刚和他手牵手下了楼,就听见门口一堆人凑成团嘀嘀咕咕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走近才发现,是月红姐和赵青阳他们带着两个堂子的仙家们正坐在客厅门口的石阶上谈论九苍的八卦! “我说总跟在我和小漓身边的那位嫂子怎么奇奇怪怪的,动不动就呛我,原来是你家九爷变的啊!” “青阳你刚才说,昨天九爷被一个流氓占便宜了?真的假的啊!”狐老三激动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赵青阳啃着桃子坚定点头: “千真万确啊家人们,我昨天亲眼所见,九爷化成了谢大人的样子本来是要去找漓漓的,结果被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给拦在休息室里,要了好久的联系方式。 九爷不搭理人家,你猜那老男人怎么着,他把九爷当成大厦的服务员,伸手拍了下九爷的屁股,九爷啊,何许人也,当场就被震一激灵!” 旁边的小黄仙听完捧腹大笑,咯个不停,“拍你家九爷屁股,笑死了!你家九爷没有反手一巴掌抽死他吗?” 黄老大认真提醒:“九爷是上方仙,滥杀凡人是要遭雷劈的。” 昨天九苍被人……调戏了? 还是拍屁股! 啧,怪不得九苍后来变回了自己模样…… 第65章 白君内丹沾了屎…… 而此刻的九苍,脸阴沉得都要滴出水了…… 坐在门口的赵青阳这会子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悄逼近,仍胆大包天地兴奋和一众仙家们揭九苍的短: “九爷当时虽然没有真一巴掌抽死他吧,但也差点就动手了,而且还害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把酒泼在了另一位富婆身上。 让那位足有二百多斤的大富婆误以为臭男人在觊觎她的美色,抬手就啪啪给了臭男人两巴掌,把臭男人鼻血都给甩出来了!” 小黄仙闻言笑的更开心了:“哈哈哈鼻血!九爷好聪明,这招借手打人绝了!” 黄老大坐在边上长吁短叹,装作老成:“想九爷英明一世,可能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啧啧!” 赵青阳琢磨道:“我算是发现了,每次九爷变成谢大人的样子都会莫名引来不少色狼……谢大人自己出门的时候也会面对这种烦恼吗?” 月红姐一本正经道:“没有啊,我和嫂子出去过几次,从没遇见过流氓骚扰。” 老树精捋着胡子一语中的:“得了吧,我们堂主夫人那眼神里可是藏着杀气的,别说调戏她了,就是离得近些,都浑身发寒! 我想,就算有人觊觎她的美貌对她有非分之想,也会被夫人的凌厉眼神给吓到腕上做噩梦! 我们堂主夫人是干什么营生的?她可是阴差,地府阴差分招魂与赏善罚恶,及专为地府办公事的,恰好,我们夫人就是专管阴阳两界赏善罚恶的阴差统领,这一巴掌要是真真切切拍在我们夫人的臀上,那货今晚在梦里少说得被她砍死一百次! 九爷吧,眼里没有夫人那种屠尽天下负心狗的气势,所以和夫人共用一副皮囊时,就显得好欺负许多!” 赵青阳赞同点头:“对!”接着继续作死:“我估摸着九爷要是再装下去,用不了多久还会被骚扰!” 月红姐托着下巴:“哎……小漓一天不原谅他,他就得继续装下去……” “你们说,九爷还能坚持多久?” “我猜……最多一个星期!谁能扛得住天天被骚扰啊!” “半个月,我觉得你们九爷在追老婆这件事上还是蛮有恒心的。” 赵青阳从口袋里抠了两枚铜钱出来:“遇事不决,可问祖师爷!来算一卦!” “我看你就是想看你家九爷的笑话!” “那不是、肯定的嘛!”赵青阳没心没肺道:“这种机会可不多。” 说着不客气地晃起了手里的铜钱,得意吆喝:“来赌一把,输的人罚去后面摘野桃子!” 月红姐犹豫压低声:“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被你家九爷发现了,我们都得死吧……” 赵青阳信心满满:“不会!九爷好不容易进了漓漓的卧室,睡回了漓漓的床,这么早他俩肯定起不来!我还能不了解漓漓吗? 这小丫头打小就爱赖床,我小时候赶早起来喊她去收田里的麻虾网,我过去十次,她有十次都没起来,被我拽去田里的路上还迷糊着直打瞌睡。 有一回我让她给我看着网,我帮她家收,她能躺在脏兮兮的麻虾网上睡着过去,等我赶回去,那些虾都爬她一身了!” 有个知根知底的发小是什么体验…… 体验就是想杀了他灭口! 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你们放心,九爷和漓漓现在能起床,母猪都能上树……啊!”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赵青阳正兴奋说着呢,九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在了他背上,臭着脸冷斥: “你去给本王找只会上树的母猪!今天本王要是看不见这只猪,本王就把你变成猪!” “九九九、九爷!”赵青阳扑倒在青石板地面上,很耐摔的一个抖擞迅速爬起来,瞧见九苍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旁边的仙家们见势不好,纷纷一哄而散,一部分回到了赵青阳腕上戴着的菩提珠内,一部分则像无头苍蝇似的疯狂往月红姐身后藏,叽叽哇哇地乱叫着: “九、九爷来了!老大救命啊!” “月红老大把你的狐狸尾巴伸出来让我们藏一下!” “我们堂主呢!堂主呢!救命啊……” 月红姐无精打采地苦着脸:“老大的命不是命?别指望堂主了,堂主现在自闭着呢!” 赵青阳尴尬地一瘸一拐站好,揉着摔疼的胳膊腿,不等九苍再开口审判,就聪明地立即道: “我我我、我出去找会上树的母猪!” 说完就脚底抹油颇富喜感地瘸着腿跑了。 而剩下的那堆皇封堂的仙家们还躲在月红身后警惕地盯着九苍,牙齿打颤。 月红姐头疼地拍拍脑袋,镇定地主动走过来搭话:“你们好早啊……” 九苍倒是并没迁怒月红姐,牵住我的手低声问:“莲芯呢?” 月红姐怔住,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见我没有反应,才沉声回答:“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嗯了声,说:“执法堂的人不方便出手,让你的人暗中留意她近来的动向。” 月红姐点点头:“晓得了九爷。” “还有,那只猫?” 月红姐会意地无奈道:“嗯……你们起得有点早,我家那位大仙,还在睡觉呢……前两天堂主为了表白薅秃了他的玫瑰花,他现在看见我们就骂骂咧咧……可烦了。” 九苍挑眉:“知道了。” 接着没管那些瑟瑟发抖的仙家,带我出门了。 确定九苍真放过了他们以后,某仙家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冷汗庆幸道:“果然与媳妇和好了,九爷的脾气也变好了……” “可不是么,前两天九爷给我那一脚,我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也不知道我们的白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呜呜没有上方仙撑腰寄人篱下的日子好苦啊。” “得了吧,白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白爷还经常发癫,九爷至少情绪稳定。” “呸呸呸,我们可是白爷的人,你怎么敢对白爷有异心,白爷听见一定把你吊起来打!” “……” 早晨九苍没在家里做饭,带我在街上买了早餐吃。 简单吃几个包子喝碗粥后,他又带我去花店买了鲜花,说是要给我赔罪。 这个时节花店里最常见的鲜花就是玫瑰与百合,其它品种少之又少。 他知道我对玫瑰有阴影,就特意给我挑了一束红百合,虽然百合这种花并不新奇,可贵在他有这份心。 我吃饱喝足搂着花开开心心回家,掐着时辰,去楼顶找白君。 上午九点半,白君开门从屋里窜了出来,在天台上伸个懒腰—— 一扭头,看见九苍,白君吓了一跳:“我去!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九苍冷着脸同他算账: “莲芯刚来那天晚上,你同本王说,漓儿巴不得本王和莲芯有个什么关系,如此,才好趁机摆脱本王。 你还说,漓儿以为本王晚上不回来了,为了不浪费时间,所以提前睡了。 你说,漓儿见到莲芯一点都不难受,本王是用低劣手段得到的漓儿,若非本王用龙骨手链绑着她,她早就找别人了,你说这是漓儿的意思……” 白君皱眉,晃着猫尾巴提起警惕:“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怎么,你该不会是现在想通了吧!” 蹑手蹑脚地靠近九苍,白君不知死活地继续挑唆: “我早就和你说过,小漓不可能对你的身份完全不介怀,你是蛟龙她是人,你俩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怕你,所以才会乖乖留在你身边,要不是因为你还有点利用价值,她早就把你扔了! 现在那个什么大白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你看小漓多喜欢人家,你啊,要是真为人家好,就放手成全人家算了。” 这只死狐狸! 我忍无可忍地出现在他另一侧,冷声说: “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九苍在莲芯房间待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次日天一早就带莲芯出门散步去了。 你还和我说,我斗不过莲芯,你用脚丫子都能想出来,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与一个陪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女人,究竟该信哪一个。 你还说九苍今天敢薅我的花送莲芯,明天就会为了莲芯抛弃我,你说你们认识了几百年,我不了解九苍,九苍薄情寡义,我跟着九苍迟早会后悔…… 其实九苍那天晚上并没有三更半夜才回来,他甚至没有去找莲芯,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就是骗我,给我和九苍之间制造误会,白君,你这种报复手段是不是过于卑劣了。” 九苍也接着与他计较: “这段时日,你和本王是如何说的? 你说漓儿是想趁机摆脱我,你之前还想怂恿我假意抛弃漓儿,你明知道,我一旦真那样做了,漓儿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漓儿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报复本王可以,为何还要牵连无辜,伤害漓儿。” 面对我与九苍的左右夹击,死狐狸想狡辩,但又无从下口。 半晌,只好鼓起勇气实话实说: “对!这段时日我是在不遗余力地挑拨你们两人关系,我是存心在给你们制造误会!那是因为……我不服!” 白君昂头,眼神清冷地凝望着九苍,一字一句,心里极不平衡地说: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事事压我一头!仿佛有你在的地方,我都要沦为他人的备胎,成不了上头人的首选,我就好像生活在你主角光环下的卑微配角。 无论我怎么努力,别人都看不见,千年前的城隍庙是这样,千年后的天庭,也是这样! 当年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可就是因为你的大出风头,让我在城隍手下矜矜业业数百年的努力沦为了泡影! 本来,那个升仙名额应该是我的……你有背景有后台,你有底气,所以你不要那个名额,但你不屑一顾的升仙名额,却是我穷尽一生,都想得到的! 你是灵蛟,你天赋好,灵性高,不用怎么修炼就能飞升成仙,而我呢,你知道从普通狐狸修炼成精怪,再升仙,这个过程有多漫长痛苦吗? 你知道我一路走来唯恐行差踏错,错过任何可以飞升的机会吗! 妖想成仙,何其困难,我要熬过无数次雷劫,还要修身修心,我在城隍爷手下当牛做马数百年,眼见着就要成正果了,你却出现了。 妖想成仙,靠自身努力,简直是空谈,我清楚我只有攀上城隍爷这棵大树把他伺候开心了他才能赏我一个光明前程,你没出现之前,城隍爷对我甚至赞赏,他说我勤奋,夸我好学懂事,他承诺过要把升仙的机会给我…… 但见到你以后,他就看见了你我之间的差距,他就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你收为己用,他想把飞升的机会留给你,他知道,你飞升以后必然前途无量比我强! 纵使你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也打那以后,瞧我何处都不顺眼! 他觉得我勤奋努力,但天赋太差,就算飞升,也没有多大出息,他觉得我底子不如你,再怎么修炼也是枉然,他说他要再考察我一阵,就这么错过了千年一度的飞升之期,捏着飞升名额,又拖了我九十年! 而九十年后,他得上面提拔,高升至天庭享福去了,我呢! 数百年的心血,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服气,我清楚我天赋不如你底子不抵你,可我不信我这辈子靠自己闯不出个名堂! 终于,两百年后,我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成功飞升成仙,那时,你还是妖,我比你早飞升,我很开心,我想向城隍爷证明,就算我先天条件差只要我肯努力,我也能压过你!呵……” 他低头苦笑,深呼一口气,说下去: “可没想到,你一飞升,竟连天帝天后都惊动了…… 从没有一个妖物飞升者,飞升当日,天帝天后亲自前去飞升台迎接,还要求着你留在天界任职,就因为你天赋好,灵性高,所以哪怕天庭的掌权者,也要殷勤笼络你。 可,千年未见,你还和当年一个死样子,死装! 你拒绝了天界敕封的神位,坚持要回人间,天帝天后宠着你,竟把人间执法堂交给你掌管…… 我不服,同样是妖物飞升,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你团团转,我飞升只能在天上当个无甚作用的文官,你却能在人间执掌一方。 我不服气,就去找天帝天后也要了人间的差使,可天帝天后,只给了我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封堂,即便如此,还是看在你我是故交的份上才给的! 为什么,妖与妖之间的差距那么大,我就是看不惯你那种明明享受了很多很好的福利,却偏要装作不屑的样子!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一生多坎坷,而你却可以顺顺利利得到我所仰望的一切,为什么,我明明已经爬到了你的前面,你却仍旧能后来者居上! 为什么同为妖仙,所有人对待你我的态度都截然不同,就因为你出身好,灵性高,有天赋,所以无论我如何努力坚持,都无法走到与你比肩的位置上。 就连小漓这么乖的女孩,都能喜欢上你!你凭什么啊…… 我就是看不得你明明拥有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却不珍惜,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什么都有!” “所以,你就想搅黄我和九苍,只是因为你看不得九苍拥有……爱情?”我皱眉。 他冷眼睨我,勾唇嗤笑: “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吗? 我说,他在堂口受的伤,本来不严重,害他丧失修为的,其实是替你挡下的那一刀,这家伙,是个闷葫芦,死要面子活受罪,受伤疼也不会告诉你…… 其实,我那时还想说,他这人薄情寡义,自大自傲,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怎舍得不在乎他。 所以,打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我就明白你对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我从没见他这样在意过任何人,更遑论,还是个女人。 于是,我就想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我要让他,失去他所爱的一切,让他也尝尝求不得、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 我抿了抿唇,心里五味杂陈: “可,当初还是你告诉我,九爷的一生,过得艰难,是你和我说了九爷与他父亲蛟王母亲蛟后的往事,你口口声声说,你天赋没有九苍好,灵性没有九苍高,你修仙之路有多么坎坷,九苍的人生又有多么顺利…… 但你有没有想过,九苍这一路走来,真像你以为的那么幸运顺坦吗? 你有一出生就被父亲母亲视为天煞孤星,被至亲当成绊脚石,意图除之而后快吗?你有被亲生母亲下毒,差些死于非命吗? 你有为了自保求生,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四处漂泊流浪吗? 你有、被自己亲娘挑断手筋脚筋,连内丹,都被掏走,还要承受几百颗噬魂钉磋磨过吗? 你总觉得九爷命好,他命好,有个忠心的老仆人,他命好,遇见了愿意庇护他的黄泉神女,可如果这么命中多舛的人,只因为茫茫人海,千万人群中有一人愿意朝他伸手,拉他一把就算命好,那你这种没经历过断手断脚,被毒杀,被掏内丹,被人追杀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又算什么? 你是吃到了修炼的苦,可你怎么知道九苍修行之路真的完全顺畅呢? 你怎么知道,你吃过的苦,九苍没有加倍承受过。 你说九苍狠辣,为了报复不惜血洗整个蛟王宫,亲手杀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旁观者总是能打着上帝视角的旗号评判他人对错,为什么你们非那么双标呢。 就因为神仙们更加看好九苍,你就觉得九苍如今的成就完全是靠天赋,你否定了他从前的努力,为了自己心里好受,把一切归功于九苍的起点高运气好,先天条件比你强,然后光明正大的嫉妒,不甘心。 是,蛟王蛟后是九苍的生身父母,可自他出生,母亲将他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父亲将他看作灾星祸害,族人们抛弃他。 他被丢在见不得人的地方一个人蜷着生活,为了给自己弟弟争名分,他母亲还想杀他,杀不掉,就往死里折磨,他们没有尽过做父母的责任,父母要杀子女可以,子女为什么不能反抗不能报复! 他自出生,他父母就没有对他施过恩,他不欠他父母什么。 而且,我从始至终都不相信九苍会狠心杀掉自己的父母。 你说我不了解九苍,你错了,我和九苍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即便是面对刘莺莺那种恶鬼,九苍也愿意一次又一次的给她醒悟机会。 九苍从没有滥杀无辜过,九苍连对我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妻子都能尽心爱护,即便蛟王蛟后亏待他,他也干不出杀父弑母的事! 白君,有些事,你明明比我更清楚,可你为什么还要自己欺骗自己,不肯面对事实呢! 你肯定知道,九苍受过的苦不比你少,天煞孤星这四个字给他带来的伤害有多深,你都晓得…… 更何况,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你,他会在城隍庙门前停步吗? 他救了你,却也害你失去了飞升的机会,也许你更应该恨老天爷。 他救你有错吗?城隍爷看重他,想把飞升的机会给他,他要了吗?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举动,相反,他一直在救你,避免侵害你的利益,可你呢,你不恨城隍爷出尔反尔,恨救你的人在城隍爷面前出尽风头。 如果九苍当年不救你,你别说丧失飞升的机会了,你连命都没有了! 没有当年他的出尽风头,你白君现在尸体都烂泥巴里去了!” “我、”白君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气极反笑:“你事事都想和九苍争个高低,可九苍,他从没想过和你比较。一直以来,不是九苍影响了你,是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困在了自己的偏见与自欺欺人里!” “咳你这话说的就有点……” “你只是不敢承认九苍比你优秀,这样你会觉得对不起你当年多吃的那几口苦! 你心里有怨,你真的是在怨九苍抢了你的机会吗? 不,你其实是在怨自己当年的无能,怨城隍爷出尔反尔,怨老天爷总让世人经历太多阴差阳错。 怨自己你不敢承认,怨城隍爷,你心虚理亏,怨老天爷你也没那个本事与它抗衡改变任何现状,所以你只能把怨气撒在九苍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嘴上说着和九苍不对付,爱和九苍拌嘴,实际上你自己也晓得,当年的事没道理怨他,但你又咽不下这口气,正因如此…… 死狐狸,你就是欠,你要是真想对九苍动手,就不会等到现在用这些幼稚把戏了,你底气不足,不敢真对九苍动手,所以你只能在背后搞点小动作。 最开始,你告诉我九苍替我挡刀,修为尽散,那会子你是真在为九苍抱不平,后来,你虽然在我和九苍之间挑唆,但危急关头,你总是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你嘴欠,但你始终都晓得什么时候能挑拨,什么时候不能骗我,就像……这一次。 我和九苍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你并没有趁机搞事情,如果你有心,再添两把火,我俩说不定……一时半会真的无法和好。” 白君傲娇的偏过头,低低嘟囔:“那不是废话吗?你本来就伤心的不行,我要是再去刺激你……我怕你真去自寻短见了。” “所以你心不坏,你嫉妒九苍,其实完全没必要。白君,你本来就是个很好的神仙,你没必要和任何人比较,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九苍,也只有一个白君。”我耐心开导他。 九苍也信步走过来,揽住我的肩,目露赞许: “我媳妇说得对,小白,你如何知道,曾几何时本王也羡慕过你,你生下来就能自由追逐自己的梦想,你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修炼的过程,本来就很辛苦,但凡成神者,何人不曾艰难过…… 我羡慕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羡慕你,自幼就跟在城隍爷身边,虽然辛苦,但城隍爷有在尽心教授你本领…… 羡慕你,有一个平静,完整的童年。 你说得对,我夫人对我很重要,你有爹娘疼,有城隍爷悉心教授,你同我闹脾气,不过是想向城隍爷证明,你比我有本事。 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祝漓……不过,我也很庆幸,幸好本王没看错你,幸好是你在本王夫人身边。” 白君抬头,用试探的眼神打量他:“那你……今天不是来和我打架的?” 九苍抬袖,施法化出了那枚花里胡哨光彩夺目的内丹: “执法堂与皇封堂本来就该同气连枝,携手办案,先前收走你的内丹只是为了隐藏你的气息,让他们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如今,我们该动手了,内丹还你。” 白君激动了一下,探出脑袋想来拿,但……下一秒又用警惕的目光瞪着九苍,怀疑道:“真给我?不会有诈吧!” 猛地往后跳了一步,神经兮兮地问:“你对我的内丹做了什么?你不会往我内丹上涂屎了吧!” 九苍:“……” 我无奈扶额,这家伙当猫当久了,染上猫癫疯了? “你不要?不要算了!”九苍黑着脸作势要收回。 “嗳等等!” 白君赶紧阻止,甩了把脑门子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早说不打架啊,白激动了我!” 伸出爪子试了下,顿时尬住: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蹲下来把内丹送到我面前,要么,我爬你身上自己去拿,只是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剪指甲了,要是把你尊贵的衣袍给抓烂了,我可不承担损失。” 嗯……白君变成猫以后,确实矮了很多、很多…… 九苍顿了顿,随即将内丹顺手扔给了他。 “我的丹!”白君亢奋地跳起来两爪子一合接住珠子,宝贝得往脸上蹭了蹭,欣喜不已:“我的小可爱,终于回到爷爷身边了,我都想死你了!” 接着急切地将内丹往嘴里捂,努力咽下去…… 九苍揽着我打算离开,临走之前却恶趣味地弯唇道了句:“其实,小白,本王昨天的确不小心把你的内丹弄掉进了马桶里,不过你放心,本王捞出来,洗过。” 某只吞珠子的猫:“???” 下一秒,就是白君掐着脖子疯狂咔咔咳嗽的声音。 大白猫两脚站立,怒目圆瞪地抬起爪子指着九苍,一脸悲愤地哀嚎: “我、就知道!你这条,臭蛟!啊——帝九苍你想害我、然后继承我的女人,和钱!” 九苍没心没肺地挥挥手:“女人就不必了,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本王只要钱就行。” 白君:“……帝、九苍,你个孬种!啊——” 白君的内丹卡在嗓门眼里半天都没下去,我们下楼时,月红姐正好听见动静匆匆打另一边的楼梯口跑上来。 “白白白、白爷,你怎么了!” 某猫卡得翻白眼:“救、救我,卡住了!” 月红姐啊了声,随后目光坚定道:“那白爷你忍一下,我来!” 说完,拎起白君的猫爪子,将白君原地提溜了起来,一巴掌劈在白君的后背上—— 两秒后,楼顶再次传来白君的野猫惨叫—— “红红!你一个女孩子家下手不能轻点吗?手劲这么大!我脊梁骨都要被你劈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白爷对不起……” “放开!还不放开本君,你想谋害本君篡本君的位吗?撒手、撒手!扯到本君胳肢窝的毛了!” “……” 第66章 浪到没边的白爷…… 回到卧室,我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阅览今天群里上传的灵异事件文档。 这些文档都是刚入行的新人们记录的笔记,原本目的是为了让群里的老人们看看,给出指点,避开禁忌。 但由于前些年我被九苍保护得太好,接债期间几乎没怎么撞见怪事,所以经验没多少,指点给不出,群里的文档大多时候都被我当做灵异故事看了…… 今天的新人,上传的文档是关于…… 绿度母菩萨的。 就是前些天群里吆喝的那笔大生意,其实大生意严格意义上讲,和我们并不对口。 大生意客户的需求更类似于凶宅试睡员。 但可能在凶宅试睡员的圈子试过效果不怎么好,所以就直接把任务发到了我们恐怖游戏体验师的圈子。 毕竟虽说凶宅试睡员是实打实的和鬼正面刚,而我们恐怖游戏体验师更多时候面对的是人扮成的NPC,但我们撞见‘鬼’的频率,是百分百。 且每一回都有新体验,有时人扮成的鬼不比真的鬼逊色,甚至刺激感更甚于真鬼,更何况……我们很多情况下,对面敌人都是人鬼混合品,NPC里掺杂个真的,也常有。 凶宅试睡员撞见鬼可能还会紧张一下,恐怖游戏体验师的老手,一般情况下都麻木了。 当然,我除外。 我以前倒霉撞见事都是九苍帮我解决的…… 说实话,我倒是对这笔大生意挺感兴趣的,只不过离得有些远。 笔记上说,短命村有绿度母菩萨显灵,凡有作恶者,皆会被菩萨惩罚。 他们的魂魄也被困在村内祖祠中,每晚附近村民都会听见祖祠里有男女老幼的哭声。 短命村遭了天谴,青壮年几乎都没了,整个村子只剩下老弱病残。 同行过去那几天,亲眼见到绿度母菩萨像有金光笼罩,夜半还有亡魂从荒山野岭飘往村里供奉绿度母菩萨的小庙,同时伴随着犬吠与怪异的风声呼啸…… 绿度母菩萨,佛家说她慈悲仁爱,端坐莲花月轮,左手拈花,右手作三宝印,乃是观音菩萨的分身,救苦救难,可将人之诸难送达彼岸,因此称度母。 但是,菩萨怎么会杀人呢? 我正要点开另一位同行的笔记,九苍却伸手从后把我捞住,抱进了怀里:“在看什么?” 我趴在床上歪头和他说:“看灵异故事。” 他瞟了眼我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挑眉淡淡道:“绿度母,杀人?” 我抿了抿唇,“嗯,我挺有兴趣的……主要是给钱多!” 他也趴在床上,压过来往我脸上轻轻吻了一口:“等家里的事情解决,你想去,我陪你。” “再看吧。”我合上笔记本电脑,歪着身子躺在床上,贪婪往他怀里蹭了蹭:“九爷,现在还没到中午呢,你过来是想陪我补觉?” 他轻笑,摸摸我的头宠溺道:“补觉,得下午,中午还要给你这个小馋猫做饭呢。” “其实……”我突然翻身压住他,趴在他的胸口软声挑逗他:“我更馋九爷你!” 他眼眸一亮,大手抚在我的后脑勺上,勾起唇角:“嗯,我知道。” 我不满拧眉:“嗯?这就没了?” 他扶着我的脑袋亲亲我的唇,浅浅解释:“第一次,得有仪式感。不能随随便便,就要了。” 我哽住,很不理解地咕哝:“好吧,我还是头回听见,第一次那啥还要有仪式感。” 他把我按进怀里,过了很久,才犹豫着说:“白君把我的从前都告诉了你,你是否会觉得,我的过往很不堪……” “才不会呢。”我搂着他的脖子认真安慰他:“我家九爷,以前过得很苦。这不怪九爷,怪九爷那对癫狂的父母。九爷能活到今天,一路走来,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他们都说,本王是天煞孤星,本王的亲人,对本王好的人,都没了。”他说这话时,语气格外苦涩。 我伸手摸摸他的头,小声承诺:“九爷不是天煞孤星,九爷还有我。只要九爷不移情别恋,这百年,我陪你。” 一百年是我生命的极限,但不是我爱你的终点…… 他低头,额抵着我的额,握住我的手不自信地说:“漓儿,和天煞孤星在一起,是会遭殃的。” 我不以为然道: “我小时候也有人说我晦气骂我丧门星,谁靠近我谁倒霉来着!可你看,乐颜和我玩了这么久也没倒霉遭殃,你最清楚我的底细,你也没有嫌弃我啊! 就算,你真的是天煞孤星我也不怕,因为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俩在一起,就是绝配。” 他被我逗得忍俊不禁,主动凑上来含住我的唇,小心用齿尖抵了下,“我就知道,夫人不会不要我。” 我反吻上去,趁机还坏心思地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红着脸在他怀里无耻撒娇:“我要你,当然要你,可九爷啊,你总让我等,我会忍不住的……”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比我还心急。”他敲了下我的脑袋,拿我没办法。 我故意用指尖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打圈圈,有意撩拨他:“喜欢,情不自禁,有错吗?” 他按住我摸进他衣襟内的那只为非作歹的手,俊脸微红,像是害羞了:“乖,别闹……你我的第一回,我不想这么草率。” 有个仪式感很强的伴侣也很让人无奈好不好,连这种事都得选个日子…… 说不定是真的那方面不太好。 嗯……难为他了。 —— 下午,我蹲在门口看花园里已经长到膝盖处的芍药花苗,总觉得不能再纵容九苍这么喂血喂下去了…… 本来就虚,喂这么多血给芍药花更虚了! 不成想看着看着,平地突然掀起了一阵萧瑟的寒风。 芍药花的叶梢被风吹得好似一潮绿浪,此起彼伏。 一片海棠花瓣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把头顶的花瓣拍下来,然而下一秒…… 落下的海棠花瓣更多了。 我本能的抬头往上看,只见漫天绯色花雨里,一身穿白袍,肩披银发,长相妖冶,手拿折扇的奇葩男人伴着簌簌而落的海棠花,极具美感的缓缓从天而降—— 男人一袭银线密绣狐尾与山海云纹的广袖长袍,肩头与腰上都挂着白水晶珠链,华服沉重,里里外外至少裹了三层,赭石色的里袍衣襟,外覆一层银色外衣,外衣的衣领与腰封都是用银线串珠累成的花纹,这身装扮看起来,厚重且尊贵。 银色过腰长发简单松散在肩后,鬓角是白水晶雕成的水云纹发饰,发饰尖尖上还挂着两条淡金色流苏……花里胡哨的! 一双细长勾魂的狐狸眼,长眉飞扬,鼻梁高挺,薄唇染着一层淡淡的桃花红。 鼻骨两侧的眼角处,还点了两颗小黑点……看着很有狐狸样! 长得虽不如九苍帅,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美男子一枚,就是瞧起来太过风流,一看就是满肚花花肠子的花心大萝卜! 这打扮,这张脸,往那一站,绝对招蜂引蝶。 还好我家九爷不喜欢花里胡哨,我对他很放心……要是把这家伙放出去,一夜少说能勾搭十个! 妖里妖气的银袍男人降落在我面前,拿起绘了蓁蓁桃叶艳艳桃花的折扇,扇檐遮唇,不正经地朝我抛媚眼打招呼: “呦,这是哪家的小妹妹,长得如此诱人,要不要和爷做个朋友?做爷的女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果然这家伙一开口,那股子青楼常客的感觉就上头了! 我黑了脸,嫌弃地冲他吼:“死狐狸,你给我滚出来!踩到我的花了!” 我可怜的芍药啊……这可是九苍拿血给我喂出来的,就这么被这丫的祸害了。 死狐狸一怔,低头瞧了眼自己踩到的两株芍药花苗,厚着脸皮道:“哎没事,才踩了一脚而已……小漓快看,吾与海棠孰美?” 我气呼呼捏紧拳头,转头就冲屋里喊:“九苍,白君调戏我!” “等等等!” 话音刚落死狐狸就已经从芍药花圃里激动地跳了出来,一把将折扇按在了我嘴上,灰着脸阻止: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哈!我好不容易才恢复人形……我现在法力也还没完全恢复呢,到时候打起来我会吃亏的!” 我生气哼了声,指着花圃里被他踩倒的花苗凶巴巴道:“把我的花扶正了!不然我还喊他!” “得得得,给你扶!”白君无奈地拿着扇子一挥袖,塌在花泥里的两株花苗顿时挺拔了起来,“这回行了吧我的小姑奶奶。” 我拍拍手,“这还差不多。” 白君惬意地转着手中折扇好奇问我:“嗳刚才你是怎么做到一眼就认出我的?” 我冲他翻白眼:“我家的狐狸,你最浪。” 白君:“啥?我浪?我哪里浪了,我看着不正经吗,我这打扮多良家妇男啊!” “你良家妇男个鬼,穿得花里胡哨的。”我低头打趣。 白君哽了哽,有恒心地继续狡辩:“我哪里花里胡哨的,你看我浑身上下,白茫茫的!我身上连朵花纹都看不到!我多低调朴素!” 我叹气:“论低调,我只认我家九爷!” 白君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追着我申辩: “帝九苍?他?他那一身黑还不如我的一身白呢!我这才是正常风格,他那多穷酸啊,我和你说,这家伙就是爱装!他这个风在你们人间叫什么来着,叫……性无能风!嗯,穿的一看就肾虚!” 我惊讶睁大眼,回头看他:“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白君耍着扇子若有其事道:“就是你们凡间这些年刚流行起来的那个风,穿的黑漆漆,一看就不近女色的那种风格,叫什么风来着……” 我尴尬扶额,“你说的是禁欲风吧!” 白君恍然大悟:“哦对,就叫这个名字,什么禁欲风,我看是没欲风、不行风、肾虚风才对!哪像我,这么阳光,我和你说啊小漓,这还是我刚升仙的时候太上老君赐我的仙服,我平时都不大舍得穿!” “那你今天怎么穿了?” “我这不是要给你眼前一亮的感觉吗?” 我:“……牛!” 和他走到院子正中央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奇问:“你现在不用隐藏身份啦?” 白君展开折扇傲娇抬头:“是也,今晚你老公要和我联手演一出戏,戏中可能会生别的变故,提前提醒你,记得配合啊!” 我点点脑袋:“这个九苍给我讲过了,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 白君停下脚步,叮嘱我细节:“记得,我是刚来。除了月红与赵青阳,别的任何人问起来,我都是刚来。” 我颔首:“哦。” 正说着话,月红姐啃着桃子从客厅里出来,见到白君,高兴地撒腿就奔过来:“白爷!” 上一秒月红姐还在门口啃桃子,下一秒她就已经扑到了白君身上,搂住了白君的胳膊甜甜撒娇:“白爷你终于回来啦,好想你啊白爷!” 白君低头摸摸月红姐脑袋,还顺手捏了把月红姐兴奋弹出来的狐狸耳朵,目光宠溺地看着她说: “现在还没别人呢,不到你演戏的时候。” 月红姐拱了拱白君胳膊,笑嘻嘻道:“没有演戏,就是想你。” 白君假装严肃地虎着脸:“怎么,想本君骂你了?” “才不是呢。”月红姐心情极好道:“每次有白爷在,我就特别有安全感!白爷,你变成猫的这段时间,我好想念你的身体!” 白君:“……注意措辞哈!我还是童狐狸呢!” 月红姐嘿嘿一笑:“想念白爷的胳膊,可以蹭蹭!” 白君拿她没办法的溺爱道:“你啊,都多大了,还总往本君身上蹭。本君知道,红红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只要有白爷在,红红就不害怕啦。”月红姐乖乖昂头,一脸虔诚地望着白君:“白爷,我最信你啦!” “得了,少贫嘴了。”白君把月红姐从肩上扒下来,温声嘱咐:“今晚西山有天雷,本君要配合帝九苍办事,你就别去了,在家乖乖的。” 月红姐好奇歪头:“不是说初十晚上才有吗?现在还没到初十呢!” 白君耐心道:“天雷提前了呗,总之老九说哪天有雷就哪天行动,你留在家里陪小漓,我带几个新人去练练手就行!” 月红姐闻言一脸鄙视:“人家九爷把能打的都带上了,你倒好,带几个新人去练手,我要向九爷举报,你浑水摸鱼。” 白君傲娇的抬扇,重重敲了下月红脑袋,“你去,去了我下次就不带你出去玩了。你要是敢你当白眼狼,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拧下来?” 月红姐机灵地立马捂住自己头顶的一双粉尖尖狐狸耳,噘嘴哼唧:“坏白爷!” “行了,我回来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跟小漓一起去玩吧。我和老九还有些事要再商量商量。”白君温柔打发月红姐。 月红姐哦了声,随后牵住我的手热情道:“走小漓,我们去后面的树林子里摘野果!” 我慢半拍点头:“好。” 临走扭头和白君交换了个眼神,悄然把月红姐身上挂着的一枚桃核吊坠扯了下来,麻溜地偷扔给白君。 白君抬手接住桃核,得意地和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晚上九苍和白君带着黄大头莲芯他们一起出门,走之前,碍于莲芯在场,九苍只在与我擦肩而过时,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为安抚。 大约十点钟,西边果然响起了闷雷。 月红姐和我并排坐在门外廊檐下,托着下巴担忧道:“哦吼,今晚的天雷好凶,看着就挺吓人,半边天都被劈红了。” 赵青阳从屋里走出来,感慨道: “那当然啊,这可不是普通的天雷,这是天庭降下的惩罚!今年年头不太好,妖仙都不大旺,天庭隔三岔五就会降雷收拾那些为非作歹的恶妖,普通妖孽,像黄大头狐老三他们,在这天雷下撑不过一击就会被劈得魂飞魄散。” 月红姐缩缩脑袋瑟瑟发抖:“可不是嘛,即便是我,修炼了千年,也挨不过这种天雷两道……也不知道九爷和白爷他们能不能顺利拿下那个黑衣人。” 如果能顺利拿下,又何须再做这个局呢。 西边的闷雷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十一点半,九苍和白君收兵回来。 十二点整,下面准时闹了起来。 过了将近十分钟,赵青阳才一脸为难地上楼喊我,和我说出事了…… 我下去那会子,月红姐已经和对面那些人争论得满脸通红,眼眸浸血了。 “你怀疑我和小漓是那个所谓的内奸?你胡说些什么呢!你胆敢再放屁,老娘撕了你你信不信!” “红姐你别发怒啊,我们也是……看证据说话。” “就是,现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狡辩有什么用!”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啊……真没想到是你和祝漓害得我们差点再次被人团灭,我们和九爷真是看错你们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告诉你,说话得讲证据!一枚桃核吊坠能证明什么!” “你有什么可不服的,今晚你们的白爷也在!你们白爷自己都承认这枚桃核吊坠是狐月红的贴身物件。我看之前堂口被毁的事,也和你们皇封堂脱不了干系。” “对对对,都是我们皇封堂的错,那小漓漓还是你们执法堂的人呢,就算出内奸,也是咱们两堂一堂一个,谁都别想脱得了干系。” “我们家小漓肯定是被冤枉的,小漓可是我们九爷的夫人,她还是个凡人,哪来的本事当内奸给那个黑衣人传递消息?” “所以我们月红老大就不可能是被冤枉的?月红老大还是我们的老大呢!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帮着外人害我们堂子!” “但是现场有你们皇封堂掌堂仙狐月红的信物!这就是铁证。” “那黑衣人还亲口告诉我们,你们执法堂的上方仙夫人是他的内线,要不是因为你们的上方仙夫人,他不可能知道我们今晚要去对付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 “他信口雌黄,口说无凭!” “那我还说所谓的证据是他们偷的呢!” “总之今晚我们计划失败肯定是有人泄密,从黑衣人对付我们的手段来看,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几乎洞察了我们的所有意图,要不是九爷与白爷合力破除结界带走我们,今晚我们就全都得丧命在他手底的那些邪物魔爪下!” “有奸细这一点我们执法堂从未否认过,但绝不可能是小漓!” “那也不可能是月红老大。” “你们皇封堂多年以来吃粮不问事,这周边堂口大多时候都是我们执法堂在管理,你们素日里懒散惯了,论出生论修为,你们把皇封堂的仙家都没有我们执法堂的靠谱,所以,问题一定出在你们皇封堂!” “你要脸吗,你们执法堂牛逼了不起啊!” “你推我干什么,你还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来啊!” “兄弟们,干死对面这群死脓包!” “别以为我们皇封堂好欺负,干就干,我们也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兄弟们,往死里挠!” 两边仙家说着说着就打成一团,顿时整个客厅里黑屋缭绕,黑烟狂飞,无数道黑影挤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赵青阳跑过去劝架还被哪个没长眼的一拳头打成了熊猫眼。 末了只能苦凄凄地去找九爷和白君告状:“九爷……你看他们给我打的!” 白君抬扇子掩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九苍无奈深叹了口气,挥袖强行用法力将两拨人分开,冷脸低斥:“想造反?都安分些!” 两边仙家这才相继化出原形,几乎每位仙家身上都挂了点彩,灰溜溜的面对面分列两排蹲着,虎视眈眈地呲牙咧嘴死盯着对方…… 月红姐红着眼眶扭头看见我,赶紧小跑过来牵我过去,“小漓,他们说,堂口出内奸了,奸细是我们俩!” 白君摇着扇子佯装没心没肺,面无表情道: “不是我们说的,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月红贴身携带的桃核吊坠从黑衣人身上滑落下来。这吊坠,本君要是没记错的话,是月红你母亲的遗物,你日日带在身上,无比珍视。 而我们和敌人交手的时候,敌人说,多亏祝漓你提前提醒,要不然他也无法将计就计,布置那样凶险的阵法守株待兔。所以,你俩都有嫌疑!” 我拧眉,沉声问:“他说,是我泄的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我还说是你们自己泄的密呢,也能当真吗?” 白君勾唇,信步迈过来,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有理有据地推测: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和月红究竟有没有干这些事,但,你俩的确嫌疑很重。月红,我听莲芯说,她曾亲眼见到你单独出门,过了很久才回来。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仅能加重嫌疑罢了。 可祝漓,你的嫌疑本身就挺大,且不说那家伙当场供出了你,就说,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你呢。 而你与他合作的可能性也特别大,毕竟谁人不知,当初帝九苍在你与莲芯都遇到危险时,舍弃了你而去救莲芯,从那以后,你就对莲芯与帝九苍怀恨在心。 你又是帝九苍的夫人,我不信帝九苍没有和你说过他的计划,你想报复他,所以你就和那个黑衣老道合作,意图,借黑衣老道的手,铲除帝九苍。 因此,你给他泄露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我没有!”我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没做过!” 白君挑眉,咄咄逼人:“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而祝漓你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你没做!” “我没做,为什么要证明?” “因为有人指认,因为你的嫌疑最大!”白君倏然抬起折扇,直指我的眉心,目光冷漠至极:“祝漓,我劝你最好说实话,别逼本君动手!” “白爷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怎么能怀疑小漓呢!” 月红姐刚想替我打抱不平就被白君强行打断:“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月红姐哑然,委屈地低喃:“白爷……” 白君收过折扇,冷冷道:“你们若实在觉得不甘心,大可问问这里的仙家们,他们谁会信你们!” 我僵着脖子抬头,对上九苍那淡然的眸光,凝声问:“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九苍静了静,声音没有起伏的道: “是莲芯不小心用法力擦掉了那人身上带着的桃核吊坠,我们都看见了,至于漓儿你……本王,确实没办法完全信任你。” “是你,死白莲花,你污蔑我!”月红姐情绪激动得差点就冲上去了,幸好我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及时拼命抓住了她。 莲芯厚颜无耻地假装柔弱,往九苍身后藏了藏,正义凛然道: “月红姑娘你别怪我,我也是无意的,我不知道你们……月红,你就算再糊涂,也不能这样做,毁了执法堂与皇封堂,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胡说八道,死白莲花我撕烂你这张惹是生非挑拨离间的臭嘴!” 说到激动处,月红姐猛地一把甩开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而就在月红姐的巴掌将要落在莲芯脸颊上时,狐天明突然出现,一把扼住月红姐的胳膊,出乎众人意料的一脚狠狠踹在月红姐腹部,为了保护莲芯,将月红姐踹飞了回来—— “月红姐!”我心头陡然一跳,跑着奔向被踹摔在地痛苦咬牙的月红姐。 “红红……”白君没忍住上前两步,在月红姐摔过来的那一瞬捏紧双拳,眸光似刃,恨不能当场将狐天明千刀万剐了。 但为了这场戏,白君只能顿住步子,强忍心底怒火,咬紧牙关攥着白玉扇骨忍了! “狐天明你想死,你怎么敢这么对月红姐!”白君不敢撒的气我撒了,不敢骂的话我来骂。 九苍也意外地瞥向狐天明,眼底寒光渐沉。 我扶起被踹伤的月红姐,月红姐吃痛的靠在我怀里,慢半拍反应过来,亦是神情惊愕地看向狐天明,委屈的霎时红了眼。 而狐天明仍不识好歹地一把抓住莲芯手腕,护住莲芯,一副兴师问罪的做派:“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伤害莲芯,真是执迷不悟!” 月红姐不敢相信地被气出眼泪:“天明哥哥……连你也不信我?” 狐天明毅然决绝道:“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东西!我只知道,我不能再放任你这样欺负莲芯下去!月红,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你才总是不知收敛!” 月红姐听完他的话捂着腹部活生生被他气吐出一口血,含泪绝望地看着他,苦笑出声:“我知道了、呵,知道了……” “月红姐……”我心疼地扶着她,可她,随后突然用力攥住我的胳膊,伤心自嘲:“小漓,你看见了吗,世间男子,多薄情……” “月红姐……” 白君忍无可忍地沉着脸讥笑出声:“呵,本君的人,什么时候用你执法堂的区区一草仙管了!你配吗!” 狐天明怔住,被白君一句话怼得面红耳赤。 九苍见状,立即道:“在你们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只能暂时先委屈你们留在家里,接受审查,不许随意出门了。等本王查出真相,再还你们清白。” 说完,赶紧递给赵青阳一个眼神。 赵青阳秒懂,顶着熊猫眼赶过来帮我扶心灰意冷的月红姐起身,“我送你们回去。” 临走时,白君不放心地看向月红姐,欲言又止。 我瞧见他手里那把破扇子,有点气,上手扯过来,低声嘟囔:“再晃给你撕了!” 让他刚才拿扇子指我! 白君:“……?” 第67章 白君心尖的小狐狸 楼下的场子是在半个小时后才散去的。 凌晨一点,某人带着一束芍药花悄悄推开卧室门,来到我的床前,厚脸皮躺了下来,从后抱住我,把花凑到我鼻头,心虚地温柔道:“喜欢吗?去花店给你挑的。” 我睁眼,看着面前那捧颜色极其柔和的粉芍药,深吸一口芍药清香,用手指头碰了碰芍药旁的蓝色小配花,“好漂亮。” 男人蹭了蹭我的脸颊:“配花是蓝心花,我挑的。” “都快冬天了,你从哪买到的芍药花?”我小声问。 男人将花送到我怀里,腾出手搂我腰:“我去找业内人问了,离城有花棚基地,基地内培育的还有粉芍药。我就花五倍的价钱,让花店老板从基地调货了,晚上刚到。我方才过去的时候,花店还没关门。” “芍药花果然很漂亮,不过……”我扭头和他算账,“你以前也是这么撩你家小迷妹莲芯的吧!我听说,以前某人每次出门回去都会给莲芯带上一束玫瑰花。” “冤枉啊夫人。”他厚着脸皮喊冤,把我搂得更用力些:“那是小狐狸骗你的,我发誓,从未有过。” “真的?”我假装怀疑,“我可记得,你连人家最喜欢玫瑰花都牢记于心。之前你确实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一束玫瑰花,我还以为,你真是专门送我的呢,现在看来,难道不是以往送莲芯,习惯了?” “当然不是,那玫瑰花是我特意采下送夫人的。玄霄说,凡间的姑娘都喜欢玫瑰花,送玫瑰花是向她表明爱意的意思。 至于我说我记得莲芯喜欢玫瑰花,也纯属是为了气你罢了,她的喜好我哪里记得清楚,只是恰好家里有玫瑰花丛……我哪知道夫人气性那么大,后来竟徒手拔光了那些玫瑰花。” 他说着,怜惜地按紧我: “我知道就算夫人消气了,肯原谅为夫了,以后也会对玫瑰花心有芥蒂,所以玫瑰花拔了便拔了,为夫给你种一片芍药,专属于夫人你一人的芍药。” “谢姐姐和我说,那芍药是地府的品种,需要用你的血喂养才能长得快。” 我将花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翻身搂住他的脖子,关心道: “我不是非要今年冬天就看见芍药花开,你也没必要那么急着催开它,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都是等得起的。 那么多芍药花,你每天都用血养,得浪费多少血液,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会有影响的。我和你在一起,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而不是、为了我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 “夫人心疼我。”他执起我的手,送到唇边,深情吻了吻,小意温情地说:“我很开心。不过这芍药是我送夫人的赔罪礼,今年一定要让夫人看到。” “我是觉得我们的一生那么长,何必非要那么仓促呢,十年一片芍药花,其实也蛮有意义的。” “十年。”他搂着我低低道:“十年我们还可以去看更多花,干更多有意义的事。我想珍惜和夫人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想,与夫人不负时光。” 我感动地往他脖子里蹭蹭,“那,你教我修炼吧,我觉得一百年太短,不够我爱你。我想寿数长一些,想和我喜欢的人多几年美好时光。” “一百年不够,一千年也不够……”他浅声低喃:“只要能和夫人在一起,亿万年也不算漫长。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寿止前的每一天,都能与夫人相伴。” “你可是神仙,我哪有这个本事与你共死。”我无奈地趴在他胸膛上,接着轻轻承诺:“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你想,我会陪你到我寿数终止的那一刻。” 他凑过来吻我额头,嗓音极轻:“若是,为夫比夫人早走呢?” 我诧异昂头,“怎么可能?你可龙仙大佬!” “若我不是龙仙,和你一样是人,会生老病死……甚至比你早走一步呢?” 他今晚问的问题,都好奇怪。 不过我还是能趴在他怀里对答如流: “那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领证,去结婚! 然后再生个小宝宝,一起慢慢变老,等五六十年后,你我就在乡下盖个大房子养老,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颐养天年。 真到了那么一天,我肯定会为你办好身后事。不过,你是我老公,如果你比我先走,我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去追你了…… 阿九,你就再辛苦等我一段时间,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很快,我就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喝孟婆汤,一起投胎,争取下辈子还能遇见。” 他听罢,哽了哽,兀自喃喃:“阿九,漓儿,你叫我阿九……” 我害羞点头,红着脸道:“我觉得叫九苍,不够亲昵,叫你九爷又显得生疏……阿九好听,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他搂在我身上的手臂一紧,深情款款:“我喜欢,特别喜欢。最喜欢听夫人,唤本王阿九……” 我抬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别多想,我一直在。” 他沉默半晌,抱着我再次忍不住问:“漓儿,如果我真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杀父弑母,满身罪孽,你怎么办?你会害怕么,会离开我吗?” 我怔住,认真考虑一下,回答他:“害怕肯定不会,离开你,更不会。如果你真的杀父弑母,一身罪孽,那我……余生就陪你一起赎罪偿还。” 他嗓音沙哑:“漓儿……” 我坚定告诉他:“阿九,你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唯一一个,只要你不辜负我,我愿意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你。 我选择了你,不管你是好是坏,我都陪你。你如果清风霁月,我就陪你干干净净,你要是一身罪孽,我就陪你赎罪偿债。 两个人互相喜欢决定在一起,那就等同于融为一体,不可能存在一人手上干净,一人满身污秽。我行善就是你为善,你作恶就是我作恶,甜果要一起尝,苦果也该一起吃。” “夫人……”他呼吸陡沉,低头吻住我的唇,宠溺地轻轻咬了下,醉眼迷离的感动道:“我便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待我最好。” “傻瓜。” “所以,夫人刚才没有生为夫的气吧。” 我缩了缩脑袋:“当然没有,不是说好了让我配合吗?”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拍着我肩膀道:“没当真就好,我家夫人,最聪明。” 我没当真是因为他提前和我打过招呼…… 而受了情伤的月红姐……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次日,天阴,下起了淅沥小雨。 我和小狐丫坐在廊下青石阶上,双双捧脸盯着海棠花树下窝在石头上抑郁的粉尾狐狸看。 我无聊地长叹一口气:“听说月红姐都在外坐一夜了,雨下了一个小时,她也不晓得挪个位避避雨。” 小狐丫耷拉着耳朵低声道: “月红姐姐很伤心很伤心,月红姐姐昨晚在外哭了很久,白爷哥哥也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天明哥哥实在太糊涂了,竟然为了莲芯姐姐踹伤月红姐姐,他那一脚肯定是把月红姐姐踹出内伤了,月红姐姐嘴唇都发白了。 早上我和白仙哥哥去劝月红姐姐,月红姐姐也不理我。六点钟那会子天明哥哥倒是来看过她一次,但,天明哥哥扔给了她一双银手镯,那镯子能监管月红姐姐的一举一动,还能束缚月红姐姐的法力。” 我听完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他还真将月红姐当做犯人看管起来了!他要脸吗?月红姐之前那么……那啥他,他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这种人,都不配我说出月红姐喜欢他这几个字! 小狐丫抱头惆怅道:“天明哥哥向来护着莲芯姐姐,对莲芯姐姐的话深信不疑,为了莲芯姐姐怀疑月红姐姐也正常,毕竟,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说,狐天明,会不会喜欢莲芯?” 小狐丫昂起脑袋,激动了一下,复又萎靡叹气:“像、又不像。” “什么像……又不像?啥意思?”我问。 小狐丫道:“反正,天明哥哥和莲芯姐姐的相处状态,与你和九爷哥哥的相处状态不一样,不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倒像是在溺爱一个妹妹…… 天明哥哥对莲芯姐姐像兄妹,可莲芯姐姐对天明哥哥的感觉又不一样,很多时候莲芯姐姐都是故意往天明哥哥身边蹭的,尤其是月红姐姐在的时候,像、争宠。 而且不是单纯地想争一个兄长的宠,更像,想争男人…… 但月红姐姐不在,莲芯姐姐就很少和天明哥哥亲近。 天明哥哥对莲芯姐姐一直很宽纵在意,但却没有想占有的那种感觉。天明哥哥知道莲芯姐姐喜欢九爷哥哥,他也从不争风吃醋,相反,还希望莲芯姐姐能够得偿所愿。 不过,从前天明哥哥单独和月红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小狐丫能感觉到,天明哥哥对月红姐姐有好感。 月红姐姐见到天明哥哥会脸红,天明哥哥收到月红姐姐的礼物也会很耐心的将东西收好,特意找个隐蔽位置保管。 两年前月红姐姐送给天明哥哥的一千只纸鹤,天明哥哥现在还放在床头柜子里舍不得丢呢。” “那狐天明怎么会对月红姐这么狠心?” 难不成也是配合演戏? 不对啊,就算是为演戏糊弄莲芯,也犯不着真动脚,还踹得这样狠…… 分明就是看月红姐要伤害莲芯,恼羞成怒了。 小狐丫摇摇头: “不知道啊,反正我晓得,莲芯姐姐肯定在天明哥哥面前说了月红姐姐很多坏话,让天明哥哥对月红姐姐产生了误会,不然以天明哥哥从前和月红姐姐的关系,他肯定再生气都不至于踹月红姐姐…… 而且,莲芯姐姐之前就是这么对付你的,我都偷听到好几回莲芯姐姐向九爷哥哥夸大其词告你假状了。 只是九爷哥哥很厉害,他一听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很多时候九爷哥哥表面看,像都听进去了,只是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但实际上九爷哥哥从不会把她的话当真,更不会听风就是雨的来质问你…… 也正是因为莲芯姐姐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更想将你铲除掉。” 我歪头,捧着脸倦怠道: “你九爷哥哥是清楚我什么狗德行,虽然我才刚认识他不久,但他,可是跟在我身边保护了我近十年…… 我的性子他一清二楚,他的性子,我也摸得差不多了。 我的命是他给的,我是他看着从小长到大的,他对我的了解不比对莲芯的了解少,所以有些事不用我开口替自己分辩,他就能心知肚明。 狐天明和月红姐显然还没达到我们的这个境界!” 小狐丫乖乖靠在我身上,“所以我们都更看好九爷哥哥和夫人姐姐你!相比之下,九爷哥哥简直是稀世好男人!” 我替月红姐感到不值,托着腮帮子嘀咕: “狐天明都这么伤害月红姐了,希望月红姐这次能认清现实吧…… 狐天明除了长得还可以,其他方面,也一般般啊,而且他的长相只能算还可以,放在一众仙家里并不突出,有一说一,我觉得狐老三都比狐天明眼神清明。” 至少昨天晚上其他仙家都在疯狂甩锅谴责我和月红姐的时候,只有狐老三缩在一边没说话。 早上狐老三见到我,还安慰我放宽心,给了我一个石榴,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主动生事,九苍一定会想办法还我们一个清白来着…… “可不是嘛。” 小狐丫也赞同点头: “早上天明哥哥要月红姐姐把镯子带上,三哥还阻止了,三哥说,现在白爷和九爷还没有下任何结论,用法器监视月红姐姐的做法是对月红姐姐的羞辱。 只是天明哥哥当时的语气太重了,月红姐姐一怒之下,就自己把镯子戴在手上了。这下可好,月红姐姐现在连这个家的家门都迈不出去了……” “哎——”我烦躁地骂了句:“渣男!” 小雨淅沥下着,秋风萧瑟。 我和小狐丫正为如何开口劝月红姐犯愁呢…… 天青烟雨里,突然走入了一抹撑伞前行的白发银袍仙人身影…… 风入广袖,肩后长发被风扬起一两绺,繁重长袍曳地,白靴踏在雨水溅湿的青石板上,不染一尘。 腰间水晶银狐紫藤花瓣吊饰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撞,叮当作响。 骨节分明的大手攥在竹骨油纸伞柄上,徐徐走到耷拉着粉耳尖尖的月红姐身后。 伸手,将伞檐送到月红姐头顶,山水桃花伞面微微向月红姐正前方倾斜,替月红姐遮住了连绵细雨、瑟瑟寒风。 像隐居世外的谪仙,突然走入了一幅古朴宁静的画卷中。 替画中惆怅伤心的小粉狐遮风挡雨。 月红姐察觉到他的靠近,抖了抖粉色耳尖,抑郁地昂头往后看,目光落到那人的银袍上,瞬间涨红了双眼。 “白爷……” 白发仙人见状压抑地叹口气,桃花伞面落满殷红海棠花花瓣,攥在伞柄上的那只手紧了又紧,心疼开口: “出息,哪里像本君养出来的小狐狸!不就是被男人辜负了吗?不就是看走眼了一回吗?学学人家小漓,伤心就骂回去,难受就别给他好脸子!” 小狐狸萎靡低头,红着眼眸委屈嘟囔:“白爷,月红不是奸细。” 白君重重叹气,眉心拧成一团:“本君的人,当然不是奸细!”目光捕捉到月红姐爪子上的两只银环,更恼了,冷声吩咐:“爪子递给本君!” 月红姐瑟缩了一下,心虚的不敢看白君,乖乖把爪子伸过去。 白君又气又心疼的将两只银镯子从月红姐爪子上撸下去,恨铁不成钢的教育: “本君早就提醒过你,狐天明不一定是你的良人,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家实实在在一脚踹在你身上了,你知道疼了? 现在还缩在这里淋雨难受,怎么,你以为你在这掉几滴眼泪淋几场雨,他就会心疼了? 本君告诉你,男人,他若在乎你,你咳嗽一声他能吓得整宿睡不着觉,他若不在乎你,你就算死了臭了他也以为你只是睡着了,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管你了! 小狐狸,你挑人的眼光确实差!你这样,除了会让自己更难受之外,得不到任何收获。 你信不信,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落在他眼里,不过是幼稚的苦肉计手段,只会让他觉得你做作虚伪,更加厌恶你! 红红,本君有没有告诉过你,为男人自残,是最蠢的行为!” 月红姐被白君骂得不敢抬头,低垂着脑袋小声哭泣。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白君没办法地伸手,轻轻摸了下月红姐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柔下声耐心哄: “乖啊,别哭了,哭一夜了,嗓子疼不疼?风那么大,你又那么怕冷,若是在外冻病了,又得本君帮你调理,听话,你若想要公狐狸,本君来日给你介绍!保准个个都比那个死玩意强!” “白爷,我不是奸细,你信我……”月红姐可怜巴巴地伸出爪子,抓住白君银光粼粼的袍摆。 白君深呼吸,字字掷地有声: “本君一直都知道,红红你不是奸细,红红,你是本君的人,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有本君给你担着!更何况,这回你本来就受了冤枉,红红,本君……对不起你,是本君,把你推上了风口浪尖。” “白爷……” “进来,本君给你疗伤,驱寒汤已经给你熬好了,别在外冻着了,冻坏了他不心疼,本君还心疼本君的小毛狐狸呢!” 白君牵住月红姐的爪子,耐心哄着。 月红姐傻傻昂头望着白君,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嘴一瘪,感激地纵身往白君怀里一跃,狐身跃起的那一瞬,化成了一名水红长裙的美艳狐仙—— “白爷,我就知道,只有你最疼我!”月红姐跳到了白君身上,双臂搂着白君脖子,双腿夹住了白君的窄腰…… 这个姿势,成功吓得白君老脸一红,目光躲闪,张开的手臂僵住,连撑伞的那只手都狠狠抖了下…… “红红。”白君压低眉头拿月红姐没办法地轻声道:“你、你怎么、化成人形往、本君身上扑……” 月红姐挂在他身上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情绪正上头呢,呜咽着结巴回应: “我、一激动、没注意、就……白爷、从小到大,只有你、最疼我,我、呜……他们都是坏人,只有白爷最好,白爷天下第一好,白爷我、我只有你了……” 白君听完沉默住,良久,僵着的那条手臂往回收,有分寸地护在月红姐腰后,浅浅与月红姐道: “好了,回去吧,听话,别哭了,再哭眼要瞎了……算了,你以前也挺瞎。” 月红姐哭得更大声了:“哇白爷,你又骂我!” 白君一手撑伞,心细如发地用伞面替月红姐挡住斜打过来的细雨,“你啊,就是欠骂!” 举着蒲扇挡雨的我和小狐丫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得,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小狐丫拉上我站起来,我俩正准备回屋呢,一抬头,才发现狐天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背后,且望着雨中抱在一起的白君和月红姐一脸复杂,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见我们打算走,狐天明脸一寒,出声阻拦:“站住!”随即抬手化出一对素银镯子,不安好心地命令:“你现在是重点监视对象,把这对镯子带上!” 这不就是警察对付犯罪嫌疑人时用的电子手铐吗? 小狐丫紧张开口:“天明哥哥……” 话没说出口,就被他绝情打断:“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不悦地皱紧眉头,拿过他手里的银镯子,下一步,往他怀里一扔:“滚,别烦我!” 他:“你!” 我瞪了他一眼,拉上小狐丫就走,“在我家禁足我,给你能的!下雨天耳朵没捂紧脑子灌进水了吧!” 他:“……” 上一秒刚被我骂懵,下一秒另一对银手镯也扔到了他身上,白君侮辱性极强的低沉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向狐天明: “把你的狗项圈收好!下次再让本君看见这破玩意,本君把你打成狗!” 第68章 跟在孟小葡身后的那只鬼 家里两个堂子的管事正在紧锣密鼓布置着对付那个邪道士的事。 九苍说,之所以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他们好顺藤摸瓜查清对方背后的势力。 由于他们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我和乐颜就跟着赵青阳一起去凑孟家的热闹了。 说来也巧,赵青阳去南郊打探美容粉的来路,我和乐颜刚从张少夫人那打麻将出来,累得腰酸背痛,经过一所大学门口时本想去尝尝小吃街的特色美食,在乐颜搓着手兴奋等炸淀粉肠期间,我却无意瞟见旁边美术生画人像的摊子里,摆着一张眼熟的素描像—— 画像上的女孩,和之前跟在孟小葡身后的女鬼,长得一模一样! 我好奇走过去,刚靠近地摊,摆摊的年轻女大学生就热情地放下画板站起来朝我笑道:“姐姐,要画画像吗?来画一张吧,不贵,一张三十。” 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幅素描画上,伸手指向它:“这幅画……” 女大学生没等我说完就脸色一白,态度大变,心虚且恼火的压着声低头冷冷道:“这不是孟家那位二小姐,你认错了!” 孟家二小姐,孟小葡? 她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会认识孟小葡?或者,之前有很多人认出过孟小葡和画像上的女孩长得、很像? “这上面,画的是谁?”我低声问。 女大学生别过头,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我随便画的,谁也不是,反正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你胡说,这画像上的女孩分明是存在过的,只是,她现在去世了而已。”我不客气地拆穿她。 她听完那一刹,眼眶里瞬间聚起了翻滚的泪,不可思议地昂头,哽咽问我: “你怎么知道?你和她认识?你不会是那个姓李的派来的人吧?还是那个姓孟的贱女人派来的?你们害死了我姐姐,现在还想弄死我对吗?” 她越说越虚弱无力,眼眸里悲伤与恐惧融为一色。 姓李的,姓孟的…… 李总,和孟小葡? 乐颜听见动静也拿着炸串赶了过来,不明状况的疑惑问我:“怎么了?你和人吵架啦?啥情况!” 我和乐颜相视一眼,无奈向那位女学生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他们的人,我遇见你也纯属巧合,我只是……看见过画像上的那个女孩,就在前不久。” 女学生愣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摇头否认:“不可能,她早就死了。” 我轻声问:“她是你姐姐?” 女学生犹豫了很久,才红着眼眶和我说:“她是我亲姐姐,原来,也是我们财大有名的才女,她很厉害,她会写故事,她写了好多感人泪下的剧本,现在学校里,还有人记得她笔下的故事……” “她怎么死的?”我追问。 女学生苦笑:“淹死的。” 淹死的,为什么脑袋上会有血? “你说你见过我姐姐?还就在前不久?你看见的应该是孟家那位千金吧,呵,她现在和我姐姐,真是越长越像了。不对,她肯定整容了,她知道那个姓李的还忘不掉我姐姐,所以她就把自己变成我姐姐,恶心!” 她悲愤说着,情绪越发激动。 我觉得,从她这说不定就能弄明白那只跟在孟小葡身后的女鬼来历,于是就实话实说坦诚道:“我见到的,不是孟小葡,的确是你姐姐,只不过,我见到的是她的鬼魂。” 乐颜听到这里才算彻底清楚我和对方在谈论什么。 对方怔了下,考虑很久,又半晌没说话。 大约过了两分钟,女大学生才背上画板画笔与颜料,先去隔壁肉夹馍的小推车前和老板打声招呼,请老板帮她看一下地摊,然后再回头和我与乐颜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刷脸进学校图书馆。” 我点头:“好。” 她带我们先进学校大门,又刷卡上了图书馆三楼,三楼主要陈列的都是一些关于种植养殖、发展农业的书籍,这种书籍在财大学院并不受欢迎,加之又是中午吃饭时间,所以整个三层除了在屋里关着门打呼噜的管理员,只有我们三人。 她随便翻出三本书,分给我和乐颜,装装样子找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不等我和乐颜开口问,她就先说道:“我是个无神论者,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但我信你刚才说的话……因为,我真的很想我姐姐。” “无神论者……”乐颜拧开果汁灌了一口,低声感慨:“大学生都是无神论者,我以前也是,但尝到了教训后,我就学乖了,再也不敢大言不惭了。” 女学生低着头,心情压抑地说下去:“我姓柳,叫柳楠,木南楠,画像上的那个女孩,是我姐姐,柳小北。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斟酌着问出心中疑惑:“上次,我是在孟小葡身边看见你姐姐的,你姐姐,和李文,孟小葡是什么关系?” 她身上一颤,拿着书的手微微抖着,眼眶湿润道:“李文,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孟小葡是他们的、小三。” 乐颜一口果汁差些喷出来,呛得直咳嗽,震惊得瞪大眼:“什么?!孟小葡是小三?!” 柳楠重重点头,指腹在一页书角上轻轻摩挲: “我和姐姐,都是孤儿。我三岁那年家乡发大水,我爸妈都死在了那场水灾里。 那时候,姐姐七岁,我还不怎么记事,后来,上头为受灾的群众重建家园,我们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都被送进了孤儿院。 但孤儿院的生活很优渥,因为我们县是云州苏家大夫人娘家的祖籍,苏家是云州省最有钱的人家,苏家大夫人每年都会去我们县祭祖上坟。 她心地善良,隔三差五就派人给我们孤儿院捐钱捐物资,很多时候过年的新衣服新物资还没用完,二月二苏夫人又让人送了新的来。 我们那个县,地方小,孤儿院里的人也少,那么多物资对我们而言,日常开销包括上学交学费都是绰绰有余。 李文,他家就住在孤儿院旁边,所以姐姐和我,还有他,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玩。” 乐颜恍然大悟:“青梅竹马……” “李文和我姐姐同岁,从小学到高三都在一个班,由于两人走得近,关系一直都很亲密,所以他们两个也是所有认识的人公认的金童玉女。 后来,李文和我姐姐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李文是我们省当年的文科状元,本来是要和我姐姐一起报古文明发展学专业,可后来却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改了第一志愿,填报了经济学。 当然,为了不让我姐姐不高兴,他在第二专业选了古文明发展学。 他虽然是文科生,但经济学却出乎意料地修得比古文明发展学还好,大学那四年甚至拿到了很多项专利,取得了不少经济学专业上的奖项。 而我姐姐,她一直都对古文明发展方向很感兴趣,在本专业也取得过不少回傲人成绩。 我姐姐在上中学的时候,就经常喜欢写写画画,大学我姐姐一边创作她的小说,一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社团,跟着学长学姐们学画素描。 大学四年,李文越走越高,平步青云,我姐姐也曾担心过自己万一落后,就会配不上李文。 对了,我姐姐在高二那年就和李文确定了情侣关系,原本我姐姐是想,等大学毕业就和李文领结婚证,但,李文在大二那年,结识了同专业的孟家千金。 一开始两个人只是偶尔约着一起去吃个饭,讨论个课题,我姐姐也压根没往他俩有鬼那方面想。 直到有一次经济学专业的三个班出去聚会,李文在聚会上喝得烂醉如泥,有好事的同学就故意给我姐姐打电话,让我姐姐去接李文回学校,我姐姐傻乎乎地就信了。 结果赶过去却看见他们的同学好友都在趁机起哄,说李文和孟家千金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对,还怂恿李文借醉酒去亲吻孟家那位二小姐。 虽然李文没有突破底线真这么做,但孟家那位千金却主动圈住李文的脖子,亲了上去。 尽管事后他们一直在解释是喝醉了酒脑子犯浑才一不小心做出了出格行为,我姐姐也答应了原谅李文一回,但后来,孟家千金和李文来往得越来越频繁。 大三下学期,我姐姐和李文因为孟家那位二小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那时候,我正好放假来我姐姐这边,在我姐租的房子里,和姐姐一起住,那天晚上我在外学美术回来,就听见我姐姐质问李文,为什么不敢在学校承认他们的关系。 李文解释说,他的导师打算给他保研,不希望他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业。 我姐姐又问他,为什么别人都说孟小葡是他女朋友,为什么他可以去孟家的酒会。 他则解释说,他去孟家酒会只是想趁机积攒人脉,孟小葡只是顺水推舟还他个人情才给了他进孟家的机会。 他抱着崩溃的姐姐,一遍又一遍承诺,他爱我姐姐,和孟小葡清清白白,一辈子都绝不会背叛我姐姐。 他哭着请求我姐姐相信他,别怀疑他,他甚至还当着我姐姐的面自残,用水果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搞得满屋子都是血。 我姐姐一见他受伤就心软了……所以那晚上,他们持续了三个小时的战争,在回到自己房间后,平息了下来。 两个月后,我姐姐怀孕了,是那一夜李文留下的种!” “你姐姐怀上李文的孩子了?”我皱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你姐姐死的时候,岂不是……” 一尸两命? 柳楠低垂着脑袋,强压着眼底的怒火,脸颊憋得通红: “再后来,我姐姐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李文,李文当即就表态说要带我姐姐回家见父母,顺道去老家民政局领证,再把日子定下来。 我姐姐很高兴,当晚就给我打了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楠楠,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姐姐终于不再是没家的孤儿了。 然而,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他们说,姐姐失足掉进水池里,溺亡了。” “这也太……”乐颜不自在地欲言又止。 柳楠替她说出了未尽的话: “太巧合了对吧?我不是没怀疑过李文,我在收到姐姐死讯来省城给姐姐办理后事的时候就向警察反映过这个情况,但警察查到我姐姐溺亡那晚,李文没有出学校宿舍,孟小葡也在孟家没外出。 当晚下了雨,路边滑,我姐姐是在去花店买花的路上骑自行车,车胎打滑意外冲进旁边的小水沟的……属于意外失足溺亡。” “既然这样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怀疑你姐姐的死和李文孟小葡有关系?你为什么想,报复他们?” 乐颜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我惊讶地扭头看她,她淡定的拿出手机,手机新闻界面上,正是一条关于孟小葡‘洗女’游戏剧情文本抄袭的头条新闻。 “洗女游戏的剧情文本,是抄袭的?”我错愕不已,“李总不是说,那是孟小葡自己写的吗?难道……”一个荒唐的猜测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那是你姐姐写的?” 柳楠闻言,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面部表情因恼恨而变得扭曲,双手紧紧攥着书册,咬牙切齿道: “我姐姐,可是很有名的灵异作家,迷蝶!其实我姐姐早在大一时期,就已经是很出名的畅销作家了,只是那时候李文还是个无名小卒,毫无成就,我姐姐害怕他自卑,就隐瞒了自己是迷蝶一事。 后来李文突然抓到机遇平步青云了,我姐姐再想和他坦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一拖再拖。 李文直到我姐姐死,都不晓得,我姐姐有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两千万,是影视公司给我姐姐迷蝶的版权费,我姐姐本来想用这笔版权费和李文结婚,给李文买婚房,帮李文养孩子…… 谁能想到,那张卡还没送出去,我姐姐就遭遇不测了。” “你姐姐是意外身亡,你就算报复孟小葡,也不过图个活人痛快。”乐颜难得说几句正经话。 柳楠抬眼,黑漆漆的眸子好似两个无底黑洞,恐怖且摄人,冷不防冒出一句:“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和乐颜同时怔住。 柳楠面带诡笑接着说: “我姐姐遇难的那段时间,我家其实发生了很多怪事。 我姐姐是写灵异小说的,他们都说,灵异小说作者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鬼…… 我姐姐凭借一本灵异小说火爆全网后,手头也富裕了起来,我还在老家念高中,她为了方便我学习,就为我在老家买了一处宅基地,盖了三层楼房,对外称是我表舅出资建造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名字。 虽然房子的户主是我,可当时房子上梁,拜土地,拜井龙王,拜门神屋神的时候都是她陪着我一起上的香。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谁在房子上梁当天烧香拜了神,谁就是神鬼土地认可的家主,以后房子有什么事都是家主担着,同样家主有什么事,也会有东西回去报信。 我姐姐出事的前半个月,我家频频有旋风冲进院子,而且都是在中午十二点过后那段时间,我问过老家的老人们,她们说,这是有神明让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回来报丧了…… 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在外面的家人最近要出事,家里得提前准备。 我听完害怕死了,立马就给我姐姐打电话说明情况,关心她最近身体可好,身边有没有异常,问她要不要去找先生看看,万一可以化解,也能逃过一劫。 谁知道,我姐姐却告诉我,她近来每晚睡觉,也能迷迷糊糊看到,有黑影从门外穿进来,绕着自己床头打转,等到凌晨一点过了,才离开。 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工作压力太大,太劳累出幻觉了,直到有一天,半夜,她坐在电脑前写稿子,走神的功夫,电脑上突然自己多出了一行字,那行字是:别熬夜了,你很快就要死了。 没多久,她又看见租房的楼下,有鬼火跳来跳去,她也很害怕,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告诉我她存款有两千万的事,还把银行卡密码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哪天她真的死了,这两千万就当是给我准备的嫁妆。 我怕极了,几次叮嘱她去找先生看看,但她后面几天,却因为李文,没来得及管这些事…… 我姐姐死的那晚,屋里突然窜进来一个特别猛的鬼旋风,那旋风在我屋里四处乱撞打转,转了好一会才肯出去。 凌晨四点,我就收到了姐姐的死讯。 我天还没亮就四处找车,下午才赶到省城,我都没机会好好看姐姐一眼,我前脚到警局,警察的话还没回答完,殡仪馆的人就来接姐姐了。 他们说天气热,尸体放久了容易腐烂,他们把姐姐放进冰棺,不许我打开棺盖,只让我隔着冰棺瞧姐姐。 由于我和姐姐是孤儿,学校那边也不想让学生出事的事发酵,姐姐在殡仪馆没有亲人悼念,同学也没来一个,当晚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建议我直接把姐姐火化,说这样,还能省点钱…… 我抱着姐姐的骨灰,给姐姐选了块墓地安葬,全程,只有我一个人。 姐姐入土为安以后,我一直在怀疑姐姐的真正死因,为此我不惜去找人招魂,但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魂没被招来,一天晚上,我翻看姐姐出版的小说,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红衣女鬼。 女鬼一句话没说,但拿下了书架上的另一本书,把里面夹着的草稿抖了出来,那草稿上的故事,就是‘洗女’的原版故事!” “那时候,洗女游戏的剧情文稿应该还没泄露出来吧?” 我问柳楠,柳楠沉沉点头,僵着脸道: “这几年,刘文和孟小葡过得顺风顺水,孟小葡是小三,我怎么可能会不恨不关注。 本来,我已经接受了姐姐意外死亡的结果,但,洗女游戏的宣发,来我们学校做宣传,我看见上面的游戏故事简介,和我姐姐草稿上写的第一版,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整个故事的核心卖点也用的是我姐姐写下的那句话! 还有,我姐姐她会水,她天生就水性好,小时候下河摘莲蓬,都是她游过去的,她根本不可能是溺亡!” “但就算孟小葡抄袭了你姐姐的小说,你姐姐水性好,也不能证明你姐姐的死,和李文孟小葡有关。”乐颜为难道。 柳楠捂住头,精神错乱的一会哭丧脸,一会发癫大笑: “对啊,不能证明,可李文后来根本不承认我姐姐为他怀过孕! 我去出租房收拾我姐姐东西,也根本没见到我姐姐说的那张孕检单!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姐姐的死,孟小葡就是凶手,她们孟家有钱,警察完全有可能帮他们做伪证! 她抢走了我姐姐的男人,还抄袭我姐姐的心血,凭什么我姐姐没了,她却能得偿所愿,和李文夫妻生活美满!我恨! 所以我才找了水军,把她抄袭已故作家的事抖出来!我还找了私家侦探,你们知道吗,孟小葡在外面,和好几个男人睡了! 我要把她这位豪门千金的遮羞布给全部扯下来,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要她为当年给我姐姐造成的伤害付出代价!” 乐颜扶额叹气,听她说话的功夫,已经唰唰查出了一堆信息: “你以为你的这些小把戏,能是孟小葡的对手?你别忘记了,孟小葡的背后是孟家,她爹可是纵横商场的老油条孟阔山。 孟阔山已经找公关处理这件事了,这条新闻两个小时内必定会被删除,另外,孟家查到了最先发文揭穿孟小葡抄袭事实的几名网友IP地址,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你揪出来!” 乐颜说完,把收到的信息送给柳楠看。 “我不怕她们!” 柳楠看完,有勇气抬了抬下巴,眼神坚毅: “我姐姐已经没了,不管怎样,我都要让他们为我姐姐的死付出代价!哪怕,用我自己的性命去换!” 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孟小葡两口子死磕到底。 在图书馆待了挺久,教学楼方向已经传来了上课的音乐铃声。 乐颜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柳楠: “你的事,我沈乐颜管了!你,我沈家罩着!这上面有我联系方式,你先去上课吧,有空加我,我们三再细聊!” 柳楠犹豫着接下名片,怀疑地打量乐颜:“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乐颜潇洒撩头发:“没别的原因,单纯看孟小葡不爽!” …… 从财大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路边的小吃摊也都收得一干二净。 乐颜望着光秃秃的大道两侧,失落叹气:“我的烧烤啊——” 我挽住乐颜胳膊赶忙安慰她:“走回家,我给你做鸡汤面吃!” 乐颜鼓腮,勉强心里好受了点:“好吧……” 正要过马路,我抬头,却见到谢姐姐一袭红裙站在路对面的树荫下。 “谢……”我高兴开口冲她打招呼,然而一声谢姐姐还没来得及喊出来…… 就陡然看见一只青面獠牙的黑衣恶鬼现形在谢姐姐身后,举起手里的长刀往谢姐姐颈部刺下去—— 我心下一惊,仓皇喊出声:“谢姐姐你身后有人要杀你!” 危急关头,宋堂主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飞速闪身窜出来,赶在恶鬼的长刀伤到谢姐姐前,一把抓住谢姐姐胳膊,将谢姐姐扯过去,再一脚踢飞恶鬼的凶器…… “姮儿,你没事吧!” 恶鬼被宋堂主踢得连连后退,宋堂主趁机扶住谢姐姐担忧问道。 谢姐姐情绪稳定地冷冷睨了他一眼,淡漠不领情:“本座,用你救?” 第69章 我家那位……不太行 “柳小北跟在孟小葡身后,不是特意来找孟小葡报仇的?”我错愕道。 谢姐姐冷声回答:“当然不是,如果是,四年前孟小葡和李文就该死了!” 乐颜颤声怀疑: “所以,柳小北缠着孟小葡的根本原因是,孟小葡用了柳小北的骨灰做美容粉,才把柳小北从阴间招上来的…… 怪不得都说她现在长得越来越像柳小北,那孟小葡知道自己用的是柳小北骨灰吗?” “应该不知道。” 我摇头推测: “之前张少夫人不是说过吗,她和孟小葡只知道那美容粉不是普通东西制成的,但具体是什么,只有卖美容粉的人晓得。 而且她和孟小葡都是只在意自己容貌,不在乎美容粉里究竟有什么的人。 况且上午打麻将那会子,张少夫人也不止一次向我们暗示,女人最重要的是脸,是美,是丈夫的宠爱,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她还让我们不要过度担心。 毕竟就算是现在的医美产品,里面也添加了不少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未知成分,只要不会有生命危险就行。” 乐颜赞同点头:“我觉得也是,毕竟就算孟小葡知道那东西是骨灰,她也不敢为了让自己变漂亮去用情敌的骨灰……谁把情敌骨灰抹自己脸上啊,多膈应……” “她确实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报应。”谢姐姐说完,赵青阳也恰巧按着乐颜给的定位找了过来,一赶到我们跟前就掐腰气喘吁吁地着急道:“都、都在呢!那正好,我就不用再一个个去找了。” 昂头看向谢姐姐,连喘两口粗气才说: “南郊有个隐藏特别深的小作坊,表面是家卖护肤品的门店,可实际上,里面却是间简陋的加工厂,他们会把收集来的骨灰过滤掉骨头渣,混上一些会发光的不明液体做成美容粉。 我翻墙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偷偷运骨灰进加工厂,我就藏进了他们的车厢里,跟着他们一起回头,溜进了他们的老巢,然后就看见,他们在靠近乡镇的高速路口,用一座废弃的厂房做了收集骨灰的总部…… 总部里,至少有一千多坛骨灰! 他们工厂后方扔的全是骨灰盒,储藏骨灰的暗室里,骨灰被分成了好几个等级,甲级是不能卖的,乙级是给人做鬼婴的,丙级是卖给人阴婚,或祭祀的。 丁级,是最次的骨灰,一般都是做成一些艺术品,包括卖去南郊做美容粉,价格也最低,按人头算,一瓶骨灰,三万。 里面阴气特别重,我看了,还养了不少厉鬼。这些东西要是流入阳界不知道得祸害多少家庭…… 谢大人,这事你们冥界管不管!” “当然管。” 谢姐姐淡淡道: “刚才那只厉鬼就是我在查这桩事时,引过来的。 不过这些东西在阳界数量还挺庞大,我们冥界若是出动了太多人手难免会对阳界造成影响,所以还得请你们执法堂帮忙,和我们阴间联手一个一个将滞留在阳界的这些阴物全清理掉!” “全清理掉?我觉得把总部给捣毁了不久得了么?一个个清理……以前你们冥界不也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把流入市场的那些家伙全捉到,那得出动多少人手才够用啊!”赵青阳不理解地问。 谢姐姐无奈说: “以前一个两个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阳间做贩卖骨灰的生意,都已经影响到冥界轮回系统的运转了。 这几天酆都大帝与后土娘娘都在六道神宫一刻不敢懈怠地盯着轮回系统,就怕出了什么事令亡魂们在投胎过程中生出变故毁了下辈子。 冥王已经发话了,要好好整顿一下阳界饲鬼的行为。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先将整个阳界大清理一遍。” 赵青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后又说: “我偷偷把丁级所有已经出售过的骨灰主人名单给导出来了,但南郊的美容粉售卖得实在太快了,一时半会也确定不了孟小葡买到的那盒骨灰究竟是属于谁的,这事估摸还是得拜托谢大人。” “不用再拜托谢姐姐了。” 乐颜挽着我的胳膊叹气说: “我、漓漓,和谢姐姐都已经清楚骨灰主人的身份了。是李文的前女友……不过话又说回来,谢姐姐你是阴差,你肯定知道柳小北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对不对?” 乐颜一脸期待的询问谢姐姐,谢姐姐面色阴沉地冷哼一声: “谁和你说,她的死是意外了? 柳小北的身世很凄惨,她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给扔进了水里,幸运的是,被路过的一对夫妻给救了,后来她就被那对夫妻给收养了,不久那对夫妻又生了个小女儿,就是你们刚才见过的柳楠。 柳家夫妇对她视若亲生,也从没和她们姐妹说过柳小北是捡来的,只可惜她七岁那年家乡发大水,她父母都在水灾中为了救人,筋疲力尽溺亡了。 打那以后她们姐妹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亲戚们不愿意收养她们,她们就被送进了孤儿院。 四年前,柳小北发现自己怀上了李文的孩子,在晚上去找李文的路上,被孟小葡推进了河里,淹死了。 本来像柳小北这种水鬼是不能这么快投胎的,要在地府关上十年才能顺利轮回,但柳小北的父母在地府任职,他们用自己生前的功德给柳小北换了个命好的来世。 这事是冥王殿下亲口应允的,谁知道柳小北投胎当天突然就被一股力量拽到了阳间,送柳小北去轮回的旨意是冥王殿下下的,护送柳小北的鬼差们见状赶紧去回禀冥王这个情况。 冥王听完下令一查,才发现近期鬼魂被骨灰影响到的不计其数,连轮回系统都因为这个问题卡了两三回,冥王知道我最近正好在青州,就命我在阳间照顾着点柳小北。” 谢姐姐低头,意味深长地沉吟了一句:“原本,李文和孟小葡能逃过这一劫的,只是,她们贪心不足,自作孽不可活!” “那我们还要不要管这件事了?”赵青阳拧眉斟酌。 谢姐姐道:“你们查这件事……应该是有薪酬的吧?” 赵青阳一顿,老脸瞬间红了一片,挠头尴尬坦白:“有是有……要不然、到手我带谢大人你分?” 谢姐姐瞥了他一眼,冷漠道:“我是说,有的话,你就象征性查一查。” 赵青阳呛住,立马领会谢姐姐的意思:“懂了,谢大人大义!” 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宋堂主也被干晾了这么久…… 问题都解决完了,赵青阳才留意到被扔在角落里的宋堂主,一脸意外地凑上去打招呼:“宋堂主?你也在啊,稀奇啊,你竟然和谢大人在外面同框了!” 宋堂主老脸发青,本来就心里不爽,被赵青阳耿直的这么一问,更难堪了,闷咳两声装冷漠:“本堂主……和自己夫人同框有什么问题吗?” 赵青阳情商极低的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当然有问题啊,宋堂主你从前那么对谢大人,谢大人这辈子再见到你估计恨不能一刀砍死你,谢大人平时在家里就那么嫌弃你,更何况在外面了,在外面谢大人能忍得住不拔刀就不错……唔!” 乐颜眼疾手快地扑上去赶在宋堂主动手前一把捂住了赵青阳的嘴,保住了赵青阳一条小命,尴尬冲宋堂主笑笑: “他他他,他最近脑残,谢姐姐你和宋大哥慢慢聊,我们先走一步,回家吃饭!” 说完拖着赵青阳冲我使了个眼神,带上我俩迅速溜了。 等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零食街巷子里了,乐颜才嫌弃地放开赵青阳,头疼地嗔怪: “你傻子吗!当着宋大哥的面这么说不是拉仇恨吗?” 赵青阳深呼吸两口气,挑眉死心眼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乐颜扭头生闷气:“是!宋大哥上辈子辜负了令姮姐姐,他是渣男,他该遭众人唾弃……说的像你不是似的!除了没有搞出个青梅竹马当着我面秀恩爱,你也没有比宋大哥好哪里去!” 赵青阳愣住,“青、青梅竹马?”眼神忍不住往我这边瞟,抖了抖半张脸皮,猛咽一口口水:“那倒是大可不必!” 我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青梅竹马?我?和他?”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青阳,给乐颜个眼神让乐颜自己悟。 乐颜这才反应过来赵青阳的青梅竹马……我当之无愧,眼皮子跳了跳,没良心地凑过来研究: “嗳?说起来还真是,你俩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但你俩……怎么给我一种,互为兄弟的感觉?”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立马否定了乐颜的形容:“一男一女是发小,还看着像兄弟,这一听就很怪。我才不是他兄弟呢,我是他爸爸!” 赵青阳:“漓漓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向老师告状了,我把你在外和九爷的事全抖出来!” “你敢抖我的隐私,我就半夜掐你家小颜颜的脖子。”我没良心地威胁。 赵青阳闻言一个回合还没扛下来就败北了,猛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算你狠!” 乐颜见状懵圈地干笑:“呵、呵呵,你俩真是奇葩。” “我发现当今的人对一起长大,发小,青梅竹马,还有师徒、兄妹这些关系的刻板印象太深了,一起长大就算青梅竹马应该两情相悦吗? 男老师女学生就一定会产生感情吗,不是亲兄妹就不算兄妹了? 我和赵青阳是小时候一起玩过泥巴,但我们对对方,都没有任何兴趣,他拿我当妹子,我拿他当小哥,我们互相信任,也互相尊重。 我们是多年老友,可老友的感情再好,也和对象有差距。 情人和朋友的区别可大了,情人每天联系,甚至每天见面,他,我们都已经十来年没联系了,我有事他是我的后路,他有事我也会帮忙,我觉得这样挺好。 不是每对一起长大的男女都会产生那种感情,发小这层关系,顶多能替他省个住我家的房租。 有的男女,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也会互相看对眼,有的,就算打小就认识,长大也是各玩各的,各自安好。 你要知道,当初我知道赵青阳就是当年甩了你的那个渣男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想给赵青阳一巴掌……” 我说完,赵青阳也认真道:“就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只希望她能找个好归宿,但这个归宿绝不可能是我,能玩得到一块去,和心生欢喜是两码事。” 我点头赞同,悄摸摸套赵青阳的话:“我俩小时候在一起玩单纯是闲得无聊,他和乐颜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因为无聊。” “对啊,小时候是想找个伴一起去摸鱼抓虾,现在,是我想见你,什么都不做,只要能瞧到你我就开心。” “青阳哥这几年其实也很想你,他想见你。” “可不是么,想你都快想疯了,你说你每年生日那天都会梦见我,我又何尝不是一样,每年你生日我都一个人坐在门口,坐一夜。 头几年还会买个蛋糕,假装你还在,可后来,就不买了,蛋糕没人吃,第二天总遭苍蝇,我师父说我是在浪费粮食,折损功德。” “你是不是也想过,和乐颜结婚,过一辈子?” “想啊!从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做梦都是乐颜穿着婚纱,我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在铺满鲜花的长路上…… 我攒了钱,买了她喜欢的那款钻戒,我就想着哪怕这辈子我娶不到她,我也要给她买下那枚戒指…… 因为那是我欠她的。” “你想她,为什么不去看她……” 赵青阳抹了把眼角的泪珠,争辩道:“谁说我没有去看她,我去了!她家的墙头我翻了好几次,奶奶的去年她哥在墙上拉了电网,差点没电死我……” 突然抬头,猛地对上乐颜被泪水涨红的双眸,赵青阳狠狠一惊,突然回过神来,被吓到说话结巴:“我、我刚才、不是……乐颜……” 有点收不住场,赵青阳死心地看向我,脸黑道:“漓漓你故意的。” 我一本正经:“我这是在帮你!” “可……” 不等他把话说完,乐颜就狠狠把包砸在了他身上,委屈的瘪嘴哭起来:“你有意思吗?你如果真在意我,这几天干嘛不联系我!” 赵青阳手足无措,接住乐颜的包,磕磕巴巴解释:“我、你,你不是要和姓郑那小子……联姻吗?” 乐颜哭得更凶了:“我嫁给别人你很开心是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渣男!” 赵青阳哽了哽,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赵青阳不知所措地纠结半天,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白说道:“我是在生你的气,所以才没联系你,你不是要嫁人吗?我、我没办法做到不在乎……” 乐颜僵住,泪珠子还挂在眼角。 傻傻的直勾勾盯了赵青阳很久,才吸了吸鼻子憋住哭声。 转头一个劲往前走。 赵青阳快步在后面追,“乐颜……” 乐颜甩开赵青阳,赌气地娇嗔:“别碰我!” 赵青阳缺根筋的真不敢再碰乐颜了。 我心累的本想给他再支个招,但没想到,乐颜那口气只赌了五分钟不到,就被手机上的新信息给震得原地僵住了。 赵青阳也僵住了。 我不解的赶上去,挽住乐颜胳膊:“你们在看什么?” 目光落到乐颜的手机屏幕上……我也被震得说不出话了。 屏幕上的那段视频里,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松垮肥肉,跪在床边,贪恋的舔舐女人的脚趾丫,伸手探进那件白纱长裙,抚弄得女人昂首呻吟…… “宝贝儿,你身上好香……” “吴董,南行的那个项目给我,我以后,常来找你。”女人柔若无骨地扭动腰臀,双臂撑在酒店洁白的床罩上,媚眼如丝。 肥到流油的老男人满脸色相地答应:“给,宝贝儿你要什么,我都给!” 然后就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当然吸引我们看下去的不是视频里的内容,而是女主角……是孟小葡! 为了不让路人误会,乐颜深呼吸,把监控视频进度条划到快结尾的地方。 凌晨三点,孟小葡突然对着空气扔枕头,满头大汗双目猩红的怒骂:“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就来啊!” 随后又像犯病似的猛地躲进被子里,不停地颤声重复:“不是我,都是你害得我,我没有背叛李文……我没有!是你迷惑了我,哈,哈哈哈哈……” 没多久,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光着身子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变脸极快的情绪稳定下来,点了接听键,慵懒淡淡道:“怎么了老公?我在外面应酬呢,和吴董,他已经答应把南行项目让给我们了。你放心老公,我出面,肯定马到成功!” 挂断电话,她又坐到梳妆镜前,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诡异地笑着。抬手,爱惜地抚着自己那张明艳脸庞…… 视频结束,乐颜倒抽一口冷气,“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有精神病?” 赵青阳沉着脸说:“她看起来精神很正常,演技也很不错。” 我咬住唇想了下,“她已经知道柳小北在她身边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李总,李总看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乐颜抿了抿唇,思纣道:“柳楠不也说,李总对她姐姐余情未了。” 我嗯了声:“男人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这不重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视频只有十五分钟。”乐颜郑重其事地说。 我不太懂:“十五分钟怎么了?” 乐颜捧着手机笃定道:“除去前戏除去后面发癫部分,也就是五分钟左右,证明这老男人不行!” 我:“???” 赵青阳:“???” 乐颜:“得补!” 赵青阳哽住:“乐颜你……” 我揣摩了一下,抱住乐颜胳膊,带乐颜先走,把赵青阳甩得越来越远。 “那个啥,怎么补?” 乐颜看我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心如止水:“我家那口子……可能不行。” 她:“?!!” 半晌,她才惊愕地凑近我问:“不会吧,你家那位不行?他看起来不虚啊!骂人的时候可凶了!” 我尽力解释:“可能,是可能……” 乐颜唔了声:“什么是可能?你男人行不行你还不确定?” 我老脸发烫:“还没、没那啥呢!” 乐颜再次唔了声,两秒钟后,反应过来:“啊?你们在一起这么久,都睡素的?!” 我无奈扶额:“我家那口子……有点能忍!他说第一次,不能太草率。嗯,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话没说完,乐颜已心领神会: “我懂了,你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行,因为你们还没那啥……没那啥的根本原因是他不主动,男人嘛,如果在心爱的女人身边没点色心,八成是真不行,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所以,怎么办?”我不好意思地请教乐颜,乐颜想了想,说:“那方面不行,就补肾,补肾,就用枸杞!” “那我把他的茶叶,全换成枸杞?” 乐颜老成的摇摇头:“不不不,光是保温杯里泡枸杞还不行,短时间内看不见效果,还得配合食疗……” “食疗?” …… 晚上,我把一小锅的枸杞汤端上卧室。 苏大哥正好在和九苍聊天,我也不好让九苍吃独食,于是就盛了两碗送过去。 “阿九,尝尝我煲的汤!”我招呼他过来喝。 他闻声,带苏大哥在茶桌前落座。 我殷勤把汤推到他手边,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手指握进掌心,眸光温柔地说:“晚上不是吃饭了吗,怎么又煲汤了?” 我撒谎不脸红地说:“嗯,养生!” 他弯唇无奈道:“好吧,都听夫人的。” 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不禁皱眉。 “这什么汤,怎么味道怪怪的?” 苏大哥默默放下汤勺,艰难的把汤水咽下去,尴尬地咳了声,道:“如果我没尝错,里面有……猪腰,枸杞,还有……” 九苍一头雾水:“还有什么?” 苏大哥不好意思地咳嗽,别过头:“牛鞭。” 九苍手里勺子铛的一声掉进了汤碗里…… 第70章 本王行不行,夫人摸摸不就知道了? 我老脸火辣的厚着脸皮闷咳:“嗯、对,对啊,我看书上说这叫三清羹,男人、男人喝着能强身健体!” 苏大哥:“……” 九苍:“夫人你……认真的吗。” 苏大哥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放下碗就仓皇逃跑:“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手边还有几个紧急文件没处理……先告辞,就不打扰九爷小漓你们两口子休息了。”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拔腿跑出我们的卧室了,还顺手给我们关上了房门。 九苍瞟了眼落荒而逃的苏聿明,随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猛地带进怀中坐下,低头埋进我的脖子,暧昧地朝我脖颈上啃了口,小声抱怨:“本王,还需要补腰子?” 我心虚的环抱住他,亲昵地往他怀里蹭:“这个……我又不知道,我、又没试过。” “可以给夫人试试。”他带着我的手,往腰腹下按…… 触掌的滚烫吓得我陡然脊背一颤! 我面红耳赤地想把手缩回来,可他却不允,赌气般执意要向我证明自己的能力。 炙热的吐息擦过我的耳廓,他一手按着我,一手掐住我的腰,欲热翻滚的漆眸里,温湿眸光仿佛能拉出丝: “怕什么,自家夫君,哪里不能摸?” 我被迫按在坚硬的那处,呼吸愈发急促,红着脸,掌心出汗:“阿、阿九你别闹……” “我没闹。”他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来,大步带我朝大床走去,在我脑子发懵时,欺身将我压在软床上—— 温言细语地按着我双臂,俊脸微红的附在我耳边轻语:“为夫,也想现在就吃了你,但……”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的手就已经轻车熟路地探进我上衣衣摆,摸进了我的贴身小衣服…… 低头,湿热的额抵在我的额上,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眸似两枚绽出五色光华的墨玉,神秘而旖旎,赶在指尖抚上胸口那片禁忌区域的前一秒,倾身含住了我的唇。 怀中温暖骤然包裹住我。 我心头狠狠一跳,顿时全身血液滚烫逆行,心脏恍若窜进一股电流,酥得全身骨头都麻了。 双手攥在他肩头衣袍上,我紧张地绷直身体,一声婉转的呻吟克制不住地溢出鼻尖。 他竟然…… 嘴被他封住,没机会说些什么,我只能拧着他的玄衣,不断地扭动汗津津的身体。 他这次的吻,比以往都要温柔缠绵,似一泓清泉缓缓流淌过我的齿缝,游走在我的舌根…… 异样新奇的体验感疯狂冲击着我的心脏,我心跳如鼓地羞红了脸,不敢低头看,只能怂包的搂住他脖子,拼命迎合他,以此来发泄灵魂深处那疯狂叫嚣的欲望。 吻到我舌根酸痛有点喘不过气时,他才重重捏了下我,我心口一疼,委屈地嘤咛出声。 然而,他却不知什么时候悄然从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抽出了一朵娇美的粉芍药。 醉眼迷离的抬头,他张唇,含住一瓣芍药花,红着脸,再次将我罩进他炙热烫人的怀抱里—— 我视线模糊的本能张开嘴,在迎合他那个携着芍药清香的吻时,顺手胆大将他发冠上的金簪取下。 龙冠掉落,他一头墨发顷刻似水泻下,流淌进我的脖窝。 我鼓起勇气,伸舌头将他口中衔着的芍药花卷自己嘴里,圈住他的脖子。 他深情地与我舌尖交缠,愈发贪婪。 我二人体温都在迅速升高,即便是在微凉的秋夜里,衣衫凌乱也丝毫感受不到半分冷意。 衣裙被他推至腰部,他一双深邃的漆眸里蕴满了炙热的情欲。 执花送过来,花瓣片片抚过我的肌肤,惊得我心差点跳上嗓门眼…… 他故意使坏,用那朵娇媚的芍药花一次又一次挑逗抚弄,害我身上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若即若离的触感逼得我浑身战栗,呼吸又烫又急。 我狠狠吻了下他的唇,下意识挺直腰背,双腿绞在一起,煎熬地睁开朦胧双眼,难受催促:“阿九……你不许再勾引我了,给我!” 他眼底藏着贪恋的欲念,轻轻吻了下我鼻尖汗水,故意不如我的愿,亦是喘息着,软声诱惑我:“夫人……真是水做的。不过,不急……” 手里含露的芍药花倏然化成了一支蘸了颜料的毛笔,他一只胳膊揽住我的腰,将我从床上揽起来,面朝他,坐在他的身上…… 毛笔柔软的笔尖落在我光滑白皙的大腿上,笔走游龙,线条婉转,一笔一画,极快就绘成了一朵媚骨天生的芍药花。 我战栗着搂着他,动了动腿,不等我多问,他就解了我的扣子,扯开我的衣领,继续提笔往我锁骨处画芍药…… 我不明所以地低喘问他:“你,在干什么?” 他笔下一顿,抬眸,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芍药没画完,就突然捧住我的腰,低头,吻上了我的心口…… 我再度被吓到,惊叫出声,想推开他,却被他舌尖的挑逗给磨没了力气。 他沿着我的胸口,亲到我的锁骨、脖子…… 大手按紧我的后腰不许我退缩,低头,吻住胸口的那处起伏,似要隔着皮肉,吻上我的心脏。 身上好似有一千只蚁虫在攀爬啃咬,我被他折磨得魂都要没了,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可后来竟觉得有几分舒爽…… 不自觉,就将他的头,搂进了怀里。 锁骨处那朵未画完的芍药竟在一道诡异红光乍现后,自行修补完整…… 花瓣徐徐绽放,仿佛在等待春风的滋润。 沉沦至深处时,忽有强风袭开娇媚花瓣。 虽隔着衣物…… 却仍觉脊背发酥,头皮发紧。 我忍不住地一口咬在了他衣衫松垮的肩膀上,心底那股强烈的冲击感达到了顶峰—— 他闷哼一声,按在我后腰处的那只手放松,改为温柔安抚…… “夫人,乖……” 待一切都过去后,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疲惫地瘫进他怀里,不想动。 他怜惜地抱着满头大汗的我躺下来。 我羞得没脸见人,趴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他索性趁机关了灯,抱着我,哄我先睡。 见我这德行,温柔调侃:“夫人,就这么馋为夫?” 我生气地往他胸口砸了一拳,耳根发烫:“你下次再这样,我生气了!” 他没心没肺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还害羞?” 磁性嗓音在此情此景下,诱力爆表,性感得让人想……将他就地扒光! “这种事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过夫妻生活,嗯?” 他这会子,有些欠揍。 我羞窘地嘀咕一句:“谁家老公像你这样……不正经!” “正经了还能做老公么?”他暧昧地凑到我耳边,揉着我的腰低声问:“那个是不是该来了?这样,腰酸不酸?” 我摇头:“应该还得几天……” “那,夫人,今晚,为夫这样伺候你,你喜欢么?”他不着调地垂首抵着我额头问。 我脸红,吞了口口水稳住不破功:“一、一般般吧!” 他笑,大手捧住我的脸,又亲我,亲完还不忘小声拿我逗趣:“为夫的袍子,都被夫人弄湿了……” 我听完羞得更加无地自容了,老脸发热,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哎呀你不许说!” 他搂住我腰,轻轻咬了下我手指,吓得我当即就撒开了爪子,眉开眼笑地和我玩闹:“怎么,夫人干坏事还不准说?” 我耍赖不许,“就不能!” “夫人现在就受不住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要吃了本王……” “哎呀你别说了。” “怎么了,夫人羞什么,夫人勾搭本王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 “再说我咬你了!” 他轻笑出声,擒住我的手,不干人事:“漓儿……还想摸摸吗?” 我一怔,下一刻脖子都红了:“不!我要睡觉!” “漓儿不喜欢?” “睡觉!” 他将我往怀里按按,“漓儿……” “嗯?” “为夫,才没有不行,你不许怀疑为夫……” 我善解人意地连连点头:“好好好,不怀疑你,你很行,很行行了吧!” 他欺身压上来又往我脸蛋上不轻不重地啃了口,拍了下我的脑瓜子拿我没办法:“小色女。” 呸,色女怎么了,谁家老公只能看不能动…… 要不是今晚实在体力不支…… 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呢。 早晚把他睡了! —— 翌日,乐颜约我去市商业区新开的那家高级奶茶店喝奶茶。 我和她汇报了那碗三清汤的战绩,当然……省略了具体过程。 只简单告知了她一个开头,与结尾——他躺下睡了! 乐颜听得眼皮直跳,搂着奶茶想不明白道:“不是吧?那么猛的汤下去,只是亲几口,往你身上画两朵花就完事了?!” 我心虚地捏着奶茶杯,点头:“啊,是这样的。” 乐颜拧眉犯愁,正儿八经道:“那看来,问题是真的很严重,猪腰子牛鞭这种东西都喝了还不顶用……下次就只能用鹿血了!” 我呛了口奶茶,感觉有点对不起九苍:“那个、鹿血,不用了吧,我听说这玩意还挺猛。” 乐颜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当然很猛了,这玩意下肚,一头牛都得疯!只不过么这玩意有点一次性产品属性,不持久,要想次次强,得次次喝,喝多了又伤身…… 不过,我认识一家卖保健品的公司老板,他以前可想结交我这个沈家大小姐了,我听说他的工厂里有做专门提升男人这方面能力的药品,似乎社会反馈还不错。 等我过一阵,给你弄点,你给你家龙大仙用用…… 嗯,男人这方面不行的话不但影响正常的夫妻生活,还会给自己的心理带来压力,久而久之会越发不自信,越来越不行。 得治,必须治!砸锅卖铁也得治!” “砸锅卖铁倒是不至于……” 我抱着奶茶呵呵干笑,突然转移话题: “嗳对了乐颜,你怎么……对这方面这么了解?是不是从前背着我在外面找男人了?嗯?!” 乐颜底气十足的双臂环胸解释道: “才没有呢,我这哪里算了解,这不是常识吗? 拜托,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懂点性知识不正常吗? 是你自个儿,平时只知道赚钱养家,以前不谈恋爱吃了对异性缺乏了解的亏,再说…… 我在高中的时候就、谈过恋爱,对男人么……早就略有了解。” “我以前的打算是,二十六岁之前不谈恋爱,非要结婚的话,三十岁左右组建家庭,三十五岁左右生孩子就成。而且,这还要基于我没有经历过小时候死而复生那一茬的前提上。 假如我是个普通女孩,我的人生规划就是这样的,但我不是个人经历特殊么,所以想过归想过,现实可不允许我真这么干…… 我少年时就知道,我有位很特殊的夫君,不管他这辈子还会不会出现,我都注定不能像其她普通女生一样正常结婚生子,既然注定不能,那我就索性不去想。 谈恋爱,一个原因是我不敢,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真觉得我之前遇见的那些男人,没有能吸引我的,都很平平无奇嘛!” 乐颜淡定地点点头: “也是,我长到这么大也就只对赵青阳一个男人有过好感。赵青阳之后,我不是没有想过彻底放下他,再找个好男人谈着,让他完全变成过去式……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遇见过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遇见过条件比赵青阳好一万倍的男人,但就是觉得,纵使人人都比他优秀,也人人不似他,人人不如他。” “之前你每次提到赵青阳都咬牙切齿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恨他,对他没有爱了呢!” 我低声叹息。 乐颜托住下巴感慨: “年少时遇见的那个能触动你心弦的人,是注定要惊艳你一生的。 哪那么容易就能恨,就能一点爱也没有。 况且,他真的从头至尾,都对我很好,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吵架有过,可每次都是他先低头来哄我,变着法哄。 他不嫌弃我有大小姐脾气,他对我事事上心,以前每个月来姨妈,他都会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我的卫生用品都是他给我买的。 有一回我生病,半夜就想吃学校门口的烤红薯。 我给他发信息,本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两点钟了他还没睡,数九寒天,他硬是跑到学校门口找到卖红薯的大爷家,千求万求,求大爷卖两个烤红薯给他。 那么冷的天,他在外跑了一个小时,我病得浑身酸痛起不来床,不敢多给他发信息,就怕吵着他休息,那时候是真的病的很严重,我躺在床上一个人无助地哭,哭着哭着,他突然爬上了我家的窗户,揣着红薯,敲了敲窗框,小声在外面喊我…… 你知道吗,我当时吓得魂都要没了,我以为我看见鬼了。 后来反应过来是他的声音,我赶紧把他从外面拉进来。 那时候,他脚上还穿着拖鞋,身上的衣服也是随便披的,手冻得发青发红,红薯,是被他揣进怀里带过来的,放进我手里,还烫着。 打那时起,我就认定了他,暗暗发誓这一生,都要跟他过……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两个家庭条件过于悬殊,我爸妈肯定看不上他…… 但,我就是爱他,爱的发疯。 所以后来他突然消失,我真的很久都没有走出这个阴影。” 我抿了抿唇,试着问乐颜:“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赵青阳离开你是另有隐情?” 乐颜低头,苦笑笑: “当然想过。我爸妈看不上他,他同样也看不上我爸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富人高高在上厌恶底层人民粗鄙,底层人民偏偏一身傲骨瞧不起富人颐指气使,耀武扬威。 我爸妈嫌他穷,没有靠山,他能感受到我爸妈瞧不起他,十八九岁的年纪,血气方刚,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我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为了面子选择放弃我,但我确定,他不是爱钱的人。 他啊,上学的时候,自己有十块零钱,能给我九块。 不管是节日也好,还是我生日也罢,他都会攒钱给我买最好的蛋糕,买最漂亮的花。 甚至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自己腿骨折了也舍不得去医疗室花钱治,这样的人,说他会为了钱离开我,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答案是什么……” 我咽了口奶茶,于心不忍地叹气:“那你后来为什么会……突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乐颜哽了哽,无奈笑说: “我没办法啊,我实在想不到,他离开我是为什么,明明我爸妈就要答应了,明明……他从前那么喜欢我,怎么说放手就放手了呢,难道,人真的会突然就变了?” “也许,那时还发生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也许不是赵青阳要放弃你,是他为了救你……”我忍不住的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了。 乐颜闻言一愣,抬头,目光直直盯着我,似已经想到了什么:“他当年到底怎么了?” 我心虚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只是说也许。” 乐颜深呼吸,软下声音,几近祈求:“漓漓,我们是闺蜜,多年的好闺蜜……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我心情复杂地咬住唇,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 乐颜说得对,我们是闺蜜,我不会骗她。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确实很不好受。 我猛吸了一口奶茶,犹豫着说:“如果,我说当年你几个哥哥差点把赵青阳打死,赵青阳都没有选择放手,你信吗?” 乐颜眼眶红红的,一愣:“什么?” 我浅声说: “我知道你现在难以置信,乐颜,当你选择坦然面对答案的时候,你应该做好被真相反噬的准备。 你要想,为什么赵青阳宁愿背下骗钱骗感情的黑锅,也不愿意告诉你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实,让他害怕,你受到伤害。” 乐颜彻底僵住,整个人都好似没了魂一般。 我伸手拍拍乐颜的手背:“等你做好准备了,如果赵青阳还不愿意告诉你,我就替他和你说。” 乐颜呆了很久,半天,才昂头,失魂落魄地看着我:“漓漓……” 我轻声安慰她:“好啦,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早一天知道真相,或晚一天,都不重要了。”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我赶紧换个话题:“你今天见到李总了?” 乐颜情绪低落的点头:“嗯,见到了,问了他柳小北的事。” “他,是什么反应?” 乐颜疑惑道:“他、坦白了,他说柳小北是他的前女友,三年前在财大附近的水沟里溺亡了。他问我有没有办法保住他妻子,他说他妻子是无辜的,他是在和柳小北分手后才和孟小葡在一起的。” “可这个说法,就和柳楠说的不一样了。”我沉声问乐颜:“是谁在撒谎?” 乐颜不假思索地回答: “李文。因为我让人去调查了下,李文和孟小葡是大二在一起的,可那时候,柳小北还没有死。 就算是柳楠骗了我们,柳小北死之前已经和李文分手了,那柳小北的肚子至少能证明,柳小北死前两个月,还和李文在一起。 我还找人去医院查病例了,当年确实有个叫柳小北的女孩去抽血查过是否怀孕,医院的留存单上显示,那时柳小北已经怀孕七周了。 柳小北去医院检查的日期和死亡日期也能对得上。 更让我理解不了的是,柳小北大一下学期为了方便和李文在一起,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居室,因为柳小北和李文主专业不是同一个,所以即便在一起上课,一星期也仅有三次。 李文的同班同学虽然知道李文有女朋友,女朋友就是柳小北,但却从没当真,我的人去打探的时候,他们都公认孟小葡才是李文女朋友,而且有一部分那一届财大经济系的学生根本不知道李文在孟小葡之前有过别的女朋友。 柳楠和我们说,李文借着导师给他保研的幌子不公布他与柳小北的关系应该是真的。 最最重要的一个事,是我从财大毕业的同行告诉我,孟小葡之前和他们炫耀过,说李文是她亲自挑选的对象,就连经济学专业都是她给李文挑的。 那年高考报志愿,孟小葡的舅舅去给李文这个省文科状元送奖学金,孟小葡正好和李文同届同岁,就跟着一起去了,那时候李文就认识孟小葡。” “这样说的话,李文听了孟小葡的话选了经济学,反悔了之前答应柳小北和她报一个专业的事,或许在那时候李文就已经在心中暗暗选择了孟小葡,如此,他不敢对外公布自己和柳小北是情侣关系就能解释得通了。” 乐颜点头:“嗯,不过李文也有本事,文科生选了理科专业还能获得这么多成就,里面确实没有孟家的手笔,也难怪孟阔山那个老油条愿意接纳这个寒门女婿。” 我叹道:“孟小葡确实是个狠角色,为了得到李文,淹死了柳小北。” “令姮姐说,柳小北原本没打算复仇,是孟小葡为了变美阴差阳错恰好买到了柳小北的骨灰,把人家柳小北硬从阴间扯上来的。 本来人家没打算缠她们俩,现在好了,非缠不可了。李文在得知缠在孟小葡身旁的女鬼是柳小北以后特别担心孟小葡,看来是真的爱孟小葡。 我没敢把柳小北是被孟小葡害死的事告诉他,毕竟我没有证据。 漓漓你说,李文如果知道柳小北是因为孟小葡而死,他会不会恨孟小葡?” 我低头转着奶茶杯:“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求之不得呢?李文和孟小葡是天生一对的设定,仿佛从李文迈进大学校门的那一瞬就已经被卡死了,柳小北不死,又能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 乐颜,你发现了没有,李文从一开始就没给柳小北安排角色,柳小北这个人,在他和孟小葡完美的爱情故事里,好像从没存在过。” 乐颜越想越气:“这个死渣男!肯定是为了攀上孟家,故意放纵孟小葡这么干!” “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再看看吧。”我抽了张纸巾送给乐颜:“反正我们只是给李文传个话,看李文后面要怎么面对孟小葡吧。” 话刚说完,我就听见门口方向有熟人在喊我:“小漓!” 抬头望过去,还真的是祝大哥。 “大哥?” 祝星辰拿着手里的高档礼盒向我招手,快步流星地赶过来:“爷爷算得真准,让我来这里找你,还真就找到了!” 我赶紧站起来迎上去:“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祝星辰挑眉说道:“这不是年底了吗,爷爷做了几个平安符,还有几样小饰品,让我给你送过来。” 我受宠若惊地接住那只礼盒,“他可真费心,打电话给我,我自己去拿不就行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祝星辰无奈叹气,假装嫉妒: “那可不成,他可担心你了!他知道你不太想和祝家来往过密引人注目,就不为难你,他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滚出去干点有意义的事,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和你,到底哪个才是他亲孙孙!” 我收好盒子好笑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是外人,爷爷当然要对我更客套点,我和爷爷算是忘年交,你是爷爷亲孙子,爷爷当然更疼你了,我们俩和爷爷的关系,不一样。” 祝星辰大大咧咧地抬胳膊搭在我肩上,立马纠正道: “谁说你是外人了,我刚才逗你呢,我才没有心里不平衡,虽然咱们兄妹俩仔细算算没打过几次交道,但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妹子,可比我家新来的那位……省心多喽! 小梦现在赌气不肯回家,家里只剩下那一个,整天乒乒乓乓的,我每次回家都脑袋大!” 我拍拍他的胳膊深表同情:“大哥你可是祝家的顶梁柱!嗯,能者多劳嘛!” “神他妹的能者多劳。”祝星辰惆怅叹气,把胳膊拿回去:“得了,我还要回公司搬砖,妹妹你和沈小姐继续玩,哥先走一步!” 我礼貌地向他摆手:“那大哥再见。” 他转身快步往外走,伸手摆了摆:“再见!” 等他三步并两步地出了门,乐颜才抱着奶茶凑到我身边来,“你认的这位义兄……人还不错哎!” 我打了个弹指:“单身一米八,身价比你翻三十倍,才二十七!怎样,要吗?我给你俩牵个线?” 乐颜立马抱着小兔奶茶杯又坐回去了,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要!没赵青阳懂事!” 我拿她没办法:“你就是舍不得赵青阳!” 坐回座位上,我吸了口珍珠奶茶,把盒子放在旁边:“祝爷爷可是紫袍天师,他做的平安符绝对顶用,不过外面人多气息杂不适合拆开,等会回家我分你几个!” 乐颜点头像小鸡啄米:“好啊好啊。”放下奶茶,带上包:“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我答应:“好。” 乐颜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喝奶茶边欣赏风景…… 但,不知怎么回事,头突然有点晕。 而且,眩晕感越来越强烈。 耳边,还出现了很多道奇怪声音: “我儿子不能死,不能死!” “不是说用这个办法能把祝漓那死丫头的阳寿吸过来吗?!为什么我儿子还是这样!” “借寿借寿,实际上就是一命换一命,当年阳寿虽然借来了,但那个女娃迟迟没有去地府报道,地府那边会发现的。 这个办法确实能将女娃的精气阳寿吸过来给你家大娃用,但太慢了,我再试试别的法子,看能不能吸快点!” “老神仙,不计代价,一定要救我儿子!” “这样,那个女娃就保不住了……而且用力太猛,会被上头发现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家就这一个顶香火的,他不能出事!” 头疼得像要裂开了一般,我坐都坐不稳了,一股热流窜进鼻腔,顺着鼻头涌出来,吧嗒吧嗒地砸在桌子上,染红我杯子里的奶茶…… 我撑不住的一头倒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皮愈发沉重,模糊的视线渐渐被黑暗吞噬…… 意识弥留之际,我又听见,一道冰冷的中年男人声在头顶威严响起: “大祭司,你是打定主意,要保那位靖世子了?” 尔后,又是一重复一重的娇弱女孩声音: “大祭司,今年的芍药开了,奴婢折了很多放在你房中。” “大祭司,那位世子的蛊毒又发作了!” “锦国大祭司,乃是天界降下的神使,是帝王与天神沟通的灵媒,身份尊贵,尔等不可冒犯!” “大祭司,你快回来啊……” “大祭司……” 第71章 这个地方,只能我亲…… 撑着额角的那条胳膊突然被一阵阴风猛推了下。 我陡然惊醒…… 耳鬓的珍珠步摇叮叮轻响。 灵潭宫的白衣侍女挽着紫纱披帛疾步走来,恭敬向我屈膝行礼:“大祭司,陛下传召。” 我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挥开密绣梨花白凰的广袖,身着一袭雪色嵌珍珠的古袍,慵懒站起身,淡淡道:“走吧。” 谁晓得狗皇帝今天又要造什么孽。 青砖琉璃瓦的皇宫内,富丽奢华、金石铺地的正殿。 一身穿单薄里衣,背上血迹斑斑的消瘦男子被铁链打穿脚踝骨与肩胛骨,铁链上坠着一块灰白巨石,强压着他跪在正殿中央。 单薄的裤腿上,淋漓血色染红了倒映着跳跃烛光的明亮金地砖。 “这就是靖王那个混账的儿子!靖王府世子!” 没等我走近,狗皇帝就端坐龙椅,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颓废男子向我介绍,眼里是掩不住的得意与讥讽: “都说靖王那家伙是歹竹出好笋,靖王荒淫好色,嗜酒无度,偏偏这个遗留在民间,头几年才接回京的小杂种是个出色料子。 一个好色荒唐的爹,一个厨子娘,竟能养出一个面如冠玉,惊才绝艳的儿子,真是稀奇,呵! 都说靖王世子是京城第一才子,满腹经纶,吟诗作画都是信手拈来,这几年还和府里的下人学了武。 如今这位京中人人赞叹的玉面郎君,入世谪仙,不也落得如此下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哪还有半分从前风华绝代的靖世子模样!” 我的目光只在那道瘦成皮包骨的背影上停滞了一瞬,便迅速挪开,行至大殿前方,恭敬向狗皇帝行了个揖手礼:“陛下万安。” 狗皇帝脑子抽筋的立即从御座上走了下来,伸手握住我的腕,一脸贪婪地笑道:“不是和漓漓说了么?你是大祭司,见到朕可以不参拜。” 我有分寸地把腕抽出来,冷淡道:“微臣不敢。” 许是习惯了我不给他好脸色,狗皇帝面上沉了沉,很快便又恢复了开怀容色: “你过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天降谪仙,锦国第一美男子!现在,不还是得匍匐在朕的脚下,低贱得像条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人,满脸憔悴,眼神空洞,区区几年未见,瘦到脱相。 这满身的伤一看就是被狗皇帝手底的护龙卫折磨出来的…… 锦国上下,谁人不知护龙卫乃是帝王手底最神秘的暗卫组织,专为帝王收集情报,打探朝中官员来往动向,哪位大人与谁哪天走得近些都会被记录在册,连朝中重臣的榻上隐私都能被护龙卫偷窥得一清二楚。 普通官员只听其名,便能被吓破肝胆,谁要是落入护龙卫手中,生不如死。 护龙卫传播范围最广的一个代表作,还是三年前将一名私下辱骂帝王昏聩的史官给活生生用水刑折磨死。 据说,那位史官先是被护龙卫剥下全身的皮,然后被护龙卫扔进养了鱼虾的水池,再在史官头顶吊一坛水,水坛侧面凿一小孔,确定水能顺着小孔一滴一滴掉落,砸在史官的颅顶上。 史官没了皮又被泡在水池里,肉会被水泡烂,水中鱼虾闻见腥味也会拼命啃噬人的烂肉,以人肉为食。 史官头顶的水坛虽然只会朝史官脑袋顶上慢慢滴水,初时可能没什么不适感,可时日长久,人的头颅骨会被水滴砸得愈发脆弱。 所谓滴水穿石,待一两个月过后,史官的头颅彻底被水滴砸得薄弱、软化,届时只需最后一滴水落下,就能令人的整个头骨炸裂开,脑浆飞溅…… 那名史官被抬出来时,全身只剩一具白骨和没有完全腐蚀的几处内脏。 头骨已经裂成好几瓣,远远看着,恍若他们抬出来的只是一个碎掉的石像。 当然,更让人震惊颤抖的是,史官被护龙卫们泡在死牢的水池里整整两个月,每天都这般折磨,竟没让人在中途死去,硬是用护龙卫秘制的回生丸吊着史官一口气,吊到他水刑结束,脑浆迸射的那一瞬! 有此一劫,我想那史官下辈子约莫再也不想当人了。 当然,他和他父亲受过的苦绝不会比那名史官少,只不过靖王乃是皇室,狗皇帝不敢像对待之前那名史官一样,直接将他的尸体抬出来公之于众警示臣民。 不然,他这个皇帝就要被天下人议论,骂他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弟弟都处以极刑了。 是以,狗皇帝很聪明的直接将靖王尸体秘密处理了,至于为什么还留着他一口气,无非是狗皇帝也怕老天爷震怒,也怕死。 “昨天晚上天降巨雷,你应该听见了吧,先皇的牌位被雷劈倒了,宫里的巫师说,和这个祸害有关。”狗皇帝看向男子的眼神里充斥着狠戾的杀意,“朕要你,处理了他!” 我收回视线,平静道:“既是天意,微臣动手也无用。不如,陛下把他给微臣。” 狗皇帝听罢感兴趣地挑眉,笑问:“哦?漓漓要他做什么?” 我面不改色地答:“试药。” “漓漓常年喜欢捯饬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想试药,朕可以给你赐几个康健强壮的好人,这个,他体内有蛊,朕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恐怕不能为你排忧。” 狗皇帝不肯松口,我轻描淡写说下去:“他留在皇宫,会影响陛下的寿数,把他交给微臣,灵潭宫能压住他体内的煞气,不让他影响到陛下。” 狗皇帝听罢仔细斟酌了片刻,怀疑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冷冽。 良久,才一挥龙袍沉声道:“让你带走,也可以,但,朕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天谴也好,报应也罢,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朕不计后果的除掉他!” “两个月不行,微臣的命没那么硬。陛下既然不放心将他交给微臣,那微臣就不自讨没趣了,只是微臣要提醒陛下一句,陛下将他留在宫中,他与陛下谁先走,微臣可说不准。微臣,先行告退。”我扣袖向他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 “等等!”狗皇帝见我要走顿时就反悔了,嬉皮笑脸地追上来,狡诈道:“朕怎么会信不过漓漓呢,朕,方才为难漓漓了,朕道歉。罢了,漓漓开口要,朕当然会给。来人啊,将这个小畜生,送去灵潭宫,交给大祭司处置!” 我就晓得,这狗皇帝,就是贱! 是夜,灵潭宫。 侍女绕过浮满奇花异草的灵潭,前来向我恭敬回话: “禀大祭司,查过,靖王世子武功被废,手筋被挑,肋骨失了一条,身上伤口累日被浸泡盐水,溃烂之处甚多。 世子体内,有吞魄灵蛊,蛊虫已能迷惑世子心智,世子阳寿,恐是所剩不多。 而今,世子不肯服药,戒备心甚强,前去送药的侍女都被打出来了,请示大祭司,是否给世子用强。” 我翻手将玫瑰花瓣落进碧水粼粼的灵潭水面,理了理广袖:“本尊去看看。” 梵枝阁,满阁弥漫着熏人的草药味,阁内四处都是瓷碗残渣。 我抬手示意侍女们先退出去。 孤身走到被圆月灯橙色灯辉罩住身影的消瘦男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乱发遮住脸的他,无奈叹口气,抬袖,用指尖挑起他挂着残血的下颌,逼他抬头,与我对视。 那张俊美的脸庞映进我眼眸那一瞬,我与他俱是一愣。 我惊的是,多年未见,他竟生得如此俊逸无双……即便明珠蒙尘,也依旧夺目诱人。 而他惊的是…… “姐姐?” 不错,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他老家辉县见过,记得,是我把他从村民搭好的火架上背下来的。 我瞧着他那双墨玉沁红的深眸,没有第一时间承认,而是冷冷问了句:“为什么不喝药?” 他衣衫单薄地跪在我腿边,弱小,可怜,似卸下一身伪装,抓住我的裙摆,眼眶潮湿,像极了一条无家可归的小兽:“你真要让我,做你的药人?” 我垂眸看了他一阵,指尖施法,划破手腕。捏住他的下颌,让他张嘴,将顺腕溢出的灵血喂进他嘴里。 他虽然不确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因为是我,所以没有挣扎。 血喂的差不多了,我勾唇满意的松开他,用指腹,轻轻扫去他唇边血色,和颜悦色的安排:“听话,那药是压制你体内蛊虫发作的,你不肯喝药,就只能喝我的血了。” 执起他的手,把震惊的他从地上拉起来,我淡淡道:“你现在的名字是,帝之安?” 他捂住胸口闷咳两声,嘴角再次渗出血:“是,父王说,之安,是求一生平安的意思。” “这个名字不好,你以前那个名字也不好。”我抬手,稍稍施法,阁内的满地狼藉顷刻被清理干净,“我给你换一个吧。” 他抬起悲伤的目光,哽了哽:“你想,换成什么?” 我思索片刻,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帝、九、苍、” “帝九苍?” 我颔首,“既然命运不公,天道不公,与其委曲求全窝囊一辈子,不如直面挑战,不认命。阿九,老天爷不给你的,你要为自己去向老天争取。 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活,都是自己的选择!不想成为他人掌中的牺牲品,你就要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阿九,你要记住,永远要把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许交给任何人。是生是死,你要自己做主!” “帝九苍……这名字,我喜欢。” 后来,灵潭宫多了名清风霁月的俊美世子。 他养好身子换上一袭玄衣,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只觉得,手中的那盏茶突然就不香了…… 他似画的眉眼,明明没有喝酒,可眼里的光,却十分柔软清澈,诱惑醉人…… 他站在碧水涌动,奇花开满水面的灵潭另一头,袅袅云烟沾上他的袖摆,真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阿九,你生的这样好看,就别在我喝醉的时候凑上来了,很危险。” “若我偏要呢?漓儿……” “嗯,不行的,你身子还虚,我会,弄坏你的……” 那个风雨摇曳的夜晚里,烛光揉碎了我布满鲜花的寝居一地。 酒香醇厚,窗外落雨声好像织出了一支动人心弦的曲子…… 唇齿间除了美酒的余味,还有他口中的甜津。 他荒唐地扯乱我身上薄纱衣,一袭玄衣自肩头褪落。 他捧住我的脸,肆意亲吻着我,贪婪地向我不断索求,任我怎么借着酒劲迎合他,给予他,他都不满足…… 我二人缠绵到汗如雨下时,他压住我的手臂,双目猩红,醋到脸发青,喘息着逼问我: “老东西上次宣召你入宫,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你有没有被他占到便宜?告诉我!” 我瞧着他怨恨发疯的模样,丝毫不害怕,反而将手贴在他裸露结实的胸口上,有意抚摸引诱,忍不住笑道: “我可是大祭司……区区凡人,动得了我么?” 他扯开我的腰带,撕开我的衣衫,大手按在我的小腹上,占有欲极强地低头吻住我:“漓儿,你只能是我的!” “你这个地方,只能我碰!” “他有这么摸过你么……” “你曾告诉我,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任何人掌控,如今,我只属于你。” “漓儿,你说得对,我醋性很大,所以,我忍不了了。” 满屋花香四溢,花色如锦,他将我压在床上,折磨得快要疯掉…… 也因着喝了酒的缘故,我与他的这一夜,格外放纵。 几度欲仙欲死的舒爽感过后,他禁锢着我的腰,边赌气索取,边满脸色气地问我:“漓儿,你欢喜么,下次,还要吗?” 我喊了几声不要却换来了他更过分的报复,最后只能哭着说要,他才稍稍给了我好受。 一夜风雨,满院落红。 次日,我醒来发现自己满身都是清晰的吻痕,头疼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酒后乱性这种事,我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能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你啊!昨夜整个黄泉路都掀起了飓风,九百九十九里的彼岸花开的妖冶无比,冥界鬼魂都在好奇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只有上头那几位知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来阳界的目的了?你现在……和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我不管身后男人的聒噪抱怨,剪下一朵被雨打湿的芍药花,语气轻松:“不怎么办,事已至此,养着呗。本尊,倒是挺喜欢他的。” 身后男人顿时就炸毛了,忍无可忍地绕到我面前来,大道理一箩筐: “你疯了?!你怎么和那些不懂事的小仙一样,到了阳界也开始沉沦情爱了? 你别忘了,当初帝君放你来凡间,让你保留记忆轮回转世,就是为了找到他,杀了他,拿到他的龙魂,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黄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不要自己的小命了吧! 你执掌黄泉不过千年有余,你如今不过千岁有余,你真要成为冥界历史上陨落最早的一位黄泉之主?!” 我拈花送到鼻尖,闻了闻,不以为然道:“本尊命数几何,是天道注定,天道择选本尊为新的黄泉之主,又注定本尊活不过两千岁便陨落,必然有天道自己的道理。” “你若再这样……那就休怪我替你下手了!他若不是被蛟王宫的人打成重伤,三魂七魄误打误撞离开本体,钻进了轮回道,你怎么能撞见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自六十年前冥界察觉到他的魂魄在轮回道中,因轮回道自有其定数,所以即便你当时也进去转世,也不能保证与他同时降生在凡界,你一进轮回道就投胎成了祝家女,他却足足等了四十年才降生凡世,你在阳界等了他四十年,加上他长成这二十年,已经六十年了,你还迟迟不肯动手,到底在犹豫什么?! 这个时候取他的魂,是最容易的阶段,我给你算过,这家伙的命硬,有帝王相,一旦此世让他成功渡过劫,他的未来,怕是会登神界! 他的魂魄若回到本体,你再想取他的龙魂,就难了!你命数将尽,唯有吞噬他的龙魂,方能延续神寿!” 我执花的手一顿,冷了脸:“你,不许动他。” 男人气恼道:“必须动!这也是帝君的意思!一条蛟龙罢了,死了便死了,但黄泉不可无主!” 我听罢,只觉得胸膛内有股热气在翻涌,猛地挥手将花剪扔扎在他的脚尖前,再次警告:“本尊再说一次,你不许动他!” “为什么?!你该不会、一直就没想过要杀他吧?!” 我挥开广袖凝声道: “对,本尊是从未想过杀他。因为,本尊是神! 本尊不能因为本尊是黄泉之主,不能因为本尊身份特殊,就取别人的性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剥夺别人活着的机会! 帝玹,他自幼过的就苦,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兄弟们欺负,被族人们驱逐,被自己的亲爹娘差点打死,好不容易转世有了娘疼,没开心几年,却满门被屠! 我给他改了名字,就是希望他能重新来过,重新生活。他已经很苦了,若我再取他的性命,他这一生,还就没有任何值得开心铭记的事了。” “可他不死你就得死!” “凭什么他要牺牲自己的性命成全我?就因为他是蛟龙妖,我是神? 对啊,我是神,神的职责是守护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 也包括阿九。 阿九虽然是妖,但他也有活下去的权利,阿九他想活着,身为一个神,如果为了自己不死而残忍杀害弱势群体,来延续自己的生命,那她就不配为神。 我的命数,是上苍注定,是我自己的事,和阿九无关,我实在不忍心,杀了他,取益自己。” “你不忍心,我来……”男人压低声,语气几近祈求:“黄泉,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一个妖,死了便死了……为了一条低贱的妖命搭上自己,不值得。” “妖,天生就该做神的垫脚石吗?” 我冷了眸色,态度坚决道: “我只晓得,阿九想活,老天爷不给他活路,我就为他争一条。 我是黄泉之主,我掌管人世间的死亡,我该做的,是将他们送去往生,我不怕死,更不希望自己的死,牵连到无辜的性命。 这世间,每一条生命,都该是绚烂多彩的,不仅仅是阿九,哪怕是一个草妖,花妖,我都不会为了自己,绝了他们的生路。” “你啊!就是死心眼!神性这般强,怪不得短命……为了一个妖孽,值得吗?” 我淡然一笑,拿着花平静道:“我家阿九啊,不是个坏妖,他若十恶不赦,我取他性命是替天行道,可他心地善良,那我,能护他一日,便是一日。” “帝君若是知道这事,派遣了其他人来下手……他也活不了。” “不会的。帝君是天界太子,未来的天帝,他比我更懂有些事,不可强求。再说,有我陪着他啊。” “漓儿,我想给你种一片芍药,我觉得……芍药好看,你肯定喜欢。” “芍药,是定情之花。” “你、都知道……” “阿九,这一世,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别过来,漓儿,我不想伤害你,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鲜血在我掌中化开。 梦里的我,执着他的手,温柔地将满身是血的他,从冰冷雪地里扶起来:“阿九,我会扶着你,走上帝位,辅佐你,做你想做的事……” 芍药花瓣瓣凋零—— 他骤然双目泛红,变了脸色,咬牙眸光狠戾地倏地出手,尖锐指尖带着内功,穿破我的胸膛,抓破我的心脏…… “你、该、死!” 我疼到眼前发黑,窒息的一口鲜血喷在他失控扭曲的面庞上。 他渐渐清醒,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穿破我明黄凤袍的手…… 血,顷刻染红我一袭凤袍。 他眼中的狠戾迅速化成了炙热的泪水,沉入眸底的冰潭顿时决堤,震惊、恐惧、后悔的情绪交织在眼底,颤抖着急切抱住我,嘶声祈求:“漓儿,漓儿我错了,漓儿!” 我重重砸进他怀里,满口的血,堵住了我的嗓门。 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阿九、要、活下去……忘记、我吧……” “漓儿——” “阿九,阿九……阿九!” 我蓦然从梦里惊醒,一把抓住了身边的那只手,猛地弹坐起身,却撞进了一个染着淡雅古檀香的怀抱。 “阿九!”我本能反应地将他仓皇抱住,在闻见他怀中古檀香的那一刹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不管不顾地将他牢牢禁锢,不许他走…… 他怔了下,随后立马也温柔地紧紧按住我,晓得我被噩梦吓到了,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低声和我说话: “漓儿,我在呢。都,梦见什么了?怎么刚刚一直在喊我?” 我满头大汗地埋在他胸口上,心脏起伏迅速,抓紧他的衣袍脑子还在犯浑,如实告诉他: “我梦见,古代,灵潭宫,我是大祭司……有个特别讨厌的皇帝,你是世子,靖王世子,他把你折磨的好惨。 我好像早就认识你,我把你从狗皇帝的身边带走,给你养好了身体,还帮你夺皇位…… 还有个陌生人,一直和我说,黄泉不能无主,他要我把你的心给剜出来,这样我才不会死,可是我舍不得,我就不许。 后来,好多鬼要杀你,我把他们都打跑了,你去找狗皇帝报了仇,你当了皇帝,然后,我就成了你的皇后,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把手穿进了我的胸口,还抓破我的心脏。 我好疼,我快死了,你一直趴在我身上哭着求我别抛弃你,我也不想抛弃你,可我没办法,我只能求你活下去。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杀我,可我感觉自己知道原因,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还让你忘记我,因为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阿九,我好难过。” 我趴在他怀里脑子很乱,不觉间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而他从听见我说,灵潭宫、大祭司时起,握在我腰上的手就开始越收越紧…… 越握越疼。 我没等到他的安慰,反而被他掐疼了,有点闹起床气地拍开他爪子,委屈冲他哭着发火:“你轻点!腰要断了!” 他陡然回神,大手赶忙松开我的细腰,搂着我愧疚安抚:“对不起媳妇,我错了,我给你揉揉,乖。” 我心有余悸地瘪嘴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心口,“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我都舍不得杀你……” 他赶紧亲亲我的额头,安慰我:“当然不会,为夫最爱漓儿,怎么可能杀漓儿……为夫爱漓儿,愿意把自己的性命给漓儿。” 我这才满足地憋住哭腔,抹了把眼泪:“这还差不多!” 突然发现,我现在,是在自己家里。 我好奇昂头问他:“我不是和乐颜在外面吗?” 他揉揉我的头发,怜惜道: “你晕倒在外面了,沈乐颜回去找你,却看见你躺在血泊中,鼻血流了一桌子,把她吓得立即给赵青阳打了电话,赵青阳设法给我传了话,我过去把你抱回来的。” 我想不通地皱眉: “是啊,我就老实坐在原位喝奶茶,喝着喝着感觉头晕……然后就流了鼻血,再然后就晕倒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流鼻血……” “怪我,这段时间只顾着对付莲芯,疏忽了你。你多次流鼻血昏厥,我早该发现不对劲。” 他自责说完,握住我的手压住怒意沉声道:“有人不想让你活,对你用了邪术,想故技重施,再次把你的阳寿偷给别人。” “偷我阳寿?”我意外地从九苍怀里坐起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该不会又是我亲生父母吧?!” 九苍拿出一只粉色兔子玩偶,问我:“这东西,哪来的?”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几个月前老家寄来的那箱快递里的东西, “是家里寄来的,但不是我爸妈寄的,我当时问过,应该是我小学同学许燕寄的。寄件人没有写真实姓名,姓名栏上备注的是,送你归西……可能是网名。 里面不但有这只兔子,还有一只彩陶小狮子。我那会子觉得这些玩偶还挺可爱,但没地方摆,就把它收电视机下方的抽屉里了。这只兔子,有问题吗?” 九苍道:“嗯,有,你是不是被这兔子上的针扎到过?” 我点头:“是!我收到兔子的时候,兔子身上的蝴蝶结曲别针没按好,我还被曲别针扎破了手指头。” “兔子,只是个媒介,他们要的是你的血,另一样物件,不是狮子,是换命兽,我猜测,这东西是你亲爹送来的。为的,就是拿到你的血,好在家里作法,吸食你的精力与寿数。” “可我的阳寿不是已经被他们借走了吗?他们这次又想借我的寿命给谁用!”我控制不住的激动道。 九苍施法将兔子毁掉,握住我的手安抚我:“没事了漓儿,本王已经让作法的术士遭到天谴了,过一个月我们回家,到时候再将这件事查清楚。” 我还是觉得恶寒,忍不住忿忿不平:“我已经被他们害死过一次了,我现在的命是你和我爸妈给的!他们还想把我榨干了不成!” 九苍面色阴沉下来: “身上被冥界打了鬼印的人,冥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就算他借走了你的阳寿,也享用不起。” 第72章 月红是本君的! “鬼印……” 我趁这个机会问他, “他们都说,被冥王盖上鬼印的孩子活不过四岁,天生命短,可凡事都该有因,为什么我那个哥哥会被冥王盖上鬼印?” 九苍抬袖揽过我,让我靠在他怀里再缓缓,冷漠道:“被冥王盖鬼印只是一种说法。冥界对于阳间人来说,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成谜,无法探索。 阳间有功力的人只能瞧出来谁的身上有鬼印,却不知冥界之所以在某些人身上留记号的真正目的。 其实真相很简单,某些前世作恶的鬼魂因一些原由阳寿未尽就下了黄泉,暂时不能入地狱受罚,这段空窗期,冥界为了缓解地府鬼牢的压力,就会先将他们扔进轮回道,随便找个缺阴德的家庭给他们借住。 等时机到了,再由冥界专门负责捉拿他们的鬼差将他们带下冥界。 为了在人群中区分他们和正常轮回的人,在他们被踹进轮回道之前,会由冥界判官大人往他们背上盖一方阴司鬼印,这样勾魂使者在阳界瞧见他们就能一眼认出。 这个方法,比较方便冥界管理罢了。” 我恍然了悟,醍醐灌顶:“我明白了,这样说来,我那个哥哥原本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他等同于,是被地府流放到阳界的。” 九苍抚了抚我的脑袋,“嗯。” “那借寿,就能躲开冥界的索命了?”我又问。 九苍道: “不能,无非是,冥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阳界威胁性不大的,也就不曾查得那么仔细。 比如他寿数本该仅有四年,四年一到,他的名字就该被生死薄发现,抄送给判官殿及勾魂鬼差,提示他们可以去勾魂索魄,如若借寿,那就是非法增寿,生死薄便不会提醒鬼差索命,虽可暂时蒙蔽地府那些阴兵鬼将,但地府的神明终究不是吃素的。 不过是,冥界掌管六道轮回,统御整个鬼族,冥界的各位官员都很忙,似你哥哥那种小喽啰他们没闲工夫搭理,只要不在人间掀起大风浪,他们可以坐视不管。 毕竟,此等鬼物本就身负罪孽,等他借来的阳寿用尽了,还是得回冥界接受审判,届时也就是功过簿上又添一笔的顺手事。 但,这种情况属于运气好的,运气不好,就算他借寿蒙蔽阴差,阴间鬼差说不准哪天就查出来了,随时都可能将他带下去。 便如,凡间养小鬼。冥界不是不知道,而是清楚那些小鬼在阳界掀不出什么水花,实在没必要浪费人手在这种事上,反正是非功过,等人下了地府,都会算总账。 而你那双蠢货父母,作死的哥哥,他错就错在,不该一而再,借你的寿!怕是他们有命借,也没命享。” 他说到最后,我已经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意了,赶紧凑过去蹭蹭他,给他顺顺毛:“好了不气,东西不是已经被你毁了吗?那我就不会再流鼻血了,这都是小事……我有你在,死不了的。” “我,还是没能护好你。”他歉疚地把我揉进怀里,压低声道:“漓儿,我曾发誓再遇见你,定要待你好,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可我还是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哪有。” 我挑起他肩头的一绺墨发绕在指尖,昂起脑袋,下颌抵在他的胸口上,认真说: “只要你以后再遇见什么事,提前和我通个气,别再让我误会你和别的女人……有那啥关系,就行了! 阿九,我能保护好自己,我最怕的,是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坦然面对爱上你的事实,而你却反悔不要我了。” “傻姑娘,怎么可能,你可是我千求万求,才得来的好姻缘。”他将骨节分明的玉指穿插进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软语温存道:“漓儿,我是你的。” 我亦主动攥住他的手,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牢牢紧扣,一字一句,真挚承诺:“我也是你的。” 想了想,我又倚在他胸膛上新奇道: “说起来,梦里的你,可比现在乖多了,老公你知道吗,你在我梦里可爱得像个小奶狗弟弟,我干什么你都要跑过去看看! 我不小心扭到脚,你能抱着我心疼好久,梦里的你还总喜欢撒娇,你生病了,每次发病都会想杀人,特别烦躁,我想去陪你,你却怕自己会不小心伤到我,死活不让我进屋去瞧你。 有一回,我实在太担心你了,就翻窗户闯了进去,结果却看见你在拿着匕首自残,吓死我了。 我设法让你情绪平静下来,而你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扔掉刀,先来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明明受伤的是你…… 等确定你没有误伤着我以后,你才可怜兮兮地扑进我怀里,一遍又一遍问我,你发病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你变成那样,我会不会讨厌你。 我当时就在心里想,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你还总耍赖偷看我洗澡,后来你胆子大了,都敢翻我的浴桶了,我一生气赶你出去,你就吻我的腿……色死了!” “咳,本、本王没有。”他听我嘀咕,脸上也羞窘得多了两抹飞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干过这种事呢。 不过,梦里的他……确实比现实主动勇猛了许多,什么样的吻法都敢解锁。 会不会、是这两天他把我吊足了胃口却不肯成全我,我太馋他了,所以才会下意识做出这种、春梦? 像是怕我再继续说下去,某人红着脸低头用唇堵住我的嘴,深情地吻了我好半晌,才放开我。 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昏迷小半天了,午饭也没吃,饿不饿?今晚给你做了烤鱼,还加了不少你喜欢吃的配菜,起来吃一点吧。晚上睡晚些,我陪你。” “哦。” 我被他扶下床,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要不然我们还是单独在卧室吃吧,下去和大家一起吃,会被莲芯看出异样的,咱俩现在应该还处于冷战阶段,和她同桌吃饭我不能接近你也就算了,万一她又作妖呢…… 到时候要是让你给她夹个菜,我还在,怕你左右为难不好发挥啊。” 九苍抬手捏了捏我还有点发烫的耳尖,好脾气道: “不会为难,今晚我放莲芯出门通风报信去了,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时半会她舍不得回来。夫人乖,别担心,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然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他是下午三点钟将莲芯放出去的,直到晚上七点,天都黑得差不多了,也没见着她半个影子。 莲芯不在家,剩下的仙家们也都被苏堂主和宋堂主放了出来。 但怪的是,前些天还吵得脸红脖子粗,打成一团扯都扯不开的两堂仙家,今天出来后竟然相处得格外和谐。 除了月红姐与天明哥哥。 两堂仙家们热火朝天地忙着在院子里准备烧烤架与食材配菜,狐三哥与小狐丫则抱了一大堆零食送给我,陪我蹲在边上看天明大佬上演一出追心上人火葬场的大戏—— “今天九爷说了,只谈风月与美食,不谈恩怨宿仇,白爷也与九爷达成了共识,所以咱们出来以后,只管把酒言欢,不管过往的不开心,大家都同意了。 其实这样,两个堂子的仙家们凑在一起热闹也挺好的,这些年来咱们虽然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但正是因此,两堂仙家们都挺了解对手。 不过,与其说是对手,倒不如说,是知己知彼的战友,以前闹得纵是厉害,但谁也没主动对谁真下过狠手,就连九爷和白爷,他俩斗的那么狠,九爷也不曾在白爷遇到危难时袖手旁观,或者落井下石,白爷也从没在执法堂困难的时候,补踩九爷一脚……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皇封堂经常搞事主动挑衅,咱们两个堂子的仙家们应该会成为最好的兄弟。” 狐三哥啃着薯条说完,小狐丫也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我们堂主和宋堂主还是好朋友来着!上回我们一起行动,那个臭道士放鬼咬我,还是皇封堂的刺猬哥哥把我从恶鬼的利齿下拽回去的…… 我胳膊被坏东西咬伤,刺猬哥哥知道我年纪小不是那玩意的对手,就全程把我护在身后,他单独对付那些邪物。” “是啊,那时候我还和对面的小蛇蛇联手击退了不少邪物,就连九爷和白爷都暂时冰释前嫌,为了护住我们,合力将臭道士设下的结界破开。 不过,我看白爷近来对九爷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白爷不会是准备洗心革面了吧!” 小狐丫点头如捣蒜,八卦地偷偷告诉我们: “前两天我还听九爷哥哥,叫白爷小白,白爷不许,九爷哥哥偏叫,白爷朝九爷哥哥扔了个烂柿子,正好砸翠山哥哥脸上了……” 狐三哥晃着蓬松雪白的狐狸尾巴慵懒道: “白爷啊,就是嘴硬心软还死要面子。他没坏心,但就是羡慕嫉妒咱们九爷,实际上,咱们九爷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咱们九爷可厉害了,到了九爷这个境界,是不会在意任何人的不满与妒忌的,九爷,就是传说中一览众山小的那种寂寞的顶峰高手!” 啧,我家九苍在这些仙家的眼里原来这么高大上,风评真不错! “先不说白爷和九爷了……现在我们应该担心的是天明哥哥,天明哥哥这回是真的把月红姐心伤透了。”小狐丫捧着脸蛋为狐天明惆怅得不行。 我瞄了眼站在树影里拉不下脸面,挺直脊背,主动求和搞得像兴师问罪一般的白衣狐仙,无奈摇摇头:“他,没救了。” 女孩子生气唯一的办法,是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哄,再不行就像我家阿九那样死皮赖脸地强贴硬抱,这么干,但凡对面姑娘心里对他还有一丢丢的感情,都会慢慢心软,被折腾得破功。 女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而女孩一心软,就证明离原谅他不远了。 试问哪个女孩子在面对自己爱的男人可怜兮兮、死缠烂打求原谅时,能不动心,能不消气? 这明明是个最显而易见的捷径,可狐天明那丫的,偏不开窍!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装冷淡,妄图逼着月红姐先向他低头服软…… “我知道那天是我反应太大,我回去,反省过……但月红,退一步讲,你就没有错吗?要不是你不分场合的向小莲花动手,我会情急之下那样做吗? 月红,我知道你生来就性子傲,脾气大,但你已经不是只小狐了,你成年了,你修行千年,也该长大了,你这个性子也该好好磨磨了。不能次次都这么、任性妄为。” 月红姐听完,依旧低头无声扯着手里山茶花的花瓣,面无表情地反问: “哦,所以你今天还是来替你的小莲花打抱不平的?你又来说教了?我有什么错,你大可去和白爷说,白爷回来了,他才是我老大,如果他确认我有什么过失,会亲自来教训我的,用不着你代劳。” “你看你还是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月红,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对我这般不耐烦,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一次话了?” 月红姐扯山花茶的动作越来越烦躁,尽力保持镇定地说: “对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不信我,我做什么都不合你的眼。你扪心自问,自打这次堂口出事后,我们再见面,你有好好听我说话过一次吗? 我俩,有再像之前那样,靠在一起,看一夜星星都不嫌腻过吗?” “所以月红,你要学着成熟起来,不能再那么任性了。小莲花她终归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不能让让她吗?你总同她计较做什么。 再说……她前些天,也没讲错,你的贴身饰品,为什么会从那个道士腰间掉出来,你……得给个解释。” 狐天明的声音闷闷的,很沉。 月红姐气极反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那个奸细?” 狐天明再度压低声:“是不是,都要有证据。” “我和她计较?你看不出来她是个白莲花心机婊吗!她之前挑拨离间漓漓和九爷,后来又插足我们俩……” 不等她说完,狐天明就不悦打断: “月红,我说过,上次是我不对,和小莲花无关,你不要迁怒她,她很听话,而且之前九爷和漓漓闹矛盾怎么能怪到小莲花头上呢,小莲花喜欢九爷也有错么?你就是对她的偏见太大。” “我对她有偏见?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像你平时看见的那样柔柔弱弱,经不得风!她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她的来路并不简单!上次,她差点把我掐死!”月红姐激动抬高声。 然而狐天明还是死心眼地固执己见: “够了,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污蔑她,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会让人怀疑她的清白的!这段时间九爷与堂主都在为堂内出了奸细的事而烦心,你这么说,会给小莲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红姐听罢彻底忍无可忍了,用力丢掉手里的残花,毅然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语气生硬:“你可真是护着她,你怕给她带来麻烦,怕她被人怀疑,那我呢!” “小莲花是清白的。” “我就不是清白的?!” 狐天明被月红姐怼得哽住,说不出话,半晌,才大男子主义的挥袖发言: “本来还想着,那天伤了你的心,过来向你解释,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月红,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你再这副性子,迟早惹出事!” 月红姐红着眼还想反驳,白君那家伙却突然晃着扇子从紫藤花架旁走了出来,霸气护犊子: “本君的人,惹出什么事都有本君罩着,倒是你,还没吃饭呢就吃饱撑着了?本君的小狐狸,要你管?” 说完,还侧目瞟了眼身边的月红姐,光明正大给月红姐撑腰: “红红,别听某些瞎东西放屁,本君觉得你性子甚好,本君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往的火辣性子,随本君! 就算你成年了,你在本君面前也还是只可以任性的小狐,以后再遇见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给点阳光就灿烂到找不着北的混账东西,尽管上去给本君挠他。 挠死了,算本君的!” 第73章 九爷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太行…… “白爷!” 月红姐一见白君出现,眼底阴霾立时被乍现的明媚阳光给驱散了去,开心地乖顺朝白君身边蹭蹭,看着白君的目光里都快流出蜜来了,“白爷白爷,摸摸~” 说着还将自己头顶一双粉尖尖可爱的狐狸耳朵给化了出来。 白君见状立即宠溺地顺从抬手抚了抚月红姐耳尖,目光也变得愈加温暖柔和: “红红,前天不是吵着要吃烤红薯么?今天小龙特意去后面野红薯田里给你扒了一麻袋,老九正帮忙烤着呢,我来喊你和小漓去吃红薯。” 抬眼朝我们三这边看过来,白君满面春风地招呼:“你们可真会躲清闲,还不去,当心都被赵青阳喂你那位好朋友了!” 好朋友……乐颜也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我去我去。”我拉上丫丫拽上狐三哥就往厨房里钻。 月红姐晃晃脑袋缩回狐耳:“我我我我、我也去!” 我们四个结伴冲进了旁边的大厨房,狐天明还想纠缠上来,却被白君突然收住手里折扇,抬袖拦住。 “白爷……” 白君冷漠睨了他一眼,沉声警告: “狐天明,看在老九的面子上,本君暂时不会收拾你,但你最好给本君识相点,若再而三欺负本君的小狐狸,本君定让你,和你那位好白莲妹妹,吃不了兜着走!” 狐天明怔住:“白爷,我……” 还欲解释,只可惜白君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扬袖转身就将狐天明晾在了原地。 厨房里,乐颜已经趁我们不在自个儿先吃上了,我和月红姐相继被分到了烤得香甜流蜜汁的红薯,月红姐抱着红薯去找白君聊天,我则留在九苍身边,剥完红薯皮,掰下一瓣喂九苍。 “漓漓都在这里住两三年了,我也经常来漓漓这边,我俩都没发现后面竟然有块种了红薯的野田,果然有些事还是动物比人知道得清楚!” 乐颜着急吹着烫手的红薯,赵青阳看不下去地将红薯拿走,帮乐颜给红薯剥皮,无奈道: “那当然,动物可比人的观察力强一千倍,再说小龙可是蛇仙,蛇类经常在草堆田野间活动,这方圆五十里,哪块农田是谁家的,种了些什么,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获,他都一清二楚着呢! 别说是野红薯了,就是野甘蔗地,野玉米地,野果树林他都能翻到。 不过咱们这次可都是沾到了月红的光,是月红和白爷说想吃红薯,白爷才让小龙去挖的。 小龙挖的可多了,咱们所有人一人分两个还有余呢! 九爷说剩下的留在家里煲粥,可够咱们吃上好一阵子。” 乐颜听完八卦地凑过来和我们小声议论: “嗳你们说,月红姐和白爷……白爷他是不是喜欢月红姐? 你看,自从白爷出现,月红姐几乎每天都黏在白爷身畔。 以前月红姐和宋堂主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不管遇见什么事,不服就干,当着宋堂主的面都和白莲花干多少次架了! 但月红姐在白爷身边就不一样了,变得一天比一天小鸟依人,最开始月红姐还不怎么向白爷撒娇,可是这两天……月红姐动不动就化出原形去蹭白爷。 白爷也是,与其说月红姐变得小鸟依人,倒不如说,白爷每次都在月红姐暴怒想打架的时候,主动及时出面,给月红姐撑腰。 白爷,对月红姐,何止一个宠啊。” “我也觉得白爷和月红最近不太对劲,尤其是白爷,手底那么多仙家偏偏和月红走得最近,对别的仙家那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对月红那是温柔体贴,仗义相护,但……我又总觉得像白爷这么傲的狐仙,是不可能对手底小妖动心的。 也许,白爷只是单纯把月红当做小辈宠了……毕竟,月红好像一直都是白爷最器重的手底堂仙,就像,九爷之前也很器重狐天明,单纯是欣赏对方的能力,与旁的无关。” 赵青阳说完,把剥好的红薯还给乐颜,乐颜摇头,还是不太赞同他的这个说法: “九爷再怎么器重狐天明也没见整天护着狐天明,不管狐天明做什么事都纵容,不厌其烦地次次赶过去给他兜底啊! 是,白爷对月红姐,是有种护着小辈,宠着手底徒弟的感觉,但这个宠溺程度,好像早就已经超标了。 狐仙喜欢手底的狐妖,怎么不可能发生了,你别忘记了,你家龙大仙还喜欢上漓漓了呢,漓漓还是个普通人类呢!” “白爷和九爷不一样。” 赵青阳认真向我们分析: “九爷他从前、很高冷,不近女色,身上几乎零绯闻,就连那朵白莲花,别人也只会称她为九爷的红颜知己,而不是暧昧对象,九爷做事素来有分寸。 白爷就不同了,白爷以前的暧昧对象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单是我们执法堂听过的桃色绯闻就有好几桩! 这次是村头的母狐狸,上次是村尾的女蛇妖,和他暧昧不清的母狐狸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别看白爷在咱们这挺收敛的,实际上白爷风流成性,称一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为过。 这种男人,他宠谁,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宠,不走心的!” 乐颜顿时失望的苦了脸: “啊?那这样说的话……的确是我们想多了。 实话实说,我还真希望月红姐能和白爷在一起,至少白爷不会PUA月红姐,你看那个狐天明,三两句不离月红姐幼稚、不成熟、太任性妄为…… 总是一副俯视月红姐的清高姿态,像我大哥训斥手底的小秘书似的…… 但九爷刚才和我说,执法堂与皇封堂虽职责不同,但却是同级别的堂子,狐天明和月红姐身为两个堂子的掌堂仙,级别也是同一档的! 而且月红姐的修为不比狐天明差,两人真动起手来,估摸能打平局。 现如今两个人还只是暧昧期,连男女朋友的关系都没确定,狐天明就这么大男子主义,总用训斥的口吻对待月红姐,那以后月红姐要是真嫁给狐天明,和狐天明当两口子了,岂不是不管月红姐实力有多强,在狐天明面前都得自觉低一头? 我最讨厌这种没点本事还爱充脸面的男人了,你说狐天明跟了龙大仙这么久,为什么就没有学到龙大仙一丁点的宠老婆属性呢! 龙大仙要像他一样,漓漓估摸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嗳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九爷不给你吃了!”赵青阳挑眉打趣。 我吹了吹手里刚掰下的一块红薯,喂给正在洗菜的九苍,骄傲道: “我家阿九这是生性忠贞,他只爱我!对别的女人没兴趣,死心眼,不过我喜欢,求之不得!别人学是学不去的!阿九这种男人,在外面市场可是不流通的,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 乐颜扁嘴鬼灵精怪的重复,故意逗我: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被气到吐血,为了和自家老公赌气,连命都不打算要了,就差跑出去交代后事了!要不是人家谢姐姐看得明白,有心成全你们俩,某人说不准现在还伤心难受着呢!” 我尴尬的僵了脸,说不过她就耍赖,挽住正忙碌着的男人胳膊,轻声冲他撒娇: “老公,晚上我们不带赵青阳和沈乐颜玩了好不好,让她们吃空气去!” 男人洗完菜,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暧昧地捏住我下颌,稍稍抬起我的脸,低头疼惜地往我唇上啄了一口,深情纵容道: “好,不带他们吃。” 赵青阳:“……哎?为什么把我也加上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乐颜无奈扶额:“够够的,这口狗粮吃得饱饱的!还老公,啧,老公,我要唾弃你,你开外挂,有没有点道德!” 我任性地当着他们面,光明正大揽住九苍脖子,又昂头亲了回去,亲完还不忘回头朝乐颜吐舌头挑衅:“略,有本事你也亲你老公!” 乐颜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嘴硬地别过头: “人家还是高贵的单身狗呢,谁像你似的!有老公了不起啊,就算没老公,我也饿不死自己,我自己会做饭,不缺!” “得了吧大小姐,你做的饭门外的流浪狗吃了都得吐三天。你别忘了你手里的红薯还是我给你剥的……” 赵青阳有点不甘心地沉声反驳,乐颜一听这话,更理直气壮了: “怎么?给我剥个红薯委屈到你了?那你要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反正以前也委屈你不少回了!” “哪有委屈。”赵青阳忍不住抓住乐颜的手,把乐颜扯进怀里从后抱住,眼眶红红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你剥一辈子红薯。” 乐颜一怔,愣在他怀里沉默半晌,假装闹大小姐脾气:“就你,也配?赵青阳,你只配给我提鞋!” “那我就给你提鞋,提鞋也好。” 乐颜:“……” 我看着谁都不肯先坦白心意的两人,心累叹息:“你俩就变态吧。” 九苍揽着我腰肢,淡淡瞥了眼两人,“这下知道为什么把你也带上了吧,你女人造的孽,你得还。” 赵青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拉上乐颜先逃为上: “行,我还我还,九爷您说的都对。那个,我们先出去看师父搭烧烤架了!我们在外等你们吼!” 说完牵着乐颜就脚底抹油跑出了厨房。 乐颜倒也配合,还真就眼神复杂的跟着赵青阳跑了。 两冤家不在屋里吵吵,我也终于有机会和某人亲近了。 转身抱住某人的脖子,热情的往那两瓣香软的唇上啃,一只手不老实的在他胸口摸来摸去…… 才摸几下,某人怀里的温度就不可控的逐渐攀升,愈发滚烫…… 勾得他差些克制不住,只能喘着粗气,闷哼着捉住我手腕,不许我再为非作歹。 “夫人,你又调皮了。”他眼尾泛红的轻吐浊息,低声与我温柔说。 我厚着脸皮继续往他胸口蹭,没心没肺的挑逗他:“九爷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摸过……胸口,摸的最多。” 他按住我的后背,想了想,坏心眼的附到我耳畔低吟:“倒是,还真有一个地方,夫人没碰过。” 我没碰过的地方…… 瞬间就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了! 下意识红了脸,但我好歹也算是身经数战过,抱紧他,鼓起勇气调戏回去:“嗯,隔着衣服摸过……” 还不止一次。 他听完,意外的眼底一亮,提着我的腰就将我送到木桌上坐着。 握住我的手,他低头温存地吻我指尖,当着墙角某些小动物的面,不知羞地顺着我说下去: “等下次,为夫除去那些碍事的东西,让夫人,尽兴。” 尽管我已经很厚脸皮,不管不顾了,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压过了我一头! 比谁脸皮这种事,我果然输得毫无意外,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讨厌,还有人在呢。”我羞涩躲进他怀里。 他拍着我的后背,轻笑出声,一贯的没良心:“不用管他们。” 蹲在墙角啃红薯的某些仙家:“……” 辰小龙:“我们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狐老三:“我就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地缝中!” 白锦锦:“你们九爷,一直都这么、不管你们死活吗?” 黄大头:“以前倒是没有,后来有老婆了,九爷就变了,我们再也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小狐丫:“九爷哥哥被夫人姐姐摸光了……那是不是九爷哥哥很快就要有小宝宝了?” 白锦锦:“是小漓很快就要有小宝宝了!” 白翠山:“九爷能不能不要效率这么高,好歹给我们一个缓冲的时间啊,突然多出个小主人我们会不适应。” 小狐丫:“应该不会……乐颜姐姐之前还和我说,九爷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行,得多吃牛鞭补补!” 白翠山:“???” 黄大头:“!!!” 狐老三:“啥?!” 白锦锦:“呵、呵呵,你们执法堂的八卦这么劲爆吗?” 辰小龙:“淡定,这么说起来,和咱们白爷,不相上下啊!一个过于血气方刚,一个肾气不足……嗯……” 某人握在我腰上的手都快把我老腰掐断了,黑着脸不悦地放沉声:“今晚,还是让他俩喝西北风去吧!” 我:“……” 想笑,又不太敢。 入夜,大家都在院子里吃烧烤。 酒过三巡,谢姐姐和宋堂主相继悄然离席。 很久都没回来。 我不放心他们,就同九苍打了声招呼后一个人偷偷出门去查看情况。 皎皎圆月下,谢姐姐拿着那枚金光熠熠的凤簪,孤身站在门口槐树下,一动不动,只盯着手里东西发呆…… 而宋堂主,则驻足在谢姐姐正后方五十米距离处,痴痴守着谢姐姐。 眼底泪水涌动。 我刚要过去看看谢姐姐的情况,之前见过一次的谢姐姐小跟班,山茶花妖姐姐就突然一阵红光现身在我身畔,及时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去打扰谢姐姐…… “别过去,大人现在需要安静。” 我顿住脚步,不放心地询问她:“谢姐姐这是、怎么了?” 山茶花姐姐优雅地将右臂上挽着的红纱披帛搭上左臂,深深叹了口气,不加隐瞒地坦然告诉我: “今天,是谢大人母亲的忌日,也是谢大人父兄的,头七。” “谢姐姐母亲的忌日?”我突然,就全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月夜下宋堂主那抹萧瑟的背影,轻声试着确认:“谢姐姐的母亲,是因为宋堂主而死的?” 提到宋堂主,山茶花姐姐眼底的清明瞬间冷冽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极度生硬厌恶: “何止,谢大人的生母是被这个姓宋的给活活逼死的! 触柱而亡,你知道这件事当初对谢大人的打击有多大么…… 更让人惋惜的是,谢大人的父兄因是死在战场上,战场煞气过重,那日就偏偏逢上了百年一度的厄冲日,天上太阳会绽出比往日强烈万倍的阳灼之气,用以净化人间邪祟。 自古战场冤魂无数,冥界鬼差一时半会无法将那些战死的厉鬼全部引入冥府,是以,种种巧合下,谢大人父兄的亡魂也被活活晒得魂飞魄散。 后来,谢大人母亲下了地府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夫君与儿子,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皆已命丧阳界后,便决然跳入冥河,魂魄被河内无数冤魂厉鬼给撕裂吞噬了。 谢大人下去后,看见了母亲留给她的绝笔,从那以后,每年的今天谢大人都会看着月亮发呆,回忆往事。 记得很多年前谢大人曾和我说过,十五,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她母亲每年十月十五下元节都会给她做五福糕,以祈求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安安,长命无忧…… 她母亲撞柱而死的那晚,还给她做了五福糕,含泪哄着她安眠,她说,原本她打算第二天就将母亲托付给远在他地的舅舅照顾,可没想到意外来得那般突然,晚上她还在母亲怀里流泪,夜里就与母亲天人永隔了。 本以为她死后一家五口能在地府团聚,可没想到……下了地府,却接到了又一个噩耗,双重打击下,谢大人颓丧了很多年。 那会子我还只是朵刚开灵智的山茶花,开在她的窗前,每晚都能看见她、把凤钗取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然后用凤钗,捅进自己的心口。 鬼差不会死,但会疼……不过,我也晓得,灵魂再痛,也比不过谢大人心里的痛。” “原来谢姐姐生前过的……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苦。宋堂主这样伤害谢姐姐,难怪谢姐姐至今还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我心底五味杂陈地叹息。 山茶花姐姐挑起红唇讥讽笑出声: “姓宋的,他就不是个男人! 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在危急关头将他甩了,要不是他死了,那个女人却背叛他活得好好的,要不是他心爱的贵妃,在改朝换代后,另投他人怀抱,他无意得知自己的青梅竹马早就与别的男人背着他私通过无数次,他会幡然醒悟,想起我们大人的好吗? 我们大人于他而言,就是个退一步的选择,就是个备胎!” “宋堂主的贵妃,在宋堂主死后另投他人怀抱了?”这个瓜,好大!本着吃瓜人一定要将每一口瓜都吃得明明白白的原则,我没良心地赶紧追问下去:“山茶姐姐,你能不能展开说说?” 说起宋堂主的种种罪行,山茶花姐姐也立马来了精神,挽着红纱转身和我激愤道: “那就要从谢大人怀着孩子在宫门外被万箭穿心而亡,姓宋的窝囊无能,抹脖子自杀时说起了! 彼时谢大人比姓宋的早入地府,因着谢大人身份特殊且十分有能力,是举国皆知的女中豪杰,而且,谢大人的家庭状况也蛮让人扼腕叹息的,所以判官们就想留她在下面任职。 谢大人自己也看破红尘,对凡世间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死心了,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判官们原本是打算留她在判官殿担个文职的,谁知酆都大帝无意见着我们大人,觉得像我们大人这样彪悍的女子只做个小文官太屈才了,就亲自下旨将大人调去了六道宫任职,从五品阴差队长做起。 六道宫,在酆都城,酆都城与冥王神宫都是整个冥界最为核心的政府办事重地,普通小鬼根本没资格靠近这两处,因此,姓谢的下去后就没见过我们大人,也不晓得我们大人在六道宫当差。 姓宋的命好,被判官们打发来人间执掌皇封堂…… 要我说,这种浑蛋玩意儿缺德又狼心狗肺,就应该被打入地狱剜眼割舌,真不晓得上头是看中了他哪一点,他凭什么做皇封堂堂主!” 山茶姐姐抱怨完,兀自接着说: “他下冥界后,并没有想起我家大人,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小青梅竹马。 不久他去人间走马上任,人间早已换了个天地,他不死心地想去寻找自己的贵妃,直到看见贵妃躺在逼死自己的叛臣怀里,他才彻底相信贵妃背叛了他。 他跟在贵妃身后两个月,亲眼目睹贵妃在他人榻上承欢,亲耳听见贵妃重述他自刎当日自己是如何哄得他团团转,然后将他狠心抛弃。 也许,是他真的爱惨了贵妃,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离开贵妃。 但好在老天爷长眼了,不久,贵妃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正当贵妃与那个叛臣美滋滋地以为自己余生能大富大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时,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斩杀这两个不忠不义之人。 那个害死谢大人的贵妃娘娘终于也得了报应,怀着孩子,被御林军一刀砍死在叛臣的内院。 据说贵妃死后,姓宋的还走关系偷偷去地府见过她,两人也不晓得都说了些什么,总之分别之际,两人都挺依依不舍的,姓宋的还掉眼泪了。 那个女人去投胎了,姓宋的没有指望了,才开始到处寻找我们家大人,可惜他怎么会料到,我家大人根本没有转世。 在后土娘娘回归之前,六道宫所有阴差阴官的身份对外都是要绝对保密的,大人被六道宫藏得那样好,他怎么可能寻得到…… 如今假意深情,不过是自知与青梅竹马再无可能了,才跑来哄我家大人回去给他当牛做马。 可惜他打错算盘了,从前大人愿意褪去戎装,舍弃自由,放弃在外面广袤天空下驰骋恣意的生活,甘心委屈自己,将自己囚在皇城那种冰冷没有一丝真情的地方,是因为大人爱他。 但他呢,却践踏了大人的爱,踩碎了大人的真心,大人现在不爱他了,又凭什么委屈自己原谅他,姓宋的就该孤寂一生,下地狱千刀万剐。” “这么说……” 宋堂主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再次减一百! “宋堂主的确不是个东西!” “他确实不是个东西。”我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一道缥缈如鬼魅的虚弱男人声,吓得我差点一头闷山茶姐姐怀里。 但,不对。 这声音……是宋堂主! 我诧异地扭头,果真见到宋堂主面色惨白的就站在我们身后……双目浑浊无神,失魂落魄的。 “宋、宋堂主……” 我心虚叫出声,人还处于被抓包的尴尬状态中,宋堂主倒是先有气无力地启唇,自顾自解释起来: “自刎后,我并非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姮儿,她是我的妻子,我在自刎前,就已经知道了她曾为我做过的一切,彼时我对她,极为愧疚,我恨我自己,眼瞎,识人不清,逼死了我的妻子,害死了我的儿子…… 可我又清楚,我没脸去向她忏悔了,我在判官殿里求过判官,我想见我妻子一面,哪怕她恨我也好,我都想,再看她最后一眼,向她说一句对不起。 可判官大人却和我说,她不想见我,让我别白费心思了,我再苦苦相逼,他们就骗我说,姮儿已经对我彻底失望,早一天就转世投胎去了。 我信以为真,后悔得心如刀割。 我回凡间去找贵妃,的确还有几分不死心,这一点,我承认,但在我确认她和别人早就有苟且时,我就已经彻底不爱她了,我恨不得让她立即死,为我的妻儿偿命。 我跟在她身畔一直不肯离去,只是为了想亲眼看着她的下场! 天知道,在看她怀着孽种被人砍死时,我心里有多畅快! 我向判官祈求,再见贵妃一面,与她见面后,我没有同她叙旧,也不是像姑娘所说的那样,依依不舍,含泪诀别。 那天,我向她挑破了一切,我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告诉我,是因为,我在她的心中,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 她骂我软弱,说姮儿死心眼,落得那样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我一怒之下,差点让她魂飞魄散。 后来我含泪离开冥界,只是因为我后悔,我恨我自己糊涂,生前竟对我该爱的女人百般折辱。 我流泪,是在哭,姮儿可能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即便真如你所说,又怎样?” 山茶姐姐不客气地回怼道: “无论你如今怎么解释,都掩饰不了你从未坚定不移选择过我家大人的事实! 就像,即便你从太监总管口中知道大人为你做过的一切,即便大人怀着你的孩子为你而死,即便那个贵妃弃了你独自逃命,你不也照样还是在回到凡间后,不甘心地又去找贵妃? 她弃了你一次你还不死心,直到确认她真真切切地从心到身都背叛你了,你才失望。 姓宋的,假如,那个贵妃当初在阳界见到你,又一次欺骗你,说自己之所以舍你独活是另有隐情,你敢保证,你不会再次心软原谅她,不会再次将我家大人抛之脑后? 你究竟是恨自己糊涂伤害了我家大人,还是在哭你的青梅竹马不要你? 姓宋的,身为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 宋堂主低头红了眼眶,暗暗捏紧双手,坚定道: “总之,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姮儿,都是有爱的。我很确定,我爱她。” “你爱她让她承受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你爱她害她被万箭穿心?你爱她让她孤身一个人在阴间孤儿寡母的打拼这么久?你在阳界皇封堂享福了,你知道我家大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爱她个毛线!臭渣男!” 山茶姐姐激动得就差跳起来拍他脑袋了,我赶紧拉住山茶姐姐,“你要冷静啊山茶姐姐!” 不过…… 我突然,捕捉到了山茶姐姐刚才那句话的重点。 “孤儿寡母?” 对了,山茶姐姐先前也说,一家五口…… 谢姐姐和她的父母兄长,只是四口…… 谢姐姐,是怀着孩子身亡的,她做了阴差,她的孩子呢? 被我这么一提醒,宋堂主也惊到了,连忙抓住山茶姐姐红着眼疾声问:“姮儿是不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山茶姐姐脸一僵,顿时冷静下来,别过头去,不假思索地否定:“没有!” 宋堂主情绪激动得不依不饶:“可你刚才说孤儿寡母!” 山茶姐姐脸黑,死不承认:“我说错了。” 宋堂主总算智商在线一回,紧张到额头冒冷汗,双手颤抖: “姮儿当年死的时候,怀着我们的孩子,姮儿后来做了鬼差,鬼差,是可以生孩子的……所以,我们的孩子,还没死……” 眼见宋堂主就要把真相挖出来了,山茶姐姐嘴硬的烦躁甩开他: “你做梦呢,我说没有就没有!谢大人的孩子是在阳界怀的,在阳界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人算不如天算,山茶姐姐这边还在奋力掩饰,谢姐姐那边就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抹小小的影子。 等我顺着宋堂主不敢相信的潮湿目光看过去时,谢姐姐已经在弯腰和那小娃娃开心说话了。 “后土姐姐说,妈妈你每年的今晚都会特别难受,让我上来陪陪你,这是我给你带的糕,无常爷爷说,吃完能消灾祛病!” “乖啊小宝,才多久没见,怎么小脸又长肉了?” “还说呢,白竹姐姐总喂我吃好多好吃的,还说男娃娃圆脸好看!” “你白竹姐姐啊,就是太疼你了!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你。” “后土姐姐最疼我,妈妈你看,这是后土姐姐给我的宝贝,说是挂在小宝身上就能让小宝变得越来越聪明,法力越来越高强!” “怎么又收后土姐姐东西,这些,都是冥界的厉害法宝,小宝,你都收了后土姐姐那么多好东西了,以后得学着拒绝,不能太贪心。” “小宝没有贪心,后土姐姐说这是她给小宝的酬劳!” “酬劳?” “嗯啊!小龙崽总是缠着后土姐姐一起睡,大帝哥哥可不开心了,那天晚上大帝哥哥喝醉了,抱着后土姐姐一直念叨姐姐有了小龙崽就不要他了。 后土姐姐为了去安慰大帝哥哥,就把小龙崽送给我带,让小龙崽来我屋里睡了。我帮姐姐带小龙崽玩了几天,姐姐就把这东西给我了!” “咳,大帝可真是、真是……贪心。” “妈妈,大帝哥哥还和我说,让我再带小龙崽玩几个月,到时候他还会给我更多更多厉害宝贝。大帝哥哥还说,如果我表现得好的话,他过一阵就求后土姐姐生个小妹妹给我玩……” “玩?我的天啊……” 第74章 她是,锦国大祭司 望着皎皎明月下那对甜蜜相处的母子,宋堂主泛红的眼眶再次盈满泪光,痴痴瞧了谢姐姐与自己的儿子半晌,抬手抹掉眼泪。 转身离开。 “宋堂主……”我欲言又止。 山茶花姐姐捞住我胳膊不许我劝他,怨念极深地冷冷道: “他是没脸再向谢大人忏悔了!他有什么资格做子齐的父亲? 当初他得知我们大人怀孕,第一反应可是让自己的青梅竹马端落子汤给大人堕胎!要不是我们大人坚决不从,这个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 他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活着的时候,他有一日在意过我们大人,有一日,想过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让他平安长大吗? 现在一无所有了,才晓得回头来找我们大人,你这昏君的算盘珠子都快打我脸上了! 怪不得你是亡国之君,就你这蠢样,任人唯亲,识人不明,你活该落得如此地步,锦绣江山被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读过两年书的白面书生给夺了去,活该你出身皇族,却不如一个只会喂鸡逗鸟的年轻书生会治理江山! 你这种人,载入史册口诛笔伐三万年都不为过!” 山茶花姐姐越说越激动,我瞥见谢姐姐拉着小娃娃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赶紧晃了晃山茶花姐姐胳膊提醒她别再骂了。 山茶花姐姐在看见谢姐姐迎面走来后,瞬间老实地闭了嘴,一改方才气到脸红的凶悍模样,迅速变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赔笑着主动迎上去, “大人!哎呀小齐齐也来啦?来,姐姐看看小齐齐最近长高了没有?” 说着,还热情地将小娃娃抱起来掂了掂:“嗯,长高倒是没有长高,体重却重了不少!看来白竹大人将小齐齐照顾得很好!” 小娃娃也乖巧地搂住山茶花姐姐脖子,奶声奶气地懂事道: “白竹姐姐很喜欢小宝,须慕淮哥哥给白竹姐姐的零食,白竹姐姐都偷偷塞给了我! 小宝在酆都神宫的伙食可好了,小宝半个月都长胖四斤了,不过后土姐姐不许白竹姐姐再那么喂我了。 后土姐姐说长胖容易减肥难,白竹姐姐要是再乱喂我,我会变成小葫芦,等妈妈回冥界肯定会掐死白竹姐姐的。” 山茶花姐姐听完噗嗤笑出声:“娘娘还是很了解我们大人的!白竹大人她就喜欢玩小娃娃,大帝和娘娘的小龙崽她不敢下手,就晓得折腾我们的小齐齐。” “上次我也是这么和白竹姐姐说的,我还告诉白竹姐姐,山茶姐姐说白竹姐姐这么爱玩小孩子,明明可以和南尊哥哥自己生一个的,随时随地都能盘,白竹姐姐听完就火冒三丈,还说等山茶姐姐回了酆都神宫,一定将山茶姐姐揍成花肥。” 山茶姐姐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不是,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卖队友了呢,这是不对的!” 小家伙趴在她怀里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你在骂谁,活该载入史册口诛笔伐?”谢姐姐镇定的面无表情淡淡问。 山茶花姐姐心虚地呛咳出声,囫囵忽悠:“啊,我骂、骂一个故事角色呢!”边说,还边不忘用胳膊肘碰我,悄摸向我求援:“你说对吧小漓……” 我立即站直身,配合地连连点头:“对、对啊!我们在讨论一个古装剧的皇帝,嗯,他是个……识人不清的笨蛋皇帝。” “说到古代、皇帝。” 谢姐姐倒是没有再深究这件事,话题一转,换到另一个方向:“冥界那边,交代了个新活。 也是关于古代皇家的,是,锦国的一位祭司,先前冥府看中他的能力将他留在冥界任职,没想到他近来竟擅离职守,悄悄来凡界了。 寒衣节冥王点卯安排来年事宜,他缺席了,无常殿下午传话来,冥王让我们在阳界打探一下,看看那位祭司究竟是为何滞留阳界迟迟不归,待到合适时机再将他带回冥界受审。 碍于那位祭司之前在冥界工作挺踏实努力,所以冥王法外开恩,不让我们用拿人的方式去寻他,还另外交代,如果他在阳界有什么心愿未了,可等他解决完私事后再将他提回判官殿审理。” “锦国祭司?是不是那位姓段的阴官?我记得看管命阁的文官中,就有一位生前乃是祭司……就是那位段大人! 他为人还挺不错的,从前我每次去命阁给娘娘调卷宗,他都会很体贴的帮我找东西,有时卷宗放得高,也是他爬上去一份一份不厌其烦地给我翻,他,倒是挺喜欢梨花的,常穿一件白衣,白衣上绣着梨花,办公的桌案上也常年养着一枝白梨。 他的同僚之前都笑话他是梨花痴。” “我猜,他酷爱梨花,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名字里带梨字吧。 下午,我找到了他,确如冥王殿下所料,他在凡间有私情未了。他心爱女子的转世得了癌症,他擅离职守私自离开冥界,就是为了陪那个姑娘抗癌。 那个姑娘父母早年出车祸双双亡故了,现在医药费都是大伯大娘出的,但大伯大娘也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顾,所以他们只负责出钱,不负责照顾,只找了个护工陪在她身畔,每日按时给她送去三餐,确保她不会饿死就行了。 而那个护工也是个拿钱不干事的懒货,经常自己跑出去玩,耽搁给人家姑娘吃药换吊水的时间,他知道那姑娘过的不好,总受委屈,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守着那个姑娘。 我并没有现身打扰他们,毕竟,那姑娘也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等那姑娘寿数尽了,他应该自己就会回去向冥王负荆请罪。 我们如今要做的,唯有稍微留意着他点,避免他为了那个姑娘做出什么扰乱人间秩序的事就行。” 山茶花听完谢姐姐的话,唏嘘道: “原来温柔儒雅的段大人还真是个痴情种,说来段大人的命也确实苦。听说段大人生前是个孤儿,刚出生父母就被山匪杀害了,他也被山匪丢进了河里,差点溺死。 幸好他遇见了路过的锦国大祭司,大祭司见他可怜便将他捞上来带进自己的府邸交由下人养着,他刚学会说话就因太聪明了,被大祭司收为关门弟子。 大祭司于他而言,如师如母,对他恩重如山,可惜他还没长大,大祭司就意外去世了,他因为大祭司的死,恨了自己师父的夫君,当朝帝王很多年,后来也是为了给大祭司报仇,才举兵谋反,最后谋反失败,拔剑自刎了…… 我听他的好友说,彼时皇帝压根没打算追究他谋反之罪,让他死,是他自己宁死也不愿替自己师父原谅暴君,才很有骨气地举剑自刎了,后来皇帝将他葬在他师父身边,他刚下冥界时,有好几年都很自闭,不爱与人说话。 但,说来也奇怪……按理说,以他的资质与功绩,并不足以让上头开恩,破例将他留在阴间做阴官…… 大人您当年被判官看中,也是因为您活着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后的确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事,后来也是为了京城百姓才战死的,而他,是因报仇而死,还是自杀…… 这种情况,不将他丢进枉死城就已经算是他命好走运了,为什么冥殿却特意降旨,将他留在命阁供职……大家都说,他其实是走后门的关系户。 但至今,也没人晓得他究竟走的是谁的后门……他好像,真和地府的所有大人们都不熟。” 谢姐姐缓了缓,道:“听说,是因为他的师父。” “锦国大祭司?” “嗯,那位大祭司好像不是普通凡人……” 锦国、大祭司…… 我越听这些名称,越觉得很熟悉…… 好像,在梦里,我也是位大祭司,我所在的国家,也是锦国! 不知为什么,听他们提起这些,我会莫名地心慌意乱,局促不安。 伸手抓住谢姐姐胳膊,我控制不住的紧张,低声追问:“锦国,大祭司,又是做什么?” 谢姐姐见我神色不对,拧了拧眉没接话。 山茶花姐姐抱着小娃娃淡定给我解惑: “锦朝处于中期时,皇帝比较信奉神明,经常让身边的巫师替自己卜卦询问天命,后来就诞生了祭司神宫灵潭宫。 灵潭宫之主前几任被称为国师,后群臣谏言弹劾灵潭宫国师手中权利过大,不但可司祭祀,还能参政,他们希望利用国师的本事得到上天庇护神明庇佑,却又害怕国师的灵力过强扰乱朝堂,引起江山动荡。 所谓扰乱朝堂,无非是害怕国师的存在损伤自己的利益罢了,后来皇帝在群臣的逼迫下,革国师之职,改国师之称为大祭司,并且不允许大祭司再上朝参政。 从那往后,大祭司就成了专司皇宫祭祀的人员,专门服务于皇室。 如果皇室哪个妃子娘娘中了邪,或者久病、怀孕等需要祈福,皇帝就会宣召大祭司前去作法,而且皇帝若有拿不准的事,也会请大祭司卜卦询问上苍的意思,时日长久,大祭司就成了帝王与天上神明沟通的重要媒介。 到后期,大祭司的权利被代代削弱,虽然连个官都称不上了,但却是帝王家不可或缺的特殊人物。 直到又百年后,锦国出了位特别厉害的女大祭司,据传那位大祭司有长生之躯,也是锦朝建立灵潭宫以来,灵力最强的一位大祭司。 旁的大祭司询问天意需要卜卦细算,而她只消掐指一算就能洞察一切,她挥袖就能呼风唤雪,一个眼神就能令百花杀尽,容貌也是极为美艳精致,她执掌灵潭宫数十年,便前后有三任君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女大祭司…… 我心底那股子不安愈发强烈了,暗暗捏紧双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着细问:“三任君王?” 谢姐姐接上山茶花姐姐的话,说下去: “嗯,她刚赴任时,老皇帝垂涎她的美色,几度想将她囚在皇宫占为己有,但她实在太强大了,并没让老皇帝如愿。 新皇登基,史书记载,由于大祭司容貌青春永驻不会变老,新皇到四十岁时,大祭司仍年轻貌美仿若二八年华的俏丽小姑娘。 新皇曾在做皇子时被囚禁过,而大祭司,正是他那段昏暗岁月的唯一救赎,他受过大祭司的恩惠,一开始认大祭司为姐姐,对大祭司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为君倒也公正严明,治理江山稳重踏实。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新皇骨子里的贪婪自私便也慢慢暴露出来了,不但荒废朝政,还大肆选妃扩充后宫。 最后竟还迷恋上了大祭司的美貌,像他爹一样,几度欲将大祭司占为己有,连缠绵病榻时,还想着下旨让大祭司给自己陪葬。 可惜这道圣旨被下一任帝王给当着他的面烧成灰烬了,他也因此,被活活气死。 不久,第三任君王临朝称制,整肃了整个朝堂。 但,史书记载上说,那位君王,其实是从灵潭宫出来的,乃是方才那位新皇的亲侄子,他与大祭司,在灵潭宫便举止亲密,行为暧昧。 所以,他称帝不到半个月,就下旨册封了那位大祭司为皇后,朝堂虽有反对的声音,但他仍一意孤行,坚决要将大祭司娶到手。” 皇帝的侄子,靖王世子…… 称帝,册封皇后,好像都对上了!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谢姐姐道: “后来朝上百官仍以祭司成为皇后入主皇宫恐会扰乱江山社稷为由,逼皇帝处死皇后,皇帝,终究还是对大祭司产生了疑心。 大祭司只做了三个月的皇后,就在冬天的一个雪夜骤然薨逝了。 关于大祭司的死因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我当年也只在宫里收藏的前朝旧史十三卷里看过关于这位祭司的记载,旧史十三卷,有三卷提到了这位祭司,林林总总,就是刚才我说的这些信息。 不过,上面还记载了,祭司皇后薨逝后,皇帝不顾百官阻拦,亲自为皇后扶棺入陵,而且,还执意要在皇后的墓碑上,写明皇后虽为锦国灵潭宫大祭司,但也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唯一的皇后。 纵使段大人下去后,大家都猜测他师父当年是不是被自己的夫君亲手所杀,段大人因此才会走上谋反的路,可我倒是认为…… 或许,这事另有隐情,大祭司,也许真的是突然暴毙呢? 毕竟,我不相信一位帝王会为了做戏,真的空置后宫数十年,直至殒命的前一刻,还心心念念着要与皇后合葬。 唯一可惜的是,关于这位帝王与大祭司的记载在锦朝后期就已经被皇室抹除得差不多了,至我生活的那个朝代,史书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关于他们的记载了…… 或许,有我没看见的,但按照我对史官整理皇家史册的尿性了解,如果史官在比较重要的皇家史籍记载上刻意将谁人的记载着墨减少,生平经历大多一笔带过,那别的史册上,肯定记录得更少,甚至,没有。” 我记得,梦里我是被阿九抓破了心脏而死…… 那时有没有下雪,我不晓得。 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 那个梦我和九苍说过,如果真的发生过,他……应该会告诉我。 “对了,你为何突然对锦朝大祭司的事,如此感兴趣?”谢姐姐好奇问我。 我如实回答:“我之前做了个梦,梦里我的身份也是锦朝大祭司,但不知道和你说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人,听你的描述,我和她相像又不像……我怕,我和她,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谢姐姐沉默片刻,道:“应该不可能,你、不会是她。” “那我为什么会梦见她?”我问。 谢姐姐面无表情的思纣道:“你不也说了么,你觉得梦里的你和她,相像又不像,应该是碰巧。” 说完,她将小宝从山茶花姐姐怀里接过去。 想了想,又道:“这事,问过帝九苍吗?” 我点头。 “那他有说什么吗?” 我顿时老脸一红,尴尬道:“他说我做梦也不老实……想象力挺丰富。” 谢姐姐点头:“那就是了,应该是巧合,或者你无意撞到了某种力量,才会在梦里多了一重身份,用这重身份去经历新鲜事物。” 我似懂非懂的低喃:“这样吗。” 谢姐姐抱上小崽子:“天晚了,该回去了。” 我颔首:“哦。” …… 翌日,李总那边给赵青阳打了电话,说他老婆出事了。 赵青阳带着凑热闹的我和乐颜一起赶过去,摩托停在李家豪宅大门外,赵青阳刚打算抬手敲门,我们三就同时留意到了李家的院墙上,被人用血画了巴掌大的神秘符咒…… “嚯,这孟二小姐倒是挺狠啊!这可是能杀厉鬼的朱砂狗血夺命符,看来孟二小姐的确晓得柳小北就跟在她身边,要不然也不会找人搞出杀气这么重的这玩意。” 赵青阳扒在墙头上仔细欣赏片刻,拿出手机给李文发消息。 不多时,豪宅内就有人过来开门迎我们进去。 迎接我们的老管家并未和我们搭话,只是将我们带到李文与孟小葡居住的那栋楼,我们成功与李文碰面后,老管家便阴沉着脸识眼色地退了下去。 几天没见,李文的精神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脸色也甚是憔悴。 向来干练且一丝不乱的短发此刻被他挠得像团鸡窝。 他面上发灰的捂着脑袋颓废坐在真皮沙发上,两只眼眶乌青,疲倦地缓缓描述情况: “前些天,你们告诉我,我太太还是背着我用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担心她,所以回来后就悄悄替换了她用的那盒美容粉。 谁知她竟只用一次就察觉出美容粉被人调包了,她的脸,好像又变了回去。 这两天我太太很烦躁,也不肯出门,总说自己长得不够美了,出门会被别人太太笑话。她逼着我把美容粉还给她,我实在不忍见她那样痛苦难熬,无计可施,只能把美容粉归还了回去。 谁料到,我太太昨天晚上用过后,也不清楚是谁向我们的对家泄露了我和太太,还有小北三个人在大学时期的过往,我们的对家就将那些往事加以杜撰,添油加醋的发到我们的圈子里。 一时间,那些爱挑事看热闹的合作商太太们都在群里艾特小葡,还故意刺激小葡,说小葡这种行径,算是第三者。 昨天半夜十二点,这个消息就被媒体铺天盖地的发送到网上,还买了热搜,我岳父得知此事,一气之下放话不再管小葡了。 小葡瞧着网上如潮水般的谩骂与诋毁,气得一夜都没睡。 我一边立即让公司的公关处理网上这些舆论,一边又担心小葡承受不住打击会出事,我太太一夜没睡,我也一夜没合眼。 早上五点,小葡好不容易睡下了,我本来也想松口气缓缓,谁知刚到六点,小葡就突然惊醒,然后就开始发疯大叫,总说小北……又来找她了,还把屋子砸得乱七八糟。 我阻止了她两个多小时,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发疯,我怕她再这样下去会真出什么事,就让家庭医生给她打了针镇定剂,她现在才躺下,但,状态很不好……” 孟小葡和柳小北在大学时期与李文的爱恨纠缠被人泄露给了李文的对家……不出意外的话,这事应该是柳楠干的。 她倒是聪明,晓得自己没能力对抗资本,就怂恿资本对抗资本。 她想替姐姐抱不平,李文的对家想让李文一无所有,她们目标一致,理念不谋而合,自然也会是最契合的合作伙伴。 “先让我们去看看李太太的情况吧!”赵青阳捻着手里菩提珠淡定道。 李文心烦气躁地再次挠了把乌黑短发,站起身,带我们上楼去他太太孟小葡的卧室。 高档的镶金边雕花红木门被李文从外推开,里面是间将近二百平、装修奢华气派的房间。 房间内不但有健身区、办公区,还有休闲娱乐区,嵌进墙体的大电视都快有我家卧室一堵墙的面积那么大了! 地上还有飞溅的花瓶碎片,隐约可见的几滴被水冲淡的血液……虽然已经被收拾过,但依旧能让人想象到早晨的场面究竟有多热闹刺激。 而李文说,孟小葡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也并没有夸大其词,我甚至觉得李文的用词已经很保守了。 打完镇定剂的孟小葡此刻躺在两米二的蓝色蕾丝边大床上,人的肉体是镇定下来了,但一双沁血的双眸,却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蓝色床幔帐顶…… 身上盖着一层薄空调被,整个人的状态十分诡异,直挺挺地躺着,似一具已经硬掉的尸体,还是受了极大冤屈,死不瞑目的那种。 乐颜紧张的握住我手指,赵青阳倒是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从容伸手揭开了她身上盖着的空调被。 孟小葡此时是穿着一件真丝白玫瑰低胸睡裙睡下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身体表皮上瞧不出什么异样,唯有一处颇为诡异……那就是她的身子绷得很用力,连每一根脚趾头都绷得又紧又直! 许是赵青阳总盯着衣着不太雅观的孟小葡看,让李文觉得不舒服了,李文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我太太你究竟能不能治好,她到底怎么了?” 赵青阳移开目光,平静道:“还能怎么了?撞邪了呗。自作孽不可活。能治,我当然能治,毕竟李总你又不是没试过找别人,不是确认过他们的本事都不如我,才不得已打电话给我,把我喊来看事的么?” 李文脸色一变,目露尴尬:“我、我那只是想多一重保障,毕竟我太太对我很重要。” “是多一重保障也好,还是担心找我会让小颜知道你家的丑事也好,都不重要,反正我无所谓,你给钱就行。”赵青阳耸耸肩不正经道。 此刻的乐颜藏在我身后,略有几分尴尬。 但李文更尴尬。 “说说吧,你前女友柳小北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缠着你家太太不放?你和孟二小姐真的是在你与孟小葡分手后,才正式在一起的吗?”赵青阳吊儿郎当地问。 李文沉下眸色,压低声道:“干你们这一行,应该没必要打探客人的隐私吧。” 赵青阳冷笑笑: “你没听说过百因必有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吗?你太太现在被鬼缠住了身体,水鬼缠人有水鬼的解决方法,吊死鬼缠人有吊死鬼的解决方式。 你不告诉我,柳小北的死因,与你们三人之间的纠缠,我怎么对症下药,考虑是找个法子将柳小北送走,还是直接让柳小北魂飞魄散。” 李文愣住:“魂飞魄散?” 赵青阳点头:“如果你们之间的恩怨太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为了你们夫妻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肯定要提前做好打散她魂魄的心理准备,免得你俩都出事。” 李文低垂着脑袋想了想,谨慎问道:“你们知道小北,你们见过她?” 赵青阳道:“暂时还没见过,只是通过一些渠道知道柳小北曾是你的前女友,和你在一个大学念书,仅此而已。” 李文听完,紧攥的双拳逐渐放松。 “她是,溺水而亡。” 李文面上浮起愧疚之色,沉沉说: “我和小北确实曾有过一段恋情,但那只是年少无知时一场荒唐尝试。 对,是我不好,伤害了小北,先爱上了小葡,但,我当时向小北解释了,道歉了,小北是个孤儿,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身边人也总是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撮合我俩。 我心疼她,照顾她,但那只是出于对她的怜悯,我并不是真的爱她,我也并不想和她结婚,我不能因为别人觉得我俩合适我就真的要违背本心和她在一起,那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和我太太,的确是在和小北分手后才确定关系的,不存在我太太是第三者,是小北她总放不下,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 后来甚至还为了挽回我,谎称自己怀孕了,约小葡见面,逼着小葡离开我,在学校到处散播我出轨的谣言,污蔑中伤小葡。 我也请求过她收手,但她却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我和小葡,那晚,她给我打电话,说约我在学校外见面,我要是不去,她就死给我看,我以为她是又在发疯用死威胁我,谁知那晚,她真的溺水了。 警察说她是失足溺亡,我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意外身亡,还是自杀……她现在缠着小葡不放,就是为了报复我!” “这样说的话,柳小北缠上你们轻易是不会走了。”赵青阳气定神闲道。 李文哽了哽,说:“如果她心里有恨,应该冲着我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对小葡动的心,她怎么报复我都无所谓,我都认了。但是小葡她是无辜的……” “那你希望柳小北,魂飞魄散吗?”赵青阳直言不讳地问。 李文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双手捂头,痛苦不已: “我和小北曾有一段感情,我如今当然不想对小北赶尽杀绝,但是……她总缠着我太太也不是个办法。 大师,你有没有办法让小北不再过来,不能再靠近我太太影响我太太,如果有的话,能不能放小北一条生路。” “有是有,但现在办不了,需要等晚上才能下手。我们今天可能要在你这打扰一天了,等会我列个清单你去外面给我找齐材料。 晚上你们再按照我说的去做,柳小北如果愿意善罢甘休的话,就顺手将她送走,如果不肯和你们恩怨两清,那咱们就只能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赵青阳说完,李文精神萎靡地点点头:“好,那就拜托大师和沈总了,我这就安排管家带你们去客房休息。” “行。” 临走,我和乐颜忽然同时看见了一名白衣女鬼浑身滴着水,头顶渗血,披头散发目光无神地出现在李文背后…… 伸手,想要掐李文。 乐颜一惊,正欲惊呼出声,却被我及时抓住手腕强行打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拉出了李文夫妻的卧室。 乐颜一头雾水地迷茫看我,憋到李文的管家将我们带到客房,又迅速离开后,才忍不住问我: “漓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提醒李文?柳小北就站在他的身后,想掐死他啊!” 我冷冷道:“掐死他也活该,满嘴谎言一句实话都没有的男人,柳小北早该缠死他。” 第75章 她梦中的前世 “啊?”乐颜皱眉天真嘀咕:“可是,柳小北现在是鬼……” “鬼又怎么了,人欠鬼的债,难道就可以一笔勾销不用奉还了?”我找个沙发坐下去,嫌弃道:“要不是为了他的小钱钱,我们才不要迁就他!” 赵青阳拿起果盘里的橘子认同道: “漓漓说得对,李文这家伙看着表面挺老实,实际上一肚子花花肠子,城府极深! 你看他,到这种时候还不肯和我们说实话,有心隐瞒真相,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他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那你还要帮他干掉柳小北?”乐颜不明白地凑过去问。 赵青阳剥好橘子送给乐颜,又拿了一个继续剥皮:“我是骗他的。我是想再试试人性,看一个表面很老实的男人,究竟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到哪一步。” 乐颜还是不太懂,尴尬追问: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让柳小北魂飞魄散,怎么试探人性?而且你们刚才不还说,人欠鬼的债,不能一笔勾销吗? 柳小北如果真的魂飞魄散了,李文的人性是试出来了,可柳小北的小命就真要搭进去了。” “我肯定不会真让柳小北魂飞魄散啊,到时我会留后手,如果李文真打算赶尽杀绝斩草除根,那以后他李文的事咱们就袖手旁观视若无睹算了! 假若他还有一丝良心,那我们或许可以帮他,和柳小北解除心结。要是真能为柳小北化去执念,顺利送柳小北回阴间,对咱们三而言也算功德一件。” 我很赞成赵青阳的想法,点头道: “他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当然最好,如果他仍旧执迷不悟,为了攀附豪门抛开自己的良心,那他被柳小北缠死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赵青阳把剥干净的橘子送给我,女朋友和发小这碗水在吃橘子一事上,他端得特别平! 拍拍手,贪心地去拿第三个:“下午我要扎几个纸人晚上用,你们记得帮我。” “我就算了。”我光明正大地歪靠在沙发上躲懒:“我手残,上次你们还说我扎的东西在地府不流通呢。” 赵青阳无奈干笑,上来就往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从小到大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还这么记仇?” “记仇的女孩命贵你没听说过吗?”我拍拍身边的位置赶紧示意乐颜坐过来,继续坑赵青阳:“要不然这样,你负责扎人,我俩负责画?” 乐颜立即会意地乐呵坐过来,兴奋附和: “可行可行,我化妆技术超一流!给纸人画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赵青阳趁着现在还有闲工夫,怡然自得地也在另一个高档沙发上躺了下来,双臂环胸心累叹气道: “得,你们这两位小姑奶奶就是只想八卦吃瓜不想干活……既然这样,那我就另交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 “什么任务?”乐颜好奇心极强地问。 赵青阳打个弹指道: “晚上想办法把柳楠给带过来,就说她姐姐的死因水落石出了,你们去财大的时候顺路拐去那附近的一家狗肉屠宰场,找老板买一壶如假包换的黑狗血,价格不超过二十。 他要是敢哄抬物价,你就说你是去帮我拿货的,坑我我以后再也不给他免费画辟邪符了,让他继续被犬灵缠身,被狗的魂魄天天追在身后咬屁股!” “黑狗血?还要去狗肉屠宰场帮你买?”乐颜瘪嘴,戏瘾上来了:“狗狗那么可爱,你怎么能杀狗取血呢!” 赵青阳扶额,“黑狗血辟邪,用来画符能制住柳小北,万一晚上李文把柳小北给惹毛了,柳小北不分敌友在李家大开杀戒怎么办? 而且我也需要黑狗血给纸人点睛,这样纸人才有灵,柳小北要是愿意,就可以宿进纸人里,到时候我们再一把火烧了纸人就能顺利将她先送去阴间,收尾工作就只剩下把她的骨灰重新安葬了! 小颜,乖,这种时候别圣母心,虽然狗贩子可恨,杀狗吃狗肉残忍,可以我们的力量是不能让这些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的,我们只能抵制狗肉从自身做起,但……我现在是真的需要黑狗血!” 乐颜呛住,白了赵青阳一眼:“前面说的那样煽情,我还以为你要为那些无辜的小生命做些什么呢!结果还是要黑狗血!” 赵青阳死皮赖脸的慵懒伸手,正好抓住乐颜胳膊,“我的沈大小姐,你就帮帮忙呗,急用。” 乐颜被他这一声沈大小姐给叫得脸红,羞涩别过头,用力拍打赵青阳的爪子: “你要,就、去呗!哎呀我们中午再去!柳楠每天中午十二点才放学,一放学就会在学校门口摆摊给人画素描像,我们到时候再过去,找人比较方便。” 赵青阳这才肯罢休,松开乐颜的手腕却顺手抓住乐颜的指尖,躺在沙发上昂头看过来,突发奇想:“小颜,我来的时候看见路上有卖莲蓬的。” 乐颜僵了下,脸色略有几分不自在:“啊?现在都要冬天了,莲蓬早就没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赵青阳说起这个就来劲,亢奋地将乐颜手抓得更紧了,急切坐起身证明: “真有,我当时也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扭头多瞧两眼,结果真是嫩莲蓬。我记得你喜欢吃莲蓬,要不然咱们现在出门买点?” 乐颜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红着脸低头犹豫拒绝:“还是算了吧,万一你多看两眼也看错了呢,到时候岂不是白跑一趟?而且我今天有些倦,不太想动。” “不用你动,我有摩托!” 赵青阳提起这个就眼底止不住的冒光: “我带你去,你坐上摩托,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小颜你知道吗,高中的时候我就想着攒钱买一辆摩托,自行车太慢了,每次你坐在我的车后,我要带着你蹬很久才能送你回家,不冷不热的天倒还好,要是遇见刮风下雨或者下雪天,你总在我身后挨冻! 记得有一回我骑车送你回家,到你家门口你腿都冻麻了,下车差点摔在雪地里,那会子我就想,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换一辆大摩托,坐着舒服的大摩托! 这样你就能在摩托上用毯子盖住腿,少挨些冻了。 高中毕业那年除夕,九爷正好下来和我还有师父黄大头他们一起吃年夜饭,那晚师父给了我三万的压岁钱,九爷也给了我三万,我拿到钱第一反应就是去买摩托…… 虽说当时你已经……坐不到了,但我还是想买了再说。” 赵青阳越说越心酸,目光躲闪地也别过头,苦涩说下去:“你看,这世间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你还是坐到了这个摩托……” “好了你别说了。”乐颜的眼眶泛红,别别扭扭站起身,口嫌体正直:“一个破摩托而已,真以为我稀罕。我沈乐颜是什么人,沈家千金!我出门想坐什么样的豪车没有,谁稀罕你的破摩托……” 见赵青阳眼里的光迅速沉没下去,小姑娘又伸手拧了把赵青阳胳膊,理直气壮的高傲抬起下巴:“那个、本来不想吃的,你这么一说,又想了。走吧,你要是敢让我白跑一趟,我掐死你!” 赵青阳怔了下,眸底重新燃起希望,紧张地跟着站起来,磕磕巴巴道:“好,肯、肯定能找到的……”末了还不忘礼貌性地问一嘴我:“漓漓你、要、一起吗?” 我抽了抽嘴角,摸摸转过身吃橘子:“我不去!你俩自己玩吧,我……还有正事要办!” 傻子都能听出来赵青阳这话的隐藏意思是: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再说,我也没有给人家小情侣当电灯泡的癖好。 赵青阳听我这么回应,立马心满意足的拉上乐颜就走:“那你就好好歇着吧,一个人在李家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顺水推舟地冲他道:“别啊,你们俩都出门了要不然顺路去财大把事办了吧,也省得我再跑一趟,我等会儿要是闲着无聊就出去走走,你们办完事回来再给我打电话!” “啊?”乐颜有点不放心:“你要去哪儿玩?” 赵青阳求之不得地一口答应:“那也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淡定朝他比了个OK手势。 啧,当初说不敢接近乐颜的是他,现在见缝插针拼命想找与乐颜单独相处机会的也是他。 男人有时候,真是比女人还口是心非! 乐颜被赵青阳勾走了,我趴在客厅沙发上吃完橘子,突然想到……昨晚的事。 出于好奇,我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上面输入锦国、大祭司,和靖王世子等关键词—— 然而网页刷出来的第一条信息是:详谈古代锦国祭司制度的利与弊。 第二条:古代大祭司真有沟通天地的本领吗? 第三条:国君设立祭司阁,究竟是为祈福,还是仅为巩固皇权…… 第四条:锦国中期,举国信奉道家神明,史书记载,大祭司乃是天界仙人转世,因此会有通神问灵之本领…… 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 我连续翻了前三页,都是些无关紧要捕风捉影神神叨叨的网友凭空想象的内容。 也许,是关键词太杂,所以搜索到的信息不精准? 我删除掉搜索栏里的文字,重新整理思路,拼写:锦国女祭司…… 还是不大对。 我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与三代帝王的…… 果然,后续文字还没有打出来,就已经出现了相关搜索的联想词条! 而词条内容也让我、意料之中的虎躯一颤。 锦国皇家秘闻之女祭司与三代帝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我:…… 心如死水地点开词条,搜出来的页面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历史学专家’撰写的野史小说。 小说单独为锦国那位大名鼎鼎的女祭司编写了整整三章三万字的内容…… 内容真实性暂且不谈,但剧情,是真的疯魔! 小说里讲,这名女祭司乃是锦国上下几百年唯一一位女祭司,没人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只晓得她一袭白衣现身京城那天,漫天飘着白雪,她所过之地,步步生莲,寒冬腊月整个京城的奇花异草却相继复苏绽放。 凡被女祭司袍摆扫过的地方,白雪都会化为粒粒莹白珍珠,凡被大祭司赐福过的孩子,皆能病痛退散,恢复健康。 甚至有瘫痪几十年的老人,在被那位神秘的女祭司伸手抚过头后,都能立即下地行动恢复自如。 此等奇事被传入皇宫后,帝王震惊不已,当即下令宣召神秘女子进宫。 帝王与神秘女子在宫内相谈甚欢,不久,帝王便下令敕封神秘女子为灵潭宫大祭司,总掌皇家祭祀之事。 女祭司上任后时常大开灵潭宫给百姓们义诊,百姓凡有所求,大祭司必应。 且过往几任大祭司擅长的都是卜卦问吉凶,即便有灵力,也是花拳绣腿,仅会在百姓面前招阵风化几只鸟时不时搞个祥瑞出来给百姓们开开眼,可这位女祭司却不同。 女祭司,弹指间可令百花重放,一挥广袖,就能令天地瞬间变色,大祭司所到之处,水灾旱灾顷刻便解。 锦朝元明年间,京城闹恶鬼抢夺新生婴儿,京中百姓家频频婴儿失窃,京兆尹处理不了这桩案子便连夜敲开了位于高山之顶的灵潭宫大门。 次日夜晚,京城许多百姓都亲眼目睹大祭司运用法术捉拿恶鬼,与恶鬼在京中街巷交手。 大祭司施法时,遍地开满黄泉彼岸花,那恶鬼只和大祭司过了两招就吓得要逃,但最终还是被大祭司拽着衣领制服,并且逼问出了婴儿们的下落。 自那后,大祭司在民间声望愈高,京中百姓无一不将大祭司当做神明敬爱。 但,没过两年,京中便传扬出帝王痴迷大祭司美貌的流言…… 小说上说,大祭司常与帝王同乘一轿子,帝王为了大祭司,还掌掴过皇后。 又说,大祭司虽通体仙气,却有亲近之人发现大祭司修习媚术。 大祭司隔三差五便宿在皇宫,引得宫内妃子争风吃醋,个个皆对大祭司怨恨有加。 第一任帝王是因被大祭司迷惑,才传位给一个冷宫妃子所生的废柴皇子。 那位皇子在冷宫时便与大祭司不清不楚,登基后,身边几位得宠的后妃都与大祭司容貌有几分相似…… 至于对第三任帝王与大祭司的描写则更加露骨了,小说里,描述大祭司与第三任帝王夜夜春宵,几乎每夜,帝王寝宫都会要上三次以上的水。 第三任帝王痴迷大祭司美色,屡屡为了大祭司耽搁朝政,早朝迟到,惹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后来由于大祭司的野心太大,企图掌控君王,才令君王对之恩宠渐衰…… 这本野史小说内,大祭司是被帝王用药酒毒死的。 作者本人也说,大祭司的具体死因在相关文献上并没有记载,他小说中的结局是参考某一卷古籍的记载,上云,大祭司死后容貌不改,棺椁内异香持续十日之久。 在古代,除了鬼神乱力之说,唯一能解释尸体多日不腐,容颜不改,还有异香的,就是用毒…… 某些毒,其本身的化学成分里,就有水银。 水银,可令尸身不腐。 听起来或许有些离谱,但确实有这种可能。 毒杀……那就更没关系了。 我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闭上干涩的眼睛,疲累地打个哈欠。 看来谢姐姐说得对,一场梦而已,是巧合,也是我想多了。 我放下手机,准备靠在沙发上闭眼眯一会,眯完再出门。 但,半梦半醒时,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世界…… 仙宫瑶台,衣香鬓影,花红柳绿。 灵潭宫内碧水汤汤,百花齐放,我伸手将一盏白梨花放入仙气涌动的灵潭水面。 桃花树下,女祭司们正身披彩衣排一支祈福舞蹈。 水袖飞扬,宛若一幅绝美的神女敬神图。 端着琉璃盘的双环髻小侍女忍不住替我抱不平: “大祭司你入宫明明是陛下宣召让你在宫内替小公主祈福,怎么到了外面那些臭男人的嘴里,就变成、帝王私会大祭司了! 陛下也是,每回都偏要大祭司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还不知分寸地在臣民面前做出为大祭司撩耳畔乱发的亲昵举动…… 明明陛下对大祭司有意,怎么外面百姓都在嚼舌根非议大祭司! 还有上次,陛下打皇后娘娘,分明是陛下自己对皇后娘娘联络朝臣暗中逼他立太子一事心中积怨已久想教训皇后娘娘,怎么还偏要扯上大祭司。 一国皇后只因给大祭司端了盏大祭司素日不常喝的茶就被帝王掌掴,这事传扬出去,百姓们不知其中缘由都在编排大祭司你、你是……” 我懒散地靠在旁边太湖石上,单手支颐,颇感兴趣地笑问:“说本尊是什么?” 小侍女捧着梨花委屈抿唇,十分艰难地说出实话: “说大祭司你是……野狐狸精转世,专门迷惑帝王,扰乱朝堂的。” 说着,单纯地红了双眼,心疼地掉眼泪: “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大祭司呢!明明前两年,他们还说大祭司你是神女转世,是护佑整个锦国的。 需要大祭司的时候,称赞大祭司是神使,是神女转世,现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恶鬼流民了,他们用不上大祭司了,就开始肆意编排大祭司了…… 非议皇家可是重罪,他们怎么敢,大祭司,我真想撕了他们那张颠倒黑白的嘴!” 我支颐靠在水边,望着水面的花影轻笑出声,早已心如明镜地淡淡道: “是啊,非议皇家是重罪,为了大祭司一盏茶,掌掴皇后,也听着很荒唐。但如果,这些事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有心放纵,怎么可能短短一两个月就传播得满城人尽皆知。 莫梨,你想过吗,皇宫发生的事,为何会传入民间,那些大臣宫人,他们敢拿大祭司的声誉开玩笑吗? 民间有人散布皇家秘闻,以咱们这位陛下的性子,恐怕不等第十个人知道,知情的人就会全部被斩草除根。 然如今呢,民间大肆谣传帝王与大祭司关系暧昧,不清不楚,却无人制止,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恐怕朝中长脑子的臣子,都晓得陛下如今是在走哪一步棋。无非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无人敢道破罢了!” 莫梨愣了愣,半晌,惊诧地白了脸: “大祭司你是说……这事,是陛下的意思?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陛下如今根本离不开大祭司,陛下看起来对大祭司,很信任!” 我懒懒地合上眼,勾唇平静道: “信任,是一码事,他的确不能失去我,所以他不能杀了我。 而我,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在前些年大出风头。 我们的这位陛下并不是什么能容人的君王,我可以为他所用,他也不会亏待我,但我不能风头盖过他。 正因为从前世人皆将我奉为神明,当神权大过皇权的时候,皇权就会设法削弱神权,神权的存在,只能是辅助皇权,一旦神权脱离皇权的掌控,神,也可以是妖。” 小丫头不理解的着急辩驳:“可是、大祭司对陛下忠心耿耿,大祭司受百姓爱戴,并没有影响到陛下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为君者,最擅长未雨绸缪,要提前扼杀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可能。” “那、那也不能拿大祭司的清白名声来、来算计大祭司啊。” “这个世道,是容不下女子过于耀眼的。 这一点,陛下身为男人,很清楚。 所以名声,就是最快搞垮一个女子的捷径,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筹谋,甚至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只消动动嘴皮子,就能将一个女子拉下神台。 你说,这满城百姓难道皆是糊涂人吗? 无非是,他们更喜欢看见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女,跌入泥泞,他们好这一口,所以无论真假,他们都会津津乐道,传扬的有鼻子有眼。 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从来都无人会在意谣言的真相,他们只会在意传播谣言时,看别人丢脸落魄的快感。 他们,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陛下,下了步好棋。” 小丫头急得脖子发红,“那大祭司,我们该怎么办啊?难道真要、放纵不管吗?” 我伸手撩了捧水,“管?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怎么管?随他去吧,名声对本尊来说不重要,被造谣,总好过面临杀身之祸吧。” 再度清醒过来,我觉得身上凉津津的,是被冻醒的。 睡眼惺忪地昂头,却对上了……一张枯败苍白,沾染鲜血的脸! “柳、小北?”我心头遽然一跳。 面前的白衣女鬼一身寒意,脚底是一滩水迹,空洞眼神对上我惊恐的视线。 蓦地,挤出两滴眼泪。 “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好、伤心、难过……就会想起,我的过往……” 也是那一瞬间,我好像透过她的眼眸,看见了她凄凉的一生。 被辜负,被欺骗,被谋杀,被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她曾在水中无助地挣扎过,她以为向她伸去的那只手,会是救赎…… 却没想到,那就是那只手,将她按进了深渊。 一行泪,无声从我脸颊滑落…… —— 入夜,赵青阳将一只绿衣女纸人交给了李文,在李文动手之前还特意叮嘱: “如果谈好了,就把纸人直接烧掉,如果她执意纠缠你不放,还妄图伤害你,给你和你的夫人造成生命威胁,你就用朱砂,点一下她的眉心,再将纸人烧掉,这样她的魂魄就会被烈火焚化。” 李文双手颤抖着接过纸人,一脸诚恳不舍:“我知道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她那样残忍。虽然她对我狠心,可我们毕竟是前男女友,从小一起长大。” 听听,多么感人肺腑、大度善良的一句话。 赵青阳挥挥手示意他去家里的十字路口烧。 他走后,乐颜不放心地问赵青阳:“不是说不会真让柳小北魂飞魄散吗?你怎么还是把方法告诉他了?” 赵青阳双臂环胸,一本正经道:“方法当然是假的了,他如果真敢用那个法子,柳小北肯定不会放过他。” “那万一柳小北等会真想杀他灭口呢?” 赵青阳回头看了眼楼上房间,胸有成竹: “我猜,他不敢真去见柳小北。大概,会选择不同她商量,直接动手。 至于是选将柳小北强行送走,还是彻底抹杀柳小北,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毕竟,柳小北现在,在楼上,他太太的房间。” 乐颜明白的点点头:“唔,那他要是真用了可让小北魂飞魄散的假方法,又会怎样?惹怒柳小北,他会死吗?” 赵青阳挑挑眉:“嗯,大概会吧,因为我们,包括柳小北本人都已经给过他两次机会了。” 说来也巧,他话音刚落,李文消失的方向就倏然窜起了一条拖着焰尾的火龙,火龙直上云霄,似烟花般一瞬绚烂,点燃夜空,但只在夜幕中停顿了三四秒,接着就沉寂进了苍茫天穹—— 赵青阳脸色一沉,虽在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句:“他还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看来,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下一刻,本该躺在楼上大床上的孟小葡突然脸色发青地狂奔下楼,衣衫不整地在偌大院子里疯癫大笑,口无遮拦地大吼: “柳小北、柳小北你该死!哈哈哈哈——你活该,谁让你妄想和我抢男人,你落到那个地步,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太太……” 照顾孟小葡的女仆人惊惶追出来,刚要靠近孟小葡拦住她,却被孟小葡神志不清地猛地一把推开,而此刻,孟小葡又忽然变得害怕恐惧起来,捂着脑袋眼下一片乌青,嘴唇发白地到处乱跑,好像在躲避什么人的追逐,满院子的闹: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杀了你一次就有办法杀了你第二次!你的骨灰现在还在我手里呢,柳小北,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你也照样得沦为我的手下败将。 哈哈哈……你别过来,不许过来我杀了你,杀了你,啊——” “小葡!小葡你冷静点!” 烧完纸人的李文听见动静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举止疯癫张牙舞爪面目扭曲的孟小葡,紧张出声压制: “小葡你看看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小北不会再缠着你了,我已经设法让她魂飞魄散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小葡,都过去了,柳小北已经死了!” 尽管有李文的安抚,孟小葡也还是情绪无法稳定,且在听见柳小北这个名字后更加应激了,陡然薅住李文的衬衣衣领,双眸血红的疯狂大喊: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忘不掉那个柳小北,那个贱人?告诉我?” 李文皱紧眉头企图掰开孟小葡薅在他领口那只骨节泛白的手,耐心地向孟小葡解释: “小葡我没有,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对柳小北已经没有感情了,再说她都死了好几年,这几年来我们夫妻难道还不够恩爱吗?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第76章 阿九到了敏感期…… “你骗人!” 孟小葡面目狰狞,一副恨不得扑上去咬李文一口的狠戾表情,眼珠沁血地咄咄逼问: “如果你真的对柳小北没有感情,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脸变得越来越像她的时候,你会时常盯着我的脸发呆! 为什么你根本不敢告诉我,我长得越来越像她,为什么你连在夜间和我温存,叫的都是小北,而不是小葡? 你对她余情未了,你把我当真她的替身了对不对?对不对!” “小葡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这样,从头至尾,我都只真正爱过你一个女人!” 李文加重语气,但孟小葡仍不依不饶地薅住李文接着道: “你少他妈的放屁了,当年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她怀孕的真相,你是不是早就跟她结婚,和和美美的去过神仙日子了! 李文,你是我抢来的男人!要不是当年我先下手为强,你现在能老实安分地给我们孟家做赘婿吗? 李文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我当年强行拆散你和柳小北。 对,是我故意在你和柳小北热恋期,横插一脚加入你们,那晚也是我迷晕了你,和你睡了一夜,我还发信息给柳小北,让她看见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柳小北那个蠢货竟然那样爱你,即便亲眼看见你出轨,为了挽留你也选择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但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你不知道吧,是我找黄毛骚扰她,让你误以为她不干净,当初我就是故意引导你怀疑柳小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种!好阻止你去赴柳小北的约!” 李文听得瞪大双眼,额角青筋突突的跳,强势抓住孟小葡的手腕,震惊追问: “什么?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小北了?那些总出现在小北身边对小北动手动脚的黄毛,也是你安排的!那他们和我说,手里有小北裸照,也是你指使的? 那晚小北约我出去,如果我赴约,是不是小北,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孟小葡笑得阴冷疯癫: “因为你李文是我看中的人!我爱你,从高三毕业那年初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你是我未来的丈夫! 而你,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你很有本事,即便专业不对口,你也能在大学期间闯出一番天地,取得一番成就! 你千不该万不该,背着我,和柳小北在一起。 是,那些黄毛的手里根本没有柳小北的裸照,是我故意让他们当着你的面那样说的,为的,就是离间你和柳小北! 我那晚故意引导你怀疑柳小北腹中孩子的身世,阻止你去见怀孕的柳小北,是因为我清楚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尤其是对柳小北,一旦你们见面,柳小北和你说几句好话,你就会对柳小北深信不疑。 我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绝不允许!” 李文目眦欲裂的悲痛哽咽:“可就是因为你,那晚我如果去见了小北,小北就不会死了……” “你以为,柳小北真是失足落水吗?” 孟小葡的眼神变得血红阴暗,死死盯着李文,猖狂大笑: “那晚,是我替你赴的约,我给她钱,让她打掉孩子,可她啊,不识好歹,还叫嚣说,我这辈子都休想从她手里将你抢走,有她在,我永远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我可是孟家的千金小姐,多少人追我都没有机会呢,我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将他弄到手。 她不是说,有她在,我永远都是小三吗?那没有她,你不就只属于我了吗?” 李文眼底升腾出了几缕恐惧与错愕,“小北,是你杀的?” 孟小葡阴冷笑声好似鬼魅索命: “哈,是我,把她推进水里的,李文你知道吗,那晚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河水冰凉刺骨,我把她推进水中,亲眼看着她在水里扑腾,痛苦求救…… 为了这一天,我甚至提前一个月,让人将那个水塘,挖深六米!” 所以,孟小葡早就对柳小北存了杀心…… 这句话,真是细思极恐。 “是你推小北下的水!”李文又怒又痛心地含泪质问:“小葡,你什么时候这么心狠手辣了!” 而他道出真相的同时,躲在花园里的柳楠,也啪的一声,掰断了手里的粗树枝。 鲜血顺着指缝,汩汩往外溢。 “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被逼到这个地步吗?” 孟小葡反拽住李文的领带,瞪大血色瞳孔,面皮扭曲皮下血液蠕动,整张脸,好似被注入了一股液体,液体坠着她的脸皮,仿佛随时都能将她整个面部,揭皮而下: “我是为了你啊,文哥,我喜欢你喜欢得几近发疯!我不能忍受你被任何人抢走,我爱你,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 说着,她的声音逐渐颤抖,精神也慢慢变得更异常,昂头平视前方盯着某个地方,瞳孔一震,扑进李文怀里惊叫起来: “她来了,文哥她来了!她要找我索命了,杀了她,文哥,帮我杀了她,大师呢,你请的大师呢?!让她魂飞魄散,让她永不超生啊!” “小葡,没有什么鬼了,她已经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李文抱着孟小葡大声喊出来,眼眶充血,哽咽悲伤道: “我已经让她彻底消失了,以后,她再也不能欺负你了。小葡,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此生此世,从你走入我心中的那一刹起,我就认定你了,不管你变成何等模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的小葡……” 这话,还真是情真意切! 煽情完了,他才抱着发疯的孟小葡向我们求救:“大师,快看看我太太!求你治好我太太,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我和乐颜站在原地没动,赵青阳冷冷问道:“为什么不和柳小北协商,就对柳小北下死手?” 李文含泪解释:“我,是为了我的妻子小葡,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天天担惊受怕。” “但她好歹是你的前女友。”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想珍惜眼前人!” “哪怕你知道柳小北是孟小葡杀的?” “小葡是我的太太!” 李文骤然脸上一寒,低声威胁: “你们也瞧见了,我太太现在神志不清,所以她说的任何话,都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 我太太有精神病,我可以找最权威的医生给她开精神疾病诊断证明,别说我太太没有做过什么事了,就算我太太真的一时失手为了自卫而违法,法庭也会看在我太太是病人的份上,不予追究。 更何况,我太太病中的糊涂话,即便要当真,也得有证据,别人有吗?但,我有证明我太太清白的证据,就够了。 所以我也希望几位不要把玩笑话当真,如果,我发现哪天有人散播谣言构陷我太太,我们孟家,可是会追究他法律责任的!” 说完,还不忘另补充一句:“即便是沈家,我们孟家,也不怕!” 这条补充,明显是冲着乐颜来的。 “我们知道李总你背靠孟家这棵大树,底气十足,就算是今天想把我们几个斩草除根,也是完全能做到的。人命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眼里,低贱如蝼蚁!”赵青阳冷声讽刺道。 李文阴着脸道:“你知道就好!” “一个沈家,孟家当然不带怕的。可如果我搬出云州苏家,青州祝家,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赵青阳反唇相讥。 李文惊住:“什么意思?” 赵青阳挺直脊背,狐假虎威的怼回去: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三,能进你们李家的大门,是我们这些土包子三生有幸,长见识了吧! 小颜,是沈家千金,这个你清楚,那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就是苏家家主苏聿明? 小漓的干哥哥,是祝家大少祝星辰,她爷爷可是祝家老爷子。 你敢对咱们三动手,可就是踢到铁板了,且不说你一个人是不是我们三的对手了,就算我们三真的落你手里,你们小小孟家,顶得住苏家祝家沈家三大家族联手围攻吗? 你啊,今天就连那位生人柳楠都动不了!” 李文听完,俊脸透白: “你们,原来和苏家祝家有关系……但那又如何,我说过,有些事,需要证据! 你们没有证据,我也要劝你们一句,就算苏家祝家我们孟家惹不起,可往后生意场上,说不准大家还要继续合作,咱们还是不要搞得太难看。” 想了想,接着说:“今天的薪酬,我付你十倍!” 赵青阳一脸严肃地拧眉:“……成交!” 我:“???” 乐颜:“……” 李文或许也没料到赵青阳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错愕地僵了两秒,随后像是生怕赵青阳会反悔似的,立即掏出手机给赵青阳转账,五秒钟后:“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合作愉快。” 赵青阳臭不要脸:“嗯,愉快。” “我太太……” 赵青阳轻描淡写道:“冤有头债有主,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要偿还,你没事多帮她向神仙多烧烧香吧!能留住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李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思虑再三,抱着疯癫的孟小葡转身进屋,临走,还不忘提醒赵青阳:“柳楠的嘴,你得负责。” 赵青阳虚伪笑笑:“放心,你家的事,不会从我们四个口中泄露出去,没必要。” 李文嗯了声,之后喊管家送客。 心里有鬼,大晚上就将我们四个扫地出门了。 柳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直到我们顺利离开李家,回到财大附近,她才攥着鲜血淋漓的手,在昏黄路灯下满脸泪痕地沉声质问我们:“为什么,不报警?” 赵青阳双手抱胸,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从容道:“没必要。” 柳楠苦笑,有气无力地问: “你们也觉得,我姐姐死了这么多年,就算再报警,再起诉,找不到当年我姐姐是被孟小葡推下河的证据,也是白忙活一场?” 赵青阳从腰间布包里掏出一盒美容粉,递给她: “这是你姐姐的骨灰,我知道李文那个人渣最后肯定会对这骨灰做些恶心事,报复你姐姐,所以下午就趁着给他老婆把脉的机会,将它从李文两口子的卧室里偷了出来。 你拿回去,找个风水宝地给她掩埋了,对她下辈子好。就不要再挑什么公墓了,最好还是带回老家,毕竟落叶归根嘛。 再找件你姐姐生前穿过的衣服,或者用过的东西,总之只要沾染过你姐姐气息的就行,将东西和衣物一起掩埋了,这样魂魄就能找到家了。” 柳楠双手颤抖着接过那盒骨灰,瞬间泪如雨下:“姐姐、姐姐我带你回家,姐姐,我不能给你报仇了……” “我们答应不报警,并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而是与蹲监狱相比,你姐姐有更好的复仇方法。”赵青阳于心不忍的小声安慰:“孟小葡疯了,一辈子都治不好了,李文的报应,还没到。” 柳楠捧着姐姐的骨灰,抱着一丝希望问:“我姐姐没有魂飞魄散对吧?” 赵青阳如她所愿地点头: “你姐姐不会死,你爸妈会在下面照顾好你姐姐的,进监狱,哪有夜夜梦魇缠身,日日被恶鬼监视来得爽快! 对于孟小葡这种人,进监狱是便宜她了,在外面,让她余生的每一天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柳楠宝贝的抱住那只小小的盒子,哭着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你们不是那种,无视他人苦难,以他人之苦牟利的人!你们,一定不会伤害我姐姐,不会让该死的人,逍遥法外。” 赵青阳长长叹了口气:“你姐姐,是个好姑娘。谢大人说得对,原本李文他们可以逃过一劫,是他们自己的贪心惹来了这场灾难。” 乐颜云里雾里的还没捋清整件事: “虽然,李文对柳小北挺薄情的,但对孟小葡倒是真的情深义重!哪怕知道孟小葡杀了自己的前女友,第一反应也是保护孟小葡……” “他不是在保护孟小葡,他是在保护他自己。杀害柳小北的真正凶手,也不是孟小葡,而是他自己。”我望着对面那潭平静的湖水,面无表情道。 乐颜惊了下:“什么?” 赵青阳似早有所料:“展开讲讲。” 我想起了,中午,在李家见到柳小北—— 她说:“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好、伤心、难过……就会想起,我的过往……”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她死前经历的最后一幕—— 那晚,是李文约了她,在学校外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说要和她商量结婚领证的事。 她骑着自行车冒着蒙蒙细雨出门。 路上,还开心的买了一束向日葵,放在车前篮子里。 但路上,她被开着豪车的孟小葡给堵了。 孟小葡拿支票逼她去打胎,让她离开李文,她态度坚决的拒绝,还反驳孟小葡这种行径是小三登堂入室的逼宫。 孟小葡见柳小北软硬不吃,又被柳小北的言语给激怒了,就一气之下,把柳小北推进了寒冷的冰水里。 柳小北在冰水中挣扎呼救,孟小葡怕招来人,还伸手把柳小北的脑袋拼命往水里按,边按,还边恶狠狠地瞪大双眼怒骂: “你就是个该死的贱人!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和我抢人,你也配?现在还想用孩子来套住李文,我告诉你,绝不可能!你和你的孩子,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直到水里再无动静,孟小葡才收手,甩甩指尖的水渍,迅速开车逃离了现场。 而正如柳楠所说,柳小北会水,能在水底闭气。 孟小葡离开后,柳小北才猛地昂头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闭气,是为了自保。 她拖着筋疲力尽的沉重身躯游向岸边,好巧不巧,遇见了尾随赶来的李文。 她看见李文,如同将要溺死之人瞧见了一根浮木,激动含泪向他呼救:“阿文,救我,是孟小葡,她要杀了我和我们的孩子!” 李文满眼愧疚地说了句:“对不起。” 之后向她伸出手…… 她将手递进李文的掌心。 “阿文……” 可下一秒,李文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举起一块石头,手起石落,狠狠砸破了她的头颅—— “对不起小北,孟家,是我的机遇,孟小葡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寒门学子想要出人头地需要怎会仅仅是能力,还有人脉,还有机会!只有上了孟家这条大船,我才能成为人上人,小北,既然小葡不希望你活着,那你就,顺她心意,死去吧!” 鲜血瞬间在冰冷河水中晕散开。 她死在那个孤冷寂静的雨夜,次日警察捞上尸体,不经检查,就以失足溺水结案。 还在将她送去火化前,让化妆师缝合了她头上的裂口。 对外称,是柳小北落水脑袋撞到了水下巨石,头顶才有伤口…… 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清楚,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是溺水之人自己撞的,更像是,有人用石头砸的…… 但,他们都以为,动手的人是孟小葡。 孟小葡背后是孟家。 无论柳小北是怎么死的,凶手是孟小葡,他们就必须要当成失足落水案结案! “哪有什么高三那年一见钟情,一切不过是李文的蓄谋已久罢了,孟小葡做的那些事,李文从头到尾都晓得,但却从不加以干涉,放任孟小葡行为越来越出格过分,或许,他也在等这一天。 这些年来,他装得清高干净,让孟小葡替自己顶下所有罪名,靠着孟家这棵大树的余荫庇佑,一步步直上青云,成为人上人。 实际上,他才是一切悲剧的主导者,是他,亲手策划了柳小北的死。” 我把前因后果全部交代完,乐颜再次被吓得哽住了,赵青阳重重叹息: “我想过这事他知情,却没猜到,最后杀人的,竟然是他。怪不得柳小北要把他,放在后面收拾。” 柳楠抱着姐姐的骨灰,膝上一软跪在地上,崩溃大哭:“姐姐,姐姐你看错了人,你害了自己啊——” —— 柳小北的骨灰被柳楠带回去的第三天,柳楠向学校请了假,打算带柳小北回故乡安葬。 临走前,她特意去柳小北溺亡的那片池塘烧了纸祭奠,由于不能往水里撒冥钱,柳楠就买了一大束白菊花,将雪白的花瓣洒进水面,以表哀思。 我和乐颜陪她祭奠完柳小北,走之前,在水塘的另一头看见了鬼魂形态的柳小北。 但我并没有告诉柳楠。 赵青阳说得对,她们姐妹俩已经阴阳相隔数年了,再见面意义不大,人鬼殊途,只要知道对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就足够了。 柳楠踏上归途的当晚,孟家千金和合作公司的董事上床视频与孟小葡得了精神病,将要前往京都最大的精神病医院疗养两则重大消息同时出现在新闻热搜网页上。 孟家全程选择闭麦,孟小葡的丈夫李文三更半夜面容憔悴地接受媒体采访,表示网上关于孟小葡的负面新闻视频都是合成的,孟家将会保留追责的权利。 以及表明,就算孟小葡得了病,他也不会离开孟小葡,他会先请岳母陪伴妻子前往京都治病,等公司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他再亲自赶去京都照顾妻子。 一腔真情的演说,听得广大女性网友纷纷为之感动落泪,网上直呼遇见李总这样深情温暖的好男人是孟小葡积了八辈子阴德。 我看完网上的评论,满脑子都是:确实是孟小葡积了八辈子德,之前是意外溺水的前女友,往后会不会是失足坠楼的现妻子都难说…… 毕竟我这个猜测也不是凭空想象的,苏大哥晚上回来时,正好提了一嘴孟家和李文,说孟家觉得女儿变成这样亏欠李文,孟阔山把自己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都送给了李文。 至于这份股份究竟是愧疚补偿,还是真以为自己女儿杀了人想拿钱堵李文的嘴,买李文的忠心,谁都难说。 帮忙处理柳小北的事这几天,家里倒是还算平静。 因有莲芯在,我和九苍白天演冷战,晚上九苍就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钻进我的被窝,然后抱着我反锁上门安心睡到天大亮。 是夜,这家伙又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摸上了我的床。 屋里没有开灯,他从后搂住我的腰把我按进怀里,和我汇报这几天的战果: “已经查清那个道士的真实身份了,他原本是茅山的正统弟子,但在十年前因为偷习禁术被掌门师兄给废了道术逐出了茅山,后来因缘巧合遇见莲芯,莲芯给了他几本禁术秘籍,他修炼至今已经大有所成,前几年他都是在外挖坟收鬼做五猖兵马,他手里的兵马都被养得很厉害,论真本事不输我和白君手底的草仙。” “那你们现在有把握降服他们嘛?”我睡在床上担心问。 他亲昵地吻了吻我耳垂,“当然有把握,我和白君这两天已经布好了阵法,之前我们忽悠莲芯,让莲芯帮忙传递了假消息,那浑蛋带人去拆堂子,反而中了执法堂的暗中埋伏,损失不小。 如今本王已经找到了一举歼灭他手底全部五猖兵马的方法,和白君商讨出了一个对我们这方损伤最小的方案,眼下,只差一步棋,五天之内,必见结果。” 我翻身,面向他,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腰,缠绵地吻上去: “赵青阳说,你早就知道莲芯是奸细,但因为不清楚对方的隐藏实力,不敢轻易动手,怕留下后患,也怕损伤手底的执法堂仙家,所以才耽搁这么久。之前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他一点也不矜持的见杆就爬,大手捧住我的脸,贪婪地含住我唇,压低磁性嗓音道: “本王,孤身作战的时候可以不管不顾,那个浑蛋道士和莲芯,本王杀他们易如反掌,但本王需要人手解决剩下的麻烦。 堂子里的那些草仙跟了本王不过二十年,小打小闹经历过几次,这种场合,他们没见过,本王得保住他们的小命。” “怪不得赵青阳整天说跟着九爷有多好。”我闷头往他怀里蹭蹭,小声问:“你法力恢复了?” 他嗯了声,搂着我浑身燥热,暧昧吐息扫过我耳根: “之前就能恢复,只是害怕莲芯察觉,为了放松她的警惕才特意压着体内神力……你被他们打伤,还被莲芯下了蛊,本王怕他们再对你下毒手,就让白君帮了本王一把,强行恢复了所有法力。” “挺好,再过几天你就不用夜里偷偷摸摸来爬我的床了!”我握住他的手,放心地往他怀里蹭,但……今晚的他,怀抱好像、有点潮湿,嗯,还有些,怪怪的腥味。 我往他怀里蹭时,还能清晰察觉到,他身体在发颤,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 “阿九,你怎么了?”我敏锐地皱眉紧张问。 难道又是在外面办事的时候,受伤了? 手下意识地就往他胸口及腰腹摸,但,向来爱用腹肌胸肌勾引我的某人,今晚竟破天荒地捉住了我手,不敢让我碰! “你真受伤了?”我担心的拔高音量问,他的呼吸也愈发沉重杂乱了,执起我的手,还有心情吻我指尖,张唇含我手指头,一边像婴儿般吮吸,一边嗓音沙哑、微喘着回答我:“没受伤、乖,别怕。” 我还是不信,心提到了嗓门眼:“那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在发抖?” 他箍住我的腰,听我这么说,身下情不自禁地往我身上磨,大手按着我的后腰,还想与我贴得更严实些…… 我感受到那股烫意,顿时老脸一红! “阿九,你到底、怎么了?” 他越这么折腾,怀里湿气越重,体温越高,扭动的腰身磨得我腿都疼了。 像是终于克制不住了,他拿着我的手,送进被窝里。 我触碰到他腹肌上那片坚硬的热意,指尖一抖,脸红得更厉害了。 但,不对。 是鳞片! 龙鳞? 我胆大的再摸摸。 那一片压着一片,伴着他呼吸一张一合的坚硬圆物,就是他的鳞! 我不明状况地昂头问他:“阿九,你的龙鳞怎么出来了?” 他急不可耐地按住我亲,含住我的唇又咬又啃好一会,才浑身汗津津地喘着粗气,委屈和我低吟:“漓儿……我是蛟化龙,灵蛟的交配期,在初冬……” 交、交配期…… 初冬,不就是现在吗?! 怪不得今晚这么磨人,原来是到那段时期了…… 我会意地伸手探进他衣下,替他抚慰体内的欲火,一只手臂搂住他脖子,主动亲他脸:“那,我们……试试?” 可他还是拒绝了我,咬牙忍着体内的冲动,擒住我手腕,煎熬的哑声道:“不行……” “为什么啊?”我有点不理解,甚至,心里不舒服:“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咱俩在一起这么久,我都被你摸光了也没尝试过正常的、咳,夫妻、生活……” 不能怪我心急不矜持,主要是这丫的总勾我,又不给我……哪个好人家的老婆经得住这么折磨啊! 他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爽,可怜兮兮地往我脖子里拱,手不老实的往我睡衣里摸,“夫人……这个时期,你会受不住。你我之前没有过……现在动你,会让你受伤的。” 不等我反驳,他就已经没良心地张口咬住了我锁骨。 牙尖故意在我锁骨上轻轻来回磨,咬得我骨头都酥了…… 我昂起下颌,任他占便宜,抱着他的头,身体也开始发烫了:“那你这样,难受吗?” 他卖力地掐我腰,薄唇擦着我的肌肤往下,隔着睡衣咬住某个敏感区域: “难受……但不能让夫人疼。蛟龙在这个时期,会失控……” 他蓦然吮吸用力,我顿时眼前一黑,差些晕过去。 手指插进他的如墨长发里,我抱紧他,心跳剧烈地问:“那你,是不是每年都要经历这个时期……” “也不是。”他按住我的双肩,扯开我的睡衣,亲完锁骨,再亲肩头,说话时连温柔的吻都是炙热的,“蛟龙只会在配偶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你不在的那些年,不会这样。” 我明白地点点头,又吻了下他的额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嗯,除了和你、那啥……” 他精力旺盛的搂着我腰,在床上猛地翻滚一圈,贪婪地吻我唇,探出软舌,撩我配合。 等到松开我换气时,才附在我耳边气息浮躁的小声道:“无碍,夫人,用腿便可。” 用、腿?! 我信了他的邪,被他按着腰折腾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五点他才体内热息褪去,安分地搂着我乖乖睡下。 彼时我整个人都好似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他的东西…… 等到第二天中午我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下楼时,才深刻体会到他、原来不虚! 很强。 腿根疼。 都破皮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于那个时期的缘故…… 月红姐见我步履艰难地下楼,啃着苹果愣了下:“漓漓你怎么了?脚崴了?” 我:“没什么,昨晚起夜没开灯,腿摔瘸了。” 月红姐:“……啊?” 说话间谢姐姐正好端着一杯牛奶进客厅,可能是过来人的直觉太强大,她只瞧了我一眼,就脸红了,随后尴尬咳了声,意味深长道: “年轻人……不能太不知轻重,咳,我等会帮你找瓶药……让帝九苍帮你……上一下。” 我欲哭无泪地跳到谢姐姐跟前:“真的是腿疼!” 别的还没来得及干呢! 第77章 九爷要被别人睡了! “腿疼……”谢姐姐淡定咳了声,原本要给小宝的牛奶转手送给了我:“那得、补补。” 我:“……” 小宝:“我的奶!” 谢姐姐走过去,摸摸小宝脑袋:“乖啊小宝,祝姐姐看起来比你更需要补身体。” 我拿着牛奶,咕咚吞了口口水。 小宝歪头好奇地看了看我,大度放弃:“好吧。” 不过,下一秒一杯新的热牛奶就送到了小宝眼前。 “宝宝,喝这杯,我给你冲的。” 是宋堂主…… 小宝看见牛奶瞬间高兴起来,欢喜接过,奶声奶气的感谢:“谢谢爸爸!” 而宋堂主在听见这一声乖巧伶俐的‘爸爸’后,蓦地僵住,眼眶一湿。 连正在窗边和黄大头下飞行棋的山茶花姐姐都哐当一声,弄掉了手里果盘。 我意外看向谢姐姐,她,此刻竟面无反应。 她竟然允许小宝认宋堂主! 宋堂主眸光含泪地抬头,小心翼翼向谢姐姐确认:“姮儿……” 谢姐姐摸着小宝脑袋,淡漠道: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再隐藏也没什么意义。我向来不喜欢说暗话,我不是那种只拘泥于儿女情长的女人,也不会因为你我上辈子的往事,自私剥夺小宝与生父相认的权利。 我知道,你想认小宝,只要你以后对小宝好,不伤害小宝,履行好父亲的义务,我不阻止你和小宝见面接触。 况且,小宝的确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父亲陪伴,男孩子,有些事还是父亲教比较好,他一直想要个爸爸,我也不想,在你还存在的情况下,让缺失父爱,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遗憾。” 话说完,宋堂主已经愧疚地潸然泪下了,弯腰也温柔摸摸小宝脑袋,放轻声道: “小宝,爸爸会照顾好你、和你妈妈的……小宝,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来迟了。” 谢姐姐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缓了缓,谢姐姐直起身道: “本座与山茶一会要带人去解决南郊贩卖骨灰一事,小宝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仔细着些,小宝如果在你手里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会杀了你。” 宋堂主立即点头红着眼眶承诺:“你放心姮儿,我一定照顾好小宝。小宝,是我儿子。” 谢姐姐深深瞧了他一眼,之后朝山花姐姐使了个眼神,山茶姐姐瞬间会意地从地上爬起来,激动道:“属下先去冥界调兵!” “走。”谢姐姐拿上兵器,带着山茶花姐姐英姿飒爽地离开了我们家。 月红姐歪头望着谢姐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谢大人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我一瘸一拐地坐到沙发上,“谢姐姐生前要是不入宫,应该也会是位青史留名的女将军吧。” 月红姐赞同点点头:“不过在那个朝代,就算谢姐姐很厉害,能以一敌百,女将军的结局,也只会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吧……” 我嗯了声,“追根究底,还是帝王无能,朝廷腐败。” “就是!要不然怎么会亡国呢。” “谢姐姐在宫里……”我说着,忽然顿住,猛地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不对,谢姐姐在宫里是皇后,那个无能帝王就是、宋堂主…… 我和月红姐,一致尴尬扭头看向被我们贴脸开大的宋堂主…… 宋堂主此刻、倒还算淡定,可能是被突然多了个好大儿冲的吧…… 不过,他的好大儿这会子好像、脸色有点怪。 好大儿的妈妈前脚刚走,后脚好大儿就阴沉着脸,忽然把手里那杯牛奶全泼宋堂主脚下了。 我和月红姐被他的举动吓到呆住。 宋堂主也吃惊地抬头,望着自己的好儿子,耐心问:“怎么了小宝。” “你别叫我小宝!”小宝态度大变地挪屁股往我们这边坐坐,拉开与自己亲爹之间的距离。 宋堂主见状有几分迷茫:“小宝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宝不卑不亢地用怨念极深的眼神瞪宋堂主: “刚才是因为妈妈在,我不想让妈妈担心,才叫你爸爸的! 我虽然个头小,但已经好几百岁了,你也不过只比我大了二十五岁而已,用我们阴间鬼仙的年龄来算,你这个岁数,当我哥都不够格! 你还好意思说,保护我和妈妈,我妈妈可是六道宫的阴差统领,用得着你保护? 你保护我?我一点也不信,当年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让你的小情妇来逼我妈妈堕胎,从头到尾你都没欢迎过我的出生,你有什么脸好意思担我一声爸爸?” “小宝……” “要不是你,我妈妈不会活着的时候那么痛苦,在妈妈的生命里,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好过在你的后宫受你的窝囊气! 我妈妈是凤凰,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可你却把我妈妈关进了鸟笼子里,你斩断了我妈妈的双翅,害我妈妈在笼子里抑郁度日,你还时不时带着你的小贱女人一起来笼子前,逗逗我妈妈! 我妈妈那么心高气傲,被你逼得郁结在心,日日吐血。 到最后呢,你还要放出我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妈妈给你谋生路,你带着你那个贱女人谋划着怎么逃出皇宫的时候,有想过,带我母亲一起走吗? 我妈妈真是遇人不淑,撞上了你。” “小宝,我错了……” 宋堂主伸手想去抚摸小宝的脸,却被小宝一巴掌狠狠拍掉: “都是因为你,我和我妈妈在京城外被扎成了刺猬!我好疼,我妈妈好疼! 要不是你害我和妈妈双双惨死,我妈妈不会至今还忘不了那一日的梦魇,我也不会到现在还长不大。 我是死胎,我妈妈去了地府以后,为了复活我,把自己的大半真气都给了我,都好几百年了,她现在还会动不动就心痛,胸闷气短,为了让我有长大成人的机会,我妈妈孤身闯北海,差点就被打死了! 我小时候总是体弱多病,前面几百年,我连床都下不了,直到后土娘娘归位,鳞宸姐姐才治好我。 我生病的时候是妈妈守在我身边,我哭妈妈也哭,我难受妈妈也难受,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和妈妈都已经快忘记当年那些痛苦往事了,你为什么偏要出现! 你凭什么当我爸爸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爸爸,你当初都不想要我,现在假惺惺的来哄我,有什么意思!” “小宝,爸爸真的知道错了,小宝,爸爸没有不要你,爸爸……”宋堂主话还没说完,紧张伸出去的手就被小宝报复性地用力啃了口,等小娃娃再松牙,血已顺着他的腕口,染红了他的衬衣袖子…… “我讨厌你,我警告你不要再想打我妈妈的主意,你配不上我妈妈!”小家伙咬完就跳下沙发撒脚丫子跑了…… 宋堂主拧眉忍着手上的疼痛,还想追上去:“小宝,不要乱跑——” 谁知那小家伙倒是聪明得很,边迈着小短腿往门外狂奔而去,边哇哇乱叫喊人造谣:“呜白君叔叔九苍叔叔救命啊,我爸要打死我——” 突然被黑锅千斤压顶的宋堂主,此刻的脸色变化得有点乱…… 我和月红姐双双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不愧是谢姐姐的大儿子! 两分钟后,莫名其妙被小娃娃拦住一通哭的白君黑着脸进屋,上来就找宋堂主兴师问罪: “老宋,你儿子说你要活活打死他?!荒唐,你可是我皇封堂的堂主,生前你抛妻弃子的黑历史还不够丢人吗? 现在你老婆没有一刀将你这负心汉劈两半,已经算是对你开恩了! 如今你老婆好不容易把你儿子拉扯到这么大,你白捡了个便宜大儿子,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谢令姮到底有多让你厌恶,你现在还不肯放过她的孩子,你别忘了,那孩子身体里流着你一半的血!” 无辜被白君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宋堂主也不解释,只低着头一遍遍忏悔:“我错了……从头到尾,我错得离谱,白爷,我该怎么办……” 白君瞥了眼他的神情,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忍不住问下去:“老宋,究竟怎么回事?” 宋堂主面如白纸地哽了哽,说不出话来。 月红姐趴在沙发上好心给他解释:“堂主没有要对那孩子下手,那孩子造谣呢!是那孩子记着堂主当年辜负了他母亲,现在正想法子报复堂主呢。” 白君一顿,不敢置信:“这样吗?” 月红姐点点头:“嗯哼,谁让咱们堂主自己当年不做人,逼着嫂子打胎,这下好了,被亲儿子记仇了吧!” “当年,我没有逼姮儿堕胎……”宋堂主找个位置坐下来,疲倦地弯腰,双手捂着额头,痛心疾首。 月红姐好奇追问:“嗯?没有逼嫂子堕胎?那,当年那药堕胎药,又是怎么回事?” 宋堂主心酸哽咽道: “当时朝局动荡战事吃紧,后宫之事,都是贵妃负责,我根本没有得到姮儿怀孕的消息,更没有让人端堕胎药给姮儿…… 我虽然浑蛋,但那时我膝下还没有皇子,就算我不喜欢皇后,我也不会亲手害死我的孩子…… 我是在城破之日,死前的最后一刻,才得知姮儿怀孕了。我若知道,姮儿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定死也不许姮儿带兵出城……” 月红姐斟酌道:“所以,当初那碗堕胎药是贵妃自作主张,打着堂主你的旗号,给嫂子送过去的!” 宋堂主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惆怅的深呼吸,思纣很久,还是决定问一问他: “宋堂主,你还记得……你幼时曾和一个小女孩玩得好,小女孩后来因为生病了,要去万安寺拜师养病,她喜欢梅花,临走你还特意塞了一束梅花给她,一遍又一遍地和她说,等她回京,就娶她吗?” 宋堂主揉着太阳穴,沉默很久,道: “嗯,记得,那时我们都在京中的学堂读书,我虽然是皇后嫡子,却自幼就不受宠,我上面还有两个庶皇子哥哥,我的太子之位,随时都会搬家,落到他们手里。 父皇命我们去京中的辰澜阁学堂读书,那时朝中大臣都觉得我这个太子当不久,便各自站队,讨好我两个哥哥,连自己的儿女都要千叮万嘱,不许他们和我玩,要他们多巴结我的两个哥哥。 只有那个小女孩,她很乖,很善良,别人欺负我,都是她出面帮我解决,为我撑腰…… 她喜欢梅花,她和我说,她叫小梅。我也,很喜欢她,可后来她生病了,她的家人把她接了回去,要她去很远的地方治病,我是向她承诺过,等她长大了,回来我就娶她。 可她,红颜薄命,早逝了……” “红颜薄命,早逝?” 我听得脑子犯浑,他颔首: “那时,我只是个随时都可能被废的太子,回宫后我不敢向父皇母后提及她,我怕我会给她带来麻烦。我也不敢派人去找她,毕竟,我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越长大,反而越后悔当年给她那个承诺,不是因为不喜欢了,而是……太危险,我怕她,会因我而死。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两个哥哥相继出意外,一个亡故,一个残了腿,我这个太子才总算是坐稳储君之位,在朝中被人稍稍重视些。 那时我再派人去找她,万安寺的人却告诉我,她早就病死了……” 我咬住唇,“你确定、她死了?” 宋堂主长长呼了口气: “七岁的事,到我十四岁那年,已经开始记忆模糊了,我只记得她是学堂院长的外甥女,只是学堂院长在我十岁那年被父皇砍了,我调查过他的亲属,却发现他唯一的妹妹也在他死后病逝了。 没办法,我只好让人去问万安寺的寺主,查当年京城前往万安寺养病的官眷,倒是真的查到了,只是时间上有点偏差,但不排除当年小梅在路上去了别的地方耽搁了时间的可能。 但那位养病的女孩,在入万安寺的次年就病死了,坟就在万安寺的北面山岗上……我登基称帝后,才有机会出宫祭奠她。” 说完,宋堂主难受地红着眼,稍稍抬头,问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这事……我只和贵妃说过。” 白君也提起兴趣:“难道,你不会还认识他的贵妃吧?!” 我无奈地沉声道: “我不认识什么贵妃……这事是谢姐姐和我说的,当初我和九爷闹别扭,她拿自己经历开导过我。 她说她曾满心欢喜地回京要嫁一人,可那人,却忘记了六岁那年,拽着她的马,强行塞给她一束红梅花,一遍遍向她承诺,等她病好回京,就娶她……” 宋堂主的眼泪顷刻就在掌中湿了一片,不敢相信地哽咽颤声问:“什么!小梅,是她……” 月红姐没心没肺地托腮说风凉话: “得了,玩脱了吧!从前堂主你只知道嫂子少时在闺中就倾心于你,万万没想到,你俩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最先动心的人,反而最先辜负了真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宋堂主抹了把眼泪,突然起身朝外奔去。 我们三一僵,月红姐慌忙追问:“堂主你、你去干嘛啊!” 宋堂主嗓音沙哑:“我、去找我大儿子,求他帮我说说好话!” “说好话……” 瞧月红姐那表情干巴在脸上的模样,我敢确定,她肯定和我想的一样—— 就谢姐姐那个聪明到我和白君、月红加在一起都未必能玩得过的儿子,他不耍自己这个白捡的便宜老爹就不错了。 还帮他说好话…… “痴人说梦。” 我们三同时说出了这四个字…… 说完,彼此都惊住了! 白君单手撑着脑袋,歪靠在椅子上,啪的一声展开手里折扇,一双上挑勾人的狐狸眼妖冶昳丽:“英雄所见略同啊诸位!” 月红姐乖乖凑到白君身边去,拉住白君的袖子卖萌:“白爷,摸摸!” 白君垂眼看月红姐,情不自禁地满意挑唇,熟练合上扇子,用扇头缓缓抬起月红姐下颌,语调也是无尽温柔:“怎么了小红儿,又想要什么?” 月红姐狡黠一笑,不客气地将双手送上去: “九爷给白爷的仙丹……九爷手里的仙丹最好用了,白爷你肯定没用完,给我嚼两颗呗!” 白君眉眼携笑的无奈道: “你这丫头啊!本君手底三百草仙,胡黄柳灰白,还有清风,草木,谁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找本君索要东西?也就只有你,打小就没规没矩,仗着本君宠你,什么都敢要,下次是不是连本君的内丹都要啊?” 月红姐晓得白君是在逗她,脸皮极厚地化成原形,扑进白君怀里,粉尖尖狐狸耳窝在白君的脖子里,小脑袋疯狂往白君胸膛上蹭,干净的粉红狐爪勾起白君胸前一缕银发,大胆妩媚地绕啊绕, “月红怎么可能会要君上的内丹,月红没大没小,还不是君上您惯的!哎呀君上,你就给月红几颗尝尝呗,你都被月红看见了,肯定早就料到月红会找您要。” 月红姐说着,还昂起一双水灵灵,勾魂摄魄的狐狸眼,一眨一眨地看白君。 与白君亲昵的模样……突然就让我明白为什么古代祸国妖妃都被称作小狐狸精了! 而白君如今,好像越来越适应月红姐的亲近了…… “你啊,鬼机灵!”白君拿她没办法地翻手化出两粒仙丹,宠溺怜惜道:“特意给你留的,乖一点,下次需要,本君再去找老九要。” “谢谢君上!”月红姐张嘴就将白君手里的仙丹吞了,吞完揉揉小肚子,还不乐意走,顺势蜷在了白君的腿上。 白君见状好笑道:“臭丫头,你这么贪?” 月红姐晃了晃狐狸尾巴,在白君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窝下,任性道: “我现在是狐狸,可以在君上怀里久留,君上身上香香的……吃完仙丹得立即运功调息,我在君上这,要是万一练功练岔了,君上还能顺手帮我一把!” “你如意算盘绷爷脸上了!”白君眼底的宠爱藏匿不住,弹了下月红姐脑门,“小笨狐狸!” 我捧着脸坐在沙发上,兴致极高地看着两人亲昵。 白君察觉到我探究的目光,好奇撑住腮帮子问我:“小漓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个表情?” 我噗嗤笑出声,故意打趣:“在想,白君你和月红姐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月红姐顿住,下一秒,把脑袋藏进了尾巴里。 白君愣了一瞬,紧接着又展开折扇给月红姐扇扇,口是心非:“小妮子惯爱口无遮拦开玩笑。” 啧,还害羞上了。 我扭头,余光无意扫见门口一抹转瞬即逝的青色衣角…… 是狐天明。 看见这一幕,不晓得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中午,外面下了雨。 雨后海棠花残落了整条青石小道,我一个人无聊,就踩着青石板,流连在花树下捡没有被泥水弄脏的整朵海棠。 才捡了一小捧,前路就扫兴地多出了一双绣玉兰花的白鞋…… 视线抬起,正是穿着一袭白纱裙,打扮清雅的莲芯。 看这阵仗,不用想,又是来找茬的。 我不耐烦地站起身,开门见山问道:“你这次,还想演什么?提前告诉我,我配合你!” 莲芯扬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璀然一笑,蓦然二话没说就抬起手掌蓄满银雾状法力直直朝我心口劈过来—— 这次不玩阴的了?!改玩明了! 我吓一跳同时脑子里也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然而,令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电光火石间,她劈向我心口的那团法力竟在离我身体还有不到二十公分距离时,被我心口陡然绽出的一道红光给强势挡了开—— 且,以迅雷不遮掩耳之势凶悍地反噬了回去。 莲芯顿时被一股强力给拍飞出十几米远,清瘦的身子像个断线的风筝似的,狼狈地重重摔在地上! 捂住胸口就猛喷出一口鲜血。 那落地的巨响震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生怕摔得太猛将她原地摔得骨头散架了……到时候不好交代啊! 我不明状况地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又用手摸摸,我的心脏……没有任何异常啊,身上也没有带任何东西。 难道…… 是她研究出来的新型碰瓷手法? 啧,时代在进步,花妖的碰瓷技术也在不断升级。 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见她黑着脸踉跄爬起身,我立即往后惊跳一大步:“你别过来啊!我刚才可没碰到你,你再这么碰瓷当心遭雷劈!” 她闻言,不屑地蔑视我,张口想讽刺,却倒霉得被一口血沫子堵住了嗓门眼,还被呛咳嗽了。 “咳……”她自己玩脱了把自己摔出内伤,还不忘喷着血,要强的冷眼剜我,嘴上不饶人:“呵,你果然、有本事!我如今,还是杀不了你……我告诉你,我们的账,不死不休!” 我呵呵干笑,继续后退:“你喜欢不死不休,那随你喽。” 她不死心地化作一阵风刮到我面前,仍自欺欺人地用假话来刺激我: “你看,无论发生什么事,在什么情况下,你我之间,九爷都会选择我。就像,这回,我说你是奸细,九爷,就真将你当做奸细处置了……” 是是是,他白天将我当奸细,晚上拿我暖被窝。 “我若是你,早就识趣地离开九爷了!你以为,你死皮赖脸地纠缠他,赖在他身边不走,他就会回心转意了?我告诉你,我和九爷,有近二十年的情……若我当初主动一丁点,就没有你的事了!” 对对对,你能在九苍身边隐藏真实身份二十年,能被九苍时刻不敢松懈地防了二十年,确实是你的本事! “九爷是我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知道你不是奸细,但祝漓,我就是要借奸细这个罪名,毁了你!祝漓,咱们斗了这么多年,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祝漓,你很快,就要出局了!哈哈哈……” 她说完这些话,便发疯地大笑着挥袖走了。 让我有种,她今天没吃药的感觉。 等她背影消失在屋后了,狐天明才从紫藤花架深处走出来,望着与自己印象中完全不相似的莲芯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 我找个网兜把海棠花装进去,“我刚才可没碰你的小莲花妹妹哈!你别装瞎诬赖我!” 狐天明脸色难看地沉声启唇:“我都、看见了,是她先对你起了杀心,下了狠手……”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与她抗衡,这次又不知道要怎么演,怎么编排我,天明大哥,有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你也许,真的看走眼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小莲花妹妹。 你还是,稍稍留个心眼吧,当然,你要是打心底笃定你这个莲花妹妹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污蔑欺负你的莲花妹妹,你可以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我把红色网兜揣进口袋里。 狐天明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眼底浮起几丝歉意:“你还愿意叫我天明大哥……你不恨我,跟着小莲花一起,逼九爷对你下手?” 我拍拍袖子漫不经心道:“这点小事算什么?还不到恨你的地步呢!再说,以前咱们之间没有误会的时候,你对我,也不错。哎,谁还没有个犯糊涂的时候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在心里替你和月红分辩过……” “人之常情嘛!莲芯是你的好妹妹,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要比我和月红姐的申辩更值得你信任。” “月红……是我对不起她,她肯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吧。”狐天明后悔地低下头,哽咽嗓音越来越轻。 我不客气地挑明真相: “嗯,本来你不信她,就因为莲芯的几句话没有证据便断定她和我是内奸,她就已经很伤心失望了。 她在外淋了一夜的雨,应该无数次希望,你能出去见见她,或者给她送把伞,哪怕简单做些什么,让她晓得你还在意她…… 但凡你当晚有一丁点表示,她就不会陷进窒息的绝望中。 可你呢,次日一早才肯见她,一见面就逼她戴上那对可以监视束缚她的法器,你这不是等同于往她心口扎一刀,拔出来,再扎进去一次吗? 你没发现,从那以后,月红姐就再也不将任何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吗?你后来去见她,向她道歉,可你,又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你骄傲不肯低头,总想着说服月红姐,你嘴上念着自己有错,心底却倔强地认为月红姐错更多,且直到那会子你还口口声声指责月红姐是内奸…… 你或许喜欢过月红姐,但你,并没有把月红姐放进心里,好好呵护,你的心,永远都只装着一个莲芯。这样的你,如何不让月红姐失望。” 狐天明愧疚得湿了眼眶,自嘲笑出声,喃喃重复:“是啊,这样的我,如何不让月红失望……如何,对得起,曾经的我们……” 哎,人啊,总是在失去后,才能蓦然发现,曾经自认为可有可无的那个人,原来对自己,竟很重要。 造孽,报应啊! 下午,我和乐颜趁着天气凉爽进城逛了商场,还买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 直到晚上七点,我俩才开心满足地回了家。 因着之前和九苍有约定,为了不破坏九苍和白君的计划,我和九苍白天尽量少接触,到晚上他再进我屋陪我。 所以这一阵白天我几乎都在外浪,但一到晚上八点,我就会准时滚回房等他过来,不然九苍那个小心眼的总觉得自己吃亏,还乱吃飞醋,连乐颜的醋都吃! 回到家,乐颜先拎着一大包零食去找她的亲亲对象赵青阳了。 我提着东西刚要上楼,却被走路东倒西歪的小狐丫给突然出现一把抱住:“姐姐……” 我吓了一跳,看清是她,还以为她嘴又馋了想来找我要糖吃,就大度地掏出一包棒棒糖给她:“丫丫,呐,特意给你买的!” 丫丫昂头,一张小脸红得吓人。 醉眼迷离的,像偷喝了谁家的酒水。 但身上又没有酒味! 我赶紧摸摸她的额头,还挺烫手,着急握住她的肩膀问道:“丫丫,你生病了?你怎么了?” 丫丫晃了晃脑袋,身体还是重心不稳,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但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急切向我通风报信: “姐姐!快去救,九爷……刚刚莲芯、给九爷的茶水里、下了药!我偷尝了,好晕,浑身都热……姐姐,你快去救九爷!不然,莲芯就把九爷给、睡了,快!” 她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边努力把我往外推。 “下药?” 我心下一慌,扭头,目光正好撞见了匆匆赶来的谢姐姐,谢姐姐稳重地将小狐丫从我怀里接过去,另给了我一枚巧克力色的丹药,告诉我: “这是解药,他们在二楼最边上的那间房,帝九苍如今……处于特殊时期,蛟龙在现在这个阶段是不能沾染上任何催情药物的,不然就算他有数千年道行,也会失控。” 我接过丹药明白地点点头,提起厚重的裙摆就匆匆上楼,跑到二楼最边上那间闲置的杂物房门口。 心跳剧烈地抬手,轻轻转动门把手。 如我所料,门被反锁了。 但我有钥匙,钥匙就在门口地毯下! 我紧张到双手发抖,胡乱掀开地毯拿出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拧开。 门被推开了个缝,我看见一帘白纱后,九苍歪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一手用力攥着椅扶手,满额大汗地红着脸咬牙喘息坚持道: “本王说了,本王对你不感兴趣,滚!” 而他面前的女人则不管不顾,恬不知耻地拉开自己肩头衣物,露出肤若凝脂的玉肩,娇体纤细柔软地往他腿上一扑,刻意放软声细语撩拨: “九爷,莲芯知道九爷现在很难过,九爷如今处于特殊阶段,没有女人,是熬不过去的……九爷,莲芯愿意,把自己献给九爷……” 说着,还抓住九苍的手腕,将九苍的手往自己肩头带,媚眼如丝地诱惑九苍: “九爷,你摸摸,莲芯的身体,还为九爷守着呢。” 第78章 漓儿,会弄坏的…… “滚!” 换来的,却是九苍的暴怒呵斥。 九苍震怒之下狠狠甩开了莲芯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但却因中了药的缘故,体力不支,并没有将莲芯彻底甩开。 下一秒,莲芯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再次贴到了他的膝上,妖媚地扭着腰身,刻意勾引: “九爷,九爷你就当做做好事……成全了莲芯的一片真心吧。” “混账妖孽!竟敢对本王下药。” 九苍暴怒挥袖,下一瞬,一掌神力将莲芯甩飞了出去,目眦欲裂的红着眸子,薄唇发白的颤声恼火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近本王的身!” 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莲芯丢人的拉住半敞衣襟,这次倒是没被摔吐出血,只是被九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给惹得有点狗急跳墙,不甘心的东倒西歪爬起身,哽咽问道: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碰我!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祝漓了!九爷,我跟了你快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你有过一日将我放在心中的吗?” “呵,九爷,祝漓今晚回不来的,我既然敢下药,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九爷,别反抗了,您现在处于蛟龙一族的交配期,我又给你下了烈性催魂药,没有女人,你今晚熬不下去的,再过一刻钟,你会现出真身,届时你会失去理智,意识不清,莲芯会留下来,帮九爷渡过难关…… 九爷,莲芯今晚献给你的那盏茶,足够你给莲芯一个孩子,等我们有了孩子,九爷您就不会这般排斥莲芯了……” 她边轻声慢语地诱惑九苍,边一件件褪下衣物,光着脚,披着一水乌发,朝九苍走过去…… 我忍不了的猛地推门而入,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大步快速跑到全身滚烫的九苍身边,一把握住九苍那只扶额颤抖潮湿的手! “阿九!”我不敢耽搁,匆忙将他羸弱的身子拥进怀中。 他听见我的声音,意识朦胧不清的眯着眼,大汗淋漓地昂头看我,等确认是我后,才贪婪搂住我的腰肢,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似的往我身上委屈蹭蹭: “漓儿,为夫难受……” 我心疼不已的攥着他那只汗湿的手,“阿九,我带你回去,没事了。” “祝漓!你没有被他们拦住?!”莲芯顿时就稳不住分寸了,不再废话,抬掌就要朝我攻击过来:“今晚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九苍!”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气极之下极为熟练的就抬手,指尖在虚空中柔软拂动两个来回,按着记忆深处的步骤,轻易召出了一团淡银色的灵力。 赶在她的掌力劈过来前,主动出手迎战,一紫一银两股气体在我的面门前骤然碰撞,溅出无数火花—— 我异常冷静的拍拍九苍肩膀,他也会意松开我腰肢,靠回椅子上。 掌中灵力强行破开莲芯的攻击,莲芯手上法力骤然被抽回,踉跄后退两步。 “你、又是谁!” 我潇洒挥袖,冷眼瞥她:“本尊是谁,你不配知道!” 莲芯警惕的后退一步:“你用的,不是神力,是巫力……” “帝九苍,是我的。”我冷冷吐出这几个字,不再和她废话,提起灵力朝她飞身而去。 出掌间,她仓皇用手臂格挡,我游刃有余地和她过了两招,在她发狠挥袖要用手刀砍我时,眼疾手快地用力掐住了她的腕口脉搏,掣肘住她的举动! “你,敢修炼邪术。”我冷声道,她额头冒汗,“要你管!” 说罢艰难抽回手臂,还要向我出手,我却抢先一步利落地一耳刮子扇在了她脸上,打得她当即就懵住了。 “不想死,就别惹本尊,你若执意不识趣,本尊不介意代替老天,收了你这莲花精!” “你!”她扭头还想顶嘴,却在对上我冰冷目光后,没出息地怂了。 我沉着脸,威胁地剜了她一眼,随后转身,将被药物折磨的九苍扶起来,带出房间。 而她全程,没再敢拦,只不甘心地咬紧牙关,死死瞪着我的身影。 直到扶着九苍出了杂物房的房门,我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猛地一松弛,整个人,神魂归位…… 我刚刚,怎么了……好像突然就变厉害了! 不会是九苍为了保护我在我身上下什么法术了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九苍安全带回我们卧室。 我扶着走路重心不稳的男人,在回卧室的路上迎面撞上了谢姐姐和宋堂主。 宋堂主瞧了眼情况很不好的九苍,拧眉问:“九爷没事吧?你们先回去,把门反锁,我在外设下结界,这样九爷就能安全撑过今夜了!” 谢姐姐也眉眼清冷道:“你们放心回去,这里交给我。” 我点点头:“好,麻烦两位了。” 我扶住浑身滚烫的九苍打算继续往前走,才迈出去两步,宋堂主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神情凝重地提醒:“如果,解药不管用……需要伴侣帮忙,这样才不会损伤到他的身体。”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令我秒懂! 我嗯了声,带九苍回卧室,进屋。 把门反锁上。 还没来得及开灯,我就陡然身子失重,被某人迫不及待地霸道打横抱了起来。 “漓儿,我忍不住了!” 话音刚落,我已经被他压倒在床上,肆无忌惮地亲吻啃咬,掌心相扣,唇瓣厮磨…… 放肆交缠。 他趁着换气的空隙,灼热气息附到我耳边,烫红了我的耳尖,煎熬难耐的哑声和我咬着牙颤抖说: “有解药?把解药给我,乖,不然我真会伤到你。” 解药……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就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都不肯碰我……我想睡他的冲动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可他之前都矜持得不行,根本舍不得真碰我。 他的自制力强大,我不行啊……我是真想,吃了他! 我忽然捧住他的脸,昂头吻上去,他一触到我的吻,就像蜜蜂吸食到了那口上瘾的蜜,克制不住的贪婪索取,疯狂探舌深入。 许是潜意识里还有着不能真碰我的想法,他边深情拼命地锁着我双手,吻我的唇,鼻尖还边时不时地飘出几声企图反抗的嘤咛。 我趁火打劫,翻身,欺压上去,与他换了个位置,我上他下…… 被他那热情激动的吻给亲的脑子发浑,我张唇大口喘气的同时,还没良心地伸手熟门熟路扯开他腰带,利落地剥开他身上玄衣…… 我脱他衣服脱得火急火燎,这般心急,不乏有做贼心虚的成分! 实话实说,我现在最怕的,是他突然清醒……毕竟我已经箭在弦上…… “阿九,我就是你的解药……”我嗓音携着缥浮的气息,不自禁地昂起脖颈,送给他吻。 “漓儿,会弄坏你的。” 他想忍,但没忍住,尤其是衣袍被我强行剥完,与我肌肤相亲,大手抚到我心口时,他体内的热意,更加烫人了! “漓儿,漓儿……” 他的吻在我身上疯狂地啃啄,清醒的几分神识是拒绝这样做的,但他的身体,却十分诚实…… 大手一把拽开我的裙子,撕开我的衣领,他的唇贴上我起伏剧烈的胸口,手指触碰到我柔软的腰腹……再也强忍不住了。 一口咬在我汗湿的脖子上,他沙哑嗓音发狠:“这是夫人你,自己送过来的……别怪为夫。” 这次几乎没什么前戏,毕竟两具肉体的厮磨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催情剂…… 我还没做好准备,他就将我的裙摆推至腰腹间,忽然翻身,再次将我压在身下,势如破竹。 剧烈的撕裂感顿时沿着我的脊骨涌上了头颅。 我眼前一黑,疼得当即就掉了两行泪。 双手死死抓在他的后背上。 “疼,你轻点。”我携着哭泣无力哀求。 但他已经被情欲乱了理智,掐住我的腰,不管不顾的继续下去…… 窗外的夜空也在这一刹,毫无征兆地劈下了一道巨雷—— 轰隆一声。 下一刻,狂风骤雨陡至。 我疼的汗水顺着额角没入发鬓,细碎的哭声被他吞噬入腹。 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我好像看见噼里啪啦的夜雨,无情打在那片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海里…… 满地湿淋淋的落红。 腰疼,全身骨头好似要被折磨得散架了! 他仍精力充沛地一手握住我后脖颈,一手狠狠按住我的腰,奋力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极致的疼痛过后,却有丝丝酥麻感攀上了心房,包裹住了心脏。 越来越、欢愉…… 我不哭了,他也搂着我的腰翻云覆雨折腾得更起劲了。 初尝云雨,情到深处,我含泪睁眼,感觉整片天地都在摇晃……晃得越来越厉害,蓦然噼里啪啦在我脑海里绽出无数烟火…… 汗水沿着脖颈流下,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但他还被体内熊熊燃烧的欲火支配着—— “不来了,阿九,我好累,求你……” “漓儿……”他霸道咬住我的脸颊,意乱情迷的深情低吟:“我、爱、你……” 我身后,又湿了一遍。 看在这句‘我爱你’的份上…… 我抱住他,不顾自己已然筋疲力尽,心脏被刺激得差点爆开,仍主动迎合他,为他舒缓浓烈的情欲。 窗外雷声一道盖过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震得整个天地都在摇晃。 风声呼啸着,雨声疾疾拍打着玻璃窗。 雨打红花,不知雨地里残落了多少花瓣后,他才陪我一起,双双轻哼出声…… 但,休息不过两分钟,他的手就再次搭上了我的腰…… 翻来覆去,我哭喊着不要了的嗓音都哑了,他也没放过我。 整整一夜,数不清多少次…… 好似雷劈了多少道,他就来了多少回。 直到凌晨五点多,他才抱着我躺回床上。 大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吞了口口水,低声安慰我:“漓儿……疼吗?” 我委屈的呜咽出声:“疼……” 他亲亲我的脸,又来感觉了,“这次轻点。” “你,小心把自己折腾成肾虚了!”我想哭,却已经挤不出眼泪了。 他吻了吻我的指尖,低头再度啃我脖子,磁性嗓音清朗了不少:“不会,你夫君我身体极好。” 我:“……你讨厌!” “突然想起,还有个姿势没有尝试……” “这次不许乱亲了!” “好,只亲亲肩膀,亲亲腿……” “腿也不行!” “你说的不算。” “……” 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突然多了个声音: “这丫的过了这么久竟还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亲腿啊——” —— 次日下午,我才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清醒过来…… 腰疼腿疼,浑身都疼! 而撒了火气的某人,可谓神采奕奕,精神倍棒。 见我睡醒,扶着快要废掉的我,先是带我去浴室洗澡,死皮赖脸地偏要往我浴缸里挤,和我洗鸳鸯浴,然后把我按在浴缸里硬控半个小时,就为了听我亲口夸他不虚、很强…… 等我换好衣服拖着一副垮掉的虚弱身体,被他牵着手带下楼,才发现,谢姐姐和月红姐她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惊讶,且同情。 “小宝的牛奶……看来这次你是真的需要了。”谢姐姐把刚冲好的热牛奶端给我,我疲惫地伸手接过来,半死不活的道了句:“谢谢。” 月红姐瞧着我的模样,抽了抽嘴角,默默从怀里掏出一颗灵丹:“我前些年攒下来的补气血的药……你吃下去,会有精神点。” 乐颜没心没肺的坐在一边吸溜奶茶:“那个,我弱弱地问一下,你俩,领证了吗?要是、有娃了怎么办?” 正在喝牛奶的我被呛咳出声。 今天的九苍,脸皮更厚了,站在我身后温柔帮我捏着肩,不假思索道:“有娃了就生下来,领证?什么证?” 乐颜兴致勃勃:“结婚证啊!我们人类结婚都是要领证的,领了结婚证,才算合法夫妻!” “当初我家老丈人给我烧了表文,我也在婚书上按了自己的血指印,我和漓儿在神界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人间……领证需要怎么做?”他认真地问。 乐颜掰着手指头算:“身份证,户口本,去民政局,会给你发证,盖章,盖钢印,然后小红本本你和漓漓一人一个,就是合法夫妻了!” “哦……” 他俩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我焉巴巴地给他泼凉水:“你放弃吧,我们阳界领证,是需要男女双方的身份证户口本的,我都有,你都没有。” 他帮我捏着肩,若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无妨,青阳,让你师父想办法给我弄个身份证、还有户口本。” 窝在角落里削桃木剑的赵青阳:“……” “此事若是办成了,本王许你一个心愿。” 赵青阳果断扔掉桃木剑,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 “您放心好了九爷,您老交代给我的事我就没有办砸过!我等会就去给我师父打电话,我师父要是敢说一个不字……” 唰地一下抽掉青色道衫上的细腰带,他两手一拽,视死如归:“我就用这条绳子去他家里上吊!” 乐颜:“……” 月红姐:“666666。” 我差点又被牛奶呛到,干笑两声:“还可以这样。” 谢姐姐想了想,道:“确实可以这样,我们冥界有位大人物……不但在人间有身份,手里还有三十多家公司。” “三十多家公司!”乐颜激动的手一抖,不小心捏了奶茶杯,奶茶顺着管子涌上去喷了她一脸:“不会、是我们、认识的吧!” 谢姐姐摇头:“你们不认识,可能听过他的名字。”目光落到九苍身上:“帝九苍应该认识。” 不是说,阿九是地府的公敌吗…… 怎么满地府故交? 我身子往后靠近九苍怀里,耳边安静没几秒,谢姐姐好大儿就撒脚丫子从外跑了进来,边跑还边拼了命地嚎啕: “哇——妈,救救我救救我!” “你怎么了?”谢姐姐赶紧迎上去关心询问,小崽子扑进谢姐姐怀里委屈呜咽,闷头就哭:“我爸打我!他拿那么粗的树枝打我,他说他不喜欢我,他还说把我打死了更好,你看,我胳膊都被打青了!” 我们所有人:“???” 等他把袖子捞起来,露出白嫩手臂上的两条青色伤痕时,屋内众人俱是一僵,脸上表情如出一辙,一样的……懵! 谢姐姐拿起他的小胳膊仔细检查,拧眉问道:“刚打的?” 小崽子点头如捣蒜,撒谎不脸红:“就在门口打的!呜,我就说他不是好人,妈妈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妈妈我们回阴间,我不要爸爸,不要爸爸!” 谢姐姐目露怀疑:“真是你爸打的?” 小崽子再次确认:“就是!不信你问山茶姐姐!” 喘着粗气跑进来的山茶花姐姐扑到门上,上气不接下气地点头作证:“就是就是!” 谢姐姐脸色复杂地直起身,扭头,看向茶水台方向正在给小宝冲奶粉的宋堂主…… 宋堂主端着热牛奶,形同石化。 山茶花姐姐:“嗳?我去,姓宋的竟然和大人在一起!我说怎么到处都没瞧见呢!” 小崽子一惊,憋住哭声,默默顺着他妈妈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存在感并不高的宋堂主,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捂住脑袋转身就跑。 “妈啊你别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撒谎了,救命啊杀小孩啦——” 背黑锅的宋堂主与被绕迷糊的谢姐姐同时叹了口气。 月红姐说,昨晚我半路杀出去抢走了九苍,把莲芯气的不轻,跑出去连踹了三条野狗…… 回到执法堂后疯狂砸东西,把九苍手底那些小家伙们吓得瑟瑟发抖,幸好有白翠山和蟒仙家在,骂跑了她,才让本就被毁了一次的堂子幸免于难。 晚上莲芯没回来,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拉着九苍一起去楼顶看星星…… 虽然今天下雨,晚上根本没星星。 但我还是想拉他上去坐一坐,毕竟送他礼物才是重头戏。 夜晚,我歪头靠在他肩上,和他一起吹着凉风。 吹舒服了,把那枚早就打算送给他的戒指拿出来。 亲手给他戴在无名指上。 “戴上我的戒指,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一辈子都别想跑!” 第79章 和九爷生条小红蛟 他抬手,迎着楼顶昏暗的灯光看修长玉指上的那枚淡紫龙鳞纹戒指。 满意地挑眉,把戒指盒里的那枚女戒取出来,执起我的手,也亲自给我带上…… “总算是等到夫人愿意将这枚戒指送给为夫了,为夫还以为,夫人要考验为夫到明年呢。” 我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往他身上靠:“怎么可能明年,说好三个月。” “可现在,已经过了三月之期。”他温声逗我。 我昂头看他,假装不悦:“那怪谁?这对戒指我早就买好了,要不是因为你和莲芯……每次都那么伤我的心,我早就把东西送给你了。” 天知道我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觊觎他…… “好,都怪为夫,是为夫不好,总让夫人误会,为夫,应该早点向夫人坦白一切。” 他握住我的手,凑过来暧昧地附在我耳边软声道:“漓儿……昨晚,太失控了,你还疼吗?” 我老脸一红,扭头把脸埋在他胳膊上,羞赧道:“嗯,还疼……走路都疼。” “我去找宋堂主拿了药……晚上帮你上,睡一夜就能恢复。” 他伸出手臂将我箍进怀里,温存抱紧,如视珍宝的轻言慢语道: “昨晚,来了太多次。我原本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碰你……会失控。 漓儿,我知道你痛,但那时我已经失去理智了,即便我清醒过来几分时,抚摸到了你脸上的泪水,我也……无法悬崖勒马。 我如今处于特殊时期,还沾染上了情药,最重要的是,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漓儿,你比任何药物,都管用。 只有我自己晓得,前一夜抱着你而眠,却不能动你的感觉有多煎熬。 我原想,下月初一带你回附近的龙王宫,再要了你的身子,那里灵泽充沛,对你身体有利…… 但漓儿一点也不听话,本王如今想想都后怕,万一昨晚本王没有把持住分寸,你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我其实察觉到了,即便昨晚他失控,电闪雷鸣间他也舍不得真的敞开了折腾,只是可怜了我的老腰,硬是被他忍着一口气掐紫了。 况且,昨晚除了开始那两次,后来他慢慢恢复理智后,都是在努力取悦我,与中药煎熬的他相比,过程的四分之三,都是我在享受。 我搂住他的腰贪婪汲取他怀中古朴的古檀香气息,“阿九,我永远信你。” 他抬袖捂住我的脑袋,用自己的玄衣帮我挡风,无奈伸手指碰了碰我的眉心,疼惜道:“你啊,太胡闹了,昨晚那么折腾,万一有了……” “有了就生下来养着呗。”我理直气壮道:“说得就像,昨晚往后,你就不折腾了似的,咱俩迟早会有宝宝的。” “但只让为夫开一次荤,就不许为夫再碰了,漓儿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他搂住我,孩子心性的不悦嘀咕:“有宝宝就不能动夫人了,为夫,如今刚刚食髓知味,禁欲……是不可能的。” 我趴在他怀里想了下:“那,我吃避孕药。” “不成,避孕药对身子有损,要吃,也是本王吃。”他霸道拒绝,我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你都已经干完坏事了,现在吃有什么用?” 他俊脸微红的尴尬解释:“昨晚的,本王可以用法力逼出来,往后,本王吃药,这样,夫人就不用承担受孕的风险了……等过几年本王心情好了,再停药,我们再生宝宝。” 我垂头犹豫:“过几年……我会变老的,不过也行,三十岁之前生宝宝,应该不会老的那么快。” “不会让夫人变老的。”他捧起我的脸郑重其事地承诺:“本王,会和夫人长久。夫人永远都别想离开本王。” 我想了想,娇气地趴在他怀里,抱住他脖子:“那阿九你说,我们的宝宝以后会是个小娃娃,还是条小龙?” 他健臂一捞,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应该是条,红蛟吧。” “为什么是红蛟?”我胡乱揣测:“墨色的蛟龙,竟然会生出红色的蛟龙宝宝,那你的基因真不错哎,还会变色!” “本王的基因自然是最好的。”他抚着我的脸,柔情款款:“本王的孩子,自然随你我。” “那我希望会是个女宝。”我两眼冒光地期待道:“红蛟女宝宝,看着就很飒!” 他勾唇纵容道:“那我们到时候努努力,争取一举得女。” “好。” 他怜爱地捏了捏我腰肢,搂着我继续吹风,轻描淡写道:“漓儿你知道么,我盼着与你再见,盼了很多年……漓儿,我爱你。” 我的心脏被一团暖流紧紧包裹住:“我也爱你。” “漓儿,我会让你活下去,长命无忧地活下去。” “那你,也得陪着我一起长命无忧地活。” 他抬起下颌,抵着我的额头道: “岳父的腰痛,近来已经有所好转了,岳母的精神也不错,漓儿老家的鸡,一天能下二十多个鸡蛋,鸭子也都长到了二十来斤,岳父岳母已经开始准备腊货了。 昨天岳母上街卖了两只鸭子,换了六百块钱,你家隔壁的刘家大婶出门偷大鹅时摔了一跤,崴了脚,现在还一条腿不能走路。 你家的红薯,今年收成该是不错,猪也没生病,大狗黑子生了一窝小狗,一共八条。” 我意外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不对……这不是我当初在东岳神宫许的愿吗?” 他揉了揉我的腰,不正经道:“昨晚东岳大帝托梦给本王了,说夫人的心愿虽多,但他会一条条,皆如夫人所愿。” 我怀疑地把头埋回他怀里:“你就骗我吧,昨晚你压根没闲着!还东岳大帝会给我实现愿望……我看,是你会万事皆如我所愿还差不多!” 他摸着我脑袋,没说话,也没否认。 我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紧紧相贴:“阿九,我知道,天上诸神,唯有你会护我。我不用再信奉诸天神明,余生,我只需做你一人的信徒。” 他伸手撩开我额角凌乱的碎发,望着我的清澈墨眸笃定而真诚:“那我就护你,一生一世,百无禁忌。” 我贪心地往他怀里蹭了又蹭,心中无比满足:“好。” …… 李文出车祸的消息是在三天后传出来的。 一早手机里的各大平台热搜都炸了,多家媒体相继发文报道孟家二姑爷开车上高速遭遇车祸撞上高速栏杆,当场死亡的劲爆消息。 据新闻上说,李文今天本来要去京都看望自己的妻子,由于自身时间充足就没有选择坐飞机,而是孤身开车前往,结果刚上高速就车胎打滑,和另一辆大货车撞了,最后一头撞在了高速公路的护栏上。 车子受损情况并不严重,只是,诡异的是,李文的死因是被一股强力从车内驾驶位甩出来,摔在高速公路上,脸着地活活摔死的…… 救援队过去的时候,李文的脸已经被摔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李文的车停在路边,驾驶位的车门是敞开的,急救中心的医生过去检查他的情况,发现他已经断气,当场死亡,且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达不到抢救条件。 于是等警察与孟家的人赶到后,医生就立即出具了死亡证明,让孟家人和殡仪馆联系了。 早上九点十分,警察和急救中心的车辆相继离开,接走李文的,是市殡仪馆的车辆。 据各大媒体拍到的事故现场照片来看,事故现场的高速公路上残留着一大滩血液,出事的那辆车就孤零零地斜停在路边。 车辆撞上栏杆,车头被撞凹进去一块,但与别的重大交通事故中同样撞上栏杆的那些车辆相比,这个车的损坏情况并不严重,可以判断出车辆撞上栏杆时的速度并不算太快…… 如果人在车里,撞上去的那一瞬间会受重伤,但还不至于丧命。 可怪就怪在,人被甩出去了。 敞开的车门从视觉上甚至给人一种……他好像是被别人强拽出去的感觉…… 新闻评论区里不乏有很多网友对事故原因的猜测推断,有科学论者说,是车子的问题,前两天下了雨,最近气温低公路湿滑加上车胎质量不好就容易出事故,至于人为什么被甩出去,那是车门锁有问题,车子的安全带也有问题,承受不住一瞬间的重力猛甩才酿成了这场悲剧。 说来说去,车子的生产商一整个抑郁住,成为了这场事故中唯一一个被网暴的无辜吃瓜群众。 还有阴谋论学家称,孟家前两天刚给了这个入赘的女婿百分之十股份,今天李文就嗝屁了,大概率是李文知道孟家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孟家拿钱封口又后悔了,索性就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当然还有玄学家指出…… 车门敞开,车内完好无损,他是在清晨时分出的车祸,出车祸的方位还是隧道东南方,附近有槐树,从风水学上看,那段路是个杀人坟,怕是有冤魂索命。 李文不是被撞出来的,而是被脏东西从车里硬拽出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那些大师所说。 李文是被柳小北从车里拉出来的……李文的死,是天意。 欠了别人命债,阳间的法律无法惩治他,阴间的鬼神也会逼他老实偿还。 我想过李文会死,但没料到李文死得这么简单随便。 李文的魂魄是被殡仪馆的保安大叔亲自送到谢姐姐手里的。 而柳小北在大仇得报后,也跟着谢姐姐一起回到了阴间…… 谢姐姐说,回去的路上,李文看见柳小北,怕得差点尿裤子了。 孟家的二女婿出了事,身为故交,乐颜硬拉着我去孟家给李文象征性地扔两朵白菊花。 敷衍的吊唁了。 “没想到前一阵还在一起应酬,如今就阴阳两隔了,真是世事无常。”沈鹤鸣吊唁完,穿着一身黑西装,胸口别着白花,送我和乐颜出殡仪馆。 乐颜干笑两声:“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沈鹤鸣皱眉,正直道:“虽然他是你的竞争对手,可他现在已经亡故了,颜颜,你要积点口德。” 乐颜耸耸肩:“我夸他呢!” 沈鹤鸣噎住,顿了顿,又看向我,试探着问:“小漓的男朋友……今天没有陪小漓一起吗?” 我胡乱编了个理由敷衍:“哦,他不认识李总,所以就在外面等我。” “这样啊。”沈鹤鸣犹豫了片刻,接着探我口风: “我以前,没听说小漓谈恋爱了……那位先生,看起来岁数和我差不多大,气度不凡,又和苏家关系匪浅,他应该也是哪位世家的少爷吧,不知道我是否有幸结识他……” “我对象比较内向,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过多。”我不好意思的婉拒:“抱歉啊沈二哥,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有名世家的少爷,他身份很普通的。” “他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普通没有背景的男人,单是能劳得动苏家大少帮他出面陪你这一点,就能证明,他身价不菲……不过既然他不喜欢和外人多接触,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只要他待小漓好就行。” 乐颜听不下去地一把搂住她别扭的二哥胳膊,帮我忽悠道: “哎呀二哥!你总盯着人家男朋友干什么,人家男朋友对她可好了,成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我都看腻了!二哥你不是说大哥三哥在招待厅等我们吗?我们先过去,别让他们等急了,不然三哥又叨叨我。” 说着还向我招呼道:“漓漓你在外面等我二十分钟,我去和大哥三哥见面说几句话就来!” 我点头:“好!” 许是怕她二哥再纠缠我,乐颜风风火火地就将沈鹤鸣强行拽走了。 兄妹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目光里后,赵青阳才吊儿郎当地拎着一朵白菊花冒出来,放眼看着沈鹤鸣消失的地方,沉默很久。 “走吧,保安室,统领大叔买了瓜子,就等你了!” 我深呼吸,问赵青阳:“当年对你动手的,是不是还有沈二少?” 赵青阳顿住,白菊花花瓣零零散散地掉落在脚下,“有没有他,有区别吗?” 我压低声:“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看起来温润儒雅,善良阳光的男人究竟能恶到什么地步?” 赵青阳抬手拍拍我的肩膀,假装不在意,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轻松道: “那我给你科普一下,当年往我身上浇汽油,一把火差点把我烧成灰烬的人,就是沈鹤鸣。漓漓,我早就告诉过你,沈家除了乐颜,剩下的都不是好东西!” 我早有所料地压抑点头,忍不住庆幸:“还好阿九并不是真的普通人。” 赵青阳挑眉揶揄: “可不是么,沈鹤鸣在私底下查了九爷很多天了,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说的么?今天我去和师父讲九爷托他办身份证的事,我师父说,是该给九爷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了,不然沈家那些人真得查到地老天荒。” “苏大哥不会真能给阿九办户口吧!”我好奇打探。 赵青阳胸有成竹道:“那当然了!你别忘记我师父的身份!云州首富苏家的正统家主,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和官方那些厅局大佬的关系也很亲近,给九爷办个身份证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吗? 不过,这件事最麻烦的,其实还是九爷的户口落在谁家名下的问题。 九爷不是旁人,随便找个人家落上户口就成,九爷可是我们执法堂的上方仙,就算是人间不常用的身份,也得响亮有排场! 原本我师父是打算将九爷户口落在苏家的,就当是他的远方亲戚,但总觉得不够神秘不妥。 这不,师父今天专门为了九爷户口的事出门了一趟,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比苏家在商圈影响力还大的大佬,看看能不能把九爷户口落在京都。” “比云州苏家影响力还大的大佬?” 赵青阳纠正:“京都商圈大佬!” 我忍不住感慨道:“要不怎么说,我喜欢苏大哥的为人呢!托苏大哥办事,苏大哥是真的尽心尽力。我就乐意和苏大哥这样的大佬做朋友!” “那当然,苏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世代经商,家大业大。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肯定不是某些半路暴富,阴险狡诈的小商人能比的。” 他口中阴险狡诈的小商人……不用怀疑,绝对是在影射沈家。 倒也没影射错。 我跟着他往门口走,打算去找保安大叔嗑瓜子唠嗑,但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见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殡仪馆接送灵车旁…… 一晃神,又不见了。 心里忽有些不安,我沉声叮嘱赵青阳:“这段时间你和乐颜在一起的时候,记得注意点。” 赵青阳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说:“我刚才好像看见沈大少了。” 他静了静,脸色愈加凝重,“知道了。” 保安室,保安大叔提早买了好几种口味的瓜子,就等我们过去聊八卦了。 我抓了把五香瓜子,磕得一粒比一粒上瘾。 保安大叔歪头望房顶惆怅:“令姮带人把附近贩卖骨灰的几个窝点都端了,青州的阴气总算是淡了点,她是当天就把那些亡魂全部拿刀架脖子吓回了冥界,正好,减轻了我们勾魂鬼差的工作。” “这不是好事吗,叔你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赵青阳西瓜子磕得咯嘣响。 保安大叔握拳砸着脑门子:“冥王,来阳界了,本来咱们这些勾魂鬼差在阳间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冥王一上来,咱们都得老实点!” 我豁然明了的激动道:“唔这个我懂!就像叔你原本是天高皇帝远的分公司小领导,突然总公司大老板要过来视察,这对打工人来说简直是比杀了自己还痛苦的事。” 保安大叔无奈咔嚓磕了颗瓜子:“可不是么,以前还能忙里偷闲摸摸鱼,现在放个屁都得悠着点!” “我听说,冥界这位冥王是三年前换届选上的,他不好相处吗?”赵青阳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保安大叔吸了口冷气:“倒不是不好相处,是没相处过……我也就逢年过节冥殿朝拜才能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一面,他,倒是比上一任冥帝要杀伐果断多了。” “那上一任冥帝干嘛辞职了?”赵青阳追问。 保安大叔道: “上一任冥帝,是冥界第三任冥王,上上任冥界之主的女儿,后来和入冥界历练的天界太子白旻帝君结婚了,还生了娃。 这不是白旻太子要回天界准备接他爹的位做新天帝了吗,老婆孩子肯定得带上,加之上任冥帝在冥界大劫中受了挺重的内伤,最近这些年,帝君一直陪着冥帝在神界养身体,冥界就交给酆都大帝一人掌管了。 但酆都大帝也有自己需要执掌的事要管,冥界不可一日无主,所以三年前冥帝就退位,册立了新任冥王。 这位冥王也是冥界的一位古神,只是平日比较低调不爱出门,但执掌冥界,还是手到擒来。 冥王三年前刚上任,就联手酆都大帝后土娘娘整顿了整个冥界,查清了不少陈年冤案,是位好上司。 这次上来,说是专门整顿阳界勾魂鬼差队伍的。” 我唔了声:“这针对性,好强!” 保安大叔止不住长吁短叹: “前两天,黑白无常给我传话,说冥王过几日要找我问话……万一我被治罪带下阴间,或者调离青州,这次应该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嗑瓜子了……” 赵青阳没心没肺地翻了翻瓜子袋:“嗯,所以叔你今天特意多买了好几个口味的瓜子,对了,这个绿茶味的瓜子哪买的?有链接吗,推我一个!” 保安大叔:“……瓜子吃多了当心上火,到时候让你牙疼疼死!” 赵青阳:“……” 我认真安慰:“大叔你在阳间兢兢业业为冥界办事,你这么称职称责,冥王找你问话八成也是向你了解鬼差队伍的情况,不会有别的事的!你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怕什么。” 保安大叔呵呵干笑两声,郁闷地嗑着瓜子道:“违法的事,我还真就干了。” 我愣住:“啊?” 保安大叔手一摊:“我在阳间搞兼职,这早就违反冥律了!” “兼职……”我呛咳出声,尴尬地接着安慰:“反正你也不是以赚钱为目的才搞兼职,你在殡仪馆搞兼职是为了方便工作!” 赵青阳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这是为了冥界服务,如果冥王连这个都要管,那他格局太小了!” 保安哽了哽,深深瞧了赵青阳一眼,似有什么话想说,又噎下去了。 最后只和我别有深意地嘱咐了句:“你最近,尽量不要和帝九苍分开,不然……” “不然怎么了?”我不解地看向他。 保安大叔想了想,叹道:“最近青州不太平,你没事也别来找我,等我见过冥王,会去找你。” “哦。”我点头答应。 保安大叔又和赵青阳道:“你回去帮忙转告帝九苍,就说,冥王此次亲自前来八成是为了那件事,我会尽力而为,至于是否能瞒得住,还难说。若我这边出事,剩下的就要靠他了。” 赵青阳认真记下:“明白了!”想了想,不要脸地追问下去:“叔,哪件事啊?你和九爷到底背着我们偷偷干了啥?” “想知道?回去问你们九爷去!” “叔你这就不地道了,我们以前有八卦可都是不带吊你胃口的,你这还搞得神神秘秘。” “兹事体大,眼下一切都说不准,等我有幸躲过这一劫,我会告诉你的。” 两人正说着,保安室门口忽然掀起了一阵阴冷的飓风。 飓风扫着落叶一路从停尸房方向直奔大门口而来。 保安大叔见状赶忙放下瓜子拍拍手跑出去:“不好!昨天送过来的几具凶杀案尸体魂魄出来了,想跑!” 话音落,保安大叔也已经奔到铁门边,施法强行挡住了那几道黑影。 赵青阳见保安大叔一个人对抗五六只力量颇为强大的黑影比较吃力,也把瓜子扔回桌子上,拍完手从腰间抽出刚刻好的小桃木剑冲上去帮忙。 我跟着跑出门看热闹,还没靠近铁门,就被强劲的阴风裹着飞沙刮得睁不开眼。 混乱中赵青阳举着桃木剑卖力艰难问道:“这什么情况,怎么一下蹦出来这么多厉鬼!” 保安大叔一手聚起法力抵抗那些黑影,一手动作僵硬地从腰上扯掉一串铃铛: “这些都是黑道的人!杀人的时候被警察发现包围,他们反抗,警察就将他们枪毙了。昨天才送来殡仪馆,本来是安排今晚火化的,谁知道这些畜生死了也不安分。” 赵青阳嘶了声:“怪不得!身上戾气这么重,刚死两天就成了厉鬼,看来活着的时候手上没少出人命。” “等我用封魂铃收了他们!” 只可惜那些厉鬼精明得很,没等保安大叔晃动铃铛,就猛地目标一转,落在我身上,相继朝我袭击了来—— 大抵是想上我的身借机逃跑。 “漓漓当心!”赵青阳举着桃木剑无法抽身,见状只能惊慌失色地高声提醒我…… 但,我突然又记起了一些能够抵御他人法力攻击的招式…… 像是肌肉记忆一般,在千钧一发之际,阴风扑面袭来,我双手捏诀,指尖相抵,熟练绕腕结出一方银色灵印,迅速出掌,只一招就将那些藏匿在阴风中的黑影打退了回去—— 保安大叔趁机施法晃动封魂铃,顿时一道金光将数只黑影全部收进铃铛,封印了回去。 铃铛在保安大叔手里叮叮当当聒噪响了一阵,保安大叔无奈叹气: “你说说你们,惹谁不好偏要惹她……挨打也就算了,要是真上了她的身,她那个疯子老公不得把你们拽出来就地处决了!” 第80章 在外面,比较有氛围感 赵青阳收了桃木剑赶紧来找我:“漓漓,没事吧!” 我讷讷摇头,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刚要搭话,余光就恰好瞥见乐颜和她三个哥哥此时正朝这边走来…… 我连忙拉上赵青阳把他藏进保安室,“沈鹤鸣他们来了!” 赵青阳愣了一秒,立即钻进门后躲起来。 “祝小姐。”沈家大少爷带着一脸心虚的乐颜,高冷淡漠地走过来,率先开口问:“刚刚,祝小姐在和谁说话呢?” 我脸不红耳不赤的扯谎:“一个很久没见的大学同学。” “哦?大学同学?”沈三少笑眯眯地不怀好意问:“既然是大学同学,那我们家颜颜应该也认识吧,他人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了。我还想着,不如请过来让颜颜也见见,正好可以一起叙叙旧。” 我顶着对面三人咄咄逼问的压力,努力保持镇定:“他是来办私事的,时间赶得比较紧,就先回去了。” 沈大少目光冷冽的凝声戳破道:“哦?这样吗,我怎么觉得祝小姐那位大学同学,有点眼熟?” 我不安地酝酿着反驳说辞,危急关头保安大叔挺身而出,仗义帮衬: “眼熟个什么嘞!那小子是我亲戚家的孩子,今天过来给他爷爷办身后事的! 和祝小姐的确是大学同学,但不是一个系的,那小子毕业以后非要跑剧组当演员,这不,戏服还没脱呢就得知噩耗赶过来办事了。 人家家里忙白事,哪有时间和老同学叙旧,与祝小姐也是碰巧撞见了,前后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沈三少一副笑面虎做派,“那看来我和大哥的确是看走眼了。” 沈鹤鸣严肃追问:“请问,您的亲戚家孩子,叫什么名字,姓什么?” 保安大叔淡定摆手应付:“叫徐凯!” 眼见路已经被我和保安大叔铺好了,乐颜当即装作不高兴,理直气壮地抱怨:“我都说了,我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你们就是不信!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颜颜,哥哥们也是担心你。”沈鹤鸣软下语气哄着乐颜,乐颜果断来到我身边挎住我胳膊,坚定道:“我就只有漓漓这一个好朋友,漓漓的家世底细你们不是早就查过吗?我和漓漓在一起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们担心的当然不是祝小姐,而是,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贼心不死,还妄想引诱我的妹妹。”沈家大少言语中毫不掩藏对赵青阳的厌恶鄙夷。 我听不下去地开口反驳:“我家只有我老公一个男人在,我们没接触过什么不知死活的家伙,乐颜平时工作很忙,也没时间被人引诱。” 乐颜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沈鹤鸣看出我不悦,忙向我解释:“漓漓别多想,我们是对颜颜不放心……她是我们的妹妹,当哥哥的,总会害怕妹妹会被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带偏,受了欺负。” “二哥倒是真在意祝小姐。”沈三少皮笑肉不笑地拆台:“可惜了,祝小姐的家世太普通,不然肯定会是我的准嫂子。” “老三!”沈鹤鸣脸色难看地低斥,抬眼看过来,企图解释:“不好意思漓漓,我这个三弟经常说话口无遮拦,在家里被宠坏了,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本来就没上心,拉着乐颜准备离开:“没事,沈三少说的也是实话,我家世确实普通。不过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开了,我有对象了,我家那口子醋性很大。” 沈鹤鸣尴尬地红了脸,低头:“好,抱歉,漓漓。”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啦。”我和沈家三位少爷打完招呼,又向保安大叔挥了挥手:“叔,我们先走了!” 保安大叔掐着腰霸气摆手:“成,走吧!记得我刚才提醒你的事!” 我点头:“知道啦。” 不就是这段时间尽量和阿九在一起嘛…… 反正之前我也是天天粘着他。 我和乐颜上了沈家的商务车,沈家那三位少爷目送我们进了车里后,才原路返回,继续往殡仪馆院子内走—— 关上车门,乐颜才如释重负地往真皮座椅上一靠,猛松一口气:“啊……吓死我了!”挥手招呼开车的司机,“小何同志,把车停在前面的超市路口,我们再等一个人!” 年轻司机语气轻快地答了句:“好嘞!” 车子发动,年轻司机握着方向盘,昂头看着后视镜内疲惫萎靡的乐颜,边调转车头开车上大道,边轻声汇报:“沈总,一个小时前三位少爷来找我问话了。” 刚松懈下来的乐颜一个激灵再次紧张坐起来,赶紧追问:“他们找你问什么了?” 年轻司机稳着方向盘淡定道:“三位少爷问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异性频繁接触,问你除了去祝小姐家里,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还问祝小姐有没有和其他异性接触过,祝小姐家里,有没有住什么可疑的人。” 乐颜激动地绷直脊背:“你怎么回答的?” 年轻司机胸有成竹道: “我说,沈总你除了应酬之外,并没有和哪位男士频繁接触。沈总你不在自己的别墅或公司的时候,都在祝小姐家和祝小姐一起住。 祝小姐身边的异性只有一个,是祝小姐的先生,祝小姐家里平时静悄悄的,没发现有外人居住。” 乐颜听完再次瘫软回座椅上,拍拍胸脯庆幸道:“还好你聪明,没有把我供出去,不然我今天就完了!” 年轻司机得意笑道:“三位少爷的目的性太强了,一看就是冲着那个赵小哥来的。你可是我老板,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肯定会替你隐瞒的!” 乐颜长舒一口气:“我就知道,没有用家里给我的司机,挑了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一个选择!干得不错,回去就给你涨工资!” “好嘞谢谢沈总。” 年轻司机心情大好地按下了车内挡板,很识眼色地给我们留下了私密空间。 “我那几个哥哥可能发现了什么,或许是我最近确实放肆了点。昨晚家里有家宴,郑家那个少爷也去了,我爸妈喊我回家吃饭,我没回……”乐颜后悔地抚着胸口顺气:“也许我应该回去敷衍一下的!” “那你昨晚干嘛去了?”我好奇问,乐颜扁了扁嘴:“和赵青阳一起去捉鬼了……” 我心累扶额,叹口气:“哎。那个郑家少爷,是不是你父母准备让你联姻的那个?” 乐颜重重点头:“是。可我,不喜欢他。” 我靠过去问:“那你爸妈,乐意吗?” 乐颜扶着脑袋惆怅道:“就是他们不乐意,才偏要撮合我和那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在一起。之前还威胁我,逼我和他跳舞。” “你爸妈希望你嫁给郑家少爷,可你现在又和赵青阳在一起……你和赵青阳,打算这样搞一辈子地下情吗?” 乐颜不好意思地别扭嘀咕:“谁和他……搞地下情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瞧着死鸭子嘴硬的乐颜,心如明镜的无奈道:“提前提醒你一句,最近当心着些,你大哥,好像看见赵青阳了。” 乐颜噘嘴想得简单:“我三个哥哥平时都很疼我,能瞒一天是一天吧,要是瞒不住了,我就求他们别告诉爸妈,只要爸妈不知道,问题就不大。再说,我和赵青阳现在又没谈恋爱……分手了难道还不能做朋友吗?” 乐颜果然是心思太单纯了。 分手了,做朋友……当年他们是怎么让赵青阳和乐颜分手的,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更何况现在还牵扯进来一个郑家少爷,与郑氏联姻,可是为了家族利益。 “说起来,你现在可比赵青阳还危险。”乐颜提醒我。 我啊了声:“为什么?” 乐颜道:“还不是我二哥总放不下你,我啊,偷听到大哥和二哥说话了……还好你喜欢的人是龙大仙,不然我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才好! 我一直以为我爷爷当年是白手起家,吃过苦,曾经也当过穷人,我们家应该是能共情那些穷人,不会在意什么贫富差距,没有富商人家看不起社会上那些普通人的劣习的。 谁知道现在我才发现,我的那些哥哥,是打骨子里看不起普通人。 我大哥瞧不起你的家世,他主张婚姻要门当户对,他明知道我二哥不喜欢那个黑社会头头的女儿,还逼着他多去找那个女人,想方设法哄那个女人开心。 他说,你这种身份不配进我们沈家的大门,现在二哥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的存在只会影响家族联姻的正事,如果他发现你故意勾着二哥,有嫁进沈家的心,他会动手铲除你的……”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点头哦了声。 乐颜心急地晃了晃我胳膊:“你怎么没反应啊,你不应该觉得愤怒吗?” 我打个哈欠,抬手拍拍她手背,反向安慰她:“看开点,豪门嘛,不就是这点事吗?” “不过……”乐颜脸色愈沉,低头喃喃:“大哥说了一句话,让我,想不通。” “什么话?” 乐颜默默攥紧双手,“他说,就像当年对付赵青阳那样,铲除你……当年,赵青阳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原来被人,蒙在鼓里,这么久。” 我想了想,有心提醒她:“豪门对付一个阻碍的手段,不就是那些嘛,你回去,多看几本小说,应该就能找到答案。” 她哽了哽,蓦然红了眼:“我,现在好像知道,赵青阳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了。” 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 回家路上,赵青阳深呼吸,告诉我:“师父喊我回家开会,应该是要动手了。漓漓,你保护好自己。” 我淡定点头:“懂。” 看了眼精神不太好的乐颜,赵青阳不放心地用手指头戳我胳膊,自我怀疑道:“我今天,应该没惹这位姑奶奶吧……” 我压低声,往他身边凑凑:“你没惹,但是她变成这样确实和你有关,等下车了,你好好哄哄人家。” 赵青阳一头雾水:“啊???” 商务汽车在我家门口停了下来,我拉着乐颜下车进院子。 还没到客厅呢,乐颜就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朝赵青阳怀里扑去—— 赵青阳一愣,赶紧抬手拍拍乐颜肩膀,温声询问:“小颜,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乐颜用力抱住赵青阳脖子,呜咽出声,“没人惹我……就是,突然觉得,对不起你,赵青阳,我对不起你……” 赵青阳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我,立即抬头用眼神向我兴师问罪。 我耸耸肩,用口型和他说:“我没泄密。” 赵青阳懵住,沉默一阵,搂着乐颜耐心哄道:“好了,别哭了,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你别哭,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我也不在外影响他们煽情了,先进客厅去找九苍。 不过,正好撞上九苍白君与两位堂主,十来位仙家在屋里开会。 可能是确定莲芯不会回来,又听见了我和乐颜赵青阳的声音,因此即便我已经闯进去了,他们也并没有停止商议…… “从今晚开始,你们有多能闹,就给我闹得多厉害!但有一点,不能把小漓的家给砸了,这是我们第一次与执法堂联手办案,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执法堂的,瞧不起我们!” “时间定在三日后,届时,还要仰仗皇封堂的兄弟们,时间紧,任务量大,回去后多歇息,此事干完,本王另有重谢。” 白君和九苍前后讲完话,辰小龙立马恭敬接道:“君上放心,我们定不会给皇封堂丢脸!此次与执法堂的兄弟一起行动,还望危难之时,执法堂的兄弟们能与我们守望相助,其利断金。” 黄大头认真承诺:“这是自然,虽然咱们两堂斗了这么多年,但如今九爷和白君都已经摒弃前嫌了,我们自当与皇封堂的兄弟们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那个老道手底的兵马不容小觑,我们都要当心着些,尽量,保证我们执法堂和皇封堂,没有伤亡。”月红姐化成原形蹲在椅子上,少见的稳重镇定。 苏堂主喝了口茶,淡淡吩咐:“狐天明,你还准备参战吗?” 被点名的白狐一愣,昂头目光坚定:“当然!” 苏堂主睨了白狐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若决心与我们一起行动,那就要以大局为重!本堂主绝不允许这次行动因你之故,出任何意外。” “是。”狐天明垂首乖乖同意,过了两秒,狐天明又底气不足地问:“这次行动,为何独独撇掉了莲芯……” 宋堂主直言挑明:“为何你们都在,连月红和小漓都在,只有莲芯不在,你真的猜不出原因吗?” 狐天明哽了哽,失落道:“猜出了,却不敢相信。会不会是……” 不等他说完,宋堂主就冷冷替月红姐打抱不平:“当初你们怀疑月红的时候,你可没问过我们,会不会是误会,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 白仙忿忿不平地赞同道: “就是!当初我们都相信月红老大不会做那种事,连你们执法堂的不少仙家都觉得这事有蹊跷,小漓和月红不可能背叛九爷与白爷,只有你,为了不让大家怀疑那朵白莲花,硬把嫌疑往月红老大和小漓身上推! 现在九爷和白爷调查清楚证据确凿了都,你又想替那朵白莲花狡辩!白爷,堂主,我就说不能带他吧,万一他反水,这次行动本就有危险,他如果临阵变卦帮助敌人一起对付我们,我们可就要倒霉了!” “我赞同老二的话!狐天明虽然是执法堂的掌堂仙,但现在我们不信他!” “就算他不会反水,对九爷对执法堂忠心耿耿,那白莲花是他妹妹,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避嫌。” “说得对,谁晓得他是不是那白莲花的同党,我看不但要让他避嫌,还应该找人看着他,免得他给白莲花通风报信!” “对,就要这么做!我双手双脚赞成!” 狐天明自认理亏,垂下头,听着这些刺耳的话,一言不发。 白君懒散的扶着额,瞥了眼自己手底的那些小仙家,心累地启唇: “好了,知道你们是在给红红和小漓抱不平,故意说这些气他的,既然老九相信他,那我们不妨也信老九一回,老九让他参与行动,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要是到时真因他而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害我们行动失败,我们再去找他们执法堂算账也不迟。 况且,此次行动,主要是他们执法堂做主安排,我们只是协助行动,事先说好了,有功一起领,有罚,他们执法堂自己担着! 我们承担的风险,不大。” 狐老三道:“天明老大前些天确实糊涂了点,但我们和天明老大朝夕相处这么久,我们相信天明老大的狐品!天明老大在正事上从不会掉链子,是非黑白他还是分得清的,到时候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就是,天明老大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信错了人……其实最开始我们都糊涂过,在白爷和月红没有出现前,我们都因为莲芯,而欺负过小漓…… 再怎么说,我们和莲芯也是共处十多年的兄妹,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们也不愿意相信背叛执法堂,挑拨执法堂皇封堂关系,害两堂互相猜忌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看起来温柔大度的莲芯。” 黄大头歉意低喃,白翠山叹道:“问题出在我们执法堂,终究是我们有错在先。” 九苍最后轻描淡写的发话:“狐天明是我们执法堂的掌堂仙,纵使犯了错,念他这些年来劳苦功高,本王愿意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狐天明感激哽咽:“多谢九爷……” 蟒仙趁机提醒狐天明:“还不快去给月红仙子道歉,月红前几日可在你这受了不少委屈!” 狐天明眼含愧疚地正要开口,白君却抢先一步伸手召唤月红姐:“红红,到本君这来!” 月红姐耳尖一颤,动作轻盈地跳下椅子,乖巧听话的直奔白君而去:“好嘞。” 后肢用力,习惯性地跳上白君的腿。 半分不见外的窝进白君怀里倒头就睡。 不远处的白狐见到这一幕,卡在嗓门眼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白君故意一边撸着月红姐身上蓬松柔软的狐狸毛,一边侧身和九苍闲谈: “你现在这身体情况,确定按原计划行事?本君之前再三嘱咐过你,让你和小漓别那么心急,你可倒好……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是那个莲芯狗急跳墙给你下了药,你才把持不住,损失真气……” 他话没说完,就被九苍脸色不自在的咳了几声强行打断。 下一秒,九苍就朝我伸手,温柔喊我过去:“夫人,来坐。” 我在边上干站了半晌,总算等到他喊我了。 他将身边的位置留给我坐,握住我的手浅浅问:“外面的事办完了?” 我挨着他坐下来,点头:“嗯,我和乐颜去殡仪馆转了一圈,还和保安大叔说了会儿话。” “他又找你聊八卦了?”他抬手帮我撩开鬓角的乱发,我颔首:“嗯,他说冥王来阳界了,还让无常传话给他,说过几日来问他话,他怕自己在阳界干兼职被冥王问罪,今天惆怅得很。” “冥王来阳间了?”他眸光一沉,握着我的大手暗暗用力,“他可真是,闲得慌。” 苏堂主闻言慢悠悠道: “他啊,早就来阳间了,你们还不知道?可能是现在信息公开了,一年前他就在阳间游走,但冥界没传出风声。 而且他来阳间好像是为了找什么人,他也不确定那个人还在不在阳间,多半时间,他都在冥界办公,阳界的产业,都是交给心腹在打理。” “阳界的产业?” 冥王在阳界还有产业?! 苏堂主端起青瓷茶杯,尝了口今年的新茶: “嗯,他很厉害,之前只是为了在阳界行走方便,才给自己弄了个阳间身份,谁知道他能力太强,短短一年时间硬是把他那个假身份已经死掉的家族产业给盘活了,现在可是有名的京都世家家主,上午我们还见过,你要的户口,就是落在他家名下。” “上午你们见过?”九苍好似对冥王的行踪很在意。 苏堂主吹了吹杯中茶水:“是,他来青州出差了。” 冥王、来青州出差…… 怪不得要召保安大叔问话。 “户口的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九苍冷冷问,苏堂主轻笑道:“您老人家的踪迹,他怎么会不清楚,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何况,你俩本就算自家,您还是他的……他给您落个户口,不是应该的么。有他这么好的后台不借,是您吃亏。” 九苍斜觑了他一眼,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白君就按捺不住地问道:“什么情况,老九和冥王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老九当年不是和冥界闹得挺难看吗?” 苏堂主抿了口茶,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白君翻了个白眼:“嘁,听你吹吧。” “好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刚才已经安排过了,今天晚上就看你们的演技了。”宋堂主淡定善后:“九爷白爷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和聿明兄再叮嘱他们几句。” 白君搂着月红姐率先站起身,一头银发清冷高贵,边怜爱地抚着怀中小狐狸,边躲懒同众人道别:“成!本君先回去歇着了,你们今晚,都给本君好好演,谁敢演砸了,自己挖个坑,活埋了吧!” “谨遵君上谕令。” 白君干活不行,偷懒第一名,说完抱着小狐狸就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客厅。 半晌,狐天明昂头,后知后觉的反应极大道:“不是,白君走了,怎么把月红也带走了!” 皇封堂的小兔妖摇着尾巴嘚瑟道:“肿么啦?月红老大是我们白爷的掌堂仙,白爷想把她带去哪就把她带去哪,要你管!” 旁边的灰仙也精明问道: “狐天明,你不会后悔了吧?前一阵子保护你那莲花妹妹,欺负我们月红老大的架势哪里去了?我们月红老大说了,她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就算你后悔也没用。” “就是就是,月红姐姐和白爷哥哥在一起才是真的开心,白爷哥哥可照顾月红姐姐了,还给月红姐姐梳毛!”小狐丫也重重点头跟着附和。 只是此话一出,执法堂的众仙家就齐齐将目光唰的一下全聚集在了小狐丫身上。 狐老三尴尬咳嗽:“丫丫,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黄大头:“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丫丫缩了缩脑袋,小声叨叨:“可是丫丫说的是实话。” 狐天明的心,再次被丫丫捅了一刀。 九苍拉着我,无声地先出了客厅,带我去外面透气。 院子里,赵青阳好不容易才将乐颜哄好。 见九苍带我出来,拍拍乐颜后背,示意乐颜在原地等他,随后快步赶过来,附在九苍耳畔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赵青阳究竟和九苍说什么了,总之九苍听完,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了。 不过,他镇定下来后,还是牵着我,若无其事地出门散步去了。 “今年想不想早点回家过年?”他问我。 我点头:“想,不过最近这两个月我都没怎么接债,我打算再干一笔,赚点钱回家过年。” “不必这么辛苦,你赚的钱,已经足够你父母生活一切开销了。” “但是钱这种东西,是不嫌多的嘛。” 他想了想,颔首:“那下次,我陪你一起,这样就能事半功倍。” “也行。”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跟着他在安静的田间小路上走着,我忽然想起一档事,赶忙停下来问他:“阿九,你最近是不是往我身上下什么法术了,为什么我突然会了很多超能力?” “超能力?”他微讶,“什么超能力?” 我后退一步演示给他看,“你瞧!” 手上熟练的掐诀,施法,一缕银色灵力在指尖肆意穿梭,随着法力的操控化作一团白雾,在我们脚下绽放,迸发,铺开…… 而随着灵力铺陈的范围扩大,白雾所过之处皆是奇迹般地长出了各色小野花,眨眼功夫,原本一片荒芜的田野就变成了生机勃勃春色盎然的花海—— “你你你看!”我吓得赶紧往他怀里躲,指着那满地的野花不安道:“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能记起一些奇怪的法术!” 他看着草地上的鲜花怔了片刻,之后温柔安抚我:“别怕,这些法术是你原本就会的,且还是比较低级的法术。想起来,也好,至少能在危急关头自保。” “啊?”所以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掐诀手势吗?”他轻轻问,我点头,“记得。” 掐一遍给他看。 “不就是这样么。” 他勾唇,神神秘秘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他也掐了个同样的捏诀手势,拇指压住中指,其他手指挺直,与我的手势指尖相抵,二者一合,竟然…… “看看,像什么?”他墨玉般的眸子里星辰浩瀚,眼底的暖意比三月春光还要和煦,满眸深情如水,想尽方法地逗我开心。 我呆呆看了阵,忍不住笑道:“爱心啊!竟然还能这么比爱心。” 他挑眉,春风满面,恨不得在脸上写下‘快夸我’几个大字,像个讨糖的孩子般认真道: “之前教你的时候发现的,这叫,你我,永结同心。” 我拿他没法子地收回手,假装不领情:“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他顺手搂住我的腰,厚着脸皮往我脖子里蹭:“只对你一人花言巧语。” 我满意地开心一笑,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思考片刻,突然往我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大手揉着我的脊背,吐息滚烫:“想要,夫人。” 想要我…… 完了,忘记他现在……特殊时期了! 我一惊,顿时脸红,“不行,这在外面呢。” “我说的是,晚上回家……”他揉我脊背的动作停了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轻声逗我:“不过,夫人要是想在外面,也可以。” 我吓得赶忙推他:“不要!丢死人了。” 推了好几下都没能推开他,我欲哭无泪:“你以前不是……很在意仪式感吗?” 他贪婪的吻一路往下,亲至我心口,没脸没皮地硬气笑道: “但在外面,比较有氛围感。” 第81章 暗中相助的神秘大佬 我:“……” 有个毛线的氛围感! “我不要在外面。”我坚决不依着他,羞红了老脸,委屈嘟囔:“像偷情似的……” “偷、”他被我呛咳出声,好笑不已地重重往我心口咬了下,在我哎呦疼出声时,捧着我的脊背食髓知味地深深吮吸了一口我身上气息:“你啊,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么会是偷情?” 我搂着他的脖子咕哝:“我是说,这个感觉比较像。” 他大发慈悲地放开我些,稍稍抬头吻我唇角,“罢了,这次就放过夫人,晚上,再找夫人算账。” 我红着脸小声喃喃:“之前给你你不要,现在开了荤怎么像条吃不饱的恶狼似的……” “之前,是为了让夫人第一次体验感好些……为夫也是头一回,怕自己表现得不好。”他厚着脸皮温声解释,我哽了哽:“你,原来也会害羞啊。” “你是本王心爱的女人,本王当然会,在意很多方面。而且本王也不确定,夫人的体质,如今能不能承受得住蛟龙的索欢,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在极阴之夜,取走夫人的第一次,这样夫人不会受损……第一次过去,后面就无须顾忌旁的了。” 我拉住他的手,“原来是这样。”蹭上去,歪头靠在他肩上:“幸好,我当机立断!不然还得等……” 他用手抬起我的下颌,眼神暧昧地笑问:“夫人,就这么馋本王身子么?” 我顺势搂住他的腰,一本正经:“夙夜难眠,求之不得,思之若狂。” 他低头,柔软的薄唇擦着我脸颊,浅浅问:“那……为夫的表现,夫人还满意吗?” 我强装镇定地咳了咳,拍拍他结实的胸脯,给予肯定:“嗯,甚好,再接再励!” 他眉眼温柔地沉笑一声,搂住我的腰将我打横抱起来,带回家:“好,那本王就再接再励!本王还年轻,应付夫人,绰绰有余。” 我被他逗笑,乖乖靠在他怀里,“好几千岁了还脸皮这样厚……” 他骄傲纠正:“几千岁,在我们蛟龙一族,正当壮年。” “壮、”我噗嗤笑出声,努力点头表示赞同:“嗯,是挺壮的。” 这几天我骨头都要散架了,他都不带腰疼的! —— 晚上,莲芯回去前两个堂子的仙家就已经演上了。 等莲芯进门,家里的战争正好处于最激烈的阶段…… 莲芯试着过去劝了几句,结果和事佬没当成,两拨仙家吵得更厉害了。 但,吵着吵着,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攻击对方的上方仙,于是事态就逐渐发展成了我们不可控的样子…… 皇封堂的仙家:“你家九爷整天就知道装蒜,冷着脸看谁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牛皮呢!实际上就是一条掉档次的蛟化龙而已!” 执法堂仙家:“我们九爷就算是蛟化龙也好歹是条龙,你们白爷又能好到哪里去?不也是只杂毛狐狸。” “狐狸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瞧不起狐狸!我们白爷那可是天帝天后钦点的皇封堂上方仙!” “我们九爷也是天帝天后钦点的执法堂总上仙呢!” “你们九爷、走后门!有本事凭实力啊!” “就算我们九爷真走了后门,那我们九爷也是有走后门的这个本事,不像某些人,想走后门都没机会,比我家九爷成仙早,神位还没我家九爷高……” “你们执法堂就是一群臭无赖!” “你们皇封堂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你们就是臭鱼烂虾!” “乌合之众乌合之众乌合之众……” “臭鱼烂虾臭鱼烂虾臭鱼烂虾——” 站在楼顶观战的我默默转头问身边面不改色的两位大佬:“你们的小弟,好像有点吵急眼了……” 白君展开折扇从容道:“淡定,小场面。” 九苍一脸波澜不惊:“他们从前,经常这么吵。” 我干愣住,皮笑肉不笑地钦佩道:“那他们可真是、一群人才。” “当年我和老九斗得欢,两堂的弟子们也吵得不可开交,互看不顺眼。”白君吊儿郎当地摇着扇子,毫无愧疚之心:“久而久之,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这都已经是收敛着了。” 九苍也牵住我的手,平静描述: “当年他们隔三岔五约群架,只要闲下来就去小树林子里打得鼻青脸肿,回来后还不敢让我和他们的堂主发现,每次他们打完,都要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养伤,最厉害的一回,狐老三的尾巴毛都被白君手底的仙家给薅秃了。” 白君耸耸肩: “那回你家狐老三不是也薅秃了我家狐星星的脑袋吗?咱们这两个堂子的草仙啊,谁都不输于谁,一样的能折腾。 不过好在两边的仙家都比较顾全大局,有原则底线,不管之前闹得多厉害,总归不会出兽命,不得不说,咱俩教得好!” 我深吸一口气很不明白:“既然执法堂和皇封堂的仙家们之前是死对头,互看不顺眼,那为什么你们两的掌堂仙……月红姐和天明大哥却能看对眼?” 九苍沉默住。 白君执扇敲了敲脑袋: “那谁晓得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我和老九斗,两堂仙家斗,偏偏掌堂仙却能暗生情愫…… 你别说,还真别说,我们两堂的堂主还是好兄弟呢。 执法堂和皇封堂这些年来斗得那么厉害,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老宋和老苏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这证明你们俩这个顶头上司管理得好,恩是恩怨是怨,至少你们没有因为一己之私就强迫两位堂主反目成仇!”我不吝夸赞道。 “这是自然。” 白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原本就是我和老九两个人的恩怨,不该扯上别人。我承认,我们手底的这些仙家之所以互看不顺眼也是受到了我和老九的影响。 说实话,我挺欣赏老苏的,老宋和老苏做朋友挺好,没事还能向老苏学习学习。 不过……狐天明那个狗东西,我的确从一开始就不乐意红红和他玩,但没办法,红红不听。” “月红姐现在应该彻底对天明大哥死心了吧。”我用胳膊肘撑在栏杆上,托着下巴道。 白君摇着扇子安静片刻,凝声启唇:“不管她有没有彻底死心,本君都不会允许狐天明再接近她。本君的小狐狸,要嫁人,也要挑个狐群中顶好的,对她体贴上心的。” 狐群中顶好的……对月红姐体贴上心的…… 白君自己不就是这样的狐狸吗? …… 楼下的场面还是失控了,两拨仙家打得轰轰烈烈,要不是赵青阳反应快,九苍种下的那片芍药花也要被祸祸了。 不过,白君向我承诺过,等他们打完就让他们把院子收拾干净,恢复原状,让我不要操心,放心去睡觉就成。 我信了。 和九苍从三楼下来,我让九苍先去卧室等我,我自己则去一楼客厅接杯水。 刚走到茶水台前,我拎起一壶早就煮好的果茶,余光无意一瞥,却见到谢姐姐的大儿子缩在柜台里侧角落,正搂着一只茶壶,奋力往茶壶内倒白色粉末…… 这小家伙不会是在下毒吧! 我吓一激灵,赶紧趴上茶水台低声问他:“小宝……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小宝:“下毒!” 我虎躯一震,嘴角抽搐接着问:“毒?你想,毒死谁?” 小宝把装毒药的那张白纸窝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抱住茶壶卖力摇晃,一点也不避讳地言简意赅道:“我爸。” 我呛住,震惊咳出声:“你要毒死,宋、宋堂主?” 小宝把毒药和茶水混合完毕,抱着茶壶从地上爬起来,小脸阴沉沉的,冷漠反问:“有问题吗?” 我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连忙摆手:“没、没问题!” 直觉告诉我,我要是敢说有问题,指不定哪天这小家伙的下毒对象就变成了我! 小家伙斜睨了我一眼,晓得我吃惊,便低头冷冷说: “你要是有个从未盼望过你出生、恨不得你胎死腹中的爸,有个被你爸伤透心,战场惨死造成一生阴影的妈,你会希望,你爸活吗?” 我怔住。 小家伙恹恹叹气,稚嫩的小脸上一片寒意: “我妈这些年过得很苦,她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又在冥界做事,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妈为我操碎了心。 一个单亲妈妈带娃,无论在哪种职场,都是被排挤打压的那个。 我妈妈想兼顾事业与家庭,就要付出与旁人更多三倍的努力。 我打小就被同龄孩子嘲笑是个没有亲爹的野种,就算是从阳界刚下去的鬼婴,在别的鬼面前都能理直气壮地报出自己亲爹大名。 可我,我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我只知道我母亲叫谢令姮,是个了不起的皇后,而我的父亲,是位软弱无能,轻信他人被逼自杀的窝囊皇帝。 至于我,是个本就不该存在的皇子。 我其实算是母亲的耻辱,因为我是在母亲被父亲强迫后,才诞生的。 原本父亲命人逼迫我母亲喝下堕胎药的时候,我母亲可以选择抹除我这个耻辱,但母亲说,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说,她要把我生下来,好好教养,别人不要我,她要我。 如果我父亲不做人真废了她,她就带着我出宫,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但城破那天,母亲又抚着我,告诉我,她还是那个国家的皇后,她要做那个国家最后的一份气节,身为国母,她身上的血,该为庇佑自己的子民而流…… 母亲在世的最后一天,才成为一名真正的皇后,有机会行使皇后的权利。 她将忠心的将军与得力的军队派出去保护京城百姓撤离,下令让宫中太监宫女收拾东西逃难,她派去一支最勇猛的御林军去协助皇帝与贵妃出逃,自己带着已经家破人亡,重伤在身的那些将士们,杀出了皇宫。 她在举兵出城迎敌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活着逃离京城。 她带着那支奄奄一息的军队,硬拖了敌军三个时辰,为京城百姓争取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撤离时间,挽救了多少将要在战火中溟灭的家庭。 可她自己却被万箭穿心,要不是敌军领头将领钦佩她的为人,我妈的头颅就要被人割掉挂在城楼上了! 我妈死之前,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是,宝宝,不能带你出宫看梅花,陪你长大了。 而同时,那个昏君又在做什么呢? 因为找不到贵妃,就窝囊地自刎了! 我妈可是把御林军中的精锐都留给了他! 如果,当初有这支精锐在,我妈也许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我和我妈,就不会被扎成刺猬。 前些年,我妈和我说,我爸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有爸了,但为了我,她也不会再给我找后爸。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后爸亲爸,我也想让妈妈幸福开心。 你知道吗,我妈妈很厉害,长得漂亮又能打,地府有位叔叔这些年一直在追求我妈妈,他对我妈妈是真的好,知道我妈妈喜欢梅花,就特意为我妈在自己的住处种了棵梅花树,还会送梅花香膏梅花饼给我妈。 我妈每次去找他对接工作,他看着我妈的眼睛里都闪闪发光,我想让他做我爸爸,想了好几年,本来他都快要成功了,可没想到那个该死的渣男突然出现了,我妈还让我和他相认! 相认个球,有他在只会影响我和叔叔发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如斩草除根,把他毒死,这样他就不能再缠着我妈了!” 我:“……” 突然不知道是该夸这孩子聪明,还是该夸他孝顺。 真是个大孝子啊! “可、你如果真的不想认宋堂主这个爹,你完全可以告诉谢姐姐……宋堂主他现在也知错后悔了,你好歹是他儿子,毒死亲爹,传出去不好听。再说,谢姐姐如果知道你为了她这么做,谢姐姐未必会开心。” 我试图劝他放弃,他搂着茶壶呵呵干笑: “知错后悔有什么用,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弥补他曾加注在我和母亲身上的痛苦吗?我毒死他,妈妈不高兴一时,却能自由一辈子!” “说起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没资格插嘴,但是小宝你要三思啊,大人之间的恩怨,让大人自己解决就好,小宝,他是你父亲,他有错,也不该你来取他性命……这样做是不对的。 你想,谢姐姐辛苦将你拉扯大,教导你养育你,你要是干出了毒杀亲爹的事,谢姐姐肯定会失望透顶的。” 我耐心地和他讲道理,放轻声哄他: “小宝,你把那壶茶给我,我替你处理干净,我今晚就当没见过你,我保证不会出卖你,不告诉谢姐姐这件事!你乖一些,别做这种傻事,毒死人,是犯法的。” 小宝淡定地睨我一眼: “晚了!我下午就往他的水杯里加了剧毒,这一壶茶,里面放的不是毒药……是解药。” 我惊愕皱眉:“啊?” 小宝把茶壶送到茶水台上,赌气道: “我想毒死他,是真的。 那毒能让他在二十四小时内肠穿肚烂而亡,我也知道就算我给他下毒,九苍叔叔和白君叔叔也有办法救他…… 所以我想,让他受点罪也好。 我本来打算趁执法堂和皇封堂联手办案捉拿妖道的机会,让他在和别人交手的时候毒发,借敌人之手,弄死他。 但,我又感觉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见不得光,不太好。 所以这次,我就勉强暂且放过他…… 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帮忙把这壶解药给他送过去吧,等你们两个堂子的正事办完了我再继续下毒。 下次我用砒霜!用双倍的量!我就不信,毒不死他我还能疼不死他!” 我看着水台上的那壶茶,有点懵。 他说完就拍拍裤子果断迈开小短腿跑了,迅速逃离作案现场。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深沉夜色里,不禁感慨道: “这小家伙还挺机灵……大孝子,真是孝死宋堂主了……” 放下手里果茶,我拎起那只凉茶的茶壶,准备先给宋堂主送过去,免得宋堂主真被悄无声息地毒没了。 然而,我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张白的像纸,嘴唇乌黑的熟悉面孔! “我去!”我吓一跳,拎着茶壶后退一步,半晌脑子才反应过来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嗯,宋堂主、确实被毒得不轻,嘴巴都被毒肿了。 “宋、宋大哥?”我呛咳出声,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你、刚才、小宝……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堂主长叹一口气,扶额,一开口,嗓音哑得像池塘里的公鸭子: “你哄小宝放弃给我下毒的时候,我过来的。我一猜就晓得是这蠢孩子干的! 还好,他没有用专门对付鬼神的穿肠毒药,不然你现在就瞧不见我了。 这孩子,倒是还有点良心,晓得借刀杀人的手段不光彩…… 我好歹是他亲爹,对他爹下手真是一点也不手软。” 我有点受不了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池塘里的公鸭在嘎嘎乱叫,听不下去地将茶壶塞进他怀里: “宋大哥你还是先把解药喝了吧!” 不然深更半夜的,路人还以为我们家要杀鸭子了呢! 宋堂主捧着茶壶犹豫片刻,掀开壶盖昂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壶放在桌子上,他服了解药,公鸭嗓总算稍微恢复正常了点,望着门口小宝消失方向,欲哭无泪:“这孩子,聪明得很。这股子敢爱敢恨的伶俐劲,随他母后。” “你该庆幸他是随了谢姐姐而不是随了宋堂主你,要不然你早就没命了。”我没好气地低声说。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无奈轻笑:“我知道,小漓你也觉得,我不是个东西。” 我缩了缩脑袋嘀咕:“至少你之前干的事,确实不是一个东西能干得出来的。” “我和姮儿,上辈子算是有缘无分,上一世,我心里念着一个人,可到死都不晓得,原来我想找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却不珍惜,日日都在伤她的心,觉得她碍事,恨不得她彻底消失。 我知道如今我已经没有资格祈求她原谅我,更不能狼心狗肺地阻止她奔向幸福…… 但小漓,如今的我就是溺水之人,姮儿就是水中的一根浮萍。 我想抓住她,我不想失去她,我做不到将她拱手让人,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还她一场美满幸福。” “可你给的美满幸福,终究是建立在她用血肉之躯换来的基础上。”我残忍地戳破事实,看向宋堂主,欲言又止。 他失落低头,“我明白,前世的我就是个烂人,没有我,她就不会死。小漓,你知道么,如果早知道姮儿有孕,我不会选择自刎,我会苟且偷生的活下去,会带着我的妻儿隐姓埋名离开皇宫,我肯定会保护好姮儿母子。” “那你的贵妃呢?早知道谢姐姐怀孕,你至少还要早知道你的贵妃背叛了你,不然,你和谢姐姐所处的境遇永远都是个死局。 宋大哥,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你们前世真的是有缘无分,死局无解。 不过……你现在既然有追回谢姐姐的念头,身为朋友,我们肯定会优先支持你! 谢姐姐受到过的伤害至少需要你十倍百倍的对她好才能稍稍弥补千分之一,宋大哥,你可要坚持下去,别再让谢姐姐失望了。” 宋堂主暗暗下定决心,点头:“这次,我认真的,我要追回姮儿,我要比姮儿的追求者对姮儿更好,更上心!” “但是我觉得吧,你当务之急还是要搞定你儿子,不然你儿子整天总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唏嘘摇头。 宋堂主尴尬咳了咳,拿小家伙没办法地放纵道:“算了,本来就是我的错,他恨我也是情理之中……” 我俩正说着话呢,那个戏精小宝再次牵着谢姐姐手乖巧上线,大老远就听见小崽子在忽悠扯谎: “妈妈你累不累?小宝今天可乖了,小宝给爸爸捶背了,小宝真没欺负爸爸,小宝上次和爸爸闹着玩呢,小宝最喜欢妈妈爸爸了!” 装,接着装! …… 按计划,九苍假意和白君闹掰,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将臭道士和莲芯那群邪物一网打尽。 次日,白君带着月红还有皇封堂的一众仙家离开了我们家。 出乎我意料的是,上午白君离开家,下午小狐丫就偷听到莲芯约那个黑衣人在河边会面的消息。 于是我俩就尾随着莲芯,躲在上次我偷听的老地方河边荆棘丛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屏气凝神安静听她们谋划—— “原以为只要让帝九苍相信祝漓才是我们之间的奸细,帝九苍就会怀疑祝漓,远离祝漓,现在看来,作用不大。 不过也对,当年祝漓那样护着帝九苍,宁肯自己陨落,也不愿取帝九苍的性命,纵使他们之间有误会在,祝漓对帝九苍的心意,帝九苍也肯定明白清楚了。 诬陷祝漓是奸细,就算祝漓真是,他也不会对祝漓怎样……这步棋,又废了。” “我之前在想,一个凡人女孩,究竟有多么大的魅力,能让蛟化龙成仙的帝九苍如此痴迷。”黑衣老道手里盘着两只乌黑发亮的大核桃。 莲芯冷笑:“你如何知道,他俩,是前世姻缘。我初见那个祝漓就觉得她甚是眼熟,似曾相识,没想到……她都陨落那么多年了,竟然还能被帝九苍找到,呵,真是让我意外。 不过我也试探过,她身上虽然有护体神光,但元神已经化作普通人了,她回不来了。 帝九苍,当年只是她手底的一个小角色,成不了大气候! 这几天的事,你办得不错,成功毁了那些家堂还嫁祸给皇封堂,我瞧得出来,帝九苍开始怀疑白君了,要不然,也不会只因两堂仙家闹别扭打一架,就和白君分道扬镳。 先将执法堂与皇封堂拆开,我们一个一个,慢慢对付!” “那接下来,我们进行哪一步?” 莲芯弯唇,笑得让人脊背生寒: “激化执法堂与皇封堂的矛盾,让他们内讧,窝里斗。 蛟龙一族如今已经进入了繁殖期,即便是蛟龙成仙的帝九苍,也会受当下的时令影响,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祝漓。 我赌对了,帝九苍果然也进入了敏感期,我原本想,给他下药,破了他的真身,怀上他的孩子,再在体内炼化帝九苍的种,为我自己所用。 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个祝漓,那个祝漓还真是邪门,分明一点神力都没有,竟然用巫术将我打败下阵来了!” “巫术?”黑衣人盘核桃的动作一顿,怀疑道:“之前我并没在她身上感应到任何力量!” “你懂什么!” 莲芯挥开广袖压沉声: “她所用的巫术,并不是普通巫术,与如今苗疆一族并非一脉,她的巫术,其实和你修炼上古禁术有异曲同工之处,论道行,她在你之上,你当然察觉不到她体内有这种力量的存在。 不过,我也发现,会巫术的其实不是现在这个祝漓,像是,另一个她! 只有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另一个她才会被刺激苏醒过来…… 但,这不重要。 她永远也回不去了,自然不可能再成为你我的对手,等我们弄死了帝九苍,再去收拾她!” “只要目前对我们没有威胁,就好。反正,帝九苍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帝九苍死了,我们就让她,去给她男人陪葬!不过,你也说了,这个祝漓不是等闲之辈,还是须得时刻防着点。” “防是肯定要防的,若不是看在我们很快就要大功告成,她已经阻止不了我们了的份上,我岂会容她活着! 幸好,她出现得太晚了,若早几十年出现,我们如今的劲敌,说不准就不是帝九苍了!呵,一切,都是天意啊。” 莲芯说完,忽又蹙眉审问:“对了,前天我不是让你设法拦住祝漓吗?她怎么还是回去坏我好事了!” 黑衣人沉重道: “我是想拦,但,中间出现了变故。我放出去的那些兵马好像撞见什么厉害人物,非但没能近得了祝漓的身,还被对方狠狠抽了好几个嘴巴子。 据逃回去的小鬼说,他们在半路被一个黑衣男人截住,黑衣男人说他们挡着自己的道了,让他们让道。 黑衣男人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抽他们巴掌的就是那道白影,白影很厉害,徒手就能将我辛苦炼制几十年的那些兵马给撕得粉碎,侥幸逃回来的几名小鬼脸也被扇变形了,有两个头都歪了。” 莲芯听罢不悦怒斥,“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放心,我去查过,那些应该只是过路的外面灵物,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如此,最好!虽然,我没能成功怀上帝九苍的孩子,但看前夜的天象,帝九苍应该与祝漓同房了,他是仙体,又是蛟龙一族,与女子的初夜,都会真气外泄法力暂时被压制。 趁着这段时间,你我尽快下手,先前我始终摸不准帝九苍的神力到底有没有恢复,这下可好,真身被破,于他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他不可能是你我的对手了!” “那我再去杀几只狐狸!” “几只狐狸哪够?那些小角色,还不足以令执法堂和皇封堂彻底决裂。” 黑衣人好奇问:“那敢问师姐,有何妙计?” 莲芯掐掉袖边一根野草,拿在手里,一片一片扯掉野草的绿叶,目下一凛,嗓音发狠: “皇封堂的白君,看起来最在意他的掌堂仙狐月红……若是执法堂的掌堂仙狐天明,杀了皇封堂的掌堂仙,你说,白君会放过执法堂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杀狐月红?” 莲芯抬手化出一只小白瓷瓶, “这里的药水,沾染一滴便能令道行低浅的狐仙法力尽失,给她灌下,药水则会由内而外腐蚀掉狐月红的五脏六腑与骨头皮肉。 让她全身溃烂而亡,你下手的时候,记得保住她的脸。这样,方便皇封堂与她的尸体相认。” 黑衣人接过药水端详片刻:“那如何嫁祸给狐天明呢?” 莲芯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交给黑衣人:“这玉佩是狐天明狐狸家族的象征,你弄死狐月红以后,把这枚玉佩放进狐月红的手里。” “师姐真是睿智!” 小狐丫在我身边被莲芯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地悄悄往我怀里拱。 我伸手把小狐丫揽过来,才发现这丫头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小狐丫一头撞在我胸口上,害怕地搂住我腰身,一双雪白的狐狸耳止不住颤抖,耳尖尖的狐狸毛扫得我下颌发痒。 “姐姐,她要杀月红姐姐。”小狐丫恐惧的小声和我说。 我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别出声。 她红着小脸乖乖点头,安静将我抱得很紧很紧…… 但,越是危急关头越容易出差错。 迎面突然掀来一阵寒风,风里裹挟着荒草的气息。 小家伙揉了揉鼻子想打喷嚏,但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只能卖力将头闷在我怀里,拼命忍着—— 我抱着小家伙心惊胆战,可能是小家伙忍到极点撑不住了,出人意料的陡然间屁股后甩出了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也是这一尾巴甩出去,成功暴露了我们的位置,让莲芯嗅到了丫丫的气息…… “狐狸味……小狐丫!” 第82章 帝君,好久不见 我吓得背上一热,迅速将小狐丫按进怀里。 岸边的女人疾步要朝这边走来,我胡乱抓住小狐丫的尾巴塞进小狐丫手中,急中生智用九苍教过我的变幻法术化出一只小白兔,拽下小狐丫尾巴上一绺毛,放在小白兔身上,让小白兔冲出草丛替我们转移目标…… “谁在那里!”小白兔冲出去的瞬间就被莲芯一道法力击中,当场死在了对面的柳树底下。 莲芯快步赶过去,将死掉的兔子拎起来,冷脸怀疑:“兔子……”捏起兔子尾巴上带着的一撮毛,“小狐丫的狐狸毛,怎么会在兔子身上。” 不等她仔细查看,黑衣人就仓皇提醒:“有鬼差来了!前面那户人家在办丧,我们还是快走,免得被人发现。” 黑衣人话音刚落,莲芯就反应过来,丢了兔子,转身化成一道黑气与黑衣人一同越过树林上方跑了。 我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猛松了下来,心有余悸地吐口气,放开怯怯发抖的小狐丫,抬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呼,谢天谢地,逃过一劫。”我瘫坐在草丛里低声感慨。 但,接上我话的,却是一道低浅温和的女子声:“谢天谢地没用,你该谢的是我们大人!” 这声音是…… “山茶姐姐!” 山花姐姐听我辨出了她的声音,下一秒与谢姐姐齐齐现身在我们面前,掐着腰爽朗笑道: “怎么样小漓漓,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和大人吧!我早就说过,你俩,一个小丫头,带着一条没成年的小狐狸,跟踪莲芯那只千年老狐狸,肯定是会出差池的。 这下被我说中了吧,要不是我和大人来得及时,你俩就真暴露了!” “山茶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们了。”我委屈巴巴从地上爬起来,“谁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小狐丫也可怜兮兮地拖着尾巴从草堆里钻出来,抱住自己那条蓬松雪白的软毛大尾,瘪嘴憋屈的要哭:“姐姐,丫丫的尾巴收不回去了……” “你可是条狐妖,怎么连自己的尾巴都收不回去!丢不丢人啊。”山茶姐姐没良心的取笑。 小狐丫吸吸鼻子更憋屈了,拖着哭腔一抽一抽地道: “丫丫、丫丫每次受到惊吓,都会、都会短暂地失去法力,没办法维持住正常人形……呜,山茶姐姐,谢姐姐救我……” 看小狐丫哭得挺可怜,山茶姐姐无奈伸手帮忙: “哎呀好啦,多大的狐狸了还这么没出息,动不动就哭鼻子,羞羞脸! 你看你,好歹也修行了几百年,本来还指望着你保护漓漓呢,关键时刻还没人家漓漓稳重机灵,还得人家漓漓保护你…… 过来,我帮你把尾巴耳朵收回去!” “唔。”小狐丫眼里憋着泪花子,乖乖把脑袋送到山茶姐姐手掌中。 山茶姐姐没忍住噗嗤笑了半晌,翻手,掌心聚起灵力,输进小狐丫的身体中。 须臾,小狐丫的狐狸耳朵与尾巴就全部被收了回去。 “好了小狐狸!”山茶姐姐拍拍手,“大功告成!” 小狐丫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又伸手摸摸头顶,确认尾巴和耳朵真的不在了以后,才开心跳起来:“没了,终于没了!谢谢山茶姐姐。” 山茶姐姐笑眯眯地摸摸小狐丫脑袋:“举手之劳。” 谢姐姐瞟了眼活蹦乱跳的丫丫,镇定问我们:“有偷听到重要消息吗?” 我点头:“莲芯打算对月红姐下手,还想嫁祸给狐天明,月红姐有危险。” 谢姐姐冷静嗯了声: “她倒是聪明,狐月红要是有个好歹,白君知道与狐天明有关,一定不会放过狐天明,届时就连帝九苍也会被白君迁怒。 从狐月红下手,的确是挑拨皇封堂与执法堂关系最简单的方式!” “我们得尽快通知白君。”我说。 谢姐姐想了想,吩咐身边的山茶姐姐:“你去皇封堂跑一趟,把这事告诉白君,看白君那边打算怎么做!” 山茶姐姐恭敬屈膝一礼:“遵命。” 山茶姐姐化作花瓣飞走后,谢姐姐的目光落在了小丫丫身上,谨慎道:“你们也要尽快回去,圆上刚才那个谎。” 我答应:“好。” 于是在谢姐姐的帮助下,我和小丫丫顺利与莲芯前后脚到家,莲芯刚开始向黄大头他们旁敲侧击地打探小狐丫,我就牵着眼眶泛红的小狐丫从客厅内走了出去…… “黄大哥,你看见丫丫的兔子了吗?我们在家附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丫丫都急哭了。”我抬高声问黄大头。 黄大头反应迅速地昂头附和: “啊?才刚玩多久就让兔子跑了?没看见啊,我们今天都在院子里给九爷浇花呢!没瞧见丫丫那只小兔子。实在不成,找不到就算了,大不了让天明老大再送丫丫一只。” 丫丫也配合得别扭哼唧:“我不!我就要那只兔子,我最喜欢兔子了……” 狐老三拿着铲子给花园除草,十分自然地搭话:“既然它跑了就是和你没缘分,乖啊,有空三哥再给你抓一只!” 丫丫抹了把眼泪,娇气地哼了声。 “对了小莲花,你刚才不是问丫丫嘛?她在这呢,你有什么事要找丫丫吗?”黄大头顺着我们的话反问回去。 莲芯脸色变了变,心虚笑笑:“没事,我只是没见到小狐丫,还以为这丫头又跑哪野去了。顺口问问罢了。” 丫丫气鼓鼓地沉声嘀咕:“谁跑出去野了,我才没野呢!”有点夹杂个人情绪的晃着我胳膊闹:“兔子兔子,我要兔子,我的兔子哪里去了,跑出去会不会遇见危险,我要兔子!把我的兔子还给我!” 莲芯悄无声息地偷偷转身离开,等丫丫嚎完,院子里已经没有莲芯的身影了。 狐老三他们又等了三分钟后,才成团围上来,好奇逮着丫丫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她去见了那个黑衣人都说了些什么?” “快讲来听听!” 小狐丫被黄大头他们拦下了,我则趁机溜上楼,去找九苍。 推开卧室门,赵青阳与苏堂主都在。 赵青阳正一脸沉重的担忧道:“冥王这是什么意思,非见不可吗?” 苏堂主淡定品着茶:“他都开口了,能拒绝得了么?冥界陨落的神,只要在阳界施法,就能被他察觉到。他可是冥王,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 “那漓漓她……”赵青阳正要往下说,昂头看见我,却陡然噎住,“漓漓你、回来了?” 我点头:“啊。”自顾自往九苍那边走去,“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赵青阳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子咳嗽:“咳,没,没什么……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和师父就先不打扰你与九爷过二人世界了,我们,先告辞。” 说完,疯狂给他师父苏聿明使眼神,苏大哥淡定地瞥了我一眼,也配合说:“九爷,小漓,我们先出去了,有事你再通知我们。” 九苍气定神闲打理着花瓶里的粉芍药,挥手应允:“去吧。” 师徒俩一前一后出了我们卧室。 我瞧了一阵他精心修剪好的芍药花,从后抱住他。 他从花瓶里取出一支开得最好的芍药,送给我,“夫人这次又偷听到什么了?” 我接过芍药花,顺手插在他的暗金龙冠下,低低道: “偷听到莲芯下一步打算对月红姐下手,来嫁祸天明大哥挑拨你和白君内讧。 还偷听到……莲芯说,那晚她给你下药,是想趁机怀上你的孩子,再把你的龙种在腹中炼化,力量为自己所用。 但因为我后来突然横插一脚,她没成功。 但她又说,蛟龙的第一次,破了真身,会真气外泄,法力暂时被压制…… 那晚,确实是我心急了,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勾引你……” 他拿下芍药花,放在鼻前嗅了嗅,薄唇抿住粉嫩花瓣,摘下一片,转身搂住我的腰,将花瓣抵在我的唇上,送进我的口中。 我乖乖张开唇,任他将软舌探进来,清甜的花瓣塞进我嘴里,搁置在舌尖。 他用力按住我的后腰,深呼口气,贪婪地肆意撩拨我,狠狠吻了我一下,半晌才松开。 “无妨,很快就能恢复,不耽搁正事。” 说完,还提着我的腰将我放在桌子上,握着我的腿搭上他的腰。 我脸上发烫,害羞地抱住他脖子,小声嘟囔:“你啊,怎么随时随地都能与我亲近。” “你是我夫人,是我的伴侣,我不和你亲近还能和谁?”他没良心在我脖子上用力咬了口,还使坏地吸了下。 我吃痛地反抗:“疼,你轻点。” 他松开我的脖子,手里拿着芍药,轻轻往花上吹了口气,花瓣顷刻就全部扑在了我的身上,灌进了我的衣领里…… “你做什么呢?” 他抓住我的手,薄唇在我指尖印上一吻,弯唇逗我:“夫人身上,都是芍药香。” 我无奈叹气,抱着他,低头抵着他的额,不放心地叮嘱:“你去收拾莲芯的时候,记得千万小心。” “届时白君也在,不需要我怎么出手。” “反正你要小心。”我抬手与他十指相扣,认真说:“现在,你有我了,阿九,我是你的家属,你出门在外,不是没有人牵挂。” 他低头,眉眼含笑:“傻瓜。”说完,眼角却红了,把头埋进我怀里,大手用力掐住我的腰,闷声低吟:“漓儿,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想要。” “那我们,这辈子就做彼此的依靠。你想着我,我念着你,我们俩,都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好。”他扣紧我的手,调整好情绪,从我怀里出来,拉上我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天还早,民政局应该还没下班,祝漓,我们去领证!” “啊?今天吗?那么匆忙,可我们还没有择日子呢。” “择日不如撞日。” “我的户口本……” “在我这,我让谢令姮从你爹那要来了。” 就,这么快吗? 我们赶到民政局办事大厅的时候,才三点四十五分。 隔壁离婚登记处的队伍一路排到大厅门口,而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却闲得在刷手机…… 可能是因为结婚需要挑日子,但离婚一天也拖不得吧。 看到这一幕,我更加庆幸自己命好,遇见的男人是九苍了。 我家龙仙大佬可是神仙,龙神! 照他这痴情程度,我俩只有结婚的份,做梦都别想离婚。 龙仙大佬一如既往地重视仪式感,来之前还特意带我去商场挑了身新衣服。 新衣服是件喜气且端庄的红色旗袍,旗袍款式简约大气,没有绣花,但料子是最好的丝绸,连盘扣配饰都是最顶尖精致的红玉髓。 头发简单用一支红芍药花簪挽起来,妆容也比以往浓艳,唇上颜色比我发间的芍药花还要红上三分。 我这样打扮,他看着很喜欢。 他说红色衬我,我穿红色最好看。 而他自己则挑了件大气沉稳的黑色长款修身西服,本来身材就好,这样一穿更让我对他那截结实有力的窄腰垂涎三尺,欲罢不能了…… 从高档服装店出来,他又拉着我去附近的珠宝店给我买了对红玉耳坠,还有一条红玉平安扣项链。 至于我,全程都在任他摆弄,私下偷偷摸他腰揩他油。 趁着销售员拿他卡去结账的空闲,他抓住我搭在他腰上为非作歹的那只手,无奈笑问: “夫人,你都摸一路了。手感这么好吗?乖,回去我给你摸个够。” 我厚着脸皮冲他抿唇笑笑:“以前没怎么见你穿西装嘛,你的腰,好细,我好喜欢!” “小色女。”他宠溺的抬指弹了下我脑门,我没脸没皮的变本加厉往他身上蹭:“就色你,红本本一领,色的光明正大!” 他忍俊不禁:“傻瓜。当心蹭花脸上的妆。” “才不会呢,刚才那个服装店的姐姐和我说过,给我用的化妆品防水防脱!”我兴奋地搂着他不放,“对了,买衣服是你付的钱,买珠宝也是你付的……你怎么会有银行卡?” 他挑挑眉,硬气道:“本王的堂主给的,说是,可以随便刷。” 啧,有个有钱的下属就是好! 把我打扮得他满意了,他才拉着我去民政局照结婚证上的照片—— “先生小姐头朝中间歪一点,对!两位今天的状态特别好,我们再来几张啊!” 可能是很久没遇见像我和九苍这么默契的新婚夫妻了,摄影师今天拍照拍得特积极,全程面带笑意两眼放光,噼里啪啦拍了一大通,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拍上瘾了。 直到四点半,摄影师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相机,带我们去旁边的工作室挑照片。 照片拍得多,我越看选择困难症越严重,后来是九苍从一百多张合照里挑了个最顺眼的,让摄影师简单修一修拿去做证件照。 至于剩下的,摄影师舍不得删,九苍也舍不得不要,当即就豪气地刷了卡把所有底片全买了下来。 一通准备工作做完,距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五分钟时,我和九苍坐到了工作人员面前,把身份证与户口本递了上去—— 工作人员简单在电脑上操作了一遍,就拿了红本本给我们打印名字贴了照片,盖上了章…… “恭喜两位喜结连理,祝两位婚姻美满永结同心,结婚证已经为两位办理好了,两位可以到旁边的宣誓处合影留念,纪念两位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一刻。” 两份红本本交给我们,我拿起属于我俩的结婚证,新奇地翻看了很久。 由于刚才在拍证件照的时候已经提前在宣誓处拍了不少合影,我们办完证就直接出了民政局。 秋冬季节的天暗得早,五点钟出来,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日暮黄昏时分了。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拿着红本本越看越喜欢! 红色本本上的洒金字体在橙色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怎么看,都看不够。 原本觉得,是九苍太在意仪式感,太着急领证。 现在才发现,有了结婚证,最开心的人原来是我。 “阿九,我们结婚了,我们有结婚证了你看!” 我开心地在路边扬着手里结婚证蹦蹦跳跳,他挥手化出自己的神仙本相,牵住我,眉眼如画的笑道:“嗯,我们结婚了,漓儿,以后,为夫便是,持证上岗。” “我们结婚了,以后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我跳到他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他抬手抚摸我的脑袋,另一条手臂有力地箍住我腰肢,认真承诺:“嗯,漓儿,我们以后永远、也不要分离。永远在一起,漓儿……本王的妻。” …… 我急着要把领到结婚证的好消息分享给赵青阳和乐颜,因此回去的路上,好几次都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阿九,你说乐颜要是知道我们领着了结婚证,会不会羡慕得掉泪眼?” “她大概,会嫉妒地想掐死你。” “那不行,她如果掐我,阿九你得救我!阿九你现在是我的合法老公,所以你得保护我!” 他好笑地迈开步子赶上我,圈住我的腰,柔声打趣:“小丫头,之前谁一副不在乎领不领证的样子?我怎么觉得,现在,你比我还高兴。” 我爱不释手地把结婚证捂在心口,嘿嘿笑道: “没有证,我也能接受,有的话,当然更好啦。再说……谁不想和自己爱的男人领结婚证,天荒地老。有了这个证,你,帝九苍,一生一世,都是我祝漓的了!” 他宠溺的温柔看我:“好,本王帝九苍,永生永世,都是祝漓的。” “这还差不多。” 我正沉浸在和九苍领了证的欢喜中呢,谁知,我俩的话音刚落,平地却倏地掀起了一阵强劲怪异的阴风—— 阴风吹得我顿时连眼都睁不开了。 九苍脸色一变,立即抬起广袖将我捞入怀里护住。 我闷在九苍胸膛上,心中还纳闷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眯着眼扭头,竟偷瞧到飞沙走石的飓风里逐渐显现出了一大波兵将的身影—— 那些黑影俱是穿着古代甲胄,手提兵器,于狂卷呼啸的阴风深处巍立不倒。 领头的,则是一黑一白,两个高大男人。 傍晚的夕阳余光被飓风裹来的乌云遮盖住,短短几分钟间,天色阴沉了好几分! 晚上、阴风、兵将…… 阴兵过道? 撞见鬼了! 我紧紧抓住九苍的衣襟,吓得迅速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看。 下一秒,阴风里领头的白衣男人突然揖手冲我们恭敬一礼,嗓音带笑: “尊主,帝君,好久不见。” 第83章 这次,有没有更深些…… 呼啸的阴风逐渐停止,平息…… 大队阴兵浑身笼罩着黑雾,肃静伫立在黑白两影的背后。 须臾,齐刷刷握剑单膝下跪,沉声礼拜:“参见帝君!” 山呼声,震耳欲聋。 黑白两影随之也揖手弯腰,同声敬畏道:“黑白无常,见过帝君。” 帝君…… 他们称九苍为、帝君? 我愣在九苍怀里摸不清头绪。 九苍抬起手臂,刻意用广袖遮住我,挡下他们的视线,冷冷启唇,顿时一身肃寒,不怒而威: “本帝不是吩咐过尔等,在人间,本帝是蛟王。” 白衣男人笑着回应:“冥王有令,礼法不可废,帝君,无论是不是蛟王龙仙,都是我们的帝君。” 黑衣男人淡淡说道:“帝君,冥王请您与尊主,前去一叙。” 九苍的大手默默抚着我的脑袋,帝王威压盛气凌人:“告诉他,本帝没空!” “冥王并无恶意,只是想见见故人。” 九苍不给面子的阴恻恻打断:“退下。” 白衣年轻人尴尬低喃:“帝君您这不是……为难小神吗?” “若帝君执意不给我等面子,那就休怪我等,冒犯了!”黑衣男人语气不善地说完,递给自家兄弟一个眼神,下一秒两人就齐齐出掌朝九苍袭击了来—— 九苍护着我猛地旋步转身,单手与黑白无常过招。 阵阵强劲冷风擦过我的耳廓,刮掉我发簪上一片妖艳芍药花瓣—— 我趴在九苍的胸膛上,尽量不给他添麻烦,也顾不上去看他们过招的盛状,只能感受到阵阵劲风擦着我的耳朵刮过去,蹭得我脸皮疼。 “帝君,您如今乃是蛟王之身,不是我们的对手!” “那又如何,你们敢伤本帝么?” “帝君你……耍无赖!” “正好让本帝看看,冥界的黑白无常这些年来有没有长进!” 双方再次连过无数招,打得我头都晕了。 可能白无常那边也打烦了,边谨慎小心地接住九苍的招式,边欲哭无泪地服软祈求: “帝君啊,冥王没有恶意的,他找你们真的只是为了叙旧,您说您这身份,冥王也不敢在您面前不顾您的面子,您就去见见,又能如何呢?” 九苍一掌神力击退了黑白无常两兄弟,不领情道: “真当本帝不清楚冥王的狗德行?那浑蛋,酆都大帝龙玦在他面前都得被他累得脱层皮!别以为本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帝看,他不应该姓冥,应该姓周。” 白无常:“啊?为啥?” 黑无常稳住灵力,头疼提醒:“周扒皮。” 白无常恍然大悟,随后竟深表赞同: “还是帝君您了解我们王上,他就是个工作狂,在冥界疯狂干活也就算了,来阳间还不放过我们,就连历劫的新任孟婆都被他揪下冥界送汤了! 人家孟婆在阳界偿还情债,原本定的命格是与心爱的男人结婚相守,但婚后因不孕不育被丈夫劈腿嫌弃,丈夫出轨好闺蜜,她含恨而终。 本来呢,人家孟婆前几天刚刚和心爱的男人举办婚礼,他们应该有三年的浓情蜜意期,结果呢,三年之期刚开始的第一天,冥王就让她挂在了婚礼上,还是在和准老公喝交杯酒时呛死的! 这不,孟婆昨天还在奈何桥上哭,说自己那个死法太丢鬼了,她同行笑话她好几天,她没脸见人了。 但我们冥王知道了以后,非但没有体恤她,还骗她说,会给她发抚恤金,前提是,她得加班…… 于是孟婆这几天就趴在奈何桥上边舀汤,边哭唧唧加班,后来我和老黑合计了一下,冥王批下来的抚恤金,正好是孟婆那一级神官的加班费。” 拿加班费充当抚恤金,冥王是真的狠啊! 黑无常尴尬咳嗽提醒:“好了小白,不可在帝君面前……口不择言。” 白无常软糯糯的缩缩脑袋:“唔……” 黑无常稳重有度地继续说:“帝君,还请帝君,不要让小神为难……” “你们若是老实些,本帝给你们发奖金。”九苍淡淡打断。 黑白无常瞬间怔住,瞳孔地震! 白无常:“哥,奖、奖金!” 九苍:“五倍,挂泰山神宫的账。” 黑白无常:“……” 半晌,黑白无常相视一眼,然后啪的一声,互相给了对方一巴掌。 “回去小神就说,帝君法力无边,小神还没靠近就挨了一巴掌。”黑无常面无表情地撒谎。 白无常一脸期待地指了指自己红肿脸颊:“帝君记得报销医药费!” 九苍:“好说。” 黑白无常目的达到,后退一步,再次朝九苍抱拳一礼,转身率着大队阴兵打道回府。 “哎呦喂哥,你就不能下手轻点!你说这伤,能骗得过冥王吗?” “笨,你以为冥王真会将希望放在我们身上?帝君他老人家就是站在那让我们打,你敢下手?” “那冥王都下令了,回去我们该怎么交差?” “就说,帝君不但打我们,还贿赂我们!” “冥王要是知道咱们收帝君的钱,会不会面上挂不住揍死咱们啊……” “事已至此,只能……带王上分脏了!” “妙啊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帝君贿赂我们,我们再去贿赂冥王。” “刚下阴间做无常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命挺长,现在却感觉,我的脑袋是暂存在脖子上的。” “可不是么,冥王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发财树浇死了,明天我就能用你的脑浆包饺子。” “……” 阴兵们消失在前路后,九苍才小心翼翼地将已经被晃晕的我从怀里捞出来。 “没事吧。”他轻轻摸摸我发烫的脸颊,我摇头:“没事,就是有些晕。” 他温声安抚我:“没事就好,头晕,就先睡一会。” 不等我回话,我就忽然感到脑子里猛地一阵眩晕,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往后仰,脑袋倒进他的掌心。 他一手搂在我腰上,一手捧着我脑袋,怜爱地将我往温暖怀抱里按。 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颊,柔柔说:“乖,就当是一场梦,睡一觉,就忘记了。” ……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瞌睡,竟然在半路倒进九苍的怀里睡着了。 我是被九苍抱回家的,直到九苍抱我站在家门口,我才昏昏沉沉地从九苍怀里清醒过来。 “阿九,好奇怪啊,我明明不瞌睡,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他低头暧昧地咬我耳尖,不正经的笑着道:“夫人这几天,确实劳累了。” 这个劳累……指的自然是在床上。 我心领神会的脸一红,抱着他羞涩嘟囔:“你讨厌,还不是你,每晚都不乖。” 他不要老脸地与我咬耳私语:“夫人与本王,要趁着年轻,多享受。” “你当心,虚。”我没良心地往他窄腰上摸了把,红着脸逗他:“做多了,对肾不好。” 他目光坚定地附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夫人尽管放心,本王的肾,特别好。侍奉夫人,绰绰有余。” 我昂头,对上他灿若星辰的墨玉眸子,问他:“真的一点都不腰疼?” 他弯唇,意味深长:“嗯,意犹未尽。” 我面红耳赤地趴回他肩上,娇羞嗔怪:“色狼。” 他眯了眯狭长诱人的凤目,底气十足:“持证上岗,合法的。” “坏蛋。”我抱住他脖子,羞得把脸埋他肩上,“刚才,做梦了,梦见好多鬼,好像你都认识……你还把他们打跑了。” “原来在夫人的梦里,为夫也这么勇猛。”他逗我。 我挑起他一缕发,绕在指尖玩:“脸皮厚,不知羞。” 他轻笑:“在夫人面前,脸皮厚点,无妨。”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拿着红本本去向赵青阳和乐颜他们显摆。 赵青阳接过我手里的结婚证,仔细欣赏了半天,忍不住感慨道: “真没想到你俩还真把证给扯了!九爷对你,的确上心!” 乐颜凑上去瞧了良久:“结婚证上就是帝九苍,这个名字,你们领证的时候工作人员没有查他祖上十八代吗?” 我抽了抽唇角,无奈道:“还真没查……” 赵青阳拿着我的红本本宠溺敲了下乐颜的脑门子, “你也不看户口本上都有谁,京都殷家,内页的几个名字都是国内富豪榜榜上有名的大人物!民政局的电脑一查,就知道他的家世底细,别说九爷姓帝了,就是姓天,那些工作人员也不敢多问一个字。” “唔,这样啊。”乐颜明白地点点头,“也对。殷家还蛮细心的,龙大仙的出生地也改在了青州省城,正好方便和漓漓在省城领证……不对,殷家!京都殷家!” 乐颜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诧异瞪大双眼问赵青阳: “是那个,连锁酒店开满全国,即做房地产又搞传媒公司,手底还养了一堆娱乐圈艺人的殷家?!” 赵青阳淡定回答:“就是啊,我师父和殷家家主认识,正好殷家家主来青州出差,昨天才去派出所把户口本重新打印好。” 乐颜:“……呜龙大仙命真好!” 黄大头他们也好奇凑过来,抢走赵青阳手里的结婚证,凑成一团闹起来:“我看看!啧,九爷真帅!” “九爷俊,穿什么都好看!” “小漓也漂亮,这身红旗袍配九爷的西装,郎才女貌,绝了。” “我就说,只有我们小漓才配得上九爷,你看看,俊男美女同框多养眼……” “狐老三你别抢,让我看看!” “三哥你拿低点,丫丫也要看!” “今天是九爷和漓漓领证的好日子,九爷刚才给了我一把红包和一兜喜糖,说是让兄弟们沾沾喜气!” “红包,我要——” “我都单身几百年了能不能先给我。” “丫丫年龄最小,喜糖和红包都有两份,剩下的一人一份,青阳小子,你和乐颜也来分红包啊!吃喜糖沾喜气。” “好嘞,你们倒是手别这么快,给我和乐颜留点啊!” 赵青阳也扯着乐颜没心没肺地加入了混战。 只是,争抢中,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将那个红本本飞了出去—— 崭新的结婚证,正好掉在了刚进屋的莲芯脚下…… “小莲花……”黄大头是除我之外第一个发现莲芯的,也是他这一声喊,成功吓得众仙家停住打闹,一时俱是噤若寒蝉。 我一惊,快步赶过去,伸手就要捡起结婚证…… 但还是被对方快了一步! 地上的结婚证被一道法力收进了莲芯手里,莲芯脸色难看地打开红本本,在瞧见证件上的照片与名字那一刹,眼底顿时泛起了狠意—— “还给我!”我一把抽回差点被她攥破的结婚证,宝贝地按进怀里。 但下一瞬,我整个人就被她掐着脖子,目眦欲裂的红着眸子猛地狠狠抵撞在旁边的桌子上—— “你敢和他结婚!凭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和我抢人!” 强有力的撞触感震得我心脏陡然一跳,她这次突然出手用力很猛,仅两秒钟,就掐得我喘不上气,脑子嗡嗡的…… 旁边的仙家们见状吓得不轻,立即出口阻止:“莲芯!你干什么呢!” “莲芯,不要冲动……” “放开小漓!” 莲芯恶狠狠地磨着牙,手上力量不断加重,把我掐得两眼发黑窒息到脸颊滚烫也不肯放开我,哑着嗓子发疯冲着众人吼:“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嫁给九爷!凭她也配!” 这白莲花妖今天发疯了?不会打算破罐子破摔不装了吧! 再掐我真要挂了! 还是反抗吧! 然而,对她出手的念头刚在脑子里转一圈,就有人先我一步,降住了她—— “小莲花!不可胡闹!”狐天明忽然出现,强行逼她松开我的脖子,拉开了她的手。 我趁机转身踉跄逃跑,跑开没两步,就撞上了一个染着沁人古檀香的温暖怀抱—— “漓儿。”与狐天明一同出现的九苍心疼抱住我。 我如释重负地瘫进他怀里,双手扶在他腰上,顺水推舟地假装委屈,昂头泪眼盈盈地柔弱演戏: “九爷……脖子疼。” 他眸底一片阴沉,怜惜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给我揉了揉脖子,浅声哄道: “没事了,乖,本王在,本王给你撑腰。” 撒完疯反应过来的莲芯闻言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立即柔弱低头,装得无辜: “九、九爷,对不起,莲芯刚刚有点、有点失去理智,九爷,莲芯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可能、可能是莲芯最近练功勤快了些,身体吃不消,才…… 对不起小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九爷,求您原谅莲芯一次好不好?” 说着,还委屈巴巴的洒下了两滴泪水,既惊恐,又内疚地呜咽着,哭得梨花带雨。 狐天明满脸的关心让人分不出真假,体贴地握住莲芯胳膊,帮忙替莲芯向九苍说情: “九爷,莲芯也是遭受了您与祝漓无声无息便领了结婚证的刺激,才一时失控误伤了小漓,九爷,请您看在莲芯跟了您多年且对我们执法堂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莲芯这一回吧!” 黄大头他们也帮衬道:“是啊九爷,小莲花对九爷的心意……我们大家都知道,如今小莲花只是接受不了事实才……还请九爷宽恕小莲花这一回!” “请九爷,宽恕小莲花。” 见众仙家都纷纷替莲芯求情,九苍扫了眼盯着他眸波荡漾,娇柔可怜的莲芯,收回目光,转头和我演戏:“漓儿,莲芯也是无意的,别哭了,本王会监督她,下不为例。” 我怒了努嘴,配合默契地接下他的戏,拖着哭腔不满道:“每次都是下不为例,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他没回答我。 接着冷声斥责莲芯:“还不滚!” 莲芯顶着一副娇柔无辜纯天然无公害的表情,俏脸挂着几滴泪珠,被他吓得肩上一颤,憋着眼花子恭敬屈膝一礼,要哭不哭的模样仿若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是,莲芯告退。” 九苍看似于心不忍地又瞟了眼她,“狐天明,跟去看看她有没有事……若是练功走了火,帮她疗伤。” 狐天明淡定揖手领命:“是,属下这就去!” 这一招欲擒故纵,表面绝情实则藕断丝连余情未了真是被九苍玩明白了! 待莲芯与狐天明这两个角色相继退场,黄大头他们才从戏里抽身出来,一个个松弛下来,接着没心没肺地分红包与喜糖。 狐老三拿到红包赶过来关心我:“小漓你没事吧,刚才我看莲芯那样子,像恨不得要勒断你脖子。” 乐颜也拍着胸脯,脸色发白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是啊!要不是赵青阳一个劲捏我手腕,我早就冲上去帮你推开她了!” 丫丫嗦着棒棒糖淡定道:“我记得九爷哥哥教过夫人姐姐反抗的法术,夫人姐姐没用,我和大头哥就猜到夫人姐姐的想法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揉揉脖颈: “嘶,是掐得挺狠,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我是想让天明大哥和你们都看清楚,莲芯的真实面目有多可怕,我打算反抗的时候,天明大哥已经先一步赶到制止了她……希望天明大哥这次能认清现实吧!” 丫丫拿着棒棒糖噘嘴:“刚才天明哥哥的确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确认莲芯真对夫人姐姐起了杀意才冲进来……莲芯以前肯定也是这么嫁祸栽赃月红姐姐,欺负月红姐姐的!” 黄大头疑惑道:“不过说来也怪,以前,她不是挺能装的吗?怎么今晚,控制不住了?难道是九爷和小漓的结婚证杀伤力太大?” 九苍冷漠瞥他,启唇为他解惑:“她不是自己都说了么。练邪功急于求成,有几分走火入魔了。” 狐老三惊叹:“还真是练功练废了,怪不得。不过,算她活该!这样说,今晚小漓这么干,还真是凶险,好在天明老大及时清醒了!” “莲芯挑拨九爷和小漓的关系,是为了独占九爷,或者说……是为了获取九爷更多的信任。 而她栽赃月红,挑拨月红与天明老大的感情,是为了,让天明老大永远能为她所用,就像前几次那样,她三言两语就能忽悠得天明老大替她出头,给她当枪使,帮她对付小漓,伤害小漓。” “有时候我也挺不明白,莲芯很多低劣的谎言连我们都能察觉出不妥,为何素来精明的狐天明老大却深信不疑。 如果是男女之情,我总觉得不太像,天明老大要是真喜欢莲芯,怎么可能还盼着莲芯得偿所愿,和九爷……咳,不是男女之情的话,天明老大为什么那样偏帮偏信莲芯。” 小狐丫歪头想了想,一语惊人: “天明哥哥以前有个妹妹,但那个妹妹因为他的过失死掉了,天明哥哥一直都很内疚,很想念那个妹妹,会不会是因为,莲芯和天明哥哥的妹妹,有什么相似之处,所以天明哥哥才会那样盲目信任莲芯?” 黄大头惊讶皱眉:“还有这种事?!” 狐老三与其他仙家都一致摇头:“以前没听天明老大提过啊……” 九苍没有理会他们的猜测,习惯性将我打横抱起来,转身带我回卧室。 上楼时,还亲昵地吻了下我脖子,续上之前那个回答:“本王心里当然有夫人,本王心里,装得满满当当,都是夫人。” …… 夜晚,他缠着我拼命索欢,我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捧住他潮湿的俊脸,深情吻住。 “就快和那些人一决高下了,你怎么还这么贪,你的法力……” “我的法力,已经在恢复了。”他擒住我的手,疾风骤雨地压着我缠绵索求。 我颤着声,被他二度送上云霄。 好在,今晚的他顾及我这几天被他闹得身子渐虚,只折腾了两回就放过了我…… 但两回,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事后,他搂着我躺在床上,温柔给我抚着后背顺气,启唇时,嗓音中的欲念还没有完全褪去:“累不累?” 我将手指穿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气喘吁吁的点头:“嗯。” 他沉笑,另一只手悄然攀上我的小腹,指尖微微按压下去,色气的眯了眯雾蒙蒙的墨眸,低语诱人:“这次……有没有深些?” 我一怔,羞涩地把脸闷进他脖子里,哑声低吟:“你、做个人吧!怎么能这样讨厌呢?” 他厚着脸皮用指尖勾勒我的腰腹线条,指腹滑过他曾卖力留下印记的地方,忍俊不禁: “方才,夫人可是喊了无数遍喜欢本王,现在又说讨厌,夫人,你怎么能一停下来,就不认人呢。” 我搂住他的脖子脸烫得不行,羞窘嗔怪:“好了你别说了……” “脸皮真薄。”他笑着吻我眉心,将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怜爱有加地唤了声:“本王的,小娇娇……” 我闷在他怀里羞得不敢再进行这个话题,无奈只能换一个转移目标:“听黄大头他们说,你打算,后天动手?” 他抱着我颔首:“嗯,不能再拖了。” “你要当心。”我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他抬起大手捂住我的脑袋,深情道:“解决完这件事,本王和漓儿,就可以准备回家过年了。” “不知道我爸妈看见你,会是什么反应。”我小声好奇道。 他想了想,脸皮极厚的说:“嗯,一定会对本王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 我被他逗笑:“你啊,就臭美吧!” 夜深,人静。 耳畔唯有他胸膛内砰砰雀跃的心跳声。 第二天,皇封堂传来消息,说月红姐出事了。 并且白君还令辰小龙送还了一枚莹白狐形玉佩。 玉佩被苏堂主冷着脸用力掷在狐天明身上时,狐天明吓得仓皇跪地,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那枚白狐玉佩,无声潮湿了双眼。 随后,月红姐意外亡故,凶手是狐天明的消息就传扬了出来。 皇封堂的仙家们气势汹汹跑过来和黄大头他们打了一架,为了效果的真实性,黄大头结结实实挨了对面白仙好几拳头,脸都被打肿了。 晚上,白君亲自驾云前来要人,苏堂主和九苍挡不住白君,便让人将失魂落魄的狐天明绑了丢给白君。 莲芯倒是在白君带走狐天明那会子装模作样的跑出来替狐天明说了几句情,但被九苍训斥了几句后,便擦着眼泪假模假样的懦懦退下了…… 夜里,白君又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我和九苍看见他时,他正带着月红姐在楼顶烤小鱼。 “红红你小心烫,等本君撒点调料你再吃!”白君拍掉月红姐的狐狸爪子,月红姐娇气地哼了声,不高兴晃尾巴:“白爷你能不能快点,我都等半个小时了!” 白君惊讶地抬头看她,“呦,小妮子学会使唤本君了!” 月红姐冲白君吐舌头:“略!也不知道是谁,今天误以为我没提前服解药真死了,抱着我的身体哭得差点就露馅了。” 白君一哽,心虚地别过头,死不承认:“本君那是,演戏呢!” 月红姐嘟囔着拆台: “对对对,白爷你是在演戏……哭着哭着差点就把对方给劈了,要不是我偷偷拉了下您的衣角,您暴露了自己已经恢复法力的事实,和九爷明天的计划又泡汤了。” 白君语塞:“我、” 郁闷的低头继续烤小鱼:“本君那不是,被吓得失去理智了么。本君还以为你傻,忘记提早吃解药了,那药水毒的很,如果不提前服用解药……本君真不知该怎么救你。” 白君说着,眼眶又红了圈。 月红姐见状赶紧挪过去,用脑袋蹭蹭白君: “好啦白爷,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我也没想到那药药效那么强,我就算提前服了解药,被那个王八蛋掰嘴灌下药水的一瞬间,也还是被逼吐出一口黑血…… 那一刹我可疼了,吐血也是吐真的,是在白爷把我抱进怀中后,我才慢慢开始好受些的。白爷我知道,你不想我死。” “蠢东西!我当然不希望你死。” 白君假装生气,伸手推开月红姐脑门子,刚将月红姐推远些,月红姐就再次腻了过去,故意趴在白君腿上撒娇打滚:“白爷,君上,你就别气了嘛,红红给你摸肚皮!” 白君哽住,表情拧巴,不知该拿月红姐怎么办:“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动不动就让别的男子摸肚皮……你能不能矜持点。” 月红姐继续不要脸的蹭他:“哎呀,白爷又不是别人,白爷是红红最亲近的人!” 白君彻底无语住。 九苍带我过去抢他们烧烤:“深更半夜,又跑回来做什么?” 白君拿扇子扇火,忙得头上冒汗: “皇封堂不是被拆了吗,老宋那破屋子还没修好呢!况且,住惯了你们家这大房子,我都不习惯去牌位里睡了。 红红突然想吃烤鱼,我就出门去池塘里捞了两条,顺路过来,今晚我和红红就打算在你们这歇了!你放心,上面我设了结界,而且楼顶比较隐蔽,莲芯发现不了的。” 月红姐开心的把烤鱼分给我们一条:“呐,这是给你们俩烤的,还没烤熟,你们拿着再烤一会儿。” 我接过月红姐递来的烤鱼,约莫已有七分熟,都能闻见鱼香味了。 白君边翻烤着月红姐的鱼,边安排:“明天我和老九带人去阴阳交界处,漓漓你和月红在家里等着我们。” 月红姐歪头:“咦,不带我去了?” 白君深深看了我一眼,不放心道:“哎,你留下来陪小漓,万一遇见什么意外,也好保护她。” 月红姐眨眨眼:“但是家里不还有嫂子在吗?” 白君无奈道:“你那位皇后嫂子,也去。” 手里的鱼被九苍接过去,我托腮不理解:“为什么谢姐姐也去啊?” 月红姐也问:“为什么,要去阴阳交界处?” 九苍细心地用炭火盆烤小鱼,伸手拆了块已经烤熟的鱼肉喂给我,淡淡道: “因为,她明天要在阴阳交界处炼化手里堂仙与厉鬼的力量为己所用,她并不是真正的莲花仙,她是,须莲鬼母的转世。” 第84章 黄泉,速来相助! 月红姐呆住:“须莲鬼母是谁?” 白君又给两条鱼洒了一遍调料,道: “须莲鬼母,是千年前祸乱冥界的一只厉鬼,靠吞噬地狱恶灵来增长法力,在地府为非作歹,后因妄想毁了黄泉路,切断人间通往地府的神道,被驻守在黄泉路上的神祇黄泉娘娘给打死了。” “那她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了?没死干净?” 白君把手里烤好的小鱼递给月红姐, “可能是吧,毕竟像那种厉鬼,即便魂飞魄散稍不留神也能凭借一缕残魂附在其他活物上,择日重生。像狗皮膏药似的,毁都毁不干净!” “这么说,就怪不得嫂子也要去了……” 月红姐大口啃掉一块鱼肉,问下去: “不过,如果莲芯是须莲鬼母的话,她在人间搞事情,还影响到我们皇封堂与执法堂的运转,这事应该通知冥界,由冥界拿大头做清尾工作才对。 冥界不会只派了嫂子一个鬼差统领前来协助你们斩杀莲芯吧?! 按理说,谁承办此事,谁善后,既然须莲鬼母当初是那位、黄泉娘娘杀的,黄泉娘娘没有杀干净,就该黄泉娘娘亲自来凡间办理此事,君上你和九爷协助黄泉娘娘才对。 只派个阴差统领来,冥界糊弄谁呢!” 月红姐姐忿忿不平地说完,白君为难抬眸看了月红姐一眼,摇着扇子叹道:“黄泉娘娘她、早就陨落了……” 月红姐咬着小鱼僵住:“啊?” 白君有意一个劲地往九苍这边瞥,惋惜道: “黄泉之主,是位很好的神女,她年纪轻轻便执掌冥界黄泉路上的一众神府,坐镇九泉……为人稳重,办事稳妥,且颇得冥界一众神官的爱戴。 她是天道择选出来的黄泉之主,只奈何,红颜早逝,太过命短,她陨落那年,不过区区一千多岁。” “天道择选出来的黄泉之主,却只给了一千多岁的寿命。”月红姐啃着小鱼嘟囔道:“天道选神,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白君合上扇子垂头慵懒道: “黄泉娘娘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冥界只派遣个谢令姮来是挺不合理,但你是不是忘记了,老九……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冥界的神官。 他出自冥界,且还是黄泉娘娘手底的阴间仙,就算是谁承办谁善后,黄泉娘娘不在了,善后这个事也该顺延到老九头上…… 冥界派个阴差统领来监工,算合规矩的正常操作。”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九爷以前就是冥界的蛟仙!” 月红姐想了想,意外惊叹: “但我只知道九爷在做执法堂上方仙之前,是在冥界修炼,不知道九爷原来是黄泉娘娘手底的冥仙…… 难怪那个什么玩意须莲鬼母都打到皇封堂与执法堂门口了,冥界也没什么反应,敢情是阳间有自己人在! 九爷也真是辛苦,又要帮天庭打工,还要给冥界干活……还不能拿双份工资!” 白君半开玩笑地耍着扇子打趣道: “这就是背叛老东家,过河拆桥,飞升就跳槽的后果! 老九要是在化龙成仙后选择回冥界任职,那就无需被天庭在人间分配工作了。 但这家伙彼时选择了入天庭编制,这下可好,天界安排他管理人间执法堂,冥界有事要求他办他也不能拒绝,一个人得为两头忙活!” 顿了顿,又补充:“还讨不到冥界的半分好处!” 九苍听完,耐心地给我拆鱼肉,一块一块亲自喂进我嘴里: “本王承过冥界收留之恩,当初本王险些惨死在外面,危急关头误入冥界,遇见了……黄泉,是她救下了我,是冥界给了我庇护之所。所以冥界的事,我不能不管。” 白君好奇地抬袖搭在膝上,趁机问道: “我只听说当年你是被蛟王宫的追兵追杀,走投无路才闯入冥界,而在你跟着黄泉娘娘养好身体,治好眼睛,修为恢复以后,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蛟王宫,亲手杀了你的父母…… 老九,从前,我确实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但现在,我了解你了,我也不相信你会干出杀父弑母那种恶事…… 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白君问的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我一个激灵也紧张地看向九苍。 他对上我求知欲极强的眼神,宠溺地拆下鱼腹肉,送进我嘴里,可能也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便低声坦白道: “当年,我母后为了给弟弟铺路,让那些大臣们松口允父王封老二为蛟王太子,就想,除了我这个天煞孤星的长子。 她把我关在水底私牢内动用私刑,想毒死我,我没死,但瞎了一双眼睛,想打死我,我没死,只是断了几根骨头,想用禁术杀掉我,结果,却只散去了我一身修为。 她嫌我命硬,因久久杀不掉我而急得发疯,只能想方设法地用各种酷刑折磨我,她抽了我的妖筋让我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割断我的手筋脚筋,让我不能走动,亦不能再提任何兵器。 她在我身上钉下了三百颗噬魂钉,便是想用噬魂钉来慢慢消耗掉我的生命力,那噬魂钉,每日都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面上波澜不惊地不疾不徐给我拆鱼肉,剔鱼骨, “或许,那噬魂钉真的能置我于死地,噬魂钉令我一日比一日疲倦无力,百日后,我已五感尽失,只余下最后一口气。 但我没想到,抚养我长大的蚌精为了救我,竟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 那日,他满身是血地将我带出地牢,把我送到人间,用自己的元神帮我挡下了蛟后的追兵,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我,往人间繁华处去。 我虽知晓他会为我而死,可我彼时,却根本没有反抗母后,保护他的能力。 我逃出蛟王宫后,因不清楚人间地形,糊里糊涂摸到了人间一处灵泽充沛的湖泽,藏了进去。 我伤得太严重,在坠入湖泽后元神便陷入了沉睡,灵魂误入轮回,转世到了凡尘。 再后来……我在凡尘休养好了神魂,耽搁了六十年才顺利归位。 但凡尘那一世的休养只能保我活下去,我的身体还是废的,道行尽失,法力全无…… 母后的人察觉到我的气息重现人间,便迫不及待欲将我斩草除根。 我拼命逃跑,却误打误撞地推开了阴阳交界处的冥界鬼门,阴差阳错去往了、黄泉路。” 白君听得认真,一收折扇问下去:“然后,你见到了黄泉之主?” 他像是早已被身心上的疼痛折磨到了麻痹,面不改色地在我们面前,从容不迫亲手撕开自己旧年的一道道伤疤: “嗯,外人入黄泉,会被冥界的鬼差第一时间发现。 鬼差拿我去黄泉司交由黄泉判官发落,那判官见我妖身已残废,不忍再折磨我,便只命鬼差们将我丢回阳界,此事便算了了。 但,阳间还有想索我命的人,我知道,滞留阴间是个死,回到阳间我也活不成,与其死后再下来,不如,便不走了。 我挣开押送鬼差的束缚,化成蛟龙大闹黄泉司,企图给自己觅条活路。 但我的道行已经散尽了,即便我现出真身反抗,对阴间那些判官而言也只是一条蠢得没边的普通凡物。 我的反抗之心惹怒了黄泉司判官,黄泉司判官打算用判官笔了结我的性命,我被判钉在神台上处以削首之刑,千钧一发之际,是黄泉……从天而降,出手救了我。 从那日开始,我便跟在她身后修炼,她为我接断骨,续断筋,还带我前往人间历雷劫,助我恢复了全部修为,甚至,法力比从前还更厉害些。至于回蛟王宫报仇……” 他清冷嗤笑: “我回去,只是为了带走抚养我长大的蚌叔。纵使已经猜到他当年就遭遇了不测,可…… 本王还是想,去看看,万一他还活着呢,万一,他像当年的我一般,还在苦苦撑着一口气,等待一个人去救他脱离苦海呢。” 他说着,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墨玉般的眸子深沉幽冷。 我心疼地挽住他胳膊,阻止道:“不想说就不说了,阿九,你别这样折磨自己。” 白君也仗义打断他:“哎呀好了好了,后面的内容,我也猜得大差不差了!我们还是继续研究明天如何对付那个须莲鬼母吧!” 九苍目光深深地看着我,大手捧起我的脸,温柔往我唇畔吻下。 指腹柔柔摩挲着我的脸颊,他坐直身,选择将那些旧年伤疤揭干净: “本王回到蛟王宫,没有找到蚌叔,连他的尸体都没能见到,蚌婶说,当年蚌叔私自送我离开水族蛟王宫惹怒了母后,母后的人将他带回蛟王宫,千刀万剐,最后做成了一盘菜端上了母后与二弟的餐桌。 我是想过做些什么为蚌叔报仇,但我隐瞒身份冒充蛇妖进入蛟王宫御膳房打杂的那段日子里,却在给皇室送御膳的时候,无意发现,蛟王宫那些皇族都在私自修炼魔功。 我父王,还抓了很多凡人,吸食他们的神魂,助自己修炼,我偷听到父王说,他不甘于只做蛟王,永远被东海的龙族压一头,所以他打算入魔,好与东海龙族一决高下,他想杀掉东海龙王,自己统御东海,成为新任龙王。 且,我的那些皇室同族兄弟们还迷上了吃人肉,尤其是我的亲弟弟,母后为了满足他爱吃人的嗜好,专门造出一间暗牢,牢里关着的全都是些年轻气壮的男人,与二八年华皮肤白皙容颜清秀的少女。 他们喜欢吃新鲜的人类,所以他们会在捉到自己想要的口粮时,往人类的嘴里塞一颗避水珠,如此,凡人就能在水下生活,待到用膳时,再将活生生的人像绑螃蟹那样绑上餐桌,一刀一刀,割下他们全身的肉,在人活着时,把人身上的肉片进琉璃盘。 大部分人类会在身上肉量被削掉一半时就撑不住死掉,但他们吃得快,又是在水底,每次都能赶在人肉最新鲜的时候,将一整个人,全部吃光啃尽。 我曾亲眼见到母后将血淋淋的人肉,塞进我弟弟口中,而像那样年轻干净的人类,他们一条蛟,一天能吃上五个。 至我发现时,他们已经吃掉了五千多个凡人,那些人类的骸骨被丢在他们从前关押我的废旧院子里,堆得比屋顶还高。” “什么!”白君惊愕道:“他们竟然敢、吃人!” 月红姐也捧着小鱼僵住:“吃人?他们不怕遭天谴吗!” 九苍斯文慢理地拆了鱼腹皮喂给我, “他们不怕,但也的确会遭天谴。 那时我身份低微,并不能亲自在天帝面前揭发他们的罪行,亲手替天行道,于是我给东海龙王写了封信。 可,这封信被黄泉发现了,黄泉看见信上内容,和我说,太便宜他们了。 那封信后来被黄泉带上了天界,天帝看完震怒,命执法天神并雷霆司神官赶往蛟王宫上空捉拿蛟王蛟后问罪,可惜,我的父王母后那时已过于自满,掂量不轻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他们甚是想抗旨杀天神,执法天神一怒之下命雷霆司招来天谴,将东荒蛟王宫王族,灭族。 那日,雷霆在蛟王宫上方劈了整整一夜,蛟王宫内上至蛟王,下至刚出生的小蛟奴,都被活活劈死了。 整个蛟王宫,血流成河…… 父王母后死的时候,我倒是去见过他们,他们倒在血泊中,看见我很意外。 我记得,母后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去死。” “阿九……”我心疼抓住他投喂我的那只手。 他对上我悲悯的目光,默默将我的手攥得很紧,低头,抵着我的额温柔且无力道:“老婆,我早就说过,我是个烂人,他们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我心疼得湿了眼眶,环住他的脖子认真承诺: “阿九,你很好,是他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你。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以后,我的爸妈就是你的爸妈,我的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好……”他哽咽答应,将我按进怀里,爱不释手地抱住:“此生此世,何德何能,得见爱妻……唯愿天长地久,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月红姐被我俩这么煽情搞得眼眶也红了,捧着鱼默默往白君身上挤了挤: “呜,九爷的命真的好苦啊……磕了磕了,原来小漓真的是九爷的救赎,怪不得九爷放着死白莲那个花妖不要,独爱小漓这个凡人呢!” 白君摸了把月红姐的狐狸脑袋,凝声替九苍打抱不平: “真相分明是蛟王宫的蛟龙一族遭了天谴,被天界下令灭族尽数劈死的,怎么到头来外面的消息却变成了是你对自己亲生父母心怀怨恨,在自己修为大成时为了报仇狠心亲手弑父杀母了! 还传扬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搅屎棍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亲眼目睹到你提剑杀了蛟王蛟后! 王八羔子,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在外造谣忽悠我这么多年毁你名声,我一定把他门牙打掉!让他在外乱嚼舌根,生口舌是非!” “本王飞升时,动静折腾有点大,难免会在无形中得罪不少同道仙友……况且,本王的确是天煞孤星主大灾的命格。 本王刚出生时,宫里神官便卜了卦,断言本王是个灾星,会给蛟王宫带来灭族之灾,若不妥善处置,本王千岁生辰之日,便是蛟王宫大难临头之时。 那会子是本王的父王心生怜悯,看在本王与他好歹是骨肉至亲的份上,暂时给了本王一条活路,他允本王短暂活上几百年,却也害怕本王长到千岁,真会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故此,他明知母后是如何狠心折磨我的,也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也许,对他来说,唯一的变故就是本王侥幸逃到了冥界。 蛟王宫的妖兵是没资格进入地府的,我也因着冥界的庇佑,成功活到千岁生辰之日…… 说来,这世上诸事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本王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生辰这种日子对本王来说,无甚意义。 在蛟王宫那几百年本王从未过过生辰,因为不重要,所以每年都会忘记,等再想起来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蛟王宫遭受天谴阖族被灭后,我回到了冥界,某一日突然忆起来自己的生辰之日,掐指一算,方发现蛟王宫灭族之日,恰好便是本王的千岁生辰。” 白君托着下巴摇扇子打趣: “啧,看来人家也没算错,你确实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命格。 不过,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修炼魔功,皇族吃人,且不说彼时的东荒蛟族还是妖族了,就算你父王母后都化龙飞升,你全族都是龙仙,干出这种事,天界也绝不会轻饶。 这天地人三界,妖魔鬼怪灵无论怎么闹,人,都是天界的底线,一旦触及,那天道的天谴可不是白放着当摆设的! 难怪,当年你父王母后挂掉,东荒蛟族群蛟无首,天界转头就敕封你为新蛟王。 如果没有你杀父弑母这一说,你身为东荒蛟族中的王族大皇子,整个蛟王宫的王族都被死光了,敕封你为新蛟王,乃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可偏偏外面传出了你杀父弑母的谣言,天界为何要敕封一个手段狠毒六亲不认的妖蛟为新蛟王这个问题,我都琢磨好几百年了……” 月红姐把鱼啃得差不多了,嘴上还糊着红彤彤的辣椒油,昂头好奇问白君: “所以君上……你怎么对九爷的事如此了解,连九爷当初是被人追杀,走投无路才闯入冥界的事都晓得?” 一语惊醒我,我迷茫昂头,同问道:“对啊白狐狸!你怎么对阿九的经历这么了如指掌?” 白君尴尬地拿扇子挡住脸,心虚的支吾笑道: “咳,你们没听说过,没有人会比你的敌人更想深入了解你么?咱俩当年、死对头嘛……死对头过得比我好,我比吃了屎还难受,做人的快乐就是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倒霉…… 从前我为了自己爽,花高价在外买了老九不少黑料。嗯……我之前,是老九头号黑子。” 月红:“???” 我:“……” 九苍脸黑,“……以后再想知道什么,自己来问我!” 白君抽了抽嘴角,“好、好嘛。” …… 吃完烤鱼后,我们就各回各屋赶紧休息了。 月红姐现在还不能暴露目标,只能委屈和白君住在楼顶将就一夜了。 但我看她,得知自己要和白君挤一夜,还蛮开心的…… 可能是睡前和白君聊的话题太沉重,九苍难得老实了一夜,睡觉时只安分地搂着我腰不撒手,倒是时不时凑过来亲亲我,再如获至宝般把我往怀里用力按按……像唯恐我跑了似的。 我知道他被勾起往事心里难受,也没多开口烦他,就这样和他安静地相拥而眠了一整夜。 翌日上午,白君和九苍一道离开了家。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功夫,原本滞留在家里的执法堂仙家全都悄然撤了出去—— 连赵青阳和苏大哥都赶往阴阳交界处襄助白君与九苍了。 往日热闹不已的小家突然安静下来,我倒真有点不适应。 而且,从中午十二点开始,我的心里就直打鼓,总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有种不祥的预感…… 中午家里只剩下我和月红姐,月红姐犯馋想吃点重口味的,我懒得自己做就点了两份加麻加辣的麻辣烫。 吃到一半,我突然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了…… 且伴随着强烈的不安窒息感。 “漓漓你怎么了?还是心中不安?” 月红姐不放心地握住我的手,语气轻松尽力安抚: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以前没和你老公分开过,这次过度多虑了!虽然那个须莲鬼母很厉害吧,但你老公和我家白爷可不是吃素的! 而且苏堂主宋堂主和冥界的阴差统领都过去帮忙了,即便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这边可是两个堂子的人手! 皇封堂手下兵马三百,执法堂手下兵马两千,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对方淹死。你还是别想了,先吃饭。” 我也不想担心啊,可我的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没事月红姐,咱们先吃饭。” 我尽量不让自己影响月红姐,月红姐一点也不慌地点点头,嗦了两口粉丝后,怕我还胡思乱想就忽然摊开手变出了一只小铃铛,傲娇地昂头和我说: “看!我其实早有准备,这只铃铛是件超好用的法器,我花好多钱从冥界鬼市买来的呢! 我手里这只是子铃,还有一只母铃,母铃我今早撒泼打滚逼着君上把它随身携带了,有母铃在君上身上,只要君上和九爷有危险母铃就会设法让我的子铃感受到。 呐,你瞅现在子铃还没动静呢,没动静就代表君上与九爷好好的!他们并没有遇见任何危险!” 月红姐手心中的那枚铃铛,确实还安安稳稳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我暗暗松口气,自我怀疑道:“也许真是我想多了……算了,先吃饭!” 我努力忽略掉心中的那股不适感,埋头吃饭。 月红姐见我好受些了,收回铃铛吃得贼香。 下午,趁着今日是个阴雨天,我和月红姐冒着蒙蒙细雨跑后面树林子里摘野果。 月红姐身影矫健地爬上树头摘,我在下面捡。 这种叫不上名的小野果口感其实特别好,加上附近的人除了秋收季节或者冬天翻红薯的那段时间之外,并不喜欢往这边的荒林子跑,所以这里的野果我每年过来都能独吞好几罐。 今年野果成熟,我打算多做点果酱,再晒点果干。 我家阿九最喜欢吃零食了,做好了也能给他没事打发个时间。 但,我刚装满一个玻璃罐的野果,那种强烈的不安惶恐感又袭上了心头…… 这次比中午那会反应更严重了! 我不会…… 得心脏病了吧! 然而,就在我承受不住的痛苦捂住胸口扶树蹲下时,月红姐也火急火燎地从树头翻了下来,腰间银色子铃暴躁地叮当作响—— “月红姐!”我按住刺痛的心脏急切站直身,惊恐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月红姐脸色难看得慌了神,拉住我的手腕就焦急嘱咐: “小漓漓乖,现在立马回家,把门锁上!家里有九爷设下的结界,他们一时半会闯不进去伤害不了你的! 子铃躁动,便代表母铃出了事,白爷和九爷有性命之危! 我现在要立马赶过去帮九爷和白爷,漓漓你不是神仙妖怪,你没有法力,我如果带你一起过去反而会徒添麻烦!”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又慌里慌张扯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一枚和田玉狐仙吊坠,塞进我手里,像是在留遗嘱般坚定道: “这枚吊坠是白爷助我炼成的本命护身法宝!你戴在脖子上,如果我们回不来了,你就永远都不要取下! 漓漓,如果太阳下山月亮升起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赶紧买回家的车票,回老家躲三年! 你父亲是大统领他能护得住你! 漓漓,你要记住,九爷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白爷永远是你的知己,月红姐是的确拿你当做亲妹子,执法堂和皇封堂的这些家伙们,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漓漓,记住我说的话,别等我们,千万别等!” 说完,月红姐猛地把我抱住,往怀里用力按了下,湿了眼眶:“这场变故来得突然,就算我们都折进去了,你也要替我们活下去。” 我嗓门发硬发痛,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月红姐,到底怎么了?” “这件法宝乃是能感应生死的法器,子铃晃得这么厉害就代表母铃的主人伤得不轻,如果白爷死了,我也不独活!漓漓,一定要听话,赶紧回去!别让我们再挂念你……” “月红姐!” 她话音刚落,抱着我的身影就化成一簇红云迅速飞远了。 我脑子发昏的还没弄明白究竟怎么了,脑袋里,只有一个意识格外清晰,那就是……九苍他们有危险了! 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我担心他们,但月红姐说得对,我没有法力,我既阻止不了某些事的发生,也不能帮上他们的忙,像月红姐那样,好歹能拼死保护某个人…… 我只是个,什么都办不到,甚至连他们在哪,都找不到的废物。 我如今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添麻烦。 我颤巍巍地抱着一罐野果往回走,脚下步伐越来越着急…… 回到家,我把野果放在井边,回头步子踉跄地将院子大门插上,不知所措地跑到供神的偏屋,朝着赵青阳带回来的那尊面目严肃的神像就跪了下去,一遍又一遍地合十双手祈求: “神仙老爷,保佑阿九和白君,以及执法堂与皇封堂的所有仙家平安,保佑他们、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话说至最后,我还是忍不住的,没出息抽泣出声…… “阿九,不要死,不要死,白君黄大头狐老三赵青阳辰小龙你们都不要死,求你们了……” “月红姐。” 我跪在神像前,头次感受到如此绝望的无助感,害怕、担忧、身心上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头晕目眩,晕得我想吐—— 忘记在神像前跪了多久,我哭到眼睛酸涩肿痛,窗外本就阴沉的天光线又暗了好几分…… 西边的天,陡然响起一道惊雷。 乍亮的雷光照亮神像威仪肃穆的半张脸。 我瘫坐在地上,雷声劈落的一刹那,头更晕了,视线也愈加朦胧…… 眼前如梦如幻。 蓦然间,仿佛有道熟悉的男人声音在我耳畔着急响起: “黄泉!你家那条小蛟出事了,速来相助!” 速来,相助—— 忽有一条血色长绫从我袖中飞了出来,遮挡住我的视线,蒙住我的双眼…… 下一秒,我就身上一软,眼前一黑,跌倒在了偏屋的冰凉地砖上。 元神再次苏醒,轻盈脱离沉重的凡人躯壳…… 旧时故人御风从天而降,负袖落进我的房中,白衣风流: “黄泉,你终于出来了!” 第85章 东岳大帝,别来无恙 我脚尖落地,拂开鎏金旖旎的正红广袖,衣上金色彼岸花链饰叮叮碰撞,悦耳轻响。 抬眸,视线落在那张隔世再见倜傥俊朗的故人容颜上,淡漠问道:“出什么事了?” 听水判官简单描述道: “阴阳交界处,须莲鬼母与地狱恶鬼勾结,在你家那条小蛟和那只小狐狸联手压制住她们时,突然吞噬了那几只在逃的地狱恶鬼,法力大增,且有重生归来的迹象。 你家那条小蛟将她惹怒了,现下正带着手底一众堂仙和鬼母殊死一搏呢!如今连谢统领都身受重伤,黄泉,你再不出手怕是保不住小蛟和那条白狐狸了!” “地狱恶鬼?”我想了下:“十八层地狱如今不是酆都大帝在掌管么?” 听水拧眉解释:“是造化神陨落那年,逃出地狱的几条恶鬼,藏在人间数千年了,一直没有冒头,谁承想竟然被须莲给勾结到了。” “那算是,须莲的狱友了。”我勾唇冷笑笑:“出来得正好,可一并收拾了。” “我知道,强行将你唤出来会折损你凡体的健康与寿数,但如今,能救他们的只有你了!不过,以你现在的神力,对付须莲怕是不如当年顺心。再怎么说,你也是个……陨落的神明。” 我回眸看他,淡淡问:“你怎么知道,本尊还活着?” 听水一顿,心虚地别过头,支吾敷衍:“我、我是……偶然间感应到的,我……” 骗我。 我没时间再等他想理由胡诌忽悠我了,疾步御风飞出院子:“救人要紧,还不跟上来!” 听风闻言慌忙飞身追上我:“好嘞!” “这次,带兵了吗?” “我没敢,毕竟你现在……一旦暴露,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去黄泉司点兵!” “不可!一旦点兵,冥殿必然知道消息!” “你当本尊的一举一动,冥王不晓得么?” “这……好,我去点。” 听风掏出令牌念了几句咒语。 我与听风一前一后赶至阴阳交界处上方的瞬间,黑压压的黄泉司鬼差们也同时出现在了我俩身后—— 阴阳交界处诸邪笼罩,团团黑雾在空中密密麻麻肆意飞窜。 血腥味弥漫着整片丛林。 森森黑林深处,九苍与白君还在联手对付已经魔化、恢复半身修为的须莲鬼母,两人身上皆是血迹斑斑,遍体鳞伤—— 蓦然间,一袭黑衣的须莲抬掌拍向白君胸口,将本就受了重伤的白君震飞了出去—— “白爷!” 白君摔在巨石旁,被撞得呕血。 见须莲再次乘胜追击朝白君打去一掌黑气,奄奄一息的狐月红艰难爬起身,不假思索地快速朝白君奔去,在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扑进白君怀里,硬用自己的身体替白君挡下了致命一击—— 猩红的狐狸血喷了白君一脸。 “红红!”白君顷刻湿了眼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用力抱住狐月红…… 远处还在和妖物们对打,满脸是血的狐天明听见声音也仓皇回头,悲恸大喊:“月红——” 这一分神,成功令妖物们找到机会,一道妖力将狐天明也打飞了出去。 旁边的堂仙们伤的伤残的残,执法堂与皇封堂的兵马在迅速消散,与那妖道的五猖兵马相比,力量悬殊,仅有折损等死的份。 谢令姮与宋堂主在一处,夫妻联手对付那个妖道,但妖道手里有须莲前世一颗眼珠化成的法器,几招过下来,也是生死关头。 幸好有……聿明大神在,但,他此生,终究是个人。 谢令姮与聿明大神相视一眼,默契配合,谢令姮从正面攻击,聿明大神自后面偷袭…… 为了让聿明大神成功扎穿妖道的心脏,谢令姮故意不曾躲开妖道的袭击。 妖道用珠子打穿谢令姮魂魄后,聿明大神也一刀扎穿了妖道的后心—— 两人被妖道痛苦大吼时的强悍魔息震开,宋堂主一瘸一拐地飞奔过去接住谢令姮:“姮儿!” “我杀了你们!”妖道恼怒成怒举起手里的珠子就要打死谢令姮,而危急关头,宋堂主一把推开了谢令姮:“不许伤我妻子——” 下一秒,就被妖道的魔珠打散了魂魄…… “宋明德!”谢令姮脸一白,眼眶猩红地疯狂奔上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宋堂主,崩溃掉眼泪:“不要,不要……” “大头哥哥!”小狐丫一声惊呼刚出口,就被对面的五猖兵马刺穿了肩膀。 “狐三哥!” “翠山!” 再度攻向白君的法力被九苍强行化出神剑挡下、劈散。 “没想到,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帝九苍,本座青睐你你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座毁了你!”一袭黑衣的须莲说完,目标一转,出手重重拍在九苍心口,逼得九苍连连后退数步…… 我见状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就这战斗力,真让本尊头疼。” 听风尴尬替他们说情:“知足吧,他们只是人间的堂仙,说不好听点就是一群几百岁上千岁的小妖怪,能修炼到这个境界已经算拔尖的了,与黄泉司专司冥界头道防御的先锋阴兵肯定无法比……” 下面的须莲鬼母只顾着和九苍交手,完全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仍不知死活地嚣张大放厥词: “呵,当初在冥界的时候,你是个废物,现在你还是个废物,当初你护不住黄泉,如今你也护不住你手底的这群妖! 帝九苍,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你所在意的人,一个一个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过你也别太难过,因为,我会送你去和他们团聚,你死后不会孤独的,我会让你最爱的祝漓,去陪你,你们所有人,就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一家团圆吧!” “帝九苍,你等着看你的这些小宠物们,万劫不复吧!” 话音落,又是一阵乌烟瘴气的邪力在天地间迸发铺散开—— 听风见势惊道:“她是想用尸毒杀掉执法堂与皇封堂的所有堂仙!” 才说完,蟒仙白仙与狐老三他们就已经被毒物呛得咳血了…… “还真是恶毒。”我见须莲那家伙又想伤害九苍,立即下令:“众兵将,随本尊,诛邪祟,杀恶鬼!” “得令!” 我拂袖施法从天而降,赶在须莲那掌法力击进九苍身体之前,及时落在九苍与白君跟前,一掌神力毫不拖泥带水地打出去,劈散须莲掌中黑气,将须莲猝不及防地击退数步—— “这、这谁!”白君惊讶到说话结巴。 男人怀里的热气从后贴了上来,哽咽颤声:“黄泉……” 伸手想要环住我的腰,却又犹豫不敢。 听风跟着下来,双脚落地,潇洒挥袖,凝声霸气吩咐:“冥界黄泉司办案,执法堂皇封堂暂且收兵,退下!” 一声令下,黄泉司阴兵齐齐围上来,将两堂伤残的妖仙全部护在了身后—— “黄泉司……”白君抱着昏倒的狐月红踉跄走过来,看清我的脸,赫然大惊:“祝漓妹子!怎么是你?!你你你……怎么这个打扮!什么情况!” 重伤的黄大头与辰小龙他们也好奇艰难迈过来—— “小漓……” “她不是小漓,小漓没她这么高冷……” “可她长得和小漓一模一样!” “你家九爷的老婆成仙了?!” 宋堂主被脸上挂着泪痕的谢令姮扶过来—— “大人。” 谢令姮低头恭敬唤道。 我瞥了眼魂魄离体的宋明德,又扭头看了眼差点被打死的狐月红,无奈抬手:“听风。” 听风立刻会意点头:“放心,还死不了。”目光落在呆住的众人身上,沉声道:“黄泉司尊主在此,尔等不可造次。” “黄泉尊主……黄泉娘娘?” “黄泉娘娘又是谁?” “是镇守黄泉路的黄泉主人……也是咱们九爷的……” 白君豁然开朗,都受伤了还不忘激动八卦:“嗷原来你就是黄泉之主!怪不得帝九苍这家伙一来人间就找你!非赖着你不放!” 我:“……” 听风低头偷笑,尴尬提醒:“那个,慎言、慎言……” 九苍拉住我的手不放心问罪听风:“怎么把她给唤出来了!她现在的身体吃消不了频繁使用神力!” 听风无奈道:“不喊她出来,你们都得折在这!再说……她从前在你身上下过锁命咒,你有性命之危时,她能感应到,就算我不开口唤她出来,用不了多久她自己也会出来…… 况且,她担心你,心境频起风浪,都影响到了黄泉司,黄泉司刮了黄风,我若不想办法安她的心,黄泉突显异象,会被下面那些神官察觉出不妥的……” 九苍僵住:“锁命咒……” 听风还有心情调侃:“神奇吧,上辈子她为了让你活下去给你下索命咒,用自己的生命力供养你,这辈子你用元神滋养……”正说着,忽然又停住,怪异地略过一些话,说下去:“总之,你俩就是天生一对!” 我心底漾开两道深深涟漪,默默攥住手,佯作冷淡:“听风,本尊是元神出体,你说的话,本尊都能听见!” 听风:“……哦哦哦,对不起我忘记了,差点把你当成假人了!” 我一记眼刀甩过去:“成何体统!” 听风厚脸皮的立马看向九苍:“管管,她又凶我。” 九苍:“……” 被晾在边上总算摸清状况的须莲捂着胸口愤怒奔过来几步,狼狈不已地大声叫嚣: “够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吗?决斗呢我们!你们竟然不要脸的闲聊起来了,能不能尊重我!” 我淡定扫她,出口伤人:“尊重?你配吗?千年前,本尊就不曾将你当回事过。” “你、明明上次我试探你时,你除了有身护体神光在之外,元神力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你明明已经陨落了,为什么还能出来?!这不对,死了的神,转世怎么可能还会变回以前!”她想不通的无能冲我狂吼。 我若有其事地思考了下,道:“嗯,我也挺想不通的。” 须莲被我气到脸皮扭曲,磨着后槽牙根狠狠道: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们之所以并未将你考虑其中,也是因为我试过你的本事,黄泉,如今我已恢复当年一半功力,而你,纵使元神再出窍,也终究不是当年的黄泉真神,力量不足当年的十分之一!你如今,比帝九苍,也强不到哪里去!” 我眯了眯眼打量她,意料之中地问: “你这样做,你的本体愿意吗?分身,想取代本体,你以为杀了九苍他们,吸食他们的神力就能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鲸吞你的本体?须莲,你这个分身脱离出来的时候,忘带脑子了?” “不管你怎么巧舌如簧糊弄我,你今天都得死!等我吞掉本体,我就是真正的本体!你来的正好,祝漓、黄泉,你两世与我作对,今天竟敢主动送上门,那我,就吸干你元神的神力,一口一口吃掉你的元神,先吃你,再杀掉帝九苍!” “哦。”我反应淡淡的答了声,转头心平气和地问九苍:“这个分身打你打得这么卖力,看来是真对你动情,恼羞成怒了。” 九苍立马抓住我的手,握住我指尖低声解释:“黄泉,我只爱你!” 爱…… 我脸一红,羞得低头,有几分不适应的沉声嘟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腻了。” 某人怔了怔,火上浇油地往我身边挤了挤,佯作委屈:“之前夫人说,夫人喜欢听的。” 这一口一个夫人,听得我心都乱了。 我不敢再招惹他,闷声咳了咳后,正经起来,转身问那名带着黑兜帽穿着黑斗篷的妖道:“你呢,也执意要同须莲一起找死?” 可不等妖道回话,须莲就抬掌运功朝我打了过来:“黄泉,受死吧!”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九苍,踮起脚尖飞身主动迎上去,冷声下令:“听风,老道士和那些厉鬼就交给你了!” 听风提起警惕疾声应允:“放心吧!” 我抬掌蓄起灵力狠狠与须莲的法力相撞,两道法力灵波猝然撞击炸裂,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炸开—— 我俩俱是被炸开的灵波逼得后退,然她却火急火燎地拼了命似的,刚站住脚跟就旋身于黑衣广袖下化出无数只黑鸦齐齐朝我扑腾翅膀飞过来…… 我淡定施法唤出血绫,血色长绫陡然自我袖中飞出去,力量霸道地替我拦截住那些啄人双目的黑鸦,啪啪几巴掌就将碍事的乌鸦扇得只剩下几根黑毛了。 听风已经带阴兵前去捉拿妖道和妖道交手了,须莲咬牙切齿地举起双爪,笔直修长尖锐乌黑的十根淬了剧毒的长指甲狠厉地向我抓过来,我旋身后退,拂袖抬起双臂,一只脚尖着地,在飞扬的尘土地面划出了一条长线。 “黄泉,你躲不过的!”她像只巨大的乌鸦,伸着爪子加快飞行速度向我逼来。 我脚尖点地身子猛地停住,一个侧翻,右手出力,趁其不备一掌拍在了她的爪子上,强大的神力顷刻将她撞得后翻了一个跟头…… 她再度攻上来,血绫解决完了那些毒乌鸦主动回到我身畔,绕在我袖边,我从容不迫地挽着血绫,轻易躲过她的致命招式,动作流畅地甩开丝滑的血绫,缚在了她的身上。 她已恢复前世的半身修为,这次打她确实不如上次方便,能放得开…… 但,我这尚不如前世十分之一的修为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是,要比上次麻烦些。 她强行挣开了我的血绫束缚,振袖自身后散开无数根乌鸦的黑羽,掐诀设法阵,以乌鸦羽毛化作成千上万支毒刃,双目沁血的朝我冷呵一个:“去!” 顿时一道透着五色冷光的黑色光墙将整片树林都兜头罩住,无数支毒刃齐刷刷朝我飞射而来—— “这大阵,好厉害!” “莲芯是想将我们全部困死在这里!” “十五年了,怪只怪我们从未看清过她。” “真是毒辣!” 我稳住阵脚,一边淡定告诉众人破阵之法,一边不急不躁地施法对抗莲芯: “黄大头狐天明,护好你们两个堂子的人,听风聿明,东南方位与北边分别有一棵桃树,斩桃木,扎入松树下,可破夺命大阵!” “知道了。”听风镇定回答我。 “赵青阳!” “我我我、我在!” 我分神扭头看过去,只见赵青阳一身的乌鸦毛,刚从死掉的乌鸦尸体堆里爬出来,脸上还挂着脏兮兮的乌鸦血,既激动又紧张地举手回应我…… 这家伙……什么时候被埋进死乌鸦堆里了! 我蹙眉安排:“把你身上的朱砂给你师父!” “哎好,嗳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朱砂了?” 我:“……” 黄大头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在赵青阳屁股上:“滚!别耽搁我们家夫人干正事!” 赵青阳捂着屁股踉跄跑去找他师父了…… 我手上抵挡须莲的法力不断加重,对抗得愈发吃力。 对面的黑衣女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勾起烈焰红唇终于找到机会,讥讽道: “这杀羽魔功,我可练了整整三百年!吞噬了无数妖魔鬼怪,才将它修炼得杀气十足,戾气滔天,威力无穷,黄泉,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受死吧!” 我神力不支地后退了一步。 想让我死?做梦! 我平静道:“难道我不会找帮手吗?”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我就主动撤掉法力,挥袖转身出现在了九苍身边,疾声道:“还记得我当年同你一起打烛阴时教你的那套功法吗?” 九苍蹙眉,立刻明白:“黄泉,这次我助你。” 说完,霸气挥开玄色广袖,与我一道施法旋步交换位置,抬手,掌心相合,骤然出掌,强悍的神力瞬间自我二人身后汹涌朝须莲扑过去—— 灵风撕扯着我二人的墨发衣袖,一红一黑两片颜色交融,竟出奇的和谐。 我的法力顿时暴涨十倍,一瞬间就将须莲射过来的那些毒刃全都震碎了。 而她自己,坚持了没几秒,就被我二人合力打飞了出去—— “啊——”叫破嗓子的嘶吼惨叫声回荡在整片寒风凛冽的黑树林里。 白君趁机瞬移出现在须莲的背后,手中折扇化成长剑,抬袖一剑捅穿了须莲的身体…… 须莲的惨叫声,又一次惊飞了林中无数只蝙蝠。 我乘胜追击飞身过去,伸手刺穿须莲的身体,从须莲的心脏中掏出了一颗灵丹。 手收回,徒留须莲心口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我修行不易,我只是个分身!你放我一条活路,我以后再也不同你作对了,我还可以帮你对付本体,求你……求你别毁了我的内丹,我能脱离她的掌控实属不易,我求你,别让我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娘娘,娘娘我错了,只要你放过我,我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这会子晓得怕了,恐惧颤声哭着祈求。 我拿着她的内丹,冷声问她:“本体在哪?” 她抽泣着痛苦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从冥界逃出来了,我不晓得本体具体在什么地方,她每次联系我,都只是通过心灵感应……” 我瞟了她一眼,冷酷无情的翻手就用神力震碎了她的内丹,令她多年筹谋一瞬化为灰烬—— “不——”她惊恐地叫破了嗓子,眼见内丹已碎,也不同我虚与委蛇了,破罐子破摔地冲我癫狂疯吼:“黄泉,我要杀了你!黄泉,我要掐死你,我真后悔之前低估了你,我就应该在发现你真实身份的那一刻,狠下手弄死你!” 她面目扭曲的凶狠样,似恨不能扑过来咬死我。 但,还有白君在后死死押住了她。 “黄泉,呵,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吗?我告诉你,总有一日我的本体会替我报仇的!黄泉,我不会死,我只是个分身,我还有本体! 你永远都休想知道我的本体在哪,黄泉,我要让我的本体成为你的噩梦!我的本体现身之日,就是你和帝九苍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我绝了她的活路,她也不装了,双目血红龇牙咧嘴地冲我破口大骂,要不是白君按得紧,我猜她已经冲上来拽我头发了…… 我心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冷冷道:“把她嘴堵上,她吵到我了。” 白君闻言,睿智地抓了只死乌鸦填进她嘴里。 须莲:“唔!唔唔唔!唔……呕……” 白君真是,绝了! 而听风那边也成功一掌震碎了妖道手里那颗萦绕着黑气的珠子,一脚踹飞了妖道,不等妖道再翻身起来,两名阴兵就拿着兵器架住了妖道的脖子—— “大功告成。”听风拍拍手赶过来与我交差,我点了点头,也道:“完美收官。” 听风得意地冲身后阴兵打了个手势:“鸣金收兵!” 阴兵们训练有素地迅速归队,两名阴兵赶过来,从白君那将半死不活的莲芯交接过去—— “总算是结束了,我还以为……我们回不去了呢。”白君拍拍身上被血染脏的银袍子,疲倦感慨。 谢令姮这才走过来,脸色沉重地单膝下跪:“大人……求你。” 白君听见此话,也快步凑上来,红着眼眶哽咽道:“我们这可是为了帮你们冥界办事才损员折将的,你们不能不管售后!你知道,红红一直把你当妹子看……” 我自然晓得他们的意思,给听风递了个眼神,听风咳了咳,当即道:“诸位放心,诸位的伤,包在本判官身上,本判官、拿最好的药来医治各位!” 白君猛松一口气,身子一软,后退两步,一时仿若被抽去了所有精神力,含泪笑道:“那就好,红红还有救就好……” 旁边的狐天明捂着肩上的伤,脸色复杂地深深看了白君一眼。 黄大头适时地咳了咳,好心提醒道:“既然已经成功收尾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包扎伤口吧,让九爷和黄泉娘娘……单独相处一会。” 众人皆心领神会的赞同点头,相继离开。 十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了我和九苍…… 我被他那真挚灼热的目光给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头小声问他:“你,身上的伤……” “没事。”他突然主动将我按在怀里,用力抱住,万分怜惜地柔声与我说:“回去吧,今天损耗的灵力太多了,会有危险的。” 我顿了顿,半晌,抬手,搂住他的腰,眨了眨眼睛轻轻说:“阿九……受苦了。” 他哽咽了下,将我勒得更紧些,心疼不已:“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黄泉,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无奈莞尔一笑,声音很轻很轻,像片浮在水中的羽毛,附在他耳边尽可能地温柔:“知道,爱到,愿意把命给我。” 他着急:“那你还……” 我深呼吸,笑着打断:“可我不能真要你的命啊,阿九,你好不容易才熬过那一劫,我不想,让你体会蚀骨的绝望,那样对你,太残忍了。” 他不觉间眼眶潮湿,泪水濡湿我的脖子,掌心用力按揉着我的后背,力度之大,恨不能将我按入骨血,“漓儿……” 我温柔抚了抚他的后背:“阿九,不难过。” 忽有阴风平地掀起,瞬间令我从男人的柔情中清醒过来。 我敛住嘴角弧度,从九苍怀里出来,转身下意识将九苍护在身后,肃色朝风声呼啸的密林深处凝声道:“黄泉,见过冥王殿下。” 声音将将落下,一抹西装笔挺,短发干练,气质不俗,威仪清冷的现代人装扮的男人身影就缓步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敬畏低头:“冥王。” 冥王抬眸,幽冷目光越过我,落至九苍身上。 勾唇,不怒而威: “东岳,经年未见,别来无恙。” 第86章 不许拆本帝马甲 东岳…… 谁? 眼睛忽被人从后遮住。 下一瞬,我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去,脑子也愈渐空白。 身体落进了男人染着清透古檀香的温暖怀抱。 意识消散,只余半缕,勉强能听见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但,却根本无法装进脑子…… “再在漓儿面前拆穿本帝身份,本帝同你没完。”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东岳大帝,竟也是惧内之人。” “冥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叙旧。你不肯来找本王,本王只有亲自来见你了。 不过,东岳,原来,你一直在用自己的元神之力,延续着黄泉的生命,滋养黄泉的元神。你是真不想归位了么? 本王原以为,黄泉死之日,你恢复了全部记忆,功德圆满理应回归泰山重新执掌东岳神宫,谁知你,竟然放弃了归位,耗尽一身神力,同天道做交易,换回黄泉。 东岳,本王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帝君,还是蛟王,九爷?” “本帝如今仍执掌泰山,从不曾因情爱玩忽职守,本帝的事,就无需冥王操心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执拗!你身份特殊,一旦被外人察觉出不妥,你以为黄泉能躲得过那些仙人的口诛笔伐么。 你是常以元神出窍回泰山处理神职事物,可又瞒得了多久,黄泉生一日,你的元神之力便要溃散一日,陨落神明,若非上苍开恩,似你一般,允你回来,便算是你强行挽留,黄泉也活不久!” “本帝曾与天道交易,换黄泉一条活路,黄泉如今既已回到本帝身边,本帝便不会抛弃她!” “黄泉,终有归位之日,你身上的元神之力,如今已散得十分厉害,哪怕黄泉归位之时,便是你命绝之日,你也非要这般护着她不可么?” “对,非要。” “你被情爱蒙住了双眼。” “本帝执掌泰山神宫这么多年,心中清明,寡欲淡然。寡淡的日子过久了,就想过过夫妻和美的生活。” “你知道,你陨落后元神不散仍滞留世间有多不容易,千年前的那个归位机会,有多难得!” “本帝知道,当年本帝得天道开恩,不抹除本帝的存在,但本帝终究是个已死了数千年的神明,元神无法像活着那样,正常凝聚,本帝的元神日复一日的溃散,本帝也寻了不少能凝聚元神的法子,但最好的法子,实则是归位。 千年前,本帝的元神留在泰山处理政务,三魂七魄前往人间转世,成为了蛟族皇子帝九苍。 千年前,帝九苍尝遍人世疾苦,大彻大悟之日,便是归位之时,若能顺利归位,便等同于死而复生。 本帝,依旧可做从前的东岳大帝。” “可你却放弃这个机缘,你可知,你这一生只有这一个机会。” “本帝若归位了,拿什么去换黄泉回来,黄泉,就回不来了。” “她对你,真就这样重要?” “本帝活了数十万年,就只得了这一个小妻子,本帝,必竭尽全力护着她。” “你倒是,比当初,多了几分人性,高高在上的神明,终究还是入了万丈红尘。罢了,本王说不过你,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前日灵帝与蛇皇来找本王喝茶,提及你,甚是忧心,你妹妹总担心,你会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当初本帝,也是这么担心她的,可她,不还是熬过来了么?” “黄泉……” “不给你。” “她是本王的黄泉之主。” “她是本帝老婆。” “东岳,你能不能不要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这么防着本王,当心本王,偷偷告诉黄泉,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东岳帝君。” “那我就将你前几年在人间做的荒唐事全都传扬出去,冥界英明神武的冥王,转世成个病秧子,还认错了人,差点失手把人家小姑娘折磨死。 现在得知真相后悔了,跑过来企图向人家负荆请罪,却因为自己当年做的蠢事太过分,自己都心虚,迟迟不敢出现在人家面前,每次见到人家,都只敢遥遥相望……” “你怎么知道?” “本帝主生你主死,活人,归本帝管。” “……” “你动黄泉,本帝就动你前妻。” “黄泉是本王的下属,本王不会伤害她,于公,本王也希望她尽快回到冥界,掌管黄泉司。” “她如今还是凡人,黄泉司让听风代掌便是,你再等几年。” “瞎折腾,耽搁我冥界办事。” “你掌管冥界这些年,把手底的冥界神官当驴用,酆都大帝都被你累得三年没喘上气,人家本来计划生二胎的,现在连头胎都没时间照顾了。本帝劝你,做个人吧,周扒皮老板。” “与本王何干,是他成天和自己儿子争风吃醋,他若肯狠狠心把儿子扔去别的地方给其他神官带,二胎早就有了。” “本帝要带黄泉回家,本帝今天同你打过招呼了,以后别再让你的手下偷偷监视黄泉了。” “不是监视,本王是命人暗中保护她。” “嗯,那以后不用保护了。” “东岳,你和她,多保重。” “你也是,此次,算本帝欠你一个人情。” “东岳,你知道本王给你安排的身份与本王是什么关系么?是本王的大侄子,下次见面,记得叫叔叔。” “……神经!” …… “你说,小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说不准,那个判官不是说了吗,黄泉娘娘出来一次耗费太多神力,凡人身体会承受不住……九爷带黄泉娘娘的元神回来后,小漓都吐两回血了……是情况不大好。”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啊,再不醒醒九爷哥哥又要被别的女人勾跑了,姐姐——” 这声音,好像是小狐丫…… 别的女人?! “姐姐你快醒醒啊,姐姐!”小狐丫奶声奶气地抓着我胳膊疯狂摇晃。 原本我还陷在梦魇中无法清醒,急得身上发汗,被她这么一晃,我瞬间从无尽黑暗中抽离了出来。 蓦然睁眼,大汗淋漓的条件反射弹坐起身,头晕目眩地胡乱往身畔抓,脑子还混沌着,就迫不及待的沙哑出声兴师问罪: “谁!又是谁?谁勾引我男人,我和她拼了!” “漓儿。”守在我身边的九苍连忙抓住我的手护在心口,疼惜至极的低声唤道:“漓儿,你醒了。” 我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抬头,目光与他关心的视线相接,顿了下。 “阿九……” 我意外哽住,见他完好无损地坐在我床边,庆幸的眼眶一热,含泪笑出声,猛地扑进他怀里将他抱住,低低啜泣着说: “阿九,你回来了,你没事吧……白君和月红姐他们呢,赵青阳黄大哥和狐三哥,还有天明大哥,谢姐姐两位堂主,他们都回来了嘛? 你们都好好的对吧,你们不会死,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的对吧!阿九,你真的回来了,不是我在做梦吧阿九……” 话说至最后,我再也忍不住地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心疼地摸摸我脑袋,赶紧解释:“回来了漓儿,不是梦,我们都回来了……一个都没折进去。” 正说着,小狐丫已经兴奋地拉着黄大头他们赶了过来:“姐姐你快看,大头哥哥和狐三哥都在,天明哥哥也没事,就是胳膊受伤了。” 黄大头轻声说:“小漓你别担心,我们都好好的,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但不碍事,地府上来帮忙的那位判官手里有好多仙丹灵药,我们吃完就好受多了!” 狐老三也道: “是啊,宋堂主和月红倒是伤得挺严重,但听风判官说了,都能治,保证一个星期之内就能下地活蹦乱跳。 白君担心月红,现在还守在月红床前陪着月红针灸,谢大人和小宝也在隔壁屋照顾宋堂主,辰小龙他们都在楼下互相给同伴上药包扎,我们这一次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只是折损了不少兵马,不过那些兵马都是九爷手底下的傀儡兵马,没有自我意识,死了也不可惜,大不了以后再重新炼。 还得多亏小漓,小漓都对着那尊神像跪晕过去了,九爷负伤匆匆赶回来,见你晕在地上,可心疼的不行。” “阿九受伤了?”我立即手忙脚乱地抚摸他身体,着急检查,拖着哭腔问:“哪里伤到了?严不严重!” 他握住我掀他袖子的那只手,目光深情地勾唇道:“无碍,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 我执意要掀他衣服自己看:“可是,你给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他好笑的一臂将我重新揽回去,低头,薄唇压在我耳边厚着脸皮浅声和我一人咬耳私语:“乖,等晚点,为夫脱给你看,请夫人,给为夫包扎。” 脱给我看…… 他灼热的吐息扫红了我的脸颊,我听完瞬间就老实了,有些许害羞地缩了缩脑袋,点头支吾:“那、也行吧。” 抬起视线,落在黄大头被裹住的一只眼上,我忧心问:“黄大哥,你眼睛怎么了?” 黄大头不好意思地摸摸眼上纱布,“嗨,没多大事,就是被那些五猖兵给刺伤了,好在医治及时,眼没瞎,但是得避光休养几天。” “能治好就行。”我接着问小狐丫,“丫丫你呢?” 小狐丫委屈抬手摸肩膀: “我也还好,只是肩头受了点伤。狐三哥也还行,除了有点瘸……不过判官哥哥说了,都能治好。 我们之间,只有九爷白爷,月红姐,天明哥哥,宋堂主谢姐姐辰小龙白琉璃他们伤得严重,九爷哥哥又要对付莲芯,又要提心吊胆的护着我们,身上被莲芯刺伤了好多道口子。 但九爷哥哥不许我们近身帮他上药,他一回来就守在姐姐的床前,寸步未离。” “阿九。”我心底愧意更深了,握住他的手,眼底发烫:“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胡说八道。”九苍揉揉我的脑袋,墨玉般的眸子里星海熠熠,深情且专注地凝望着我,怜爱道:“漓儿,你比本王的命重要。” 我心底一酸,趴进他怀里,接着问小狐丫:“白君和谢姐姐呢?” 狐老三叹口气道:“月红啊,莲芯想趁白爷重伤,杀掉白爷,但谁料到危急关头月红扑上去替白爷挡下了致命一击,内丹都被拍碎了。 白爷把月红抱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和月红闷在房间里,除了和听风判官说了两句话之外,谁也不搭理。 要是月红今晚真有个好歹,我看白爷……怕是得出事。 还有谢统领,宋堂主被打散了魂魄,原本该是没救了的,幸好谢统领自己就是鬼差,有收集魂魄的法宝,在宋堂主出事后第一时间将宋堂主散去的魂魄完整收集了起来。 听风判官过去查看时,说宋堂主还要躺上九天,才能彻底回魂,这不,谢统领带着小宝在给宋堂主守灵呢。 还有皇封堂的辰小龙白琉璃,辰小龙被砍断了一条胳膊,白琉璃尾巴断了,听风判官也才刚给他们接上,皇封堂一群伤员,我们堂主大人怕他们在外面消耗灵力于养伤不利,就让他们先回皇封堂的牌位内静养了。” “苏大哥和赵青阳……” 狐老三淡定说: “我们堂主没事,堂主有凤凰明王的法宝,那些鬼物伤不了他,赵青阳更没事,这丫的出事了跑得比我们所有人都快,我们几十号人,数他受伤最轻。” 我:“啊……” “赵青阳机灵,你不用担心他。”九苍温声安慰我,“先不用操心别人,当务之急,养好自己。” “你们在外拼命才需要担心,我又没事。”我挣扎要起来向他证明,但双脚刚落地,人刚站起来,我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上头颅,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漓儿。”他慌忙伸手接住我,顺势将我头重脚轻的柔软身体轻盈揽到腿上,心疼的眉头拧成一团:“哪里不舒服?” 我晃了晃不大舒服的脑子,“头晕,可能是低血糖吧。” “我有糖,给你。”小狐丫乖乖将一颗奶糖送给我,我不客气地接下,道了句谢谢后把糖纸剥开,奶糖塞进嘴里。 但,眩晕感并没有减退些。 九苍体贴帮我捏捏太阳穴,脸色凝重道: “你是……这两年工作强度太大,累着了,加上过于担心我们才病倒的。听话,最近好好在家歇息,为夫给你做好吃的,帮你补补。” “工作强度也没有很大啊,我们这一行工作是最自由的,说起强度,我根本比不上那几位同行……他们好歹还被吓进医院过呢。” 在阴门镇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连个鬼影都没撞见过。 九苍帮我捏太阳穴的动作一顿,赌气似的态度稍稍强硬些,道: “你的那些同行都是男人,你是个姑娘,小姑娘的体质能和那群男人相比么?总之,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许乱跑,乖乖待在家里休息。” “这倒也是。”我低头心虚嘟囔:“但这样显得我才像伤员,明明该养着的是你们,要照顾也是我照顾你们才对。” “啊这可不必!” 狐老三当即便婉拒了我的好意,嘿嘿傻笑道: “我们都不是人,不用按照你们人类那套流程来,我们现在只是不放心你,才守在这里等你苏醒。 你现在没事了,我们也就心安了,我们是执法堂的堂仙,堂主已经让人将执法堂修缮好了,堂口那里有我们的神位,我们回到神位多受附近居民几炷香火会恢复得更快。” 黄大头颔首接上:“神位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到神位内伤势会痊愈得更快,皇封堂的兄弟们已经提早走了一步,我们等会子也要走了。” “等我们养好了身体,我们会再回来找九爷哥哥和姐姐的,姐姐你放心,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小狐丫趴在我腿上乖巧地竖起雪色狐狸耳。 我想了想,摸一把小狐丫脑袋:“那好,你们赶紧回去吧,养伤重要。” “嗯嗯。”小狐丫懂事点点头,回身看了黄大头狐老三一眼,下一瞬与他们化作三道流星飞出了我们家。 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九苍。 他还在温柔帮我按捏着太阳穴,我却不顾形象地往他怀里一窝,搂着他的腰躺在他腿上,闷声问:“莲芯呢?” 他将携着暖意的大手放在我头发上,轻轻回应:“暂时还没死,被地府的判官带回去了。” “你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心慌得不行,总感觉你要出事,后来月红姐说你们有危险,把本命法器交给了我,走之前连遗言都留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那时,的确情势超出了预料,中途生了变故,但值得庆幸的是,她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冥府,黄泉司的判官带阴兵上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才将她降服。” 他抱起我,将我放在臂弯,低头在我眉心轻轻印上一吻,小声说:“事情解决后我便立马赶了回来,漓儿,让你担惊受怕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我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在他怀里躺了一会,不放心地坐起来要求:“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你的伤。” 他眸光和煦看了我一眼,挑起唇角无奈应允:“嗯。” 墨袍褪下,几层里衣相继解开,衣衫落在床边,露出那个伤痕错落、被血染红的后背…… 以前他可是肩宽腰窄背如美玉,现在,那几处刀伤深入脊骨,红肉外翻,连深处的几截白骨都清晰可见…… 差一点就把脊梁骨给砍断了! “怎么会这样严重。”我从没见过有人能伤成这样,更没想到他面不改色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般致命的重伤,温热的眼泪瞬间就充斥满一双眼眶,心疼到无法喘息。 他捉住我想要触碰他的那只颤抖的手,握进掌中,温柔似水地低声哄我: “好了小娇娇,不疼,以前比这严重的伤,我也挨过无数次,这些只是小伤,值得庆幸的是,莲芯没来得及往刀刃上用毒,可能,彼时她还并未打算对我下狠手吧。” “那她最后,怎么还是和你拼命了……”我红着眼眶哼唧着问他。 他边将白玉药瓶递给我,边淡然从容道: “因为,我惹怒了她,她以为我对她有情,可我却招招只想取她性命。 她看破我对她半分旧情不念,就发了疯,吞噬了厉鬼同伙,吸食了他们的法力,修为大涨,才打得我们两堂人马并阴间一队阴兵险些全军覆没。” “你本来就不喜欢她,是她自己臭美。”我低头不高兴地嘀咕,用干净纸巾擦拭他背上的污血,打开小药瓶,认真地往他背上伤处洒药粉,怕他疼,还特意凑上去轻轻给他吹两下,“你只能是我的。” 他忍不住挑眉笑出声:“傻瓜,这个醋也吃。” 大手按在我的腿上,他坦白道: “当初本王确实利用这一点迷惑过她,还险些失去了你。那时我装作与她走得近,疏远了你,就是为了摸清她的底。为了效果更好,我没有告诉你,那时候又在和你闹脾气,把你伤得不轻。” “你也知道你把我伤得不轻?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你了,要不是你死缠烂打非要黏回来……你就继续打光棍吧!” 我集中精力给他伤口撒着药,药粉填进所有血口子后,我怀疑地问他:“这么重的伤,就用这丁点药粉有用吗?” “有用,这药在冥界很金贵,还是当年我在黄泉司的时候……黄泉之主给我的,陪了我许多个年头。以前都舍不得用。” “那现在怎么舍得了?”我听完更加小心地把瓶盖重新盖上,生怕浪费了一丁点。 “因为,要快点痊愈,怕吓到本王的小娇娇。”他忽然拉过我的手,将我往怀里扯。 我昂头,对上他情深意暖的眸,心跳加速。 他眉眼如画,轻挑唇角,拉着我的手按在自己结实紧硬的胸口上,不正经地往我耳畔倾吐热息: “知道夫人喜欢这样摸本王,本王特意护住了这片地方,没被伤着,夫人可以继续摸个够。” 第87章 他意醉情迷却求之不得 我指尖一颤,老脸顿时滚烫! “你、这种时候还不正经……” 他大手猛地往我后腰上一捞一按,将我收进了热意萦萦的怀抱里。 暧昧低头,含住我的指尖。 他握着我的腰,在我快要陷进去时,倏然停下。 低头抵着我的额,深眸含笑:“这就受不住了?” 我被他这么一闹,丝丝缕缕刚陷入的思绪瞬间抽身归位…… 情意正浓时被人打断的感觉,很不好。 他瞧出我的不高兴,搂着我轻笑打趣:“怎么了小漓儿,现在,天色还早,不可贪欢。” 他说这话我可就不服气了,明明是他先下手的! 现在反而脸不红耳不赤地来诬赖我…… 敢情被打扰兴致的不是他。 我气不顺地深呼两口气,视线落在他锁骨处一道浅浅划伤上…… 突然报复心大起,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我欺身凑上去,动作极轻地吻住那抹血痕。 血色被我卷进口中,他咕咚咽了口热气,束在我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闷声唤我: “媳妇,不要闹……” 我恶作剧似的往他伤痕处小心咬了下,执拗道:“不,偏要闹。” “漓儿……”他手上轻颤,唤我的声音也有几分飘晃。 我不管他,忽地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扑上去。 双手扣住他的手,十指交握。 任性亲吻他雪白如美玉的胸膛…… “漓儿……”他脊背一僵,克制不住地吞了口口水,服软请求:“乖,别闹了,你身子虚,现在不能……” 再放开时,我主动亲住他,捧住他俊逸的脸庞,贪心要求:“过来。” 他扯掉我衣物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利索快速……肌肤相亲。 他本就俊美无双的面容此刻沾染了无边情欲倒显得格外妖冶勾人,眼眸里仿佛藏匿着摄人神魂的魔力…… 我缓口气,压下身亲他。 他按住我的后脑勺,好笑的哑声挑弄:“刚开始,就不行了?” 我哽了哽,娇羞的咬他一口,死不承认:“你才不行了呢……谁让你,太心急。” 他听罢,脸红的更厉害了。 灵魂深处的情欲,也更加压制不住,浑身的热息都在叫嚣着要吞掉我,融化我—— “小漓儿。”他亲了亲我,臂上水津津:“我们继续。” 我不服输的反啄回去,但下一秒,突然从他身上撑起来,翻身捞过自己的衣服,扭头就披上走人。 他愣住,一把拉住我,委屈拧眉:“怎么了?” 我一边穿好长袖方格长裙,整理头发,一边气死他不偿命的嘚瑟道:“没怎么,我开心了,你自己解决。” 他:“……” 我拍开他的手,跳下床,回头瞧了眼他半撑起身子,墨发披肩的委屈样,心满意足的开心道:“让你刚才欺负我!报应!” 他哽了哽,下一瞬却明了清晰,反应过来我是在和他算哪件事的账。 无奈穿上玄色衣袍,他强忍住心底欲念,弯唇笑出声:“真是个记仇的小东西。” 我先走一步奔向门口:“我去看看月红姐她们,你身上有伤,在屋里歇着。” “嗯。” 难得啊,今天这么老实。 我跑上三楼,发现面色苍白的狐天明竟然也在。 三楼房间的门是从里反锁着的。 不过,窗帘却是收着的。 透过玻璃窗仍能看见……白君穿着一袭染血的银袍,银发凌乱,憔悴疲惫地坐在月红姐床边。 月红姐安静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奄奄一息。 白君双手握住月红姐的手,低头,抵住自己的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恍若一尊已然石化的雕塑。 狐三哥说,白君一直在月红姐床边守着,谁也不理。 想来是月红姐生死未卜,他心里也痛苦难受,不是滋味吧。 不过看狐天明的模样,他重伤刚包扎好就上来吹冷风,情况也没比白君好到哪里去…… “天明大哥。”我看完白君和月红姐,转身走近他。 他目光涣散地回首看我,精神力有点无法集中,哽咽着哑声问了我一句:“你醒了?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肯定没事,天明大哥你……” 他牵强笑笑,苦涩道:“去旁边吧,别吵到他们。” “好。” 我跟着他来到屋顶边角的风口处,他双手背后,迎着冷风叹气,眼角湿润,沉声问我:“我现在,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我怔住,昂头不解的看他。 他深呼吸,唇畔还挂着凄苦的笑:“白君,确实比我更在乎她,更能保护她……他比我有资格,陪月红一辈子。” 我站在风口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虽然这样对他,有些残忍。 但早点认清现实,总比蒙在鼓里一叶障目好。 “白君,的确比你更适合月红姐,至少他会无条件地信任选择月红姐,而天明大哥你……对月红姐或许有喜欢,但算不上深爱。天明大哥,你喜欢莲芯吗?” 他像是听到了一件极荒唐的事,明明在笑,却双眼含着泪。 昂头看天,目光悲凉: “我是狐妖,在成为狐妖之前,我只是只山野为家的小狐狸。 我有父母,也有兄弟姐妹。 没有开智的动物是没有伦理耻辱观的,所以我虽然兄弟姐妹众多,但同父同母的,只有一条小花狐。 我一岁那年,昏君当政,朝廷下旨大肆猎杀狐狸剥皮供昏君做狐裘,我的一众兄弟姐妹们,还有我的母亲都在那年冬天被朝廷的官兵猎杀剥了皮,我运气好,侥幸带着花狐妹妹逃了出去。 自那以后我和花狐妹妹兄妹两个便相依为命,生活在另一片无人打扰的森林里。 我的花狐妹妹很懂事,饥荒之年饿殍千里,连人都被逼得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动物瘦弱腐烂的尸体遍地都是,我又恰好得了病,无法出去觅食,是花狐妹妹,一边躲着人类的弓箭,一边入夜跑去人类的乱葬岗捉老鼠,带回来给我吃,这才救下我一命。 打那以后我就无比疼爱花狐妹妹,将花狐妹妹视为命根子。我们一起修炼,一起历雷劫,一起幻化成人形,成了狐妖…… 原本我是想,花狐妹妹长大了,我也该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了,我对未来妹夫的要求不高,只要疼我妹妹,比我妹妹能力强,可以保护我妹妹就行。 但谁知,花狐妹妹后来竟爱上了一个凡人,虽然那个凡人在人间大小是个五品官,可我仍旧不敢将妹妹交给他。 尤其是在看见他被仇家追杀,手无缚鸡之力还要我妹妹现身保护他,害我妹妹被凡人的弓箭射伤时,我更加坚定了要拆散他们的想法!” 话说至此,他悲伤地抬手抹了把眼泪,无助地低声解释: “不是我这个妖思想顽固,也强烈反对人妖结合,其实最开始我妹妹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我是心软过的,假如没有那一出,我撑不了多久就会成全我妹妹和那个凡人。 但,我的母亲兄弟姐妹都是死在弓箭下,我妹妹被弓箭刺穿身体的时候,我总觉得,是幼年的噩梦又重现眼前了。 我害怕我妹妹跟着他,他不但没能力保护我妹妹,还会连累我妹妹为他而死,我是怕我妹妹的一条命搭进他手里!” 他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俨然已没了往日的冷静稳重。 我拿出纸巾递给他,心情也蛮压抑,“天明大哥,擦擦眼泪吧。” 他接了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不顾形象痛哭涕零地说下去: “之后,我把我妹妹强行带回了狐狸窝,将我妹妹锁在家里不许他们再见面,我原想,趁此机会去逼迫恐吓那个凡人,逼他放过我妹妹的。 但谁知道我妹妹到了叛逆的年岁,趁我不注意悄悄破开封印跑了,我晚上去给她送饭才发现她不见了。 我不用猜就知道她是又去找了那个凡人,我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兴师问罪,不成想……见到的却是我妹妹的狐狸尸体。” 我惊住,着急问:“花狐怎么了?” 他抽泣着捂面说: “据那个凡人讲,花狐妹妹是去找他私奔的,但两人相会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很厉害的妖物,那个妖物没有人形,只有一团黑雾,妖物打伤了我妹妹,夺走了我妹妹的内丹,还想吞噬掉那个凡人,我妹妹濒死之际,为了救那个凡人,被黑雾打死了。” “黑雾?” 他颤着嗓音说下去: “我很后悔,我真的悔了,我当初就不该关她,不该阻止她和那个凡人在一起,我不关她,她就不会偷偷溜出去和那个凡人私奔。 我不横插一脚,她就不会死,她爱的那个人,就不会承受不住失去她的痛苦,变成一个痴傻的疯子。 这些年来,我每一日,都在后悔,都在想念我妹妹,我也调查过杀害我妹妹的真凶,但我找了几百年,都没有一丁点线索! 余生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千刀万剐万劫不复!直到,遇见莲芯。” 我试探着问:“莲芯……和你妹妹长得一样?” 他抹着眼泪摇头否定:“不,她不是长相和我妹妹相似,而是身上的气息,与我妹妹相同。我问过她的年龄,发现她的岁数,和我妹妹的冥寿一样。 我怀疑,她是我妹妹的转世,我妹妹曾说过,如果她不幸早一步离开我,让我不要伤心,她下辈子,还来我身边,做我的妹妹…… 她身上的气息,就是我妹妹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感觉,她就是我妹妹!” 我犹豫片刻,“那,事实呢?” 直觉告诉我,莲芯绝不可能是他妹妹…… 他闻言,悲痛到又哭又笑,扶着栏杆咬牙恨道:“莲芯骗了我,她根本不是我妹妹!她身上有我妹妹的气息,也是因为,她就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这些年来她与我兄妹情深,都是在欺骗我!” 莲芯竟然是杀害狐天明妹妹的凶手? “想不到吧,这十多年来,我悉心护着的人,竟是我找了数百年的杀妹仇人!我把对妹妹的思念、愧疚,都弥补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她,我宁可舍弃月红……至今日我方知,我无条件的信任,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谋划,我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她不过是利用我妹妹,引我入局。” 我同情地看着他,小心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双手用力攥住上了绣的铁栏杆,自嘲地大笑: “怎么发现的?当年我妹妹的尸体旁,也散落着一片黑色鸦羽。今天、不,是昨天。昨天我们在阴阳交界处交手,我虽知,她心狠手辣,来路不凡,不能留了。 但我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她是我妹妹,她若真是我妹妹,我拼死也要将她引入正途。 我想,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试一试,不能真让她死了,我想念我妹妹,想念了很多年。 我想先劝莲芯弃暗投明,等莲芯回心转意了,我再继续确定她究竟是不是花狐…… 结果,诚然是我白日做梦了。 那种时候,她甚至还想利用我杀九爷! 我狐天明虽然浑蛋,但我分得清正邪,从前亏待月红,不过是我有心偏袒莲芯罢了,我眼没瞎脑子没坏,我都知道! 便如你所说……我确实,没有白君在意月红。 但九爷不一样,九爷是我狐天明的伯乐,没有九爷,我早就死在了千年雷劫之下,没有九爷我即便如今侥幸还活着,也仍是个人人喊打的妖孽。 我跟在九爷身边二十年,九爷对我们这些兄弟,从不曾亏待半分,是九爷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可以做一个有尊严的妖,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轻易听信他人挑拨,反过来伤害九爷! 哪怕,是我妹妹的要求,也不行。我没有被她的魔功蛊惑到,气急之下提刀刺向了她,她本能地反抗,正好用鸦羽做凶器要杀我。 我一眼就认出那鸦羽是当年害死我妹妹的凶器,许是那会子我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吧,我拿着鸦羽逼问她,当年是不是她杀了花狐,她承认了。 她说她当年原是一缕游魂,尚未找到合适宿主占据躯壳,原本是看中了我妹妹,谁知道我妹妹身边的那个凡人是天界司法神转世,导致她轻易不敢对我妹妹下手。 她盯了我妹妹的身体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趁着十五月食之日,阳界阴气最重,转世的神明神息最弱之时,准备下手夺舍。 谁知我妹妹看破她的意图,拼死不愿把自己身体给她,又加上有那个凡人以命相护,她恼羞成怒,便掏了我妹妹的内丹,打死了我妹妹,放弃再夺我妹妹身体,另觅其他宿体了。 而真正的莲芯早就被她吞噬了,她借着莲芯的身体光明正大出现在人世间,之所以身上有我妹妹的气息,是因为,她吞噬了我妹妹的魂魄。 彼时是那位凡人死命护着我妹妹,她才迫不得已把我妹妹的壳子丢下,没能占据我妹妹的身体为非作歹。 她早就知道我是花狐哥哥,所以这些年来,她才故意利用我妹妹的气息,引导我,往她是我妹妹转世的方向想。 她利用我妹妹引我入局,令我心甘情愿做她的棋子,替她遮风挡雨,做她手里杀人的刀,对付月红,对付你……” “天明大哥。” 我不忍心地伸手拍拍他后背,看着他掩面痛哭生不如死的模样,安慰道: “好歹你在关键时刻并没有被莲芯蛊惑到,及时收手,回头还是岸!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你也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才乱了理智。 你是位好哥哥,花狐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你因为她而被歹人利用这么多年,肯定会心疼死的。 天明大哥,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但我,却也因着自己的愚蠢,伤害了无辜的月红。” 他恼恨地用力握拳砸栏杆,泪如雨下: “花狐死在她的手里,月红也差点死在她手里……小漓,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该死,月红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珍惜她,遇见事了,也从未给过她半分信任。 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也许并没有那样在乎月红,可当我看见月红不顾自己安危,冲上去替白君挡那致命一击时……我又控制不住的想,曾几何时,她也这样为我挡过…… 然而我又是如何做的呢,她替我挡刀被刺伤,我也仅仅是送了她一瓶创伤药。 我忘不掉她接过创伤药时,那如获至宝的欢喜神情,多年后,那药都被用完了,药瓶还被她宝贝地收藏着,舍不得丢弃。 从前,我竟还觉得她幼稚。 而现在,我看见白君为了她,也不顾自己的性命,负伤冒险前去刺穿莲芯的身体,看见她内丹被震碎,元神险些溃散,是白君搂着她,哭着不断用自己的仙术去替她稳固元神。 看见,白君分明自己已经劳累过度,属强弩之末了,还不放心地守在她床前,陪着她…… 我才知道,原来月红也是有人爱的,才发现,当初自己有多混账自私。 但我又怕,怕月红真被白君抢走了,此时此刻我才恍然醒悟,原来当初的自以为不在乎,其实只是过于自信,是她给的安全感太足,才会给我一种无论我怎么伤她,她都不会离开我的错误认知…… 是我浑蛋,没想过,心受伤的次数多了,是会死的。” “天明大哥……”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她在身边,她对我,很重要。” 我皱眉:“天明大哥你……” “我喜欢月红,是真的爱她。” 我开始烦躁了,忍无可忍地直白打断他:“你现在这种想法也挺浑蛋的!” 他僵住,一脸泪痕斑驳,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没有耐心地说破: “月红姐对你好的时候,你不珍惜,还消耗月红姐对你的爱意,月红姐不爱你了,有别人好好爱月红姐了,你又发现月红姐的好了。 我算是发现了,你永远都是索取型人格,你只想着向月红姐索要她待你的好,索要她的付出,而你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回报,只需要享受就行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月红姐为了白君可以不要命,白君为了月红姐可以不顾一切,爱情这种事,唯有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单独逮着一方薅,偏要一方付出,等那一方熬干了心血,你也就彻底死在她心底了! 你现在发现月红姐对你重要了,是因为你看见月红姐不再对你付出,改为向白君付出,你在月红姐身上索取不到任何感情营养了,没有人再像从前的月红姐那样,对你付出了,你才会觉得失望难受,心里空落落。 你这不是爱月红姐,你这是自私,也许月红姐某天如果真的再回到你身边了,你还是会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月红姐对你的所有好,享受她的付出,仗着她给你的安全感,肆无忌惮地挑战她的底线。 你这是缺爱,但你不想爱人,你想要,却不想给。 真正的爱是舍不得看她受一丁点委屈,是舍不得见她皱一下眉头,流一滴眼泪,甚至舍不得让她付出,是看着她,就觉得她全身都是闪光点,哪怕她真的幼稚,你也会觉得她天真无邪,赤子之心难得可贵。 而不是,反其道而行……天明大哥,等你什么时候学会爱一个人了,再谈风月吧。” 我说完,转身先一步下了楼。 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谁规定的后悔就要被原谅,明眼人都能看出月红姐在白君身边最开心,就算从现在开始狐天明改头换面做条好狐,那也比不过白君。 人家好歹知道陪自己心爱的姑娘疗伤,好歹知道有人欺负自己的小红红,毫不犹豫地当场打回去。 他知道什么,他知道嫌弃人家幼稚。 辜负真心的人,终究会失去真心! “不错哎漓漓,嘴皮子真厉害,才跟了九爷几个月,就这么毒舌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下楼时才发现赵青阳那家伙正吊儿郎当地靠在楼梯间听墙角。 我停了一步,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放心:“你没事吧?” 赵青阳没心没肺地站直,双臂环胸: “我能有什么事,动手之前师父和九爷再三叮嘱过,要我悠着点,毕竟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凡人,我的法力对付一些小鬼还成,对付鬼母和五猖兵马,简直是以卵击石。 九爷让我什么都不要管,唯一的任务就是护好自己,这不,我做到了。 也就挨了几刀,没大碍,全是皮外伤。 原本我师父是不打算带我去的,他嫌我拖后腿,但九爷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这场世面,着实是千载难逢的惊险刺激,我这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一次大开眼界的机会了。” 我低头,和他一起慢悠悠下楼:“你们都担心死我了。” 赵青阳见我一脸惆怅,噗嗤笑出声来,抬手拍拍我肩膀,赞许道: “我们的小漓漓长大了,沉稳了。 原本我还担心你会跟着月红摸过去,你的那些三脚猫功夫啊,玩玩还行,你自己没有控制法力的能力,你的灵力,受不可控因素影响太多了,你过去,我们自顾不暇,再分神保护你,简直是地狱难度! 但,你竟然乖乖回来了,真是一点也不让我们操心,九爷昨晚还不停夸你听话,从不给任何人惹麻烦呢!” “我也担心你们,也想跟着月红姐一起去找你们……但我清楚我自己的本事,我的那些法术是怎么来的,连阿九都解释得模棱两可。 你说得对,自己偶尔玩玩还行,办正事,我会搞砸,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对你们神仙而言,我就是一点忙都帮不到的废物,与其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不如藏好自己,不让自己成为你们的后顾之忧。 帮你们打架我做不到,但我可以尽量不拖累你们。” “傻姑娘,你不会成为我们的拖累。”赵青阳仗义地握住我肩膀,眼神坚定道:“你永远,都是我们最喜欢的妹妹。小漓漓,你救了我们一命。” “啊?” 我脑子要宕机了,什么叫做,救了他们一命? 难道是……我不过去给他们添麻烦,就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好像也对哎。 我顿觉尴尬地拍掉他爪子,又气又无奈:“边去!” 他没忍住偷笑出声,“小傻子。” 然而,他话音刚落,院子外就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紧接着就是快递小哥熟悉的吆喝声:“祝小姐,外卖,你的花!” 花?我没定花啊! 我迷茫用眼神询问赵青阳,赵青阳也一头雾水,怀疑道:“难道是九爷?可九爷要是给你订花,还需要叫外卖吗?” 我也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快步下楼去院子里开门了。 大门打开,外卖小哥熟悉的面孔映入视线,热情捧着一束白茉莉送给我,熟络道:“祝小姐,你的花,麻烦签个字!” 花塞进我怀里,他将一张签收单递给了我,我好奇拿起单子一看,上面打印的花店名,是省城最有名的网红高端定制花店…… 这一束国风茉莉花,要三千?! 我差点被呛咳住,虽然不晓得究竟是谁送的,但还是配合地在单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外卖小哥和我道完别骑上电瓶车离开后,赵青阳才凑上来,眼神极好地抽出了花束包装纸夹层的一张卡片,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面色凝重道: “又是那个该死的沈鹤鸣。他是盯上你没完了对吧!” 沈鹤鸣…… 他上一秒说完,下一秒背后就响起了某人不悦的呼唤声:“漓儿,过来喝鸡汤!” 我陡然一惊,迅速把花胡乱推进赵青阳怀里,心虚地应了个:“好嘞这就来!” 随后拉住赵青阳胳膊就嘱咐:“等会九爷问起来,就说这花是沈乐颜送你的。” 他嘴角一抽:“啊?” 我手忙脚乱:“九爷醋性超级大,要是被他知道沈鹤鸣又给我送花,我今晚就活不下去了!” 赵青阳懵住:“啊?可是我……” 我来不及说更多就匆匆往客厅跑,“大哥,我的小命就攥在你手里了!” 赵青阳:“……九爷,有那么爱吃醋吗?” 第88章 这铃铛脚环,只能戴给本王看 我麻溜地跑进客厅,因为心虚,本能的对九苍格外殷勤。 见九苍正慢条斯理地盛着汤,我赶忙主动去接他手里的碗:“阿九我来帮你。” 他面色如常地瞟了我一眼,淡定的继续去盛第二碗。 “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吗?怎么又来做汤了?”我将汤碗放在桌子上,烫得手疼,赶紧凑到唇边吹吹,习惯性捏住耳垂。 他用余光瞄见我被烫得跳脚,唇边勾起一抹温柔弧度:“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晚饭,我给你做些可口的。” “一顿晚饭而已,你才是伤员,要做,也是该是我给你做才对。” 第二碗鸡汤放在桌子上,他拿汤勺的手顿了下,回眸看我,存心逗弄: “夫人的厨艺,为夫着实不敢恭维,还是为夫做吧,这种小事就不麻烦夫人了,夫人的精力还是改日放在泡泡面上吧。” “泡面……”我顿时黑了脸,委屈鼓腮:“我又不是只会做泡面,我也会熬汤,只是熬得没有你熬得好喝……我还会做鸡蛋面阳春面,还会做打卤饭……” 他没等我报完菜名就用一只厚壁白玉碗盛了汤,还特意加了两块炖得烂乎乎的鸡腿肉,放进我手里,低声打断道:“我倒是希望,你只会做泡面。乖点,先把鸡汤喝了,特意为你做的。” “啊?”我听不明白地愣愣看他,捧着并不过热的汤碗,听话的先抿了两口尝尝。 果然,九苍的手艺不容置疑,不但会做饭烧菜,连炖汤都这么美味,简直是人间哪得几回品啊。 “为什么希望我只会做泡面?”我一口气趁热连喝了半碗才不依不饶地接着问。 他又盛好几碗,摆在桌子上,扶我坐下: “因为,漓儿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无需管,你不用逼着自己学些什么,会的更多。有本王在,你想吃什么本王都能做,你只需,告诉本王。 你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全能型人才,有了本王,你想要的一切,不用努力也能拥有。” “我想吃什么就告诉你,你来做,我想要什么也不用努力,你都会弄来送到我手里,但这样,我岂不是什么都要靠你,以后吃口饭,也要找你,你不会很累吗?” 我闷头继续喝汤,“网上说,你们男人都希望自己老婆既贤良淑德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既能貌美如花,又能勤俭持家。 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立马出现,在自己不需要的时候,躲的远远,既气质好带出去有面,又不能阻碍自己沾花惹草…… 有很多男人结婚前或者新婚的时候,嘴巴抹蜜说得可好听,但婚后过个一年半载就腻了,人生目标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他们将这种男人称作成功人士,将他们的老婆称为糟糠之妻。 似乎,婚后所有男人都会慢慢向成功人士的目标趋近,而男人一旦有了成功人士这个身份,他老婆的身份都会慢慢转变为糟糠不如,男人越潇洒,在外越被人羡慕,地位越高,老婆地位越低…… 你现在这样说,是因为我们还在新婚阶段,而且我们才一起生活几个月,你还没看腻我,我如果现在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在你眼中可能会是个笨蛋美人,你每天做饭给我吃,会觉得幸福。 可如果一年后,三年后,七年后呢……你总有腻的一天,到时候我就是一个离了你,连饭都没得吃的一个小废物。” “你说的,在理,人性如此。” 他抢过我的汤碗,舀起一勺,耐心喂我: “可本王不是人,本王能向你发誓,本王待你之心,一百年,一千年,一亿年,都不会变,只要本王活在世间一日,本王都不会辜负你,没有什么红旗不倒彩旗飘飘,本王命定的良缘,唯你而已。” 他喂完我,还用纸巾帮我擦拭了嘴角,目光幽冷真挚地说下去: “本王,想给你做一辈子的饭,本王就是想你依赖本王,没有本王就不行,这样你便永远都不会离开本王了。 本王想你做本王手里的娇花,你不用贤良淑德貌美如花,你只需自由生长,剩下的,交给本王,本王替你遮风挡雨,本王养你貌美如花。” “真的?”我昂头。 他吹了吹勺中的鸡汤,喂给我:“真的。” 我凑上去,双手撑在他腿上,“那,你能让我一夜暴富吗?” 他怔住,对上我满怀期待的明亮眸光:“夫人,你的钱已经很多了,花不完了。” 我嬉皮笑脸逗他:“你不是说要养我貌美如花吗,养我需要花很多钱的……要不然,你带我去整个容吧,我觉得我离貌美如花还差两刀子,最好是颧骨这里啊……” “想都别想。”他一把捉住我摸上脸蛋的手,没好气地严肃制止:“不许瞎折腾,整容是什么好事么。你现在,便很美。” 我嘿嘿一笑,逗他:“女孩子嘛,追求美是天性。” “把手拿过来。”他吩咐。 我乖乖将爪子递给他。 他放下汤碗,从广袖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雕花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只金光灿灿的金丝绕花镶红宝石镯子! 镯子样式算偏现代的精致风,主体是只实心黄金正圈,圈身雕刻着祥云与明月,蛟龙与海浪。 圈外缠绕着金丝累成的繁复花枝,还镶着两朵栩栩如生的红宝石彼岸花,镯子上挂着两枚雕工极为细致的凤尾蝶吊坠,蝶尾下方,是两粒红宝石水滴尾珠。 整只金手镯,堪称重工打造,黄金值钱,质地清透水润的红宝石更值钱。 设计这款镯子的人审美极好,以红宝石镶嵌点缀黄金,非但能令黄金不显俗气,还能与金镯相辅相衬,更添华贵不凡。 这东西要是戴在手上,那出门在外就是妥妥的富姐了! 不过,九苍还真将这东西给我戴在腕上了…… 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就是,分量不轻…… 我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镯,蝴蝶吊坠哗哗啦啦发出并不吵人的轻灵碰撞声。 “好重啊,这镯子应该不便宜吧?你又乱花钱。”我口是心非,欢喜欣赏自己的新首饰。 “也就八十克,按阳间的物价算,不过三万块钱。”他牵住我的指尖,轻轻说:“东西不贵重,只是个普通小玩意,讨夫人开心的。” “八十克的镯子!”我惊叹:“怪不得这么有分量,加上这些红宝石,应该有一百多克了吧。比我以前在金店试戴的那只六十克的金镯子重多了!” “本来,想给你做玉镯。但,怕你经常用电脑,玉镯不方便,累手腕。就只给你做了个圈口不大的金镯,那上面两只凤尾蝶吊坠是可拆卸的,你要是觉得它碍事,可以拿下来单独做耳坠。” “这镯子的设计理念真好,蝴蝶吊坠还能拆卸做耳坠。”我举着手腕高兴地欣赏,但,忽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这镯子是他做的?! 我厚脸皮往他怀里一挪,动作熟练地坐在他腿上,搂住他脖子意外问:“阿九,是你亲手做的?” 他扶住我的腰,护着我:“嗯,不然呢?” 我惊叹不已:“你果然是全能的九爷!还会做镯子。” 他靠近我些,趁着客厅没别人,贪恋地往我脖子上不轻不重啃一口:“为夫会的,可多着呢。” 握住我的手,放在心口,软下语气和我商量:“好了,夫人有了金镯子,可就不能再想着整容了。” 我本来提整容就只是为了逗逗他,没打算真来,这会子正好顺坡就下: “好吧,看在今天我有礼物的份上,我就不给你换一个陌生的老婆了,以后就请九爷大人委屈些,继续对着小女子这张旧日容颜漫漫度日了。” 他捉住我的指尖,攥进掌心,眸色沉沉地凝声道:“旧日容颜,也是毕生最爱,心底埋藏的那缕……最皎洁的月光。” 啧,我家阿九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连白月光这种词都能整出来……不过,我听着确实开心。 从他怀里出来,他喂完我一碗汤,又按着我喝了第二碗。 直到第二碗见了底,赵青阳那厮才偷偷摸摸地抱着花,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他也许是想趁着九苍正将全部目光放在喂我这件事上,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角把花带上楼,好顺利从九苍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但谁能料到,这个好计策,竟被他的一个喷嚏给搅黄了…… 我一口汤还没咽下去呢,墙角边就传来某人猝不及防的一个喷嚏声。 然后,好似一个喷嚏打完还不尽兴,噼里啪啦躲在墙角抱着花瑟瑟发抖的连打了十来个—— 这样要是还能不被九苍发现……除非他在做梦。 不出意外的,九苍余光瞟见了他。 “干什么呢,偷鸡摸狗的,又在闹什么?” 九苍一句话问罢,赵青阳青着脸抱花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可怜兮兮打招呼:“九、九爷,阿嚏,九爷好,阿嚏……” 我抽了抽眼角,赶紧给赵青阳使眼神,暗示赵青阳赶紧溜。 然,赵青阳那家伙刚接收到信号,脚底抹油打算溜的想法就被九苍截胡了。 九苍的目光在他怀中花束上略停了两三秒,冷冷问:“谁送的?” 我一呛,心虚的正要开口解释。 但被赵青阳仗义地抢先了:“乐颜,是乐颜、阿嚏,乐颜送给、阿嚏、我的……阿嚏,写的是漓漓名字,啊……” 剩下那半截喷嚏声硬是被九苍一个冷冽眼神给吓得憋了回去。 赵青阳搂着花,缩了缩脑袋弱弱地又强调了一句:“真、真是我的,阿嚏,和漓漓没、没关……” 呜呜赵青阳是个好人啊! 忒有良心了! 也不晓得九苍信没信,总之……九苍把碗放回了桌子上,抽了张纸巾,若无其事地来帮我擦嘴。 “沈乐颜不知道你对茉莉花的花香过敏?” 我:“……”不是,赵青阳一个大男人竟然对花香过敏? 怪不得天生与浪漫绝缘。 赵青阳捂着鼻子憋住眼泪,坚定摇头:“她不、不知道!我没告诉过她!” 九苍眸光微沉,语气略重:“拿出去扔了!” 赵青阳愣了愣,下一瞬立马会意:“好嘞!”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抱着花转身就跑出客厅,脚步飞快…… 这算是、忽悠过去了? 可看九苍的脸色如此凝重,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好像还没完…… 他重新把桌上的汤碗端过来,一下一下,用勺子搅动早已半凉的汤水。 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丝丝缕缕,缓缓滋生…… 他一言不发的默了很久,越是这般安静,我心底就越慌得一批。 我在酝酿着,要不要先开口……而在我下定决心的同时,对面从容搅汤汁的美男子开口了。 且一出声就是王炸! “本王,不喜欢被骗的感觉,尤其,还是自己的枕边人。” 这阴郁的眼神,清冷的面色,沉重的语气…… 我能听出来您老是真的讨厌被人骗…… “阿九。” 我一哆嗦,瞬间老实,腿上一软差点就没出息地给他跪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怂包的全交代了: “阿九那花是沈鹤鸣送的,我是怕你知道生气才让赵青阳帮我忽悠你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骗你了,我保证,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我绝对第一时间向你坦白请罪,阿九,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他面不改色地赐我一瞥,残忍的抽回被我紧张抓住那只手,不悦压沉声:“本王,伤心了。” “阿九。”我死皮赖脸地再次黏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可怜祈求:“下次绝对不忽悠你……不对,没有下次了!” 他不说话。 我接着搂住他耍赖,讨好地亲亲他脸颊,“求你了阿九,你别生气嘛,只要你不生气,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他还是不说话。 我急得示弱往他怀里拱,坐在他的腿上往他胸口乱蹭,叽叽喳喳滔滔不绝地吵他: “阿九,九爷,你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九爷,我最喜欢你了……” 许是承受不住我这么没分寸地撒娇乱蹭,他心跳加快一拍,大手赶在自己失控前猛地按住我腰肢,俊脸潮红,佯作严肃地制止我: “再乱动,现在就把你收拾掉!” 我气鼓鼓地老实下来,见有成效,就趴在他胸口软得像只小猫,柔柔弱弱的小声接着撒娇: “阿九,别气嘛,我害怕。” 他怔了怔,面上装得冷漠无情,可手却已老实地握住了我抚在他心口处的那只爪子,闷哼了声,无奈低吟:“本王,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来九爷也吃撒娇赖皮这一套啊! 我不计后果地不安分蹭他, “阿九,你明明都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爱你。你吃醋,也不能迁怒我啊,我可是很听话的,从没在外招蜂引蝶。 我和沈鹤鸣不熟,每次见面都很少说话,我们私下都是不联系的,不信你可以查我手机聊天记录!” 我掏出手机呈给他阅览,他接过,却顺手放在了桌子上,大手回揽我的腰,眼底阴沉褪去,赌气地搂着我说: “你有没有和别的男人联系,本王能不清楚吗?本王只是生你瞒着本王的气,本王是醋性大了些,但本王也希望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外界的危险,捕捉到本王的夫人被他人觊觎的信号。 旁的男人对夫人有意思很正常,我夫人人美心善,勤劳能干,温柔大度,品性极好,以夫人的魅力招惹来一些阿猫阿狗不知死活的觊觎,情理之中。 夫人的优点不会成为夫人的过错,本王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高高在上控制欲强的大男子主义男人,本王不是狐天明,本王的夫人优秀,本王也能跟着沾光。 但本王,不想死于安乐,本王不希望,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了,才最后一个知道,我的夫人被人觊觎已久,被人盯上,被人欺负。 又或者说,事情发展成另外一个结局,本王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阿九……”我感动地哽了哽,靠在他胸膛上内疚不已:“我真的错了,下次绝不会再犯。” 他紧皱的眉缓缓舒展,眉峰微挑,语气恢复了几分轻柔:“知错就好,漓儿,我希望你我之间,永远都能坦诚相待,无所顾虑,两不相疑。” 听他总算松口了,我也终于能偷偷舒口气,立刻马上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夫人方才说,只要本王不生气,任本王处置?”他拍着我的后背,不安好心地追问。 我突然,有种这家伙又想干坏事的预感。 但碍于他的气还没全消,我只好都依了他:“嗯,都听阿九的。” 他满意挑眉:“那就好。” 随后,他突然掐着我的腰将我提放在桌子上,伸手拉开我的裙摆,温柔握住我的一只脚踝。 我看见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对纯金素圈挂铃铛的金环,金环没有活口,但被他用法术轻轻一碰我的脚腕就套在了我的脚脖子上…… 一对金环,左右两只脚,一边一个。 双腿轻轻摆动,铃铛声便悠悠作响。 “你还给我做脚环了?” 我晃了晃两只挂铃铛的脚环,欣赏道: “好看哎,手镯有手镯繁复精致的美,脚环有脚环大气简约的美,就是这两只铃铛平日戴着,不太方便,走路就会叮当响,不太适合干坏事或者与外人相处的情况。 像小狗脖子上的铃铛,人还没靠近呢,就先被铃铛声发现了……能申请把铃铛摘掉嘛?” “这脚环,不是给你日常戴的。”他伸手便轻易将我接回怀里,搂着我沉声暧昧道:“这东西,只能在晚上,戴给本王看。” 我不解:“啊?什么意思?” 他一脸高深难测的神情:“回卧室,你就懂了。” 大手故意往我腰肢软肉上重重捏了把报复,他墨眸深深地凝视着我,眼底似有星星欲火,泛泛而燃:“本王晚上好好收拾你!小样,本王还能治不了你?” 我噎住,看着他这既冷漠,又莫名色气的表情,咕咚咽了口口水。 看来今晚真是,在劫难逃了…… “赵青阳,滚进来!”他突然出声冷呵。 躲在门口偷听墙角的赵青阳跌跌撞撞跑进来:“九、九爷有何吩咐!” 他冷脸抱着我起身,往楼上走,“鸡汤在用法术温着,桌上几碗是给你们盛的,记得端一碗给你师父,还有白君。” “好、明白了!” 而我本以为,自己今晚要不好过,可没想到天还没黑呢他就已经急着要惩罚我了…… 那对挂着铃铛的金脚环是什么用意,我也在后来的水深火热中悟了出来。 铃铛声忽急忽缓地持续响了两个小时后,我累到大喘气,忍不住拖着哭腔问他:“阿九,太响了……会吵到人。” 他嗓音仿若浸了酒:“无妨,有罩结界,隔音。” 我克制不住地在他胸口留下了两道抓痕:“你还有伤……” 滚烫的吐息扑在我耳鬓,他咬牙沙哑道:“死不了!” 他就是喜欢听我与铃铛的声音! “太久了,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我欲哭无泪。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甚有力度的字眼: “至死、方休。” 早知道,就不惹他了! 凌晨三点,他尽兴了,我解脱了。 本以为终于能好好睡觉了,但没料到,腹下突如其来的一股热流成功又把我从睡死过去的边缘硬拉了回来…… 处理好一切后,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腰,和小腹,生无可恋。 他抱着我,体贴地一手用温热掌心捂在我腹部,一手把我揽在怀里,深情搂紧。 “这个月推迟了?” 我可怜巴巴地点头:“嗯,本来该在……你中药的那一晚来,后来不是,咱们太放纵,就……” 我不用说完,他就全明白了。 “怪本王,太过贪欢,损了你的身子。”他自责道。 我裹紧身上被子,再往他怀里钻一些:“这种事,怎么会怪你一个人呢……毕竟是我先挑的头。” 他心疼嘱咐我:“明天,没有别的事,我陪你睡到自然醒,若是太疼,就告诉我,我想办法。” 我点点脑袋:“嗯!” 他抚了抚我的长发:“乖,我抱你睡。” …… 次日,我和九苍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 再赖个床,一点半才出的卧室门。 我肚子疼得有点厉害,九苍心疼我,就下楼要去厨房给我煮红枣红糖水。 我想着一个人在楼上也无聊,便索性跟着九苍一起下去了。 九苍牵着我,从客厅冰箱里拿出红糖,刚陪我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孩童呸呸吐口水的声音…… 我好奇地放轻脚步走近,才发现是谢小宝捧着一陶罐中草药药汁,不遗余力地往药罐子里……喷口水! 我不明所以:“小宝,你干嘛呢?” 小宝认出我的声音,没转身,又往药罐里吐了两口,“啊呵——呸!呵——” 呵了半天,有点像没口水了…… 人小鬼大的背对着我理直气壮道: “我妈让我给他煎药,什么身份啊,还敢让本少爷伺候! 我妈说了,他要是不能成功回魂,就把我屁股揍开花,我现在不能用枕头闷死他,他身体太弱也不能用毒,那样太容易被我妈发现了,但我现在如果不做点什么,又实在手痒。 算了,弄不死他,我膈应死他!呵——呸呸呸……不行,那个九爷媳妇,你能不能帮我把锅台上的牛奶递给我,我润润嗓子!” 我:“……”心情复杂地把牛奶拿过来,递给他。 他咕咚咕咚将一大杯牛奶迅速灌下去。 “所以,这是你爸的药?他等会要喝?”我的心情,此时此刻,无法言喻。 小宝撂下牛奶杯,深呼一口气,抬袖擦了把鼻涕:“啊,爽了!呵呸!” 吐完一口,还不忘回答我:“是的啊,我妈还要亲自喂他,他也配!喝个毛线药,喝本少爷口水去吧!” 我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眼同被震惊到的九苍,尴尬支吾: “小宝……这样做,是不是太缺德了。宋堂主好歹,是你亲生父亲……你吐口水他喝,这、这损阴德……” 小宝气鼓鼓地哼了声,有理有据道:“我没有爸!早在他想堕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命还他了!” “小宝……” 他这么一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了。 小家伙气到跺脚:“吐口水怎么了,要不是怕我妈发现揍死我,我就往里面撒尿了!” 我再次被惊得倒吸一口气。 不愧是宋堂主的孝顺好大儿! 第89章 漓儿,我是你的阿九 “我警告你,你可不许泄密,不能告诉我妈这事,不然我和你没完!”小家伙少年老成地凶我。 我呛了下,干笑:“啊、好,好吧……” 站在我身后的九苍阴沉着脸不悦拧眉,冷冷启唇:“你打算和谁没完?” 此话一出,捧着药罐的小家伙瞬间表情一木,小身板狠狠一僵—— “九、九爷叔叔。”小家伙搂着陶罐,艰难的尴尬转身,冲九苍咧嘴扯出一个童稚天真的笑,“好、好巧啊九叔……我、药要凉了我得去给我妈送药,我、我先走了,拜拜九叔!” 说着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院子里…… 我打了个哈欠无奈感慨道:“百因必有果,宋大哥的报应就是小宝!” 九苍扶着我去锅台边坐下,一挥广袖,法术引出水缸里一泓水自动清洗铁锅,他则开始着手点火烧草,清洗红枣,枣肉切片:“宋明德生前欠了他们母子,如今是该偿还了。” 我拽了把整齐的稻草塞进锅洞里,铁锅内已续上了干净新水,火舌舔上稻草,熊熊燃烧:“只是不知道,时隔这么多年,谢姐姐还肯不肯再原谅宋大哥了,就怕谢姐姐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 “若能彻底放下前世芥蒂,不是更好么,如此宋明德不就还有和谢令姮从头来过的机会?” 我摇头正儿八经地否定: “不不不,阿九你是男人,不晓得女人的心态。一个女人如果还怨你、恨你,反而你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将这个女人哄好,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与这个女人复合。 但如果这个女人完全说服自己放下了,那你就绝对没机会了。” 九苍将红糖与红枣倒进锅里,好奇问我:“哦?为什么?” 我坐在锅洞前盯着里面熊熊跳跃的火苗,认真说: “你想啊,你曾经那么伤害她,她都能放下,既往不咎,与你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这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你在她心中,也要一笔勾销了! 尤其是精神上的折磨这回事,无关紧要的外人再怎么折磨你的精神,你都仅有单纯的恼恨,唯有至亲至爱的折磨,才会让你精神上承受的痛苦放大一千倍一万倍! 因为,你会不甘心,甚至会后悔。你要承受,一片真心喂了狗带来的万倍反噬。 当年谢姐姐可是暗恋宋堂主,欢欢喜喜地回京城嫁宋堂主,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与真心,满怀憧憬地走到他身边,想要扶持他,辅佐他,为他排忧解难,护他坐稳皇位。 可宋堂主呢,大婚之日公然用青梅竹马羞辱谢姐姐,婚后夜夜宿在青梅竹马的寝宫,冷落疏远谢姐姐这个正妻,还不停地为青梅竹马打压欺负谢姐姐,强迫谢姐姐怀上他的孩子。 有了孩子,竟又嫌弃谢姐姐,想打掉谢姐姐腹中的亲骨肉,就连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宋大哥想的也是带青梅竹马逃,把谢姐姐丢掉了。 谢姐姐虽说是为了自己的子民才战死城门口的,可归根究底,背后将谢姐姐推向死亡的那只手,还是宋大哥的。 谢姐姐身为皇后,却被他踩着脸面尊严孤独的生活在后宫,还因为宋大哥的偏心偏爱,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这些事,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能让谢姐姐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谢姐姐被宋堂主刺激了这么多回,多年后再见宋大哥,怎么可能做到平心静气。 宋大哥想回头追谢姐姐,就必须要先偿还他当年欠下谢姐姐的桩桩血债,谈何容易。 我要是谢姐姐,再见到他非恨不得能一剑捅死他……但谢姐姐现在,十分淡定,如果谢姐姐连宋大哥当年带给自己的苦难都能释怀,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谢姐姐不在乎宋大哥了。 当谢姐姐深爱宋大哥的时候,宋大哥辜负她的真心,她会难受不已,如果宋大哥于谢姐姐来说,不是爱人,而是个陌生人,那宋堂主当年以陌生人的身份干下的那些事……其实就不算什么了。 谢姐姐不爱他,就不在意他今晚又在谁屋里睡,不在意,他的孩子会不会死。” “你的意思是,谢令姮释怀了,就代表宋明德在谢令姮心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谢令姮,不爱宋明德了?”他问。 我重重点头:“是这个意思,一个女人不再计较丈夫辜负自己,就代表她已经不爱了。无爱则无伤,无伤则强大!” “那同理,判定一个女孩是不是喜欢我,就要看她,是否愿意和我斤斤计较?” “是的,在意,才会在感情方面计较得更多嘛。” 他走过来,陪我坐下,搂我入怀,温柔说: “当初莲芯出现的时候,为夫也害怕夫人太平静……为夫那样刺激夫人,不过是希望夫人给点反应,本王,时刻都期待着夫人同本王闹一闹,如此,至少能证明夫人心里还是有为夫的。” 我不好意思地歪头靠在他肩上,亲昵挽住他胳膊: “那会子,不是和你想岔道了吗。我,那时候对自己没信心,我怕我表现得太小肚鸡肠,你不喜欢。 实际上看见你和莲芯靠近亲密,我心里难受死了。 你说好了晚上和我一起吃饭,结果转头就去找莲芯了,还亲自把她抱回来,为了给她疗伤,你把我丢在一边,我什么都不知道,睡一觉醒过来,天明大哥说你回来了,但你在莲芯屋里,我抱着一丝希望去找你,却看见莲芯抱了你。 后面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也是这样。我到现在还会偶尔想,你那会子是不是真的喜欢莲芯,或者,你心悦过她,所以才能把戏做的那么真。” “那时,不是在同你置气么。我承认,有故意的成分。漓儿,我也很小肚鸡肠,我怕你不要我,更怕你不爱我。我,也会任性。但当你满身伤痕地转头离开我时……我又后悔了,特别后悔。” 他温柔摸我脸蛋,委屈问:“告诉我,上一次,是不是真打算不要我了?” 我不加隐瞒的枕着他肩膀闭上眼睛:“嗯,是九爷先不要我的,九爷扔掉我,选择了别人,九爷故意对我的示好视而不见,九爷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 “胡言乱语。”他性感的喉结滚了下,大手握住我的肩,将声音放得极低,“漓儿,我是你的阿九。” “阿九……”我趴在他怀里,往他身上蹭蹭,可能是因为生理期的缘故,今天竟然格外疲累,“我知道,你是我的阿九。” 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阿九。 锅里的红糖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泡。 我却不知不觉,趴在他怀里睡着了过去—— 一片雪花,砸在我的鼻尖。 北风扫雪,落梅遍地。 时至除夕,一岁一景。 女祭司们身着曳地宽大的彩袍,捧着白玉花瓶折梅收集花芯雪化水。 小侍女莫梨提着一盏红灯笼,拎起裙摆蹦蹦跳跳赶到我身边,天真跳脱道:“大人,段临哥哥喊你去写春联!今天都除夕了,大人你能不能放松放松,别再研究这些天书了!” 我疲累地捏捏鼻梁骨,闻言将手中古籍合上,置于袖边小几。 甩了甩繁复端重的玄色云龙纹广袖,我撑着身子从藤椅上站起来: “今晚戌时,我们要进宫为皇族祈福,亥时,要回灵潭宫上香,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再玩一会儿,提前吃过年夜饭,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要忙起来了。” 莫梨拎着红灯笼朝我屈膝一礼,一听干活就苦了脸,心直口快地小声嘟囔:“朝中大臣们明天一早上完朝还有三天休沐呢!咱们灵潭宫倒好,常年无休,别人放假咱们反而还得干得更多!” “新年新气象,万象更始,正是咱们灵潭宫办事的时候,你们若想放假,等上元节过后,本尊也给你们放三天假。” “真的吗?”小莫梨瞬间就有了精神,挺直脊背昂头两眼放光地开心拍手道:“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大祭司人美心善,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神人!” 我理了理袖子,拿她没办法,微微勾唇:“对了,阿九呢?” 小莫梨指了指东偏殿方向:“世子今天心情很差,从一早开始就将自己关在那座宫殿里,谁也不见,我给他送的吃食放在门口也没见他动……” 我早有预料的沉沉叹气:“除夕之夜,阖家团圆,他,没有家了,伤心难受亦正常……罢了,本尊还要去准备晚上的祭祀事宜,等本尊从皇宫回来,再去安慰他。” 小莫梨闻言不高兴地噘嘴,踢了下地上沙子般的白雪,闷声嘟囔: “这个靖世子也太娇气了些,自从来到咱们灵潭宫,每回遇见事都要大祭司去哄,他身上的伤,除了那什么蛊,明明都已经被大祭司打着要他试药的名义偷偷给他治好了。 可他呢,还是隔三岔五不是嚷嚷这疼,就是嚷嚷那难受,娇里娇气的,都不像个男人……现在身上不疼了,又开始抑郁了,大祭司你觉不觉得烦啊!” 我回眸瞥了莫梨一眼,语气不自觉变凝重:“他不是娇气,他是,真的疼。” “啊?” “他的体内不止有皇帝下的蛊,还有在王府时,侧妃们争风吃醋给他下的毒。 本尊是治好了他身上在护龙卫大狱里受下的重伤,可他在王府里中的毒,已经积累了将近十年,毒入骨髓,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拔除干净。 你们只知道他隔三岔五嚷嚷疼,叫难受,却不知,他本是靖王世子,天潢贵胄,尊贵非凡的皇族人物,他从小就接受皇家的教育,知礼数,识局势,懂内敛,忌喜怒。 他是皇室中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拉不下脸面在我们这些臣子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羸弱的一面的。 若不是痛到极致,他也不可能嚷出声。 那些毒,我至今只给他拔出三分之一,他其实每天晚上都会浑身骨头剧烈疼痛疼得他睡不着,他的五脏六腑受毒药与蛊虫的影响,根本无法正常运转,维持健康。 他每天都胸闷气短,尤其阴雨天,与这种雪天,他有时会被憋得喘不上气,有时会疼到拿刀子割手用自残的方式来缓解。 他挑食,是因为他的胃消化不了我们正常食用的食物,他喜欢吃甜食,是因为他想多尝尝甜味,舒缓自己的痛苦。 他动不动就给你们甩脸子不理人回自己寝殿锁上门谁也不见,原因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蛊毒什么时候会发作。 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医师,他的蛊毒何时会发作,发作之前会有何预兆,发作时会是什么样子。 医师告诉他,此蛊能吞噬心智,若是意外被刺激发作,会杀人,变成一个嗜血狂魔。 他得知这个结果后,害怕自己万一发作,会误伤到你们,每每察觉到身体不对劲时,便故意发脾气撵走身边所有人,所谓的甩脸子、不理人,只是他为了保护你们的一种方式。 你怎知,他为了不让我们为他担心,私下,一个人撑过了三次蛊毒发作。” “什么!” 小莫梨惊叫出声,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结结巴巴问: “他的蛊毒,已经发作过了?怪不得,怪不得医师让我们留意他,这都这么久了,他也没发作……原来不是没发作,是这家伙发作了根本没让我们知道。怪不得他性情总是阴晴不定…… 难道,是上次!上次那个雨夜,大祭司你一直在他的门外站着,没进去……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直到破晓时分,你才拿着一件斗篷敲门进屋,然后,一整天都没出来……” “是那次。”我拍了拍玄衣上的落白,心疼道:“他不想让我知道,我若强行揭穿他,他只怕还会寻别的法子想方设法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如,就这样。他既锁上了门,那本尊,就在门外等着他。” “那完了,邱医师说,这蛊毒发作的次数越多,世子的身体越差,直到身子彻底被蛊虫耗垮,世子便也,活不了了。”小丫头紧张地要哭。 我冷冷抬眸,盯着远处祭司们艳丽的裙琚衣角,沉声道:“所以,在找到解蛊办法之前,本尊须得,设法给他延缓蛊毒发作。” “那如何个延缓法?” “狗皇帝在阿九与他母亲被靖王刚接回京城之时,就已经暗中命靖王府的眼线给阿九下蛊了,这十年来,阿九体中的蛊虫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从未发作过,所以连阿九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体内有个东西。 直到靖王府被抄家灭门,狗皇帝把靖王世子交给本尊处置,这蛊才苏醒,开始折腾。因此,狗皇帝的手中绝对有抑制此蛊发作的办法。” “啊?大祭司你不会是想……动手动到老东西的头上吧?” “本尊查过,前十年阿九体内的蛊虫之所以长久处于沉睡状态,是因为皇帝在幽兰殿养了蓝心灵蝶,这种灵蝶能够抑制阿九体内的那只蛊虫毒性。 虽说如今蛊虫已醒,情况比从前的沉睡状态更难以遏制,即便有了蓝心灵蝶,也无法像前十年那样,保证蛊毒永远不发作,但却能起到延缓毒性的作用。 阿九如今的状态,那只蛊,能压制几日,便压制几日。至少给我们争取了继续寻找解蛊之法的时间。” 莫梨聪明得一点即通:“大祭司刚才在看方外录,是在找能带走蓝心灵蝶的办法?大祭司难不成是想,今晚就动手?” 我颔首,负袖淡淡道: “他是个倔驴脾气,遇见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拖累别人,蛊毒发作的次数越多,对他的身体损伤越大,是以,本尊要尽快得到蓝心灵蝶。 今晚,是个绝佳时机,告诉段临,届时,我会将祈天殿的仪式交给他,他务必替本尊,拖住狗皇帝!” “是!” 入夜,皇宫内外,灯火通明。 段临带领宫内一众巫师,穿着祭神玄袍,戴上青面獠牙的鬼神面具,手执火把,在祈天殿大跳祭神舞—— “岁末新始,元春祭祀,祈天上神明,佑锦国安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佑我国君,长寿长安,英明执政,佑我百姓,安居乐业,万事顺遂,佑我锦国,万载长春,海晏河清——” 火光与殿内璀璨的莲花烛光交相辉映,铜铃声叮铃充斥入耳,段临执柳条潇洒翩然起舞,转身间,回眸深深凝望我一眼…… 我顿时心领神会,给身畔的莫梨使了个眼神,莫梨聪明地上前一步,彩裙挡住了我的身影。 狗皇帝还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闭目集中精神祈祷。 我趁机离开祈天殿,化作一只白蝴蝶,振动翅膀飞去了幽兰殿—— “师尊,祈福舞前后须一个时辰之久,但按照徒儿对狗皇帝的了解,这狗皇帝顶多只能在殿内安分跪上三刻钟,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要站起来了,所以,保险起见,你定要在两刻钟之内赶回来!” 我记得段临对我的嘱咐,而带走蓝心灵蝶,于我而言,两刻钟足矣。 我顺利赶在狗皇帝睁开眼被搀扶起身的前一盏茶时间重回祈天殿。 彼时殿内火把还在挥舞,柳叶还在降甘露。 “大人。”莫梨发觉我重回她身后,松口气激动唤我。“蝴蝶……” 我淡定翻开掩在袖下的那只手,手心中,附着三只蓝心灵蝶。 莫梨大喜,怕被人察觉又迅速扭回头,装作专心致志地观礼。 祈福大典过后,狗皇帝在清水阁设宴,带着礼部几名官员及几名打扮花里胡哨的后妃,赐宴款待我们灵潭宫的祭司及巫师。 “又一年过去了,我们敬仰的大祭司,还是这般年轻、漂亮!” “嗨,老徐你别说,我小时候随家父入宫赴宴,大祭司就是如今这个模样,如今我都四十岁了,脸上都长皱纹了,大祭司还是一点都没变。” “大祭司,可是不会老的神明!” “呵呵,你们说是神明,外面那些百姓说,是狐狸精转世……” “啧,老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可是大祭司,掌控我们整个锦国国运的大祭司,对她不敬,当心天上下雷劈死你!” “成成成,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我胡说的,还望大祭司不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礼部那些文官们借着醉酒的幌子故呈口舌之快,邻桌的段临坐不住地握紧拳头,想起身同他们理论:“你!” 我先一步开口,拦住段临: “临儿,几位大人没说错,本尊,确实比他们祖父岁数都大。几位大人在本尊面前,确如小辈幼儿。 你啊,好歹也是当长辈的人,怎还如此没个正形,正好,带钱了么,记得给几位大人包个压岁红包,以表我们灵潭宫爱护幼小之心意。” 段临:“啊?” 莫梨:“噗。” 文官们:“???” 莫梨偷偷往段临身后挪了挪,低声提醒:“大祭司是他们的祖父辈,你不就是他们的叔叔辈吗?” 段临顿时恍悟,颇有胆气地立即站起身,逮到机会就一本正经的抱拳占便宜道: “承蒙诸位大人看得起,在下与师尊就不推辞了!日后,我与师尊定将尔等视为亲子亲孙,诸位大人若有难处,尽管来灵潭宫,在下与师尊定帮无不尽!” 对面礼部那些恪守礼制的文官:“你!” “荒唐啊!”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竟敢占老夫便宜,哎呦老夫的心脏呦……” 就在对面的文官们险些翻桌打过来时,高坐正堂的狗皇帝却突然大笑起来,端着酒杯,迈着四方步威仪万千地起身,走下台阶。 众文官被帝王的笑声震慑住,不敢再逾矩。 狗皇帝举着酒杯行至我的席位前,居高临下地沉声笑道:“朕的漓漓,还是这般口齿伶俐,说话让朕龙心大悦。来!饮酒!” 我恭敬的拿起酒盏,起身,礼数周到的弯腰:“谢陛下。” 盏中酒一饮而尽。 狗皇帝也喝完酒,凑近我些,刻意压沉声,示弱: “漓漓啊,自朕登基以来,你对朕,倒是越发冷漠了。朕不喜欢你这拘于君臣之礼的样子,朕,还是想同漓漓回到当年,上次,是朕酒后荒唐,冒犯漓漓了,让漓漓不快,朕该罚。今晚,就别走了,朕……” 他说着,还要伸手触碰我。 我立即身子一偏,躲开他,冷声制止:“陛下,慎行。” 他本是挂满笑意的脸上顿时冷得发青,见我拒绝,甚是不爽的拂袖大步迈回去。 “来啊,上歌舞!谁今晚要是跳的不好,就去狼圈,伺候朕的白狼吧!” 对面文官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吓得瑟瑟发抖,纷纷缩在自己的席位上装鸵鸟—— 倒是帝王右侧的那些嫔妃,见状那讥笑的眼神都快用袖子掩不住了! 歌舞起,弦乐出,满宫灯红,酒香四溢。 今晚的出头鸟,是丽妃,民间传闻里那个眼睛与我甚是相像的帝王新宠。 美人儿分花拂柳地端着酒盏婷婷走来,妩媚向我献笑:“大祭司,本宫敬你一杯。” 我正要拿酒盏回礼,她却突然将手中那杯递给我:“大祭司,尝尝本宫与陛下新酿的桑葚酒。” 此话一出,皇帝那冷冽的余光就瞥了过来。 我识趣地将酒水接下,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大祭司真是豪爽之人啊,怪不得深受陛下器重。” 我撂下酒杯,寻到机会与狗皇帝请辞:“回灵潭宫上香的时辰到了,陛下,本尊先行告退。” 狗皇帝清楚除夕祭祀的规矩,此时亦并不敢乱发神经横加阻挠,只不爽地挥了挥袖子,示意我快滚。 我将段临留在宫宴上应付狗皇帝,自己则带着莫梨匆匆回到灵潭宫。 “大祭司不好了,世子他、他又在殿中摔东西了,刚才属下等听世子的动静不对,就违反大祭司的命令强行推门闯进去看了眼……结果看见,全是血!” “世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流了一地。” “世子不让我们靠近,疯狂地将头往桌角上磕!” “世子说,他活不了了,让我们滚远点,不然就带我们一起死。” “大祭司,世子疯了!” 刚回宫,女祭司们就翩然从天而降,个个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向我告状。 我早有预料的解下身上玄色披风,脚踩白雪红梅,轻盈地跃上石阶。 “守住白露殿,没有本尊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白露殿!” “遵令。” 我破门而入时,他已形同鬼魅,披头散发满身是血地缩在墙角,双目泛红,一身戾气,哪还是素日里那位温润又腹黑的俊美世子殿下…… “滚出去!滚啊,我让你滚!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我赶在他开始发疯前大步迈到他身边,蹲下来,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他…… 强行抓过他受伤的手腕,我暗暗用银色灵力为他愈合伤口,他激动挣扎,我却低头,一口吻住了他…… 四瓣唇相抵,他果然乖了很多。 我闭上眼睛,边为他疗伤,边变着法地亲吻啃咬他。 我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老老实实地让我治伤…… 手腕上自残留下的伤口已然愈合,我施法化出一只灵蝶,推入他的心脏。 一刻钟后,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大手悄然攥住我的腰,开始偷偷回应我—— 这小东西。 我原本,可以给他多亲亲的,但,实在撑不住了…… 推开他扭头就呕了口黑血出来。 “漓儿,你怎么了?”他关心地抱住我。 我摇头,抬袖擦掉唇畔血,大口喘气:“没事,方才丽妃给我敬酒时,下毒了。” “这该死的丽妃!你怎么不拆穿她,怎么不解毒?!” 我抬手抚上他着急的面容,无奈勾唇一笑:“来不及了,你不是还在等我吗?” 此话一出,他顿时潸然泪下。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的眉心。 “祝漓……”他哽咽着,泪红双眼。 我依着他,躺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腿,就地睡下来:“阿九乖,让我躺一会,我需要解毒。” 他默默抱紧我,将身上的披风分我些,盖在我肩上。 “漓儿……你不该进来。” “阿九,不是说好了么,你的命,是我的。” 睡梦里的画面清晰如昨日,每一幕,每一眼,都历历在目。 似梦似醒间,我察觉到有人在抚我脸颊…… 很温柔地抚。 “傻漓儿,这些回忆,对你有这么重要么,嵌进神魂,至今都不肯忘怀。” 想了想,又轻笑。 “嗯,对本王也挺重要的,与漓儿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本王都舍不得忘记。” “上辈子和你说,若有来世,换我护你……今生,也算是做到了。” …… 生理期在家里废了几天,好不容易出门了还被乐颜拉着一起吃火锅。 本来乐颜是为了照顾我打算点微辣的锅底。 但我想,来都来了,吃都吃了,微辣是辣,爆辣也是辣。 本着要吃就得吃过瘾的原则,我俩一致决定点变态辣。 但乐颜这家伙太不能打了。 火锅才吃了一半就捂着肚子直奔卫生间了…… 害我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火锅丸子都快被我吃光了。 我正疯狂往嘴里塞着烫白菜呢,好不容易等到了乐颜的电话,谁知道这家伙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痛苦的哀嚎: “漓漓、帮我、下去、挪个车!钥匙就在桌子上!” 我拿她没办法的叹口气,只好和服务员交代一句,拿上钥匙下楼挪车了。 可等人走到楼下,我才猛地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我不会开车! 但好在高档火锅店的门口都有保安在,我想着把钥匙给保安,让保安帮忙挪个车应该也可以…… 说干就干,我正打算去找保安,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粗重男人声:“祝漓!” 我:“啊?” 好奇转头,人影还没见到,脖子就猛地被人挥了一棍子…… 我身子一僵,瞬间眼黑倒了下去。 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90章 鳖孙,祝漓是你小姑姑 “祝小姐,人已经给你扛来了。” “不错,沈家大少下手就是利落!” “我家沈总说了,能与祝小姐合作,是他三生有幸。城中心的那个项目……” “放心,我会在约定时间,把我哥手里的东西,转交给他。” “那我们就静候祝小姐佳音了。” “无双,我们这样做真的行吗?你哥保险柜里的那些红头文件可都是商业机密,我听说私自恶意泄露商业机密,是要坐牢的,再说那些红头文件,好像和政府有关……” “怕什么,沈家那位大少爷不是说了吗,他只是看看,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再说,只要我咬死自己没干,我哥能拿我怎样? 我如今可是我爸的掌上明珠,我爸说了,祝遗梦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走了也好,走了他从此往后就只有我一个宝贝女儿了。 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进我哥的公司当总监了!” “可我总是心里不踏实啊,自从你说要对付那个祝漓……你找人绑架,正好就联系上了和沈家有关系的人,正好就让沈大少知道了这事。 我可听我爸说,沈大少和祝总不对付啊,沈大少,按理说没理由帮你……” “你懂什么,沈大少这是在为沈家除害呢!你不知道,这个祝漓为了勾引沈二少,先是假装和沈乐颜好,成了沈乐颜的闺蜜,然后借着沈乐颜这层关系光明正大地和沈二少暧昧不清。 沈家是什么门第,人家好歹是三代从商的家庭,在青州虽说比不上我祝家吧,但至少也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沈家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神棍嫁入豪门。” “所以,沈大少帮你,是因为他自己也想修理祝漓?” “那当然!怪只怪这小贱人不本分,一边勾搭沈二少,一边勾搭我哥!连我爷爷竟然都喜欢她,真不知道她给别人都下了什么迷魂药! 明明我才是祝家小姐,可爷爷却只认祝遗梦!前几天甚至还说,祝家是有两位小姐,一个被赶出家门了,一个被丢在外放养,祝家的豪宅里,哪来的小姐。” “丢在外放养的,不会是……祝漓吧?” “对,就是她!” “她不会也是你爸的私生女吧?” “说是义女,但也难保不是亲生的,同样名不正言不顺,为什么哥哥和爷爷都宠着她,爷爷还单独做辟邪香囊画驱邪符给她,我都没有,她凭什么能得到!” “无双啊,她对你,其实没有威胁的,就算她是你父亲的义女,可、她的身份并没有曝光,她也没有在外面透露自己和祝家的关系。 祝总喜欢她,可能也是因为她们的关系不像你和祝总这样亲密,所以祝总才会在某些时候多照顾她一点,你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绑架她啊…… 老爷子本来就对你意见挺大,要是知道你动了祝漓,怕是真会把你撵出祝家,到时候就连老祝总都保不住你了……” “我怕什么?我是祝家的亲女儿,我和祝家的血缘关系如假包换!他要是敢把我赶出来,我就让他祝家在商圈身败名裂!”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祝漓啊……无双,撒撒气就放了吧,吓一吓她,让她涨点记性就成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别闹出事了……” “张颖你是不是脑残?我废了这么大力气,花了十来万把她绑过来,就是为了吓吓她然后就放她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怎么和你爸张经理一样胆小怕事!” “那你要怎么对付她啊……” “今天我就挑明了告诉你,人是沈大少送来的,外面还有沈大少的手下守着,我们现在在离市区二十公里的郊区,此时此刻,此地,我就算把她杀了,也没有人会知道,我费尽心机把她搞到手,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祝家,永远只能有我一个小姐!” “无双……” “我在老家有几个混社会的朋友,个个都仗义得很,我和他们说了,他们愿意帮我教训祝漓,打一顿恐怕不能让她长记性,所以我必须要趁这个机会狠狠收拾她,让她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虽生犹死!” “无双你扒她衣领干什么?无双你不能这样,她是个女孩子啊!” “女孩子就该这么教训,我在老家的时候,那些不听话的小贱人都是这么收拾的,先把她扒光,等我兄弟们完事了,再拍裸照,再狠狠揍她一顿!光打她她会告状,只有这么干,她才不敢胡说八道,就算我欺负她,她也没脸说出去!” “无双你不能这样,你好歹是祝家千金,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不是说好了吓一吓就算了吗,你不能把人家女孩一辈子给毁了啊……” “你给我滚开!” 拉扯间,我被那道强势的力量给晃醒了。 头晕目眩地睁开眼,却发现,那张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是祝无双。 我的双手被绑在椅靠后,双腿绑在椅子上,身上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而祝无双此刻,却在用力撕扯我的衣领…… “你要干什么?!”我心下一惊,陡然清醒,猛地出声呵斥。 她见我醒来,怔了下,不再继续撕扯我的衣领,放开我,站直身,高高在上的垂眼不屑看我:“呦,醒了?醒了正好,醒了玩,更刺激。” 被她甩在边上的张颖再次冲过去拉住她的胳膊阻拦她,心急道: “无双,你不能干这种傻事啊,你现在已经不是村里的女混混了,你是祝家千金,祝首富一生光明磊落,正义慈善,你这样做是在抹黑祝家!” 话音刚落,祝无双就不客气的甩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张颖脸上,表情狰狞地咬牙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张颖,你不过是你爸扔给我的一条狗!也敢瞧不起我?” 张颖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害怕的瞬间蓄满了两眼眶泪水。 祝无双凶悍地用手指点着张颖:“你最好给老子老实些,不然等会老子把你也丢给老子那群兄弟!” 说着,还扬手作势要打张颖,张颖弱小地猛缩身子,被吓得哭出来:“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祝无双,你疯了么,绑架是犯法的!”我皱紧眉头凝声呵斥。 穿着高档连衣裙的祝无双撩了把肩后的大波浪长发,得意洋洋地举着大红手指甲欣赏, “犯法?老子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犯法了!犯法的事,老子没少干!从前老子是村头的小混混不怕,现在老子是祝家的千金大小姐,更不怕了。” “你绑我来,想怎样?”我紧张地用力挣扎两下,可麻绳捆得紧,我根本挣不开。 她突然俯身,戴着朦胧紫调美瞳的眼眸里泛着清冷的光,一把钳住我的下颌,逼我与她四目相对: “我当然是想,给你点教训了,等你光着身子像只蛆般躺在我的脚下,你就不敢再和老子争宠了!老子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讨好爷爷,你都休想影响我在祝家的地位,哥哥的妹妹只有我一个,爷爷的孙女也只有我一个!” 我装作面不改色,背在身后的手疯狂寻找麻绳的绳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急得身上冒热汗…… 而就在我心慌意乱开始琢磨着怎么联系到九苍时…… 天在助我啊,我竟然一时心急,又会用法术了! 缚在身上的麻绳一松,我一惊,挺直腰身。 还能这样? “你这么做,就不怕寒了祝爸爸的心吗?大哥其实很疼爱你,你没必要把我视为劲敌。 我不是祝家的亲女儿,我只是祝爷爷看我合眼缘,收在祝家名下的一个义女,而且,我也没打算要将自己与祝家的关系公开过,我不需要借祝家的势达到什么目的!” “那也不行!我连祝遗梦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了你吗?祝漓,你一个义女比我都讨家里人喜欢,我就更要收拾你了!” 她拍拍手,直起身,眼底杀意泛滥,冷冷下令:“兄弟们,都出来吧!今天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她,把她驯服了!” 话音落下,几名全身刺满青色纹身的高胖壮汉就从废弃工厂的砖墙后走了出来。 为首的穿着豹纹汗衫,黑皮短裤,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胖得像头两百斤的猪。 顶着颗反光发亮的猪脑袋,大摇大摆地走近,咧嘴一笑,满口黄牙—— “老妹儿啊,这次的女人,挑得不错啊!可比上次那个幼瘦小好多了!” 身后胸口纹青龙的男人猛吸一口香烟,表情销魂:“可不是,那个小的,全身都是骨头,硌人!” 另一花臂瘦些的混混色眯眯地盯着我流口水:“这个好,就是不知道,身上香不香,性子烈不烈。” “我啊,就喜欢,性子烈的,越反抗,我越喜欢……” 站在旁边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张颖红着眼捂脸,想做些什么,又犹犹豫豫。 趁着几个流氓壮汉在和祝无双说话,大有一种想冲过来解开我的绳子,和对方拼了的架势。 但如今的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冲张颖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动,她张嘴,欲言又止。 我无声给了她一个口型:报警。 她立马反应过来,趁众人目光都不在她身上,悄悄靠墙溜出去了…… “几位兄弟,靠你们了!老规矩,最好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阴影,让她永远不能再生育!干完,记得拍照。” 祝无双嚣张地递给壮汉一个新手机。 领头壮汉笑着接下,拍着胸脯保证:“无双妹子,咱们都合作这么多次了,哥哪次让你失望过啊!” 说完,扭头大摇大摆接着向我走来,一脸色相地边凑近我,边将脖子扭得咔吱咔吱响,淫笑道:“妹儿啊,哥来了,哥就喜欢你这种,清纯的女大学生……” “站住!你再靠近一步,我动手了!”我沉声威胁。 那帮壮汉听完却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领头的那只大猪头龇着一嘴黄牙贪婪道:“动手?我们啊,就喜欢敢动手的,来,往哥哥脸上打——” 一步迈上来。 下一秒,我蹭得站起身,出其不意的一巴掌狠狠裹他脸上,打得他脸颊肥肉颤了两颤,口水都喷出去了—— 清脆的一声巴掌响回荡在偌大的废旧厂房里—— 祝无双与那些壮汉皆是呆愣住,被打的那个僵住身子缓了两秒,一行鼻血默默掉下人中…… “我靠!你打我!她还真打我!”猪头捂着脸愤怒到极点,指着我下令:“兄弟们上,弄死她!” 他身后那四名壮汉听见这话当即就洪水猛兽般向我扑了来。 但终究是一群胖子,身手并不灵活,我轻易弯腰就躲闪开了他们的拳拳攻击。 “弄死你!”猪头不甘心地举起椅子往地上用力一砸,摔了根木腿拿在手里当武器,“小贱人,我弄死你!” 我见情况不好,抓住他们原本捆我的麻绳,利落地往地上一抽,麻绳缠住了猪头的双腿,再猛一往回拉,顿时将那猪头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乘胜追击,抓着麻绳几鞭子抽出去,把那些壮汉皆抽得个个血肉模糊,不敢再靠近。 “无双妹子,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这死贱人会功夫啊!” “我们根本靠近不了她!” “怎么办,太烈了降不住!” 远处祝无双咬紧一口玉牙,抬手再次猛击三次掌。 下一瞬,我的肩膀就被一支弩箭刺穿,疼得手上一颤,松开了麻绳长鞭。 鲜血顺着箭头,砸落在地上。 我捂着又麻又疼的肩膀,意外转身,却见到,一堆穿黑色西装制服的保镖举着木质弩弓从厂房外走进来,步步逼近我—— 保镖头子我认识,是沈鹤鸣身边的保镖队长,以前给乐颜开过两天车。 “是你。”我拧眉,错愕低吟。 保镖头子歉意道: “对不起了祝小姐,老板说你太不老实,你的存在破坏了二少爷的联姻,你还包藏祸心,帮着那个姓赵的穷小子勾引我们四小姐。 老板说,姓赵的昨日,就是你今日,只不过当年是沈家下的手,现在,为了让祝二小姐舒心,将你,交给祝二小姐全权处置。” 将我交给祝无双处置,是要我回去任祝无双的混混兄弟欺辱? 保镖头子面不改色地用弩箭指着我,命令道:“回去!” 我没忍住嗤笑出声,失望道:“看来赵青阳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了,你们沈家,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保镖头子冷漠得语出惊人:“失去清白,总好过没命。” 我听完,更想笑了,气恼道:“那我要是偏不呢?” 祝无双紧接着在背后大声嚎道:“杀了她!千刀万剐,分尸!” 保镖头子淡淡附和:“就按祝二小姐说的办。” 我无奈笑出声:“呵,有病,法治社会,还搞封建朝代那一套。” “你不愿接受祝二小姐的惩罚,那就别怪我们动手了。”保镖头子似乎并不在意过程怎样,只想要我死。 抠动弩弓机关,正要用力射杀我,但,让人意外的是,一声枪响却先他一步迸发出来—— 再回头,保镖头子已经被枪打中小腿,满裤子鲜血的无力跪倒下去了…… 枪…… 不对,枪! 哪来的枪! 没给我多思考的机会,另一波黑衣人就蜂拥而至,训练有素地小跑进来,快速将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反了天了,我是祝家千金,我是首富祝家的千金!我……”祝无双正叫嚣着,一把手枪就无情地顶上了她的太阳穴—— 她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愣愣看着厂房外,只见一辆超豪华的加长款高档车车门被打开,有保镖撑起黑伞,迎接里面那位尊贵人物…… 一抹高大威严的身影从车内迈了下来,站起身,目光寒冽。 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上扬的剑眉,狭长且妖冶的凤目,鼻若雪山,薄唇轻抿,五官精致端正,相貌俊美异常,幽深的凤眸隐隐透着暗红的底色。 身上西装革履,肩披黑色大衣。 双手插兜,大步流星,沐风走来的身影,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伴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透心凉的寒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阴风是从他身上渗出来的…… “殷、殷总……”受工伤的保镖头子错愕地认出他。 剩下的保镖们听他这么一喊,瞬间都不敢乱动了。 男人大步迈进厂房,轻描淡写地慵懒启唇:“你们沈家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竟然拿出这么大的阵仗,对付一个小姑娘。” “殷总……这是我们沈家与祝家的私事,殷总,你何必多管闲事。”保镖头子心虚地捂着腿道。 男人拿下身上的黑色大衣,竟然……直接给我披上了! 还顺手拔掉了我肩膀上的弩箭! 问题是,没感到疼! 殷总、殷家……京城的殷家…… 我忽然顿悟,吃惊地昂头看着他,“冥、冥王……” 他闻声,拧了拧眉。 之后,极其淡漠地与保镖头子说:“多管闲事?狗东西,你今天,可是想要我侄媳妇的命。” “侄、媳妇?”保镖头子陷入迷茫,“什么。” 冥王霸气地将弩箭往地上一扔,正好丢在保镖头子脚边,将保镖头子吓一激灵。 “哦?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冥王老神在在地闲散转着拇指上的一枚墨玉扳指,不怒自威:“这丫头,是我们殷家的人,她丈夫,是我侄子。” 虽然九苍在户口上的身份就是他侄子…… 但冥王大人亲口承认九苍是他侄子……我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保镖头子开始打哆嗦了,颤抖着连忙解释:“殷总,殷总我们不知道祝小姐和殷家也有关系,殷总,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冒犯祝小姐了……” 身旁的男人却压根不吃这一套,兀自阴恻恻地念叨:“你说,我是把你们剁手,还是跺脚呢?还是,直接处理掉?” “殷总!”保镖头子吓得跌坐在地,急躁地赶紧向冥王求饶: “殷总我们也是奉我们老板的命令行事,不是我们要杀了祝小姐,是我们老板,我们老板说…… 如果祝小姐安于现状,就让祝二小姐毁了祝小姐,再打残祝小姐!如果祝小姐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安排,就把祝小姐……杀掉。” 说来也赶巧,这话刚说完,苏堂主就带着赵青阳沈乐颜赶了过来…… 沈家保镖说的话,沈乐颜全听见了…… “你说什么!说什么?!”沈乐颜接受不了地扑上去,一把抓住保镖头子的衣领激动逼问:“我大哥,让你,把我的漓漓毁掉、杀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保镖头子惊了下,瑟瑟发抖地回复:“四小姐……这确实是老板亲自下的令,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整个保镖队,都跑来了……而且,这也是老先生和夫人的意思。” “为什么啊!” 沈乐颜嘶声质问,保镖头子为难道: “还能为什么……二少爷总是对祝小姐念念不忘……老先生害怕二少爷私底下和祝小姐搞到了一起……怕祝小姐影响沈氏的家族联姻,就让老板,处理掉祝小姐……” “怎么可能,我爸,我妈,我哥哥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一定在骗我,在骗我对不对!”沈乐颜抓着保镖领带痛苦地大哭出声。 保镖哽了哽,小声说:“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当年那个姓赵的穷小子……也是这么被解决掉的,要不是他命大,早就死在粪水池里了。” “你、说什么!”乐颜的嘶哑嗓音拔得更高了。 保镖无奈道: “四小姐,老先生和老板在生意场上是什么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变心,怎么可能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 当年老板和二少三少为了让他离开你,用金钱交易,那个穷小子没干,后来老板和二少三少,就联手……反正那穷小子人没死,最后是老先生拿你的命威胁那穷小子,那穷小子才彻底离开的……” “我二哥、也参与其中了……”沈乐颜哭得声音打颤。 保镖点点头:“嗯,还是二少提议,要老先生,用小姐你的命威胁那穷小子……小姐你当时不是割腕了吗,老先生说,如果那穷小子不离开你,就不把你送医了,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乐颜听完这些,顿时承受不住打击,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 而穷小子本人则站在苏堂主身后,不敢上前安慰乐颜…… 见情况不对,被枪抵住脑袋的祝无双悄摸摸往后退了一步,打算开溜。 只是没等她溜远,眼熟的白无常就突然出现挡在了她面前,笑容可掬地逗弄询问:“祝、二小姐,你想去哪儿呢?” 祝无双一僵,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管你阴总晴总,我可不是沈家的窝囊废,我是祝家千金,我爸是青州首富,你们敢碰我,我剁了你们的手!” “呦,祝二小姐好大的威风啊,人家好怕怕呢,好怕祝家剁人家的手,人家的手可白嫩着呢,剁了多可惜。”白无常唇角挂着讥讽的笑,阴阳怪气地嘀咕。 祝无双蠢笨的高傲昂头,“哼,知道就好!” 黑无常也从一众黑衣保镖后现身走出来,停在白无常身侧,皱眉询问:“她爷爷,是不是祝国强来着?” 白无常:“对呢,昨晚和我们殷总一起吃茶的那个小老儿。” 黑无常不明所以:“他家基因变异了?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糟心玩意。” “你!”祝无双怒目圆瞪,嚣张抬手指黑无常,白无常不给面子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头:“指人可不是很礼貌哦。你爷爷在我们殷总面前都得低声下气,你算个什么东西!” 祝无双彻底疯了,撒泼跺脚大叫:“我家是青州首富!你们才是东西!姓殷的对吧,你等着,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你敢骂我,我让我爸把你们全杀了,全杀了!” “祝无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关键时刻祝星辰扶着祝爷爷也匆匆赶了过来。 祝爷爷差点被祝无双这句话给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过去,抬手哆嗦着指向祝无双,咬牙狠狠道:“孽障啊,孽障!真是我祝家的孽啊!” 祝星辰着急迈到我身边,关心问道:“漓漓……还是被伤到了?对不起,是大哥来迟了。” 想伸手来扶我,却留意到我身边的冥王。 “殷总……” 冥王淡淡一瞥,“嗯。” 白无常朝祝爷爷招招手,热络道:“老祝头,你也来了!” 祝爷爷捂着胸口在中年管家的搀扶下箭步飞奔到祝无双跟前,恨铁不成钢地斥责: “你这个孽障,我过往是怎么教育你的,不许你造孽,不许你借着祝家千金的身份招摇过市招惹是非,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你还想杀我的小漓儿,你这是犯法这是杀人犯!” 祝无双不耐烦地扭腰摆胯:“哎呀爷爷……” 见她想撒娇蒙混过去,黑无常立即添油加醋道:“可不止呢,先前叫来几个混混,还想玷污人家小姑娘呢。” 祝爷爷:“什么?!” 白无常:“还要拍裸照,打断小漓漓的腿呢。” 祝爷爷一口气更加上不来了,忍无可忍的扬手一巴掌就用力劈在了祝无双脸上:“你个混账!” “爷爷!” 祝星辰惊住,立马三步并两步前去阻拦祝爷爷再动手,抓住祝爷爷的手紧张安抚祝爷爷情绪:“爷爷,您冷静,别气坏身子。” 扭头又向挨了打震惊到恼怒瞪大眼的祝无双提醒说:“无双,快给爷爷道歉!向爷爷认错!” 祝无双似被祝爷爷这一巴掌给打毛了,晃了下脑袋,甩开脸颊边凌乱的波浪卷长发,双目猩红地瞪着祝爷爷,不甘心朝祝星辰吼: “我没错!哥,我凭什么认错!我知道,老东西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是私生女,觉得我丢人,但就算你再怎么不想认我,我也是祝家的种,祝家的亲生骨肉!你不认也得认!” “你、孽障!”祝爷爷靠在祝星辰身上大口大口喘气,祝星辰见祝爷爷被气紫了脸,焦急训斥祝无双:“无双,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祝无双挑眉嗤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猛地上前一步,面目扭曲的样子恍若要张口吃人: “我才是祝家的千金!凭什么一个义女,也能比我更受宠! 祝遗梦也就算了,祝漓算什么东西!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踩在我的头顶上!我告诉你,幸亏你们来得早,要是晚一步,我就让我的弟兄们将她先奸后杀……” “祝无双!”祝星辰也被她气到情绪失控,眼神凶煞的骇人:“你简直不是个正常女孩!” “孙子,走、走,我们带小漓回家,把她、交给殷家的人处置,我们祝家不管了!” 祝爷爷失望至极地拉上祝星辰要走,中年管家不放心地低声提醒: “老爷子,您再生气也不能真就这么走了,小姐要是落在殷总手里,怕是……会没命啊……” “那也是她自找的!走,都不许管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我们家的人!” 祝爷爷态度强硬,但话音刚落,祝家真正的掌权人就风风火火赶到了:“不行!我的女儿,你们不管我管!” 祝隐此时脚底生风一路小跑到祝无双身边,将祝无双心疼的揽在怀里,生怕祝无双受到一丁点委屈:“今天,谁都不许动我女儿!” 祝星辰怔愣住。 祝无双此时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扑进祝隐怀里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祝爷爷气急败坏地指着祝隐鼻子骂: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还要护着她,就是因为你,她才这么无法无天,她今天都想杀了小漓!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你把她接回来,可你呢,阳奉阴违,先斩后奏,你要气死你老子吗!” 祝隐抱着自己女儿为难道:“爸,双双只是调皮了些,爱闹了点,这不是还没闹出人命吗?” “混混都找来了,沈家的人都带着凶器来了,你还心存侥幸呢,还庆幸没闹出人命呢!你看看小漓,差点就被扎穿心脏了!” “爸,双双从小没人教养,是我的错,是我失职,我没在她身边陪伴她成长,才让她性格偏执了些……” 祝星辰生硬打断:“爸,祝无双出世的时候,我妈还没死呢。” 祝隐脸一沉,“你闭嘴!” 祝星辰瞬间红了眼眶,把头别到一边。 祝无双趁机趴在祝隐肩头哭着煽风点火: “爸,他们都欺负我,大哥欺负我,爷爷欺负我,他们都不喜欢我,上次爷爷做香囊画了驱邪符,大哥有,姐姐有,连祝漓这个外人都有,就我没有…… 我实在是气不过才、才一时冲动。呜,爸,他们对祝漓一个外人,都比对我好,我真的好伤心……” 祝隐听完也气上心头,不悦看向自家老爷子:“爸,我知道你不喜欢双双,可双双说得对,她才是您亲孙女,你不该对一个外人这么好。” “一个外人?” 祝隐坚定道:“是,一个外人!” 祝爷爷面色凝重,冷冷问:“那你是铁了心,要保这个孽障了!” “爸,你不要一口一个孽障,她是我祝隐的女儿,她好不好,你说的不算。 爸,这些天你对双双怎样我都看在眼里,你不喜欢双双,你不肯接受双双,我都理解。 可双双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有错,当初你要认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做义女,我依你,我怕你被笑话,我替你认,可是爸,这个义女总归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可以陪你演戏,陪你闹,认下祝漓,说白了,就是为了逗你一乐,她不可能是祝家真正的小姐。 我也相信祝漓是个识趣的女孩,不会妄想攀附豪门,可你不能真的分不清远近亲疏了,双双才是你的亲孙女,今天算是双双冲动了,但如果祝漓当初聪明点,离你和星辰远点,就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 所以,祝漓也有错,当然,看在祝漓受伤的份上,我不予计较,就不让她向无双道歉了。 爸,你认清现实,为了一个外人寒自己孙女的心,不值得!” “你个鳖孙子!” 祝隐话音刚落,祝爷爷就用尽力气一巴掌呼在了祝隐脸上,当场打掉祝隐一颗大牙…… “鳖孙,祝漓是你小姑姑!” 集中精力吃瓜的我:“???” 第91章 给九爷涨涨记性 我没听错吧……小姑姑? 我是谁小姑姑? 祝隐顾不上牙被扇飞一颗满嘴冒鲜血,震惊瞪大眼,不敢相信的死死凝望着自家老父亲,怂包的弱下声:“爸,你说什么……你老糊涂了吗?” 祝爷爷痛苦的老眼垂泪,克制不住的泣不成声: “蠢货!你还记得家里供着的那尊长生牌位吗?你还记得你老子我打你小,就和你讲过的故事吗! 当年,要不是我的小叔叔,你的叔爷爷,我们祝家就被天谴灭门了! 小叔叔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长辈,我自幼就和小叔叔关系最好,当年祝家本来是要献祭我的,是你小叔叔顶替了我…… 要说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只有小叔叔! 没有你叔爷爷,就没有我,没有我哪来的你们兄弟,哪来你祝隐如今的儿女双全一大家子! 自找到小漓那天起,我就和你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替我多留意小漓,照顾小漓,可你呢!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也好在人家小漓自己争气,人家不靠你照样生活得很好! 你不是总觉得我老糊涂了发神经才突发奇想要收小漓为义女吗? 我今天就告诉你原因,因为小漓是你叔爷爷唯一的女儿! 你叔爷爷婶婆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啊,都被我照顾成什么样了! 你打小我就教你感恩,感恩感恩,你的忠义廉孝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叔爷爷…… 我爸妈? 我爸,也姓祝。 我爸是祝爷爷的小叔叔?! 祝隐望着自己痛哭涕零的老父亲,哽了哽,仍不太敢相信: “爸,叔爷爷比你岁数还大,叔爷爷的女儿……怎么可能比我女儿还小,你是不是……认错了?” “不可能认错的,绝对不可能认错!” 祝爷爷伤心欲绝地摆手,悲恸喘着气说: “你懂什么?你叔爷爷……早就功德圆满了。 只是他被祝家伤透了心,所以发誓,永远不再回祝家,你叔爷爷……二十年前丰水村,走蛟成龙,蛟龙赐女,你叔爷爷和你婶婆,一直都想要个孩子,看见了小祝漓,开心得不行…… 这些事,也是我后来才查到的。 当初,我一见小祝漓这孩子,就觉得特别亲切,后来有一次端午过节,你叔爷爷的快递寄到了老年大学,我碰巧就看见小祝漓从快递箱子里拿出了你叔爷爷做的三角符…… 我不可能认不出的,我小叔叔画的符,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后来,我就缠着小祝漓,打探她家里人,得知小叔叔就在青州,我真的很开心! 我知道小叔叔不肯再和我们有任何牵连,也为了不影响小祝漓的平静生活,我才想着,表面收小祝漓为义女,她不肯公开关系也无所谓。 我想要的,不过是小祝漓在遇见走投无路的情况时,祝家,能成为她的底气与退路! 你说,我年纪大了,收个小年轻义女会让人嚼舌根,我考虑了一下,也觉得不妥当,你孝顺,提出替我收下小祝漓,我啊,也很欣慰。 我不求你能将你小姑姑视若亲女,你也可以当做没有这个女儿,反正必要时,我会出手,不用你! 可你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牺牲小祝漓吧,小漓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小叔叔交代啊!” “爸……” 老爷子越说火越大,指着祝隐的鼻子痛哭大骂: “孽子!我早就说过,把这个孩子带回来迟早会给我们祝家带来大麻烦,她和她妈,都和你无缘,是你的克星! 你说你觉得亏欠这孩子,这孩子好歹是祝家的骨血,我不拦着你在外面给她买房安置,不拦着你对她好,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把她带回来,但你偏偏不听! 当年林凤为什么和你分手,你心里没个数吗?你病得快要死了,林凤见你要没救了,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和你提了分手,转头去嫁另一个给她十万彩礼的男人! 而你呢,娶了孩子的母亲小芙后,还能和林凤旧情复燃,背着我们所有人留下这么个野种! 你对得起,在家为你辛苦操持一辈子的小芙吗?! 小芙要是在天有灵,得知你当年婚内出轨现在还为个小三的女儿,赶走了她的小女儿,她肯定心疼委屈死了啊!” “爸……”祝隐底气不足地同祝爷爷争论:“林凤不是小三,她是我的初恋……” 站在边上脸色难看的祝星辰迟迟开口,嗓音生硬: “我记得,爸妈的感情,一直很好。小时候,我极少听见爸妈吵架,有时纵是几句话不对付嚷嚷起来,爸也很快就服软去哄妈了。 我一直以为,爸妈夫妻感情很深,爸爸很喜欢妈妈,对妈妈的爱意,藏在每一件无论大小的事情里……要不然,我和妹妹也不会一个叫祝星辰,一个叫祝遗梦。 妈妈在病重那段时日里说过,之所以给我们兄妹俩起这个名字,是因为,爸爸说,妈妈是他的星辰遗梦。 爸爸想我们兄妹俩,能带着他对妈妈的爱,成长,延续下去。” 说到这,祝星辰难受地哽了哽,抬手抹了把眼泪: “我们可以原谅爸爸当年的一时糊涂,妈妈,也已经走了,她想追究也没机会了。 可是,爸爸你仔细想一想,自从祝无双回来,你是不是就变了个人…… 你从前多么疼爱小梦,小梦是什么性子,你真的不了解吗? 她是否会阴谋算计人,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从头到尾,我和小梦都没有阻拦过你把无双接回来,小梦为了帮你,还去给爷爷做思想工作。 可你呢,无双说什么你信什么,我们理解你想补偿无双空缺多年的父爱,可你也不能,因为无双,就不要另一个女儿了啊。 小梦走的时候,身上没有钱,银行卡也被你冻结了,她出去,连宾馆都住不起,要不是姜家爷爷及时找到了小梦,小梦只能流落街头。 小梦在外受的委屈,受的苦,你非但不心疼,还放话激小梦,让小梦永远都别回来了,你是真打算逼小梦和你断绝关系吗? 小梦手底的公司,是爷爷给的,小梦要能力有能力要头脑有头脑,离开祝家,小梦照样会过得很好,可是爸,你和我妈,只有我和小梦两个孩子。 难道,你现在念起了旧爱的好,真的就能完全舍弃和我妈的那些年夫妻感情吗? 有了无双,你就可以不要小梦了,不要我了…… 既然这样,爸,我们,也不要你了。 你的目的达到了,从今往后,你只有无双一个女儿。 明天就是工作日,我会带小梦去派出所改姓,我们跟着妈妈姓,妈妈不会不要我们。 我也会离开祝家,过几天,我会安排人,去给我妈重新找一块墓地,我和小梦,带妈妈一起走。” “你敢!”祝隐急了,两眼含泪地严肃呵斥。 祝星辰许是被祝隐的行为彻底伤透心了,扶着祝家老爷子情绪平静地苦笑笑: “有什么不敢的,你怀念起了初恋,我们不带妈妈一起走,难道要留妈妈一个人,在祝家的坟地里受委屈吗?” “星辰说得在理。” 祝爷爷泪眼婆娑地帮衬祝星辰: “不过,该走的不是你们。既然他祝隐能和你们断绝关系,我也能和他断绝关系,我还没死呢!祝家轮不着他说的算!他若执意不要你和遗梦,不送走这个惹事精,那我也可以让他卷铺盖滚蛋!” 见祝老爷子是打算来真的了,祝隐脸色一白,仓惶哀求: “爸,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浑蛋我辜负了小芙……我这就让人把遗梦接回来!你可不可以,别赶无双走,无双母亲已经去了,我不能再不管她……” “你再管她我们整个祝家都得被她搭进去,看看你这个好女儿都干了些什么!” 祝老爷子抢走祝星辰手机,砸进祝隐怀里: “这是星辰办公室的隐藏监控拍下来的!政府下发的保密红头文件啊,一旦泄露,你和星辰都得进去! 我早就告诫过你,如今我祝家虽然门第显赫家财万贯,在青州的地位坚不可摧,可你总要懂得月满则盈水漫则亏,树大招风的道理,你辛苦了几十年才让祝家的名声干干净净不染污秽,这次要不是星辰谨慎,鬼能猜到内奸就在我们家里! 祝隐,我看你真是年岁越大越没脑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糊涂玩意儿!” 祝隐拿起手机,只瞧了四五秒…… 祝无双自知理亏的心虚往旁边挪…… 可下一秒,祝隐就怒不可遏地抓住祝无双胳膊,一把将祝无双甩摔在地,被气得胸闷气短脸色发紫:“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你不能拿正事开玩笑!” 祝无双顿时就不乐意了,委屈地坐在地上红着眼嘟囔:“不就是个红头文件吗,我告诉别人别人不泄露出去不就没事了吗。” “你!”祝隐捂着心脏被气得直翻白眼,祝星辰反应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了两粒药丸捂进祝隐嘴里。 祝隐吃了药,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我念着你妈的好,才对你百般溺爱,结果你,真让我失望。” “爸!” “不要叫我爸!把你带回家,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个选择!” 祝隐说完,抓住祝星辰的手就离开,不打算再管祝无双了。 祝无双见情况不好,立即跪爬着去追祝隐,恐慌害怕道: “爸,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女儿啊,我是林凤的女儿啊!爸,你不是最爱我妈吗,你不是对你老婆是逢场作戏吗?你不是不爱蒋月芙吗,我才是你的女儿啊!” 本来已经走远的祝隐闻言一顿,突然折返回来,气急的上去就狠狠往祝无双肩膀上踹了一脚: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我不爱我老婆了!我可以怀念初恋,但陪我熬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还是我老婆! 本来我还对林凤有些愧疚,现在我才发现,我赶走遗梦偏爱你有多愚蠢!你妈什么都不算,更不配和小芙比!” “爸……”祝无双彻底呆愣住,难以接受地坐在地上疯狂摇头。 祝隐红着脸大口喘气,指着旁边那些抱头蹲下的混混和自己带来的保镖说: “都给我送到派出所去!还有沈家这些狗东西,都给我带走!我倒要看看姓沈的又在作什么妖!” 看着祝隐大发雷霆的架势,我裹紧身上黑大衣,默默往旁边的白无常身侧挤挤, “他好奇怪啊,那个文件很重要吗,刚才还护小鸡似的护着祝无双,现在都能上脚踹了……” 白无常热络的小声告诉我: “那是京都下发的商业绝密文档,一旦泄露,祝家全家都得完……真没想到啊,沈家这一招绝!” 怕我听不懂,黑无常也凑过来好心和我解释: “这些绝密文档对沈家一点用都没有,沈家找祝无双要,是想顺势将绝密文档泄露出去。 文档在祝家被泄露,不管是不是别人恶意盗窃泄露,祝家都要担责,祝隐父子俩都要进局子。 而祝家的两位顶梁柱都进去了,沈家再找准机会给祝家致命一击,祝家不就完了么?” “以祝无双的性格,一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绝对不会坦白是自己泄的密,她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就保护了沈家。” “那沈家就不怕被查出来吗?”我好奇问,黑无常摇摇头:“不要低估了这些商业大亨的智商,他们既然敢做,不管成不成,他们都会提前想好后路,找好替罪羊。” 白无常没个正形的捂嘴偷笑:“连我们老板都知道,脏手的事安排别人办。” 一边的冥王冷冷瞟他一眼。 外人都被清理干净,苏堂主用眼神示意祝隐两家的保镖都退出去后,才走过来关心问我:“小漓,没事吧。” 我摸了摸已经完全不疼,连道伤疤都没有的肩膀,摇头,“没事,冥王大大连我的伤口都给我治好了!” 苏堂主闻言,眼神宠溺地无奈一笑:“他帮你治个伤,不是手到擒来么。只是,难得冥王不索命,救了一回人。” 说罢,又扭头问冥王:“你怎么来了?” 冥王淡淡道:“去青梅镇谈个事,回来正好路过,感应到了她的灵力,顺手救的。” “那倒是巧。”苏堂主话音刚落,祝爷爷就快步赶了过来,意外地低头先向冥王打了声招呼,“殿下。” 冥王轻描淡写应了个嗯。 接着又朝两位无常恭敬弯腰:“无常爷。” 最后是苏堂主:“老苏,你们都过来了。” 苏堂主清爽道: “沈家那女孩给青阳打电话说小漓不见了,查了监控,似乎和祝家有关。我们得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人已经被冥王救下了。” “幸好冥王在,不然我可真就要、后悔终生了!”祝爷爷愧疚地红着眼眶,抬头再看我,不放心的询问:“小漓,有没有被吓到?” 我思考了一下:“最开始有,后来不是有人救了吗,如果冥王大大不来我家那口子也肯定会赶过来保护我的,所以,精神很好,没被吓迷糊,祝爷爷你不用担心。” 祝爷爷长松一口老气:“没被吓到就好,没被吓到我就放心了!” 苏堂主清风霁月的打趣:“你对你家那口子还挺有信心。不过,这次可是我们赶过来的,他没来,失望吗?” 我耸耸肩心如明镜:“你们都来了他肯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或许不是没来,只是没现身。也或许他在家做饭,准备晚上多弄点好吃的给我压压惊。” “你就这么了解他?”苏堂主存心逗我:“万一,你都猜错了呢。” 我笃定道:“不可能。” “何以见得?” “我和他,心意相通。”我不要脸地狂秀恩爱。 宋堂主没忍住轻笑一声,妥协道:“好吧,你赢了。” 刚说完,身后就忽得袭来一阵寒风。 下一秒,某人的手就搭在了我腰上,臂上猛用力,将我捞进怀里护住。 墨玉深眸忧心凝望我,视线往下,落在我的肩膀处,看见冥王的黑大衣…… 脸上顿时不爽,拂袖一道神力就将黑衣丢回了冥王怀里,脱下自己的玄色外袍给我披上。 “夫人,你穿本王的,好看。” 冥王:“……” 不悦拧眉,随手又将黑大衣丢给了白无常。 白无常抱住冥王的衣裳,颤了下,但紧接着又来拍九苍的马屁,笑容满面地亲热道:“爷,你也来了!” 黑无常恭敬地向他揖手一礼:“爷。” 九苍把一头雾水的我藏进怀里,还不忘没心没肺地再秀一波: “夫人说得对,本王与夫人心意相通。本王在想什么,夫人全知道。” “真是脸皮厚的本事渐长,领个证连街边的狗都被你喂了二斤喜糖,之前防着本王像防贼似的,现在怎么不藏了?”冥王冷冷启唇。 白无常悄悄挪到九苍这边,小声提醒: “生您气呢,那晚您给我们都发了喜糖,连路边的野鬼都跟着沾到了光,可您却没有给我们王上发,王上那晚气的自己生嚼了两大袋水果糖……” 我猛地呛咳出声,这个原因……真是意外啊! 九苍听罢无奈低道:“一大把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么爱计较生气。” 想了想,抬高嗓音和冥王道:“喝酒么?去我们家。” 冥王瞥了他一眼,依旧盛气凌人:“没空。” “行……” “但你开口,本王得给你一个面子。” 九苍:“……” 这两个冤家啊! 九苍哄好了冥王,才将视线放在了谨慎不敢说话的祝爷爷身上,语气冰冷道:“祝无双的事,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祝爷爷似乎也认得九苍,震惊之余,低头敬畏回应:“是老朽教孙女方,九爷恕罪。” “看在你还没老糊涂的份上,本王不和你追究。祝无双,不能留在祝家了。” “九爷的意思是?” “从哪接回来的,送回哪去。她劣迹斑斑,不该享受荣华富贵。” 祝爷爷也是一口答应:“好,我听九爷的。” 我现在才有机会问祝爷爷:“你和我爸……” 提到我爸,祝爷爷的老眼再次湿润了,泪盈满眶:“你爸……是我的小叔叔,小漓,你其实是我的小妹妹。” 我混乱了几秒钟,迅速理清思绪: “我爸,是你的小叔叔,年纪比你大,月红姐也说过,我爸是大统领,什么大统领……我爸看起来只有四十岁,难不成,我爸也不是人?” 白无常好心提醒我一句:“你爸是我们的人,和谢令姮是一个级别的鬼差,但是你爸违反了冥律,现在正躲着我们冥界呢。” “啊?我爸他干什么了为什么要躲着你们……”我着急追问,黑无常冷静地道出两个字:“你妈。” 我妈? “先回家。”九苍揽着我,体贴道:“这边,风大。” 苏堂主点点头:“嗯,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冥王大人,蹭个车。” 冥王目露不解:“你没开车来?” 苏堂主理直气壮:“你车比我车贵,坐着舒服。” 白无常:“……堂主你蹭车的话术越来越不走心了。” 黑无常摇头:“太直白。” 后来,冥王还是大发慈悲地允许我们蹭车了。 祝家的子孙下属们被祝爷爷撂在了厂房外的寒风里面壁思过,沈家的保镖们被祝家的保镖架上车直接送进公安局,我们临走时赵颖的父亲也慌里慌张赶来了,见到自家女儿没事,才庆幸地将女儿揽在怀里温柔安慰。 至于祝无双,被祝家的打手压在长凳上,生生挨了祝老爷子几十鞭子,抽得她惨叫连连…… 本来还抱着赵青阳哭到接不上气的乐颜刚上冥王的车,就被嫌吵的白无常用前座的冥王威胁了一遍,吓得乐颜硬把哭声憋了回去。 路上,白无常无聊地凑过来问我:“小漓漓,你刚才怎么认出我们冥王殿下的?” 我趴在九苍胸膛上玩他头发,偏头看向白无常:“啊?他自己说的,我是他侄媳妇……九苍叔叔不就是冥王嘛。” 此话一出,某人当即就不爽了,握住我的手纠正:“他不是本王的叔叔,不许被别人带偏了。” 我心虚缩了缩脑袋,赶紧答应:“哦。” 九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握着我的腕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本王叔、不,为何他说你是他侄媳妇,你就知道他是冥王?” 我有点听不懂他想问什么:“户口本上有啊。” “户口本?” 我突然想到一个重点,趴上他胸口好奇问:“阿九,你是不是不会看户口本啊……” 九苍:“……” 我认真地眨眨眼:“你的那一页上,写了和户主关系……户主就是冥王。” 九苍愣住,苏堂主在旁边没心没肺插上一句:“他要是会看户口本,当时就把那户口本撕了。” 白无常恍然大悟: “唔怪不得!怪不得我家王上那天特意亲自去派出所给爷你单开一页,还专门落在了自己的那个户口本上…… 我原本以为王上是为了表示与爷你关系亲近,没想到王上是想光明正大占爷你的便宜!爷你不会以为,那个本子上只有王上的户口单页吧!” 苏堂主不做人的挑破真相: “那天我把户口本交给他,告诉他这是冥王家的户口本,让他小心些别把人家的户口本弄坏了,到时候只需要把自己身份证和户口本交上去就行,他一直以为,只有身份证上有他的名字,户口本上没有,交户口本只是为了查家底……” “你这不是骗我们爷吗!”白无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猖獗哈哈大笑。 苏堂主无奈扶额:“也不算骗吧,只是九爷第一次干这事……难免会吃信息差的亏,就当给他老人家涨涨记性了。” 九苍的脸,此时黑得像锅底,凶巴巴地威胁了句:“你给本王等着,本王下次也让你涨涨记性。” 苏堂主立即握拳遮住唇装咳嗽:“那个,我认错,你别害我,我下次不敢了。” 白无常被九苍一记凌厉眼刀给吓得硬将猖狂笑声憋回去了…… 随即又八卦地问我:“那你知道我们哥俩是谁吗?” 白无常指了指身边的黑无常。 我点头:“黑白无常嘛。” 白无常听完又蹙眉,直言直语道:“咦,奇怪,上次帝君不是把你的记忆给清除了……” 话没说完,白无常的脑袋就挨了九苍狠狠一巴掌。 九苍黑着脸阴恻恻警告:“再堵不住嘴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白无常委屈巴巴地憋了会儿,扭头,立即去找冥王告状:“呜王上你看他~” 冥王:“滚。” 第92章 东岳注生,黄泉注死 白无常瘪了瘪嘴,哼哼唧唧的憋屈哭,一把搂住黑无常胳膊,杀人不偿命的五音不全哀唱: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刚出生啊,没了娘啊——” 黑无常无奈扶额。 “从小,我就立志要做个对祖国有用的人!我勤读书,寒窗十年,我十三岁就参加了童试,十八岁就过五关斩六将闯入了殿试……” 黑无常没有感情地咕哝:“然后科举考了三次,次次都名落孙山。” “虽然我没考上,但我心态好啊!都说事不过三,考不上我就不考了,天生我材必有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改行给人代写情书,也挺赚钱的! 我还把赚来的钱捐给前线战士们买冬衣了!我想,我果然在经商方面天赋异禀!” 黑无常冷脸:“后来帮太守女婿写情书给青楼花魁,太守一怒之下打断了你的爪子。” “其实如果那时候我没死,我肯定会有大作为的!” 黑无常:“放你娘的屁,你是跳河自尽的。” “来到冥界,我得崔判赏识,做了无常鬼,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黑无常:“……” “后来,我又遇见了我们英明神武的冥王殿下,冥王殿下简直是我们冥界数十万年来最英明的君主,冥王殿下御下有方待下宽和,将我们这些下属视为亲朋。 虽然每次给我们涨工资,发的都是鬼市购物代金券,虽然总让我们加班,但是他会给我们买最贵的醒神丸,要是办事办的好,冥王殿下还会赏我们他亲手酿的好酒!虽然口感一般,但是疏通肠胃啊! 呜呜呜从小到大,连我爹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黑无常:“收着点收着点,没必要不值得……” “呜王上——” 没等白无常的咸猪手伸过去,汽车就猛地刹住停在了路边。 下一秒,白无常被一道黑风扔下了车—— 黑无常尴尬捂脸:“早就提醒你收着点你就是不听。” 冥王黑着脸一个手势,豪车又嗡的一声飞驰上道—— 乐颜猫着腰,两眼肿得像核桃,扒着我的座椅椅靠,闷声好奇吐槽:“冥王是怎么忍受得了的……有这么吵的下属,冥王真的不会精神错乱吗?” 我没搭上话,冥王便扶额一脸冷漠:“快了!” 乐颜敬佩的默默向冥王抱拳:“牛批。” 冥王烦躁地用指尖轻轻敲打座椅黑晶扶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另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本王这个月网购了八次发财树,拜他所赐,无一生还。” 乐颜:“啊?” 黑无常心虚的弱弱举手:“咳,被我不小心,浇死了……” 乐颜:“……” 苏堂主试图给黑无常减少罪孽:“可能是商家培育的树苗质量不太好,无妨,我办公室有一盆,养了三年了,命硬,明天我让他们把发财树给你搬过来,你回去的时候带上。” 冥王冷冷瞥他:“你家发财树,怕开水烫吗?” 苏堂主:“什么?” 黑无常尴尬笑笑:“那个,小白每次给我接水都接得很满,我工位正好离发财树近,就想着不能浪费水资源嘛……而且,我们无常鬼感知高温的能力很弱……我也分不清自己浇得是凉水还是开水……” 苏堂呛咳了声,酝酿很久,才总结出了一句话:“你们公司,不适合摆发财树。” 冥王长长叹了口气,生无可恋。 白无常被轰下去了,我也没机会找他问什么清除记忆的事…… 我为什么知道他们是黑白无常,是因为我之前听苏堂主提起过,冥王带着黑白无常来青州出差了啊! 回到家,刚刚能下地的月红姐在白君的搀扶下已经能在院中走几步活动活动了。 小宝和山茶姐姐蹲在冷风里拿枯树枝在地上画画,山茶姐姐无聊地画了个王八:“再过两天,你爸就能回魂了。” “就应该让他躺一辈子!” “躺一辈子你妈就要照顾他一辈子,凭什么啊!” “要不然,我还是拿枕头捂死他吧……” “倒也不是不行。” 白君掺着月红姐,看见我们,淡定打招呼:“回来了?” 月红姐费劲的挪动双腿,赶紧提醒边上蹲着的山茶姐姐:“山茶你老板来了!” “啊?哪个老板?”山茶姐姐仓促昂头,乍一看见冥王,吓得连忙跑上前规矩行礼:“冥王殿下。” 小宝拿着树杈子也老实了,瑟瑟发抖的小声喊了句:“冥王伯伯……” 冥王一点也不见外的给山茶使了个眼神,带山茶径直走进客厅。 月红姐一瘸一拐的抓着白君胳膊慢慢挪过来,稀奇问道:“你们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带回来了?” 九苍淡漠道:“他救了漓儿,给他个面子。” 身后的黑无常假装看别处:“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什么都没听见。” 苏堂主见状也带黑无常走进了客厅,九苍同白君道:“本王去做饭,你们不用跟过来,狐月红刚刚清醒,身边离不了人。” “好。”白君点头。 我拉着九苍的手跟上去:“我帮你打下手。” 小宝也追过来:“我也去!” 而拖后腿的赵青阳和沈乐颜……好像压根没进院子,躲外面去过二人世界了。 原本该是我给九苍添火的,但谁知道,我刚进去,添火的工作就被垂头丧气没有精神的狐天明给抢了…… 看他那样郁闷,亟需找个事抒发一下心情,我就好人做到底,没和他争。 九苍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替我做苦力,趁着狐天明添火烧水时,给我剥了一大堆开心果。 小宝挤到狐天明身旁坐下,弯腰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开导狐天明: “狐哥,你还是放不下狐月红姐姐,放不下你就去追啊!只要狐月红没嫁人,你挖墙脚都还来得及!” 狐天明深深叹了口气。 小宝又兀自嘟囔: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妈是,你也是,我妈虽然算是和我爸离婚了,但这些年来我妈还是不乐意找别的对象,始终不肯将心腾空了重新开始。 我还以为我妈是对人世间的真情彻底失望了,所以才不再找对象,进入新感情,可谁想到我妈一见到我爸,就又心软魔怔了。 你也是,明明心里惦记着狐月红,就是不敢说出来,你怕什么啊,你担心她大可去她跟前和她讲啊!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再说狐月红现在不还没和白君谈恋爱吗?” 小宝叽里呱啦一大堆,也只换来狐天明淡淡一句:“你还小,不懂。” 小宝不高兴地抱怨:“又是这么说,为什么你们谈恋爱,都不能像九叔和他媳妇那样,有什么说什么,非要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正在吃开心果的我趴在桌子上淡定道:“那是因为你九叔心里只有我,我心里只有他,我俩是互相喜欢,双向奔赴。” “那为什么九叔和你是双向奔赴,狐哥和狐月红不能双向奔赴呢,我妈和地府那位叔叔不能双向奔赴呢……” “因为有人比天明大哥对月红姐更好啊,你妈也并没有很喜欢那位叔叔。”我拿了颗红枣塞进嘴里。 小宝鼓腮不服气:“女孩子一定要对她好,她才会喜欢吗?南尊哥哥对后土姐姐也很好很好,可后土姐姐不还是只喜欢大帝哥哥。” 我想了下,说: “那肯定是你大帝哥哥比南尊对后土娘娘更好啊,女孩子不是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而是谁对她更用心,她才会更坚定不移地选择谁。 当然,也不排除有的女孩死心眼,一根筋…… 可目前来看月红姐姐和你妈妈都不是那种女孩,她俩绝不会没有底线地去喜欢一个人,你妈妈对你爸……是因为你爸小时候,温暖过她,年少时喜欢的白月光,很难忘掉吧。 再说你妈照顾你爸,也不证明你妈原谅了你爸,只是你妈好歹和他有过一段感情,与他做过几年夫妻,重点是,还有了你,看在这几点的份上,她照顾你爸合情合理。 而且,宋堂主当时是为了保护你妈妈才受这么重的伤,于公于私,你妈现在的行为,都不能和男女感情牵扯上多少关系。至于天明大哥……” 我思考片刻,还是为难地说出实话: “天明大哥纯属自己不懂得珍惜,月红姐早就已经给过天明大哥机会了,是天明大哥不要,月红姐最无助的时候就差哭着求天明大哥信自己了,可换来的却是天明大哥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回头,心被同一人用刀子捅的次数多了,真会绝望心死……” 再说,我觉得白君和月红姐挺配,在天明大哥面前,月红姐总是小心翼翼,但在白君面前,月红姐明显松弛了很多。 与天明大哥相处,步步都如履薄冰,可和白君在一起,她想撒娇就撒娇,也不用注重形象,更不用拘谨担忧。 月红姐去找白君的时候说,白君死了,她绝不独活。 但那时候天明大哥在想的是,无论莲芯是不是他妹妹,他都想说服莲芯回头是岸…… 要不是地府那位判官出手,月红姐早就命丧当场了。 天明大哥自己也知道他没资格再祈求月红姐原谅,所以才会这么丧。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小宝人小鬼大的摸摸下巴, “但山茶姐姐说过,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会表白,会谈恋爱,然后才结婚。最开始大家都知道九叔和你是在谈恋爱,然后你们前两天也领了证,算正式结婚了。 如果白君真的喜欢狐月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和狐月红表白,没和狐月红谈恋爱?” 我认真提点他: “你得知道,男女表白之前,还有段暧昧期,暧昧期的意思就是彼此心中都有想法,但由于害羞,双方都不好意思说。 等暧昧期积攒的爱意达到两人所能承受的极点了,爱意爆发,才会表白。 恋爱期说白了就是两个已经熟悉且有感情的人在一起试着磨合性格及生活习惯,什么时候两人觉得对方的所有缺点自己都能容忍,对方的所有生活习惯自己都能接受,就可以领证结婚了。 结婚以后共同努力照顾小家充实人生,孕育子女,然后风雨同舟,白头偕老,一起入土,这辈子就算过去了。”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头:“哦,所以白君和狐月红现在就处于暧昧期?” 我瞧了眼垂头丧气精神极差的狐天明,虽然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很残忍,但,我还是冷血地点点头:“嗯,算是!” 就是要让他认清现实! 小宝也察觉到身边的狐仙状态越来越萎靡,很会说话地拍拍狐天明肩膀,振振有词地给狐天明加油打气: “别气馁狐哥,很好!他们只是刚进行到第一步,现在挥锄头还完全来得及,只要没结婚,老婆是谁的还不一定呢!狐哥你努努力,争取让他们的爱情胎死腹中,呃……扼杀摇篮! 你没听说过吗,后来海枯石烂的爱情永远比不上从前的初恋白月光,白月光可比电灯泡瓦数高,白月光自带电源! 你明天就去找狐月红认错道歉,争取把狐月红和白君的暧昧期搅黄了,把狐月红抢回来,实在不行……我明天变成漂亮姑娘,去爬白君的床!” 狐天明:“……” 我头疼扶额,小宝可真是狐天明的狗头军师啊! 虽然小宝说的没错,现在还不能确定白君和月红姐到底能不能成。 但……完美无瑕的叫白月光,狐天明这种,叫黑历史…… 鼓励完狐天明,小宝巴巴地又问我:“那你和九叔,暧昧期多久转正的?” 我一怔,心跳忽急,塞着红枣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们……” 帮我剥开心果的男人握住了我的手,淡淡道:“漓儿和我有暧昧期,但我和漓儿,只有恋爱期。” 小宝惊叹地哇了声:“九叔你刚认识你媳妇,就想和她谈恋爱啊!” “不。”某人一字一句真挚纠正:“本王见到夫人的第一眼,就想和夫人谈恋爱。” 我昂着头,对上他幽深而热烈的眸色,老脸不经更烫了。 这家伙,说情话的本领见长啊! “那九婶,你是什么时候和九叔进入恋爱期的啊?” 什么时候…… 我回想了一下,依旧凝望着九苍,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交融, “正式进入是在莲芯出现后,但心理上,在莲芯出现前。 我和阿九的暧昧期,不算长,其实严谨来说,我们确实没有暧昧期,因为阿九从一开始就把我当老婆对待呵护,我也从一开始,就接受了阿九是我老公…… 所谓的暧昧期,只是我单方面的不自信,我不敢相信,一个这么完美的神,会堕入凡尘,爱上我。 我看见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我怕他本是天边的月,皎洁美好,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我怕我一辈子都无法真正触摸到他,无法完全拥有他…… 谁知道,月亮一直都在我身边,月亮他自己朝我走来了,只是我笨,迟迟不敢伸出手。” 我说着,低下头羞窘道: “说起来还要感谢莲芯闹这一茬呢,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不过,还是很庆幸我及时抱住了我的月亮,没有给他机会,让他偷偷跑掉!” 小宝听完抱住自己抖了抖:“咦,肉麻。” 九苍很受用地摸摸我脑袋:“夫人今天吃蜜了么?说话如此悦耳。” 我往他嘴里也塞了个嘎嘣脆的红枣:“今天吃蜜枣了!” 小宝委屈叹口气:“月老的红绳都被九叔偷来缠你身上了吧!怪不得聿明哥哥说全家数九叔最能秀恩爱!” 九苍摸着我头一本正经呛人:“本王好歹有恩爱可秀,不像他们,想秀都没得秀。本王晓得他们是眼红嫉妒本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本王大度,不与他们计较。” 小宝:“666,九叔你就是山坡上那缕最灿烂的光!” 刚说完,院门口忽然又传来白无常的声音…… 一听就是白无常撵上来了。 “爷,小漓漓,开门!白哥我回来了!”白无常喊完还砰砰拍了两巴掌铁皮大门。 我立马赶去给白无常开门。 然而门拉开,白无常却已经和门外道上开着三轮车卖小商品的大爷聊上了……且兴致大好,消费欲极强! “这是文竹,寓意节节高,招财运!” “买!” “这是八卦镜,能避小人!” “买!” “这个黄水晶元宝摆件,是真水晶呢!黄水晶招财运,摆在办公桌子上,保准你财源滚滚!” “买买买。” “还有这个风扇,别看上面图案幼稚,你只要搭配上这瓶铜钱草,就是顶好的招财圣物!铜钱草的瓶子是玻璃瓶,寓意着前途一片光明啊! 玻璃瓶里装着铜钱草,铜钱草是水草,水草需要什么啊,需要水!你把这个风扇往左边一放,把这瓶铜钱草往右边一放,哎嗨,那叫什么来着?叫风生水起!” 白无常听得两眼冒光:“这个好这个好,必须买!” “还有这金铜钱挂饰,买回去挂在家里,简直是金色蓬勃,财运滚滚来啊!” “最后一样重量级好东西,噔噔噔,财神像,每天三炷香,财神住你家!” “买买买,都买,都买!” 短短半分钟,白无常已经买了一大兜……我六岁时就不感兴趣的地摊小玩意儿了。 他买完心满意足的抱着东西回来了,我震惊不已地询问他:“你买这些……干什么?” 白无常美滋滋地搂着东西开心道: “没办法入乡随俗嘛,我们王上现在可是殷家家主京都的首富大老板!从商就要敬商,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财运肯定是头等大事! 多买点招财的,我家王上喜欢!总养发财树也不是个事,养养财神爷还行,至少死不了!” 我,顿时噎住! 财神爷……自求多福吧。 结果还真如他所说,他家王上在看见这堆金光灿灿的小物件后,心情都明显舒畅了不少。 尤其是白无常和他说,养财神爷不会死的时候,冥王若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 专门让黑无常吩咐人用纯黄金给财神爷打造一尊金像。 还特意供在公司的前台柜面上,让公司前台秘书每天按时给财神爷烧香…… 说如果下个月公司股票还不涨,就把香插财神爷鼻孔里熏死财神爷…… 真是一个坑里挖不出两种笋! 晚上,九苍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八荤八素加两汤,给冥王接风洗尘外加赔礼。 赵青阳和乐颜不太敢参与这种场合,就早早打招呼出门吃晚饭去了。 山茶本来也想跑的,奈何被小宝拽得紧,偷溜几次都没成功。 于是晚饭便是我和九苍,白君和月红,黑白无常冥王,还有谢姐姐山茶姐姐及狐天明小宝几个人凑在一起吃…… 苏堂主本是也该留下的,但却被祝家一个电话给叫走了,看样子,苏堂主的晚饭也不用愁了。 饭桌上,白无常开了一瓶超贵的红酒给我们所有人满上。 白君看在月红姐实在嘴馋想尝尝的份上,也允许月红姐喝上两杯。 九苍本来是不大乐意我喝酒的,但听白无常忽悠说红酒能美颜,立即就把酒杯送到了我手里,让我敞开了喝,说反正有他在身边…… 不过,实话实说,有些酒,它就值几十万的价格! 酒过三巡,月红姐前面喝猛了,已经歪头靠在白君肩上迷瞪了。 小宝被山茶姐姐带出去玩烟火,狐天明心不在焉地一个劲偷往月红姐身上瞟。 黑白无常全程闷头炫饭,我则拿着一只可乐鸡翅淡定的啃,两手弄得黏糊糊,时不时还得九苍帮我擦个嘴角。 冥王抿了口酒水,似乎,刚开始进入正题:“须莲的分身已经带下去了,还有个本体。” 九苍嗯了声,揽袖优雅地给我夹肉吃:“上次,我听见她、说了。” “你有空,把她收拾了。” “可以。” 冥王冷冷说下去:“你该知道,何为上天注定,东岳注生,黄泉注死。无论怎样,都逃不过一生一死的结局。”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总会回去的,归位之时,可能会耗尽你的元神之力。”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的?” “本王只是想提醒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尊神,不要试图找刺激。” “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些吗?” “所以你是下定决心,要这样做。” “嗯。” “本王给你推算过,血月之夜,便是一切结束之时。东岳,你不要命了!” “冥王,别多管闲事。” “既如此,就别怪本王不给你面子了,黄泉,给本王出来!” 我啃着鸡翅还在琢磨着我究竟听漏了哪一句,他俩怎么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下一瞬,我就忽觉脑子一晕,似有股强力欲从我体内抽出神魂…… 再下一秒,我的脖子就被人用力砍了一手刀! 我两眼一黑,咚的一声就一头砸在了桌子上。 什么鬼!谁又把我打晕了! 老娘的脖子刚被沈家人用棒子挥过,这会子又被哪个王八蛋砍了一手刀,疼,疼你知道吗! 神识朦胧,五感还没有全部丧失时,我隐约听见……九苍在和冥王吵架。 吵得天崩地裂,海动山摇。 “东岳,黄泉归位,你的神力就会被耗尽,你知道,天道容不下你与黄泉同时存在。” “本帝,可以死,但黄泉,必须活!” “你就这般爱她,如若真爱,当年又为何抛弃她,让她一人,孤零零赴死。” “本帝已经做过一次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了,本帝不想再错第二回。” “你走了,泰山何人掌管?” “从前的泰山神陨落后,天道自会择选新的泰山神。” “那黄泉呢?” “本帝可以一直做蛟王九苍,她也不急着归位,九苍和祝漓,还能相守一段时日。” “东岳,你何必自欺欺人。” “冥王,辜负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女人,滋味如何?” “你!” 黑白无常缩在边上欲哭无泪:“帝君,王上,你们别吵了。” “再吵房子要塌了!” 第93章 本王的身子,有你的气息 九苍与冥王同时怒喝:“闭嘴!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 黑白无常:“……” “东岳,本王是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才好言好语劝你,有些事,一旦做出选择,就没有回头路了。” “本帝早就不打算回头了,本帝还是那句话,本帝可以死,但黄泉还小,她必须活。” “你与黄泉一生一死,命格相克,她是因你而死,你也要因她而亡不成……” “若能为她亡,本帝甘之如饴。” “真是……荒唐!” “冥王,你活了数十万年,可曾有过软肋。” “自然……不曾。” “三年前你在阳界,凡人肉身亡故,送去医院抢救之时,最后一个心愿是再见自己妻子一面,但直到你死,你妻子也没出现。 你以为是你妻子被你伤透了心,死生不愿与你相见,实则,不然。” “说下去!” “你妻子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见你,但却在去的路上遭遇车祸,你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喊着你妻子的名字,你妻子正在你隔壁抢救室九死一生。” “……你可真是,杀人诛心。” “他俩,不吵了?” “你没看见,王上捅心窝子了么……” 雷鸣渐息,风声渐止。 翌日,我大清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六点。 这不太符合我的正常作息时间…… 我以前顶多能在七点时醒过来,今天竟然早了整整一个小时……可能是因为我昨晚睡得早。 但我昨晚,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我记得我在吃饭,在啃鸡翅…… 九苍和我说,我是昨晚红酒喝多了身体没扛住才突然倒他怀里睡死过去的…… 可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脖子为什么会这样疼? 我思绪混乱地跟着九苍下楼,吃了早饭。 今早的早饭是皮蛋瘦肉粥…… 吃了一半,我颓废地趴在桌子上委屈嘟囔:“我脖子疼。” 九苍放下勺子,抬手温柔帮我揉了揉:“可能是睡太久落枕了吧。” “是么?”我半信半疑。 对面的月红姐表情怪异地舀起一勺粥,吞下。 九苍坚定点头:“是的。” 月红姐咽粥被呛到。 白君心累得递了张纸巾过去:“吃慢点。” 我疲倦地撑起身子,继续吃早饭:“冥王他们呢?” “他们还有事,昨晚就走了。” 我不放心地问九苍:“那乐颜和赵青阳?” 九苍边帮我揉捏脖子,边说:“执法堂那边需要赵青阳去帮忙,乐颜跟着一起去了。” “唔。” “祝家想接你过去吃饭,给你赔礼道歉。” “不用了吧。”我闷头吃着粥,焉巴巴道:“我不想和首富家扯上太多关系,我怕麻烦。” “你不想听你爸和祝家老爷子的八卦?” 我一顿,立即直起身:“就吃一顿饭不会出什么事……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去。” 他体贴帮我抹去唇角的饭粒,点头:“我陪你。” 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吃完饭,他去收拾碗筷,不让我进厨房碰水。 月红姐行动不方便又爱玩,无聊时拿了一桌扑克拉着我一起斗地主。 原本是我和月红姐,还有白君三人一起在玩,后来白君跑去给月红姐冲奶茶了,趁着这个空隙,狐天明见缝插针的凑了过来,顶替了白君的位置。 月红姐看见狐天明,愣了下,但却没有太激动,假装镇定地依旧飞着牌,手法娴熟地发完三摞,默认允许狐天明过来一起玩。 牌将近打出去一半,狐天明方犹豫着开口,真挚道歉:“月红,对不起。” 月红姐看起来正集中精力研究着如何出牌,听见他的话,也仅敷衍地道了句:“啊,没事。从前我俩斗嘴的事我早就忘记了。” “我不该因为莲芯……” 话还没说完,月红姐便故意打断:“我不喜欢在玩的时候谈正事。” 一句话噎的狐天明半晌没上来气。 清楚月红姐的态度了,狐天明踟蹰半晌,还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做工精致的白琉璃描海棠花小瓶子,递给月红姐: “听说,吃糖心情会变好,这瓶子里,装着我做的糖丸,月红,我知道你喜欢各式各样的琉璃瓶,这是我特意寻来,送你的……” 月红姐慵懒地抬眼,看了下,漫不经心:“哦,我有糖,白爷送的,好几盒子呢。” 说着又存心气他,转头向我道:“小漓你等会儿去我那里拿点,白爷给我买了好多,还有你喜欢吃的奶糖。” 我托着脑袋无奈催促:“算了吧,我家阿九前两天才给我买了两箱子零食,我最近磕坚果磕得牙有点疼,不想吃糖了。天明大哥,该你出牌了,别磨蹭啊。” 狐天明哽了哽,磨磨唧唧地出了张小牌,低头不自量力地争取: “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糖果,我给你做的糖丸都是脆的,一咬就碎,特别甜。月红,你的口味,我一直都记得。” 月红姐停了下,下一秒,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糖丸放在桌子上,淡定道: “你说的是这种糖吗?这是白爷的拿手作品!我之前揣在兜里的,就是白爷给我做的。白爷晓得我喜欢吃这玩意儿,从前几乎每个月都会给我做。” 狐天明看见糖,彻底僵住,脸色越来越难看,还要假装不介意,牵强地干笑:“原来这糖是他给你做的,怪不得,我在外面没买到过……” “妖市有卖差不多的,你也应该见过,只是你当时可能只顾着给你的莲芯妹妹买首饰了,没留意。 正好我那会子也没带钱,见你在首饰铺的女人堆里拿着一朵头花爱不释,我没好意思喊你…… 不过后来我嘴馋带上银子又去了一次,也没买,因为我买之前拿了颗尝尝,感觉……没有我家白爷做得好,价格还神贵。 与其花大把银子去买一兜味道并不怎么好,只是形似的糖果,不如我回去磨磨君上,让君上帮我做。 再后来我把这事告诉君上了,君上听完当天就起锅给我做了好几兜! 你看,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吧,第一眼被其好看的外表所迷惑,一见钟情,特别想要,可只有亲自尝一尝,才能尝出差距,豁然发现,原来它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类型。 而如果不谨慎些,提前尝一口,那往后就要自己咬牙把它全部吞进肚子了。 是善果,还是苦果,还是得自己啃一口才能晓得。” 我感觉,月红姐这话,好像在暗喻狐天明…… 当然,狐天明也听出了月红姐的意思。 “当初是我鬼迷心窍。” 狐天明拿着牌,心不在焉地打出来两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等又打完一圈后,才另有所指地轻声说: “看人是不能只看皮囊,有的人皮囊好,可内里却不见得似皮囊一般能见人。 有的人,比较擅长伪装自己,看着像正人君子,实则,沾花惹草,最善做金屋藏娇之事。 女子若想托付终生,当谨慎选择,尽量避免入了这种人的圈套。” 直觉告诉我,有瓜。 我拿着牌,好奇问狐天明:“天明大哥说的金屋藏娇,是谁?” 狐天明找到机会,抬眸偷偷扫了眼面无表情的月红姐,假装淡定顺杆就上: “昨日,我听别的母狐狸说,有只刚修炼成仙的母狐狸在到处打探皇封堂上方仙,还说,自己曾与他春风一度,早就心仪于他,但碍于自己从前是狐妖的身份,她不敢亵渎皇封堂的上方仙,如今她努力多年,终成正果,是以打算,寻皇封堂的上方仙,结姻缘。” 月红姐手上一颤,无声攥紧纸牌,微微抬眼。 狐天明说下去: “这还是一奇,还有一奇,据说皇封堂的上方仙曾与附近不少母狐都关系暧昧,那条母狐仙是外地的,乍一来本地就大张旗鼓地找人,惹怒了曾与皇封堂上方仙有过情谊的其他母狐。 双方见面斗了几句嘴,便没忍住打了起来……如今那条母狐仙正哭哭啼啼地嚷嚷着要来找皇封堂上方仙替自己做主呢。” 皇封堂上方仙不就是白君么。 虽然我以前就听说过白君这家伙爱招惹村头母狐狸,但没想到他惹下的风流债……这么多! 他在外招惹的桃花们竟还能凑一处打起来。 月红姐听完,没什么反应地接着打牌,淡淡道: “我家君上没事就爱出去招惹是非,这么多年,习惯了。” 月红姐这么说……也正常,毕竟月红姐跟了白君这么多年,白君是什么德行,月红姐不可能不清楚。 “君上可能的确招惹过她,但春风一度,应该是她编造的。”月红姐冷静地笃定道:“我家君上做事,向来有原则,如果真能和谁都可以春风一度,那我们皇封堂里早就小狐崽满地跑了。” 嗯,月红姐还是蛮清楚白君的狐品的! 狐天明依旧不死心:“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白君一时大意,真与人家春风一度也尤未可知。” 月红姐黑了脸:“你就这么盼着我们君上在外面翻船?” 狐天明执拗道:“我是想让你认清现实……红红,我不想你被别人骗了。” 月红姐突然摔牌和狐天明红了脸:“你做梦!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会骗我,唯独君上不会,君上从不曾让我失望过。” “月红,你总要明白人心险恶……” 完了,说教的那一套又搬出来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唯恐他们又吵起来,赶紧打断狐天明转移话题, “那个,天明大哥,说起来,你们堂口的上方仙都这么受欢迎么?白君在外有追求者,那九苍呢?九苍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春风一度过的雌蛟,或者母龙?” 要是真有,我就去找九苍算账,和他拼命! 狐天明不假思索地望着月红姐字字铿锵道: “我们九爷从不屑利用自己的皮囊引诱无知异性,况且九爷也没有沾花惹草碰到异性就走不动路的卑劣习惯。 我们九爷为人耿直,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某些仙人,徒有仙人身份,却德不配位妖性未除,满身的贪嗔淫欲。” 我本来是要把话题引出去的,没想到狐天明这个狗东西竟然又强行将话题转了回来。 看这架势,今天他是和白君杠定了。 而他这番话也如愿以偿的勾起了月红姐的不满,月红姐忍无可忍的拍桌子站起身,极为不爽地反驳道: “聊八卦就聊八卦,不知全貌怎么就开始人身攻击踩一捧一起来了?你自己看我们君上不爽,何必拉九爷出来做挡箭牌? 是,九爷心性确实更加稳重,九爷为人更加正直正经,但你不能因为我们君上好相处待人热情就说我们君上品行不好,贪嗔淫欲啊! 狐天明,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皇封堂上方仙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我不是针对皇封堂的上方仙,我只是针对白君这个人,就事论事而已。” 狐天明一把抓住月红姐的手腕,又是那套自认为对月红姐很好的、高高在上的说辞: “我只是怕你被怨气冲昏了头蒙住了双眼,月红,我晓得这些年来为了莲芯我曾给了你很多委屈受,我让你失望了很多次,但我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有你的! 月红,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赌气,就转头随便找个男人投入了他的怀抱,即便要找…… 你也只能找比我好的,白君不行,白君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来你我都一清二楚,他最喜在外招惹烂桃花,方圆十里的母狐狸,有多少条和他是清白的,你不清楚吗?” 月红姐气急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他,喘着粗气忍不住讥笑着问: “你是不是觉得你狐天明可以比得上我们君上?” “是!” 狐天明也不晓得哪来的自信,用力抓着月红姐的胳膊,将月红姐手腕上的皮肤都给攥得堵血发紫了,振振有词地郑重道: “我狐天明再不好,再混账,我也不会对感情三心二意,我也没有在外沾花惹草和别的母狐桃色新闻满天飞,我狐天明至少行得正站得直! 月红,别闹了,听我一句劝,放弃他,他不可能是你的良人,他配不上你。” 月红姐硬是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昂头无奈反问:“狐天明,莲芯都死了你脑子还没好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见情况月红姐还能把控得住,我就双手托腮索性趴在桌子上安静看戏了。 不过,有一说一,狐天明和白君比……就算白君到处在外惹风流债,我也觉得白君比狐天明更可靠。 毕竟白君除了有时不正经之外,身上也没多少缺点。 我也赞同月红姐的看法,白君不正经归不正经,但终归还是能守得住底线的。 想当初我只是朝他伸出了一次援助之手,他便总是挂念着我的什么救命之恩,还在我遇见危险时,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为护住我,硬是冒险逼出了内丹为我打跑坏人…… 由此可见,白君和阿九一样,重情重义。 而且,我原以为执法堂和皇封堂结仇已久,白君是打心眼里恨阿九,这辈子没多少和好的概率…… 但,万万没想到……他和阿九两人都是嘴硬心软,这些年的僵持,不过是他在等阿九的一个台阶。 “月红,我只是担心你。就算你和我赌气,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白君那种人风流成性,心里装的人多了,你如何向他求一心一意?” “君上再不好也好过你,君上至少对我足够信任,待我足够仁义!我跟了君上多年,无论是从前的主仆关系还是……君上对我,都好过你对我千倍万倍!” “月红,你就这样、认定了他,哪怕他身上不干净,哪怕他无法做到只悦爱你一人?” “你放开我!狐天明你能不能正常点!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君上……处关系了?君上是我的主人,你少用你那肮脏心思揣测所有人!” “月红!你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求你认清现实……” “你放开我,放开我!”月红姐的情绪越发激动,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肩上伤口又裂开,顷刻血染红了月红姐的整个肩膀。 我发现情况不对头,赶紧上去抓住同样激动失态的狐天明,着急道:“天明大哥你先放开月红姐,月红姐身上还有伤!” 但这丫的简直不是男人,竟然猛一挥手就将我甩飞了。 我一个重心不稳,就被他甩撞在旁边的桌子上,脑袋正好磕在了桌角,疼得我瞬间两眼一黑…… “小漓!”月红姐失控的扬袖就狠狠甩了狐天明一巴掌:“你疯了!” 他疯了,我也疯了,竟然撞我,那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了。 我头晕目眩地撑着桌子爬起身,冲着楼上就喊:“老白,有人打我和月红姐,你管不管了!” 话音落,也就一转神的功夫,一道白光就从楼顶飞了下来。 下一秒,狐天明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 我抬头,白君已经出现在月红姐身后,抬手撑住了月红姐后腰,瞧见月红姐肩头的血色,担心得不行:“伤口裂开了?死玩意儿,我才上去几分钟就敢动我的人。” 月红姐惊住,娇羞地红了脸,低头小声嘀咕:“君上你都上去二十分钟了。” 白君愧疚道:“我这不是,想顺手帮你熬好今天的药,让你一起喝了么……” 抬起视线,看见灰溜溜的我,脸色更阴沉了:“你额头怎么青了?” 我揉着脑袋郁闷:“你猜。” 白君气恼的深呼吸,扶着月红姐立即向摔在地上的狐天明问罪: “早前顾念着你是老九的人,本君才屡屡对你网开一面,但你这死狐狸不识好歹,这次你连你家主子的老婆都动了,那本君再揍你,可就是替你主子清理门户了!” 我赶在白君动手前拱火:“老白,他刚才还说你在外风流成性,勾搭了一只母狐狸,母狐狸现在成仙了要来找你配姻缘呢!” “母狐狸?” 白君蹙眉窝火问: “哪只母狐狸?想和本君配姻缘的母狐狸多着呢!从千年前开始就隔三差五冒出来一个,怎么,有问题吗?” 我硬气道:“有问题,他说你常在河边走容易湿鞋,万一没把持住睡了人家母狐狸呢,他还说你对月红姐不是真心的,你风流成性三心二意根本不会一心一意的对待月红姐。” “我怎么不会一心一意对待红红了?我虽然,可称得上是风流倜傥,但我除了红红连别的母狐狸腰都没碰过,你可以侮辱我的相貌,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狐格!不行了,这次非打不可了!” 白君捞起袖子忍无可忍的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化成狐形扑向了一脸懵的狐天明。 大抵是狐天明心里本来就对白君存着怨气,白君扑上去,他也不甘示弱地立马化出原形做警戒攻击状…… 没多久,两狐就从院子里打到了楼顶上,又从楼顶跃下海棠树的树冠,在海棠花叶深处打得哼哼唧唧,花叶狐毛乱掉乱飞。 我原本还担心身上带伤的白君会不会又被狐天明蓄意报复趁机伤到,没想到……打了没有两分钟,白君就一个大招直接将浑身是血的狐天明踹下了树梢头—— 狐天明焉巴巴的被丢下地,一身雪白狐毛此刻被血染得红艳艳的…… 我诧异朝海棠树的树头望去,只见白君潇洒从容地收回数条蓬松狐尾……化回人形,从天而降,落至月红姐面前。 月红姐当即就不放心的大步迎上去,“君上。”主动靠进白君怀中,脸颊贴上白君胸膛,羸弱问:“你没事吧……” 全程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狐天明。 白君特有人夫感的抬手搂住月红姐,冷冷瞟了眼被打残的狐天明,镇定安抚月红姐:“我没事,他这花拳绣腿,还伤不到本君。” 想了想,突然拘谨,又歉意的低声向月红姐解释:“母狐狸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月红姐陡然僵住,茫然昂头,对上他的目光:“啊?” 白君尴尬得赶紧偏头,不好意思再与月红姐对望: “本君的人……本君不能让她在别人那受了委屈。同样,本君也不会给她委屈受。” 此时此刻,月红姐呆呆凝视着白君,恍若石化了。 也许,是和我一样没想到白君竟然会向她解释这件事。 解释意味着什么,意味在意,在意意味什么,意味喜欢! 白君终于开窍了?! 突然遇见这一茬,两人都挺害羞的,白君沉默许久,才扶着月红姐轻声说:“上楼,喂你喝药。” 月红姐慢半拍清醒过来:“啊、好。” 一张俏脸红得不像样。 亲眼目睹月红姐被白君带走,狐天明的心,好像也死了。 我看见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无奈叹了口气。 刚想上前收拾烂摊子把废掉的狐天明抱起来,九苍却先一步拎起了狐天明的后颈皮。 “废物,见识到了你与他的差距了么?本王不是没有提醒过你,是你,不自量力。” 狐天明闻言更焉巴了。 我有点不忍心,挽住九苍胳膊:“它都这么惨了,你还薅它脖子。” 九苍不悦道:“要不是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本王早就同他算欺负你的账了,被揍一顿也好,省得整天给本王惹事端!看样子,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成人形了,回堂口老实待着吧!” 一挥手,被拎着的狐天明就消失了踪迹,被他送回了堂口。 他握住我的手,看了眼白君消失的方向,有心打趣:“怪事,有生之年,看见白君从良了。” “白君以前真的惹下过很多风流债吗?”我问九苍。 九苍挑挑眉,眸中浸笑: “这么和你说吧,他是方圆百里狐族寡妇圈子里最受欢迎的人物,别的狐送他外号:寡妇之友。哪家寡妇门前有几根草,他都一清二楚。” “原来仙人也会风流成性。”我晃了晃他胳膊没心没肺地接着问:“那你呢?方圆百里最俊朗的龙仙大佬,你有没有惹下过什么风流债?” 他听完,忽然捞住我的腰,把我猛一下收进怀里,大手捧住我的脸,目光清澈地低头,将唇印在了我的唇瓣上,理直气壮道: “当然没有,本王可只招惹过夫人一个女人,所以,夫人你要对本王负责。” 我勾起他胸前一缕墨发玩,存心逗他:“那要是我不想负责呢?” 他眯了眯勾人的凤眸,重重吻了我一口,霸道命令:“必须要负责,本王都被你吃干抹净过了……本王的身子,有你气息。本王余生,都非你莫属了。” 第94章 师尊,你回来了…… 我勾着他的肩,深深凝视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的阿九,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脸皮不厚,如何有老婆。”他的手掌在我腰上温柔摩挲,暧昧地亲我鼻尖,叹息着感慨一句:“漓儿……这么多年,我好像只有如今这几个月,能感受到自己真真切切,还活着。” “笨蛋。”我装作不高兴地拍了下他手背,怪罪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一直都活着,阿九,余生,我陪你活。” 他搂着我的腰勾唇,软声道:“我家小漓儿,还小……以后定能活得很久,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老。” 我昂头盯着树头海棠花想了想: “之前我不是没想过,如果阿九也是人……那我们就一起变老。 现在我们结婚,三十岁之前生孩子,最好能有一儿一女,家里再养条狗,养条猫,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我们就这样相伴相爱一辈子…… 等几十年后,你变成糟老头子,我变成糟老太太,儿女们都出去奋斗各立门户了,我们就留在家里颐养天年,等大限将至,就躺在一张床上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等我们老死,还要躺在一个棺材里。 不过我希望,我比你早死,不因为别的……而是,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痛苦。 所以阿九,这个苦就要委屈你吃了。当然,这一切还要建立在我们未来几十年感情都这么好的基础上。 或许,五年十年,你觉得我不好了,腻了,或者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你就嫌我烦了,生活的鸡毛蒜皮让你爱不起来我了,而恰好,你又在外面遇见了一个更好,更完美的姑娘,你就抛弃我,转头去追求她了…… 又或者,你虽然没变心,但生活磨没了我对你的新鲜感,你将我融入生命,却再也对我提不起兴致,我们之间失去了最开始在一起的激情,日子就算还那样过着,也是索然无味,甚至相看生厌…… 这都是有可能的,我只怕,以后我们的婚姻真面临了这种情况,我会不敢再爱你。 连死后,和你埋在一起,都没勇气。” “不会,你我不会走到那一步。”他抱着我深情说。 我却不敢笃定,委屈嘟囔: “这可难说,多少夫妻刚谈恋爱那会子都是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可过了两三年,都慢慢冷淡下来了,有的夫妻甚至没能撑到十年就矛盾大爆发了,要么离婚,要么相看两厌,我不想和你也变成那样…… 所以阿九,你现在别对我太好,万一有一天你累了,没有精力这么保护我宠爱我了,我会有落差感,我会特别难受。 人啊,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越来越贪,如果再让她吃苦,她会比死还痛苦。” “小漓儿……”他把我的手攥进掌心,温柔握住:“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我不解:“啊?” 他淡笑着抬手撩开我额角碎发,神神秘秘道: “终有一日,夫人会明白的。漓儿,为夫对你之心,如日如月,无论岁月更迭,再过多少年,为夫都爱你,你都是为夫的、一生挚爱。” 我安静了几秒,再次钻进他怀里抱他:“嗯,无论未来如何,我们先珍惜眼下,而且,阿九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他笑,“本王就知道,本王的小漓儿最乖。” 和他在海棠树下腻歪了很久,谢姐姐忽然出门了,来到我们跟前,和九苍象征性地点头打了个招呼,说:“借你老婆一用,晚点给你还回来。” 他脸色凝重的想了想,答应:“照顾好她。” 我不明所以,“干什么呀?” 谢姐姐淡漠道:“和我去趟医院,勾魂。你在家待着不无聊?帝九苍一会要出去办事,你想不想跟我过去凑个热闹?” “凑热闹?”我一听热闹两个字就来精神了,麻溜从九苍怀里出来:“好呀!” 谢姐姐深深瞧了眼冷着脸的九苍,“那我带她过去了。” 得到九苍的点头允许,谢姐姐才拉上我的手,带我一道流星就飞向了市中心医院方向—— 双脚再沾地,我和谢姐姐两个人已经出现在一间单人病房的门口了。 病房的门半敞着,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全无生机,头发掉光了的消瘦女孩…… 女孩的床边,趴着一个哭红双眼的俊朗黑衣男人。 男人用力握住女孩的手,正憋着满眼眶的泪水,努力笑着给小女孩讲故事: “大祭司死在了皇帝手里后,大祭司的徒弟很生气,提剑要去皇宫给师父讨个说法,但没想到,却被那些早就守在宫门外守株待兔的奸臣们给逮个正着…… 奸臣们让御林军拿下了大祭司的徒弟,还扬言要封了整个灵潭宫,毁神宫,杀祭司,驱妖邪,清君侧。 那一夜,灵潭宫内血流成河,那些奸臣打定了主意要彻底废掉祭司部门,将所有会灵术的祭司杀光屠尽,莫梨,也在其中…… 大祭司的徒弟被押入死牢严加看管,大刑加身,他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护灵潭宫内的无辜祭司,听着狱官们的转述,他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即咬舌自尽跟着师尊一起去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昏君竟然还有一分良心,在灵潭宫的祭司们被杀掉三分之一时,派人前去传旨,护住了灵潭宫。 还训斥了那些私自做主对灵潭宫大开杀戒的奸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坚定表示,皇家永远不会对灵潭宫下手。 谁若再敢对灵潭宫不敬,起了摧毁灵潭宫的心思,就是同他作对,罪同叛国,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后来,皇帝一怒之下问罪那些杀害灵潭宫祭司的官兵们,凡手上沾染过祭司鲜血的,皆被绑去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朝中百官见帝王是来真的了,一时半会也不敢再逼帝王毁掉灵潭宫,撤去祭司机构。 满朝文武,与民间百姓都说,帝王是被妖女大祭司迷昏了头…… 两日后,大祭司的徒弟被帝王下令强制无罪释放了,帝王还命他接任大祭司一职。 可朝中百官怎会轻易放过他,百官们以他提剑闯宫意图弑君一说,逼帝王下旨惩罚他,他们给了帝王两个选择,要么将他逐出京城,不许他接管灵潭宫,要么……处以宫刑,可任大祭司。 但你猜怎么着,他们都小瞧了那位皇帝。 他,可是我师尊一手培养出来的青年帝王,他可是靖王府遗孤,靖王世子,他可是生生熬过三年锥心刺骨之痛的狠人,他怎么可能像上任昏君一样,任人牵制摆布。 他两条路,都没选。但为了给外界一个交代,他只能不痛不痒地罚我禁足灵潭宫,一生一世,非皇诏,不得出。”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女孩的手指上,女孩极度虚弱地笑笑,有气无力地问:“然后呢?想听,莫梨,和他的故事……” 男人握着女孩的手抵在自己额心上,含泪哽咽着说下去: “莫梨和他,原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被囚禁在灵潭宫的那些日子里,只有莫梨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开导他,纾解他心中抑郁。 最开始那段时日,他日日都只能无助地捧着师尊画像痛哭涕零,他恨狗皇帝,恩将仇报,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他更恨自己没有能力,连亲师尊都护不住,甚至连报仇的本事都没有…… 师尊走得急,他也并未学完师尊的全部本领,以他当时的浅薄修为,根本做不到像师尊那样挥挥手就能改变天地,他的法力虽学得不错,可面对千军万马,他依旧没有生路…… 且师尊生前教他的,大多是济世救人的妙法,师尊可能也没预料到,有一日,徒弟会需要攻击类的法术,为自己,报仇。 没有了师尊,他很痛苦,但幸而,莫梨来了。 别的祭司都害怕他撒酒疯伤到自己,灵潭宫也不复从前,经历一波血光之灾后,不少女祭司为了保命都偷偷跑了,留下来的,也是人人自危。 什么新任大祭司,在她们眼中,他不过与她们,皆是帝王的囚徒。 灵潭宫的灵潭,灵力日渐枯竭,祭司们的灵力更是一日比一日弱,他没有本事像师尊那样,能保灵潭灵力日益充盈,宫里人,也不肯将他当做真正的大祭司敬重。 他最初,是发酒疯伤过女祭司们,后来祭司们都不愿意来了,渐渐地,连端茶送水都不肯了,灵潭宫越发像一滩散沙,没过几个月,厨房也不动火了。 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心有灵犀的打算,将自己饿死渴死困死在宫内,不做任何反抗,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在他们每个人的头顶。 只有莫梨,她还在努力的活,别人不动厨房,莫梨就自己亲自做饭,灵潭灵力枯竭,莫梨就设法说服所有祭司们重新在灵潭前打坐修炼,为灵潭积攒日月精华。 他颓在屋里等死,是莫梨推开那间昏暗积灰的屋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告诉他,师尊生前最看重的便是他,师尊一直坚定认为,他将来,会有大出息,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大祭司。 莫梨告诉他,师尊虽然已经死了,但师尊的灵魂还在天上看着她们,他那样,会让师尊失望,师尊生前为了锦国,为了灵潭宫所有人操碎了心,他们不能让师尊仙逝了,还为他们操劳担忧。” 女孩艰难地裂开嘴角,笑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帮他抹去眼尾泪痕:“好厉害……莫梨,真霸气。” 男人也泪眼朦胧地笑出声: “她就像一束光,照在濒死之人,龟裂的心上…… 莫梨,是个好姑娘,先大祭司在时,便待她宠爱有加。 要不是莫梨,那位新祭司,不可能顺利走出心中魔障…… 打那后,他喝酒,莫梨也喝酒,他哭,莫梨就坐在边上守着他流泪,他像个被遗弃的孤儿,缩在墙角蜷着身体,莫梨便也坐过去,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睡。 莫梨告诉他,她会陪着他,走出阴霾,拨云见日。 也许,莫梨天生便有治愈别人的能力,半年后,他终是重拾信心,决定面对事实,替师尊掌管好灵潭宫…… 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他夜以继日的修炼,他练剑时,莫梨就坐在桃花树下,守着他师尊爱靠着小憩的那方石桌,为他烹茶解渴。 他对着师尊留下的术法本子勤学苦练,有不明白处,也是莫梨帮他解惑。 那些年,他日子过的平静,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桃树下看小莫梨掐腰和狸奴斗嘴。 再后来,渐渐地,灵潭宫从风口浪尖过去了,狗杂碎皇帝想来是对师尊有愧,对灵潭宫有愧,便解了灵潭宫所有人的禁足,甚至,还一步步,给了灵潭宫更加大的权利,杀贪官,查军饷,有意,想让灵潭宫参政,且掣肘朝中百官。 他身为灵潭宫新任大祭司,责无旁贷,要做这先锋。 他完成了帝王交给他的所有任务,狗皇帝越发器重他,亲近他,可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狗皇帝杀了师尊的事。 那些年,是莫梨在他身边鼓励他,陪伴他,他们,日久生情,他无数次萌生出想娶莫梨的念头,但他不敢,因为他心里,还藏着一个筹谋多年的弑君计划…… 他打算,替师尊,报仇雪恨。 准备动手的前一夜,有人把计划泄露给了狗皇帝,那个谋反行动,自然,没成功。 他被狗皇帝的人围在了宫门外,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胜算,却还是不死心。 他想杀掉狗皇帝身边最看重的将军,想着哪怕自己死,也要带个人下去垫背。 他知道锦国在与临国交战,一旦大将军死了,临国必然会再起事端,他想着,就算自己杀不了狗皇帝,也要让狗皇帝这个皇位坐不稳。 那时候,凡人的刀剑,已经不能伤得到他了,就算是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在他的法术下,也只有被迷惑,乖乖赴死的份。 可就在那紧要关头,莫梨突然出现,替大将军挡下了一剑…… 莫梨,是死在他的剑下,临死,还口吐鲜血,倒在他怀里,哭着求他,放下仇恨…… 其实莫梨不是没有告诉过他,他师尊,是甘愿赴死的…… 只有师尊的心,才能替皇帝彻底解了那吃人的蛊毒,师尊,是想让皇帝活下去,才甘愿被皇帝毒发时,失控掏心的。 师尊死后,皇帝比任何人都更痛苦,师尊爱他,他又何尝不深爱师尊,师尊扶他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可他立在万人之巅,却也永远失去了一生挚爱…… 但,身为师尊从小养到大的徒弟,他做不到完全放下仇恨,他觉得皇帝若真爱他师尊入骨,怎舍得,亲手要了他师尊的命,是他的一意孤行,害死了莫梨,也让自己永远失去了人生中的那缕温柔阳光…… 直到莫梨死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他不能为师尊报仇,也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失去,他那一生,都是不值得的。 他被押到病容憔悴的帝王面前,帝王高坐殿上,手里还抚着他师尊生前常常贴身携带的那枚玉佩,红着眼眶和他谁也不肯先说话,就那样安静地渡过足足半个时辰,帝王才挥袖,让他回灵潭宫。 他知道,帝王终究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又一次放过他了。 但他,却放不过自己了。 他回宫后,将莫梨葬在了灵潭宫原先给师尊选的墓地里,他还在莫梨的安睡之处,种了很多树梨花。 用法术,催得那些梨树生长,抽芽,含苞,绽放。 梨花开时,东风送雪,他拿着师尊赐他的那柄长剑,自刎在莫梨的坟前…… 尸体,被雪白的花瓣深深掩埋……” “后来,他在另一个世界,等着莫梨,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莫梨在世上转生的消息。” 女孩小心翼翼给他擦着眼泪,笑着笑着,泪水便一滴一滴,沿着鬓角,没入了软枕里, “他欢欢喜喜地来阳界寻找莫梨,却发现,莫梨已经重病缠身,时日无多。 莫梨不认识他了,但他还是选择违反他们那个世界的纪律,留在莫梨身边,陪莫梨,一起度过人生最后这段短暂的时光…… 临哥哥,你好傻,你不该再来找我……也不该,再让自己经历一次失去,尝一回生离死别的滋味。” “小梨,那时候我不止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听你的劝,酿成大错……我想见你!我在阴阳两界偷偷找了你很多年……但我,就是找不到你。 这么多年了,我自己都快绝望了,直到去年,我才在朋友那得知你的踪迹,那时,你还没有生病。 我本想办完冥界的事就上来寻你……可谁知道,我晚来了一步。 小梨,我们已经错过了千年时光,这一世,又要死别……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失去师尊,又二度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 躺在床上的女孩痛苦的扯了扯嘴角,哑声安慰他: “临哥哥,我也、很希望,自己早两年,就见到你,至少那样……我们还能、有两年美好的时光…… 至少那样,我可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留着长发,穿着裙子,笑容明媚地出现在你面前…… 可、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上辈子、我没能等到你说出、爱我,这两个字,这辈子,我也不能穿上婚纱,嫁给你…… 临哥哥,我也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前世,我曾亲手为自己绣了一件嫁衣,就放在我的衣柜、最下层,我在盼、盼着我的临哥哥、有一天突然拿着一束花,站在我眼前,郑重地、告诉我,他想、娶我…… 届时、我就穿着那身红嫁衣,与他在灵潭前跪拜天地,共盟海誓…… 但、我命薄,没能等到。 今生,如若临哥哥早出现两年,该多好……我就还有机会嫁给临哥哥……” 女孩费尽力气说完,羸弱的痛苦咳嗽起来,大口鲜血晕散在耳根脖颈上…… 男人立即用柔软纸巾帮女孩拭去脖子上的血液,眼眶腥红的哽咽轻哄: “没关系小梨,你现在也能嫁给我……你知道,我不是人,我是阴间的鬼仙,我有法术,你想要什么样的嫁衣,我都能给你变出来。小梨,现在娶你,应该也不晚,不晚……” “可是临哥哥,我连头发都没有,眉毛也掉光了,我穿上嫁衣,肯定特别丑……我想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我想,我能像个正常女孩那样,穿婚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给你看。” “没有头发,小梨也是天底下最漂亮,最乖的女孩。临哥哥不是和你说过么,临哥哥会法术,可以给你把头发变出来。” “真的么?”女孩涣散的目光里再次聚起了希望。 男人心疼地摸摸女孩苍白脸颊,颔首:“真的,临哥哥不会骗你。” 女孩气若游丝地开口,嗓音又浅又低地要求:“那我,要化妆,要有眉毛,有头发……” “好,都依你。”男人憋着眼泪双手握住女孩的手,重重点头。“小梨还想要什么样的嫁衣?” 女孩反应迟钝地盯着医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轻轻说: “不要红色,要、白色婚纱……” 手不自觉抓紧男人的手,说话的气息,越来越轻: “不想要红色……像血,临哥哥,我怕血,想要、白色的,像云朵一样的,婚纱……” 男人心痛至极地咬紧牙关,抬手抹了把眼泪,温柔答应:“好,就给小梨,选白色的婚纱,白色的头纱。” 说完,大手颤抖着,施法,将女孩身上的条纹病号服,徐徐幻化成一件似云朵般轻柔皎白、缀满水晶繁星的婚纱—— 女孩的头发也长出来了。 及腰长发被水晶皇冠挽起,罩着一层薄薄的雾纱。 男人将瘦成皮包骨的女孩从床上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化出一面镜子,交给女孩:“小梨,你看,今天的你,很美。” 女孩也在看见镜中的人影后,满意欣慰地轻笑:“好看……还是,临哥哥最懂我。” 男人从黑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没有包装的钻戒,哽咽着道: “这是我昨天,给你买许家包子的时候,路过百货商场,在里面的钻戒品牌店买的,不贵,但我想,你应该喜欢这个款式…… 戒面,是一朵银梨花,托着一枚两克拉的钻石,我知道,你其实更喜欢昆仑青玉……还是天水碧的青玉。 只是,我本来想等这几天回冥界,去鬼市,悄悄给你买一只昆仑青玉手镯的,人间,已经找不到昆仑青玉了…… 我实在,没想到你的身体,今天竟会突然恶化到这种地步。阿梨,委屈你了。 你我今天,就按阳界的规矩,结婚吧。若有来世,我再,补给你……” 男人话说到最后,已然抱着虚弱的女孩泣不成声了。 女孩疲倦地靠在他肩上,举起手,允许他将钻戒小心翼翼戴在自己无名指上,微笑着欣赏一阵,声若蚊蝇:“真好……临哥哥,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真好……” 手指僵硬地握住男人的手,“可惜,你来得太迟了……临哥哥,我不能陪你了。” 男人低头埋在女孩脖子里,呜咽着,泪流满面。 “好怀念,在灵潭宫、那些年……大祭司,临哥哥,世子殿下,还有我。” “最终,我们所有人,都未得善果。” “大祭司人那么好……却红颜早逝。” “我知道,就算有我陪着你,你心里,还是很孤独……” “世子殿下,后来成了帝王,却、没有一日是开心的。” “大祭司,被剜心而死,我被你误杀,你自刎,后来的日子,陛下应该一点也不好过……原本,他是想留住你,保住灵潭宫,留住大祭司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都没了。” “别说了,别说了。”男人紧紧抱住身子羸弱的女孩,痛心大哭:“别离开我,别再留我一人,我承受不住、再也承受不住失去至爱至亲的痛了。” 女孩瞳色渐渐涣散,依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声音小的,仅她一人能听见。 但我还是能通过口型,辨认出她后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她说:“陛下,大祭司,我来找你们了……” 说完,她抓着男人的那只手,就无力地滑落了下去,砸在雪白的婚纱上—— 闭上眼睛,床头监测仪屏幕上的波纹也迅速变成了三条直线,发出尖锐刺耳的警鸣声…… “不要走,小梨,不要……别怕,我把我的元神给你,只要你能活下去,只要你别死,我用我的命,换你活下来,哪怕成功率渺茫,我也要试试!” 男人抱着死去的心上人终究还是发了疯,抬手施法就要把自己银色的元神从体内抽出来。 谢姐姐见状立即抓住我的手腕,带我大步迈进去,凝声制止:“段临!不可胡来!” “不要管我!”男人嗓音凄厉地嘶吼反驳。 谢姐姐停下步子,拧眉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你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千年的亲人了!” 男人听见此话,才总算清醒了几分。 带着怒气赤目昂头,本想和谢姐姐理论。 可眼底翻涌的火气却在抬头无意撞上我迷茫的目光时,刹那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决堤的冰凉泪水。 “师尊……你回来了!” 第95章 蛟王让你还他老婆 师尊…… 我蓦然怔住。 锦国、灵潭宫、大祭司、靖王世子这些字眼突然在我脑袋里复现,无限循环—— 还有,那个最熟悉的人,附在我耳边无尽缠绵的句句承诺: “无论你是谁,神也好,妖也罢,锦国大祭司是你,我的皇后、我的妻,也是你。” “朕即天命所归的帝王!朕不是先帝,任人摆布,朕永远不会允许朕连挑自己心爱的女人做皇后的本事都没有!” “漓儿,我帝九苍,心悦你……想与你,白首偕老。” “如果连一个皇后之位都给不了漓儿,那朕要这个皇位,又有何用!朕就是要让漓儿,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漓儿,我们要个孩子吧。生下来,无论男女,皆封储君。”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漓儿,想和漓儿,夜夜缠绵……永不分离。” “你们以为朕要的是皇后这个虚衔吗!朕要的,是漓儿做朕的妻。” “尔等可真是好口才,什么帝王后宫后妃皆不过一官职,即便是妃,只要朕心里将她视为妻,她就是朕的妻……真是谬论!照尔等所言,尔等所倾心之人,为了尔等的前途未来,皆可做妾?” “朕,已是万人之上,朕不需要用一个女人来巩固朝堂,安稳社稷。皇后是朕的妻,朕的妻,只有祝漓!” “你们以为,没有祝漓,朕稀罕这个帝位?朕娶漓儿,心意已决,谁敢阻拦,朕就将谁的女儿,送去道观,为国祈福!” “我想当皇帝……是想保护你。漓儿,你比世间任何,都重要。” “我终于,娶到你了……” “即便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年,我也希望这几年,你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我不想,给我此生,留遗憾。” “漓儿,我放心不下你。我若走了,你不许难受……漓儿,二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漂亮……像小时候,我见到你那会子,一样漂亮。” “握住我的手,不要放……我怕我,找不到你。” 九苍…… 临儿,小莫梨…… “咦师尊,你从哪带回来的小丫头,好可爱啊!” “这是江阁老家的小孙女,江阁老被人陷害通敌卖国,刚在菜市口……斩首示众。 我本想将江阁老的小儿子小儿媳一起救出来的,可这孩子父母却说,消失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届时,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他们将这孩子托付给我,人刚才,已经去了。” “原来是江阁老家的小小姐!” “欢儿,从今天开始,你要忘记你的从前,你不再是江阁老家的小小姐,而是本祭司在外捡回来的乞丐孤儿,你的名字是…… 春时闲庭满花落,疑是冬风送雪来,梨花开时,你来的灵潭宫,便叫,莫梨吧。莫梨,莫离。愿你此生,再不经离别苦。” “师尊,小梨啊,她现在小嘴可能叭叭了,太吵了。” “哼,明明是段临不好好修炼,整天就晓得斗蛐蛐。” “你怎么、又同师尊告我状!” “谁让你先告我的。” “段临长大了,都不陪我玩了……大祭司,你有没有发现,男孩好像越长大,性格越孤僻。” “你啊,整天都缠着他,一会儿要书,一会儿要果子,他明明事事都回应你,你还嫌他性格孤僻。你啊,就是闲得想和他斗嘴,但他懂事了,不想欺负你了,你无聊了。” “大祭司……你也取笑我。” “大祭司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段临的……大祭司你疼不疼,怎么办啊,心被掏出来了,怎么办,世子怎么办啊,你快传太医给大祭司止血治啊!” “莫、梨,没用了……唯有本尊的心……才能、治好阿九。我死后,只怕临儿会、受不住,阿九,别杀临儿……莫梨,要阻止临儿、迁怒阿九。” “大祭司!” “大祭司,我会照顾好段临的……也会,保护好世子。” “大祭司……我做到了,临哥哥,不会再刺杀、陛下了……” 或许,那不是梦。 而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师尊!” 我走神时,段临已经悲痛欲裂的扑到我脚下,扑通一跪,激动的搂住我的腿,趴在我身上哭的涕泗横流,无助得像个孩子—— 我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心疼地抬手,想摸摸他的脑袋。 谢姐姐可能并没想到我会对那些事还有印象,见状许是怕我被吓着,怕我伸手推开他,再刺激到他,便凑近我沉声耳语: “你和他师尊长得相似……委屈你,帮忙劝他回冥界。” 哪里是相似…… 我哽了哽,手指触碰到他的发顶。 改为去扶他凌云状发冠。 “临儿。” 他颤抖的脊背猛地绷紧。 泪眼茫茫地昂头看我,对上我清冷的视线,顿时嘴一瘪,哭得更委屈了。 “师尊……师尊你再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他哭得全身都在抽搐打抖,我心疼难忍地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脑袋,任他的泪水濡湿我的毛呢衣裙。 心酸地轻轻拍打他后背,安抚他:“都这么大的男人了,怎么还遇事就哭,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哭鼻子……丢不丢人?” 段临呜咽着可怜兮兮道:“徒儿在师尊面前,永远是孩子……徒儿想你,徒儿好想见你!徒儿想了你上千年,徒儿在你面前哭鼻子,怎么了?!” 故人重逢,原本是挺伤感的场面,可我却愣是被他这一句莫名硬气的话给逗得忍不住湿了眼眶,轻笑出声:“傻孩子,成何体统。” 他抱紧我双腿不肯撒手,还似小时候那样耍赖撒泼:“师尊,我老婆没了……呜呜师尊,你救救小梨好不好……” 我摸着他脑袋无奈问:“你不是阴间的阴官吗?小莫梨,最终不还是要打你面前过一遍吗?” 他听了这话,哭得更惨了。 谢姐姐蹙眉告诉我: “莫梨,是修行之人,前世被他用灭魂剑重创了灵魂,在轮回道养了一千年才有机缘轮回入世,但由于她的魂魄实在太虚弱了,所以即便转世……再死亡,也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普通人死去,灵魂会出体,而如今莫梨的灵魂已经没有凝聚离体的能力了……如果不加以干预,莫梨会神魂俱灭,没有来世。” “师尊,我是废物,没有能力干预,只有献祭我的元神,才会有一缕希望……师尊,你救救她,救救她……” 你活了上千年的阴官都无法干预……何况这辈子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一点法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了。 我走投无路,只能偏头眼神委屈地求助谢姐姐了。 谢姐姐叹口气,道:“冥王念你在冥界任职这千年,矜矜业业,工作从未出过任何差池,且为人老实,重情重义,特开天恩,救莫梨一命。” 说罢,谢姐姐施法将莫梨的虚弱魂魄从肉身中抽离出来,凝聚在手中,化成一枝含苞待放的白梨花,交给段临: “带这枝梨花回冥界,无需用灵力浇灌,只要精心呵护,每日勤浇水便可。 待到梨花开时,莫梨的魂魄就能苏醒过来,但你还需要继续照顾这枝白梨花三百年,带她常去忘川河畔汲取黄泉灵气,月光精华,这样,才能让她的魂魄转为正常状态。 等她的魂魄与常鬼无异了,再考虑,是继续转世,还是留在冥界,与你一起任职,为冥王办事。” 段临见到谢姐姐手里的梨花枝,果断放开了我,惊喜意外的双手小心捧住那枝梨花,接过来,喜极而泣,“小梨,还有救……还有救!” 谢姐姐点头:“嗯,有救。” 段临温柔将花护在怀里,每一个动作都轻到极致,像是生怕那枝来之不易的梨花突然就在怀里碎掉,唯恐损了梨枝一瓣梨花,“有救,就好。” 泪如雨下,滴滴砸在怀里的梨枝梢头,段临哽咽着昂头,规规矩矩地询问谢姐姐:“谢统领,冥王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谢姐姐没有感情地反问:“你觉得呢?” 段临心虚地哽了哽,护着怀里的花枝,低声认错: “私自离开冥界,来阳间,乱用法术,影响人间秩序,因私废公,违反冥律,按规,当罢免官衔,罚去地狱,做苦力。” 谢姐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看来你都知道。” 段临闻言却笑起来:“不过,我不后悔……只要小梨能有一线生机,我便是在十八层地狱做一辈子的苦力,也心甘情愿。” 抬眸,又泪眼婆娑地深深瞧向我:“我本就是个罪人……给师尊,丢脸了。” 谢姐姐淡淡启唇:“你可以去十八层地狱做苦力,莫梨的魂魄却不能在那种地方受损,十八层地狱戾气重,莫梨这种鬼魂进去,勿说休养了,怕是刚进门魂体就被冲散了。” 段临抱着梨花枝想了想,哀声祈求:“谢大人,下官可不可以将小梨,托付给谢大人……” 谢姐姐不假思索地拒绝: “本座时常游走阴阳两界,多时都不在自己的住处,不是在冥界帮后土娘娘办事,就是在阳界替酆都大帝查案,本座可没时间养花弄草,你将你的心上人交给本座照顾,放心吗?不怕本座将你的心上人养死了?” 段临将头埋得很低,“那怎么办……托付给谁,我都不放心……” “那就自己养着。” 谢姐姐叹口气,沉声道: “冥王有令,段临上个月替他办事,卧底十八层地狱冒死为冥殿传递消息有功,冥王本打算升你官,让你去判官殿任职功曹的,但如今,功过相抵,不升不降,你仍回原来的工作岗位,做文官。 况且,你工作的地方清闲,灵气充沛,你能时刻将它带在身边陪伴着,对她魂体的休养,也有益处。” 段临听见这些话,热泪顷刻再度充斥满眼眶,撩开黑色风衣赶紧换了个方向跪,弯腰重重往地板上磕了三个头:“臣,叩谢冥王,隆恩!” 谢姐姐冷冷提醒:“行了,谢过冥王殿下,就该回去了,你的同僚都等着你整理文档呢!” 段临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放心地看我,不舍唤道:“师尊……” 谢姐姐为了让他放心,便告诉他:“你师尊,现在和自己的心上人,终成眷属了。” “心上人?”段临一惊,顿时眼冒怒火:“狗皇帝?!我师尊又被那个狗东西拱了?!” 我尴尬的捂额:“临儿……你怎么还是这么……嫌弃他。” 上辈子临儿瞧他不顺眼,这辈子还叫他狗东西……我寻思着,九苍上辈子也没干过什么事招惹到他了啊。 段临拉长脸不爽道:“他抢走我师尊,还害我师尊遭了那么大的罪……嫌弃他都是轻的。我原本是想一剑一剑捅死他,将他千刀万剐来着!” “得得得,你别闹,以前你或许有可能打得过他,现在你是彻底没希望了,他如今可厉害了,你骂他当心他听见抽你。”我拉住段临胳膊将他往外推,“乖啊,你赶紧回去干活吧,别想这些虚的。” “师尊。” 段临不死心地抓住我手腕,停下脚步关切询问: “师尊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你好像全身上下一点灵力都没有?你是人?你也转世了?你都转世了那个狗东西还来招惹你? 他对你怎么样,好不好?要是不好的话师尊你告诉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决一死战!” “行行行,你别问了,赶紧回家养你的小莫梨去吧,你怀里的梨花都缺水了!” “啊?有吗!那那那、那我是得赶紧回去了。” 嘴上说着回去,可实际上还是不大肯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白玉哨子,塞进我手里,似孩子般认真叮嘱: “师尊,若是有事需要我,就吹响这个口哨!师尊,若是那王八蛋狗东西再敢欺负你,你就吹口哨啊,吹了口哨我就会立马上来!” 谢姐姐走过来帮我吓唬他:“你还想私自离开冥界,来阳间乱窜?” 段临一听谢姐姐开口,立马就撒开了我的手,心虚逃跑:“我先走了师尊!师尊记得拿好口哨!” 我:“……” 谢姐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的师尊,倒是挺亲。” 可不亲么。 打小就在我身边养着。 当年,我将九苍带回去,数他闹得最凶。 谢姐姐扭头,打量着我,试探问:“刚才,演得不错……” 我故作感慨:“我要是有个这么乖的徒弟……做梦都能笑醒。” “上次你和我说,你做的那个梦,梦里有锦国,有大祭司……” 我犹豫敷衍:“哦,那个梦啊……太久了,我都快忘记了。” 谢姐姐沉默片刻,点头:“忘记了,也好。”拉住我的手,随即又说:“再跟我走一趟。” 我疑惑:“啊?去哪?” 谢姐姐道:“冥王要见你。” 冥王? …… 月湾青湖大厦顶层。 不愧是冥王大人,连约人说话都选这么高档的地方。 电梯直上八十八层,显示屏数字飙到四十六层时,我就已经开始恐高了…… 至八十八层电梯门打开,我一脚迈出去,看见旁侧玻璃窗外飘浮的几片白云,瞬间腿软,差点瘫了。 谢姐姐无奈托了我胳膊一把,“当心。” 我深呼吸调整状态,点点头:“好。” 咬着牙走出去。 大厦的装潢当然是要多奢华有多奢华了,走廊一排高档璀璨的水晶灯,两边墙壁上挂着名画,还嵌了各式各样的纯金纯银甚至钻石水晶玉器花瓶。 花瓶里养着的,都是名贵到顶级高端花店都未必能找到货源的深山奇花异草。 来到两扇两米高黑色搭金花纹的大门前,谢姐姐伸手拉开门,让我先进去。 里面的风格设计……更气派的超出我的想象。 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贫富差距。 超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整片碧波徜徉的月湾湖,夕阳就在玻璃窗的另一头,金色阳光洒下来,让本就很有格调的房间显得更加神圣庄严…… 顶楼,是片办公加会客区域。 黑曜石办公桌透着冷冽的寒光,黑色真皮沙发一尘不染。 谢姐姐守在门外没有跟我一起进来。 是白无常过来迎我,先带我去旁边沙发上小坐的。 冥王的会客厅还有外人在,那人西装革履,腕上还戴着钻石名表,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白无常冲了杯咖啡送给我,温和说:“尝尝,这是国内最好的咖啡品牌,我给你加了方糖,要是还喝不惯,我再给你加点糖乳。” 我礼貌的双手接下:“谢谢……” 白无常瞟了眼还在会见别人的冥王,陪我坐下来,小声和我说:“再等等,我家老板下午本来是没有约的,可这家伙硬要见老板,不停打电话过来,老板嫌烦,才没办法见他一面。” 我点点头,抿了口咖啡,“嗯。” 一口喝下去,我瞬间就后悔了,苦,太苦了,苦得我想吐。 白无常见我面色扭曲苦得想疯,赶紧拿过方糖盒子,随便捡了一颗方糖塞我嘴里:“冷静,缓口气!” 可是方糖,压根不顶用啊。 方糖的甜度本就不高,根本压不住咖啡的涩味。 白无常见我还是难受,果断把后边的一瓶牛乳打开,接着送过来:“用这个压压!” 我灌了一口浓稠的牛乳……呼,命终于救过来了。 脑子还懵着呢,就听那客人不知死活的在冥王面前拍板叫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我警告你,今天我好言好语来和你商量,是给你脸了!你如果非逼我动手,咱们就走着瞧,到时候谁倒霉,可都不能怪了! 我再说一遍,心泽湾的项目,必须停止!还有,影视公司的股份,你必须得给我百分之十,不然你和你奶奶,都别想在殷家立足! 心泽湾原来的项目上,可也有你爸的手笔,你如今损害的,不止我们殷氏族亲的利益,还有,你家老子的。 别以为你使点手段让你家产业起死回生,就能试图和整个殷氏作对,我告诉你,惹毛了老子,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胎毛都没掉干净的小王八羔子,还想翻了天踩在我们脑袋上! 我看你真是老板当久了,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 那一巴掌拍得桌上摆件茶杯哐当响,也吓得我一口牛乳喷出来,全喷自己胸口裙子上了…… 白无常抽了抽唇角,又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了。 闷头签文件的冥王大人笔下一顿,抬眸,眼神冰冷瘆人地盯住桌子对面的老男人,优雅合上钢笔,不怒自威: “四叔,你想用老头子吓唬我?既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我也不和你委婉了,我今天,就和你说清楚,心泽湾的项目不会停,公司的股份,你也别想要。 谁把股份输给你的,你去找谁要。殷氏,从前我不怕,现在我更不怕,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倒也挺想看一看,你们打算,如何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你!” “有些话,应该我说才对。惹急了我,我就把你们所有人,都送进监狱! 届时,我再找个最好的律师,帮你们在法庭上争取宽大处置,看在你们和我是亲人的份上,尽量让法官只判你们个无期徒刑,给你们玩玩就好。” “好好好,果然,你翅膀硬了!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可你别忘记了,殷家真正的大权还在我手里握着呢!只要我一天不松口,老东西要你继承的殷家产业,你就别想拿回去!” “那些破烂玩意儿,你想留着,就给你当个纪念。” “你、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好,你有种!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四叔,慢走。” 老男人气冲冲地转身大步离开,然而没走两步,就一脚踩在了凭空出现的两颗仙人球上,咚的一声被摔了个狗吃屎—— “这哪来的仙人球啊!真他娘的晦气!”老男人一瘸一拐爬起来,恼怒的用力踹开脚边的仙人球,哎哎呦呦的扶腰踉跄出了会客厅…… 白无常收到了黑无常的眼神示意,悄然跟了上去。 不久,电梯门合上,里面传来了老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哎呦我去,有人吗!有人吗!这电梯怎么忽上忽下的!救命啊,救命啊!” 没几分钟工作人员就匆匆赶了过去。 “什么情况,电梯困人了?” “电梯怎么跑负一楼去了!” “现在又上到八十六楼了!” “快切电源,切电梯电源!” “没用啊,电梯电源早就被拉下来了,可电梯还是在运行。” “没电还能跑……是撞鬼了吗?” 白无常干完坏事,才咯咯从外溜进来,顺便关上了大门,将一切杂乱声音阻断在门外。 “这老匹夫!今天非给他整爽了不可。” 冥王合上公文夹,淡淡提醒了句:“别把人整死了就行。” 白无常理直气壮地拍拍胸脯道:“王上你放心,他的魂敢出来,我就给他按进去!保证他既能享受到人间极乐,又有金刚不坏之身。求死不得!” 站在冥王身后的黑无常默默朝白无常竖了根大拇指。 解决完前头那个老男人,冥王才总算有时间应付我,威压极重地瞥了我一眼,“过来,坐吧。” 我刚收拾完自己的衣裳,攥着一团卫生纸,有点紧张地坐到他办公桌另一头的位置上去…… 他倒了杯清茶,送给我:“小白就会折腾你,尝尝这个,雨前龙井。” 我拘谨地点头,双手捧起茶杯,抿了口,“好茶,好喝……” 冥王闻言,抬起暗红幽冷的眸子,只看了我一眼,就把我吓得手上一颤,茶杯都差点没捧住。 他见状微愣:“本王,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黑白无常在他身后正儿八经地默默点头。 我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捧着茶硬着头皮道:“也不是……主要是,我每次看见你……就有种上学时候看见班主任的感觉,有点、慌……” “班主任?”他不解。 我重重颔首:“嗯,反正就是,那种感觉……很奇妙!” 白无常在旁边嘀咕:“可不奇妙嘛,本来就是咱们上司。” 黑无常用胳膊肘碰了下白无常。 冥王深呼一口气,似是勉强接受这个人设了,“行吧。本王,还不至于拿你怎么样。” “您今天要见我,是……”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冥王道:“喝喝茶,许久未见,约你说个话罢了。” “啊……啊?”我笑得十分假,埋头喝茶缓解尴尬。 什么许久未见,约我说说话……说得就像咱俩以前认识一样。 这话,同阿九说,倒是没毛病。 “你和九苍……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突然问。 我低头交代: “也就,几个月前刚认识,不过,我十四岁的时候生了病,我爸为了保我平安,就把我嫁给了一位龙王,那位龙王就是九苍。 只是,当时他没现身,我也不知道,九苍就是那位龙王,后来我们正式见面了,在一起了,九苍才告诉我,他就是和我成婚的龙王。” “他对你来说,重要么?” 我想都不想,就回答:“当然重要!” “有多重要?” “比命重要!” “那如若,他未来某一日遭遇不幸,离你而去了呢?” 我一愣,陷入迷茫,“我……没想过他会离开我。” 冥王抿了口清茶,慢悠悠问:“会伤心吗?” 我道:“肯定。” “接受得了么?” “不能。”我摇头,坚定道:“阿九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抛弃我。” “世事无常,纵是他,也说不准。”冥王拿起茶壶,给我添满茶水。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我说得决绝。 冥王眯了眯幽冷的眸:“为了一段爱,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觉得很不值得吗?” “不觉得。”我坚持己见:“至少此时此刻,我爱阿九,胜过爱自己的性命。” “那如果,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为了你,才遭遇不幸,他想以死,换你生呢?” “那样我会,生不如死。” “你可以带着他对你的爱,活下去。” 我苦笑笑,“我还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我不想余生每一日,身边陪伴的,都只是他的一抹幻影,我想要他,真真切切地牵着我的手,陪我走下去。” “如若,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呢?” “他生,我死。”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冥王顿了顿,沉默片刻,才说:“若是本王说,你想九苍活下去,必须现在就把命,交给本王呢?” “那你现在就拿走,我愿意把命给你……你放过阿九,我死不足惜。” 冥王瞧着我坚定冷静的神情,半晌,突然勾唇一笑:“你的命,本王可不敢拿,本王那位好兄长,可不是随便能招惹的。不过……” 他转着手里的兰花瓷盏思索少时,淡淡下令:“把手给本王。” 我怔了怔,不太懂地把手递了过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金光在他指尖一晃,化成一盏金色彼岸花。 他将彼岸花送进我的腕口脉搏内,彼岸花甫一沾上我的皮肤,就化成华丽金粉,渗进了我的血脉,融入了我的血液…… “别告诉他,关键时刻,能救命。终有一日,他会感谢本王的。” 我等金粉完全融进我的手腕后才收回胳膊,不懂他刚才是在做什么……但也识趣地没问。 而且直觉告诉我,冥王对我,没有恶意。 这朵金色彼岸花,不是坏东西。 他做完这些,起身,信步走去落地窗前,孤身看夕阳与湖景。 半晌,才沐着夕阳的金色余晖,低声问了句:“如果本王让一个姑娘心死了,本王要如何做……才能与她破镜重圆?” 我感觉自己脑子要被他一句话烧宕机了,拿捏不准地嘀咕回答:“心死了,恐怕,没有机会破镜重圆了吧。” 他望着水光粼粼,高楼耸峙的远景,自嘲笑出声。 不久,谢姐姐突然推门进来,恭敬向他请示:“王上,蛟王来了,让你……还他老婆。” 第96章 九爷的小号暴露了…… 阿九来了? 我紧张站起身。 谢姐姐又道:“祝家大少,祝星辰也来了。” 冥王的背影,莫名凄冷:“他来干什么?” 没等谢姐姐答复,九苍就领着脸色苍白的祝星辰闯了进来,沉声道: “祝家请你这位殷家家主过去赴晚宴,你长本事了,谁允你带走我老婆的?” “阿九。”我拔腿乖乖迎上去,扑进九苍怀里。 九苍立即抬手护住我,担忧问道:“他,没为难你吧?” 我摇头:“当然,冥、殷总就是带我过来喝个茶,长长见识!阿九,殷总这里的雨前龙井味道特别好。” 九苍听罢没良心地嗯了声,“喜欢?喜欢的话,我们走时,同他拿点,带回家。” “啊?”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我歪头尴尬喃喃:“不好吧。” 九苍却道:“没什么好不好,本王以前,又不是没顺过他的东西。” 我噎住。 同情冥王三秒钟。 冥王听罢,给黑无常使了个眼神。 黑无常立即将办公桌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白瓷茶罐,恭敬地送过来: “爷,这是老板的朋友送给老板的,他亲手炒的,所以就没用包装袋,今年的新茶,一直被老板收在茶罐里,最近才拿出来品,既然小漓喜欢,那就都拿回去吧。” 白无常拧眉惋惜:“早说小漓漓喜欢喝茶啊,之前别人送老板的龙井毛尖,老板喝不完都扔给我们煮茶叶蛋了!” 拿毛尖龙井煮茶叶蛋,暴殄天珍啊! 九苍不客气地收下,放进袖子里,还不忘黑冥王一嘴:“你们老板,挑剔着呢!普通凡物可入不了他的眼。” 之前白君说……九苍是地府的公敌…… 该不会是我理解错了,九苍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坏事从而引起整个地府的公愤,而是因为嘴太毒了,把地府大佬们都得罪完了,才荣升为地府公敌的吧! 连冥王都敢这么呛,怪不得谢姐姐和殡仪馆的保安大叔最初都对他态度挺差。 “虽然这是事实,但……爷你好歹给我们老板留个面子嘛。” 白无常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殷勤道: “之前不是不知道您老在阳界嘛,这样,以后我们老板再得了什么好东西,我和我哥帮您多顺点!” 黑无常谨慎地掐了白无常一把:“收敛些,老板听见回去把你脑袋拔掉当球踢。” 白无常疼得嗷嗷一声,委屈道:“你就不能轻点吗!下手这么重!我们老板现在抑郁着呢,哪有精力听我们叨叨……” 九苍瞟了眼面朝天光的冥王:“他怎么了?” 白无常揉着胳膊唉声叹气:“问你老婆,你老婆一句话让他幻灭了。” “一句话?”九苍好奇低头问我:“夫人长本事了?哪句话,将他刺激成这样。” 我抽了抽右眼角,无奈道:“我也没搞懂……我就是随口一说。殷总……是想和谁破镜重圆?” 白无常凑过来特别小声地提醒:“他前妻!” 我:“哇?” 黑无常亦压低声补充:“上辈子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那,确实、挺复杂。” 白无常啧啧摇头:“可不是么,之前下手太重,差点把人家欺负死。想破镜重圆……比登天难。” 怪不得,会突然问那种奇怪的问题。 我趴在九苍怀里,目光不经意落在白着脸好像受了挺大惊吓还没缓过神来的祝星辰身上,没忍住地伸手扯了扯他袖子,轻声问:“大哥,你怎么了?掉魂了?” 祝星辰面色怪异地捂住嘴,着急把我手拿开,痛苦道:“别、别晃我……要吐了。” “啊?” 这是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九苍没心没肺咳了声,“嗯,刚才,我看电梯坏了,就顺手将他拎上来了。” 我:“???” 顺手拎上来? 八十八层啊! 白无常试探着问:“不会是、”比划了一下:“旱地拔葱吧?” 九苍理直气壮:“本王、已经降低速度了。也就比凡间的飞机速度……快一丁点。” 白无常:“……比飞机速度快一丁点,还是、垂直向上!”佩服地拍拍手,向九苍竖起大拇指:“他还活着,都是个奇迹。” 九苍哽了哽,嘴硬道:“本王怎么知道,他们这样脆弱。何况,要不是你们占着电梯,害那些人把整栋大厦的电梯系统电源都切断了,本王,也不至于亲自拎他上来。” 白无常顿时拉长脸:“爷,你的良心呢,你对你老婆就不这样!” 九苍睨了他一眼:“你说得对,但本王,只对本王的老婆不这样。其余的,对谁都一样。” 白无常:“……过分啊!” 祝星辰扶着桌子缓半晌才一口气送上来,欲哭无泪地拍着胸脯道: “刺激,太刺激了!妹夫,简直绝了!” 站在窗前看落日的冥王收回思绪,转身,面无表情地问:“请我赴祝家的宴?谁的主意?” 祝星辰敬畏地回答: “殷总,是这样的,我爷爷说和您是老相识,上次无双的事,幸亏殷总出手相救,才让小漓逃过一劫,避免无双酿成大错,所以今晚特意在家中设宴,请殷总和小漓赏脸前去一叙。” “今晚,我们还有其他安排吗?” 冥王冷声问黑无常,黑无常低头回话: “暂时没有,不过,生产钢材的郑氏,还有做服装的李氏,以及江氏集团都向老板你发过邀请函,想邀请老板过门一叙,地点分别设在广海大厦、隆越大酒店,江氏集团那个,也是家宴。” “把他们的都推了吧,今晚去祝家。”冥王拿上搭在椅背的黑大衣,淡淡吩咐道。 黑无常业务熟练地掏出平板:“好的老板,这就把您的行程记上。”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出门连去了哪里都得上官网报备! “所以今晚,还能蹭上殷总的车吗?”我有点期待地问。 白无常愣了愣,诧异道: “你不会又看上我们老板的车了吧!那可不行,那车虽然不值钱,但普通人可能不会开!给你你也开不动。” 我赶紧摆手解释:“没没没,我只是单纯的想蹭车,我家应该也就赵青阳和苏堂主会开车,我不行,我科目二没过……” 白无常听我说完才猛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盯上车了呢……车送你是小意思,但你要是没稳住出了个什么差池,爷不得把咱们老板办公室给砸了。” 嗯……他们还是蛮了解九苍的。 冥王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扔给黑无常:“通知司机,五分钟后我们下去。” 黑无常颔首:“是。” 黑无常先一步出去安排行程了,我则靠着九苍,轻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九苍抬臂搂住我:“谢令姮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她不会不负责任地允许你一个人单独行动。这么晚还没回家,八成是带你来见他了,我一猜就能猜到。” “那你可真聪明。”我挽住他胳膊,浅声朝他撒娇:“今晚凉快,想吃路边摊的麻辣烫。” “祝家的饭菜,还能亏待你不成?”他宠溺地刮了下我鼻头,温柔道。 我抱着他不依不饶:“可我就是想再吃点麻辣烫,我们可以在离开祝家后,去夜市买……好不好?” “离开祝家,估摸已经很晚了,路边摊怕是早就收摊了。要是真想吃,等会下楼我就给你买。”他终究还是没能扛得住我的软磨硬泡,无奈答应了。 握住我的手,还不忘啰嗦地念叨我:“你啊,和你说吃麻辣烫不好,太辣容易上火,你也不听。本来身子就弱,还不肯多吃点有营养的补补。” “我吃了啊,这一个星期我都胖三斤了,再吃身材就走形了!”我郁闷捏了把小肚子上的肥膘,努力向他证明:“你看,我现在小腹都有赘肉了,以前可没有!” “有赘肉才好。”他拍掉我的手,有心放纵:“女孩小腹上的赘肉,是保护身体的。长一些,没什么不好。” “穿旗袍会有小肚子。”我瘪嘴不高兴地嘟囔。 他将温暖的手掌贴在我的小腹上,深情地偏头看了我一眼,勾唇道:“有小肚子也好看,夫人的身材,向来很完美。” 旁边的白无常:“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僵着脸的祝星辰:“那你能拿他怎么办?” 白无常捂脸:“造孽啊,还好我们老板没有这么变态。” 突然出现的黑无常:“我们老板没这么变态是他不想吗?” 白无常:“……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黑无常无奈叹口气,接着去向冥王回话:“老板,车已经备好了,可以下去了。” 冥王斜觑了抱在一起腻歪的我和九苍一眼:“走吧。” 我们一众人随即跟上冥王,一起又乘电梯下了楼。 托九苍和我的福,祝星辰也成功蹭上了冥王的车。 实话实说,车这种代步工具,的确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乐颜家的车坐着比出租不知道舒服几百倍,而冥王的车,又比乐颜的商务车,坐着更爽。 车内甚至没有那些让人闻着头晕的汽油味,车顶还有通风系统,车载香水也是那种一闻就很高级的薄荷香…… 看得出来,冥王这人平时对生活质量要求挺高! 不过也正常,谁让人家是冥王呢!冥界的帝王! 这么好的车,不在里面吃泡面麻辣烫,亏了…… 路上,九苍给我买了一兜卤水煮过的麻辣烫。 加麻加辣,吃着贼爽。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拿了几串麻辣烫分给黑白无常和祝星辰,他们三都不客气地欣然接受了。 白无常被辣得满脸通红,两口吃完手里的,又开心地找我要了一串豆扣。 我见黑白无常都还蛮喜欢这一口,就挑了根面筋送给前排的冥王:“殷总,吃麻辣烫吗?” 正在啃麻辣烫的黑白无常一愣,黑无常担忧蹙眉,白无常目露紧张,着急提醒:“小漓漓,别,我们老板不吃……” ‘麻辣烫’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冥王就主动把面筋接了过去,还低声道了句:“谢谢。” 我一头雾水分不清是什么情况,抱着我的九苍浅声附在我耳边告诉我: “他前妻爱吃麻辣烫,但他不做人,曾在麻辣烫里放了让他前妻过敏的食物,害他前妻,差点没命。” 白无常也默默凑过来,用着仅我们三人能听见的密语传话,向我和九苍抱怨: “可不是么,谁知道老板他从前,这么过分。不过,根据老板前些年的只言片语,我和我哥揣测,老板当时应该是误会了他老婆,他以为他老婆一直在骗他…… 谁知道,是他被另一个女人给骗了,他老婆对他是真心的,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碾碎他老婆的真心。 他以为他老婆的过敏症状是装出来的,就直接在他老婆爱吃的麻辣烫上,加了能致死的过敏食物量,他老婆吃完……当晚就口鼻喷血,差点提前下来了!” 我震惊回头,满脑子都是:不会吧,冥王这么狠! 白无常意会的重重点头: “据这些年来老板的反应,我们推测,诸如此类的缺德事老板应该没少干,要不然老板怎么会明明都见到人家姑娘了,却不敢现身相认,每回都是隔得远远的,遥遥深情凝视…… 老板还找到了那女孩在读的大学,几乎每个月都会利用各种借口,跑去偷偷见那女孩一面。 或许,当年老板害那女孩吃麻辣烫过敏差点死掉,老板自己心里也挺愧疚放不下。 记得老板历劫刚回冥界继任冥王之位时,有个不识眼色的宫女做了份人间特色麻辣烫呈给老板,老板发了好大的火,不但把宫女做的麻辣烫给砸了,还下令冥殿永远不许出现麻辣烫这种食物…… 我们记得清清楚楚,老板那晚气得手都在发抖!” 我后知后觉的心跳加速,害怕起来,赶紧昂头看一眼前座冥王他老人家的情况……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反而平静淡然地拿着面筋品尝了起来。 他这是,真放下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想到还有可能是第二个原因,我怂包的立马往九苍怀里缩缩,抓住九苍的腰带,连麻辣烫都没心情吃了,瑟瑟发抖的欲哭无泪小声问九苍: “阿九,他不会一怒之下,送我一张黄泉路体验卡吧!” 九苍宝贝的揉揉我脑袋,“不会,他已经,释怀了。” 释怀了?释怀了就好……释怀了我小命就保住了。 九苍拍着我的肩安抚我,同样用密语回复白无常: “你才跟他几年,还不甚了解他,他这个人最好面子,你若敢在外人面前揭他的短,他回去必然饶不了你。” 白无常贼兮兮道:“我懂我懂,我们老板有时候,超级小心眼,那心眼比针眼还小!” 九苍嗯了声,又道:“你们老板,修炼了数十万年,以他的道行,其实能破解你的密语通话。” 白无常:“啊……啥?!” 九苍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话,残忍揭穿事实:“你刚才说的,他都听见了,你猜你回去了,会不会被他片成麻辣烫?” 白无常:“……”默默缩回自己座位上,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诸恶退散……” 黑无常见状有点迷茫:“你怎么了?突发恶疾了?” 白无常:“呜哥,我要死了,记得给我挑个胡桃木的骨灰盒……” 黑无常:“骨灰盒……有胡桃木的吗?” 白无常:“别管,我喜欢,呜呜呜。” 突然有点同情白无常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成功抵达祝家。 刚下车,白无常就迫不及待去追自家老板那阴沉冷漠的背影了。 “老板,你别生气嘛。” 冥王:“……” “老板,爷他不是外人。” 冥王:“……” “老板,你理理人家嘛!” 冥王终于忍无可忍地捏紧拳头,“滚!再不滚我把你片成肉渣扔出去喂猪!” 下一秒,白无常闭嘴静音了。 九苍扶着我从车上跳下来,瞥了眼往前走的主仆三人:“这一任的黑白无常,比从前两任聒噪多了。” 我憋笑评论:“霸总和他的二哈秘书。” 九苍听完,赞同点头:“嗯,一个成天乱叫,一个闷头拆家,合理分配工作量。” 祝星辰最后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听见我们议论的话题,感慨道:“这位殷总的脾气,好像与外界传闻的也不一样。他看起来,挺能忍的。” 我:“……” 啧,你懂什么,日子是要继续过下去的,还能辞退了不成? 祝家的晚宴,是设在祝家豪宅的花厅。 为了方便说话,祝老爷子连祝星辰都没让上桌。 花厅内水晶吊灯夺目璀璨,月光石铺就的地板一尘不染,清澈明亮得能倒映出人影。 大理石圆桌下垫着纯手工织出的绣花羊毛地摊,花厅四角,摆着含苞待放的应季奇花异草。 偌大的花厅内没有用熏香,全靠香调融洽的各类花草香息充当天然香水。 御用大厨鱼贯而入五分钟内就上完了一大桌子三十多盘菜,可能是碍于冥王也在,祝老爷子没怎么多废话就直接站起身给冥王倒了酒,恭敬请冥王与九苍先动筷子了。 “殿下,九爷。” 祝老爷子礼数周全地给冥王和九苍倒满上酒,接着又去给黑白无常倒,等转到我身边时,我已经提前厚着脸皮把高脚杯推到桌边上了。 祝爷爷见状,好笑的温柔佯作嗔怪:“你这孩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我嘿嘿一笑:“爷爷你说的嘛,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我就不客气了。” 祝爷爷对我这个回答相当满意,点点头,笑得满脸老褶: “我啊,还就喜欢你骨子里的这股真诚劲,来,给我家大孙女满上!不过可得少喝点,我不给你倒满了,这红酒窖藏了八十多年,后劲大,喝的时候没感觉,过半个小时后劲就上头了。 你遗梦姐第一次喝的时候,就这么一满杯,给她醉得差点掉前面水塘里,听说夜里睡觉从床上摔下来了五六回!” 祝爷爷倒完酒,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最后才给自己满上。 我顺着他的话好奇问:“遗梦姐,回来了吗?” 祝爷爷叹口气,点头:“回来是回来了,但那孩子性子倔,怕是,不肯再原谅她爸了。” 我哦了声,小心翼翼又问:“那祝无双呢?” 一提到祝无双,祝爷爷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怒意: “她?当然是送回村里了!我已经给祝隐下了最后通牒,祝无双是祝家的血脉不假,祝隐身为祝无双的亲爹,祝无双现在又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完全不管祝无双,也说不过去。 我允许祝隐每月给祝无双提供合适范围内的抚养费,但,最多两千! 祝无双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取生活费,每月给她两千块,已经是我们祝家仁至义尽了,剩下的,随她如何折腾! 不过,我看那鬼丫头也在外潇洒不了多久了,那鬼丫头在村里指使小混混霸凌女学生,女学生的父母近来闹着要告她呢。 那些人已经找过祝隐了,说,二十万私下和解,如果不给,就法庭上见。 本来祝隐还想着为了祝家的名声给二十万了事算了,可没想到,被鬼丫头迫害的女学生还挺多,人家现在抱团了,一家二十万能轻松了事,两家三家,五家六家呢! 牵扯的家庭这么多,可就不是能用钱堵住嘴的事了! 祝隐这两天也被这些糟心事烦透了,我看他啊,是打算放弃祝无双了。 我咨询过律师,祝无双的情况,已经极为严重了,真告上法庭,得进去坐十年牢。” 白无常唏嘘道:“十年,出来就快四十岁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去坐牢,一辈子都毁了。不过这也是她咎由自取,她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就把别人的一生给毁了呢!” 黑无常抿了口红酒道: “这种人,活着逃过了法律制裁,死了也要下地狱受刑,还不如早悔过,早改正,早日重新做人呢,还能在阳界争取过上几年好日子,不然真落到地府手里,下辈子估摸连当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投胎成一只讨人厌的母蚊子!” 我想了想,“祝无双被送走的时候,没有反抗吗?好不容易抱上了首富老爸的大腿……” 祝爷爷冷笑两声: “肯定反抗了啊!祝隐送她走那天,她哭爹喊娘的,我当时都害怕祝隐那龟孙子心软变卦喽。好在,龟孙子没让我失望。 后来鬼丫头见怎么闹都于事无补了,便破罐子破摔,对着我们祝家大门破口大骂了起来,那天我们祝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她问候了个遍!” “这哪里是添了个孙女,这明明就是请了个祖宗。”白无常托腮感慨。 九苍夹了块鱼肉给我,沉声道:“你们祝家世代经商,祖上也曾造了不少孽,祝无双,便是孽的产物。不肖子孙,注定是来讨债的。” “可不是么!” 祝爷爷心累地长叹一口气: “但愿祝无双往后,不会再给我们祝家带来其他影响吧! 我已经提前通知了公关,让他们早做准备,最近这段时间紧盯着网上舆论,一旦看见与祝无双有关的负面新闻,立即汇报给我,压下谣言,尽量,不给对家大肆宣传的机会吧。” “万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冥王优雅抿了口酒水,“你当年选择修道,不就是为了替祝家,消除些许业障么。” 祝爷爷低头愧疚道:“可惜,绵薄之力,仅能消弭冰山一角。”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冥王面无表情的淡淡说:“只是天道,不会允许祝家出仙人。” “我小叔叔……”祝爷爷望着冥王,欲言又止。 冥王会意,言简意赅:“他很好,本王手底的人,不至于亏待。” 祝爷爷猛松一口气,面露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本王让你去查的事,查到了么?”冥王威仪问道。 祝爷爷点头,严肃回禀:“在秋牧村,那东西贪得很,控制了整个村子。若不是先前被九爷与地府的阴差重创过,怕是,已经成气候了。” “倒是有趣,分身在策划着吞并主体,主体也在设计利用分身。好在,九苍动手及时,赶在那些仙家精怪被炼化吞噬前,杀掉了分身,不然,再迟几日,她真要复活了。” “殿下说的是,如今鬼母的分身已经被毁,她的力量被强行削减了一半,但尽管如此,还是不容小觑,万一秋牧村的事成了,她还是有机会死灰复燃。” 祝爷爷说完,九苍喂了我一勺蛋羹,轻描淡写地接上:“当我是摆设?她的事,成不了。” 冥王瞟了九苍一眼,心安理得地把重任交给了九苍:“此事,交给你办。” 九苍嗯了声应下:“好说。” 本来我还想趁今晚这机会和祝爷爷八卦一下他与我爸的叔侄关系呢,可没想到,他们好像谈起了正事。 冥王在,也不好聊这些私人恩怨。 他们后来又说起了之前和莲芯狼狈为奸的黑衣邪道,我吃着九苍夹过来的美味佳肴随便听了两耳朵,大致是那名邪道也被莲芯骗了。 莲芯打着须莲鬼母的旗号,忽悠那名被茅山逐出师门,对道家心怀怨怼的邪道和她共成大业,为她所用,自称是须莲鬼母的大徒弟,替须莲鬼母收了那名邪道做小徒弟。 助邪道修炼禁术,私炼戾气极重的五猖兵马,还承诺他,须莲鬼母复活之日,就是他们一统冥界之时,届时他就是整个冥界的二把手。 在阳间作不成妖的邪道一听可以当阴间的二把手,信心立马上来了,亢奋上头的当即就同她签了血契,表示以后都听她这个大师姐吩咐,于是他就成了莲芯手中的傀儡,被莲芯卖了还在屁颠乐呵的给莲芯数钱。 莲芯留着他本是为了给自己暗中培养势力积攒兵马,等她目的达到,妄念得逞,按莲芯的性子,八成是会杀了他灭口,或者在与本体须莲鬼母交手时,自己若是撑不住了,可以直接吞噬他增长自己修为…… 奈何九苍他们当日动手太绝,下手下狠,压根没给莲芯吞噬掉这个棋子的机会,莲芯被押到冥界,交由判官斩草除根后,那名邪道也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日日被千刀万剐炸油锅,现在还趴在地府十八层地狱的大牢里叫破嗓门喊冤…… 对此,我只能送那个臭道士两个字:活该! 他们聊着挺严肃的话题,我则盯上了冥王面前的那盘子甜点…… 桂花糯米糕,这可是灵潭宫内,最常见的点心。 也是靖世子的心头好…… 可偏偏这会子九苍在正经地回祝爷爷话,我没好意思打断他,便自己伸出爪子,打算去顺一个—— 手伸进冥王的视线里,冥王发现了我的意图,捡了一枚,好心地送给我。 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拿着糕点送过来的那只手,仅那一瞬—— 我好像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画面! 一个病容憔悴的少女,穿着水绿色长裙,双目无神地躺在光线昏暗,空间极为压抑的破旧病房里。 手上输着液,绝望地抿了抿霜白干涩的唇,沙哑喃喃: “你根本不信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讨厌我……” “我也不想缠着你啊,可是我没有家了,我以为,你身边,会是我的家……” “我活的好苦,为什么要把我送来抢救。你不是很想让我死吗。” “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为什么,要骗我,说那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不想看见你,你也别来烦我,你恨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 病床上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可眼神里的悲怆凄凉,却似一名饱经沧桑的老者—— 她的神色,绝望而呆滞,她的灵魂在痛苦撕扯,她像一朵将将盛放,却突然颓败掉的花儿…… 周身,都笼罩着死亡的凝重感。 冥王不悦的皱眉,我惊回神,立即识趣地把爪子收了回来! 完了,被抓包了…… 我怯怯往九苍怀里藏深些,等九苍说完话,把糕点塞进他嘴里。 他,心悦神爽地一口吞了。 还故意使坏,轻轻咬了下我的指尖。 这家伙,这么多年,还是最好这一口。 …… 酒过三巡,我拉着九苍去祝家的花园里吹风。 他负袖站在清风里醒酒。 我去完洗手间,出来本想偷偷从后捂住他的眼睛吓他一回的。 但,蹑手蹑脚地走近他几步,我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更好的玩法! 脚步停住。 我遥遥望着他的倜傥背影,故意压沉声,问了句:“桂花糯米糕好吃吗?靖世子。” 他习惯性地轻轻答了句:“甚好。” 但答完,他的背影就狠狠一震,僵在了清凉夜风里。 下一秒,他就瞬移至我身后,紧张缠住我腰肢,携着淡淡酒香的吐息擦过我的耳畔,灌进我脖颈,扫得我脖子痒痒…… 俊脸微红,醉眼迷离地将下颌抵在我肩上,委屈呢喃:“老婆,你诈我?” 我有点气,一拳头擂他胸口上,愤愤咕哝:“坏家伙,又骗我!” 第97章 借寿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贪心地偎进我脖子里,挑逗般咬了我一口,心虚放轻声,语气微醉地解释: “老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前世……才来纠缠你的今生。我知道,你们人类姑娘,都有感情洁癖……认为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从前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可是老婆,无论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你都是你,你只不过是被孟婆汤洗去了上辈子的记忆,你并非换了一个人,前世与我纠缠,今生,你不能失去记忆了,就不认账了。” 我低头嘟囔:“哪有不认账……” “想起来,多少了?”他问。 我如实交代: “也没多少,就是记起了,锦国、灵潭宫,大祭司,老皇帝,还有靖王世子,记起了莫梨、段临。 还没记起我是怎么死的……但段临说,我是被你亲手杀掉的,可,我不相信,我记忆中的你,很温柔,也很、贪恋我的美色。 让你亲手杀了我,你八成会疯魔。” 不过,我记起来的只言片语里,好像提起过,心。 挖心而死。 “没关系,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想起来……”他捧住我的脑袋,从后吻住我,深情与我缠绵厮磨了半晌,才意醉情迷地和我说:“漓儿……上辈子,是我挖了你的心……你才会死。” “你挖了我的心?”我心底咯噔一声,下意识抬手护住心脏。 他见我这个反应,迷离的深眸中晕散开几分浓郁的歉意与惊惶,“漓儿。” 抓住我的手,眼眶潮湿,眼尾红红的,哽咽启唇:“抱歉,别离开我……漓儿,别恨我。” 我顿了顿,恍然大悟: “我寻思着、你图的应该是我这个人,没想到你是在打我心脏的主意!上辈子……挖了就挖了,这辈子我可不给你了啊,再挖一次我还得恢复出厂设置重启一回! 你还得等我二十年……不过,阿九你要我的心干嘛?应该一颗就够了吧,不用再挖吧?我的心也不是批量生产的哎,你这次再挖,能不能先给我打个麻药?生挖很痛的哎!” 他被我有意开玩笑调节气氛的一句话给逗得忍俊不禁,搂着我,万分怜爱:“我的漓儿,我怎么舍得再掏你的心,你可是我的命啊。” 我拍拍他的手背,轻松下来:“知道啦,我的阿九。乖,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他卑微轻呢:“漓儿,为什么不恨我……” 我挑眉反问:“为什么要恨?” “上辈子,我掏了你的心。” 我深呼吸,一本正经地温柔说: “虽然,我能感觉到,上辈子的一生,我还有很多没记起来。 比如我自己是从何而来,比如我是怎么当上大祭司的,比如我为什么要救你,比如,我在梦里,总会提起,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 再比如我后来有没有成功为你解蛊,我后来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我不傻,我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可我的逻辑思维处于正常水平啊! 我,上辈子可是锦国大祭司,我挥挥手就能令天地变色,而你呢,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狗皇帝为了控制你,让你再也提不起兵刃,还给你下了那个什么该死的蛊毒。 搞得你后来每到阴天就像渡劫一样难熬,我们的实力差距很大好不好,就你那病殃殃的小身板,怎么可能轻易就能剜出我的心。 就像现在,我是人,你是神,我们实力悬殊,你就算现在把刀塞进我手里,我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剜你的心,你要是不乐意,处于正常戒备状态,别说剜心了,我能不能靠近你都难说。 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得偿所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主动愿意被我伤害,同理,上辈子就算你剜了我的心,肯定也是我自个儿甘愿给的。 我的心……是不是能替你解蛊? 我把心给你,其实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再生活得那样苦。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要恨你? 阿九,你听话,我把心给你,是想你好,想你,摆脱病痛的折磨,你能活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你现在能来找我,我欣慰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恨你。 不许把自己困在对我的亏欠里,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这辈子就对我更好点,好的更长久点…… 你说得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是我,同样,我待你的心,也未变。 上辈子希望你好,这辈子亦如是。” “漓儿。”他被我这番话感动得掉了眼泪,泪水砸在我的锁骨上,凉凉的,“从前,是我笨,竟不知,夫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上辈子你是靖王府遗孤,我应该,也无父无母,没有家人。我们俩,就是一家人。 这辈子……我和你结婚了,咱俩就是一体。 我当然要对你好点,毕竟这辈子可是我高攀你,龙仙大佬。 如果,初见你就告诉我,我俩是前世姻缘,我就不会怀疑你是活久了想找个女人试一试不当真了。” 我佯作嗔怪。 他从后搂着我,委屈巴巴的醉气解释: “为夫不是怕,你多想吗?为夫不是没有做过功课,只是有人告诉为夫,女孩子心思缜密,心细如发,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女孩子,本王是带着目的性接近女孩,本王喜欢女孩的前世,女孩会多想,会觉得,本王将女孩当做替身。 尤其是这些年来,网络上不少古装剧不都演的是,女主对着男主大发雷霆,告诉男主,自己不是前世,自己只是自己,不是任何人,也不愿做前世的替身。 其实在本王看来,转世,只是清除一个人的记忆,让他从头再经历一段人生,并非是没有了记忆,就不算之前的那个人,你的灵魂,还是你,也许性格会因为原生家庭与成长环境的原因与前世有所迥异,但,你的核心,始终没变,你仍是你。 由坏变好,才叫重新做人。 无论漓儿变成什么样,漓儿都是本王爱的人,都是本王要找的人,漓儿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本王爱漓儿,不会因为上辈子的漓儿清冷高贵,就不喜这辈子天真乖巧的漓儿。 为夫,爱漓儿的魂,爱漓儿的全部,漓儿任性也好,孤僻也罢,本王,都爱。” “傻瓜。” 我笑出声,心底暖暖的。 “我才不会那么以为呢,前世的我是我,今生的我就不是我了吗?你说得对,就算我性格变了,哪怕皮囊、性别都变了,我的核心也还是我。 我还会像上辈子那样,一见到你,就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我,我们是前世姻缘,我就有底气了好不好,前世姻缘哎,你先动的心,那我还需要小心谨慎什么。” “夫人现在也可以敞开了和为夫相处。” 他有几分醉意上头了,下颌压在我肩膀上,贪婪道: “喜欢看夫人吃醋的样子,让我很踏实,有安全感。夫人,你要记住,我是你的,谁敢同你抢,你就一脚踹过去,你还有我,我会做你的后台,无条件信任、偏爱我的夫人。” “冲你这句话……阿九,就算你这次还想要我的心,我也给。” 我话刚说完,心口就被他的大手给紧张捂住了,“不要了漓儿,我不要,这次,我只要你爱我。” 看他提心吊胆的模样,我拿他没办法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傻瓜。” 只是挖了一次,就吓成这样? 晚上十点,我们一行人才离开祝家。 上了车,冥王大人在前排揉着太阳穴拧紧眉心,黑白无常喝得醉醺醺,靠在一起酒后聒噪。 “我就说,你没有我能喝……” “得了吧,你喝成这样夜里不许发酒疯。” “哥,你胳膊给我枕一下。” “麻了,麻了!” “咱俩啊,可是几百年的好兄弟,铁哥们!想当年,我快饿死的时候,是你偷偷把自己的馒头分给我。” “咱俩,一同进京赶考……一同被轰出考场,成了落第书生。” “但我却从未后悔过!哥,是那考官不公!凭什么有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夹带小抄,凭什么拿钱就能买考题!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十年苦读,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也没后悔……我觉得,那是我那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我在考场说的那些话,真他娘振奋人心,精辟!” “但我们也因此给家里丢了脸,科举,不许咱俩再参加。” “不参加科举,咱们的日子过得不也挺不错吗。” “呵,不错嘛?我替人写情书,被打断了手,再也不能提笔,你被老丈人踹出门,被族人驱逐出家门,兜兜转转,我们又凑到了一起。本来就不想活了,还他娘的倒霉,被水淹死了,我俩,都被水淹死了!” “不死,怎么做无常呢?” “还好冥界公平啊,当年酆都大帝监考,我还以为,会像阳界那样……没想到,酆都大帝太给力了,一脚就把作弊的小鬼给踹出考场了! 还让我们,去无常殿接受实习培训,后来,我们又跟了冥王,当年卞城王要把我们换掉,给王上送新人侍奉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又要被抛弃了,王上是个好人啊,他信得过咱俩,王上就是咱俩的再生父母!” “所以……”白无常突然抓住我的袖子,浑浑噩噩地祈求:“小漓,以后别气我们王上了,他真的人特好!” 我打了个哈欠往九苍怀里趴紧些:“我哪气他了,明明是你们俩,总吵他。” “小漓。”白无常不依不饶,后来还是九苍强行把白无常爪子掰开,将他的手从我袖子上拿掉,不悦警告:“再乱碰,把你爪子剁了!” 白无常一激灵,这才乖乖缩回去烦黑无常。 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 九苍将我打横抱起来,临走时问冥王:“要在我们家凑合一晚吗?” 冥王捏了捏鼻梁骨,摇头,疲倦叹气:“不了,明天一早的飞机,还要赶回京城。” “那你辛苦了。” 九苍同冥王客套完,便抱着我回家了。 说来也怪,今晚家里竟然静悄悄的……好像、没人? 我们回来,也不见赵青阳和小宝他们来接。 难道,这么早就睡了? 顺利进入卧室,九苍把我放下来,让我先去沐浴。 我本来想快点洗洗就出去换他,谁晓得,刚洗了一半,他就进来了…… 也幸好,他今晚喝了酒,进来真的仅是为了和我一起洗。 帮我搓背,给我擦肩而已。 等我俩都洗好了,才一起出卫生间,回大床上躺着。 用手指梳理好被吹风机吹干的头发,我躺进他怀里睡,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我忍不住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他怜爱地捧住我脑袋,嗓音干哑而慵懒,轻阖着双目道:“夫人,酒后,容易乱性……所以,不许撩拨。” 我才不听他的话,闻言不但没收敛,反而还直白地勾住他脖子,任性亲上去:“就撩拨!” 四瓣唇亲密触碰,一瞬间就燃起了他身上本就蠢蠢欲燃的欲火。 我早已适应了他的攻势,只要正常发挥,都能受得住。 “这可是,夫人自找的。”他虽然身子疲累了,但只要一做起这种事,瞬间精神百倍。 环住我的腰将我换到他身下,他贪心地肆意亲吻我,抚摸我…… 颇有攻占性的滚烫气息不一会儿便灼红了我的脖子与脸颊。 他含住我的唇不许我逃离,吻了将近十分钟,才放我松口气。 趁此机会,他将软唇贴在我的耳廓上,暧昧的浅声引诱:“今晚,带夫人体验一把与以往不同的感觉。” “什么?” 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然捞着我的腰,从后抱住我。 骤然卖力。 “阿九……”我顿时头皮发麻,指尖都陷进了他手臂皮肉里…… 他低头再度封住了我的唇,吞噬掉我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窗外寒风卷落花,残叶吹满地。 稀疏月光透进玻璃窗,洒在床前,我的一只脚无意伸进月光里,不久,又被他的大掌擒了回来。 停停闹闹,又折腾了一夜。 我都不晓得他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翌日,十点的闹钟都响过了,我还虚脱无力地趴在他胸膛上,不肯起。 而他的脖子与胸口,甚至是胳膊,都还余留着昨夜欢爱过的暧昧痕迹…… “疼么?”他将手放在我的腰窝上,我懒惰点头:“嗯,又疼又酸。” 他闻言却笑:“夫人的身体……不大行啊。真菜。” 我感觉有被冒犯到,捂住脸羞窘哼唧:“你行,你最行成了吧!” 他厚着脸皮搭话:“为夫,本来就挺行的,至少,满足得了夫人。”大手体贴地在我腰上轻轻按摩,微哑的嗓音,像浸了酒,还未醒:“小懒虫,中午想吃点什么。” 我闭上眼睛,打个哈欠,懒散回话:“暂时还不想吃东西,你别闹,再陪我睡会儿,不许吵,不然我咬你。” “本王的小懒虫,现在都学会咬人了,这个习惯可不好。”他摸摸我脑袋,轻笑一声,宠溺道:“这就累着了?罢了,想睡便睡吧……”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闭着眼睛憋屈嘀咕:“明明是你,昨晚非要闹,折腾到早上五点才让我睡觉,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加钟头的!” 他不要老脸地勾起我肩上一绺发绕在指尖玩,不以为然地笑着轻轻道:“非也,古人不是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么……你我这是及时行乐。” “你是及时行乐了,每次遭罪的都是我。”我躺在他怀里恹恹道:“阿九啊,你要学会养生。” “本王都养了数十……咳,数千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媳妇,放纵几年,又如何?”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故意低头压到我耳边,与我耳鬓私语:“夫人这就受不住了?看来,夫人才是体虚的那个。” “我哪里体虚了,我又不纵欲。” 我嘴硬地枕着他胳膊,转身背对着他睡。但,又感觉他怀抱里着实很暖和,就厚着脸皮默默往他怀里缩,抓住他搭在我枕边的那只大手,我叹息着感慨道: “不敢想象,冬天和你睡一个被窝有多爽。你身子也太暖了!不过,我听说,水里的动物,像什么蛇啊,鱼啊,蛟啊龙啊,身体都是凉的。 阿九,你的身子,好像一直都是暖的……和我这个人类的体温差不多,但可能有点冬暖夏凉。” 他用被子把我裹好,将我闷在怀里,给足我安全感:“本王的体温,一开始也是凉的。但在修炼途中,本王将自己体内的凉气逼出去了。” “还能这样?”我恍然明悟:“怪不得你的怀抱永远都这么舒服呢!” 他轻笑着说下去: “那时候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突然就觉得,仙人受世间香火,若是冷血,未免不符身份。 于是我闲着没事干就用法力把体内寒气逼了出去,让自己的体温,尽量趋近于凡人。毕竟供职于凡间,日常接触最多的,是凡人。” “受世间香火……受香火就有庙,阿九你在人间还有神庙吗?”我惊讶地扭头问。 他也不介意我在他怀里不安分的乱扭,伸手帮我梳理睡乱的长发,鼻音微沉地嗯了声:“有,在、泰山附近。” “东岳泰山?” 我唔了声,不由惊叹: “我爸说,泰山那一片最厉害的神明就是东岳大帝,因为有大帝坐镇,所以附近极少有其他神仙精怪的庙宇,能在泰山那一片建庙的小神小仙,都不是简单人物。 要么是特别灵验对附近百姓做出了颇大的贡献,要么是神职特别高的特殊神灵。 泰山那一片有东岳大帝监管,神庙几乎全是有求必应,所以哪怕是我们家那一片的百姓,遇见事了走投无路也会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坐火车赶往东岳泰山。 据说,东岳大帝是位心软的神,只要从山下一步一磕头,磕上山顶神宫,东岳大帝就会满足信徒一个心愿。 早些年,有个女人抱着自己重病没救的孩子就这么干过,结果很神奇,东岳神宫的庙祝给了那女人一道符,一把神宫香炉里的香灰,让女人烧了符把符纸灰烬与香灰一起混在茶水里给孩子喝,女人听从庙祝的安排,当场就向神宫里的道士要了一杯茶,把东西混进去喂儿子喝了,然后你猜怎么着了! 本来已经昏厥的孩子喝了香灰水,立马就醒过来了,那天晚上是活蹦乱跳跟着他妈妈下山的! 这事,是我十来岁的时候发生的,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我们村好多人听说后都连夜搭车往泰山跑,就为了去讨泰山神的一把香灰! 他们说,东岳大帝神像前的香灰包治百病,后来又说,包治百病的需要开光,没开光的只能驱邪避煞。 但驱邪也好啊!驱邪也抢。只是我们离得远,等邻居们跑过去,东岳神宫连香炉都被搬没影了!” “那孩子……并不是命数该绝,无药可救,只是他家里贫穷,他父亲为了给他筹医药费从高架上摔了下来,差点就瘫痪了。 母亲是个不识字的农村女人,他父母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没治好,县里医院榨干了他们身上的钱财,让他们转院去市里继续治疗,他们实在是拿不出钱,也借不到钱了。 他母亲走投无路才抱着孩子打算来泰山求一求,其实,孩子最开始也只是得了风寒,发了烧,被村医耽搁几天,烧成了脑炎。 去县里医院治,医院看他们是从乡下农村来的,就对他们不重视,还用错了药,才导致那孩子越病越严重,再后来医院见他们拿不出钱,怕他们在医院里闹起来,就找个理由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了,骗他们转院去市里治。 那时候的农村百姓,连县医院的消费都承担不起,何况是市医院了,那些人,简直是将他们全家往绝路上逼。” 我听完忿忿不平地骂道:“这群黑心狗!太不做人了。怪不得从前那个年代大家普遍都信奉神明,神明好歹不会坑人,神明治病也不会要钱。” “只要这个世界在慢慢变好,就行。”他抱住我,低声道:“你那个身上背着鬼印的哥哥,得绝症了。” 我一愣,“什么?” 九苍道:“白血病,治不好了,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我僵住,万分不解:“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白血病?” “借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98章 你爸,是活了一百多岁的大统领 赖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原以为赵青阳和乐颜不在的,谁知道到了饭点,这两没心没肺的家伙出来得比谁都快。 “哇,看看今天中午龙大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乐颜兴奋地趴上桌子一瞧,脸皮神厚的点评道 “又有可乐鸡翅,我都吃腻了。还有鸡爪,鸡爪有什么好吃的,也没个几两肉,毛豆我喜欢,虾仁豆腐也还尚可,好家伙这一桌子菜都是漓漓喜欢吃的!” “不然呢?”九苍面无表情地将一份蛋羹端上来,无情怼回去“本王掌厨,当然只做夫人喜欢吃的菜。” 乐颜嘴上嫌弃着,实际上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坐回了位置上,拿筷子不客气地先品尝起来 “嗯好吃!虽然龙大仙怼人的功夫日益见长,但扛不住龙大仙真有手艺!漓漓你真的有福了,这世道,愿意下厨包揽一日三餐连碗都舍不得让老婆刷的宠妻狂魔可不多了!” 我筷子都没拿起来呢,九苍已经给我夹满了一碗菜,外加单盛了一碗乌鸡汤。 乐颜说得对,这年头像九苍这样的恋爱脑老公,不多了! 赵青阳不甘示弱地也给乐颜夹了几筷子肉,开玩笑打趣道 “你就知足吧,我们上方仙九爷的手艺,要不是沾漓漓的光我们还尝不到呢!” “这倒是。” 乐颜笑嘻嘻地勤奋拍马屁 “自从认识龙大仙以后,我运气都变好了呢!这段时间我那个小破公司突然接到好多订单,那些单子要是做成了,我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青阳没骗我,跟上方仙走得近确实会气运大涨!龙大仙你简直就是我的财神爷,我都准备找人做牌位供你老人家了呢!每天三炷香,就等您老人家带我发财了!” “给阿九做神位,好像不太容易吧?”我喝口汤仔细想想“就他们执法堂的那尊神位,我当时瞪大眼睛看都没能瞧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赵青阳一本正经道 “让你一个凡人看清了那还能是神吗?我们执法堂供着的那尊神位上写的是九爷的法号,比较长,不好记,也没必要记。 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每次求九爷都是直接噗通往九爷跟前一跪,喊两声九爷,九爷自己就出来了。 要是喊九爷的法号,估摸还没喊完我们就被别人一刀砍死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供奉什么法号,直接写上九爷神位不就得了。”乐颜美滋滋提议。 赵青阳哽住,沉默一阵,才问乐颜“你不觉得这样供……很奇怪吗?” 乐颜大大咧咧“没有啊?哪里奇怪了!” 我含着瓷勺尴尬笑了声“写法号一眼就能认出来供的是神,直接写九爷……” 赵青阳替我补充上“像九爷挂了似的。” 乐颜略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哦!” 赵青阳头疼扶额“不太雅观,而且我一直觉得,九爷的法号比较牛皮,很帅!” 他这么说,我更想看看阿九的神位上究竟写着什么了! “你们执法堂修好了吗?”我问赵青阳,赵青阳点点头“已经完工了,反正外表就是间小破屋,修缮起来很容易。” 我试探着继续问“那,执法堂修好了你们是不是就要搬回去了……” 赵青阳煞有其事的皱眉头,思考片刻“九爷在哪我就在哪!九爷现在已经入赘到你家了,那我就委屈委屈,当个陪嫁吧!” 这么说阿九也不用再回执法堂居住了? 我当即点头开心答应“好啊好啊!” 九苍嫌弃睨了赵青阳一眼“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赵青阳无耻的嘿嘿笑道“领导栽培的好!” 九苍没再搭理他,接着给我夹菜,照顾我吃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越变越娇贵了,连吃饭都得有人帮忙夹菜。 但,有人在意宠着的体验感,的确很不错。 “我还以为你俩昨晚不在家呢,你们昨天去哪玩了?怎么那样早就睡了?”我顺便问乐颜。 乐颜啃着排骨顿时累到垮脸“我昨天给他们执法堂搬了一天砖,晚上八点回来,手都磨出水泡了,点了外卖,吃完就倒床睡了,实在太累了。昨天赵青阳也累得不轻,咱俩那么晚回来,实在没精神闹腾了。” “你最近都没回沈家?沈家那边得罪了祝家,恐怕要有麻烦了。”我好心提醒乐颜。 乐颜的反应,竟比我想象中的还冷淡 “那是他们自找的,动谁不好偏动你。不但祝家会找他们麻烦,连苏家也不会放过他们,这次我倒想看看他们会推谁出来顶罪,给这两个豪门世家一个交代。” “他们联系过你吗?”我舀了勺汤送进嘴里,不放心的问她。 乐颜啃掉猪骨头,冷笑笑,夹着骨头丢进旁边的干净盘子里,厌恶道 “当然联系过,沈鹤鸣还想纠缠你,要联系你,被我骂了一通。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却在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以后,还不死心地纠缠你。 哪怕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还偏要搞些让人作呕的手段,为了挖龙大仙墙角,竟不自量力的派人去调查龙大仙。 老大和老三也是个智障,沈鹤鸣没有告诉他们你与祝家的渊源,就因为他们发现沈鹤鸣给你送花,发现赵青阳在你家,就认准了你和赵青阳联手想要报复沈家,一个勾引我,一个勾搭沈鹤鸣。 他们以为沈鹤鸣有多爱你,害怕你的存在影响了沈鹤鸣和那个黑帮头子女儿联姻,只因为沈鹤鸣一句非要祝漓不可,就打算像当年对付青阳那样,对付你。 他们想要的太多了,发现祝无双也在暗中监视你,想对你下手,就顺水推舟打算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结果呢,玩脱手了吧! 蠢得没边,他们怎么会料到,你和祝家还有那一层特殊的亲缘关系,怎么会料到,关键时刻殷总突然出现了。 现在苏家祝家要联手收拾他们,他们又怕了,想让我回去帮忙收拾烂摊子,呸,做梦去吧!” “原来,是因为沈鹤鸣给我送了花,所以他们才会想到除去我。” “不止呢,我爸发现沈鹤鸣在暗中调查京城殷家,就逼问沈鹤鸣到底想干什么,你猜沈鹤鸣怎么在我爸面前大放厥词的? 他说,他不想自己的婚姻成为沈家平步青云的垫脚石,想让他传宗接代可以,但他只要你。 而且,也幸亏我爸坐不住,催促老大赶紧对你动手了,不然,沈鹤鸣就说服我妈了!” “说服你妈?”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你妈难道还真会纵容他任性搅黄联姻?” “那倒不会。”乐颜神秘兮兮地盯住我,一语惊人“沈鹤鸣说,要联姻可以,要传宗接代也可以。但孩子,得你给他生。” 我陡然被鸡汤呛住,拍着胸口连咳好几声,才诧异惊呼“他有病吧!” 九苍帮我夹菜的筷子一顿,阴嗖嗖地搭了句“他确实有病!” 乐颜见我俩这反应干笑一声 “更有病的还在后面呢。我爸和老大要是晚下手一步,我妈就答应沈鹤鸣,只要沈鹤鸣愿意娶那个黑帮头头的女儿,就允许沈鹤鸣在外养情人,养谁她都不过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摆明了不就是想让漓漓做沈鹤鸣情人吗,豪门这一套,养情人,生孩子,寄养在正室老婆的名下。 虽然以漓漓的身份,最终就算没有龙大仙,漓漓真和沈鹤鸣有个什么关系,漓漓也绝不可能做情人,祝家也不会允许沈家这么折辱漓漓。 但如果漓漓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呢? 没有苏家祝家甚至殷家庇护着漓漓,漓漓要么死在沈家手里,要么,即便漓漓不喜欢沈鹤鸣,有沈鹤鸣执意要漓漓做自己女人这一点,漓漓就休想逃得出沈家的魔爪。 你们说,这世上有多少豪门的地下情妇,是人家女方主动乐意当的? 强取豪夺这种事在豪门屡见不鲜,只要你还有家人,还有肋骨,豪门就有的是手段,逼你就范,强迫你生孩子,生完再将你的孩子带回家,谎称是捡来的收养的,或者自己老婆刚生的。 总之,孩子可以是他孩子,情妇,只能被他藏在黑暗深处,一辈子见不得光。 爱?呵,沈家这群没良心的人,他们的爱,能有多长保质期。” “他有这个想法挺恶心的,你妈还打算答应也挺糊涂,幸亏你家有两个脑子清醒的正常人,我还得感谢你爸你大哥行事果断提前动手呢!这样就算没有祝家,没有阿九,我的下场也只是嗝屁,而不是被沈鹤鸣恶心折磨一辈子。”我庆幸地啃了块鸡翅。 乐颜心疼地看着我,双手托腮叹气“你啊,总是这么乐观,换做普通女孩,早就被吓麻了好不好!有多少女人,是怕死,才屈服答应,硬着头皮迈上一条不归路。” 我拿着鸡翅摇头“我啊,不怕死,我怕脏!” 说到这,我忽然想到祝无双的那几个王八蛋同党,“对了,上次那几名被祝家送进警局的流氓,现在有消息了吗?有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赵青阳给乐颜剥了个茶叶蛋“警局有没有制裁他们我不清楚,反正九爷是出手制裁了,你出事当晚九爷就让黄仙过去吓唬他们,往死里吓唬,人家看守所还没出呢,在里面就被吓疯了。” 我点头,“哦,吓疯了?那我就放心了!”转头就往九苍脸上亲了口,“还是我夫君最好!” 虽然……亲了他一脸油,但他还是甚受用地开心勾唇,把虾仁夹进我碗中,温柔哄着“再亲几口,本王将他们扔到北荒开荒。” “开荒?不至于不至于。”我挽住九苍的胳膊,亲昵往九苍身上蹭蹭,“你想我亲你……晚上,想要多少个亲亲都行!” 话音刚落,沈乐颜就受不了的抬手捂住脑袋,痛苦地吊着半口气谴责“啊要命!狗不吃粮掰嘴灌是不是!” 赵青阳咳了咳,也忍受不住的无奈祈求“两位,收着点收着点,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哎,现在的小情侣呦。” 正说着,小宝突然从楼上跑了下来,抱着奶瓶人小鬼大的爬上凳子,上桌吃饭,一见满桌饭菜就激动得两眼放光 “今天的午饭好丰盛哦,我喜欢!” 凑上去猛吸一口菜香,小宝搓搓手一脸满足陶醉 “这个味,绝对是九叔的手艺!爱了!” 乐颜见到小宝,不解地歪头问“你怎么下来了?你妈妈呢?” 小宝一点也不见外地拿起筷子开始疯狂炫饭 “姓宋的醒过来了,我妈在楼上帮他打通血脉穴位呢,让我先下来吃饭,等会儿我给我妈把饭带上去。” “宋堂主醒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挺好,前两天辰小龙和月红姐她们还担心的不行,害怕宋堂主魂魄九日之内无法与肉体融合,会出什么意外。” 小宝两口吞掉一根鸡翅,淡定道 “有我妈在能出什么意外?这些天我妈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他床前陪着他,白天给他按时喂药,晚上还要给他用药浴擦拭身子…… 要不是看在他和我妈以前是两口子的份上,我才不会允许他这么占我妈便宜呢!” “你这小家伙倒是挺护内的啊。” 乐颜一把将正在吃饭的小宝搂进怀里,打趣道 “这哪里是占便宜,这分明就是在给他们两口子创造机会!你也瞧出来了,谢姐姐其实,根本放不下你爸。 就算他们两口子隔了几百年没见,我相信,他们都仍记得几百年前的对方…… 感情这种事很复杂的,咱们要做的就是顺其自然,接受现实,你个小孩子就不要瞎掺和了。” “我这哪里是瞎掺和!” 小家伙挣扎反抗着从乐颜怀里出来,不高兴的反驳 “我就是不想我妈再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忘不掉他从前给我妈和我造成的伤害!想追我妈,他至少得先摆平我!” “好好好摆平你。” 乐颜拿他没办法的伸手摸摸他脑袋,赶紧安抚他的小情绪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性子这么凶呢,脾气大以后容易找不到女朋友的。” 小宝硬着脖子赌气哼了声,不好惹的拆乐颜台 “管好你自己吧!你恨了赵青阳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发现是自己恨错人了吧! 赵青阳不但没有辜负你,还因为你落下了满身伤痕,知道苏堂主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吧? 就是因为你差点害死赵青阳,赵青阳身上成百上千道伤疤,都是拜你们沈家所赐!” 还别说,小宝这孩子看起来个头不高,嘴毒起来,可比九苍还狠一千倍!专往人心窝子上戳啊。 我见乐颜的脸色开始发白了,立即又给小宝碗里夹了个大鸡腿,赶紧阻止他说下去,心虚转移话题 “来宝,吃鸡腿,这可是你九叔亲手炖的,你九叔的手艺可是天下一绝,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宝还是蛮懂事的,低头瞧了眼已经沾上自己碗中米粒的大鸡腿,犹豫着不敢下手 “可、这是九叔给九婶炖的鸡……九婶之前,吐了好多血,九婶身体弱,九叔才特意给你炖乌鸡补……” “吐血?什么时候的事?”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哪天又吐血了。 九苍出声帮忙应允“你九婶夹给你的,你就吃。你是孩子,在意这么多做什么?在本王和夫人家里,哪来这么多规矩与人情世故。” 小宝听完,立马抓起鸡腿开心啃起来,边吃还边不忘向九苍礼貌道谢“谢谢九叔九婶!我就喜欢在九叔家蹭饭!九叔的厨艺天下第一好!” 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 猴精猴精的,谢姐姐这些年,带娃挺不容易! 一顿午饭还没吃完,就又有人敲门了。 赵青阳去开的门,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来客竟然是殡仪馆的保安大叔! “咦,大叔你怎么来了?”我稀奇问完,又反应过来“哦对了,冥王回京城了。您老现在还能来找我们,是不是冥王没打算追究你在阳界搞兼职的事了?” 赵青阳热情问他“吃饭了吗?我给你添双碗筷!” 大叔抓住赵青阳胳膊阻止他去拿碗,“不用不用,我吃过才来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家的午饭吃这么迟。” 乐颜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今天,我们都起晚了……” 大叔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心情不错地回答我 “冥王没怪罪我,冥王找我,只是嘱咐了几个事,先前是我自个儿吓唬自个,白担惊受怕了! 而且冥王还说,我能一边在阳界搞兼职,一边准时完成冥界的任务,证明我很会灵活变通,懂得利用阳界的职务之便为勾魂事业创造便利。 他夸我有能力,还说要修改冥律,鼓励其他留在阳界的勾魂使者像我一样给自己搞个阳界的身份。 一方面呢,是为了方便我们的工作,你也知道,鬼差么,大多是晚上才能出现,白天出现容易吓着人。 但如果我们能在阳界有个身份,那就能随时随地掌握工作对象的情况,就算在白天下手,也会容易很多。 之前仅能晚上出现,对我们的工作局限性太强,太影响我们的效率了。 另一方面,就是免得那些像我一样驻守在阳界的鬼差无聊。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鬼差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乏味了,我也不至于去给人当保安,以前我那些同事,有的还偷偷在街头卖麻辣烫,现在好了,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原以为如今这位新冥王是个古板固执的上司,只会压榨员工没有一点人情味,没想到新老板还蛮通情达理的!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凶煞吓人不讲道理。” “我也觉得冥王人挺好……” 至少在我向他递出那根麻辣烫时,他也只是怔了几秒,然后就接过去,不动声色地吃了……而不是大发雷霆,一掌送我下黄泉。 都说冥王是周扒皮老板,可冥王会给白无常报销那些根本用不上的招财摆件。 每次冥王赴宴,黑白无常都能和冥王同桌吃饭。 都说冥王古板冷漠,不通情理……但即便黑白无常总拆家,总在他背后叽歪他,还总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脑袋疼,他也从没嫌弃过黑白无常,没有真的怪罪过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算是冥王的秘书,一个老板能对秘书这么宽纵,可见他绝不会是得理不饶人的刻薄上司。 “你也见到冥王了?”保安大叔忽然略显紧张地追问“冥王,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我摇头 “冥王在沈家和祝无双绑架我的时候出面救了我一回,没单独和我说过什么话…… 昨天冥王倒是单独见了我一面,但也只是问我,阿九和我的感情问题,还有……他的某些感情问题。 不过当时我没听懂他的话,还不小心,往他心头扎了一刀,把他给整抑郁了。” “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就好。” 九苍拿纸巾给我擦嘴角,淡淡问“你突然过来,是叙旧,还是有事?” 保安大叔深呼吸“当然是有事,叙旧我倒不至于来得这么着急。” 九苍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与谁相关?” 保安大叔脸色凝重“与,祝大统领,小漓的爸,有关。” “啊?”我惊讶昂头,迫不及待地问“我爸怎么了?” 保安大叔沉声娓娓道来 “你爸其实……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他和祝家那老头一样,是年幼修道。 他天赋好,悟性高,年纪轻轻,三十多岁就已修成正果……只是上头不接纳他为仙,他修成正果却不能飞升,被天庭遗弃,成了游走世间的一道孤魂。 好在后来他被冥界看上了,做不成天仙,就当了鬼仙。 最初在勾魂一部门当引魂使,后来,由于立了功,就一路升职加薪,干到了大统领的位置上……也就是如今的勾魂一部部长。 但三十年前,他来阳界办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孩,与那女孩一见倾心,没过几年还结了婚,那女孩命不好,一生体弱多病。 他为了让那女孩摆脱病痛折磨,就私自用自己的仙元真气为女孩挡病挡灾,这一挡,不就强行更改了女孩的命格么…… 而且,那女孩早就阳寿已尽,该下去了,是他,暗中用秘术保住了那个女孩…… 为了保他心爱的女人平安,他在二十年前自导自演了一场追杀厉鬼身受重伤需要请假休养的戏,不惜赌上半条命,同地府要了三十年的长假,然后偷偷躲来阳界,和那女孩过上了普通凡人夫妻的生活。 如今三十年假期将至,冥王的意思,是让我去看看大统领如今是何情况…… 毕竟勾魂一部,不能没有他,先前黑白无常也去找过他,但他可能是害怕黑白无常会对他妻子不利,就执意不肯现身与黑白无常一见,他总这样躲着,也不是个法子。” 等等,我爸、一百多岁了?! 怪不得会是祝爷爷的小叔叔…… “冥王是让你过去追责的?”我紧张打探。 保安大叔摇头 “看样子不像,冥王殿下并未发怒,倒是同时还交给了我另一件事。丰水村,有人在以身饲鬼。 冥王殿下担心大统领一个人应付不了,就派我过去支援。 而且,冥王殿下听说你和九爷过一阵子也要回丰水村,怕你们在丰水村遇见问题,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第99章 小神,拜见东岳大帝 不是去追责的就好…… 九苍端了盘饭后小糕点喂我“他倒是考虑周全。” 保安大叔整装待发地询问“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已经向殡仪馆请了假,年后再过去上班。” “现在才农历十一月,年后再去上班,至少请了两个月的假,你们殡仪馆的老板这么良心吗,竟然答应给你批这么长的假期!”乐颜实名羡慕地搓搓手。 保安大叔高深一笑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殡仪馆可是民政局下属单位,我们的薪资本来就被压的很低,而且近来算是殡仪馆的淡季吧,没什么事要做。 殡仪馆不止我一个看大门的保安,只是我平时比较勤奋,吃住都在殡仪馆,上的是二十四小时班。 我还有两个搭伙的老搭档,往年都是我一个人承包过年期间的轮值,他们都跑回家和家人团圆了,今年我有个老搭档老伴儿走了,他和儿女又实在生活不到一块去,所以就打算过年期间来换我。 过年那段时间我们出工都是要加钱的,他还想多赚点钱养老呢! 我请假了,殡仪馆高兴还来不及呢,毕竟养一个吃住都在殡仪馆的保安,可比养两个省钱多了,我省下来的那份工资正好可以给我的老搭档!” “你们这种单位,可真不错,虽然赚得不多,但是好歹自由啊!”乐颜羡慕极了的感慨,想了想,也帮着问“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丰水村?” 我皱眉想了想“还没考虑好呢,阿九,你觉得什么时候回去比较好?” 九苍考虑片刻,道“今年早些回去,免得你父母担心。” “可我今年还没赚够钱呢……我其实蛮想再接一单生意后,再回家的。”我犹豫低喃。 九苍静了静,随后抬手揉我脑袋“可以,那就去接精神病医院的单吧,我昨天看你手机上,有人喊你。” 我听他应允,立即双眼放光开心起来“你不是说那地方阴气重,不让我去吗……那一单三十万呢!干成了我们就能衣锦还乡了!” “之前不让你去,是担心你身体虚,上次,你身体真气消耗过度,损伤得太厉害,此时去阴气太重的地方,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 “上次?”我越听越糊涂了,“哪个上次,为什么你们总提上次……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吐血还被损伤了啊。” “上次……我们与莲芯在阴阳交界口决战那日,你、伤心过度,郁结在心,损了心脉,昏迷的时候吐过血。”九苍说着,又往我嘴里塞了枚小蛋糕。 我恍然“哦,想起来了!” 九苍体贴地用指腹抹去我唇边奶油痕迹 “但现在,我又觉得,我不能总借着为你好的由头,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那样你不会开心的。 真正的为你好,应该是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若是做不到,还有我,我助你。 所以,你可以去接精神病医院的单子,但你得答应,允我陪着你。” 突然感觉,我家这位龙仙大佬三观真的超级正,人超级好!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好事,才积了这么多福气,这辈子遇见你啊!”我激动的抱住他胳膊,开心往他怀里蹭。 对面的乐颜“又来!” 小宝“这个狗粮,也不是非吃不可……” 只有保安大叔,还勉强保持冷静,意味深长地自顾自说“福……明明是罪……” 乐颜忍受不了地赶紧岔开话题“那个,你们回老家,能不能把我和赵青阳也带上?” 我好奇昂头“啊?你们去我老家干什么?我回家过年哎……” 乐颜低着头,情绪消沉下来“我去找灵感不行吗?再说,我现在哪有家了,过年……不想看别人的脸色过。” 我瞬间理解,但,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隐蔽的糖点“所以,你是打算,去赵青阳家里和赵青阳一起过年吗?” 我老家,也是赵青阳老家! 虽然我家住不下这么多人,但赵青阳在村里,也是有房子的人! 除了年久失修比较破旧之外,遮风挡雨还是完全可以的。 大不了在回家之前托村里人帮忙修缮打扫一下,回去立马就能住。 “你胡说些什么呢……”乐颜脸红害羞地埋低头,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想远离那些人一段时间,我现在还没勇气面对他们。我是想去你家过年,我只是想去找你……” “行行行,我都知道。”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但你过去还是要和赵青阳住一起,我家没那么多房间,赵青阳家里有大屋子!” 乐颜哽了哽,不好意思再说话。 赵青阳挠挠头,亦是红了脸 “既然都打定主意要回家过年了,那我晚点给老师打个电话,让老师帮忙找人清理一下我家那个破屋子。 十几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正好,回家祭奠一下我爸妈。” 小宝晃着小短腿嘟嘴问我们“那你们都回去了,我和妈妈也该回冥界了……到时候我去找你们玩。” 九苍颔首“嗯,也可以。”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搞定精神病院的那一单,我们就可以踏上回家的路程了! 晚上,月红姐听完我的计划,托腮看着月亮羡慕道“我也想去你老家过年,你们这一走就是两个月,你走了,我该多无聊啊!” 我坐在石阶上安慰她“不是还有白君陪着你吗?” “君上……”月红姐悄悄用手挡住自己微红的面颊,忸怩的羞窘道“我整天缠着君上,君上会烦的。” “谁说的。”白君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们背后,紧接着,就从容自在的撩起衣袍坐在了月红另一侧,很自然地抓住月红手,紧紧握住,语气轻柔道“本君,就喜欢被你缠。” 呦,白君开窍了?都学会主动出击了! 月红姐又羞又怂地低头笑着,露出了小女儿春心萌动的娇媚之态,乖乖往白君肩上靠,“君上。” 白君看着娇羞的月红姐,唇畔的笑意温柔加深,用力攥紧月红姐的手,满眼深情地轻轻解释 “那只母狐仙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当年她被山里捕捉动物的夹器夹住了腿,是我救下了它,当时的它还是只幼狐,我就想着这么小的狐崽子,扔进山里不管也不好,便撕下了衣角,找了止血的草药给它包扎了。 由于它一直在发烧,我不放心,就陪它在狐狸洞里待了一夜,那会子我是知道它是母狐,可它看起来才几个月大,我能对一只几月大的小狐崽动色心么?那我算什么玩意儿了? 何况,我就是看它年纪小,才敢在洞里守它一夜,我,一条修炼千年的老狐狸,完全是将它当孩子照顾,谁知道它竟然对本君一见倾心…… 将本君当成了少年时期的梦中情郎,偏说本君是她幼时就一见钟情的男人。 这才跑到青州闹出这么乱一团事。 不过红红,我已经去和她说清楚了,狐妖也好狐仙也罢,在本君眼里都是平等的存在,本君喜欢的女人……不管她是狐仙还是狐妖,本君都会为她,守身如玉…… 本君以后,再也不在外惹麻烦了,本君愿意、为你,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话说完,月红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羞红了脸颊,不好意思道“金盆洗手,改邪归正……君上你怎么还是这么幽默,会让别人误会你文化水平不太行的。” “我本来文化水平就不高。” 白君壮着胆子伸手揽月红姐入怀,尴尬咳了咳,正儿八经道 “我是跟着城隍爷读了几年书,但城隍爷文化水平也不行,整天只会背那些四书五经,偏偏那些东西,密密麻麻,晦涩难懂,他自己很多时候都只会背,不懂文章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会教人,你敢想,他教我识字,是直接搬上一本中庸,让我对着上面念,很多时候我都是只会发音,完全不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城隍爷也不给我解释,让我悟,我一文盲,让我悟那些玩意儿……后来都把我逼疯了。 关键是那些字,还不是日常能用到的。最后,城隍庙附近开了家私塾,讲课的是位很博学的秀才,我每天蹲在窗外跟着里面四五岁的小娃娃们一起学习识字、念书、念诗,这才学会了认字,写字。” 我剥了个李子塞进嘴里“啧,你这求学之路,颇为艰难啊。” 白君不爽地用李子砸我 “本君那个时代,能和你现在比吗?尤其是……修仙也没有个培训班!你以为你家帝九苍就好到哪里去了? 他比我还惨,我至少几百岁就认字了,他几百岁还被关在水族蛟王宫里当文盲呢,要不是你当年教他念书识字,他还不如我呢。” 我被李子酸得牙疼,“啊?谁?我当年教他念书识字?” 月红姐一僵,迅速解释“说错了,君上的意思是,要不是九爷逃出水族,遇见了自己的老师……九爷也不识字!” 白君呛咳出声,立马附和“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哦了声,“那你俩生存环境不一样嘛,阿九……上半辈子命苦。” 月红姐奇怪地从白君怀里出来,猫着腰往我这边凑,小声试探着问 “那个、漓漓啊,九爷和莲芯决战那天,你真的不记得,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吗?” 我啃李子酸得牙疼,听她这么问,突然觉得很怪 “我那天听你的话哪里也没去啊,我在家里,在求神,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晕死过去了。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提到那天,都有种,有什么事瞒着我的感觉?” “那没有。”月红姐又靠回白君怀里,坚定道“我还能瞒你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那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你把自己的本命护体法物都给我了,我肯定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哪敢给你们添麻烦。对了,你给我的护体法物我还给白君了,白君说,他帮你加持一下弄好再还你。” “我知道。”月红姐不值钱地往白君身上蹭“我的本命狐坠本来就是君上帮我炼出来的。” “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生小狐狸宝宝啊?”我突然挤过去逗他们。 月红姐羞得不敢看我,小声嘟囔“哎呀漓漓,你胡说些什么呢!” 白君那厢倒是一点也不矜持了,搂着月红没良心道 “我们狐族生崽快,若是肯努力,一年生两窝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我也不可能让红红这么快就生崽……当年升仙我快了老九一步,现在结婚我是不能抢到他前面了,但,生崽还可以,我们两口子争取,比你和老九早生娃! 这样你们的孩子就得喊我们的娃哥哥了!我要让我和月红的娃,打出生就先你们的龙崽一步,赢在起跑线上!” 我僵住,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你就变态吧。” 月红姐一听白君要和她生崽,俏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娇嗔着责怪了句“君上……你胡说些什么呢。” 这两人的发展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快。 说着话,乐颜也搂着一盘瓜子过来找我们了。 见月红姐和白君腻在一起,顿时脸就垮了“怎么到哪都能遇见可恶的小情侣!” 月红姐不客气地伸手抓一把乐颜的西瓜子,故意逗乐颜“你家小青阳呢?你也去缠他啊!” 乐颜依着我坐下来,惆怅道“还说呢,最近我都没脸再见他了。” “怎么了?你们还在为上次的事,闹别扭?”我送她一枚李子,乐颜放下瓜子噘嘴诉苦“也没闹别扭,他还和从前一样,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我不配。” “这有什么配不配的,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就没有什么配不配。 他是为了你受了不少罪,你也误解了他这么多年,但这些年来,你也不好受,你没有完全放下,你虽然身体没有受伤,可你心理上也承受了巨大的折磨。 我觉得,你现在不该考虑配不配,欠不欠的问题。既然老天爷让你们化解误会,你们就应该好好的走下去,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况且,更难得可贵的是,虽然你们之间误会重重,可这些年过去了,你们都没有真的放弃过对方。 误会解除,你愧疚,就去和他说,你心疼也告诉他。感情这种事里,最忌讳做闷葫芦,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意,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 就像之前漓漓和九爷,两人明明都爱对方,却偏偏不说各种试探,结果呢,九爷差点把自己试凉了!这就是前车之鉴啊!” 月红姐头头是道的说完,我顿时就乐不起来了,欲哭无泪地昂头求她“能不能别总拿我当反面教材……” 月红姐没心没肺嘿嘿一笑“这不是就事论事嘛。” “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意,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白君煞有其事地重复一句,搂着月红姐琢磨道“红红竟然这么懂感情。” 月红姐瞬间怂了,“我、看九爷和漓漓谈恋爱,总结出经验了嘛。” 我“敢情我是你们的问路石?” 月红姐将没良心贯彻到底“嗯,差不多嘛。” 我……想哭。 都怪阿九!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每次见到他,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他身上的伤,之前,我问过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他说,是得罪人,被别人套麻袋报复了。 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往我家那个方向联想,我甚至还、骂他活该。 我根本不知道,那伤是为了我受的,他的背上,全是疤痕,有刀伤,还有烫伤…… 我一直以为,是他辜负了我。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负了他。” 乐颜低头剥李子,眼泪悄无声息地砸落在手背上。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啦,都过去了。赵青阳,他从没怪过你,他想要的,也只是你能平安,能好好地生活。” “他要我平安,我也想要他平安。” 乐颜将桃花李塞进嘴里,沉声道 “我想跟你们回去过年,其实,也是为了保住他,我爸妈已经知道我俩在一起的事了,要不是现在殷家与祝家还有苏家都在压着沈家,我爸妈肯定早就对青阳下手了…… 他们迟早,会想尽方法拆散我和青阳,我必须带青阳离开省城躲一躲。 而且,我们不能离开你和龙大仙,因为只有在你身边,沈家才会忌惮,龙大仙是京城首富殷家的亲戚,你又是祝家的小姐,我还得设法让他们知道,青阳是苏家大少苏聿明的徒弟。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再像当年那样,肆无忌惮的对青阳下手。 但这样做的后果,我也想过,沈家不敢对青阳下手,八成还会从我这里着手,所以我现在已经让人在暗中偷偷转移资产,尽量将我手底的公司从沈家的掌控下,完全脱离出来…… 必要时刻,我会和沈家决裂。” 我怔了怔,手里桃花李剥了皮,放进口中“乐颜,沈家,终归是你的家,你爸妈,你哥哥……和你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现在,还是暂时不要想这些。” “有人告诉我,为了一个爱人,不要自己的家,是个很蠢的选择。” 乐颜不停往嘴里塞着酸李子,苦笑道 “可是这样一个家,让我感觉到害怕。我若是乖乖听话,他们会是最完美的父母,他们偏心偏爱我,他们会给我很多零花钱,支持我的事业,在商圈里,尽己所能的给我最好的待遇。 但我如果不听话,他们就会用尽极致手段,来逼我屈服,逼我低头,他们可以用我的性命威胁赵青阳放手,假如当初青阳没有答应呢? 那他能得到的,就只是我的一具冰冷尸体。 这些年来,他们待我好,宠爱我,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替家族,去联姻,去为他们争取更多利益,为沈家,延长如今的繁华富贵。 我不答应,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逼我妥协。 当年他们对付赵青阳的手段,更像是在告诉青阳,我是属于沈家的,沈家得不到我,宁可毁掉,也不给赵青阳。 他们对我,更像是在精心装扮一个礼物,等时机成熟,就把这份礼物献出去,为家族换来同等甚至更多的利益。 我就像他们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从我出生开始,他们就已经安排好了我的未来…… 他们安排我生,安排我死,我感觉在他们眼中,我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个宠物,他们也不是宠物的主人,他们是宠物店老板。 他们养宠物,精心打扮宠物,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宠物,卖个更高的价钱,他们不会在意宠物被谁买走,余生过的好不好,他们只会在意,宠物在离手的那一瞬,为自己带来多少价值。 我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父爱母爱,他们看我的眼睛里,都是算计。” 我握住乐颜的胳膊,心疼道“乐颜……别想了。” 乐颜垂着头,自顾自的继续说 “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们竟然那样会演戏,一面爱我宠我,在我割腕自杀清醒过来后搂着我哭得伤心欲绝,声声谴责青阳的无情,一面又那样对待青阳…… 他们分明知道,我没有青阳,会痛不欲生,可为了他们的私欲,他们还是不择手段地拆散了我和青阳。 还有你,他们明明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因为你可能会威胁到沈鹤鸣的联姻,成为沈家更上一层楼上阻碍,他们就能、对你狠下杀手。 人命在她们眼中,就那样不值钱吗? 漓漓,你根本不知道,你出事后,我回家去找他们讨公道,可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打骂,从前最疼爱我的二哥,为了脱离爸妈的掌控,就选择牺牲我。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在我自己家被人下药,被送到那个姓郑的床上!” “什么?”我惊愕地猛地攥紧乐颜胳膊,急切询问“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 乐颜抹了把眼泪,嗤笑出声 “说来,也是命……自从青阳离开后,我就患上了挺严重的精神疾病,前些年一直在用药物控制,这两年才断了药,他们给我下的药,会刺激大脑神经,阴差阳错,就对我效果没有那么好…… 那时候我控制住了自己,用花瓶打破了那个狗东西的脑袋,一路跌跌撞撞逃了出来。 也是运气好,恰好遇见了我的司机开车在外找我,我刚跑出郑家,就被他瞧见了,是他把我拽上了车,看我难受将我送去了医院,还给赵青阳打了电话,我才顺利逃过一劫…… 我爸妈,把我送去郑家,像个物件一样,送去郑家,他们就没有打算让我从郑家出来,如果没有我的司机把我拽上车,我可能真的,要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可怕陌生的地方了。 而我,却连告诉赵青阳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我只敢和青阳说,我发烧了。” 乐颜诉完苦,无助地搂住自己,低头呜咽哭了起来。 我伸手正要拍拍乐颜的肩膀,却没想到,赵青阳先从她身后伸过手,疼惜地握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收进自己怀里,心疼抱住…… 得,护花使者来了,用不上我了。 “别哭了,小颜。”赵青阳很上道地将乐颜从地上抱起来,温柔说“外面凉,带你先回房间。小颜,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啧,这恋爱的甜蜜味。 乐颜扑进赵青阳怀里委屈地呜呜哭出声,赵青阳带乐颜回去慢慢哄。 旁边看戏的白君正懒散地搂着月红姐,接受月红姐的投喂。 我扭头看见月红姐妩媚地趴在白君胸口,手里捏着一枚剥好的李子喂给白君,有点看不下去的捂脸,“你俩的画风,越来越奇怪了,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君“嗯?怎么奇怪了?” 我无奈道“像昏君和妖妃。” “是么?” 白君听完非但不知收敛,还更过分地顺着我的形容演下去,抓住月红姐喂他李子的那只纤纤玉手,不正经地眯了眯上挑勾人的狐狸眼,压沉声,装威严 “爱妃喂的水果,就是甜。今晚,召爱妃共度良宵可好?” 月红姐被逗得噗嗤笑出声,羞红着脸握拳砸了下白君胸口“君上,你又闹!” 我黑了脸,干笑两声“呵呵,打情骂俏,还今晚召爱妃共度良宵~呸,恶心!” 白君宝贝地搂紧月红姐,闻言立即反呛我 “呐呐呐!你现在知道你和老九平时有多膈应人了吧!你和老九可比咱俩还恶心一千倍。” 我愤愤站起身,拍拍裙子去找九苍告状“我等会就和阿九说,你嫌他恶心!” 白君傲娇的昂下巴“哼,你去啊,谁怕谁!” 月红姐见咱俩拌嘴,没办法的转头来哄我“好啦漓漓,你别和他闹,他最近……特别傻。你要是吃醋,姐姐也可以喂你呀。” 我瞬间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赶忙搓搓手臂拒绝她的美意 “不不不,我不要你喂!月红姐你自从和白君在一起以后,也变得超级……娘,你知道吗? 从前你可是手撕莲芯不眨眼,和别人干架都不带考虑的,毛都打掉也不哼唧一句,现在的你…… 整天都像个妖妃一样,缠着白君这个昏君,一会喂葡萄一会喂李子,下次我吃苹果,噎死他!” “不,是你错了。” 月红姐靠在白君怀里淡定剥李子, “以前我也这样,但凡君上在,我都这样,只有君上不在的时候我才会到处找人干架。 因为君上在,从来都不用我动手,只要君上发现我不高兴,第二天惹我的家伙都得一瘸一拐来找我道歉。 虽然君上从来没说,是他一直在暗中替我撑腰,可我就是知道,知道我的背后,根本不是皇封堂,不是天庭,也不是堂主,而是君上。 你以为我不服就干的底气是谁给的,狐天明以前总说我性子骄纵,不懂收敛,可我这娇纵跋扈的性子,本来就是君上一手养出来的。 我从皇封堂成立那日,就跟着君上,从前,我知道君上人好,待我更好,但我没有勇气肖想自家上方仙。 我喜欢狐天明……不过是因为,从前的天明,有些时候,和君上很像……” “打住!”白君不乐意的心急打断月红姐,“那王八蛋哪里像本君了!” 月红姐讨好的笑笑,尴尬道“那个啥,帮我打怪的时候,出场方式比较像,都是突然出现,挡在我跟前……” 白君不高兴的沉了脸,无情往月红姐的脑袋上拍了下 “笨狐狸!就一个出场方式就迷住你了?蠢不蠢!肖想本君你就说出来啊,本君还能吃了你不成?!” 月红姐摸摸脑袋委屈道“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嘛,再说君上你整天在外拈花惹草,我就算说出来,君上你会当真吗?” 白君不禁愣住,没再说话。 过了十几秒,白君从后抱住月红姐,温柔的拍拍月红姐脑袋,宝贝怜爱道“以后不会了,以后,只有你。” “君上……”月红姐原本还硬气着呢,一听白君这么说,瞬间就化成一滩春水软在了白君怀里,红着脸点头“我信你,我最相信你。” 或许是以前和九苍在一起秀恩爱秀多了遭报应了,今天我也被人按头捂了一嘴狗粮。 呜阿九我要回家—— “这地方不能待了,你俩继续腻歪吧,我要去找阿九!”我拔腿就跑。 白君见状,搂着月红姐冲我喊了句“今晚要下雨,你记得把晒在外面的果干收了,别全被雨淹了!” 我举起胳膊回应“知道啦!” 要下雨,收果干。 不过,果干晒了好几天了,应该能收了吧…… 我把屋后晒着的两盘果干倒进竹篮里,拿起一片尝尝,味道刚刚好! 本想把东西带给九苍尝一尝,谁知刚收好晾晒果干的架子,东边的天空就响起了一道挺响亮的巨雷—— 嚯,白君嘴这么灵?不会这么快就开始下雨了吧。 我举起晒果干的筛子顶在脑门上,打算跑回去。 但,忽明忽亮的雷光里,我好像,看见阿九的身影,从对面树影里迅速闪了过去…… “阿九?” 我好奇地拎着东西追了过去。 他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跑错方向了都! 我追着九苍的背影跑出后门,终于在旁边的竹林里看见了九苍那英姿倜傥的玄色身影…… “阿……” 剩下那个‘九’字还没喊出来,我就蓦然发现,九苍的对面,还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黑影恭敬朝九苍揖手弯腰行礼,郑重启唇道 “小神,拜见东岳大帝。” 第100章 本帝要带你回去做焚香侍女 东岳、大帝…… 雷影光错中,玉树临风的玄衣男人威仪抬手,庄严万千“何事,说。” 黑影弯着腰,从容禀报 “天庭前一阵逃了一头灵兽,灵兽盗了行云布雨神君的法器藏进了凡世,前日小神用观世镜查探到,那灵兽近来就在泰山一带出没。 如今泰山一带已连降六日大雨了,小神担心再这样浇下去恐会影响凡界百姓生计,特来向帝君请令,发兵捉拿灵兽。” “去天上,找司雨府要遮雨网,另调三千神兵,入世捉拿灵兽,但切记,不可影响凡间秩序,尽量晚上动手。” “遵旨。” 九苍抬手,将一枚金色令牌交给黑影,黑影双手恭敬接下。 “帝君,腊月二十六,您得回天庭述职,您已十年未上天述职了,若今年再不去,恐会招来疑心。” “此事,本帝自有考量,你先回去吧。” “小神告退。”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对面的那道黑影就消失了踪迹。 我站在门口震惊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是阿九吗…… 东岳大帝……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奈何没等我回过神,一条浑身披满墨甲、龙鳞熠熠生银辉的巨龙就蓦然现身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睥睨着我,阴沉沉的开口,声音虽和九苍相似,语气却是彻骨的冰寒,一点也不似九苍温柔! “尔等人类,竟敢,偷听本帝说话?” 猛地一记巨雷又劈落,雷光映亮了神龙的半张冷漠面孔,点亮神龙眼底的一潭深渊。 我吓得连连后退,不小心绊倒在门槛前,腰撞在门槛上,摔得酸痛。 神龙……东岳大帝……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我认错人了,帝君老爷我错了,你别吃我,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满头大汗,极度恐惧地忍着身上痛意继续挣扎着往后缩。 然而那条大黑龙却眯眯眼睛,低头探下身,离我越来越近—— “尔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就该付出代价……祝漓,本帝要将你带回去,做本帝身边的,焚香侍女……” “做焚香侍女……我不就死了吗!不不不,我不去!” 我被吓得全身无力,双腿发抖,怕得连滚带爬翻进家门,踉跄爬起来就疯狂往家里跑去,哭爹喊娘的仓皇大喊 “阿九救我救我……我不要死,我还没活够呢,阿九!救我,我不要做焚香侍女,哇——” 我疯狂地抹着眼泪跑了,却隐约听见,身后那条大龙……发出了一声轻笑…… 变态啊! 这年头神仙都这么变态的吗?! 我明明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往家里跑…… 可下一秒,我就猛地从卧室的床上惊醒了过来! 弹坐起身的那一刹,我的老腰都快断成两截了。 “疼疼疼!”我捂住老腰叫苦不迭。 搂着我睡的男人被我的鬼哭狼嚎声吵醒,撑起身子,温柔揽住我腰肢,体贴地帮我揉捏酸痛老腰“怎么了夫人,做噩梦了?” 提起噩梦,我立马怂包地睡回他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抱紧他委屈巴巴诉苦“阿九,我做了个很恐怖的梦,吓死我了!” “嗯?什么样的恐怖梦?把你吓成这样。” 我趴进他怀里憋屈诉苦 “我梦见东岳大帝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梦里我明明是跑出去找你的,结果却撞到了背影和你很相似的东岳大帝。 还有另一个乌七八黑的神仙,他们在说什么降雨啊,灵兽跑出来啊,还有什么上天述职的事! 我也不是存心要偷听的,我真的只是出去找你的,然后,我就被东岳大帝给发现了,他变成了一条好大的黑龙,要来找我算账,他说我偷听神仙讲话就要付出代价,还要抓我过去给他做什么焚香侍女…… 吓死我啦,我要是真被抓去了,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吗,呜,他好凶,好可怕!” 他听我说完,却没憋住笑出声。 我昂头,茫然地可怜兮兮盯他“你笑什么啊……我都要被吓死了你还笑,呜你还有没有良心!此时此刻你不应该反思自己吗!” 他边帮我揉腰边笑着哄我“好好好,夫人,我反思自己。咳,不过,夫人啊,能不能给点提示,为夫需要反思哪个方面?” “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在我的梦中坑我!我明明是追着你出去的,结果却撞见了别的神仙,呜你说你也打不过人家东岳大帝,我要是真被东岳大帝抓走了,咱俩就得天各一方,被活生生拆散了!” 我一拳头擂在他胸口上,委屈巴巴地谴责他。 他好笑着全依我“好,我最爱的夫人,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的梦中坑你。下次不会了,不过夫人你放心,不管他是东岳大帝还是西岳大帝,都休想从我身边抢走夫人,梦里,也不行!” 我拖着哭腔嘀咕“这还差不多……” “没事了,乖,应该是今夜雷声大,惊着了你,才会让你在梦中被吓到。”他拍拍我的后背轻声安抚我“夫人,梦里的人与事都是假的,别想太多。” 我扭头看了眼窗外,的确电闪雷鸣,大雨下得哗哗啦啦。 “知道了。”我乖乖抱着他继续睡,小声抱怨“不过很奇怪的是,我在梦里撞到了腰,现实里竟然真的也腰疼。” 他道“可能是睡姿不太好,伤了腰,夫君给你揉揉。” “嗯,可揉归揉……你能不能消停点,别总起色心。” 他厚着脸皮再将我抱紧些,浅声贪婪道“你我,都是血气最盛的年岁,同床共枕有点色心,不正常吗?” 我闷声喃喃“可是腰疼……” 然他却小心扶着我的腰肢将我抱到身上,极尽柔情,蚀骨缠绵“那今晚,夫人在上面。” “嗯……” 就知道这一觉应该直接睡到大早上,不能中途被打断! 素了几千年的男人……真的不好惹。 被他磨得全身是汗,我俯身吻住他的唇,哑声祈求“慢点……” 他啃咬了我一阵,含住我的耳垂,吐息浮躁“为夫,就喜欢夫人如此欲罢不能的样子。” “流氓……” “那也是专属夫人的流氓。” 这人…… 真坏。 两天后,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满院都是被雨打残的海棠花痕。 天气渐冷,我都裹上毛呢大衣了。 乐颜被赵青阳带出了门,月红姐和白君还在睡懒觉没起床,谢姐姐则扶着重伤未愈的宋堂主出去溜达活动筋骨了。 家里闲着的,只剩下我和九苍,还有小宝了。 小宝蹲在地上捡没散的成朵海棠花,我躺在秋千架上,枕着九苍的腿,淡定看书。 “阿九,为什么书上没有我们从前那个朝代,你执掌朝政那些年的具体记载啊,你没有好好当皇帝吗,为什么书上连歌颂你的记录都没有?” 我翻着书,好奇问他。 他将一朵芍药花发夹戴着我鬓边,温柔抚了抚“那些记载,我命人毁掉了。” “啊?” “那些老匹夫,一直不肯承认你的身份,若不是我施压,他们根本不愿在皇室宗谱上写上你的名字。可我,就是要举国百姓,所有后人皆知道,我的皇后,我的妻子,是灵潭宫的祝漓大祭司。 他们虽肯在史册上简要添上你的来历,题上你乃锦国灵潭宫宫主大祭司,也是我明媒正娶的皇后,但始终都是一笔带过,甚至多时刻意写的模棱两可。 我很不喜欢这种方式,既然,他们执意要模糊你的存在,那我,不如就陪你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不能与吾妻光明正大一起名存史册,那就与吾妻,共赴混沌。 漓儿,那时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去哪,我都会牵着你的手,陪着你。” 我明白地点点头 “怪不得呢!我就知道,以你的本事,不可能登位称帝后只做一名碌碌无为的君主!” 书册盖在鼻尖,我忍不住地接着打探“那,阿九……我挂了以后,你有……纳妃吗?我看书上说,你有后代。” 他摸着我的脑袋深情道“嗯,你走后,我为了堵住朝堂上那些老东西的嘴,纳过一个贵妃。” 失落低头。 意料之中,那个时代,那个社会……皇帝,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皇后,更何况这个皇后还死掉了。 皇帝不可能为亡妻守寡的,真那么干了,得被朝堂上下举国百姓喷死。 毕竟时代不同,那个年代,无后,就是最大的罪过。 皇帝没有皇子,严重点,会江山动摇,社稷大乱……徒添战火。 道理我都懂,可一想到他有了别的女人,还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我就克制不住的心痛难受。 哪怕,我清楚他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 我垂着眼,眼眶愈发潮湿,害怕被他看见,就把书往脸上推了推。 但下一秒,书就被他抢走了。 他看着我泪眼盈盈的傻样,心疼拧眉,赶紧解释道“想到哪里去了?” 抬手无奈地敲了下我脑门,愧疚不已 “我怎么可能要别的女人?那个贵妃,其实是襄王的心上人,还是三朝元老张大人的孙女。我给她贵妃的名分,只是为了用张家挡枪。 我同襄王说好了,我允他与贵妃在宫中厮守,若有了孩子,便记在我名下,如此,襄王与我皆能得偿所愿。 襄王与我关系不错,我能碰他的女人么?贵妃入宫后,是传出过贵妃盛宠,夜夜侍寝的消息,但那也只是不许那些大臣再往宫里送女人的一个幌子。 我记得,那时民间皆传贵妃善妒,但凡宫中长得不错的宫女都被贵妃撵出了皇宫,唯恐宫中漂亮宫女勾引帝王。 若不这样,如何断了那些老东西的念想。 贵妃盛宠,是襄王宠,夜夜侍寝,侍的也是襄王,他们,是你我的弟弟与弟妹。 我的心里、身边,永远都只有你,漓儿。” 握住我的手,放到心口,他的目光温柔而执拗“我的命是你的,身子是你的,我的孩子,也必须你来生。” “阿九。”我眼眶一热,一头扎他怀里委屈呜咽,“吓死我了。” “你可是我的妻啊。” 他摸着我的头,心酸哽咽 “前世没有你的岁月里,我只能对着你的画像,日思夜想。我恨我自己,是我亲手杀了你……我想你,可每每见到你,你都只是一块冰冷的石碑。我抱着你,你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吗?”我握住他的手,往他指尖轻吐热息,“阿九,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亦扣住我的手指,凝声承诺“永远不分开。” 凉风刮落树梢积雨,噼里啪啦砸了小宝一脑袋,小宝迈着小短腿赶紧抬起胳膊护住脑袋往紫藤花架下跑,站在秋千边上,小手胡乱地拍脑袋。 “讨厌讨厌,淋我一头水,破树,明天就给你砍了!”小宝怨气极重地跺脚。 我被小家伙的模样逗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给,赶紧擦擦,别冻感冒了。” 小家伙接过纸巾,扯出两张就往脑袋上用力蹭。 九苍见小家伙擦头发也火急火燎静不下心,就好心把小家伙拎过来,亲自上手照顾小家伙。 小家伙乖乖站在九苍手边,任九苍用干净纸巾给他细心擦干头发上的湿痕。 “等会不要再往树下蹲了,树头叶子上都是雨水,好在这次只是淋湿了头发,要是衣服也被浇透了,看你娘怎么收拾你。”九苍淡淡责备。 小家伙嘟囔道“我妈现在才没时间管我呢……她满脑子都是照顾那个姓宋的!以前我妈只要闲下来,就会哄我睡觉,现在可好,我妈都十来天没合眼了!早上我起床,我妈都不给我洗脸了……” “多大了,还要你娘哄你睡觉给你洗脸。本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自己做饭,自己独立生存了。” “九叔你和我能一样吗?我有娘,我妈以前最疼我了!”小家伙昂起脑袋,被伺候舒服了,胆子挺肥的使唤起九苍“九叔,脖子里也擦擦。” 九苍睨了小家伙一眼,继续给小家伙擦脖子擦耳朵。 小家伙美滋滋地享受道“九叔给我擦头发,可比我妈温柔多了!我还以为九叔下手会很简单粗暴呢。” 九苍收拾完小家伙,扔掉手里的纸巾,无情道“本王是觉得……本王与你九婶迟早会有孩子,正好你在,本王拿你练练手。” 小家伙一听这话瞬间精神萎下去了“九叔……你能不能别这么坦诚?” 趁九苍这会子在应付小宝那个话痨,我拿出手机,见缝插针地看一眼乐颜上午刚给我发的新消息。 是一则分享过来的时事新闻,热门头条。 标题是豪门富少洁身自好温润儒雅禁欲男神人设崩塌,被爆与陪酒女数度春宵,为造人设逼迫陪酒女多次服用避孕药,陪酒女意外怀孕后拒不认账,受害方怒甩八百页聊天记录截图,曝光豪门薄情男丑恶嘴脸。 这种标题一看就是乐颜最爱的豪门八卦料,只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被媒体抓住了小辫子…… 点开链接,万万没料到跳转的页面里,刚开头的一张俊男美女的照片就把我的目光吸引住了! 因为,那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乐颜的二哥,沈鹤鸣和一名衣着暴露,穿着黑色低胸装,化着浓艳烟熏妆的陪酒女! 陪酒女打扮的妖里妖气,深紫色的眼影与乌黑的大嘴唇,鼻翼上还打了孔镶了钻……短发做了紫色挑染,纤细的脖颈上,勒着一条真皮紫水晶项饰…… 打扮的,像只猫妖,与常来我们家蹭饭的那只玳瑁流浪猫,神似。 照片上陪酒女暧昧的趴在沈鹤鸣怀里,沈鹤鸣嘴里叼着烟,目光浑浊迷离的一手按在陪酒女后脑勺上,一手搂在陪酒女手可盈握的细腰上。 照片下的配文大致意思是,沈鹤鸣被爆在外乱搞关系,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得知人家怀了自己的骨肉后,不但不想负责,还打算用钱了事,甩给人家三十万,让人家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并且离开省城。 人家不同意,沈家就雇人蹲在人家住处附近恐吓威胁人家。 只可惜,沈家这次算是踢到石头了,那个陪酒女十来岁就在各种混杂场所混生计,对于这种情况压根不带怕的。 非但没有如沈家所愿被吓跑,甚至还反手把沈鹤鸣挂在了网上,把自己和沈鹤鸣的照片打包卖给媒体…… 那八百页聊天记录是整整五年来,沈鹤鸣与她的所有聊天内容,其中一半的话题开头,都是沈鹤鸣主动找她,约她晚上一起玩一玩…… 还有更露骨的字眼,比如陪酒女问沈鹤鸣感觉怎样,沈鹤鸣说……还不错,就是有些松。 两人甚至研究过哪个医院的这方面护理手术做得比较好。 而她之所以打扮得这么浮夸奇怪,也是因为沈鹤鸣和她说过,她这样穿,像只性感的小野猫…… 她是前天和沈鹤鸣说了怀孕的事,沈鹤鸣的回复只有简短两个字打掉。 她问为什么,沈鹤鸣的回答是,他不可能让一个陪酒女生下自己的长子。 而且他未婚妻,也接受不了出生这么肮脏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即便是私生子,也要身世干净。 或许,惹怒那个陪酒女的并不是沈家雇人去她家附近堵她恐吓她的行为,而是沈鹤鸣的那句你自己被多少个男人碰过自己不清楚么?你说这孩子是我的种,我合理怀疑,你是想让我做你的接盘侠。 陪酒女再三向他强调,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她就专属于他,之所以意外怀上,是因为某一次她以为是安全期就没有吃药。 况且医院的医生说过,她身体底子不太好,又吃了太多避孕药,如果执意打掉这个孩子,她未来可能会再也无法生育。 她说她是舍不得孩子,外加害怕自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做妈妈才想留下这个孩子,沈家可以不认,但需要向她支付孕产期营养费,孩子生下来以后,还要按月给她打孩子的抚养费。 虽然陪酒女提的这些要求并不过分,但也不排除陪酒女是在以退为进先博取同情保住这个孩子,再慢慢吸沈家的血。 沈家肯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个方面,所以没同意。 沈鹤鸣还是坚持让陪酒女打胎,这才有了今天的火爆头条。 沈家应该也没料到陪酒女胆子这么大,反手就真的把沈鹤鸣曝光了…… 乐颜分享的这条新闻炸裂,评论区的吃瓜群众们更是愤慨地将沈鹤鸣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一通,还有许多年轻女孩就差在评论区打地铺哭嚎自己的梦中情人塌房了。 要不是有聊天记录和照片作证,我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温润儒雅的沈鹤鸣背地里竟然玩得这么花。 “在看什么呢?”九苍见我一直盯着手机不管他,不悦问道。 我立马把手机上的头条新闻送给九苍看“沈鹤鸣倒霉了,被曝光私生活混乱还逼陪酒女打胎,真是报应啊!” 九苍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没反应地哦了声,意味深长道“他不是挺想要私生子的么?满足他。” “就是就是!看起来这个陪酒女也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啊!”我心情倍感畅快地点头赞同道。 但,他刚才那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些事……的确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我试探着继续躺进他怀里,亲昵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询问“老公啊,这里面不会还有你的手笔吧!” 他摸摸我的头,挑眉从容道 “那名陪酒女,是我让冥王花钱找的,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不是沈鹤鸣的。 她原本是想利用这个孩子坑沈鹤鸣点钱,但沈鹤鸣太抠了,只肯给三十万。 后来沈鹤鸣咬死不加钱,她差点就妥协了,准备拿着三十万去打胎。 但,冥王给了她三百万,让她咬死孩子是沈鹤鸣的,所以现在,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沈鹤鸣的。” 我哽住,不禁钦佩道“你们真是,绝!” 这报复人的手段,太高明了! 谢姐姐陪着宋堂主在外溜达一圈,赶在乌云压上头,新一轮大雨降下前回了家。 “这几天,辛苦你了。”宋堂主闷声咳了咳,虚弱道谢,百感交集地苦笑笑“我,又拖累你了。” 谢姐姐面无表情地扶他进院子,“你是为了我,才差点被打散神魂的。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照顾你。” “回去吧……人间的事,你已经处理完了。这些天,你够劳累了。”宋堂主垂首,湿了眼眶。 谢姐姐顿了下,语气中,依旧没有感情“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我说我想明白了,你信吗?” 宋堂主握住谢姐姐的手,不顾谢姐姐的反抗,强行攥住不放,大口喘息着羸弱道 “姮儿,你很好。可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配不上你。 你啊,聪明,善良,打小就乖巧可爱,我见你的第一眼,只觉得,你比墙角的红梅,还要旖旎绚烂,热烈惊艳。 可惜,老天爷曾将那么好的你送回我眼前,我却没有珍惜你。我那一生,都在怀念那个怀抱梅花的漂亮小姑娘,却不料,心中人,竟是眼前人。竟被我,百般苛待磋磨…… 我的妻子,本是翱翔九天的凤,江门虎女,有勇有谋,我却……弄丢了她。 看着她每次凝望我的假装镇定、满目疮痍的眼神,我实在是心痛。把她束缚在我身边,她不会开心的……她那么好,又给我生了个那么聪明的儿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姮儿,你走吧,去过属于你的生活。我这次,是真的,要放手了。” 谢姐姐惊了下,扭头意外的望着宋堂主。 宋堂主温柔拍拍谢姐姐的手背,含泪冲谢姐姐微笑“姮儿,你开心重要。” 旁边虎视眈眈盯着宋堂主的小宝“呵——呸!” 我呛咳了声,尴尬从九苍怀里出来,蹲到小宝身边,拿出一颗糖哄小宝“淡定,你别破坏氛围啊。” 小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他不配!” 两人走到九苍跟前,宋堂主低头向九苍简单打招呼“九爷。” 九苍客套问了句“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宋堂主脸色苍白的笑笑“好多了。” 宋堂主在和九苍说话,小宝却神秘兮兮扯了扯我的袖子“九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我好奇扭头“什么?” 小宝凑到我耳边,浅声说“我昨晚,看见龙啦!真龙,特别大的一条大黑龙!” 第101章 黄泉,你又骗我! “啊?”我惊讶地赶紧追问“在哪看见的?” 小宝立即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 “嘘……就在我们家,后门那看见的,当时打雷了,还刮了好大的风!就一晃眼,那龙就消失了…… 我和我妈说,我妈偏说我看花眼了,还说我们家有九叔布下的结界,就算有龙,那也是九叔。 而且我妈还说,我九叔的本体就是一条大黑蛟龙!” 龙,大黑龙…… 昨晚出现在我梦中的,也是条大黑龙,也在后门外…… 难道,是巧合? “我妈还不让我乱说,不然我早上就问九叔了,我妈说,小孩子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要尽快忘掉,不然夜里会尿床!” 我摸着下巴接着打探“你昨晚,什么时候在后门外看见龙的?” 小宝想了想,“大约,六七点钟的时候吧!” 怪,很怪,我想不起来昨晚六七点钟我在干什么了…… “那你知道,那会子,我在哪吗?” 小宝黑脸“你回卧室了啊,你和白君叔叔说完话就上楼了,然后你说你瞌睡,偏缠着九叔早睡了。” 我敲了敲脑袋“难道是做梦做迷糊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宝努力证明“真的,昨晚我在楼上玩,看你们房间还亮着灯,就推门进去了,九叔那时候正抱着你靠在床上看书呢,你睡得像头猪一样!我玩铃铛你都没醒!” 我尴尬囧道“那、我可能是真的很累,这几天我都感觉没什么力气。” 白天没精神,晚上还要应付那头恶狼……我容易么我! “也许,真是看花眼了呢?”我犹豫着说“你妈说得对,家里有阿九设下的结界,如果真有什么龙靠近,阿九不可能察觉不到……” 虽然,这和我昨晚的梦很巧合。 虽然我也说不准,小宝是不是真的看花眼了。 阿九不会骗我,但也不排除,有些情况下,他为了不让我害怕,善意地向我隐瞒些对我不利的事…… 总之,我还能在阿九身边醒来,不管那条龙,那位东岳大帝是真是假,都证明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再离开阿九了! 我家阿九,是位有本事的龙神! “看花眼,不可能,我才不会看花眼呢,我还小,我眼神好着呢。”小宝蹲在地上不肯接受事实。 我打了个哈欠,昂头听见宋堂主和九苍说 “白爷的意思是,既然两堂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不如,便签个友好共处的协议吧。 白爷不好意思亲自和您说,如若执法堂能和皇封堂联手,那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而且,签了这个协议,也免得以后两堂堂仙见面,不敢放下从前的成见相处。 就当是,给堂仙们吃一颗定心丸了。” “嗯,那协议你和苏聿明看着拟,本王没有异议,需要本王做什么,本王配合。正好,本王昨日还想着过几日本王陪夫人回家探亲,让你们白君帮忙看管执法堂一段时日。” “签了这个协议,白爷能帮的定会尽力帮。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那就明天吧,你拟好了就签。” “感谢九爷体谅。” 宋堂主脸色愈加不好,刚说几句话就累得喘息咳嗽。 握紧谢姐姐的手,宋堂主艰难道“在九爷这已经蹭吃蹭喝了不少时日,我今天,就打算回皇封堂……姮儿,若是不回冥界,就在九爷这叨扰几日吧。” “你今天就回皇封堂?”谢姐姐拧眉拒绝“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没个数么?你如今自己走路都困难,回皇封堂谁给你做饭?” “我其实,已经好起来了,姮儿你不用担心。”宋堂主坚持道“皇封堂,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总留在九爷这,会让上头觉得我玩忽职守。” 九苍冷漠应允“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随你去吧。” 宋堂主礼貌低头“多谢九爷。” 小宝扔了个石头出去,“嘁,总算要走了!” 谢姐姐扶着宋堂主回了房间,我不解地赶过去挽住九苍胳膊 “阿九,宋堂主这明显就是心疼谢姐姐,对谢姐姐心怀愧疚才要离开,你怎么真就答应了啊。” 九苍抬手给我整理肩上长发,淡定道“放心,他走不了。” “啊?为什么?” 九苍高深莫测的从容道“他敢走,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到自己的妻子了。” 我唔了声,点头“你该不会……要用谢姐姐威胁宋堂主吧!” 九苍怔住,下一秒,抬手就往我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想什么呢?” 我摸摸脑袋委屈瘪嘴“别打头,会笨……” 正说着话,赵青阳也开着摩托带乐颜狂奔了回来。 乐颜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跑来问我 “漓漓你看了吗?我给你分享的新闻头条!沈鹤鸣,沈家,现在整个沈家都沦陷了,那些记者们把沈家包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不少年轻女孩拎着臭鸡蛋往沈家砸,连沈家公司都遭殃了,她们在公司门口拉横幅抵制渣男呢!” 我靠在九苍肩上懒散地叹口气 “乐颜啊,你可长点心吧,沈家也是你家,当心幸灾乐祸过头,你的公司也被那群正义人士给无差距攻击了。” “攻击就攻击呗。” 乐颜无所谓地耸耸肩,心情大好道 “大不了我当着他们面掉几滴眼泪,诉说一下我的悲惨遭遇,让他们同情我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再说,我的公司和沈家关联不大,我又是个女孩,我这个沈家千金可从未在外曝出过负面信息,相反我还是大家公认的,最努力的豪门千金! 相信那些吃瓜群众是不会迁怒到我头上的,要迁怒,也该去攻击老大和老三,还有沈家名下的那几个子公司。” “你说得对,早就该这么想了!给你点个赞。”我夸奖道。 乐颜嘿嘿一笑,凑过来兴奋和我说 “漓漓你知道我们上午去干嘛了吗?我们去套那个姓郑的麻袋了,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还去扎了老大的车胎,我还把老大和地下情人的照片,写的情书,汇款记录,打印出来匿名寄给了我嫂子。 还有老三,我去税务局,举报他偷税漏税了,还有我爸,我找人把我爸私下去见初恋情人的消息透露给了我妈,等着吧,沈家今天势必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你什么时候掌握了他们这么多小秘密?” 我惊奇问道,乐颜骄傲地拍拍手 “都是一家人嘛,况且之前他们觉得我只是个小垃圾,所以很多事压根不背着我干,就算被我知道了,他们也感觉不到任何威胁性。 所以,我就暗中掌握了他们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这次还只是沧海一粟,下次再惹我,我还有更大的瓜爆出去呢!” “你啊,真是件漏风小棉袄。”我叹口气,感慨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筹码保全自己。” 赵青阳停好摩托,脱下头盔赶过来“你们今晚是不是要去接精神病院的那个单子?带我一起呗!正好我去刷个业绩,我都好久没开张了。” 乐颜激动举手“我也要去!” 赵青阳把头盔盖乐颜脑袋上“你去干什么?漓漓去赚钱,九爷去陪漓漓,我去刷业绩,你什么都不会,跑过去只有被吓的份!” 乐颜顶着赵青阳的头盔一本正经道“我准备做新项目了,所以得去有鬼的地方找找灵感……而且,我也可以陪你啊。” 赵青阳没忍住笑出声,又把头盔轻轻从乐颜脑袋上取下来 “你直接说你想去凑热闹不就得了。算了,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漓漓有九爷保护,我护着你。” “好耶。”乐颜欢喜地搂住赵青阳胳膊,“那你晚上多杀几只鬼给我看。” “成。” “我要看你咻咻咻就把鬼脑袋切下来!” “我把鬼分尸了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 我抹了把冷汗,替今晚的鬼感到悲哀。 中午还在担心宋堂主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回去了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上,下午,宋堂主就打消了要回家的念头,如九苍所说……根本不敢走! 事情起因还要从殡仪馆的阴差统领大叔得到一则与宋堂主谢姐姐两人都相关的消息说起。 彼时我正在和小宝玩堆房子。 九苍在旁边喝茶看我们堆。 宋堂主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出门。 但迎面撞上了略为亢奋的保安大叔,保安大叔拉住宋堂主就激动道“老宋啊!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 宋堂主一头雾水“什么好消息?” 保安大叔兴奋道“我手下的人昨天勾魂,勾到了你的老熟人!” 说着,还一巴掌拍在了宋堂主羸弱的身子上,拍得宋堂主身子一震。 “哦对,还是令姮的老熟人。” 谢姐姐紧了紧眉心,追问“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啊!当然是老宋的小老婆,上辈子的贵妃啊!” 话音刚落,小宝手里的方块房子……哗哗啦啦的全散了。 谢姐姐拿起水杯的手僵住,宋堂主疯狂咳嗽! 保安大叔一脸欣慰地给宋堂主拍拍后背 “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兴奋坏了?我昨天还和她聊了几句,她对你甚是想念呢,还说知道你对她余情未了,她在世上徘徊了三辈子,才发现,从头到尾最疼爱她的人是你。 她说她后悔了,想和你见一面,她想向你当面道歉,我看她那样子,怕是还想和你死灰复燃藕断丝连……” 话没说完,嘴就被宋堂主用力捂住了,宋堂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按住保安大叔阻止道“这事咱们出、出去说……” 保安大叔拱火不嫌事大的竟又掰开宋堂主的手,一脸单纯无害地反抗 “出去说干什么?这不是你俩的故人吗,啊对了,那个贵妃还说,没想到令姮你也当了鬼差,她说你很可怜,活着的时候一无所有,死了也永生永世孑然一身。 当初老宋娶你也是被逼无奈,你就不该进宫,不该做皇后,皇后之位本来就是老宋留给她这个青梅竹马的。 她活着的时候受尽老宋宠爱,死了还让老宋念念不忘,她知道,转世这些年,老宋找过她……” “别说了,你别说了!” 宋堂主疯狂捂他嘴,保安大叔却加大火力朝谢姐姐喊 “她还说,只要老宋同意,她甘愿不再转世,留在老宋身边侍奉老宋,她听说老宋受伤了,很担心,现在就在皇封堂附近等着老宋回去照顾老宋饮食起居呢!” 这话一吼出去…… 我已经预见了宋堂主的悲惨未来。 谢姐姐脸色难看地把水杯又放了回去,冷冷道“怪不得,着急回皇封堂,既然有人照顾你,那就不用我操心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宋堂主无辜诉苦,保安大叔神补刀“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姮儿,姮儿我……”宋堂主措手不及地不知该怎么向谢姐姐解释。 谢姐姐扭头扔下宋堂主“你该让她来接你的,我就不送了,你我,后会有期。” “姮儿!”宋堂主解释不了,索性一咬牙扑通一声就朝谢姐姐跪了,“姮儿我错了!但这次的事我真一点也不知道!” 谢姐姐离开的背影顿了下,几秒后,淡淡开口“本座受不起宋堂主这般大礼,宋堂主回去吧。” 说完,绝情地上了楼。 “姮儿……”宋堂主紧张的要去追,小宝见状立马从屋里翻出了一把老式算盘,啪的一声摔到宋堂主跟前,掐腰指挥“跪这个!” 宋堂主“……” 小宝一点也不客气“去外面跪!” 宋堂主“???” 小宝人小鬼大的正经道“跪雨里,女人容易心软。” 宋堂主愣了愣,下一秒,顿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恍然大悟! “好儿子,爹没白疼你!”宋堂主豁然开朗地激动捞过小宝脑袋,狠狠往小宝脑门子上亲了口,拎上算盘就往院子里狂奔而去。 还特意挑了个风口跪! 小宝嫌弃到跺脚“呀——我不干净了呜!” 生气的冲进洗手间开水龙头使劲搓脑门。 我望着麻溜把算盘放下,跪得比谁都开心的宋堂主,猛咽了一口口水“宋堂主,被他儿子……刺激傻了吧?” 然而,事实也确如小宝说的那样。 雷雨天,宋堂主跪在风雨交加的院子里,被浇成了落汤鸡。 本就身体羸弱的宋堂主,被雨水这么一浇,更脆弱了。 寒风灌进宋堂主的嗓门眼,宋堂主咳得更加卖力了,边咳,还边茶里茶气地喘息着祈求谢姐姐 “姮儿,我虽前世糊涂,被她人蒙蔽,但今生,我心里只有你,姮儿,我没有派人给你送堕胎药,我根本不知道你怀孕了。 那时,战事吃紧,我没有多余精力考虑别的,我甚至从未收到过你怀孕的消息。 就算、上辈子,我荒唐负了你,不爱你,但我也不会,心狠手辣到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怪我,没能早点认出来,你就是那个梅花姑娘,少年时,我派人去找过你,可万安寺里的人,说你已经病死了。 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无数次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去找你,可我又不敢,我本就是个废物太子,幼年时朝中想要我死的大臣,何止一二,我怕我暴露了你的存在,他们会对你下手…… 得知你病逝的消息,我甚至连出宫祭奠你,都做不到。直到我称帝,我才有机会,去万安寺北边的山岗上找你,给你扫墓,为你摘梅花。 梅儿,我真的错了,其实贵妃,与我并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少年时期,我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很讨厌她。直到得知你已离世的噩耗,那晚,我突然就觉得,我在世上一无所有。 我出不去宫门,无法去你的坟前,与你再见,我只能跪在冷宫的梅花树前,淋着雨痛哭,是她撑伞找到了我,陪在我身边安慰我。 虽然,那时我很讨厌她的纠缠,可你的离世却让我发觉,我应该珍惜身边对我好的人,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不见了,像小梅一样,消失了。 我自幼生在勾心斗角的皇宫,虽知她靠近我是别有所图,但与朝堂内外那些阴谋算计相比,我却觉得,她想要的很简单,无非是我爱她,给她至高无上的身份,让她能光耀门楣。 因着少年的她为我撑过伞,我不想弄丢这个唯一对我好的人,所以后来,我宠她,娇纵她,给她权利,对她言听计从,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就是不想失去,少年时的那份美好。 你的出现,于我而言就是个陌生的敌人,我受够了被人操控的人生,我是个帝王,我不希望自己的皇后,只是朝臣送来后宫监视我的眼睛。 我对你不好,是我懦弱,是我想反抗被人控制的命运,你知道么,你初入宫,我害怕见到你,我怕你眼睛中的深情迷惑了我,我怕见到你眼底的悲伤,那样会让我愧疚。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你是朝臣送来的棋子,是他们监视我的敌人,你不可能对我有情,除了贵妃,没人会爱我…… 岳母身亡那夜,你比我想象中的平静,你叔父跪在勤政殿前,哭着向我说,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在后宫竟被一个畜生如此欺负,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答应把你嫁给我。 他说,嫁进皇宫,是你自己的选择,他说你曾坚定地告诉他,你进宫,是为了辅佐我。他要我把你还给谢家,那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我浑蛋,我没能保得住谢家…… 再后来,四面战事大起,我夜夜都对着那些奏折睡不着觉,我不知道你有身孕,倒是贵妃说,她想和我有个孩子,我那时候,哪有精力去管这些。 放眼朝堂,无人可用,我只隐约感觉,一切都完了。 叛军攻入京那日,我是打算先命人保护贵妃离开,我有想过你…… 但,太迟了,你已经领兵迎敌了。 你战死的消息传回宫,我才在总管太监那里,听说,你是怀着我们的孩子死的…… 大厦已崩,江山沦陷,我无脸苟活于世,我想我那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也想过,如果早知道你有了小宝,早知道后来是那个结果,我想带你离开京城,隐姓埋名,我们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抚养小宝长大,江山,帝位,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们母子平安…… 我的罪孽,此生已赎不清了,我欠你的,是下定了决心,要用余生去还,我不可能再和贵妃有什么牵连,我是在贵妃死后找过贵妃,我只是想弄清楚,自己当年究竟犯下了多少大错,辜负了你多少回…… 姮儿,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误会,一时半会还无法解除,可姮儿,我如今,是真想求你原谅,真想弥补你和小宝。” 宋堂主声泪俱下的说完这些,捂着心脏就狂喷了一口血。 保安大叔嗑着瓜子淡定看戏“啧啧,真是活该!” 我张嘴吞掉九苍剥好的葡萄,“这口血是道具还是啥?” 九苍“本体自带道具吧。” 我“……唔,真喷血了……还喷这么多?!” 保安大叔经验丰富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叫舍不得自己,套不着老婆。” 我扫见小宝正低着头比划些什么,好奇问道“宝啊,你在干嘛呢?” 小宝一脸认真“我在念唤雨咒,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最好淹死他!” 我无奈捂脸“你还真是,坑爹啊。” 不但坑爹,还坑娘。 就在宋堂主快要坚持不住,真的倒雨地里昏死过去时,谢姐姐终于还是心软下楼了,迅速撑伞跑进了雨幕中,挽着宋堂主胳膊,将宋堂主扶起来。 “你疯了!身体刚有起色就这么淋雨!你就不怕雷劈死你吗!” 宋堂主抓住机会握住谢姐姐胳膊,半死不活地低声祈求“姮儿,别生气了……” “你先起来!”谢姐姐强行将宋堂主拖起来,把宋堂主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扶着宋堂主的腰带他回屋。 宋堂主踉跄进门时,嘴里还不住往外吐着血沫子。 从小宝面前经过,还不忘偷偷向小宝竖了根大拇指。 小宝瞬间就被宋堂主惹炸毛了“靠!还真让他得逞了!” 我“……助攻的一把好手呦。” 小宝气的跑旁边保安大叔暂住房间里挥拳头用力打被子。 哎,这孩子。 得,宋堂主一时半会,是真的回不了皇封堂了。 晚上,我和乐颜捧着果汁按时来到了金主爸爸发布任务的目的地—— 原青州第二精神病医院。 本来这家医院的病人还是蛮多的,但三十年前,由于医院频频发生怪事,院方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就被迫迁去了新院址。 但换去新医院没两年,第二精神病医院就和第三精神病医院合并了,现在改名为省精神病专科医院。 而这个第二精神病医院旧址的地皮,头些年也卖过两回,一开始是打算在这里做动物园游乐场,奈何没镇住。 游乐场还没建成,工人就砸死了两个,动物园的大猩猩还跑了两只。 后来游乐园开发商把地皮转手卖给了学校,本以为学校人气旺能压得住,没想到学校动工了三次,耗时五年,硬是没把学校盖起来。 教学楼盖一次塌一次,在这边给学校看钢筋材料的工人更是隔三差五地撞鬼,承包商工程队都换了好几批…… 由于教学楼实在盖不起来,校方也只能认栽,重新换了新校区。 这块地皮,就荒废了下来,至今已有十年没再动过工。 正好这几年恐怖实景游戏行业发展得比较不错,吸引不少外行人也蠢蠢欲动打算搞个项目分一杯羹。 今天这单生意的金主,就是其中之一。 然后,我,恐怖游戏体验师,就派上了用场! 之前鬼门逃生的项目是我参与的,鬼门逃生如今已经成为了业内大爆款,有乐颜这个成功例子在前打样,专门约我的金主也一个接着一个冒头了…… 且给出的报酬,都挺让我满意! 但前提是……得挑战地狱级别的试玩难度。 比如今晚这个精神病院遗址,闹得最凶的时候,进来一个失踪一个,再找到人,要么掉河里淹死了,要么从楼上砸下来摔死了。 买下这块地皮的金主也算谨慎,入手之前特意找先生算过,卜了好卦才交的钱。 这块地两个月前再动工的时候,也确实没闹出什么动静,一直平平安安的。 之所以突然约我,是因为金主的大侄子跑进来做第一批体验的实验小白鼠,结果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危重病房里打吊水…… 要不怎么说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呢。 我如果不是背后有九苍这尊大神镇着,估摸早死几十次了。 金主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进来玩一圈,不用佩戴摄像头,明早活着出去,告诉他能不能开业就成! 我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的金主! 可能是怕我真死里面不好交代,金主在我进地方前,还特意转了我一半的报酬。 金主可真胆小,就这难度……洒洒水啦! “安排一下工作内容,我和九苍,去玩,赵青阳你带着乐颜去给鬼分尸。”我吸了口冰镇果汁没良心的指挥。 赵青阳望着手里失控的罗盘,怂包地苦着脸问“咱们能换个分配法吗?九爷给我,乐颜给你,你们去玩,我们去杀……” 我瞄了眼前面阴森森的破旧大楼,金主还蛮会玩的,知道这里以前是精神病医院,现在又实景复原了一个破旧荒废的精神病医院,主打一个代入感对吧! “那里面,多吗?”我好奇问。 赵青阳抽了抽嘴角“反正不比阴门镇少……” 怪不得金主会怕我死里面呢! 都和我签免责声明了。 乐颜捧着葡萄味果汁小声提议“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一起……一边玩,一边捉鬼,你们还不用牵肠挂肚。” 我想了下,赞同道“好主意!” 九苍拉住我的手,淡淡说“那你们就负责玩,我们保护你们。” 我和乐颜一致点头“完全可以!” 迈进那座刻意做旧的医院,里面的情况,其实和公园里常见的鬼屋差不多…… 无非是灯光、机器、还有一些。 人为恐怖程度只能算一般般,但非人为的恐怖程度,级别拉的有点高…… 比如,一进医院,就感觉到一股寒气,在钻人脊梁骨。 头顶的灯,一闪一闪,走着走着,天花板上的灯泡炸了,灯罩掉了…… 当然这还只是小场面,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踩着楼梯上二楼,我和乐颜都看见台阶上,突然渗出了猩红的血液—— 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偷偷去拽乐颜的头发。 于是乐颜刚进来,就被那些看不见的东西给吓得吱哇乱叫…… 赵青阳闻声也反应迅速地掏出黄符,口中疾声念了个咒语,夹着符纸往空中一挥,黄符便神奇的自燃了起来。 冒着火光的黄符被赵青阳用力扔了出去,紧接着,就是几声诡异缥缈的惨叫声。 我搂着九苍胳膊,嫌弃抬脚避开那些腥臭的血液,“阿九,这东西好脏!” 下一秒,台阶上那些脏东西就被我家这口子一挥广袖,扫没影了。 因为有九苍和赵青阳在,是以虽然我清楚今晚咱们是进了鬼窝,可胆子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大。 刚上二楼,乐颜就没出息地被那些糟心动静给吓老实了,缩在赵青阳身后根本不带出声的。 赵青阳办事也麻溜,祭出法器不等我们看见,就噼里啪啦将那些鬼魂给收拾了。 月光洒进光线忽明忽灭,阴风瑟瑟,树影摇晃的病房里…… 我坐在没安玻璃的窗户底下淡定喝果汁,赵青阳还在忙着处理屋内的脏东西,乐颜缩过来,发着抖拍手叫好“棒!弄死他们,让他们吓唬我!”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裹着飞沙吹了我俩一脸。 我闭着眼睛呸了两口吹进嘴里的沙石,抹了把脸,无奈叹气“乐颜你能不能冷静点,我们是人……对面是鬼哎!” 鬼杀不了我们,但可以掀阴风吹我们满脸沙子与石灰! 乐颜歉意地嘿嘿笑了声,抱着果汁继续喝“我错了,我不说了……青阳加油!” 不过,说起来,今晚这地方,阴气确实很重,怨气也重…… 怨气强大到我心脏都不舒服了…… 总感觉,有很多杂乱的陌生人记忆,在眼前浮现又消失,消失又重现。 “阿九……” 我伸手攥住九苍的指尖,本想让站在我身旁护着我的九苍坐下来陪陪我的。 可手触碰到他的那一刹,我的脑海里、却陡然被塞进了一段陌生、且痛苦的画面—— “我都知道了,你救我,只是因为你需要我的元神,为自己续命!黄泉,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和那些神仙,没什么区别!” “就当是,你看错我了吧。” 黄泉路上,花红似火,昏黄的天空,血月当头。 “你还想再骗我多少次?”他用力攥住红衣神女的手腕,狠心将神女甩在地上,语气冷漠至极“我不信你会死,就算你真的死了……也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心疼半分。” 他愤怒挥袖离去,而摔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吐出了一口金色血液…… “就当是我求你,你快去看看她吧!她从未想过要你命,让你死!” “帝九苍,真要本判官给你跪下吗!” 酒坛落地,震碎的瓷片与破裂的酒水,没入河畔殷红的彼岸花丛内…… “我说过,她是生是死,与我无关。她要死,尽管去。你们都别来烦我,别来骗我。” 惊天巨雷劈落的那一刹,黄泉风沙骤起,千里彼岸花,一刹失色,红花变白雪—— 白衣判官崩溃跪地“完了,都完了……” 他顿时僵住了身子,指尖发颤,双目血红 “黄泉……不是说你还有三千年仙寿吗,你又骗我,你怎么能又骗我!” 第102章 那晚的夫人又香又甜 画面一晃,又是血月临空、遍目鬼花的忘川黄泉。 湛蓝的忘川河一路逶迤绵延向百里外,忘川上有拱桥,桥头挂着引路红灯。 灯影朦胧里,隐约可见桥体刻着中规中矩的小篆体‘奈何桥’三字—— “尊主,你要的人,已经带过来了。” “我知道你,你是,黄泉之主。” 红衣神女深深看了他一眼,拂袖转身,嗓音清冷“你坏了地府的规矩。”顿了顿,“既不愿回阳界,那便跟着本尊,做本尊身边的,司文神官。” “跟着你……也好。” 夜风款款,寒意在千里如火如荼的彼岸花上方凝成一层薄薄白雾。 神女坐在红灯笼下,借着灯盏橙黄光辉,小心翼翼褪去他肩头衣衫,见到他身上龟裂的条条伤痕,指尖狠狠一颤。 “他们竟把你打成这样……” 他嗤笑“这算什么。” “想报仇么?” “我,有那个本事么……” 神女用神力修复他背上裂痕,意味深长道“跟着本尊,总会有机会的。” “黄泉……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 “罢了……” 然他的退缩,换来的却是弥天大祸。 “私出冥界,还在外惹下这种祸事,如今外面都在传,你杀父弑母!” “臣禀酆都大帝,帝九苍本就是强闯冥界的妖蛟,如今又在外犯下大错,黄泉之主收留他时,说的可是将功折罪,如今,罪加一等,还请大帝,从重发落!” “你还想狡辩,你私离冥府乃是事实,你前脚偷偷潜入蛟王宫,后脚蛟王宫被灭族,也是事实!” “无论你有没有杀父弑母,冥界,都容不下你。” “臣等恳请帝尊,将恶蛟脱骨抽筋,打入轮回!” “不杀恶蛟,无以正我冥界法纪!” “黄泉尊主求见大帝——” 不等传令官话音落,红衣神女就带着一道法旨强行闯入了帝王神殿,扬起艳红裙琚,跪在虚弱无力、满身是伤的他身边。 “帝尊明鉴,九苍回蛟王宫,是小神应允的。” “什么……” “黄泉大人,您何必……” “若帝尊要处置,还请帝尊许小神同罪。帝尊,九苍并未杀父弑母,外界谣言皆是妖族揣测,当不得真,此乃天帝所降法旨,敕封九苍为蛟龙一族新王。” “法旨……天帝法旨竟然敕封他为新蛟王……” “帝尊,小神愿担保,九苍的手上,没有沾染任何人的鲜血!还请帝尊,明鉴。” 高坐神位的帝王闻言,拧眉,挥了挥广袖,遣散殿中众人。 “黄泉,你好大的胆子。天帝天后此时在须弥界闭关,你为了他,强闯须弥界,你别忘记了,你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天谴的反噬。” “难道,小神的人受了冤枉,小神要坐视不理么。” “你总有这么多理由……你才一千岁,有些事,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龙玦哥哥,正是因为我、寿短,所以我才想,随心点活。” “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正名,洗清你身上的污名,尊主她强闯了须弥境,挨了三重天谴,差点命都交代进去了!但凡你早点向我们通个气,黄泉她都不至于被伤成这样,她原本就活、得艰难……” “时至今日,我才彻底明白,这世上真的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对谁好……黄泉你也不例外。” “黄泉,你说你还有三千年仙寿,那我就再自私些。我愿意把我的元神给你,但不是现在……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你为什么,又骗我,黄泉……” 最后几幕画面在我脑子里变化得太过迅速,晃得我整个人都晕晕沉沉,头颅被涨得疼痛不止。 “漓儿!”关键时刻九苍猛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强行把我从他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昂头委屈向九苍诉苦“阿九,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记忆,太痛苦了,我不喜欢。” 好似,他这一生,都在不停地失去。 他果断地抬手施法,将那些记忆从我脑中取出去“漓儿,这些记忆你消化不了,我将它清除出来。” “阿九……”可惜没等我拒绝,脑子里那些杂乱无章的回忆就被九苍清空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 “九爷,救我啊!” 他刚将那些东西清理掉,赵青阳的惨叫声就从护士站方向传了来。 我和乐颜循声望去,只见赵青阳那家伙已被几团黑气给直接悬空拎了起来…… 整个人都浮在半空恐惧不安的张牙舞爪。 “九爷、九爷救我啊……” 九苍无奈敛下掌中法力前去救他,他见九苍疾步赶过去,当即硬气起来,言语中颇有几分狐假虎威之感 “我警告你们,你们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家九爷过来你们都得魂飞魄散!你们知道我家九爷是谁吗,我家九爷可是凡界执法堂的总上方仙……” 他嘚瑟的话还没说完,那些将他托至半空的黑气就被九苍霸气的一招全秒了…… 赵青阳也瞬间从半空摔了下来。 “哎呦喂,我的老腰!” “青阳你没事吧。”乐颜赶忙跑过去扶赵青阳,赵青阳拎着桃木剑在乐颜的搀扶下踉跄站起身,摆摆手安慰乐颜“没事小颜,你别担心!这些狗玩意还挺厉害,我就知道,关键时刻还得九爷来。” 九苍扫视一遍空旷森冷的医院二楼,施法化出一只青瓷葫芦,扔给赵青阳“等会再遇见灵物,就将他们收进这只葫芦,回头一并交给谢令姮,让她送回冥界处理。” 赵青阳接住葫芦兴奋答应“好嘞!真好,又得一件法器。” 我也站起身,赶至九苍旁,抓住九苍的手,浑身不自在道“阿九,这里面的怨气太复杂了,我总能看见一些陌生人的生平过往,我胸口有点难受。” 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坎,九苍听完当即伸手将我揽进怀中,无声施法,朝四面八方散开一道银色水波状灵力层,压住了那些暗中作怪的森冷怨气。 “这样就不难受了。”他体贴的捏了捏我腰肢。 我靠在他怀里点头。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他温言细语地征求我意见。 “好。” 于是九苍搂着我,乐颜挽着赵青阳胳膊,我们三人又继续上了三楼、四楼…… 因为有九苍给的法器相助,直到六楼,我们都一路顺畅没再遇见什么棘手的东西。 但没有小插曲了,我又觉得有丝丝无聊。 进六楼最后一层房间时,赵青阳总算是闹出了点动静,听起来像是有只鬼抓住了他的桃木剑和他杠了起来。 一人一鬼甚至还在病房里对骂了十来分钟。 对方,听声音像是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 嗯,精神也的确不太好,过度亢奋。 好在赵青阳一个人能招架得住。 九苍怕我再受那些怨气影响,就陪我站在昏暗走廊里,没打算进去。 “阿九,你说,我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能窥探别人记忆的超能力?”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垂头丧气问 “难道,我上辈子就有这本事?我想起来了,我之所以突然会有法力,是我总会在危急关头,记起前世的施法步骤……我前世,修的好像并不是什么仙术妖术,我的那些法术……” “是巫术。” 九苍握紧我的手,柔声解释 “我夫人,不需要修炼仙术妖术,且那巫术,也并非是如今人类印象中的巫术,与苗疆巫术,东南巫术不能相提并论,还可以说……没什么关系。 如今的巫术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中早就失去了其厉害的那一部分,被传承下来的,几乎都是好学的、邪的那一面,因此如今的巫术神秘,却也妖邪。人们使用巫术,多时是在干坏事。 可最早的巫术,是被某些神明用来济世救人的,上古时期的巫术,分上善与下恶两卷,现在人学的巫术,十分之九都是来源于下恶卷,上善卷,早已在阳界失传了。 上善卷的法术用来救人,引人向善,下恶卷的法术,则是用来害人,以达到为私欲悄无声息害人性命的目的。 如今,有部分神明还在照常使用巫术,比如后土娘娘,她的巫力,乃是神族之最。 之所以神不肯再将上善卷传给人类,流入世间,是因为上善卷的功法更高深,修炼得道,能力更强,可偷天换日,可弹指间令天地失色。 下恶卷,因其收录的秘法本就不是好东西,所以下恶卷的巫力也一直在被天道压制着,或可说,能入下恶卷的秘法,皆有破解之法,真正厉害的害人巫术,早就被上古的那些大巫们给抹除了,根本不会给它流传下来的机会。 真正的上古大巫,修炼巫术都是上善卷与下恶卷一起修习,这也十分考验一个人的本性,巫术,遇邪则更邪,遇善则更善。 当初你修炼的,就是最完整的上古巫术体系,你修习过上善下恶两卷的所有巫术,且融会贯通为己所用,还得了天道的认可,所以,夫人你当年的本事,比如今的本王还要强上一些。 上古巫术与神仙之术威力不相上下,可能亦是因为这个缘由,夫人即便转世,那些巫术也依旧跟着夫人。 夫人也不是突然就有了法力,而是那些力量一直存于夫人的神魂中,只是夫人之前并不会用。 后来夫人的前世记忆慢慢恢复,那些巫术的使用方式也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点点头“怪不得我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好事,至少,夫人已经慢慢拥有了能自保的能力。”他握紧我的手,半开玩笑道“夫人可以恢复法力……但不能性子也变回从前了。” 我好奇歪头追问“我上辈子的性格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太冷了。喜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太坚强,所以不肯依赖任何人,受委屈了不说,吃苦了不说,连喜欢我,也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那你放心好了,我上辈子可能比较内向,这辈子虽然也不外向吧,但我脸皮厚啊!喜欢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辈子,我可以每天都说一百遍喜欢你都不带脸红的。” 我搂着他的胳膊厚颜无耻地撒娇“阿九,我喜欢你,喜欢你超级喜欢你!” “我,知道。”他目光宠溺地摸摸我脑袋,满意的低头,吻了下我的脑门子“为夫都知道,漓儿是世上最爱为夫的人……乖,叫声夫君听听。” “原来你喜欢听我叫你夫君。”我粘人地搂住他腰,如他所愿地接连叫了他好几声夫君。 他听得心花怒放,在接触不良的吊灯下,捧着我的脸,温情地又吻我的眼…… 乐颜扶着被打瘸的赵青阳出来,见到这一幕,顿时脸黑了。 赵青阳提着被打折的桃木剑心痛控诉“你俩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腻起来啊!我在里面挨揍,你们都不晓得帮一把,呜,没天理啊!” 乐颜无奈长叹一口气“青阳还被那只鬼老头踹了一脚,就踹屁股上,他现在走路都不方便了。” “这不是还有你嘛。”我没良心地从九苍怀里出来,扫了眼赵青阳腰间还在左右乱撞的青瓷葫芦,“你把楼里的全搞定了?” 赵青阳扶着老腰颔首 “对,真没想到这一家小小的精神病医院竟然能藏这么多冤魂,今晚我一共收了二百一十二只鬼魂,好家伙,一年的业绩一晚上搞定了,我觉得,我也有做鬼差的潜质…… 要不然,赶明我也去找冥王要个兼职干干吧,比如给冥界抓抓厉鬼,收收亡魂一类的,这样既能积攒功德,又能赚冥界的工资,多好! 当然,如果冥界有五险一金,就更好了。” “冥界不但有,还是七险二金。生育险与住房公积金,都是双倍给。” 九苍面不改色忽悠,赵青阳激动地捂着腰两眼放光“真的?!冥界待遇这么好?!” 九苍睨了他一眼,无情道破事实“但七险二金只有正式员工才有,想要?死了以后再说吧。” 赵青阳“……我就知道,资本家的钱不好赚,公家的钱更不好赚!尤其冥界的冥王老板还是个周扒皮!算了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不切合实际的事了,干完活,回家睡觉!” 哎,冥王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喽,现在连赵青阳都知道冥王是个周扒皮……冥王的名声堪忧哦。 干完活,出精神病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赵青阳瘸着腿走一路念叨一路“漓漓,你这辈子有人为你拼过命吗?” 我“有啊有啊,阿九就为我拼过!” 赵青阳“还有呢……” 我“还有谁?哦……我爸!” 赵青阳咬牙“还有呢!” 我认真想想,犹豫道“没了吧。”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还有谁…… “乐颜?” 赵青阳抓狂“还有我!我啊!之前你被鬼王缠,是我不顾自己这条小命的安危跑去帮你对付鬼王的吧,还有今晚,你看我为了保护你,是不是拼了老命,赔了屁股?” 我“……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邪门儿,我也没想到那鬼会踹你屁股啊。” 赵青阳咬紧牙关恶狠狠道“你就说,我有没有为你卖过命吧!” 我尴尬咳嗽“有,真有!” 赵青阳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打了个响指“那你今晚得带我分赃,我也不要多,百分之五就行。你别告诉我你不赚钱啊,我都听见了,甲方爹要给你六十万呢!” 绕来绕去原来是想分红啊,早说啊! 我一口答应“成,我给你百分之十!” 赵青阳立即道“成交,不带反悔的。” 我扭头看了惨兮兮的他一眼,好笑道“当然,你为我干活我肯定要付你钱嘛,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赵青阳正经夸赞道“好兄弟,我就知道跟着你不白混!” 扶着他的乐颜无语汗颜“几万块钱你还找漓漓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赵青阳硬气道“我怎么没出息了嘛,我帮我妹子干活,找她要点钱怎么了,我不嫌丢人。正好,我想把我的大摩托换了!” 乐颜不高兴的用力往赵青阳腰上掐了把“你缺钱找我啊,我比漓漓有钱啊!” 赵青阳被掐的嗷嗷乱叫,赶紧解释“不是,我能花女朋友的钱吗,那我算什么人了!再说,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坑漓漓的钱,咱俩是赚了好不好!” 乐颜被他忽悠得晕了头,半晌,才心虚地认同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哎……” 我被这两人逗得噗嗤笑出声,九苍听完也好笑地添了句“还赚了件法器。” 赵青阳猛地想起来“啊对!还有那件法器!这次出门是真的赚了,九爷两口子的羊毛都被我薅到了,下次有这好事还叫我啊。” 他还,挺骄傲。 走完公路通往精神病医院的小道,乐颜和赵青阳先去车里等我们,我和九苍则去向金主的人交差。 金主派来的男秘书见我毫发无伤,还特意进精神病医院切身感受了下,确认里面没出任何问题后才把尾款结给了我。 于是我拿着巨额报酬,先赶早带乐颜她们去小巷子里的早餐店吃味道很不错的包子,喝豆腐汤,垫饱肚子才回家继续补觉—— 等如愿躺在了我家大床上时,已经是早晨六点多了,外面天都亮了。 而我,昏昏沉沉眼睛都睁不开的趴九苍怀里,小声嘀咕着抱怨 “人果然不能懒,我才个把月没接新活,就有些熬不住大夜了。以前我干完活回来还能再追两集电视剧!” 他摸着我的脑袋轻哄“早睡早起才对身体好。” 我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小时候农忙时节,我经常陪我爸妈在田里坐一夜,第二天早上还能因为看见太阳升起而高兴,成宿成宿不睡都不感觉困,越长大,反而越贪睡……” 突然的昂头,我忧心忡忡的问他“我现在才二十多岁,你说等我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了,是不是越来越废了!” 他拿我没办法的把我脑袋按回胸膛上,忍俊不禁“不会,别多想。” “可我是人,我这辈子可没有长生不老的超能力,我会变老。等我七老八十了,脸上布满皱纹,牙都掉了,你还会这么抱着我吗?”我揪着他追问。 他握住我的手笑着反问“如果,提前衰老的人是我呢?夫人会嫌弃为夫吗?” “当然不会。”我想都没想就果断回答 “就算阿九现在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我也不会嫌弃阿九,我和阿九可是两辈子的夫妻!我接受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九爷,也能接受双鬓白发,男神老去的九爷。 我觉得,这世上除了死别,你我之间,没什么值得畏惧的。” “夫人都能这样想,如何知道,我不会这样想呢?”他抱紧我,慵懒语调温柔而又充斥力量“夫人说得对,你我之间,除了死别没什么值得害怕的。能分开你我的,也只有死别。” 我打了个哈欠,安心的趴在他怀里睡 “阿九,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幸运。我是被亲生父母遗弃了,但我有一双很疼爱我的养父母,我被借寿,但很快寿命就被你续上了。 我这辈子几乎没什么坎坷,因为在我身处困境的时候,你总会及时出现,帮我摆平一切。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活在你的庇护里……上辈子真是没白疼你!” “上辈子……”他轻笑,抬手摸摸我的后脑勺“上辈子,为什么执意犯险救我?”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不知道答案,毕竟前世的事,我只记起来少少的一部分。 “可能是因为,我贪图你美色吧。”我故意打趣。 “你还记得,我们上辈子的第一次是在哪里么……” “好像是在、灵潭宫的灵花树下,那晚我喝醉了,是你主动来勾搭我的,我可没招惹你。” 他嗯了声,满意道“还记得就好,可我怎么记得那晚,夫人可是从头至尾,都没反抗……那晚的夫人,甚是香甜。”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贪图你的美色,早就对你垂涎三尺了,你自己送上门还指望我矜持一下?”我故作打趣。 他被我逗笑,吻了下我的额头,道“为夫就喜欢夫人这般主动,为夫该庆幸,自己的美色能诱惑得住夫人。” “阿九,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往我身边一站,就能诱惑到我。”我搂住他的脖子浅声低喃“阿九,我突然后悔了,上辈子我们之间浪费了太多时间……那几年,我们稍微努力一下,估计孩子都满地跑了。” “我倒觉得,如今也挺好。”他没心没肺的逗我“若是带个孩子,我怕你不认账。而且,单亲父亲哪有黄金单身汉香。” 我“……” 是因为阿九和赵青阳接触的次数多了么?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赵青阳的那套歪理了! 我那稳重古板的九爷,终究还是被赵青阳带坏了……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沾月红姐的光,我终于,看见了真正的执法堂是何模样—— 上次来赵青阳的堂口,这里还是间老破小,这次过来,月红姐给我开了天眼,于是老破小瞬间就变成了肃穆气派的异世宫殿。 我来时两个堂子正在签订和平共处协议,森冷冒寒气的偌大殿宇内,九苍一袭玄衣端坐高位,下首左右神台上规矩立着各类现了原形的仙家们。 蟒黄柳灰白,还有驴仙、鱼仙、鸟仙…… 众仙家脚踩祥云,脑后发银光,同九苍一起安静的听辰小龙念着议和文书上的条约。 九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殿内皇封堂的仙家,端肃清冷的模样,秒变前世临朝压制文武百官的青年帝王。 等辰小龙念完文书上的繁琐文字,九苍才挥袖示意狐天明过去,将文书接过来,呈交给他阅览。 “白君呢?”高位上的龙仙压迫感极强的沉声问道。 话音刚落,白君就捧着个小香瓜从后殿冒了出来,原本肃穆神圣的大殿因他的出现,瞬间平添了一丝格格不入的轻松气氛。 “在这呢!” 白君咔擦掰开手里的香瓜,径直走到九苍身边,把香瓜分给九苍一半 “好家伙,臭老九你这里的贡品可比我那新鲜多了!种类也多!这香瓜都快把我香迷糊了,你怎么不吃啊! 黄大头说你这里的水果总是放坏了也没人吃,都吃腻了,既然你们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看后边还有冬枣和橘子,等会儿我全兜走! 我家红红超喜欢吃枣子,带回去给她磨牙,省得她整天啃酸梅子,牙都给她啃坏了!” 提到月红姐,站在九苍身侧的狐天明下意识昂头,僵住脊背。 而陪我扒在大门外的月红姐鼓了鼓腮帮子,不好意思地低头嘟囔“牙还没坏呢,我们狐狸牙口好着呢……” 白君啃了口香瓜,还热情地用胳膊肘碰碰九苍,催促道“你怎么不吃啊,这香瓜很甜!不吃浪费了啊!” 此情此景,从前跟着九苍在人间办事的仙家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而那些仙家身后的小仙家们却一时面面相觑,倍感惊讶。 不少小仙还偷偷凑在一起叽里呱啦用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激动议论了起来…… 九苍无奈看了白君一眼,低声提醒道“你手底下的仙家都在,别只顾着吃了,先把正事办了。” 白君十分信任的漫不经心道“你看好签了不就得了,我的手印早就盖好了,不用再确认,我还能害怕你过手偷改条约不成?” 九苍拿他没办法地又问“不再补充点了?” 白君潇洒挥手“不用。”说着,还拉了拉九苍袖子“你快尝尝嘛,真的很甜!” 九苍施法取过朱笔,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落下手印“我先不吃,留着给我夫人,我夫人爱吃。” 此话一出,后排的仙家们顿时更崩溃了,捂着脑袋再次叽里呱啦私语起来。 嘈杂间,我只听懂了一句,还是只鸟仙嗷嗷出来的“我感觉这个世界,突然有点魔幻!” 第103章 给九爷磕个头 我何止你觉得魔幻,我也有同感好不好! 不多时,九苍就简单地与皇封堂签订好了协议。 协议完成那一瞬,两边的仙家都长长松了口气。 九苍挥袖应允仙家们可以自由活动了,而他自己则被白君神秘兮兮地给拽去了后殿。 “君上和九爷,怎么偷偷溜了?”月红姐握住我的手,也带我从小角落里避开仙家们的注意力绕去了后殿。 我们找到九苍的时候,九苍正在被白君折磨。 “说好了啊,你必须要去,这活你必须干,别人干我不放心。” 九苍心累扶额“你是不是忘记了,几个月前,我们还是见面就眼红的仇人。” “那不是心结未解嘛!你看咱俩现在的关系,亲如兄弟! 再说我来人间这么多年……老实说,真正掏心掏肺相处过的也就只有你了! 从前咱俩虽然是敌对关系,但咱俩,打架归打架,拌嘴归拌嘴,可都从没真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过。 而且,当初莲芯那家伙想把毁了周边几个堂子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你不也第一时间,就选择相信我么! 你看,莲芯跟了你十几年你都不信任她,我俩结怨那么久,出什么事你还会选择护我,那时我就打心底明白,你老九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本来,咱们之间的仇怨,也不算什么,无非是我对你有怨气,不甘心罢了,现在没怨气了,咱们斗了这么久,无形之中,反而成了最了解对方的人。 我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千年来,我确实没什么朋友,深交的,除了皇封堂那几个,外面更是一个都没有。 所以这个大任,非你不可了,你要是不干,就是没把我当兄弟!” “本王……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 白君抬起胳膊搭在九苍肩上,继续磨九苍“很好做的,照着念就行,我狐生中的头等大事,必须得你来见证,不然我总觉得我的狐生不完整。” 九苍靠在椅子上无奈用余光扫他一眼,“既然白君抬举,那本王,且试一次。” 听九苍松口,白君这才放下心,兴奋往九苍肩上拍了一巴掌,高兴道“这才是好兄弟嘛!你放心,等你和小漓到那天,我也帮你做见证人!” 九苍揉了揉太阳穴不抱希望“等真到了那天,你消停点别砸场子就成。” “怎么会,本君办事,稳妥着呢!” 刚说完,月红姐就拉着我疾步进去,好奇问“君上九爷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白君昂头看见月红姐,愣了愣,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啊、没,没什么,就是让老九帮我一个小忙。”站起身,加快步伐迎上来,捉住月红姐的手轻声道“你和小漓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月红姐没良心地把锅甩给我“嗯……小漓想九爷了,所以我就带她过来找你们了!” 嘁,明明是你自己离不开白君,才半天没见到白君就心痒痒了,偏要带我来突袭执法堂。 自己查岗还拖着我…… 不过,九苍向来是懂抓重点的,闻言,抬手支颐,心情甚好地昂着头笑问我“夫人这么快就想本王了?” 行吧,这位是需要哄的,这个锅,我还是能背的! “让我抱一下。”我直接虎扑进九苍的怀里,他也顺手将我接住,放在腿上抱住。 拍拍我的后背,他眉眼染笑地关心我“是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 我点头“嗯!” 他宠溺地放纵我不分场合的粘他“才办完事,你过来找我也好,本王就喜欢夫人主动。” 白君见状,嫌弃地拉着月红姐先出去过清静的二人世界了。 我等白君走远,才好奇打探“臭狐狸刚才和你嘀咕什么呢?” 他顺手倒了杯茶,喂我喝“白君挑了个结婚的好日子,想给狐月红一个惊喜,吵着要我去给他们做证婚人。” “白君和月红姐,要结婚了?”我激动地直起腰,替月红姐感到开心“月红姐这算是得偿所愿了!什么时候?” 他淡淡回答“今晚。” “今晚!”我蠢蠢欲动地搓搓手,“白君还真是准备了个大惊喜,想去!回家我就给月红姐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然后晚上去蹭月红姐的喜酒!” “红包你夫君已经准备好了,九百颗仙丹,都是天宫的珍品。还有一株三万年的红灵芝,我等会就安排人从山里挖了送过来。” “你送的是贺礼,我包的是份子钱,不一样的。” 我靠在他怀里,真心祝福道 “希望月红姐和白君能长长久久,永远都这么恩爱!白君可真是开窍迅速,这发展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他要是再慢一步,估摸狐月红又要心软了。” 他喂了我一口温茶,从容说下去 “狐天明前天送了狐月红一个风车,据说,当初狐天明和狐月红在人间办事的时候,送狐月红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一只彩色风车。 那时候,狐月红和狐天明还同生共死过,两人被困在山洞里三天三夜,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狐月红才开始对狐天明产生好感。 狐天明这时候送这样的礼物,明显就是还放不下狐月红,白君看见狐月红对着那只风车发呆,顿时就有了危机感,怕两人旧情复燃把自己甩了,这才连夜找人算了日子,挑了个最近的吉日,打算把婚事办了。 他说,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怪不得今晚就办,原来是被狐天明刺激到了。” 我倒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回味着口中的清茶,我不经夸赞“你这的茶真好喝!” “这叫回心茶,是从仙界回心茶树上摘下的嫩芽,一千年,仅得一茶罐。 所有回心茶还必须要在清明节当日全部采摘完,早一日会涩,晚一日会老。 冲泡回心茶的清水,也有讲究,须得用头年霜降过后收集的无根露水,烹茶煮沸,才能完全激发回心茶的香气。 夫人很会尝,仅这一盏茶就能抵过人间最好的茶水,放眼整个凡界,只有西海边上的高山之巅才产回心茶。 由于回心茶每年产量极少,所以西海龙王采到的回心茶茶叶每隔百年,都会如数上贡给天帝天后,我这边的回心茶,还是当年和天帝下棋的时候,从他那摸来的。 本王手里不少好东西,都是顺手顺旁人的,就像这喝茶所用的青晶盏,是从灵蛇山的蛇皇那抢的。” “你连天帝的东西都能顺到……”我意外不已“那你,真的很厉害!” 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连大大大老板的东西都敢顺! “天帝与本王,相识甚久,他幼年时曾在本王……” 我还在认真听他往下说,结果他却戛然止住了言语,我不解地趴在他怀里追问“天帝幼时曾在你那怎么了?” 他神色微变,搂着我安静片刻,换了个话题,“夫人期盼白君与狐月红的婚礼,可有想过,你我的婚礼?” “我们的婚礼?”我愣住,下一秒就意会了他的想法,不好意思地闷头扎进了他怀里“我们俩,不是早就办过婚礼了嘛?” 他揉了揉我的长发,声音轻如春水“那不算。等时机合适,我会给夫人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夫人。” “那倒是没必要,我觉得吧,婚礼只是个告亲友的仪式,咱们都已经领结婚证了,你的亲友都知道我的存在,我爸妈也都认你是女婿。你不用觉得亏欠我,别人有的,我不一定都要有,只要有你就够了。” “那也,不行。”他执拗道“我还没见过你、穿红嫁衣的模样。” 我诧异昂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个理由,“我十四岁的时候,不是为你穿过一次吗?” 他赌气搂住我“那时,你在棺材里,你爸妈上了表文给我,我哪来得及去看你穿嫁衣的样子……你命在旦夕,生死关头我只能立即同意你爸的请求,接着去办理后面的结婚证明,等我将一切流程走完,你已经醒了。” “那是你自己错过了可怪不得别人。” 我逗他,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委屈道 “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本王当年为了同你结亲,给你续上寿元跑了多少地方? 本王多耽搁一时,你就多危险一分,本王是神你是人,原本是不能结亲的,本王托关系才办理好了所有手续。 你以为本王怎会放心一二十年将你放在阳间不来见你? 你我的婚姻记录早就在天庭存档了,姻缘神不敢再给你乱牵红线,你是神命定的妻子,所以命中才无姻缘,无正桃花。 本王一直在等你真正长大的那一天……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打小身体就不好,你爸妈也没少给你喂肉吃,你就是营养不良,去年才真正长大! 你长大了,可以被占有了,本王又怕贸然出现会吓着你,本王犹豫了一年该用什么方式与你相见才最好,本王夜夜看着你,憋得心乱如麻…… 谁知,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本王没去找你,你倒主动求到本王跟前了。 如今你还怪本王错过了看你穿红嫁衣的机会,你可知那日但凡本王慢上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他又气又无奈的样子,看得我噗嗤笑出声。 “你凶什么嘛,我错了还不行吗,知道我家阿九受委屈了。” 我凑上去,亲了亲九苍的唇,娇软地答应他“你想办婚礼,就办吧,挑个合适的时间。反正咱们都已经领证了,婚礼什么时候都能办,不急于一时。” “至少,要在我们的孩子出世前,把婚礼办了,不然我总觉得与你此生,颇有遗憾。”他消了些气,大手温柔地贴在我小腹上。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那时间还早,你不是说……暂时先不要宝宝吗?你连药都吃了。”我偎在他怀里喃喃。 他亲密地搂住我肩膀,低头,下颌倚在我肩上,略带惆怅道“漓儿,本王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嗯?你们神仙也会做梦?”我激动挺直腰。 他抬手就给了我脑壳一巴掌,“别闹,不许转移话题。” 我偷偷吐舌头“哦,什么梦?” 他长叹一口气,心累道 “梦见,你身边多了个小奶娃,奶娃还缠着我叫爸。你抱着孩子,告诉我,说那是咱们的儿子……我现在想起那一幕还觉得全身不自在。” 我听罢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你到底有多害怕我突然给你生个儿子?你这是恐儿症,妥妥的恐儿症。” 他半分都开心不起来,长吁短叹道“为夫醒来就掐指算了下,结果,你猜算出了什么?” 我被他勾起兴趣“什么?” 他更头疼了“算出你我三年之内,会有添丁之喜。” 啊,还真有?! 我咳了咳,赶紧安慰他“那个,三年呢!说不定三年是因为……药效过了。” 他认真考虑了下“所以得想办法,延长药效,过几日我去找他们再要枚药效五年的。” “五年?”我粗略算一下,第一个不同意“那不成,三年加五年都八年了,八年我都三十多岁了,到时候生孩子不太好……对孩子不好。” “可三年……”他厚着脸皮轻咳“三年不够。” “那就三年后再做打算呗。” 他还要发表意见,却被我先一步拉住手打断“这个问题以后再议,我们先回家给月红姐准备份子钱!” 他见我不太乐意,也就只好先顺从我,不再提这事了。 只不过临出后殿时,还是不甘心地又把我拽进怀里黑着脸商量 “我可以暂时不考虑五年……但夫人,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拒绝本王亲近。” 我拿他没法子地点头答应“好,我绝不拒绝行了吧。” 就他那发作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的力气,我想拒绝……也做不到啊。 嗯,年轻就是好! 傍晚。 我和乐颜按照白君的安排,把月红姐拉进屋子里,借着请她帮忙试穿游戏样衣的幌子,骗她穿上了白君早就准备好的双凤桃花大红嫁衣。 穿完一整套繁琐重工绣花的红嫁衣,乐颜开始发挥她那超绝的化妆手艺,从包里掏出眼影盘、粉底液、散粉,还有色号纯正的口红。 利落帮月红姐上了妆,贴了花钿。 月红姐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眉眼明媚的自己,既意外又感慨“没想到,小乐颜你这么会化妆,给我描的都不像自己了!” 乐颜拿起腮红刷,轻轻给月红姐的眼下扫上一层薄薄的桃红色,化出来的妆容,白里透红,嫩得像枚初透熟色的青桃子。 “那当然啦,月红姐你不知道,我和漓漓大学时期有学过戏曲表演,戏曲表演这个专业的基础课程就是化妆!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每学期的化妆成绩都是全系第一,但漓漓手残,她是倒数第一。 幸好月红姐你今天遇见的是我,要是漓漓给你化,她得给你化成一只大花猫!” 乐颜开玩笑的话刚说完,我就淡定接上“虽然我化妆手残,但我会做发型啊,你以前登台表演不都是捉我去做的苦力?” 我轻轻将一盏红色牡丹烫花插进月红姐高盘的发髻上,挑了枚镶珍珠的金簪给月红姐戴上,再拿起桃花正冠,小心戴在月红姐头顶。 乐颜低头偷笑“这倒是,大学的时候,我是化妆师你是造型师,咱俩合体,全院无敌!” 月红姐抬手扶了下金色桃瓣颤花冠,对着镜子照了照,忍不住夸赞 “这话我赞同,我还是第一次挽这么复杂的发髻,化这么漂亮的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乐颜你们的公司也太有钱,太财大气粗了吧,这花冠头饰的重量不对,不是铜,都是真货啊! 还有这身嫁衣,料子绣花都精美无比,华丽非常,这一套下来,不得百十万啊! 你们做游戏现在都这么注重代入感了吗?我感觉这不像是出嫁,这像是封后啊!” 乐颜抿嘴笑着嘟囔 “可不是么,出嫁用的大部分都是近代的嫁衣服饰,搭配云肩长衫的那种,你这可是妥妥的古代服饰…… 和封后倒是还有区别,封后的礼服,可比你这身更繁复华丽,月红姐你这身嫁衣比较仙气,比较适合你。” 我给月红姐挽好发髻戴好发饰,和乐颜相视一眼,乐颜瞬间秒懂,快速收了化妆包,把一条红绸塞进了月红姐手里。 我拿起早就备好的鸳鸯琉璃珠盖头,准备给月红姐盖上时,突然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俯身看着镜中的美丽女子,试着小声问 “月红姐,你想不想,穿上这身嫁衣,嫁给白君?” 月红姐扶着头上沉重花冠,顿了下,随即脸上升起一抹红云,羞涩低头,故作不在意 “哎呀,我和君上,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婚嫁之事,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白君这次没有白耗心血! 月红姐,还是蛮爱白君的。 乐颜憋着笑在一旁磕糖磕到心花怒放。 我也在为月红姐开心,拎起鸳鸯盖头给月红姐盖上,扶着月红姐站起身,真诚祝福道“姐姐,你要幸福啊。” 乐颜扶住月红姐另一只胳膊,亦是小声地说着吉祥话“月红姐,新婚快乐,甜甜蜜蜜!” 对当下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月红姐茫然抬头“啊?这么追求代入感吗?” 乐颜兴奋忽悠“演戏要演全套嘛!” 月红姐想了想,没良心地提议“那这么说是不是得给我找个新郎?” 我挽着月红姐胳膊带她往堂屋走,和乐颜一唱一和地逗她“可以啊?你想要谁做你的新郎,白君成不成?” 乐颜疯狂点头赞同“我觉得成,要不然我现在去把白君喊回来?” 盖头下的月红姐立马就害羞认怂了“不要!只是帮你们试个游戏流程做参考,又不是真结婚……别去麻烦君上了。” 乐颜聪明地抓到重点“哦,我明白了,月红姐的意思是真结婚才能找白君做新郎。” 我存心逗月红姐,附和点头“可不是么,月红姐心里只有白君,看来月红姐现在就有嫁给白君的想法了。” 话说完,我和乐颜正好扶着月红姐迈进堂屋门槛,屋子虽不小,但里面却早早站满了两个堂子前来贺喜的仙家。 白君银发红衣,立在天地神位前,早已等得心急难耐,见着月红姐的身影,赶紧大步流星朝月红姐迈了过来—— 被遮住视线的月红姐还在羞窘地和我们闹脾气“哎呀漓漓乐颜,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可就生气了,不帮你们的忙了!” 下一刻,我就握住月红姐的手腕,欣然将她的手,送给白君“月红姐,你的新郎来了。” “啊?” 白君感激地向我和乐颜低头示意,温柔握住了月红姐的手。 我和乐颜功成身退,回到旁边的观众位站着。 月红姐诧异地抬手掀开盖头,只看见白君一眼,大红的盖头就又被白君放了下去。 白君紧紧攥住月红姐的指尖,语气温和如三月春风,缓缓道 “新娘子的盖头,是要等洞房时,夫君掀的。拜堂之前,掀盖头不吉利。” 月红姐身影陡然狠狠一僵,不可思议地紧张唤他“君上!” 白君挽住月红姐手里的红绸,隔着大红丝绸,握住了月红姐的手,满目深情地望着月红姐,怜爱不已地说“红红,我娶你……” 仅简单一句话,就吓得月红姐猛地昂头。 随即,一滴滴清凉泪水从盖头内垂落下来…… “别哭。” 白君隔着盖头,温柔捧起月红姐的容颜,抚摸月红姐的脸颊,轻声真挚告白 “今天红红,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 我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也不能像老宋那样,回忆往昔,无限感慨。因为你我的过往,好似一直都那般美好,真要细说,日日都有甜蜜故事,日日都值得铭记。 所以,红红,我愿意陪你将这份美好幸福,延续下去。 红红,我娶你。尽管从前,从未有过这种念头,但如今这个念头甫一萌生,就在我脑子里疯狂滋长,我一天也不想多等下去。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不是从未想过,而是这个念头一直都藏在我的心底最深处,只是从前我未曾发现罢了。 红红,是我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姑娘,可能从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将红红默认为我的姑娘了。 以往,我只能暗暗把红红当成自己的人,现在,我想光明正大的拥有红红,想把往昔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抬上明面。 红红,我不想忍了,我想,和你长久,想同你,生狐崽。” 话说完,盖头下的月红姐已然被感动得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了。 “君上……” 月红姐激动扑进白君怀里。 白君轻拍拍月红姐脑袋,此刻,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温柔,“别哭,现在还没时间哄你,等晚上,我哄你。” 月红姐呜咽着点头。 白君将月红姐从怀里捞出来,牵着月红姐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龙凤双烛高燃的喜堂。 辰小龙欢喜地走到正堂左侧,高声喊道“一拜天,天君赐福赐吉祥——” 白君轻轻与月红姐十指相扣,俯身拜下。 “二拜地,神仙姻缘地久天长——” 一对新人继续朝天地神位俯身一拜。 “夫妻对拜——” 白君体贴地扶住月红姐,与月红姐相对一拜。 “请九爷致词!”辰小龙欣喜退下,回到人群中与仙家们一起起哄鼓掌,“九爷九爷!” 九苍在众人的呼唤声负袖肃色从堂屋后的内室走出来,一袭玄衣,清冷华贵。 行至喜堂正前方,沉稳地说着证婚词 “兹有,白狐族君,皇封堂上仙白君白潇晚,红狐族帝姬狐月红,姻缘天成,共结连理,天地作证,诸友见证,愿尔夫妇,携手白头,瓜瓞绵绵,恩爱长乐,早日花开并蒂,一株双莲。一生一世,忠情不渝,永不背叛,永存初心。值此良辰吉日,愿新人,受天地赐福,长情长安。” 说罢,抬手化出一枚血色剔透的珠子,赠给白君。 “执法堂的贺礼已送至后院,这是本王与夫人单独赠给你们夫妻的,祝你们,新婚喜乐。” 他手里那枚珠子……他没和我说还送这东西啊。 不过,阿九在这种场合下送的礼物肯定不简单。 白君见到礼物,顿时又不正经起来,“我就说老九你仗义,来就来了,又是送份子钱又是送仙丹灵芝的,现在又送!”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却已经很诚实地迅速伸过去,接走了贺礼,欢喜得合不拢嘴 “嚯,这是厉害东西啊!触手就能感觉到其中力量之强大……还挺漂亮,像血一样,里面还有花瓣,哪家的仙物,如此牛……” 正说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捏着绽放红光的漂亮珠子,手一僵。 “这是……”不知什么原因,蓦地脸色大变,愣愣看了珠子几秒,眼神慌乱地昂头望向九苍“你、你是……” 九苍拧眉,拂袖转身要走“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本王就不多耽搁你时间了,带新娘子回去歇着吧。” “慢着!” 白君声音打抖地赶紧阻拦,在众人迷惑不解的视线里,慌促握住月红姐的手,压低声提醒月红姐 “红红,我们跪下。” 第104章 血月之夜,分别之时 月红姐不解的扭头,虽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但还是听话地与白君一起下跪。 夫妻郑重地向九苍磕了个头。 “小仙,多谢上神!” 这一幕吓到了屋里的仙家们,也将我和乐颜绕迷糊了。 仙家们见自家上方仙跪了,慌乱地跟着跪下,执法堂的仙家们看皇封堂的跪了,也云里雾里的相继下跪…… 不一会儿,满屋子跪的都是仙家。 只有我和乐颜,还有捧着花生看热闹的赵青阳懵在了原地。 乐颜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有种,很奇怪的预感……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全给龙大仙下跪了?” 我一头雾水地疑惑摇头“不知道啊……难不成这是,神仙们的规矩?结婚要给证婚人磕头?” 乐颜倒抽一口气“嘶,那这样说,白君是真的一点也不讨厌龙大仙了……以前那么爱和龙大仙争比,现在说磕头就磕头!” 赵青阳挤过来,尴尬道 “白君跪了,皇封堂的仙家们就不能站着,执法堂的这些家伙们可能觉得尬,不过跪的是九爷,给自家上仙跪一跪也无妨。 据我所知……神仙界应该没有给证婚人磕头的习俗……都跪了,要不然,咱们也磕一个?” 乐颜皱着眉头拘谨道“不好吧,漓漓和龙大仙这关系,真不适合再跪……” 乐颜的话刚说完,九苍就已经悄然来到了我面前,牵住我的手,低声说“都起来吧。夫人,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我点头“好。” 白君的婚礼是在傍晚举行的,婚礼仪式结束,已是晚上七点多了。 白君和月红的婚事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但婚礼该有的,白君都准备了。 为了给月红姐一个惊喜,屋子前后的喜字都是今天下午刚贴的,红灯笼,也是婚礼前一个小时刚挂的。 龙凤双烛是白君亲手做的,铺床的枣生桂子是小狐丫和皇封堂的白仙香兰撒上去的。 月红姐头上的桃瓣颤花冠,也是白君熬了两个通宵手工打磨成的,月红姐喜欢桃花,白君就用法术催开了屋前屋后的桃花树。 他们的新房里还挂着好几千只红色纸蝴蝶,每一只蝴蝶上,都有白君写给月红姐的悄悄话。 喜事办得虽简单,但每一个细节里,都藏满了白君对月红姐深深的爱。 由于要招呼来宾们用晚膳,苏堂主让自家私厨提前给白君做了几十桌子的喜宴,喜饼是白君特意挑的月红姐爱吃的口味,一共三十屉,刚端上来就被大家一抢而尽了。 幸好九苍提前给我藏了一包,晚上我们就没去和仙家们一起热闹,因为九苍说,今晚山上还有流星雨。 于是我俩就单独爬上了山头,我靠在九苍怀里吃喜饼等流星雨,九苍安静地陪着我,风大时,还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我身上。 “月红姐和白君修成正果了,接下来,还差青阳哥和乐颜。” 九苍宠溺得帮我擦去嘴角芝麻粒,嗯了声“喜饼好吃吗?” 我点头“好吃。” 把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我拍拍手,倒在他腿上睡下等流星雨。 “阿九。”我趴在他腿上小声请求“咱们如果办婚礼,也在老家办吧。热闹。” 他颔首“都听你的。” “早点生娃也好,至少我还有爸妈在,我爸特别喜欢孩子。不像月红姐,以后生崽还要自己带。” “那我可要和岳父大人搞好关系了,这样他老人家以后帮咱们带孩子的时候,才不会骂我。” 我噗嗤笑出声,握住他暖暖的手,闭上眼睛怡然道“怎么可能骂你,我爸,肯定很喜欢你。我爸就喜欢有男子气概的年轻人。” “我也要感谢岳父大人,幸好当年岳父大人将请婚的表文烧给了我。”他拍着我的肩膀,半是打趣,半是认真“不然要是送到别的神仙眼前,我还得想法子将夫人抢回来。” 我好笑道“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样,将我视若珍宝么?我爸要是把表文烧给了别的神明,我估计早就嗝屁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所以夫人,命中注定,你该是我的。” “傻瓜。” 流星雨划过头顶时,我趴在他腿上已有些昏昏欲睡了,没精神激动,只默默合十双手,向老天爷许愿。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打个哈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挑眉“不会,你告诉为夫,为夫是神仙,不会不灵的。” 我想了想,突然从他怀里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往他嘴上亲一口“我想、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他扶住我的背,捧住我的身子,听完勾起唇角,凑过来,在我耳边温存回应了句“那为夫努力,多活些年……夫人,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阿九,我离不开你了。”我趴在他肩上,脑子越发昏沉,话刚说完,就歪头睡死了过去。 他抱着我,嗓中哽了哽,“漓漓,本帝,也离不开你了。” “你这样好,让本帝如何甘心,孤独地死去……可本帝,又舍不得让你跟着本帝一起死。” 恍惚间,又一道熟悉的声音渐离渐近 “你们,真是一对傻子。” “冥王好兴致,半夜偷听他人夫妻讲话。” “本王闲着无事,想着你也闲着,本王来找你说说话。” “你最近不忙?” “嗯,公司那边有黑白无常照应。” “你还是不敢去见她?” “本王当年,做了很多错事。” “也对,失去与错过的滋味,不好受。” “你不用害怕本王会对黄泉下手,黄泉,好歹是本王养大的孩子。” “那你对你的孩子,确实不怎么样。” “呵,一代黄泉之主陨落,就会有新的黄泉之主诞生。可你若死了,泰山崩,东岳体系则会消失。孰轻孰重,本王分得清。” “上古神,早就该陨落了。只有推陈才能出新。” “东岳,你想好了,你的肩上扛着重任,人间还需要你。” “长烬,我累了。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执念,偏偏漓儿,是个例外。” “血月之夜,你会陨落。” “我知道。” “无人能算出血月之夜,何时会来临。东岳,照顾好自己。” “嗯。” …… 深夜,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一片阴冷,灰蒙蒙的天空,血色的光—— “谁允你进来的,都给朕滚出去!” 巍峨宫殿耸立于风雨飘摇中,橘黄烛光照亮整座殿宇。 满地的碎瓷器刺穿了他的掌心,地上晕散开大片血迹…… 青年帝王捂着脑袋痛苦地跌坐在狼藉中,鲜血流淌的手掌覆在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上,呜咽啜泣,害怕的往后退缩 “你走啊,我会伤了你的……我的蛊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我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求你,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哀求的语调,听得人心痛。 “大祭司、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吩咐过……” “阿九,我来陪你。” “大祭司……您别过去了,陛下现在已经失控了,您若是过去会被……” “阿九。” 轻轻握住男人颤抖紧攥的拳头。 男人丢下手里的长剑,浑浊眼神血光更浓,“你、找死……” 胸口被他徒手掏穿的那一刹,我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强行撕裂了—— 心脏与胸腔分离的痛,强烈冲击着我的头颅,逼吐了我一口炙热鲜血。 我的血液喷在了他疯魔狰狞的俊美容颜上……他顿时恢复清醒,眼底血色尽褪…… “大祭司!”莫梨哭着跪倒在我身畔。 他慌忙接住我虚弱倒下的柔弱身子,极度恐惧地用力抱住,心跳剧快地大口喘着气,一时泪如雨下,全身发凉发抖,撕心裂肺地唤着我 “漓儿,漓儿你怎么这么傻!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靠近我吗?我该死,我伤了漓儿,我怎么能杀漓儿呢,怎么能掏漓儿的心呢!” 我有气无力地倒在他臂弯里,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悄然湿了眼眶,伸手,指尖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腥红泪水 “别哭……阿九,我一直都晓得,会有这一日。” “漓儿!”他像个孩子般埋头在我肩上痛苦抽泣。 莫梨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交代 “自陛下被接入灵潭宫时起,大祭司就一直在寻找能为陛下解蛊的法子,可陛下的蛊毒已经深入心脉,原本的一线生机化蛊丹,还被狗皇帝临死前为了报复大祭司,一口吞了…… 药师大人说,陛下的蛊,若是再不得解法,陛下的阳寿,最多只余半年。大祭司不信邪,翻遍了古籍药典,终于找到了一个解蛊之法…… 此蛊,唯有心爱之人,心头血能解。 这也是大祭司为何先前不愿让陛下与百官为敌,执意册封她为皇后,后来又突然同意做陛下皇后的原因…… 大祭司一直都晓得,陛下爱她,深入骨血,只有做了陛下的皇后,才能与陛下朝夕相伴,感情更深。 大祭司不喜欢做皇后,但大祭司说,她想做您的妻子,封后的数月以来,大祭司任由您为了她荒废朝政,带她不合规矩的出门看流星,看烟火,放花灯。 大祭司事事都依着您,陪您花前月下,陪您饮酒放纵,其实,这些不是大祭司在魅惑君王,危害江山,大祭司这是在向您告别呢! 大祭司也晓得,在您最爱她的时候离开您,对您来说,是件极其残忍的事,可大祭司别无选择,您爱她越深,她爱您越沉,她的心头血,才能在您发作失控的时候,起到最好的效果…… 朝野上下弹劾她,说她心机深沉狐媚您,您因为和上折子弹劾大祭司的大臣置气,吐血昏了一夜,您虽不让人告诉大祭司,可大祭司,都知道! 据上次药师大人断定的半年之期,如今只剩下,六天,您没发现么,这段时间大祭司害怕您出事,日夜守在您的身边,今夜您发作…… 大祭司虽然丢了性命,但,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莫梨说完,已经哭得瘫坐在地,再不能言语了。 “漓儿,漓儿……你怎么能这样傻,我不要一命换一命,我要你活着,漓儿我要你活着你听到没有!” 我艰难地抚上他如画眉眼,吊着最后一口气,低声交代“阿九,替我,活下去。” “来这世上的时候,我并未算到,这辈子,会因你而堕入万丈红尘。” “阿九,咳,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猎物,不是垫脚石,不是、药引,你是、咳咳,最好的阿九……你也有人爱……” “阿九,别让我在下面见到你,我会生气……答应我,长命百岁地活着,我等你,等你熬过了此世,来生,再见……” “不,还是不要再见了,我见不得你,过得这样苦。” “你要答应我,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有没有人爱,你都要保护好自己,因为,你是祝漓最爱的人……” 说完这些话,我已用光了全身力气,耗尽了一世寿元。 涌上嗓门眼的血水大口大口地往外吐,他瞳孔涣散,双眸无神地木讷捧住我的脸,抹去我嘴角血色,妄图用尽方法挽留我“漓儿,不走,不走好不好……” “漓儿,把我带走,我们不是说过吗,生生死死,你都要陪在你身边。” “漓儿,没有你,我怎么活,怎么熬下去……” “漓儿——” 血水染红了他的广袖,弄脏了他一双冰冷大手。 我在他染着古檀香的怀抱里,闭上双眼,终是,有机会长眠于他身侧…… 后来,我的魂魄,好像回到了冥界。 千里彼岸花如火如荼,我站在忘川之畔,眺望千里之外的人间。 “自从回来,就总是这么往人间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本来是让你去找药引子的,结果你倒好,爱上了药引子。” “听风,你说他现在,怎样了?会不会很孤独,很思念我。” “你还是别想了,据说,人间皇帝纳了位新贵妃,这位新贵妃已经独占恩宠半年之久了,与皇帝,夜夜春宵,皇帝,几乎每天都宿在她的寝宫里。 五日前,途径皇宫的勾魂鬼差回来八卦,好像说,贵妃有喜了。五年了,一千多个日夜,足够他忘记一个旧人。 凡人么,寿数短,记忆力也差,忘得快,不像咱们神仙,一记就是千百年,千百年……凡人都轮回多少世了。” “是么……” “那你以为,所以我劝你,别想太多,他连铭记你一世都做不到,你又何必挂念他千年百年,你啊,看开点,药引子没了就没了,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斗转星移,忘川边的槐花,开了一树又一树…… “你还有心思喝茶,黄泉司都快要被人砸了!别人拆家都拆到你跟前了!” “黄泉司乃是冥界重兵看守之地,又是谁,敢来自寻死路?”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当年没舍得杀的那只小灵蛟…… 重伤跑到冥界躲进了黄泉司,被文判官发现后,想将他驱逐出去算了,结果嘞,人家不但不想走,还把你家砸了,你再不去,咱们今晚都得睡黄泉路上了…… 哎你跑那么快干嘛?我赌你绝对不是因为咱们晚上要睡黄泉路而跑这么快,你就是怕文判官把你的小宠物打死了!娘的,追不上,呼,早知道我就该给文判官通个气,让他下手重点,不用客气!” “此妖擅闯冥界,扰乱我黄泉司秩序,还请尊主……嗳?尊主你怎么把人给我带走了?” “那是她的小宠物,文判你别想了,她小气死了,自己的宠物绝不会给任何人欺负,也不会为别人所用,你省了那个心吧。” “我、啊!好不容易来了条挺能兴风作浪的灵蛟,我还想把他揍服了留他在冥界给我干苦力呢!” “呵,你敢把他揍服,你家尊主得把你揍服。” “尊主越来越不仗义了,怎么能抢人呢……” 黄泉府,红灯摇曳,临水照花。 “我知道,你是黄泉之主。” “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黄泉,你若缺帮手,带上我……” “黄泉,我的妖筋,还没续上。” “黄泉,我陪你去人间捉拿厉鬼!” “黄泉,你说过,无论你去哪里,都会乐意带上我……” “黄泉……” 梦里下起一场血雨,风中飘摇着火红的彼岸花…… “你不是说,你暂时不会死吗,把我骗走,就是为了孤独的离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学会欺骗我了。” 他抱着我僵硬的尸体哭的无助崩溃,拼命用自己掌心温度温暖我的体肤“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了,漓儿——” 下意识唤出这个久远隔世的熟悉名字时,他自己也狠狠愣了下。 紧接着,就是令他难以承受的头痛—— 他痛到用头撞地,周身仙泽动荡不稳,浮躁的真气震得整个黄泉司都在地动天摇。 直到他捂着头崩溃欲疯的长吼一声,瞬间的灵力爆发炸碎了附近的假山巨石,摧残了方圆百里的雪色彼岸花,黄泉司,一瞬间仿若下了场茫茫大雪后…… 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片刻,重新将我揽入怀,哽咽哭得更凶了“漓儿,我怎么就没能认出你呢,我怎么能……这样欺负你。漓儿,我是你的阿九。” “我真蠢,明明,上辈子你就给了我答案。” “你说,我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猎物,不是垫脚石,不是药引……你明明,都告诉我了啊……” “你从始至终,都没舍得,对我动杀心。” “漓儿。” 错乱的画面仿佛,转瞬回到了多年前。 大荒之年,满地饿殍。 腐尸千里。 “小家伙,你自己都没东西吃,还把馒头让给我?” “姐姐,你好美。” 我无奈笑出声,抬手敲了下他脑袋“傻瓜,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美吗?” “当然知道,赏心悦目,即为美,见之欢喜,即为美。” “你是说,你见到我,就开心?” “嗯!姐姐,你快吃,我是男子汉,我不怕饿的。” “阿九,我会陪你和你母亲,渡过这个难关的。” “你为什么,总叫我阿九?” “因为,我和你相遇那天,是九月初九。你娘给你起的名字太难听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能叫青豆呢?” “我娘说,我爹喜欢吃青豆,当年我爹就是吃了我娘做的青豆,才和我娘相识相知结缘的。” “咳……” “但是姐姐,我喜欢阿九这个名字,喜欢听你,叫我阿九。” 一刹风起云涌,血雨,倾盆而降。 我伸手,掌心血迹斑驳。 再昂头,只见天上挂着一轮诡异恐怖,恍若死亡之眼的血色圆月。 我的阿九,就站在我面前,背对我而立。 “阿九……”我没缘由地紧张,伸手想要拉住他,手却直接从他的袖影里捞空穿过去…… “阿九,阿九!”我更加害怕地胡乱抓他,可明明他近在咫尺,我却无法触碰到他。 转瞬间,他的背影突然一寸一寸化成灰烬……被风吹散。 我惊慌失措地冲上去抓,但结果,仍同之前一般……终是一场空。 “阿九。”我怕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冲他喊。 耳边,是萧瑟的风声,还有他低沉沙哑的告别声 “漓儿,如若你我真是一生一死的结局,我愿,你长命无忧。” “我心悦你,一生,唯对你一人动过心。” “我若离去,不许悲伤,漓儿……你弃了我两回,如今,该你承受独自在世间苦熬的滋味了。” “祝漓,帝九苍此生,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这颗心,交给你。” “阿九,阿九!” 梦里那种面临失去的恐惧感,是我此生,经历过的最可怕的感觉…… 阿九,我不要失去你…… 我害怕,没有你的日子。 骤然惊醒,已是日上三竿。 我猛地从床上瘫坐起身,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九苍。 手胡乱往身畔摸,被窝里是凉的……他今天早起了。 顾不得梳洗,我心神不安地穿上拖鞋下床,急匆匆地推开卧室门,往楼下跑去。 直到在冷风徐徐的院子里,看见他与白君海棠树下闲聊的背影,我提到嗓门眼的那颗心,才坠回原位。 瑟瑟秋风里,白君捏着折扇犹豫开口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你飞升之日,天帝天后都亲往升仙台迎接你了。果然,是我小肚鸡肠了。那枚珠子,我认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 哽了哽,白君赌气地别过头“白嫉妒你这么多年了!” 第105章 山上那位,是元神 九苍用余光瞥他“你怎么,会认出那东西?” 白君展开扇面潇洒摇了摇 “这你就小瞧人了吧,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狐仙,但我这些年四处收罗八卦,三界异闻,可不是白忙活! 当年,泰山盛典,据说只有几名厉害的上神才得了这凤血蕴花珠,咱们那位帝尊啊,送礼可有讲究了,凤血蕴花珠乃是泰山特产,得此珠,等同于得整个泰山体系神明的庇佑。 所以,他老人家非亲近之人,不送此珠。 他啊,应该是个选择困难症,外加强迫症,剩下那些交情一般的,送仙果,再一般的,送美酒,凡赴宴者,接送镇宅泰山石一块…… 老九,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将我看得如此重要!” 九苍无奈抬手推开他兴奋送过去的折扇,低声道 “你说,这些年来你我虽互为对头,但却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你说得对。也就只有你,才会隔三岔五在本王耳边吵吵,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蛟王……难不成和那个莲芯一样……” “本王是本体。” “山上那位是……” “元神。” 白君听完顿时忍不住抱拳敬佩“果然是上古神,牛的一批!本体和元神还能分开!” 九苍将手里的小香瓜扔给白君“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小白,该勤加修炼了,你现在需要学习的内容,不少。” “哎呀我晓得,我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你以为这些年我真的只顾着和你拌嘴打架了?话说回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前些年要不是你一直激励着我……我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修成了狐仙。” “小小年纪这四个字……你用着,不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吗?” “怎么会?”白君故作惊讶,没脸没皮地用扇子敲了敲九苍手臂“我和你老人家比,可年轻着呢!” 九苍嫌弃瞥他“你啊,惯爱嘴皮子上占便宜。” “那也没办法,我想过了,你在这地方本来就没几个能说话的神妖,我白潇晚虽不是什么身份贵重,来历不凡的狐仙,但我早前就说过,老九你这个兄弟,我要定了。 而且,你失去了我,生活也挺无趣的。 我要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差距就对你毕恭毕敬,同你谨慎相处,你应该也会不适应,不自在。 你最初看上我,愿意结交我这个亲友,不就是看中了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么? 我,是不想让你感觉,你的身份位置变了,好友对你感情也变了,疏远了。 无论你是谁,本君都是你最忠实的合作伙伴,最靠谱的兄弟! 本君,不想把你当成外人。” “嗯,本王亦如是。” “所以,你送我珠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白君贱嗖嗖地问。 九苍实诚道“就是,想给你和狐月红一重保障,的确没料到,你认识。” 白君嘿嘿一笑,骄傲道 “当年城隍爷也过去了,回来后做了好几天的白日梦,梦里全都是那颗珠子的模样,我偷窥过城隍爷的梦!” “城隍要是知道你背着他偷窥他的隐私,得一脚将你踹出去。” “他自己的美梦都飘出来了我看一眼怎么了。” 白君理直气壮地挺直脊背,闲散晃扇子 “当年,我总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城隍那家伙整天不干正事还能被调上天宫任职,而我呢,勤勤恳恳干活,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 嗯……本来是能捞着的,可被你突然出现搅黄了! 现在我却觉得,也许,命运会给所有人一个于自己而言,最好的安排吧。 飞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在天宫任职的日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爽,甚至压力更大。 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就是当年不知死活的非要和你较劲,同天帝天后要了皇封堂。 没有皇封堂,我就不能在人间过得潇洒自如,就不能遇见红红,就不能,见到漓漓,小龙,大头这些可爱的同伴。 其实早些年我就发现了,我一直将你视若仇敌,可我的所有好运,所有利益,似乎都是你帮我带来的。 早说你是谁啊,我就不用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直接抱你大腿不就得了,还奋斗什么!” “年轻人,不能总想着躺平不劳而获,你的未来,还长着呢。”九苍挑眉逗他。 白君不屑“切,我呢,这辈子没什么远大理想,现在就希望,和红红在一起掌管好皇封堂,然后再生几个狐崽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想了想,又问“你呢老九,你来人间,是为了找漓漓的?” 九苍不加掩饰地点头“嗯,我在等她长大。” 白君恍然“怪不得天界用高官厚禄收买你你都不干,非要到人间干什么执法堂上方仙。” 九苍弯唇,低吟“有她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白君耍着扇子叹气“得,我懂了。行吧,所以你和漓漓就安心回家过年吧!执法堂这边交给我。” “嗯。” 我听着两人的谈话,倚在门框上陷入了沉思。 白君离开后,九苍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扶住我的肩膀,轻轻问“醒了?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来了?怕我跑了么。” 打趣的言语却听得我眼眶一热,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恐惧感又疯狂滋长。 “阿九!”我紧张害怕地一把抱住他脖子,用力搂紧他。 他怔了下,下一秒将我整个人都拦腰抱了起来,担忧询问“怎么了媳妇,谁欺负你了?还是,又做什么噩梦了。” 我委屈的窝在他怀里,可怜巴巴地往他肩上抹眼泪,哽咽柔弱说 “我梦见你消失了,不要我了,梦见你说,我抛弃了你两回,你也要让我感受一次失去的滋味。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怕死了。” 他沉默片刻,温声哄我“怪我,一早想着给你做点好吃的,便没有陪你睡。没事了,我这不是还在么。” 我拖着哭腔巴巴点头“你不许消失,也不许把我扔掉……你说过陪我一辈子的!” “不消失,也不扔掉,当然要陪你一辈子。除了我,你还想与谁共度余生?”他摸摸我的脑袋尽量温柔地安抚我。 我这才憋住眼泪,放心地闷在他怀里抽了抽。 “很快就腊月了,我们明天就回岳父家,堂口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要不要去外面逛逛,顺便给岳父岳母准备节礼?” 我抹掉脸上的泪痕,还真就正有此意“要!” “那先送你回卧室换衣服,然后我们下楼吃饭,吃完饭就去准备。” “好。” 我听从他的安排,洗漱整理好自己,下楼和他一起吃了顿不算早的早饭,随后就出了门。 不过家里还有只小馋虫在,听说我们要出去备年货,就硬拽着九苍的袖子偏要跟上来。 原本的二人世界,成功因为小馋虫变成了我们两口子头疼带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馋虫不是襁褓里的奶娃娃,也不会随便哭闹。 但小娃娃长大也有长大的不好……比如自我意识太强,偏要去电子游戏城玩游戏,怎么忽悠都带不走他! 而偏偏,我又是个游戏菜鸟,九苍在外买年货的两个小时里,我和小宝,丢人的输了五百块钱游戏币…… 全程只输不赢,都快给我输崩溃了。 “九婶你太笨了不是这么玩的,你要对准了再按!再下网!” “你行你上啊,我好歹网到了一只小鱼!” “九婶你抓小的没用啊,小的只有两个金币,抓大的有十个金币!两个金币只够我们下一次网。” “知足吧,我好歹能赚回一次,你连一次都没赚回来……” “啊,那怎么办啊,九婶,再输我们这五百块钱的金币又要打水漂了。” 怎么办怎么办,事已至此,只能请外援了…… 呜再输我一个月的房租就要搭进去了! 本着能捞一点回血是一点的原则,我掏出手机迅速给乐颜和赵青阳发了信息。 说来也赶巧,乐颜和赵青阳正好就在附近商场买衣服。 也就十来分钟功夫,乐颜就带着赵青阳风风火火杀了过来。 他俩一出现,我就晓得救星到了,我的钱有救了…… 赵青阳简单看了下屏幕上的规则,迅速带小宝开始后面的厮杀—— “你不能这么玩,这么玩很废的,你要先换个工具网。” “嗳?还能换网?” “你和你九婶玩这么久没发现能换工具?” “我们以为只有这个小破网能用呢!” “……” 赵青阳来了,我才总算扔掉小宝那个缠人精,有时间去旁边坐着歇会了。 乐颜要了游戏币去玩拍手游戏,一场游戏玩下来,赢回二十多个游戏币。 “你啊,就是不愿意出来玩,这些其实都是有规律的,只要掌握了游戏机的规律很容易就能赢回来!”乐颜兴奋地拿着一篮子游戏币坐在我身边数。 我叹气“游戏机的规律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掌握的。” 乐颜点头“也对,主要是那个感觉,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摸索才能上手,我打小就喜欢玩这些,玩得多了,就有经验了。” 我托腮“所以,我今天喊你们来救场喊对了。” 乐颜拍拍我肩膀“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钱的时候不去享受快乐,那要钱有什么意义。” “钱,可以给我妈妈治病,有钱我才有安全感。” “行吧说不过你,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杯果汁。”乐颜把包放下,起身要去旁边的饮品店买东西。 我无聊地打个哈欠,不客气挥手“要蜜桃味的!” “好嘞。” 目送着乐颜过去,我拿过乐颜的包放在怀里,余光无意一瞥,突然定格在乐颜前方不远处一名黑衣黑帽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的身影……有点眼熟。 女孩手里还握着一把伸缩刀…… 正压低黑檐帽,迅速往乐颜靠近。 “沈乐颜!”我心下一惊,立即丢下怀里的东西站起身朝乐颜跑去。 乐颜一顿,转身“啊?” 那黑衣女孩见身份暴露,也快步往乐颜身边赶,推开手里的匕首,意图捅向乐颜…… 我及时跑过去一把推开乐颜,黑衣女孩扑了个空,扭头气急败坏地拿着匕首向我刺下来 “又是你,该死的野种!” 我没时间躲闪被她刺破了肩膀,拼命抓住她拿匕首的那只手腕,意图控制住她,但她反应太灵敏了,反手就用匕首架住了我的脖子,狠声威胁“不许动,不然我弄死你!” 周围人群也因她这么一闹,陡然炸开了锅“杀人了,杀人了!” “快报警啊!” “漓漓!”乐颜吓白了脸,想要冲上来和她拼命,但被赵青阳及时抓住手腕阻止了。 “别去!别刺激到她,刀在漓漓脖子大动脉上……对漓漓很危险。” 我也感觉到,刀口抵着的地方,皮肤又疼又痒,好似已经被划破了…… 还好今天出门带了小宝这个安全宝,小宝躲在赵青阳身后悄然施法…… 只是法术还没打过来,抵在我脖颈上的匕首就被某人突然扑上来抓住扯开了。 匕首远离我的脖颈后,一只手扯住我,猛地用力将我丢出去,紧接着就是男人那激动的高吼声“漓漓,快跑!” 乐颜和赵青阳迎上来扶住我踉跄的身子,乐颜看清救我的人,诧异拧眉“二哥……” 我惊讶扭头,只见沈鹤鸣徒手接住匕首已经和祝无双扭打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虎口处往下汹涌流淌,他咬牙一把推开发了疯的祝无双,末了还补了一脚踢在祝无双的肚子上。 祝无双到底是个女孩,比蛮力完全不是沈鹤鸣的对手,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吃痛叫出声,但没过几秒,祝无双就再次坚强地爬起身,拿着匕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朝沈鹤鸣捅过去“你们,都给我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祝星辰带着一众警察赶了过来。 警察开枪击落祝无双手里的凶器,祝无双惊恐分神间,警察已迅速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别动!老实点!”警察扑上去押住祝无双的双肩,将祝无双双臂别后,果断铐上手铐。 祝无双虽被警察们控制住,但情绪依旧很激动,不停地挣扎,疯狂朝我怒吼 “祝漓,你等着!我不死,你就永远别想好过! 你这个野种,野种! 大家都来看啊,这就是祝隐在外搞出来的私生女,她才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大名鼎鼎的祝家,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背地里恶心透了! 祝家那个早死的老女人插足我妈和我爸,她是小三,祝星辰和祝遗梦都是小三的儿女,现在他们怕我和他们争夺家产,就找人污蔑我想把我送进监狱! 大家都给我评评理啊,还有祝星辰,祝星辰和这个私生女暧昧不清。 这个贱人很有本事,一边勾搭沈家的少爷,一边又勾引自己的亲哥哥,你们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唐三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6章 带九爷见父母 她突然信口雌黄编造这么一出,周边本来还人人自危的群众顿时都来了兴致,纷纷掏出手机激动拍照录像…… 乐颜见情况不对立马将我挡在身后不许那些人的镜头拍到我。 祝星辰听完也气急败坏地大步赶过去,不顾如今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一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抬手便狠狠给了祝无双一巴掌,恼火呵斥道: “祝无双,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妈当年为什么和我爸分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要不要我把你妈当年怎么刚分手就爬上村里短命鬼床的事实公之于众,让大家看清你们一家,都是什么货色?! 当年你妈和我爸谈恋爱的时候,我妈还不认识爸爸,我妈是什么身份,她稀罕做小三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娘俩一样,为了钱,连脸和良心都不要了么! 祝无双,当初是你写信给我爸,让我爸接你回家,我爸不顾爷爷的阻拦把你带回来了,你又都干了些什么恶心事?! 你欺负遗梦,挑拨我们父子父女兄妹间的关系,你害的遗梦有家不能回,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原因? 我们所有人都和你说了,祝漓,是我们祝家的长辈,是我们祝家的姑小姐! 你呢,排挤遗梦嫉妒小漓,是你和爸爸说,你后悔了,让祝家出面将你取保候审,结果你出来就给遗梦下毒,还跟踪漓漓想对小漓下手,遗梦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呢! 祝无双,造谣,故意杀人,泄露祝家机密文件,你等着坐牢牢底坐穿吧!” “不,这是你们欠我的,你们欠我的!既然祝隐不要我妈了,当年又为什么要爬上我妈的床! 为什么要怀上我! 祝隐说得对,这是你们欠我的,都是你们欠我的!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当不成祝小姐,谁也别想做祝家千金! 我杀不了祝漓这个野种,我死,也要带祝遗梦一起走! 哦不,我不会死,我顶多无期徒刑,但祝遗梦,我给她下了烈性农药,那农药,喝一口就没救了。 就算你们祝家权势滔天家财万贯又怎样,你们能和阎王爷抢人吗? 哈哈,我能带走一条命,算一条!”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祝无双成功把祝星辰气得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祝星辰深呼一口气,忍无可忍的猛伸手掐住祝无双脖子,失去理智地疯狂质问: “我们祝家哪里对不起你了?遗梦哪里招惹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她才二十四岁!你就这么把她的一生给毁了,你说啊,你说啊!” 旁边的警察害怕祝星辰闹出人命,赶紧出面将祝星辰拉开。 “祝先生,你冷静,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亲妹妹现在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这个凶手现在却在这里耀武扬威!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我妈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我妈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照顾好妹妹,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我妈交代!” 祝星辰被祝无双刺激得崩溃流泪,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 也许是考虑到凶手和祝星辰的身份特殊,领头的警察同志赶紧让手下把祝星辰和祝无双一起带出了游戏厅…… “沈二少,你没事吧。”警察同志走向手掌受伤鲜血直流的沈鹤鸣,关心道:“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包扎伤口吧,然后,还请你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沈鹤鸣捂着受伤的胳膊点头,转身,看了我一眼,不放心地嘱咐:“颜颜,你送小漓从商场后门走……记得一定要走后门。” 乐颜沉默片刻,冷冷嗯了声。 沈鹤鸣深深凝望着我,哽了哽,张嘴,犹豫很久才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小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没想到我家人会……” 大抵是怕沈鹤鸣再妖言蛊惑我,我又没出息的心软原谅了他,和沈家扯上什么关系,已经被警察拖走的祝星辰又杀了回来,一把抓住沈鹤鸣受伤的胳膊,带着情绪的气恼大吼: “你说完了没有!小漓不需要你的解释,你以后再敢接近骚扰小漓,我揍死你!走啊!” 于是沈鹤鸣极不情愿的被祝星辰连拉带拽拖走了…… 趁着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悄悄溜开打探情况的赵青阳无声的又赶了回来。 “沈家的人,在商场门口堵你。” 乐颜一怔,面色愈发严肃。 沈家还是不肯放过乐颜和赵青阳。 怪不得沈鹤鸣让乐颜从后门走。 警察同志又叮嘱了一遍商场里的人不能将警方执法的视频发布出去,收拾完烂摊子后,才向我走过来,礼貌的商量:“祝小姐,方不方便跟我们走一趟……” 乐颜从容应付: “警察同志你也看见了,漓漓脖子上有伤,现在需要去医院处理,而且这件事漓漓也是受害者,有祝家大少和我二哥的笔录应该就够了。 漓漓胆小,还有心脏病,我不放心让她去做笔录,万一漓漓等会心脏病发作,我怕……” 警察同志一听我有心脏病,立即明白地点头,松口道: “既然祝小姐身体不舒服,那我们就不打扰祝小姐了,祝小姐需要车么?我们可以送祝小姐去医院。” 乐颜淡淡婉拒:“不用了,我们出门自己开车了。” “好,那两位小姐回家注意安全,我们就先回派出所了。” 警察同志文质彬彬的告别完,带着剩下的几名民警快步离开商场,追上前面的队伍。 等有关人等全都离开后,乐颜才手忙脚乱地来给我看脖子上伤口: “疼不疼?我这里有酒精消毒湿巾,先给你擦擦脖子上的血,等会儿我们就去医院给你包扎,看需不需要缝针。这个祝无双简直是神经病,她这明显就是报复社会嘛!” 赵青阳揽住慌里慌张的乐颜肩膀,低声提醒:“小颜,别紧张,九爷回来了,让九爷给漓漓看一下。” 阿九回来了? 我拿纸巾捂住脖子,惊讶昂头,果然见到九苍脸色阴沉地站在赵青阳身后。 “你回来啦,东西买好了么?”我像个没事人似的,欣喜朝九苍打招呼。 九苍走过来温柔牵住我的手,冷着脸小心翼翼抬起我下颌,检查了一遍我脖子上的伤口,眸底寒意凛冽: “本王就不该信祝家那个死老头!祝无双到底是他亲孙女,他舍不得下手。既如此,就休怪本王替他清理门户了!” 我瞧着生暗气的阿九,低头笑出声,握住他轻轻覆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温言细语地给他顺毛: “好了夫君,你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只不过是被划破一层皮,而且刚才还有小宝在呢,要不是沈鹤鸣突然出现救下我,小宝早就把祝无双打趴了。” “现在是没事,万一今天小宝没有跟在你身边呢?”他极度不悦地一把将我按进怀里,执拗道:“总之,祝无双不能留。” “好好好,不留不留,先不生气。”我拍着他后背认真安抚他:“万一小宝没跟在我身边……我也会和你在一起,那就更不可能出事了。” 他沉声后悔道:“就不该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是我的错,我该罚。” “怎么变成你的错了,兵分两路的建议是我提的,我原本也是想偷偷懒,让你一个人去做苦力,结果……哎,偷懒果然会遭雷劈。” 我撒娇地往他脸上蹭蹭:“阿九不生气,生气会长皱纹,会老得快。” 我晓得,他向来最吃我撒娇这一套。 果然,蹭完他,他眼底的火气就慢慢冷却了下去…… 抱住我,心疼的揉揉。 “我给你治伤。” 指尖施法帮我愈合伤口。 “你啊,明天就要回家见岳父了,岳父要是知道祝家的人伤着了你,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我靠在他胸膛上吐舌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不告诉爸爸,免得他唠叨我。况且按照我对我爸的了解,在我爸收拾他们之前,我爸一定会先收拾掉我。” 他无奈拍我脑袋:“你也知道!” 乐颜见九苍回来了,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愧疚道:“漓漓是为了救我才被祝无双抓住的,祝无双一开始想捅的人是我……” 九苍搂着我,抬眸扫她: “你不用自责,不管祝无双先对谁动手,目标都是漓儿。她想捅你无非是因为,你是漓儿的好友,她想顺手解决掉你。 漓儿如若没有及时推开你,你被祝无双捅出个好歹,漓儿会痛苦一辈子。你是漓儿最好的朋友,你们互相保护,都是应该的。” 我很赞同地点头! 乐颜委屈瘪嘴:“你们两口子……也太通情达理了。” “沈家的人还想抓你回去,你,尽快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一起离开省城。” 九苍说完,乐颜和赵青阳相视一眼,重重点头:“好!” …… 这次回家虽然和我爸提前打过招呼,但始终没有告诉我爸具体哪天回去。 直到我们上了从老家县城到乡下的小巴车,我才给我爸发去了突击检查的信息。 而我爸看见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着我妈到村头去接我们了…… 傍晚六点,农村的天都黑了。 小巴车开着昏黄的两只车前灯,一摇一晃地行驶在乡下并不平整的石子道路上,颠得我都快吐出来了。 对于我这种晕车的人来说,每次回老家,坐车都像渡劫。 而对于乐颜这种一看见车就兴奋的女人来说……简直是在旅游享受! “哇,外面的人家,好少!前面那户人家这么早就做饭了,烟囱,我看见烟囱了哎!还有大花狗!” 乐颜趴在窗户上,兴奋地像个没见识的孩子。 赵青阳耐心的告诉乐颜:“等下车了,会有更多你没见过的东西,到时候我都带你体验一遍。” 乐颜激动点头:“好啊好啊!” 我叹气,小声吐槽:“体验个毛线,体验回家拉风箱割草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给我家割草! 歪头靠在九苍胸膛上,我关心问他:“你紧张么?” 他淡淡嗯了声:“还好。” 听语气……好像真的还好。 不过,也正常,我家阿九好歹是个神仙队伍中的领导! 当领导的见老丈人,都比较有底气。 更何况他这个女婿,还是我爸亲自求来的。 汽车一路颠簸了三个小时之久,我们才终于到达了丰水村…… 刚下车,我就在村口大槐树下,看见了两抹熟悉的亲人身影。 “爸,妈!” 我扔下九苍就高兴朝槐花树下那个虚弱的身影狂奔过去…… 重重扑进她的怀里,搂住她的脖子欢喜向她撒娇:“妈妈,我回来了。” 我妈被我扑得后退两步,幸好有我爸及时伸手揽腰扶了一把。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爱扑人,年年回来都这么扑……你妈我再过几年,就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我妈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双手却十分诚实的将我紧紧抱住,舍不得松开,嗓音也软了下来: “回来就好,我家小漓回来就好。” 我爸体贴的扶着妈妈后腰,黑脸责备:“鬼丫头,知道你妈身子弱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这么撞!下次再扑,把你关门外不让你进家门。” 我开心蹭了蹭妈妈的怀抱,厚颜无耻地朝我爸吐舌头:“不给扑就不扑呗,凶什么。下次不撞我妈,下次扑你!” “你敢!”我爸假装严肃,抬手往我脑门子上敲了下,还挺疼。 我捂住脑袋委屈:“爸,你说好不打我脑袋的!打头会变笨!” 我爸嫌弃干笑:“呵呵,你现在也不聪明!” 我生气抓紧妈妈的衣裳:“爸,你再这么说,我就要谴责你了!一定是我小时候你总敲我脑袋,这下可好,长大脑子补不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说,你小时候是被龙王爷摔坏脑子的呢…… 当年龙王爷走蛟成龙,你正好被送到了龙王爷的地盘上,你是被龙王爷一尾巴甩过来的,我当时要是没接住,你就不是不聪明了,是没脑子了。 但就算我接住了你,当时的冲击力太强,也难保不会摔坏你脑子。” 我:“啊?” 我妈无奈拍了下老爸的胳膊,嗔怪道: “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等会孩子多想,把孩子逗哭了你哄!一把岁数了怎么还喜欢和孩子开玩笑。” 我爸被我妈训了,当即软下声哄我妈:“好了好了,不逗丫头了,老婆你别生气……” 我寻思着,他多少也得来哄我两句……但,不出意外的,他又把我扔边上了。 “锅里煮着茶叶蛋,回去就能吃,老婆,今晚你得和我睡了,丫头回来了,她打小就喜欢一个人睡一间屋子,你和她一起睡,她会睡不着。” “我才去小漓房间睡两晚!这不是最近怕总咳嗽吵你休息才和你分床睡了两天么。” “你今天已经不咳嗽了,我也和你说了我不怕熬夜,你就是不信,还把我锁小漓房间门外!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这和信不信任有什么关系,我这不是害怕你夜里睡不好,第二天没精神干活吗!小漓的房间,我当妈的暂住两次又没事。 再说,小漓打小就是在我怀里长大的,孩子一年到头才回来一次,我们娘俩还想叙叙话呢!今晚我打算和小漓住,你自己去东面屋子待着吧!” “不行,你都晾了我三天了!你们想聊天,回去就可以聊,晚上你必须回去,不然……咱们一家三口都别睡!” “老祝,你真是无耻极了!” 我听着头大的打断他们两口子:“那个,爸妈,今晚你俩自己睡去吧,我不要和你们睡……” 我爸一听这话就来劲了:“看吧,孩子不想和你睡!你还是老实回来吧。” 我妈顿感失望,“小漓长大了,哎,都不想和妈妈一起睡了,哎……” 为了避免这两尊大佛戏瘾上身当即给我表演泪洒村头,怒斥不孝女,我赶紧摆手解释: “冤枉啊!我的意思是,你们两口子睡一屋,我不方便和你们睡一起。” 我妈委屈地往我爸怀里一倒,捏着帕子就哭:“呜老祝,果然女儿大了不要娘啊……” 我头疼扶额:“主要是,你们女婿也回来了,他认床,没有我他睡不着。” “女婿?”我妈一怔,立马收了眼泪抹一把脸,激动得赶紧从我爸怀里出来,“在哪呢?哪个女婿?你从哪骗来的!” 我脸黑:“骗?呵呵,要说骗也是你们骗来的!还能有哪个女婿,就是我爸口中那个把我摔傻的龙王爷……” 我妈听完愣住,我爸倒是淡定,稳重下来,问道:“他也回来了?和你在一起吗?” 我重重点头:“对啊!” 正说着话,九苍那家伙适时的出现在我身边,捞住我的手,握住。 清冷嗓音高贵威仪,明明是女婿头次见老丈人,却愣是整出了上级视察下属的视感……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九苍彬彬有礼地向我爸妈打招呼,我爸肃色朝九苍拱手回礼:“龙仙大人。” 第107章 这房间,不隔音…… 我妈却愣在原地惊讶住了 “我的个乖乖,我家龙仙女婿长这么好看!老祝你客气什么啊,咱们有女婿了,小漓今年终于不是一个人回家了!” 说完,热络地赶过来抓住我和九苍紧紧相握的那双手,放在掌心,温柔慈爱的拍拍我俩手背,高兴不已 “总算是见到我家的亲女婿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小漓带你回家呢!” 九苍温声回应“不会,我一直都在漓儿身边,只是从前没有现过身。漓儿需要我,我便会出现。” “在一起好啊!你可不晓得,当年把小漓嫁给你,我总担心……小漓要为你守一辈子。真没想到啊,后山的龙王爷这么年轻俊朗!” “师娘你怎么会觉得他老人家年轻,他都几千岁了!” 赵青阳拉着行李箱,牵着乐颜也走了过来,向我爸点头打声招呼,继续说 “说来还真是巧,漓漓当年被迫被许给龙仙做媳妇,我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到,那位龙仙竟然就是我们九爷,当初漓漓和九爷两个人眉来眼去你来我往的时候,我还担心会出事呢! 九爷也是,太不道德了,我认识九爷十来年,都不知道九爷和我们是老乡……后来还是听漓漓说九爷就是后山那条走蛟化龙的龙仙,我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九爷一见到漓漓,就想方设法地接近漓漓往漓漓身边凑呢,敢情是我误打误撞把他媳妇送到他面前了……” “当年把小漓许给龙仙做新娘,实属无奈之举……最早,我是想着,当年蛟龙赐女,后山的龙仙将刚出生的小漓扔给我,既没吃了小漓,又赏了小漓一条活路,可见那位龙仙是条心存善念的龙…… 况且,小漓是因他而生,他冥冥之中早已沾上了小漓的因果。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求。 把小漓许给神仙,是续命的唯一方法,可许给神明就意味着小漓这一辈子,这一条命都属于神明,无法再像正常女孩一样生活。 我们当父母的自然希望孩子能过得好,当时那情景,把小漓许给他比许给其他神明,要安全,且成功率高。 不过,那时我也只是想试一试,并不能保证,他一定会答应。” 我爸一本正经地沉声解释,想了想,又道“我也没料到,龙仙会真和小漓在一起。小漓是人他是神,小漓,会耽搁他修行的。” “我们九爷才没这个顾虑呢。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九爷这么不管不顾地接近一个女孩,老师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九爷喜欢漓漓喜欢得不行,他俩现在整天如胶似漆,九爷就算宁愿放弃修行,也不可能不要漓漓。 更何况九爷是人间的上方仙,和人结婚,上头不会管的。” 赵青阳替我安了我爸妈的心,我爸叹口气,点头 “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将漓漓许配给龙仙的时候,我也没算到漓漓未来的丈夫,是你们执法堂的上方仙。 都回来了就好,回来过年热闹,前些天青阳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找人给他修理老房子,我原以为你们要腊月中旬才会回来,谁料到腊月月头就到家了!” 赵青阳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老师,本来我昨天就想给你们打电话报信了,是漓漓,非说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我们就突然回来了。” “惊喜,这确实是惊喜。”我妈留意到赵青阳手边牵着的乐颜,又开心地过去询问“这位姑娘,是青阳小子的媳妇吧!我们青阳有本事了,找到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赵青阳红着脸挠头,轻声介绍“师娘,这是乐颜,是我女朋友,也是青州沈家的千金,现在是个小公司的老板。” 乐颜也拘谨地和我妈打招呼“师娘你好,初次见面……这是给师娘的见面礼。”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只高档精美的烫金盒子。 我妈受宠若惊地接下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圆润大珍珠项链吓得她差点没拿住盒子把东西扔了…… “这么大的珍珠!” 乐颜傻乎乎的不知所措赶紧解释 “师娘,我、我听青阳说你不喜欢金银,所以就买了珍珠,这珍珠是中等大小,太大的我怕您戴不出去,太小的又戴着不好看…… 师娘你、你别嫌弃,我对珍珠没什么研究,挑珍珠也是看哪一串更合眼缘,师娘您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 听乐颜越说越离谱,我妈立即无奈打断 “没有不喜欢,我特别喜欢,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大的珍珠!而且……孩子啊,无功不受禄,初次见面你就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师娘实在不好意思接受。 这珍珠项链你还是留着送给青阳大娘她们吧,你们十来年才回家一次,回家也该给赵家两口子上上坟了。 一上坟,青阳你大伯大娘那边肯定躲不过,乐颜丫头把这项链送给你们大娘,她那人就爱这些,就当提前处关系了。” “师娘,这是乐颜的一片心意,你就留着!” 赵青阳强把项链塞进我妈怀里,冷脸道 “那些亲戚又不是亲的!我爸妈出事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不是躲得远远的,生怕和我家沾上关系,怕我这个倒霉鬼赖上他们。 从小,就老师和师娘对我最好,我爸妈没了以后,也是老师和师娘收留我,让我在你们家住,和漓漓一起上学。 我在老师师娘家借住的时候,吃穿用度都和漓漓一样,你们两口子半分没薄待我,完全是把我当做亲儿子养,后来要不是机缘到了,我必须要走,按老师和师娘性子,我和漓漓现在肯定都已经是亲兄妹了! 我爸妈在世的时候,你们对我最好,我爸妈走了以后,也是你们待我最亲,就连我去省城跟着师父进执法堂了,老师也隔三差五给我转点零花钱。 现在,你和老师就是我的亲爹妈,我女朋友给师娘的见面礼,师娘必须收!至于那些叔伯婶子,我现在不想和他们来往了。” “不想来往也不成。” 我爸开解道 “那些都是你们赵家的自家堂叔伯,你要记住你姓赵,他们当年不管你,也是为了自保。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虽说在外地站住脚了,可你能不要自己的家,不要自己的根了吗? 他们不仁不义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凡事别指望他们,但你这个晚辈明面上该做的,该维持的,不能不干。 听我的,回来以后,别搞得双方脸上都不好看,你早晚,还是要回到丰水村的,你爹妈还葬在丰水村呢!” 赵青阳打小就听我爸的话,我爸都开口了,他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委屈答应下来。 “哦……不过这项链是小颜特意买给师娘的,师娘必须收下,而且我和小颜回家过年,肯定还有很多事要麻烦老师和师娘,师娘要是不收下,以后我和小颜都不敢再来打扰师娘了。” 赵青阳坚持让我妈收下礼物,我妈拿着珍珠项链仍有几分犹豫“你说你,长大了,反而更客气了!” 我凑上去帮赵青阳说话,拿起盒子里的珍珠项链给我妈先戴上 “妈,青阳哥的媳妇给你的,你就戴着呗,我妈戴珍珠特别好看,我还给你买了珍珠耳环和珍珠手链,等回家我给你都佩戴上看看,乐颜买的项链,和我买的其他首饰正好能凑一套。” “你们啊,平时就会乱花钱,想给我买东西,就买点普通的好看的就行,还非要买贵重的,这么好的东西在村里也不适合戴啊!”我妈拍着我的胳膊碎碎念。 我挽住她,没大没小地说“不用戴给外人看,你可以在家里戴给我爸看啊!我爸可是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回来过年的时候,多给你买几件新衣服与保养品。” “他啊!我都一把岁数了,他嫌我不好看了呗。”我妈半开玩笑地说。 我爸瞬间就紧张了,着急过来解释 “哪有?我是看你平时舍不得穿舍不得花销才让女儿帮你买的,我老婆今年还年轻着呢,我就是希望,你能有机会多打扮打扮。 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爱美的女孩,可自从嫁给我,你就没时间打扮自己了,我这分明就是心疼你。” “好了,在女儿女婿面前说这些话,也不嫌羞。”我妈红了耳根,丢下我回到我爸身边,“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回家吧,今晚我下厨,让你们尝一尝家的味道!” “哎师娘……”赵青阳踟蹰着叫住我妈,我妈笑问“怎么了青阳,你又想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告诉师娘,师娘给你做。” 赵青阳为难地看了眼我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爸身上,摸摸鼻头心虚道“那个、老师,还有一个故人……” 我妈愣住“啊?还有谁?” 赵青阳尴尬地咳了咳,拉着乐颜往旁边一撤,露出身后突然出现的保安大叔身影。 保安大叔也挺尴尬地虚笑着向我爸打招呼“嘿、嘿……老祝,好久不见啊!” 我爸一怔,脸色陡然寒了下来,提起警惕握住我妈的手,冷冽目光中带着敌意,“你怎么来了。” 保安大叔见状忙道“咳,老祝你别、我其实是来找你、办别的事!我们老板说这一片你熟,我来办点其他要事,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你和嫂子么……会一直幸福生活下去的!” 保安大叔尽量把暗示的话说得更明白些。 我爸仍旧不放心,冷冷追问“你、老板怎么知道我在这?” 保安大叔叹口气“他什么不知道啊,神通广大。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忙着其他事呢,当年同你的约定,他也没打算反悔,只是让我来看看你,别无他意,不信你问九爷,我们老板跟九爷也相识。” 九苍瞟了拼命解释的保安大叔一眼,收到保安大叔的眼神求救后,淡淡证明道 “嗯,长烬让他来照应我们,正好你们又是老相识,他过来,是为了噬梦鬼的事。” “噬梦鬼……”我爸思纣一阵,总算是放松警惕“噬梦鬼近来在这一带,确实很猖獗。” “噬梦鬼又是什么东西?” 我妈不解的昂头问我爸,我爸耐心解释 “就是以吃人噩梦,窥探人隐私为生的野鬼。凡被它靠近,就会噩梦缠身。在梦中流失精气阳气,甚至会死在梦里。 噬梦鬼特别会窥探人的内心,会依照人心底最怕的事情编织噩梦,从而达到收集怨气,以怨气为食强大自己的目的。” “那你前一阵子总做噩梦,不会也是被它缠上了吧!” 我妈不放心地追问,我爸握住她的肩,点头“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它赶走了,它暂时不会来,就算再来,有大家这么多人在,它也会忌惮。” “你虽然把它赶走了,但你自己也身受重伤,长烬安排他那两个手下来找你,也是为了确认你是否安全,你没必要为了自己所在意的,躲躲藏藏,有些事终会面对,既然隐瞒不住,何不再争取争取。”九苍出声平静道。 我爸拧着眉头,攥在我妈肩上的大手收紧“争取,就能如愿以偿么?” 九苍牵住我,悄然与我十指相扣,“能的。” 我爸一怔。 保安大叔也附和 “当然能!我们前一阵不是换了个新老板么,新老板特别体恤员工。我这几年不是在外搞了个兼职么? 我本来挺怕新老板知道会辞退我的,但你猜怎么着,新老板下来视察,知道我在搞兼职,还坏了他一件事,却根本没有收拾我的打算,还关心我,岁数大了干太多活会不会劳累。 我跟着公司多年,一直没涨薪,上次也就在老板面前提了一嘴,老板很痛快就答应了。 所以老祝啊,凡事只要争取,没什么难的,毕竟,谁没有干过那些事呢!” 赵青阳咳了咳,帮衬着说“老师,你信我,没问题的。” 当下也就只有我妈一个人还迷糊着,不知道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岳父岳母,漓儿有点晕车,我们先回去吧,让漓儿先喝点水缓缓。”九苍英明的向我爸妈提出了正事。 我妈这才恍过神来,赶紧拉住我和乐颜,“哎呦我们真是老糊涂了,走走走,有什么事回家再说。知道闺女爱喝薄荷水,来之前给你做好放冰箱里冰着了!” “妈你真懂我!”我高兴跟上了我妈,拽上九苍“阿九咱们快走,今晚就得委屈你和我睡小黑屋子了。” “无妨,只要有你,睡哪都成。” 这家伙,还真是不择地。 回到一年多没进的老家,我推开院门,第一时间就是冲进去找水喝。 乐颜和赵青阳放完行李,一个去找我爸和保安大叔说话去了,一个非要去玩看门的那条大黄狗。 我带九苍认了自己的屋子,倒了杯茶水给九苍“将就喝,要是觉得难以下咽,我明天去街上买点好茶叶。” “为夫哪有这么挑。”他伸手就把我拽进怀里,按在腿上,宝贝的给我揉揉肩和腿“累么?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 “不用,晚上再休息吧。” 我疲倦的往他肩上一倒,搂住他的脖子认真交代 “要是和我爸我妈相处不来,就找理由避开他们,来找我。或者,一直和我在一起,免得单独相处没什么话题。 还有,如果有不方便的时候你就叫我,哪里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就和我说,你想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别拘束,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就说是我的意思。 这里是我的家,虽说我是你老婆,可我父母对你来说,也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你没必要为了我迁就任何人。” “不会。”他抚着我的后背,眸中笑意浅浅“如此叮嘱,听起来更像是丑媳妇见公婆了。” “你哪里是丑媳妇,你明明是帅气女婿,我只是怕你一味为了顾及我,让自己生活得不舒服。你是为了我,才来到陌生的地方,融入陌生的家庭。就算,我们只回来一两个月,我也希望这一两个月,你不受任何委屈。”我靠在他肩上小声叮咛。 他轻笑,颔首应道“知道了,夫人。”揉了揉我的脑袋,倏然感慨“小丫头,才二十多岁就如此老成,为夫可是活了数千年,比你精着呢,你倒还怕为夫委屈了。” “再强大的人,也有软肋,有抹不开面的时候。而且,我能不晓得你的性子么,为了我你可以把自己憋屈死。” 我抬手按在他心口,上下摸了摸, “我的阿九,除了我,不能受任何人的委屈……我也不会给阿九委屈受,我想阿九开心。 阿九,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猎物,不是垫脚石,不是药引,你是最好的阿九,你也有人爱。” 他听完我的话,脊背一僵,心跳都漏了一拍。 “漓儿,你记起来了?”他捉住我的手握在掌心。 我红着脸乖乖点头“上一回做梦,梦见了我们的前世,皇宫,莫梨,还有你……那时候的你,好嫩。” “为夫现在老了吗?”他似个孩子般,拿起我的手贴在英俊白皙的侧容上,低声审问。 我摇头 “当然没有,我夫君风采依旧。只是那时候的阿九,还是个青涩的年轻帝王,会抱着我哭得痛哭涕零,会冲动,会不管不顾,也会任性。 现在的阿九,总觉得,似乎是经历太多,很多时候,都极为平静,在他人跟前,喜怒不形于色,更像一位运筹帷幄,睥睨苍生的神明。” “现在,本王仍会为了你,不管不顾。” 我埋头在他脖子里,轻笑道“不要……不希望再有一次不管不顾了。阿九,你我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就挺好。” 他握住我的腰,低头,亲昵地吻了下我眉心“媳妇,还梦见什么了?那一世,都记起来了么?” 我思考着说“没有呢,上次也就梦见了我是怎么死的……后面,还有,有我下了阴间,有一个,我很熟悉的男神仙,他总喜欢陪我一起嗑瓜子聊天,再后面…… 我醒来那会子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和你有关,而且很重要,但穿上拖鞋下楼去找你的功夫,那些事就忘记了,只有你我前世在皇宫中的那一段梦境还能记起来。” “记不起来,就代表时机未到,与我有关……无需夫人铭记太多。夫人只要记得,为夫是这世上最爱夫人之人就够了。” 我嗯了声,昂头吧唧往他脸上亲了口“这个,我绝不会忘。咱俩这辈子,就继续上一世的姻缘,前生遗憾,今生了却。” “前世,你我还缺个小皇子,所以今生漓儿得给我补上。” “我乐意补,但你不乐意要啊。” 他暧昧地往我唇上亲,炙热的吐息扫得我鼻尖痒痒“过几年,夫人满足了孩子爹,再考虑把小崽子弄出来吧!” 我拿他没办法的低笑出声“你啊,就贪心吧。” 他挑眉,搂着我的腰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点“夫人这房间……隔音么?” 我懵了下“啊?应该不隔音吧。” 农村的房子,隔音效果都一般。 往年我回家住,晚上刷手机都得躲进被窝把手机音量开到最低档。 他若有所思“这样说的话……晚上,得在屋里布一层结界。” 我想了下“嗯,是得布结界,不然我爸打呼噜可厉害了,你也许会不习惯。” “那倒没什么。”他搂着我腰,凑过来亲我唇角,压低声道“主要是,行事不方便……” 也对,我俩晚上都是夜猫子,我爸妈休息的早,晚上走动或拿东西的声音容易吵着他们,的确不方便。 他总亲我,亲的我心尖都痒痒了。 我忍无可忍的捧住他俊脸,凑上去就往他唇上亲…… 本想与他多黏糊一会儿的。 谁知我刚感觉上头,外面就传来了乐颜的鬼哭狼嚎声 “哇漓漓,你家狗子踹我,还踢我脸!” 第108章 黄泉,你终于回来了 我顿时失去了兴致,没办法只能先去看看乐颜那姑娘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找到乐颜的时候,乐颜正蹲在门口和狗打架。 家里狗娃已经长得蛮大了,还有两只没有被人领养走,一条黑白花狗崽,长相神似黑帮驴脸老大,一条小黄狗崽,性格与黑白花狗崽截然相反,温驯乖巧,一推就倒。 家里还有狗崽们的爹妈,只不过我们刚回来,大狗就被我爸撵出门玩去了,只剩下这对没什么攻击力的狗兄妹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睡觉。 可乐颜这家伙偏偏就是手欠,温驯的小黄不招惹,非去找黑白花狗崽子不痛快,虽说这两只狗崽子年纪还小不如它们的爹妈凶猛,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狗…… 要不是因为俩狗崽子被我爸提前教育过,这会子就不是一巴掌呼乐颜脸上的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凶!我摸摸怎么了!我妈也有养狗,她家的狗子随便摸!” “你长得这么丑还不让撸,还这么凶……活该嫁不出去!” “你再瞪我?再瞪我我就揍你了,拍你脑袋,把你打傻!” 揣手卧在地上的黑白花狗崽子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乐颜“嗨?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手刚举起来,黑白花狗崽子就牙一呲,一个降龙十八掌,爪子挥到了乐颜脸上…… “你你你,又打我!打人不打脸你知不知道?” 原本还想和狗崽子打起来,但狗崽子警惕的闷哼声又把她吓得没出息缩了爪子…… “哼,你等着,今晚让师娘扣你骨头。” “还是小黄宝宝最乖,小黄宝宝今晚和我一起睡呀,姐姐给你洗澡澡……” 我无奈陪她蹲下去,好心提醒“他身上可是有虫,一起睡当心你的被窝里爬满小虫虫。” “啊?这么恐怖!”乐颜立即将不安分的爪子收回来,揣在怀里“那我还是不要和它一起睡了。” 想了想,歪头问我“但是,我今晚住哪?” 我淡淡道 “今天太晚了,青阳哥的房子虽然已经被修好了,但十来年没住人,里面还得做卫生。 我爸说,让你们也别折腾了,我家屋后还有处老房子,那是我爸妈结婚之前住的老宅子,这处新宅子是我爸结婚的时候自己盖的,我爸妈婚后搬过来老宅子就空了。 但老宅子的卫生我爸妈也经常过去打扫,里面床和柜子椅子都有,前两年我爸怀旧,还找人翻修了一遍。 虽然杂物放的有点多,但住人没问题,厨房什么也能用。 我爸妈的意思是,你和青阳还有保安大叔先去后面老宅子住,等明天后天我们一起过去给青阳哥家打扫卫生,把青阳家收拾干净了你们再搬回去。” “好呀好呀,我正好也懒得动了。”乐颜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我还没在乡下住过呢,乡下的空气就是好,而且还能看见星星月亮!” “乡下好玩的很多,有空我带你去逛街,带你体验一把一百块钱买遍街头所有好东西的快乐!” “完全可以,那我这几天,就仰仗漓漓你带我开开眼界了!” 我伸手摸了摸小黄狗脑袋,陪乐颜刚蹲了一会儿,我妈就洗好了水果喊我们去吃“小漓,乐颜,来吃枇杷。” 我听见声,赶紧拉上乐颜去水井边洗手,往下屋找好吃的。 我妈细心地剥好了一小盘枇杷,分给我和乐颜一人一只叉子 “今年的枇杷比较甜,你爸刚去找李家大爷买了五斤,冬天吃枇杷好,止咳。 尤其是乐颜,初来乍到的,以前都在省城的暖气屋里,现在家里没有暖气,这边的冬天又冷,冻得受不住只能弄个火盆添点柴烤火,我怕你水土不服,万一冻病了,发烧咳嗽就难受了。 这次过来带厚衣服了么?要是没带,小漓家里还有不少棉袄,你暂时穿小漓的凑合一下,哪天上街再买新的。” “师娘你别担心,我带的衣服多着呢,青阳之前提醒过我,我带了好几套保暖衣过来!”乐颜不客气地先动叉子。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钟了。 “妈,你要做饭吗?我去给你打下手。”我问我妈。 我妈无奈笑道“做饭哪里轮得到咱们插手,我刚才正洗菜呢,被女婿给撵出来了!现在你爸,青阳,还有那位老熟人,都在厨房给女婿打下手呢,我看他们怕是有什么话要说,就没有挤在那里碍事。” 我听完放下心“哦,阿九在做饭呢,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以前也是阿九在家做饭。” 乐颜赞同点头“就是,师娘你不知道,龙大仙手艺很好的,比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子还厉害!” 说到这个我就有机会显摆了。 “这你就说错了,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子能和我们家阿九比吗?那都不是在一个境界的好不好! 我家阿九的母亲可是很多年前的宫廷御厨,你别看阿九平日总做些日常小菜,其实那些家常菜都是从宫廷御膳简化而来的,以往阿九做饭只发挥了他三分之一的实力。 他如果正经做一回菜,估摸能整出八十八道失传的宫廷御菜来!” “你家龙大仙可真是深藏不漏啊!”乐颜越听越好奇“什么时候龙大仙心情好,让他做一回给我们尝尝!” 我妈也坐下来,不放心地问我“小漓啊,看你和那位龙仙大人的感情,好像还挺不错……那位龙仙,性子还好吗?他平日里,不会给你委屈受吧?会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 “不会的妈。”我握住我妈的手,认真交代“九苍对我很好,他,很喜欢我,特别温柔,从不会为难我,更不会给我委屈受。” “那上次呢?你突然给你爸发信息,还转了那么多钱……你爸吓得到处找人打探你的情况,是不是那位龙仙……让你伤心了? 还有你手腕上的龙骨手链,怎么突然没有了? 孩子啊,嫁给神明不是一件好事,当年我和你爸也是迫不得已才下此决心。 你是人,他是神明,你的身份就注定你要在这段婚姻里矮他一头…… 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是能靠得住的,当然你爸例外。 有的男人,热恋期对你情深似海,与你亲密无间,可一旦时间久了,你让他失去新鲜感了,他就会疏远你,不再在意你。 人与人相处尚且如此,何况人和神明了……他现在可以宠着你,以后也可以冷落你。 小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别闷在心里,你告诉妈妈,妈妈就算没本事与神明对抗,也会拼尽全力保护我的孩子……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也别瞒着不说,我和你爸永远是你的后盾,有什么麻烦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真没有,妈。” 我耐心地向我妈坦白 “上次,是我误会他了……我以为他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我,我以为他在忽悠我,所以我就和他闹脾气,把龙骨手链还给了他。 谈恋爱嘛,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我当时是气急了,才想着不再欠他什么,和他两清,一刀两断。 不过,后来他向我解释,我确确实实是多想了,那会子,他也没有不要我,他第一反应的选择就是我,只是我中了别人的算计,出现了幻觉,不但没领情,还把他凶了一顿,好几天没理他。 我白天把龙骨手链扔给他,他晚上就偷偷把龙骨手链还了回来,怕我仍旧不接受他的手链,就细心的把龙骨手链震碎,融进了我的身体里,所以我现在才不用继续戴那条保命手链。” 我妈听完略有几分惊讶“他,真的这么宠爱你吗?” 乐颜啃着枇杷举手发言,帮我证明 “师娘我作证,龙大仙真的很喜欢漓漓,上次他们闹别扭是因为一个花仙,那花仙跟了龙大仙很多年,还暗恋龙大仙,一去漓漓家就疯狂搞事情。 龙大仙呢为了揪出她这个叛徒,就故意纵容那个花仙拉上所有人陪她演戏,正好那会子漓漓和龙大仙都有点……矫情。 漓漓明明喜欢人家,嘴上偏不承认,龙大仙又疯狂试探漓漓,各种作死,目的是想让漓漓看清自己的心意,结果玩过头了,把漓漓惹炸毛了。 后来一切真相大白,龙大仙又可怜兮兮地去找漓漓承认错误,为了讨漓漓开心,什么事都干,就差跪搓衣板了。 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漓漓才原谅龙大仙,龙大仙与漓漓和好以后,整天都黏在漓漓身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三个半小时他俩都在卿卿我我腻腻歪歪……这一点,师娘你过几天就清楚了。 嗯,也许不用过几天,我估摸,明天你和老师就会烦了。因为他俩实在是,太过分了!” 有了乐颜的证词,我妈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你们夫妻感情和睦就好……之前,我和你爸得知那位龙仙去找你了,好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后来,你爸在省城的熟人传消息回来,说你们两口子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我和你爸才松口气,安了心。” 我妈温柔地拍拍我手背,轻声道 “我和你爸,这辈子没有儿女缘。年轻的时候,嫁给你爸,总没有孩子,让我愁得不行…… 尽管你爸并不在乎传宗接代的事,可想和你爸有个孩子,也成了我的执念。 幸好后来,你来了。 你爸把你抱回家那晚,你小小的一只,就窝在我的怀里冲我咯咯的笑。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空缺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填上了。 你小时候可调皮了,拽妈妈的头发,拔你爸的胡子,你四岁那年就和我们分床睡了,我其实并不想让你分床分太早,可你爸他,实在熬不住了。 那时候你爸还在外面做工匠,为了养家糊口每天起早贪黑的,偏偏你这小丫头片子晚上睡觉不安生。 你每晚睡觉前,你爸都会搂着你玩一会儿,让你骑大马,将你举的高高的,你也最喜欢和你爸玩,你小时候,每晚都会坐在门槛上,等着你爸回家,远远看见你爸,就会奶声奶气的喊着爸爸开心冲过去。 你爸,也最疼你,想方设法的哄你玩,让你笑,但你这孩子,一躺在床上就开始调皮了,你爸夜里会打呼噜,你每回被吵醒,都会爬到你爸身上,用手捂住你爸的嘴,有一回差点把你爸憋死了。 后来,你爸可怜兮兮的请求让你去西边屋子自己睡,我没办法,就同意了。 先前那几夜,我总怕你睡觉踢被子,或者掉下床了,隔两个小时就去看一眼。 后来才发现,没有你爸在身边吵你,你总能一觉睡到天亮!我啊,真是白担心了。” “妈……” 我妈慈爱地朝我笑着“你是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没有你,我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我们两口子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你能过得好。” 我乖乖靠进妈妈的怀里,“妈,你别担心,我会过得好,很幸福。” 旁边吃枇杷的乐颜默默低头,“真羡慕漓漓有师娘疼……” 我好笑着反问“说得就像你没娘似的,你妈不是也很疼你吗?” 乐颜托腮叹气 “得了吧,我妈除了给钱大方,我实在想不到,她有什么时候疼我。 我是家里的幺女不错,小时候也确实算家中团宠,可一旦和利益牵扯上关系了,我的家人就会果断放弃我。 而且,我妈从没抱着我,说过希望我幸福。可能有钱人家,注定亲情薄吧。” 门外寒风刮断树枝,咔嚓一声掉在檐下。 我妈看着一脸哀怨的乐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红绳 “这红绳,是我从本地娘娘庙里求来的,小漓每年都有一条。 你戴上,保平安的。 小漓今年应该不需要了,有龙仙大人在,用不上我给她求的红绳了。 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想回来,就来我们家过年,你来,我就为你求。 以前我和孩子她爸将青阳当成自己孩子照顾,现在,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和青阳,都是我们的孩子。” 乐颜谨慎的双手接过红绳,意外地昂头看着我妈,明白我妈的意思,哽了哽,激动点头“好……那以后,您也是我的亲师娘。” 屋里正说着话,赵青阳突然跑了进来,拿半条生黄瓜给乐颜“小颜快尝尝,这是本地黄瓜,吃着特别清爽,我好不容易才从九爷刀下偷过来的!” “大冬天吃生黄瓜,青阳哥你真是奇葩。”我靠在我妈怀里打趣,赵青阳把黄瓜塞乐颜手里“你年年回来当然不怀念这种家的滋味,我小时候就好这一口,师娘家种的黄瓜,我每天都偷!这瓜可脆可甜了。” 余光扫见乐颜手里的红绳,赵青阳好奇道“咦,这么多年了,师娘还去娘娘庙求平安绳啊?” 我妈点头“当然要求,孩子出门在外,又是个姑娘,求一求,就当安心了。” “小时候,整个村的孩子,就小漓年年都有红手绳带,村里谁不知道老师和师娘特别宠爱漓漓这个孩子,就连漓漓的亲爹妈……都没敢对漓漓下手。” 赵青阳刻意避开了关于我亲生父母的话题,说着,话锋一转,故意开玩笑 “小漓都有九爷陪着了,这红手绳也用不上了,不如给我媳妇,我媳妇从小到大还没戴过开过光的手绳呢。” 哎,这个赵青阳,果然一到我家就盘算着怎么薅羊毛。 乐颜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赵青阳胳膊,羞涩轻声道“青阳……师娘说了,这条手绳就是送给我的。” 赵青阳一顿,但下一秒就立马不客气地把手绳拿过去,麻溜给乐颜戴腕上 “师娘给的咱就要,我听说娘娘庙很灵验的! 红绳能保女孩子出门在外逢凶化吉,而且娘娘庙的红绳可不好求,只有腊月初一当天去上香的前一百名香客才能求到开过光的红绳。 师娘每年都是初一当天五点钟就起床,走路去娘娘庙提早上香的,这才能求得到红绳!” 乐颜望着腕上的红绳甜甜一笑,“那我以后,也是有红绳的女孩了!” 赵青阳没心没肺地逗我“师娘把红绳给我老婆了,漓漓你可不能吃醋啊。” 我嘁了声,袖子一撸,终于有机会显摆我的大金镯子了! “看!我家阿九送的,纯金镶红宝石的镯子!”我举起手腕,把镯子露出来给他们看。 最先有反应的是乐颜,扑过来看得两眼放光“哇!这么好看!花枝缭绕的。” 随即是我妈“你还别说,这又是花又是蝴蝶的,确实很漂亮。” 我得意朝赵青阳嘚瑟“这还是我家阿九亲手做的呢!” 赵青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迎上乐颜那憋屈的目光,果断承诺“下次我也给你做!不就是个大金镯子吗!” 乐颜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蹲过来研究我的镯子“这要是买的,得花多少钱啊,工艺这么复杂精湛,这红宝石彼岸花,既鲜活又妖冶。” “阿九知道我好这一口,送给我玩的。” 乐颜羡慕捧脸“九爷也太好了吧,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你是打着灯笼找的吧。” “是我爸妈眼光好!”我偎进我妈怀里撒娇,“我妈挑男人眼光准!” 乐颜不要脸地凑上来“那师娘,你帮我也挑一个呗。” 我妈“啊?” “小东西你还想再换一个?” 没等我妈回应赵青阳就提着乐颜衣领,把乐颜提溜了过去,极度不悦道 “你别想了,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了,你别逼我放你那晚哭着求我别走的录音,你敢让我失恋,我就让你社死!” “哎呀开玩笑的,错了错了,青阳你轻点,勒着我脖子了,臭青阳,你手怎么那么重!” “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给你揉揉?” “你凶什么嘛,发型都被你搞乱了,呐,往下揉揉,对,就是那个地方……” 我妈看着对面那小两口打打闹闹的模样,好笑地摇头感慨“这些孩子们,终究还是长大了。” …… 晚上开饭,我们一大家子围坐在堂屋里,点着灯开着门热热闹闹吃饭。 我爸今天开心,特意将珍藏的白酒拿了出来,说什么也要和九苍与青阳喝上几杯。 赵青阳能喝我晓得,但九苍……他好像不怎么喝酒。 不过我爸也没强求,因此喝着喝着,就成了他与保安大叔两个人的专场了。 “我啊,其实早就听说过你!祝英!你可是我们这一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后来要不是请假了……我估摸就是你手下了!” 酒过三巡,保安大叔和我爸都喝红了脸,我爸喝着酒叙着旧还不忘给我妈夹菜“谬赞了,我啊,现在就是个闲散人。” 保安大叔笑笑“你可不是闲散人,我们还仰仗着你呢。” “他们,都还好吗?” “你那个兄弟代理你的职务,这些年来,搞得还不错,只是近年来,几个部门总是勾心斗角……前两年,有一整个分部,都被大帝给砍了,说是严重违反纪律。” “他老人家可安好?” “当然安好,你不在这些年,他跑人间办事一趟,回去就带了个媳妇……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有什么想不开,毕竟,我们那也算美女如云,何苦,非要在这边找呢,谁知道人家带回去的,是位娘娘…… 现在人家小两口过得蜜里调油,还有了个小崽崽,他老人家这些年也脾气渐柔,果然,当爹的人,就是不一样。” “当年,我承他恩泽甚多……是我对不起他。” “他没怪你,要是怪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让我来找你。” “新老板……” “很通情达理,大帝帮着管事那么多年,现在我们这一行,就交回新老板手里了。令姮还在原来的地方,她们管赏善罚恶,和我们活不一样。” 我爸昂头喝完酒“这些年,我得多谢令姮。” 保安大叔没忍住笑道“人家现在命犯桃花呢,她相公竟然就是皇封堂的堂主,现在两人见了面,都有种余情未了的趋势。我看啊,他俩八成,还有戏。” 我爸拧眉不悦道“就那种货色,配得上令姮?” 保安大叔端着酒杯,清清嗓子使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当年上头撮合你俩,你又不干,你不乐意娶人家,也就不能怪人家被那种货色祸害。” 正在吃饭的所有人……同时僵住。 连我爸自个儿都呆住了。 什么情况,我爸当年和谢姐姐……有一腿? 我妈反应慢半拍的沉了脸“令姮,不是老祝妹妹吗?敢情是情妹妹?”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我发誓!” 我爸一时紧张,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第一时间向我妈解释 “你别听他瞎说!我和令姮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当年我们上头是有这个念头,可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啊,她只是为人比较仗义,觉得我耿直,我俩相处得比较来而已……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桃儿!” 加起来的那块扣肉滑下筷子,掉了回去…… 我咬咬牙,痛苦地盯着微醺的保安大叔,提什么不好,非说这个! 又得被我爸我妈的狗粮虐了。 席间静悄悄,唯有我爸还在卖力地向我妈自证清白 “桃儿你别生气啊,令姮确实是我妹妹,虽然不是亲的,但我一直都把她当成亲妹子,再说这么多年我们也都是书信来往,我都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自从和你结婚,我一直都很老实的和你安生过日子,绝对没有沾花惹草招蜂引蝶,我发誓,骗你遭雷劈!” 我妈黑着脸问“那你之前为什么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我爸可怜兮兮的坦白“这不是我俩都没当回事,所以我觉得,说不说都没区别么……都怪老吴!就他话多!” 保安大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喝酒,喝酒……” 我妈考虑片刻,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拿起酒壶给我爸重新续上一杯“先吃饭,晚点再和你算账!” 我爸当即握住我妈的手,目光真挚地深情道“老婆,我就知道你最好!” 我有点……理解赵青阳他们了。 怪不得我以前和九苍腻歪,他们都一副恨不得跑来揍我一顿的样子。 九苍重新夹起那块扣肉,放进我碗中“漓儿别玩了,先吃饭。” 闷头吃肉。 乐颜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和赵青阳一起努力扒饭。 后来,我爸也和九苍闲聊了两句,但可能是九苍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以至于我爸……好像没敢和九苍多说什么。 饭后,我陪九苍去刷碗,我爸与保安大叔坐在门口大石头上谈心,我妈回房间绣花去了,乐颜和青阳则陪在我妈身边,和我妈闲聊。 等我和九苍收拾完厨房,已是深夜近十点了。 保安大叔与青阳两口子去老宅子睡了,我爸妈可能是怕我和九苍不好意思,也早早就休息了。 十一点,我趴在九苍怀里,看着窗外稀疏的月光,默默将九苍抱紧些。 九苍揉了揉我脑袋,不放心地问我“老丈人今天,不太喜欢和我说话,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想什么呢?”我枕着他的心跳入睡,轻声安慰“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可能是你身份太尊贵了,他们头一天,没适应,多相处几日就正常了。” “这样么?”他悄然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明日,一定会好好表现,不给夫人丢脸。” 我抬手抱住他的脖子,闷声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阿九,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放松下来,你开心最重要。” 他低低笑出声“傻丫头。” “我爸妈能够和你正常相处,就处,不能,那也没关系,只要咱俩能正常相处就成,阿九,我说过,你不用为了我迁就任何人,你放松点,什么都别想。” “嗯。” 他提起被子把我裹紧“折腾了一天,睡吧,夫人。”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好。” 入夜,寒风钻进窗缝,渗进屋…… 我趴在九苍怀里睡得浑浑噩噩。 好似在梦里,我隐约看见有一抹白影伫立在我床前…… 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侧颜。 嗓音低沉,而冰冷。 “黄泉,你终于,回来了。” 我顿时失去了兴致,没办法只能先去看看乐颜那姑娘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找到乐颜的时候,乐颜正蹲在门口和狗打架。 家里狗娃已经长得蛮大了,还有两只没有被人领养走,一条黑白花狗崽,长相神似黑帮驴脸老大,一条小黄狗崽,性格与黑白花狗崽截然相反,温驯乖巧,一推就倒。 家里还有狗崽们的爹妈,只不过我们刚回来,大狗就被我爸撵出门玩去了,只剩下这对没什么攻击力的狗兄妹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睡觉。 可乐颜这家伙偏偏就是手欠,温驯的小黄不招惹,非去找黑白花狗崽子不痛快,虽说这两只狗崽子年纪还小不如它们的爹妈凶猛,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狗…… 要不是因为俩狗崽子被我爸提前教育过,这会子就不是一巴掌呼乐颜脸上的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凶!我摸摸怎么了!我妈也有养狗,她家的狗子随便摸!” “你长得这么丑还不让撸,还这么凶……活该嫁不出去!” “你再瞪我?再瞪我我就揍你了,拍你脑袋,把你打傻!” 揣手卧在地上的黑白花狗崽子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乐颜“嗨?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手刚举起来,黑白花狗崽子就牙一呲,一个降龙十八掌,爪子挥到了乐颜脸上…… “你你你,又打我!打人不打脸你知不知道?” 原本还想和狗崽子打起来,但狗崽子警惕的闷哼声又把她吓得没出息缩了爪子…… “哼,你等着,今晚让师娘扣你骨头。” “还是小黄宝宝最乖,小黄宝宝今晚和我一起睡呀,姐姐给你洗澡澡……” 我无奈陪她蹲下去,好心提醒“他身上可是有虫,一起睡当心你的被窝里爬满小虫虫。” “啊?这么恐怖!”乐颜立即将不安分的爪子收回来,揣在怀里“那我还是不要和它一起睡了。” 想了想,歪头问我“但是,我今晚住哪?” 我淡淡道 “今天太晚了,青阳哥的房子虽然已经被修好了,但十来年没住人,里面还得做卫生。 我爸说,让你们也别折腾了,我家屋后还有处老房子,那是我爸妈结婚之前住的老宅子,这处新宅子是我爸结婚的时候自己盖的,我爸妈婚后搬过来老宅子就空了。 但老宅子的卫生我爸妈也经常过去打扫,里面床和柜子椅子都有,前两年我爸怀旧,还找人翻修了一遍。 虽然杂物放的有点多,但住人没问题,厨房什么也能用。 我爸妈的意思是,你和青阳还有保安大叔先去后面老宅子住,等明天后天我们一起过去给青阳哥家打扫卫生,把青阳家收拾干净了你们再搬回去。” “好呀好呀,我正好也懒得动了。”乐颜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我还没在乡下住过呢,乡下的空气就是好,而且还能看见星星月亮!” “乡下好玩的很多,有空我带你去逛街,带你体验一把一百块钱买遍街头所有好东西的快乐!” “完全可以,那我这几天,就仰仗漓漓你带我开开眼界了!” 我伸手摸了摸小黄狗脑袋,陪乐颜刚蹲了一会儿,我妈就洗好了水果喊我们去吃“小漓,乐颜,来吃枇杷。” 我听见声,赶紧拉上乐颜去水井边洗手,往下屋找好吃的。 我妈细心地剥好了一小盘枇杷,分给我和乐颜一人一只叉子 “今年的枇杷比较甜,你爸刚去找李家大爷买了五斤,冬天吃枇杷好,止咳。 尤其是乐颜,初来乍到的,以前都在省城的暖气屋里,现在家里没有暖气,这边的冬天又冷,冻得受不住只能弄个火盆添点柴烤火,我怕你水土不服,万一冻病了,发烧咳嗽就难受了。 这次过来带厚衣服了么?要是没带,小漓家里还有不少棉袄,你暂时穿小漓的凑合一下,哪天上街再买新的。” “师娘你别担心,我带的衣服多着呢,青阳之前提醒过我,我带了好几套保暖衣过来!”乐颜不客气地先动叉子。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钟了。 “妈,你要做饭吗?我去给你打下手。”我问我妈。 我妈无奈笑道“做饭哪里轮得到咱们插手,我刚才正洗菜呢,被女婿给撵出来了!现在你爸,青阳,还有那位老熟人,都在厨房给女婿打下手呢,我看他们怕是有什么话要说,就没有挤在那里碍事。” 我听完放下心“哦,阿九在做饭呢,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以前也是阿九在家做饭。” 乐颜赞同点头“就是,师娘你不知道,龙大仙手艺很好的,比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子还厉害!” 说到这个我就有机会显摆了。 “这你就说错了,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子能和我们家阿九比吗?那都不是在一个境界的好不好! 我家阿九的母亲可是很多年前的宫廷御厨,你别看阿九平日总做些日常小菜,其实那些家常菜都是从宫廷御膳简化而来的,以往阿九做饭只发挥了他三分之一的实力。 他如果正经做一回菜,估摸能整出八十八道失传的宫廷御菜来!” “你家龙大仙可真是深藏不漏啊!”乐颜越听越好奇“什么时候龙大仙心情好,让他做一回给我们尝尝!” 我妈也坐下来,不放心地问我“小漓啊,看你和那位龙仙大人的感情,好像还挺不错……那位龙仙,性子还好吗?他平日里,不会给你委屈受吧?会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 “不会的妈。”我握住我妈的手,认真交代“九苍对我很好,他,很喜欢我,特别温柔,从不会为难我,更不会给我委屈受。” “那上次呢?你突然给你爸发信息,还转了那么多钱……你爸吓得到处找人打探你的情况,是不是那位龙仙……让你伤心了? 还有你手腕上的龙骨手链,怎么突然没有了? 孩子啊,嫁给神明不是一件好事,当年我和你爸也是迫不得已才下此决心。 你是人,他是神明,你的身份就注定你要在这段婚姻里矮他一头…… 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是能靠得住的,当然你爸例外。 有的男人,热恋期对你情深似海,与你亲密无间,可一旦时间久了,你让他失去新鲜感了,他就会疏远你,不再在意你。 人与人相处尚且如此,何况人和神明了……他现在可以宠着你,以后也可以冷落你。 小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别闷在心里,你告诉妈妈,妈妈就算没本事与神明对抗,也会拼尽全力保护我的孩子……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也别瞒着不说,我和你爸永远是你的后盾,有什么麻烦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真没有,妈。” 我耐心地向我妈坦白 “上次,是我误会他了……我以为他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我,我以为他在忽悠我,所以我就和他闹脾气,把龙骨手链还给了他。 谈恋爱嘛,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我当时是气急了,才想着不再欠他什么,和他两清,一刀两断。 不过,后来他向我解释,我确确实实是多想了,那会子,他也没有不要我,他第一反应的选择就是我,只是我中了别人的算计,出现了幻觉,不但没领情,还把他凶了一顿,好几天没理他。 我白天把龙骨手链扔给他,他晚上就偷偷把龙骨手链还了回来,怕我仍旧不接受他的手链,就细心的把龙骨手链震碎,融进了我的身体里,所以我现在才不用继续戴那条保命手链。” 我妈听完略有几分惊讶“他,真的这么宠爱你吗?” 乐颜啃着枇杷举手发言,帮我证明 “师娘我作证,龙大仙真的很喜欢漓漓,上次他们闹别扭是因为一个花仙,那花仙跟了龙大仙很多年,还暗恋龙大仙,一去漓漓家就疯狂搞事情。 龙大仙呢为了揪出她这个叛徒,就故意纵容那个花仙拉上所有人陪她演戏,正好那会子漓漓和龙大仙都有点……矫情。 漓漓明明喜欢人家,嘴上偏不承认,龙大仙又疯狂试探漓漓,各种作死,目的是想让漓漓看清自己的心意,结果玩过头了,把漓漓惹炸毛了。 后来一切真相大白,龙大仙又可怜兮兮地去找漓漓承认错误,为了讨漓漓开心,什么事都干,就差跪搓衣板了。 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漓漓才原谅龙大仙,龙大仙与漓漓和好以后,整天都黏在漓漓身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三个半小时他俩都在卿卿我我腻腻歪歪……这一点,师娘你过几天就清楚了。 嗯,也许不用过几天,我估摸,明天你和老师就会烦了。因为他俩实在是,太过分了!” 有了乐颜的证词,我妈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你们夫妻感情和睦就好……之前,我和你爸得知那位龙仙去找你了,好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后来,你爸在省城的熟人传消息回来,说你们两口子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我和你爸才松口气,安了心。” 我妈温柔地拍拍我手背,轻声道 “我和你爸,这辈子没有儿女缘。年轻的时候,嫁给你爸,总没有孩子,让我愁得不行…… 尽管你爸并不在乎传宗接代的事,可想和你爸有个孩子,也成了我的执念。 幸好后来,你来了。 你爸把你抱回家那晚,你小小的一只,就窝在我的怀里冲我咯咯的笑。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空缺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填上了。 你小时候可调皮了,拽妈妈的头发,拔你爸的胡子,你四岁那年就和我们分床睡了,我其实并不想让你分床分太早,可你爸他,实在熬不住了。 那时候你爸还在外面做工匠,为了养家糊口每天起早贪黑的,偏偏你这小丫头片子晚上睡觉不安生。 你每晚睡觉前,你爸都会搂着你玩一会儿,让你骑大马,将你举的高高的,你也最喜欢和你爸玩,你小时候,每晚都会坐在门槛上,等着你爸回家,远远看见你爸,就会奶声奶气的喊着爸爸开心冲过去。 你爸,也最疼你,想方设法的哄你玩,让你笑,但你这孩子,一躺在床上就开始调皮了,你爸夜里会打呼噜,你每回被吵醒,都会爬到你爸身上,用手捂住你爸的嘴,有一回差点把你爸憋死了。 后来,你爸可怜兮兮的请求让你去西边屋子自己睡,我没办法,就同意了。 先前那几夜,我总怕你睡觉踢被子,或者掉下床了,隔两个小时就去看一眼。 后来才发现,没有你爸在身边吵你,你总能一觉睡到天亮!我啊,真是白担心了。” “妈……” 我妈慈爱地朝我笑着“你是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没有你,我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我们两口子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你能过得好。” 我乖乖靠进妈妈的怀里,“妈,你别担心,我会过得好,很幸福。” 旁边吃枇杷的乐颜默默低头,“真羡慕漓漓有师娘疼……” 我好笑着反问“说得就像你没娘似的,你妈不是也很疼你吗?” 乐颜托腮叹气 “得了吧,我妈除了给钱大方,我实在想不到,她有什么时候疼我。 我是家里的幺女不错,小时候也确实算家中团宠,可一旦和利益牵扯上关系了,我的家人就会果断放弃我。 而且,我妈从没抱着我,说过希望我幸福。可能有钱人家,注定亲情薄吧。” 门外寒风刮断树枝,咔嚓一声掉在檐下。 我妈看着一脸哀怨的乐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红绳 “这红绳,是我从本地娘娘庙里求来的,小漓每年都有一条。 你戴上,保平安的。 小漓今年应该不需要了,有龙仙大人在,用不上我给她求的红绳了。 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想回来,就来我们家过年,你来,我就为你求。 以前我和孩子她爸将青阳当成自己孩子照顾,现在,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和青阳,都是我们的孩子。” 乐颜谨慎的双手接过红绳,意外地昂头看着我妈,明白我妈的意思,哽了哽,激动点头“好……那以后,您也是我的亲师娘。” 屋里正说着话,赵青阳突然跑了进来,拿半条生黄瓜给乐颜“小颜快尝尝,这是本地黄瓜,吃着特别清爽,我好不容易才从九爷刀下偷过来的!” “大冬天吃生黄瓜,青阳哥你真是奇葩。”我靠在我妈怀里打趣,赵青阳把黄瓜塞乐颜手里“你年年回来当然不怀念这种家的滋味,我小时候就好这一口,师娘家种的黄瓜,我每天都偷!这瓜可脆可甜了。” 余光扫见乐颜手里的红绳,赵青阳好奇道“咦,这么多年了,师娘还去娘娘庙求平安绳啊?” 我妈点头“当然要求,孩子出门在外,又是个姑娘,求一求,就当安心了。” “小时候,整个村的孩子,就小漓年年都有红手绳带,村里谁不知道老师和师娘特别宠爱漓漓这个孩子,就连漓漓的亲爹妈……都没敢对漓漓下手。” 赵青阳刻意避开了关于我亲生父母的话题,说着,话锋一转,故意开玩笑 “小漓都有九爷陪着了,这红手绳也用不上了,不如给我媳妇,我媳妇从小到大还没戴过开过光的手绳呢。” 哎,这个赵青阳,果然一到我家就盘算着怎么薅羊毛。 乐颜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赵青阳胳膊,羞涩轻声道“青阳……师娘说了,这条手绳就是送给我的。” 赵青阳一顿,但下一秒就立马不客气地把手绳拿过去,麻溜给乐颜戴腕上 “师娘给的咱就要,我听说娘娘庙很灵验的! 红绳能保女孩子出门在外逢凶化吉,而且娘娘庙的红绳可不好求,只有腊月初一当天去上香的前一百名香客才能求到开过光的红绳。 师娘每年都是初一当天五点钟就起床,走路去娘娘庙提早上香的,这才能求得到红绳!” 乐颜望着腕上的红绳甜甜一笑,“那我以后,也是有红绳的女孩了!” 赵青阳没心没肺地逗我“师娘把红绳给我老婆了,漓漓你可不能吃醋啊。” 我嘁了声,袖子一撸,终于有机会显摆我的大金镯子了! “看!我家阿九送的,纯金镶红宝石的镯子!”我举起手腕,把镯子露出来给他们看。 最先有反应的是乐颜,扑过来看得两眼放光“哇!这么好看!花枝缭绕的。” 随即是我妈“你还别说,这又是花又是蝴蝶的,确实很漂亮。” 我得意朝赵青阳嘚瑟“这还是我家阿九亲手做的呢!” 赵青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迎上乐颜那憋屈的目光,果断承诺“下次我也给你做!不就是个大金镯子吗!” 乐颜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蹲过来研究我的镯子“这要是买的,得花多少钱啊,工艺这么复杂精湛,这红宝石彼岸花,既鲜活又妖冶。” “阿九知道我好这一口,送给我玩的。” 乐颜羡慕捧脸“九爷也太好了吧,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你是打着灯笼找的吧。” “是我爸妈眼光好!”我偎进我妈怀里撒娇,“我妈挑男人眼光准!” 乐颜不要脸地凑上来“那师娘,你帮我也挑一个呗。” 我妈“啊?” “小东西你还想再换一个?” 没等我妈回应赵青阳就提着乐颜衣领,把乐颜提溜了过去,极度不悦道 “你别想了,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了,你别逼我放你那晚哭着求我别走的录音,你敢让我失恋,我就让你社死!” “哎呀开玩笑的,错了错了,青阳你轻点,勒着我脖子了,臭青阳,你手怎么那么重!” “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给你揉揉?” “你凶什么嘛,发型都被你搞乱了,呐,往下揉揉,对,就是那个地方……” 我妈看着对面那小两口打打闹闹的模样,好笑地摇头感慨“这些孩子们,终究还是长大了。” …… 晚上开饭,我们一大家子围坐在堂屋里,点着灯开着门热热闹闹吃饭。 我爸今天开心,特意将珍藏的白酒拿了出来,说什么也要和九苍与青阳喝上几杯。 赵青阳能喝我晓得,但九苍……他好像不怎么喝酒。 不过我爸也没强求,因此喝着喝着,就成了他与保安大叔两个人的专场了。 “我啊,其实早就听说过你!祝英!你可是我们这一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后来要不是请假了……我估摸就是你手下了!” 酒过三巡,保安大叔和我爸都喝红了脸,我爸喝着酒叙着旧还不忘给我妈夹菜“谬赞了,我啊,现在就是个闲散人。” 保安大叔笑笑“你可不是闲散人,我们还仰仗着你呢。” “他们,都还好吗?” “你那个兄弟代理你的职务,这些年来,搞得还不错,只是近年来,几个部门总是勾心斗角……前两年,有一整个分部,都被大帝给砍了,说是严重违反纪律。” “他老人家可安好?” “当然安好,你不在这些年,他跑人间办事一趟,回去就带了个媳妇……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有什么想不开,毕竟,我们那也算美女如云,何苦,非要在这边找呢,谁知道人家带回去的,是位娘娘…… 现在人家小两口过得蜜里调油,还有了个小崽崽,他老人家这些年也脾气渐柔,果然,当爹的人,就是不一样。” “当年,我承他恩泽甚多……是我对不起他。” “他没怪你,要是怪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让我来找你。” “新老板……” “很通情达理,大帝帮着管事那么多年,现在我们这一行,就交回新老板手里了。令姮还在原来的地方,她们管赏善罚恶,和我们活不一样。” 我爸昂头喝完酒“这些年,我得多谢令姮。” 保安大叔没忍住笑道“人家现在命犯桃花呢,她相公竟然就是皇封堂的堂主,现在两人见了面,都有种余情未了的趋势。我看啊,他俩八成,还有戏。” 我爸拧眉不悦道“就那种货色,配得上令姮?” 保安大叔端着酒杯,清清嗓子使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当年上头撮合你俩,你又不干,你不乐意娶人家,也就不能怪人家被那种货色祸害。” 正在吃饭的所有人……同时僵住。 连我爸自个儿都呆住了。 什么情况,我爸当年和谢姐姐……有一腿? 我妈反应慢半拍的沉了脸“令姮,不是老祝妹妹吗?敢情是情妹妹?”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我发誓!” 我爸一时紧张,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第一时间向我妈解释 “你别听他瞎说!我和令姮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当年我们上头是有这个念头,可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啊,她只是为人比较仗义,觉得我耿直,我俩相处得比较来而已……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桃儿!” 加起来的那块扣肉滑下筷子,掉了回去…… 我咬咬牙,痛苦地盯着微醺的保安大叔,提什么不好,非说这个! 又得被我爸我妈的狗粮虐了。 席间静悄悄,唯有我爸还在卖力地向我妈自证清白 “桃儿你别生气啊,令姮确实是我妹妹,虽然不是亲的,但我一直都把她当成亲妹子,再说这么多年我们也都是书信来往,我都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自从和你结婚,我一直都很老实的和你安生过日子,绝对没有沾花惹草招蜂引蝶,我发誓,骗你遭雷劈!” 我妈黑着脸问“那你之前为什么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我爸可怜兮兮的坦白“这不是我俩都没当回事,所以我觉得,说不说都没区别么……都怪老吴!就他话多!” 保安大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喝酒,喝酒……” 我妈考虑片刻,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拿起酒壶给我爸重新续上一杯“先吃饭,晚点再和你算账!” 我爸当即握住我妈的手,目光真挚地深情道“老婆,我就知道你最好!” 我有点……理解赵青阳他们了。 怪不得我以前和九苍腻歪,他们都一副恨不得跑来揍我一顿的样子。 九苍重新夹起那块扣肉,放进我碗中“漓儿别玩了,先吃饭。” 闷头吃肉。 乐颜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和赵青阳一起努力扒饭。 后来,我爸也和九苍闲聊了两句,但可能是九苍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以至于我爸……好像没敢和九苍多说什么。 饭后,我陪九苍去刷碗,我爸与保安大叔坐在门口大石头上谈心,我妈回房间绣花去了,乐颜和青阳则陪在我妈身边,和我妈闲聊。 等我和九苍收拾完厨房,已是深夜近十点了。 保安大叔与青阳两口子去老宅子睡了,我爸妈可能是怕我和九苍不好意思,也早早就休息了。 十一点,我趴在九苍怀里,看着窗外稀疏的月光,默默将九苍抱紧些。 九苍揉了揉我脑袋,不放心地问我“老丈人今天,不太喜欢和我说话,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想什么呢?”我枕着他的心跳入睡,轻声安慰“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可能是你身份太尊贵了,他们头一天,没适应,多相处几日就正常了。” “这样么?”他悄然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明日,一定会好好表现,不给夫人丢脸。” 我抬手抱住他的脖子,闷声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阿九,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放松下来,你开心最重要。” 他低低笑出声“傻丫头。” “我爸妈能够和你正常相处,就处,不能,那也没关系,只要咱俩能正常相处就成,阿九,我说过,你不用为了我迁就任何人,你放松点,什么都别想。” “嗯。” 他提起被子把我裹紧“折腾了一天,睡吧,夫人。”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好。” 入夜,寒风钻进窗缝,渗进屋…… 我趴在九苍怀里睡得浑浑噩噩。 好似在梦里,我隐约看见有一抹白影伫立在我床前…… 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侧颜。 嗓音低沉,而冰冷。 “黄泉,你终于,回来了。” 第109章 黄泉是冥王的私生女? 指尖一僵。 白影的手顿住。 另一道冷冽威严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放肆!” “帝、九、苍……又是你!” “你又是何人。” “呵,我是何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不配知道。” “地府来的?” “帝九苍,你哪来的脸再留在黄泉身边? 帝九苍,你知不知道黄泉最后那段时间受了多少苦,黄泉每隔三日就要承受一回天谴的反噬,直到元神被天谴力量彻底摧毁,才得以解脱,你呢,你又在什么地方! 你怕黄泉拿走你的元神,你怕死,你口口声声说能为黄泉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可你却连自己的元神都舍不得给黄泉!” “本王……” “黄泉死得好痛苦啊,黄泉的血肉之躯根本承不住天谴的重重反噬,黄泉每日都在呕血,要不是冥王、要不是他拼命在用自己的神力为黄泉止痛,黄泉,该有多难受啊……” “你到底是谁!” “你就不配和黄泉站在一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黄泉是我的,你这辈子休想和我抢!” “你敢。” “黄泉就是被你这种小人给迷惑了,所以才看不见我的好……哈哈,上辈子,我把黄泉让给你,这辈子,黄泉该是我的了,我的!” 梦里掀起无数彼岸花花瓣,我晕晕沉沉的站在一片昏暗天地里,头顶是轮血色圆月,眼前无边碧水汤汤。 荷花灯摇摇晃晃飘浮在水面…… 杂乱的祈愿声似从很遥远的国度纷纷传来—— “愿我的母亲在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再受饥寒之苦。” “娘啊,儿子来看你了,今年没给你烧纸钱,你别怪儿子,儿子回来的不容易,这次就给你多烧几沓,这样你在下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缺什么就买什么。” “夫君,你怎么偏就,走的这样早……” “孩子他爷爷,保佑我们家小浩,平平安安,金科提名。” 太多人的呜咽抽泣声飘入耳中。 我不适地拧眉,脑袋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尊主。” 那是道清澈温润的声音。 我循声扭头,只见一白衣墨发,眉眼如画的少年男子端着茶盘,捧着一盏清香四溢的茶水,信步来到我身边。 将茶水呈上来。 温文尔雅的向我淡然一笑:“尊主,您又来冥河边看人间了,喝口茶吧。” 我抬手将茶盏端过来,总觉得脑子里空白了一处……比如,他是谁,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为什么只记得他跟了我很久,却对他的来历完全没印象。 “以前,我总不能理解尊主你为什么这样喜欢隔着冥河眺望人间。后来,他来到冥界了,你就不来冥河边了。我才知道,尊主你要等的人,原来就是他……” “尊主你知道么,我其实很恨你,都说爱之深,恨之切,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比不得他,为何他在与不在,你心里装着的都是他。” “分明我比他早陪伴在你身边,分明我才是最疼惜你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看看我……” “我可以陪你一起死,他却只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临阵脱逃,尊主,你看清楚,只有我才是那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 “尊主,留下来好不好?留在梦里,我陪你啊。” “忘掉帝九苍,我疼你。” “喝下这杯茶,忘掉帝九苍。” “喝啊!” 他越发失控急躁,一把抓住我的手甚至想逼我把茶水喝掉。 我看着他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模样,不舒服地皱眉。 “皓寒,放开。”我压沉声命令。 他怔了一下,随即却自顾自笑了起来: “陨落的神明,怎么可能还会回到从前,你不是尊主,你现在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人类。 不过没关系,你是人我也要,哪怕是具空壳子,你也该属于我……我宁愿毁掉你,也不会把你让给帝九苍。 你必须,留在这里陪我!” 说完,他夺过我手里的茶盏,企图把茶水强行灌入我嘴里。 我厌恶地伸手推开他,转身轻盈飞向苍茫昏暗的冥界天空。 可这个梦里全都是他设下的陷阱,我飞身跃起,冥河之畔无数彼岸花顷刻化成张牙舞爪的藤蔓向我缠绕而来—— 捆住我的双腿,猛用力将我往回拉。 “尊主,你跑不掉的。” 我捏诀正要施法,手腕却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下一刻,我就被扯进了那个染着淡淡古檀香的熟悉怀抱。 男人身上穿着一袭玄色滚金线龙纹的尊贵仙袍,广袖上龙鳞纹熠熠如水光,袍尾双龙齐飞,祥云缭绕,玄衣沉沉,衣袂华贵而繁重。 青丝似一匹乌亮的绸子垂落在肩后,金光耀目栩栩如生的龙冠,冠下是金色流云状发饰…… 英气上扬的墨眉,狭长冷艳的凤目,墨玉般深沉的眸子,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拥我入怀,低眸凝望我的眼神深情而专注。 只一挥袖,便斩断了束缚在我火红裙摆上的碍事藤蔓。 我仰头愣愣望着他,短短千年,他竟然修为如此高深了…… 他这身龙袍……可不是普通上方仙能穿的仙服。 龙玦哥哥当年的帝袍,也不过如此。 他到底,背着我升多少品阶了! “漓儿,受惊了,我带你回去。”他大手温柔地覆在我后脑勺上,抱住我,带我飞离梦境。 “尊主,把尊主还给我!” “混账东西,找死!” 紧接着,就是远方男人的痛苦呻吟声…… 他抱着我的元神,将我重新融入凡人肉体。 而我也惊奇地发现…… 他也是元神出窍来救我的。 他的元神……好强大! 为了不惊着他,我特意等他拥着我进入熟睡状态后,才悄然脱离本体,离开青州…… 京城殷家。 黑无常忙碌着将资料送进别墅内,白无常正趴在办公桌上浇发财树。 “这次用的是凉水,凉水啊,你可别死啊。” 黑无常分神睨了他一眼:“王上不是说过,不许你靠近发财树么?” 白无常嘿嘿傻笑:“不让靠近也靠近很多回了,再说王上这么忙,他自己又没时间给发财树浇水。” 冥王全神贯注地签着手底文件,无奈道:“本王看你们是拿准了本王不会收拾你们,才屡屡将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 白无常厚颜无耻的赶紧给冥王泡一杯茶,勤奋地拍马屁:“才不是呢,我们是清楚冥王殿下英明神武,所以才敢在殿下面前放肆……” 茶杯放在冥王手边,白无常不要脸地冲冥王双手抬起头顶:“王上,比心,爱你!” 冥王脸黑:“死一边去!” 签完文件,伸手要拿茶盏。 但,被我抢先一步。 我扑到冥王的办公桌上,手快的抢走冥王的茶杯,不客气地昂头一口灌了! 灌完,杯子哐的一声放回桌子上,我粗喘了口气,挥挥手使唤白无常:“快,再给我来一杯!” 黑白无常愣了一秒。 紧接着赶紧低头行礼:“尊主。” 白无常还咕咚咽了口口水,试图提醒我:“那个,尊主,王上面前不得放肆……” 冥王停笔,抬头皱眉不解地看着我。 我到了他的地盘才感觉身上舒服点,提起裙摆,拽了个椅子拖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黑白无常的表情更惊悚了:“尊主你……” “你怎么能坐在王上身边……” 我不理会他们的反应,颓废的歪头就靠在了冥王肩上,还不要脸的用力吸了口冥王身上的仙气—— “啊……爽了!” 黑白无常恍若遭雷劈的捂脸惊叫:“啊——你还占王上便宜!” “救命救命救命,尊主你是疯了吗,不想回冥界也不能调戏王上啊!” 调戏?要不是我实在太累了,我高低得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冥王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吩咐白无常:“给她再倒一杯……换盖碗。” 白无常僵硬地抽了抽唇角:“啊?哦!” 然后四肢不协调地去茶桌前给我倒新茶。 “你家那位,舍得放你出来了?”他继续行云流水地签着文件。 我心累吐槽:“可别说了,我等他睡着了才敢出来的……你呢,怎么起来这么早,外面天还没亮呢!” 黑无常镇静下来,一边给冥王收拾桌子,一边无奈帮他解释: “王上哪里是起得早,他根本没睡,前一阵去青州出差耽搁了地府的公文,王上这几天,白天处理公司的事,晚上处理冥界的事,一天能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就不错了。” “你这不行啊,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么熬。”我扯着他的衣角无聊叹气:“你也不找我,我一直都挺想你的。” 冥王挑眉,睿智说破:“是想念本王身上的仙气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傻笑笑: “谁让您现在是冥王,您的仙气可供养冥界万千生灵,哎,上次和须莲的分身一战后实在是损了太多仙力,我的元神都要废了,本体也脆弱的不行,肉身都吐了好几回血,我现在浑身软绵绵的,可难受了,只能来找你救命了。” “明明知道耗损太多仙力元神会有消散的风险,还要那样干,你啊,就该给你长点记性!” 我委屈地趴下去,下颌枕在他胳膊上:“我想在你身边待一会儿。”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察觉到的。” “那也待,大不了回去我就说是你把我绑来的!” “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本王的名声?” “你又不是那种在乎名声的神仙。” “万一他杀过来,本王可不管你。” “你怎么回事嘛!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是冥王他是蛟王,你怕他干什么!”我拿起桌上的毛笔,无聊地在手背上写写画画,拱火不嫌事大:“他杀过来,你就一袖子把他扔回去!” “本王怕本王真一袖子把他扔回去了,某人又同本王一哭二闹。”冥王唇角带笑地轻轻说。 我疲倦地打个哈欠:“给我拿张毯子呗,冷。” 白无常将泡好的茶送过来,我又是三两口给它喝完了,不等白无常离开就把盖碗还给了白无常:“还要!” 白无常:“啊……” 冥王给了他一个眼神:“去吧。” 白无常百思不得其解地捧着茶碗乖乖又回去了…… “给她那条毯子。”冥王吩咐黑无常。 黑无常顺从低头,去内室找毯子。 我靠在他身上,没规矩地好奇抽开他的抽屉,里面放着的全是文件与办公用品。 “问你个事。” “嗯,说。” 我合上抽屉,换了个抽屉翻:“阿九现在,是什么品阶的神仙?” 冥王哗哗签完两份文件,没管我:“执法堂的总上方神,地位不低。” “哦。”我恍然了悟,从抽屉里拿出印泥,掰开,用指腹沾了点:“阿九是怎么把我搞回来的?” “他耗尽全身修为,在天雷下收集了你的元神碎片,又用了一千年的时光,以自己的元神之力修补你的神魂。” “怪不得,他二十年前才正式飞升,若不是为了我……千年前,他就该成神了。” “嗯,他对你的执念,很深。” 我伸手去拉腿边的抽屉,没拉开,上锁了。 手上微微用力,用法术撬开了锁。 抽屉里放着一摞机密文件,还有一枚……怀表。 我把怀表拿出来,弹开盖,里面秒针嗒嗒走动,时间很准。 他见我拿了他的怀表,立马停笔索要:“这个不能玩,乖,给我。” 我果断把怀表藏到身后:“不给,为什么不能玩?” 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越想越好奇,我又拿出怀表偷看了眼,这一看,果然见到怀表的翻盖后夹着一张女孩的照片! 只是还没等我细看,手里的怀表就没影了…… 下一秒,成功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他宝贝地将怀表收起来,放进左手边的抽屉里,上了锁,还加上了一层封印。 至于防我像防贼一样么! 我凑过去问他:“照片上的女孩,是谁?” 他淡淡道:“一个故人。” 我看出他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便没有不识趣地再追问下去。 从抽屉里翻出了另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枚丹药。 “这是什么?” “药师府制出的新丹药。” “有什么用啊?” “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可用自己元神,去换濒死之神的元神。代他去死。” “药师府就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丹药,这种丹药不应该是禁药,冥界不许研制么?” “嗯,本王应允的。禁药有时也有大用处,本王担心他们日久不炼制,手艺生疏了,万一哪日急需,他们炼不成会耽搁事。” 我明白地点点头:“哦。” 说话之余,我又喝完了第三碗茶。 白无常已经泡出经验了,这回直接拎着茶壶站在我身侧,就等我喝完给我顺手添了。 “给我呗……”我贼兮兮的请求。 冥王拧眉,不放心道:“这药还没找人试过功效,不知是否有用,你要这药做什么?” 我爱不释手地将盒子揣在怀里:“我想研究一下,你知道,我以前就喜欢炼药丸。这是我的兴趣爱好!” “不成,此药风险太大。”冥王黑着脸一口拒绝。 “给我呗。” 我不依不饶地抓着他胳膊摇晃,他的隐私我不能问,他的药丸我总能顺吧! “你就给我玩玩呗,大不了再让药师府给你炼一颗……不对,药师府那里肯定有备份,你这颗给我了,让药师府把备份给你不就成了!” 他坚决不松口:“不行,小泉,不可胡闹。” “你给我又怎么了啊,我又不会乱用……” 黑无常把毯子取来递给我,冥王伸手把毯子截了去,亲自抖开毛毯给我披在肩上。 黑白无常见我疯狂摇晃冥王,紧张得额头冒冷汗…… 白无常几度欲开口阻拦,都在最后一刻生生憋了回去。 “再闹,本王将你送回去!”冥王冷声威胁我。 我颓废地往他桌子上一倒,摆烂给他看:“我知道……我已经很多年不在你身边了,感情淡了。” 白无常猛吸一口冷气。 我故意拨动桌子上的毛笔发出叮叮声,烦死他: “可是父王,我可是你的独生女,你当年不是最疼我的吗?!” “父王?!”白无常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黑无常及时伸手扶了白无常一把,还算冷静,只是冷静到近乎丢了魂: “我去,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尊主,什么时候成王上的独生女了!” 白无常憋了很久,才突然冒出来一句:“会不会是王上和他前妻,上上辈子就有娃了!” 黑无常蹙眉思考:“不对,这不对……时间对不上啊!” 白无常睿智猜测:“那就是,王上和他前妻早就暗度陈仓珠胎暗结……” 只是没等他说完,冥王就一份文件砸了过去,沉声斥道: “给本王滚远点!” 第110章 泉儿,你恨父王吗? 白无常及时接住冥王扔过去的文件夹,颤颤拉着黑无常缩到角落里去。 冥王剜了俩二哈一眼,接着继续忙着审阅地府公文。 “就算你是本王的、独生女,别的事本王都可以宠着你,纵着你,这种有风险的事,本王不能依你。” “父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依不饶地缠他,笔杆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还像小时候那样在他面前不达目的不罢休…… 听见‘小孩子’三个字,冥王笔下一顿。 钢笔墨汁在雪白的a4纸上洇开了一团污痕。 “泉儿。” 他唤得很柔。 我昂头“啊?” 他偏头看我,眸子暗红的底色深沉却携着三分暖意,满目内疚的怜爱问我“你恨父王吗?” 我顿了顿,不理解地迷茫反问“父王,何出此言?” 他抬手,温柔地抚了抚我脑袋, “当年,若本王坚持将他的元神取来为你续命,你便不会死……泉儿,当年,父王舍弃了你。” 他说这话时,眸上凝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抚我脑袋的手也微微颤抖。 我还以为他又有别的事瞒着我呢! 乖乖往他身边趴了些,我摇头淡定道 “父王你想多了,那怎么能算是你舍弃了我呢?当年你尊重我的选择,还在我最难熬的时候,不遗余力地为我止痛,陪我走完神仙生涯的最后一程,爹爹,我其实很感激你。” 提及当年那段难熬的时光,我也不禁湿了眼眶,抓住他的手伤感呢喃 “我是你带来这个世间的,后来,也是你送我走……我知道,你心里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黄泉不孝,得爹爹辛苦栽培那么多年,却没能有机会为爹爹争光,继任黄泉之主一千六百三十二年,无甚功绩。 黄泉命短,来这世上走一遭,除了阿九,便只有爹爹一个亲人。 生前未能报爹爹养育大恩,死了还要让爹爹承受失女之痛,爹爹的恩情,黄泉此生此世都难以报答了。” “泉儿……” “我从被天道择中,选为第二任黄泉之主那日起,便被爹爹带在身边教养,爹爹给我浇水,教我化形,我虽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可爹爹疼爱我胜过亲女。 小时候,我最喜欢靠在爹爹胳膊上睡觉,爹爹的身边,总是能让我很安心。 爹爹宠着我,我打小就是个臭美的仙女,因为爹爹喜欢打扮我,爹爹隔几日便会给我买一身很漂亮的衣裙,爹爹还会给我梳头,我小时候的发髻都是爹爹亲手挽的,虽然挽得并不怎么样…… 我两百岁就被送去驻守黄泉,最开始什么都不懂,是爹爹手把手教我如何做。 爹爹你知道么,他们都说我性子冷,孤傲得很,外面的仙女都不敢找我玩,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们,我是爹爹的女儿,性子当然也随了爹爹。 我知道,他们断言我仙寿不长的那一刻,最难过的是爹爹,爹爹也在寻找为我续命的法子,爹爹让白旻帝君送我去凡间,是想让我在凡间,找到那个能给我续命的人,自行解决。 可我让爹爹失望了,我对那个人,动了心。 自小,爹爹就教我,天地诸灵,生而平等,不分贵贱,我不想为了自己,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也不想踩着别人的性命,厚颜无耻地活在世上…… 黄泉不希望自己的与天同寿,是建立在伤他人性命的基础上。 那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无怨无悔,相反,我还要感谢爹爹,爹爹了解我,这世上也只有爹爹会无论我做什么事,都全力支持我,尊重我的决定。 爹爹,你知道,无论当年我有没有爱上阿九,我都不会取走阿九的元神。 在生命中的最后那段时光……谢谢爹爹,一直陪在黄泉身边,让黄泉不至于那样孤独,黄泉能在爹爹怀里消散……黄泉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时候,本王也在想,是不是本王当年将泉儿教导得太好了……若泉儿肯自私些……” 他心疼地抚着我一头乌发,浅声哽咽道 “有些事,本王也是在你从锦国回到冥界后,才知道的。泉儿,本王也有迫不 得已的时候,当年没阻拦你,本王,也有私心。” “父王的私心,除了黄泉,就是这世间万灵。父王本就是天选的冥王,只是前些年,父王一直不肯坐上高位,一心只愿默默无闻地造福三界生灵。” 我搂住他的胳膊,歪头靠在他肩上,阖上双目“父王,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黄泉何德何能,能成为父王的女儿。”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丫头也学会嘴甜恭维人了。” 我悄悄把那粒丸药藏起来,担忧问他“父王,你到底在阳界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身上的精神力,那么压抑?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顿了下,沉默很久,方点头“嗯。” 静了静,又和我沉声说“可我辜负了她。” 我趴在他胳膊上轻轻道“辜负了,就想办法补偿呗。有误会,就说开……只要父王你还不想放弃,还有机会,你就去争取。说不准,她也没有忘掉你呢。” 冥王揉了揉太阳穴,疲倦道“没机会了,她应是对本王恨之入骨。” “有这么严重?”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了,手蠢蠢欲动地攀上他胳膊“父王,你给我看看呗,身为女孩,我可以为你提供更加直观的建议!我可以做你的军师!” 他拿我没办法地推开我凑上去的脑门子“泉儿,不要闹。” “你就给我看看嘛,父王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你不急我急啊!父王你放心,能不能再续前缘,只需要你闺女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说话间我已经没良心地悄然破了他的封印,从他抽屉里隔空取来了那块怀表,施法利用照片唤出那姑娘的记忆—— 火红色灵光在虚空迅速织出了一面水镜。 镜中世界大雨瓢泼,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瑟瑟发抖地缩在门口,搂着自己的双膝小声抽噎。 背后是紧闭的房门。 “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我,不是说好了等我长大就娶我吗……” “臭阿珩,讨厌你!” “让我进去好不好,冷……” 女孩被冻得没有力气,霜白的两瓣唇止不住地颤抖,被雨水浇透了全身衣裳,哆嗦着窝在门口坐了一夜。 这是,把人家小女孩关在门外了? “父王你糊涂啊……” 但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更糊涂的。 许是后面浮现出的那段回忆对人家造成的阴影比较大,因此水镜汲取对方记忆时,蓦然四面八方升腾出无数缭绕阴寒的黑气,怨念滔天—— 那是个阴冷潮湿的山洞,女孩被几个小混混男生推搡进去,摔倒在石洞里。 “你们干什么,让开!别碰我!” “听说,你敢勾引我妹妹的男朋友?” 领头的小混混掏出一把匕首,俯身,骤然将匕首贴在了女孩的俏丽面容上,沉声恐吓 “记住了小贱人,穆家那小子是我妹妹的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算你是他老婆,你也得乖乖把他让出来。” 女孩惊恐得不停往后退,直到背部撞上凹凸不平的粗糙石壁,才被迫停下,哭着颤声冲对方吼道 “我没有和她抢人……阿珩很快就来找我了,你们滚啊,滚啊!” 可领头的小混混却将刀移到了她的脖子上“穆家那个病秧子不会来了,他把你交给我们了!你没想到吧,那个病秧子嫌你烦,总纠缠他,就让我们来给你涨涨记性!” “兄弟们,把她抓住,先从哪里下手呢?既然这么喜欢抢东西,那就先从这双爪子下手,把你的手跺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自量力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 凄厉的惨叫顿时回荡在整个昏暗潮湿的山洞内,止不住的鲜血瞬间涌出女孩的手腕,染红女孩的裙摆…… 白无常惊得扑过来,错愕道“他们竟然把那姑娘一双手腕的腕口都划破了,割腕可是会死人的!” 水镜内的场景也因为怨气太重而猛地晃动,濒临崩塌。 这是回忆太苦,激活了那女孩的自我保护能力……她在反抗我们窥探她的记忆…… 但,后面零零散散,我们还是看见 了一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记忆。 “栀栀,你家那个病秧子不行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刚才传话来,说吊着最后一口气喊着要见你呢。” “去见,还是不去见……他自己说,再也不想看见我,可最后一面,却想见我……真是个自相矛盾的人。呵,算了,就当是这辈子,我欠你的……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哪怕,你至死都厌恶我。” 她匆匆搭上公交车赶往县城医院,在路口下车,快步往医院方向去—— 但,却没留意到右边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正疾驰而来—— 等她扭头看见时,那轿车已经无情将她撞倒在地。 她的身下,瞬间晕开了一团血泊。 急救车赶到,护士们将她抬上担架时,她还意识不清地喃喃喊着“阿珩……” 于是,那一日。 一墙之隔,左边是奄奄一息的男人。 右边是生死关头的她。 一墙之隔,后来成了天人永别。 实在可惜。 镜中世界刚被怨气燃起的熊熊烈火焚成灰烬,他就痛苦不已地低头,单手撑住额,悔恨沙哑道 “我没想过伤害她,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为什么,要让她知难而退?”我不解地询问。 白无常直性子的附和“对啊!为什么要那么欺负人家啊!” “我以为,她是为了钱才嫁给我的……后来真相大白,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在医院病逝那日,提出想再见她一面,就是想告诉她,我误会她了…… 可来不及了,她一直未出现,我还以为她想与我死生不复相见。” 冥王说完,白无常没忍住摇头感叹“王上你瞅瞅,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黑无常听不下去的嘀咕“想不到王上做凡人的时候,也这么糊涂过……” 我有些习以为常了,托腮道 “入世历劫么,老天爷肯定不会让你那辈子过得太顺,这人世间的恩怨纠葛,我见过更复杂的,有的确实达到了死生不复相见的地步,但父王你这事,还能抢救! 毕竟你要见她时,她说的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可见她心里从始至终都装着你!” “但是咱们王上自己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白无常无情拆台 “王上现在可怂了,去人家学校看望人家,都是躲在路边偷偷看。 在马路对面等一上午,就为了能在那姑娘放学出校门买饭的时候,遥遥瞧上那姑娘一眼…… 好几次没忍住靠近,还是用了隐身咒才敢伸手去触碰人家的小脸蛋。” “心结,就要父王你自己慢慢消化了。但是父王,别让自己带着遗憾,渡过余生。” 我打个哈欠靠回他胳膊上, “我从未后悔过当年的决定,我在这世上,除了父王和阿九,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我死,能换阿九生,我会坦然赴死。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王你…… 但如果我生,阿九死,我的余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生不如死。 我没给自己留遗憾,所以时至如今,也不后悔。 父王,只要想认错,想争取,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听罢,沉默很久。 半晌,才接着问“如果天道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当年那条路么?”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他生。他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他不该消失。” “小泉,这些年,本王时常会想起你小时候,伏在本王胳膊上打瞌睡的场面,就像如今这样…… 你是本王养大的孩子,本王不可能不心疼你。若非万不得已,本王不会……” “我都知道,所以爹爹,你要幸福啊,要过得很好很好,这样我才能放心。” “小泉。”他伸手,摸我脑袋的同时,将一道神力融进了我的灵台。 我顿时身子一软,倒进他怀里,意识模糊。 “真没想到尊主竟然是王上的女儿……” “这么说,王上,你当初派我们来人间寻找尊主 ,的确不是真要将尊主捆回去?” “我就说,王上让我俩,无常!修为半吊子的无常!去和东岳大帝抢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黄泉,是本王养大的孩子,当年黄泉无主,天道择选新神,从万千彼岸花灵中选中了这丫头,彼时这丫头还没有开灵智,她,刚发芽,叶子都没长出来两片…… 是本王将她带回家,照顾她,给她浇水。 后来,她化形成了一个小女娃,整天就晓得跟在本王身后,拽着本王的衣角要抱抱。 她是本王第一个孩子,本王对她宠爱有加。 或许,你们都不能理解,本王常居万灵台,在黄泉没有过去之前,本王数万年,都见不着一抹有生命的影子。 黄泉过去后,万灵台开始遍生彼岸花,黄泉给万灵台带来了生机,本王养着她,日日陪着她,总觉得阴冷不见天日的冥界,有了温度。 黄泉小时候极好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她的法术,知识,都是本王独自传授的。 本王将她当成亲女儿培养,却不想她的仙寿,注定不长,本王何尝不想杀了那人,取了他的元神,延续本王女儿的生命…… 可本王不能那样做,他是东岳大帝,他存在的意义,大过黄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王上一察觉到尊主的气息,就立即派我们来找尊主。” “尊主小小年纪就法力高强,连须莲鬼母那种祸害都能轻而易举地一掌灭掉,原来是师承王上,那就合理了。” “帝君总以为王上会伤害尊主……哎,尊主这次偷溜过来找王上,不知帝君发现后又得怎么骂王上呢,要说帝君还真是可着王上一个人使劲薅,以前顺王上的法器法宝茶叶茶具也就算了,现在连王上闺女都顺走了。” “可不是么,王上一走神的功夫家被偷了……哎呦我的妈帝君你干什么呢,突然出现想吓死鬼啊!” “你若早告诉我,漓儿是你女儿,本帝也不用分神防着你。”某人将我从冥王的怀里接过去,抱起来。 “本王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黄泉是本王的孩子么。” “你还说天下万灵都是你的孩子呢。” “……这个不一样,这个,算亲女儿。” “你把真气给她了?” “嗯,够她祸害一阵。” “本帝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叔叔?” 王一口茶呛住。 “不对,应该是父王。” “你若执意这么喊,本王倒是可以勉强接受。” “做梦去吧你……” “东岳,记住本王和你说的话。” “走了,岳父大人。” “……” —— 一觉睡到大中午,可能是睡饱了,醒来竟觉得格外的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不过,让我颇感疑惑的是…… 我起床换衣服,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很多东西。 伸手一掏—— 红色印泥? 小订书机! 签字笔? 便利贴…… 回形针! 还有硬币,以及两颗圆溜溜的水晶珠子…… “这、这什么情况,我口袋里什么时候装这么多东西了!”我捧着东西迷茫地问九苍。 正在喝水的九苍陡然呛住,沉默良久后,找了个很离谱的理由“可能是你昨晚梦游……在家里拿的,不碍事,找个地方放着便好。” 我昨晚梦游? 我梦游拿我自己家的东西装口袋里? 不对啊,要顺也是顺别人家的东西才对…… 我再掏掏,竟然还有两颗糖! 再掏掏,是瓶丹药。 “这是什么?”我正要拔开药瓶闻闻,九苍赶紧把东西接了过去,尴尬咳了咳,有意敷衍我“好了老婆,先不管了,青阳他们已经过去打扫卫生了,我们也去看看。” “哦……” 我糊里糊涂被他推着出了门,离开家门前,我还听见他小声在我耳边嘀咕了句 “以后不能再随便放你回去了,不然长烬家都得被你搬空……” 我好 像,听见了冥王的名字? 听错了吧。 赶到赵青阳家时,屋里屋外的卫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工作,就该劈柴打水整理屋内的细活了。 “漓漓你也太能睡了,早上我们八点就出门了,师娘说要喊你和龙大仙起床,被老师给拦住了……” 乐颜拿着抹布凑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擦拭锅台,神神秘秘地压低声向我告状 “漓漓,我感觉吧……老师是不是有点害怕龙大仙,早上老师的反应我感觉像是怕龙大仙有起床气,吵着龙大仙龙大仙能从屋顶窜出来一口吞了大家。” 我认真擦拭着锅台瓷砖上的一点黑迹“应该不会吧。我爸可是阴差统领,见过大世面的。不过,我爸确实对阿九比较敬畏。” 但,我爸敬畏阿九也正常,毕竟阴差统领和上面的龙神不在一个等级上。 阿九连冥王都能说得上话,平时保安大叔和谢姐姐也对阿九恭敬有加……或许不是害怕,而是出于礼貌,比较敬重罢了。 “啧啧啧,自古女婿压老丈人一头,都不是什么好事,龙大仙任重而道远哦!” 我倒不怎么担心,去一边清洗抹布,拧干水,回来继续干活“我家阿九满身都是优点,他这不是刚回来么,等相处久了,我爸妈和他混熟悉了,也许就不会这么生疏了,到时候我爸妈肯定喜欢他都来不及呢。” 乐颜吐了吐舌头打趣 “是是是,龙大仙在你眼里就没有过缺点,俗话说得对,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你还别说,我虽然认识龙大仙也挺久了,可到现在,偶尔和他单独站在一起,还心里毛毛的。 龙大仙有时候是很温柔,可他的温柔体贴与耐心,都只给你一人,他对别人可一点也没耐心,甚至根本懒得多看别人一眼!” “他,就是这个性子。” 我擦好一面瓷砖,换一面接着擦“对了,你昨晚住的还习惯吗?” 乐颜甩开抹布清洗 “习惯啊!比在自己家住的还习惯。而且我总觉得我天生就属于这个地方,这里的水很甘甜,这里的粮食也好吃,这里的风,吹着都比省城舒爽一万倍…… 在这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那你家里人,有打电话追问过你的行踪吗?” 我问她,她点点头 “昨天在车上就打了,不过我没接,晚上又打了一个,是我妈,和我说家里现在正是危急关头,我不在家帮衬着反而一个人在外潇洒,我妈骂我是白眼狼。 还威胁我说,如果这次不听她安排,她就让人把赵青阳结果掉。她情绪很激动,我听着很烦,没等她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还把家里人的号码都拉黑了。” “我不担心旁的,只是害怕你爸妈不依不饶,追到这里来逼你回家。” “是我爸妈能干出来的事,但家里的企业这一阵不好过,他们暂时应该无暇分身,而且我那个小破公司那边不是拜托你大哥帮忙照应了吗,现在算是没有后顾之忧。” 我放心点头“那就好。” 乐颜放下抹布,去锅台前坐下,疲倦地捂住心口深呼吸。 “你怎么了?”我赶紧过去,关切问道“是不是累着了,我给你找点水喝!” 乐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摇头拒绝“不用……大家都在忙活呢,我不想影响大家。老毛病了,你知道,我是早产儿,每年冬天心脏都会不舒服。没大碍的,歇歇就行了。” “那你先坐一会儿。”我收拾完锅台,把乐颜的那块抹布也拿走,“我去水塘边重新打盆水,你在这里等我。” 乐颜乖乖点头“好。” 我端上水盆收了几块脏抹布,刚出门就撞上了赵青阳。 “水盆给我就行。” 我赶紧躲开他的手“不用,你去陪陪乐颜,她累着了,心脏不舒服。” 赵青阳顿了顿,紧接着立即答应“好,水塘离得有点远,你注意安全。” “放心。” 赵青阳家相比村里其他人家确实离水塘有些远,原本他家屋后就是片小水池,可十几年前他爹信风水,认为屋后有水阴 气重,对家里子孙后代不好,就找人来把水池填了,改成了菜园。 后来他家每次用水都要端盆挑桶的走上半里地才能找到西边那片大水塘取水。 我只是过去清洗抹布,因此不用耗费多少体力。 来到水塘边,我把水草拨开,水盆放在一边。 几块抹布浸入水中,用力摆了摆。 水波涟漪被推开,我提起抹布准备拧干时,却突然留意到……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是鱼吗? 我好奇探头往水底瞧,可一不留神脚底打滑,我顿时重心不稳地朝水塘里滑下去—— 不过危急关头,一只手及时抓住了我。 手臂用力,将我拽上了池塘岸边。 我站稳脚跟心有余悸地仓皇扭头,只见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年轻男人眉眼带笑地吓唬我 “看什么呢?当心池塘里有水鬼,把你拽下去!” 我盯着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回忆很久,突然记起来“江寒!竟然是你,你也回来了?” 第111章 你只是黄泉的替身! 江寒笑眼盈盈地抱胸打趣“不错,还能认出来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 我甩甩手呵呵干笑“你低估自己了,你对我人生的影响力之大,足以让我铭记你一辈子!” 别说是大活人了,就是死了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怎么了嘛,还在生我的气?这都十来年过去了,你还记仇呢?”他把手伸过来,五指张开,掌心捧着一枚陈旧泛黄的海棠花发卡,轻声向我道歉“呐,你的发卡。” 我脸黑“这东西你还留着呢?” 他得意挑眉“嗯哼,战利品。” 我“滚。” 说起这个江寒我就来气,小时候我和他是同班同学,可这货就喜欢有事没事欺负我。 小学三年级往前,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这家伙。 至于为什么后三年他成功离开黑名单了,是因为四年级学校分班把他分隔壁去了。 十几年前江寒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万元户,他父母是村头集上开小卖铺的。 所以这家伙打小就挺有钱,还挺傲气。 我们在一起玩游戏,他总耍赖。 由于我俩住在一个村,家离得不远,所以在乡里上小学的那几年,我俩和其他几个六年级学生放学都是结伴回家的。 这家伙天生手欠,包括但不限于拽我头发,抢我零食,用钱收买我给他写作业…… 记得小时候我在路边折了一捧桃花,准备带回学校用瓶子养起来的,谁知桃花刚放课桌上,一转眼这丫的给我薅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了! 还有一次我明明带了作业本,却找不到了,老师检查作业以为我撒谎没写,还罚我在教室门口站了两节课。 等我再回到教室,这王八蛋才突然‘意外’的从自己书包里掏出我的作业本,嬉皮笑脸地说是他不小心装错了…… 还脸皮死厚地求着我原谅他! 最开始咱俩做过一阵同桌。 但没多久我就被他烦透了,向老师申请换位,可谁料到世事无常,没过两个月,他又被调到我后座去了。 打那以后,我的烦躁生活才正式开始。 他会在我安心听讲的时候用笔头扎我背,在我写作业的时候拽我头发丝,在我换上新衣服的那天,往我干净衣服上抹辣条油…… 还会薅我发卡。 给我惹炸毛无数次,还惹得赵青阳有好几回都想替我揍他一顿。 后来上初中,我才彻底摆脱他这个恶魔。 他有个在县城买了房子的舅舅,他爸妈花钱把他送县城读书了。 再后来,听说他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毕业以后在实验室工作。 能搞研究实验的都是有本事的人,给私人研究所干活……应该赚得挺多! “大实验家有时间回老家了?”我洗干净抹布搭在盆沿上,重新打了盆干净的塘水。 他见我没收发卡,就把发卡装回口袋里,很有眼色地接过水盆,帮我端着“我大哥要结婚了,我爸妈下了命令,让我今年必须回来过年。” “你大哥也要结婚了,婚礼在老家办吗?” “嗯,娶的是隔壁村的刘家女儿。” “那也挺好。” 我离开水塘踏上小路,他跟上来“前一阵子,我看青阳家在修屋顶,今天青阳家有人,是青阳回来了吗?” “嗯,他回来给他爹妈上坟。”我随口回答。 他哦了声,“青阳失踪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青阳……出什么事了呢,正好我也去看看他。” “那你顺便把这盆水带回去,他家正在搞大扫除呢。”我给他交代完就想偷溜。 谁知刚走两步,手腕就被他握了住。 我被迫停住步子,迷茫地昂头问他“干啥?” 说着还不舒服地用力甩开他。 他脸上的神情怪怪的,看着我欲言又止,良久,才发癫地冒出来一句“漓漓……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无奈回答“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吗?” 他笑得尴尬,忽然换了个话题,“漓漓,你哥生病了,你爸妈现在正到处借钱给你哥看病。” 眼神关切地望着我“有几天晚上,我从你爸妈家路过,看见你爸妈在门口塘边烧纸……家里人说,他们是在借命……漓漓,你要当心。” “哦,我知道了。”我低头无奈道。 那邪术都被九苍破了,还借呢? 我扭头还要走,身后男人却突然抬臂握住我的肩“漓漓……” “又干嘛?” 他讪讪收回手,笑着道“没什么。” 看来这人还和小时候一样,神经大条。 我回家找水喝,正好爸也在家。 我爸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支了个小桌子,煮茶晒太阳,甚是潇洒悠闲。 我见状立即跑过去蹭茶水,从茶盘里拿出一只紫砂茶杯,毫不客气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满,“爸,你又偷懒!” 我爸美滋滋地抿了口清茶叹息道 “非也非也,青阳那边都收拾得大差不差了,有老吴和几个年轻人在就行了,你妈上街去给青阳置办东西了,我在那没事可干,回来喝喝茶不行么?” 我搬了个板凳坐过去陪他“阿九呢?” 我爸瞟了我一眼,悠哉悠哉道“你丈夫,你不知道哪去了?” 我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他和我一块去的青阳哥家,如果没回来,那就是还在青阳哥那。” “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比较有共同话语,不像你爹我,老了哟。” “爸。” “嗯?” “你今年到底多少岁了?一百……五十?” 我爸举起茶杯的手一顿,沉默片刻,说“倒也没那么老,我才一百二十多岁,具体二十几岁,我不记得了……我只还记着,我是二十一岁得道,修成的正果,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 “做了一百多年的鬼差,怪不得呢,小时候我就觉得爸你很厉害,厉害的不像普通人。”我喝了口茶润嗓子。 我爸轻笑一声,自顾自地说 “省城的那位,是我的小幺侄儿。我在世时,在家中排行最末。我有两个哥哥,大哥憨厚老实,二哥精明能干,我是我爹娘的老来得子,因此与大哥的年纪,相差了二十岁。 我打小就被大哥带在身边照料,那时候的祝家,已经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 我是我大哥养大的,便和大哥关系最好,至于二哥……他狡诈的很,总害怕父母过于偏爱我这个幺儿,在分家产的事上偏心偏向我,故而大多时候,他都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我从小就被大哥送进道观悟道,运气好,被茅山的太兴真人收为关门弟子,传经授业,学了一身本领。 小侄儿出生那年,我已经十三岁了……” 我爸说起这些事时,眼神有些朦胧涣散,仰头看着天,压抑道 “闺女你知道么,人,天生就是很贪的生灵。 富贵了,还想更富贵,即便家财万贯,仍贪心地想求家族世代昌盛,子子孙孙都有花不完的钱。 为了自己的贪欲,他们甚至能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你爷爷,你太爷爷,都是如此。 祝家为了荣华富贵,曾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包括,逼你大伯去死,用你大伯的尸油点祠堂内的那盏长明灯。 你小哥刚出生,你大伯就被你爷爷献祭了,所谓的献祭,就是把你大伯装进那只富贵铜鼎内……架火,活活烧死。 那夜,我亲眼看见你大伯被人当做牲口一般,扛起来,扔进大鼎里,他们堵住了你大伯的嘴,不让你大伯呼救喊叫,他们把鼎架在柴火上,把人,烫死,煎出尸油。 你爷爷说,你大伯已经留下子嗣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必须要为家族繁荣献身,我和二哥逃过一劫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留下子嗣,何况祝家祖上的规矩便是,长子献祭。 而这个规矩,你爷爷从未同我们兄弟三个说过。 你大娘搂着刚出生的孩子跪在你爷爷跟前哭得撕心裂肺,祈求你爷爷放过你大伯一马,可你爷爷被利欲熏心,早已顾不上什么血肉亲情了。 我何尝不想救大哥,可你爷爷让人架住了我,我那时还没有什么本事,我护不住我在意的亲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被关在鼎里烧死……” 说到此处,我爸哀痛地抬手抹了把眼泪 “那晚,你大娘承受不住打击,把你小哥哥送到了我怀里,嘱咐我照顾好他……转身,就跳进了火海里。 小侄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娘。 之后,我也像大哥当年照顾我那样,照顾着小侄儿,我和他相依为命,我把对大哥大嫂的思念,都化为心血倾注在他身上。 我带他修行悟道,教他自保的法术,我带他远离名利场,不和二哥争,我不希望他日后能成为祝家的继承人,我只想,他能好好的活着……钱财乃身外之物,保住性命,才最为重要。 没几年,二哥也有了一对儿女,为了保护小侄儿,我只能带小侄儿离开祝家,去山上住着,我以为远离尘世就能独善其身,却没料到,家里的所有人都被权势迷了眼。 小侄儿八岁那年,祝家的人上了山,借着给小侄儿过生日的幌子,把小侄儿带回了祝家。 我不放心,一个人在山上考虑了一夜,还是决定回家看看。临走,我师父用拂尘拦住了我,意味深长地和我说,不下山,我可得正果,若下山,恐是我们师徒缘分,要止于当下了…… 那会子我确实被师尊吓得不轻,而且,隐约也猜到了些什么。但为了小侄儿的性命安全,我还是拜别了师尊,义无反顾地回了祝家。” 我托腮坐在茶几旁安静地听着,我爸提起茶壶给我添满茶水,说下去 “回到祝家,果然,他们是打算用小侄儿献祭。原本祝家与上天的交易是,每一代祝家子孙中的长子留下子嗣后,再入鼎献祭,可保祝家世代富贵,钱财取之不尽。 但当时祝家祖辈作孽实在太深,祝家的财运到了尽头,已经支撑不到小侄儿成年娶妻生子了,于是他们就想着,提前献祭。” “最后,是爸你代替小哥,被献祭的?”我哽了哽,低声探问。 我爸点点头, “你小哥那时候才多大点啊,八九岁,还是个孩子呢。我用我的命,换了你小哥的命,我替你小哥,下了鼎……呵,说起来,鼎里的滋味确实很难熬,很痛苦。 不过,我死了,你小哥就不用死了……我死后,师尊收了你小哥为关门弟子,你小哥悟性好,比我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你小哥在尘世中的牵挂太多,所以才迟迟未能修成正果。但,这样也挺好。 死了成仙,与活着逍遥,都是一条不错的路。” “后来呢?”我求知欲极强地追问下去。 我爸用余光扫了我一眼 “我死后,上苍不愿意接纳祝家的人升仙,我被迫成了尘世间一缕孤魂野鬼。再后来,冥界收了我,我便在冥界做了鬼差。 我当鬼差的时候,冥界还是酆都大帝代掌大权,勾魂部门都由酆都大帝执掌。酆都大帝是位耿直、是非黑白分明的领导,我跟了他不少年,他对我,恩重如山。 你小哥是在二十五岁时修成半仙的,他四十多岁才结婚生子,所以你别看他现在年纪顶多六七十岁,实则,也一百多岁了。 其实我和他,都有不老之本领,但他身在尘世,不能不老,会被别人当成异类的…… 就像你爸我,我们的容貌,会永远保持着修成正道那日的模样,可我如果,永远二十多岁,你妈呢。 我知道,身为鬼差是没资格奢求与一人一生一世的,可我就是想和阿桃,一起变老。” 我趴到我爸手边,“如果,冥王真的问罪下来……爸,你害怕吗?” 我爸摇摇头,勾起唇角“二十多年了,要是害怕,我还会留在人世间么?如果下面执意要问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我既然敢做,就敢当。” “你爱我妈妈……” “对,爱,很爱。”我爸抬手摸摸我的脑袋,慈爱道“我和你妈,也爱你。闺女,等以后你做了母亲就明白了,能和心爱的人有个孩子,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我们见证孩子的成长,孩子也可以将我们的这份爱,延续下去……” “我还以为,有些事爸你不方便告诉我呢。”我低声嘀咕,他无奈轻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既然问了,肯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是我的闺女,有些事我不能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 “那我妈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坦白?”我问。 我爸想了想,说“你妈身体不好,告诉她,她会担惊受怕。等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天……再说吧。如果一定要面对不堪的未来,我宁愿那天迟一些到来。” “不会的。”我小声安慰我爸“吴大叔不是说了嘛,冥王不追责,而且爸,我见过冥王,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之前被祝家的私生女绑架还是他出面把我救下的呢!” “你见过冥王?”我爸略感吃惊,摸着我的脑袋说“我也只在三年前冥王的继位大典上见过冥王一面……冥王看起来很年轻,但资质,却不输酆都大帝。” “冥王人很好,很和善。” “你怎么会和冥王有交集?” 我抿着茶水坦白“阿九和冥王认识啊,是旧相识呢!” “我总觉得,咱家这个女婿,不是普通神仙。” 我昂头“啊?” 我爸耐心和我说“直觉,你爹我都当了百十年的鬼差了,不说别的,冥界大大小小的神鬼我都见过……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我第一次面见酆都大帝的感觉。” 我抿了抿唇琢磨道 “阿九,对待别人是冷淡了点,但他性子就是这样……而且阿九不仅是执法堂的上方仙,还是蛟族的蛟王,好歹是一族之王,身上有点帝王气质应该正常。 爸,阿九为人很善良仗义的,好歹是你和我妈亲自挑选的女婿,你可不许排斥他!” 我爸沉声干笑笑“我哪敢?我只是个小小的鬼差统领,他是上方仙,他不排斥我就不错了。” “爸,你实在是多想啦。” 我挽着我爸胳膊冲他撒娇 “爸,你能不能稍微……多腾出点时间和阿九聊聊天,阿九昨晚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他。”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我爸立即反驳自证“这不是你们小两口刚回来么,我还没找到机会和他多说上几句话呢。” “是是是,我知道,我爸最好了。”我赶紧顺着我爸的意思说下去,歪头靠在我爸肩上认真道“反正你闺女我呢,这辈子是认准他了。” 我爸怔了怔,问我“他真有这么好么?” 我重重点头“嗯,真有。” 我爸沉默一阵,叹了口气“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哦……” 晚上,赵青阳的小窝全部收拾齐整了。 乐颜与他赶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将行李搬过去,铺好了床铺。 晚饭他俩还是在家里吃的,只是刚吃罢就急匆匆回去继续忙琐事了。 我和九苍刷完碗筷,又一起在门口小路上散了会步,直到八点半才回家插门睡觉。 睡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路不明的书信,我好奇凑上去看,却发现上面闪耀金光的文字,我压根看不懂! 见他阅览的认真,我也不好任性提要求让他把书信上的内容念给我听,于是他看信,我便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先眯了。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我就枕着他的胸膛陷入了梦乡—— 今晚的梦,有点怪。 梦里,我隔着火红的彼岸花海,见到了九苍的背影…… “阿九。”我欣喜小跑着撵上去。 却没料到,他竟径直往另一名红衣墨发,裙琚飞扬的曼妙女子大步流星走去…… “等久了?我陪你去逛鬼市。”他柔下嗓音,浅浅与那红衣女子说。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握住他的手,清声道“一直在等你,方才上去办事,可还顺利。” “自然顺利,有你给的护身符,死不了。”他本能地握紧女子指尖,望着女子的眼神里,满是爱意。 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桃花碧玉簪,他小心翼翼地亲自为女子插入髻边,温言慢语地说“如今人间正值春三月,我路过人间市集时,看见此物,便给你买了。” 女子歪头,葱指抬至鬓边,皎白指腹怜爱地轻轻抚了抚那支桃花碧玉簪…… 周身萦绕的淡金萤虫翩翩落在她的指尖,落上三分荧光于簪上。 指腹一拂,那枚碧玉簪顿时通体碧青光泽一晃,晶莹剔透,宛若蓄了一簪九天银河于碧海水灵中…… 桃花温婉,栩栩如生,瓣瓣纹理清晰可见,好似将漫天星华,都簪在了鬓角。 “我、也有礼物给你。”女子娇羞道。 他一怔,惊喜,却又意外地不敢相信“礼物,给我?” 红衣女子从容自广袖中掏出一枚蓝紫色绣球佩饰,送给他,“这是我闲来无事亲手绣的,里面装的是宁神安眠的草药。你随身携带或是放在枕边,都可以。” 他略显紧张地伸手将绣球佩饰接过,眸底隐隐透亮,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你还会绣花?” 红衣女子矜持地转过身,保持镇定“嗯,我会的很多。”临走还不忘拉上他的手,“走了,去晚了可就看不见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了。” 眼见他就要被人拐跑了,我赶紧拨开碍事的花海拼命冲过去。 越靠近两人的背影,我的双腿就越沉重……双脚像是被水泥浇灌粘在了地面上一般。 好重。 而无论我怎么呼唤他,他都像听不见一样,自顾自地执着身畔女子纤纤玉手走向远方…… “帝九苍!” 我急得喊破喉咙,用尽力气才终于扑上去…… 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手,我惴惴不安地不解问他“你要去哪?阿九……” 可下一秒,他却猛地甩袖挥开了我,回首看我,眼神疏冷而陌生“凭你,也配近本王的身!” “阿九……” 你怎么了…… 我愣在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海里,脑子还懵圈着,与他手牵手的红衣女子却蓦然转过了脸…… 而等我看清那张俊丽容颜时,心头却是狠狠一颤! 那红衣女子,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红衣女子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我,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清冷启唇 “祝漓,还看不出来么?你,从头到尾,只是我的替身。” “替身?”我惊讶地僵住。 不愿相信的将视线转移至九苍身上。 可九苍,竟面无表情地抬袖将红衣女子揽进了怀里,语气比严冬夜里的萧瑟寒风还要冷冽三分 “祝漓,你给本王记住,本王爱的女人,一直都是黄泉之主。她是本王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本王愿意与你在阳界做夫妻,无非是因为你与本王的爱人,长相八分相似罢了。” “祝漓,别痴心妄想了,本王不会爱上你,从头到尾,你都是本王为黄泉,找的影子而已。” “识趣的,就给本王,有多远,滚多远。” 此时此刻的他,陌生得让我害怕…… “阿九,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控制不住的伤心难受,心头,好像被人剜了一块,“假的吗,阿九对我的喜欢,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我宁愿相信眼前这个阿九是假的,也不愿意相信阿九会骗我,设计我。 对了,眼前这个阿九,真的是阿九吗? 想到这一点,我立即抬头,对上九苍那双没有感情的阴冷眸子—— “阿九,你还记得帝玹么?” 果然,他眼底眸漪一动,蹙眉冷着脸问“帝玹是谁?” 得,白费感情了。 这里,是梦。 只是没等我开始苦恼如何离开这个梦境,我就被深夜的几声狂躁犬吠给惊醒了。 紧接着是邻居家的婶子怒骂声“该死的玩意,谁允许你进来的,滚,给我滚!孩子他爸啊,你怎么了啊——” 我浑浑噩噩睁开眼,被九苍扶着起身。 “外面怎么了?” 九苍用袖袍拢住我,给我保暖,低声道“撞鬼了。” 我见怪不怪地揉眼睛“哦。” 他察觉到我状态不对,关切问我“漓儿,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我答得轻描淡写“梦见不好的事情了。” “什么事?” “梦见你……”我张嘴说了一半,却戛然止住,昂头,不安地轻声试探“帝玹?” 他愣了愣,不太理解的好奇拧眉 “嗯?夫人怎么突然想起来,唤为夫这个名字了?” 我猛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立马扑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我就知道,你才是真的!” 第115章 祝漓,我就是你 “天意……”她低嗤出声,指尖灵力渐渐弱下。 架满柴火的神台上,那些比恶魔还可怖的人类嘴脸,在叫嚣,在泄愤,在嚎叫—— 而他们眼中,更多的,却是贪婪、嫉恨。 “凭什么我儿子都死了,这小兔崽子还活着!” “断子绝孙,就该大家一起倒霉!” “管他是不是妖孽祸害,先烧死再说。” “呜我可怜的儿子……” “小贱人家里明明已经没粮了,我都进去看三次了,怎么还能活着?” “都要饿死了,拉个陪葬的也好。” “既然都没粮食,那就一起死,一起死——” 灾难,似能改变人的本性。 半年前还和蔼可亲的大娘大婶们,如今只恨不得用眼底怒火将小阿九焚成灰烬。 他们关注的问题,仿佛不再是何时能下雨,而是,谁还能活着。 她们要亲手,将原本可以活下去的人,拽下地狱。 “阿娘,娘——” “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娘,我怕——” “刘叔张哥,我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了,我儿子不是妖孽,不是妖孽!” “青儿!我的孩子,他不是妖孽!” 妙娘哭着跪在地上,不断地朝所有人磕头,声嘶力竭地解释。 可那些村民,仍旧一脸冷漠的假惺惺安慰: “妙娘,不是我们心狠,而是大师说了,这次天灾乃是这个孩子带来的,仔细想想也是,自从青豆出生以来,咱们余安乡,是不是年年都在走下坡路? 前几年是洪涝,今年又是旱灾,这足以证明,根源就在这孩子身上。你说咱们乡里这么多人,总不能为了你一家,都不要自己性命了吧!” “我知道你心疼你儿子,我们不心疼我们儿子吗?我们做到这个份上,难道不是被逼的吗?” “妙娘啊,你说,你要是早些听我们的话,把它……吃了,好歹孩子还是打哪来回哪去,不至于拖到今天,等会儿可能就剩一把灰和几把骨头了。” 妙娘越听越害怕,情绪越激动,痛哭着爬起身要去救小家伙,“我是孩子娘,你们要烧死孩子,就把我也一起烧死!” 旁边村民赶紧阻拦:“快,不许她靠近神台耽搁仪式!” 立即便有无数男性村民涌上去,挡住妙娘的路,强行拽着妙娘的胳膊将妙娘拖了回来,扔在地上。 更有人厚颜无耻的光明长大耍流氓:“妙娘啊,你有什么可舍不得的,不就是个孩子吗,听话,只要我们成功渡过这一劫,以后大不了哥和你一起生,你要几个孩子,哥都给你!” “呸!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混账!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妙娘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被绑在神台上的小家伙见状也担心地嚎啕哭出声:“娘,你们不许动我娘!” “呵,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还和我们讲脸面?” 男人蹲下身,抬手拍了拍妙娘哭花的俏脸,羞辱道: “谁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行当的,我愿意要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骂上了,你有什么可高贵的,不过就是个与人私通的贱蹄子罢了,你的那点底细,村里谁不知道。” “你!” 妙娘愤怒得刚要反抗,就被身边的姑娘握住了手腕。 “阿姐,起来。”她冷声说道。 “阿漓……” “呦,小表妹也来了,你放心,以后我心疼你姐姐的时候,一定也捎带着心疼心疼你……哎呦!” 男人轻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巴掌扇飞了一颗大牙。 “你、你手劲真大!”那农家汉子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疼得嗷嗷叫。 妙娘被她从地上拎起来。 “阿漓,救救青儿,救救我的孩子。”妙娘抓住她的手腕苦苦哀求。 前排的村民们不敢再拖下去,唯恐中途真生了变故,赶紧催促:“点火,快点火!” 她撒开妙娘的手,大步往神台走去。 企图拦她的村民都被她身上的强大灵力挡撞了出去,行走间,她身上的粗布旧衣已化成了来时的蹁跹白裙…… “妖、妖物啊!” “妖怪,这是妖怪!” 她走上神台,模样已然变回了往日尊贵清冷,墨发高挽,簪花戴银,面容冷丽的大祭司打扮。 抬手,掌心迅速凝出一枚镶金玉牌。 “灵潭宫办案,速速退下!” 神台下的众人闻言瞬间慌了: “灵潭宫、是祭司!” “她竟然是灵潭宫的人!” “既是灵潭宫的人,为何不早点表明身份,害我们白受这半年罪!” “就是,灵潭宫的人不应该以普渡苍生为己任么,灵潭宫不是朝廷的祭司阁么!灵潭宫的人,不该为我们百姓死而后已么。” 听着台下那些嘈杂言论,她只觉得可笑,翻手收下令牌,凝声呵斥: “此地天灾,确是神罚,只不过,原因并不在一个孩子身上。 你们阖县以宰杀牛羊为营生,为一己之私,挖断河渠,断了附近六个县的水源,令附近六县用水困难,年年庄稼颗粒无收,累死无数年迈农民。 你们县内不敬神明,罔顾人伦,你们的县令与儿媳通奸,任由儿媳的弟弟在隔壁县为非作歹,烧杀抢虐,头一月未下雨,隔壁欣荣乡前去拜祭龙王,结果砸了龙王的神像。 再隔壁的东乡,专门拐骗外乡无辜少女,押在本乡,逼迫她们为自己生儿育女,将女子,当做牲畜养,更有易女而传宗接代之人神共愤之恶举! 上苍降大旱于此地,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不曾想,你们竟然会食亲子,如今上苍震怒,降旱三年,尔等就算把这孩子祭天,也不能换来一滴雨,反而会徒增罪孽,烧死他,余安乡,则再无雨水。 你们都得活活渴死饿死!” 村民们惊慌失措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 “是啊,竟然是天罚!” “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渴死在这里。”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什么天罚……除非她能让老天爷下雨,不然,我们就拿这孩子祭天!” “对,口说无凭,除非,你有本事给我们下雨。” “我们拿他祭天本就是为了祈雨,如果你能让老天爷下雨,我们就放过这个孩子,要是不能,我们就只能先拿这孩子探探路了!” 她似是早就料到这些村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抬手施法,银色灵力在指尖缠绕萦飞,不多时,银光便被她送入了晴空万里的天幕—— 也便是半盏茶的功夫,余安乡头顶便聚起了浓密的乌云,豆大的雨水说下就下…… “下雨了,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快回家找容器储水!”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村民们又惊又喜地散开后,她施法将绑在小家伙身上的麻绳切断,接住了掉下来的小家伙。 “姐姐……”小家伙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如纸。 她伸手抹去小家伙脸上的雨水,莞尔一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妙娘也跌跌撞撞爬上了神台,看着被她拥进怀里的小家伙,捂嘴呜咽哭出声:“青儿,阿漓……” 她逆天而行,私自施法降雨,终究还是受了天谴。 当晚,她便跪在雨地里,生生挨了八十一道天雷劈身。 她承受不住吐血摔倒在雨地里时,是小家伙拉着妙娘找了过去。 小家伙将她从雨地里扶起来,抱进怀里,颤抖着含泪祈求:“姐姐,你别死,别有事……” 妙娘抹着眼泪愧疚道:“青儿,都是我们连累了你姐姐……” 后来,妙娘用架车将她拉回家,架了火,给她换了干衣裳,简单处理了伤口。 妙娘本以为她还能在家多留一阵,做了许多好吃的给她补身体。 却没料,她刚醒,灵潭宫的人就找了过来。 “师尊,不能再拖了,陛下动怒了!” “师尊,马车就在村口,请师尊移驾。” 她走时,妙娘牵着小阿九送她至村口。 她们甚至,没能好好道个别。 “姐姐……”小家伙最后抱了下她,眼眶红红的,“还回来吗?” 她淡淡一笑:“有缘,自会相见。” 妙娘掏出一包糖果递给她,满眼皆是不舍:“阿漓,一路顺风。” 她别有深意地摸摸小家伙脑袋:“或许,用不了多久,还会再见呢。” 她的话,终究还是,一语成谶。 回京后,她先应付完狗皇帝,随即根据妙娘给的线索,调查了小阿九的生父。 不久,她查到阿九竟是……皇家血脉,靖王之子。 靖王,在朝廷的处境确实举步维艰,他本是先帝最看重的儿子,文韬武略,满腹诗书,曾是位聪慧且待人和善的温润君子。 但先皇死后,靖王许是为了自保,便成天流连烟花柳巷,和一群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短短七八年,就从当年的京城第一王,变成了满京城风评最差的好色王爷。 有人说他大智若愚,也有人说他是被当年先皇驾崩,留的圣旨上,择选的储君不是他一事刺激到了,所以自暴自弃,索性释放本性了。 可无论是装得也好,还是真疯了,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狗皇帝目前已经不再将他当做威胁了。 靖王已经有王妃了,算起来,正是小阿九出生那年迎娶过门的。 这个王妃原本是皇帝派去监视他的眼线。 靖王府内不仅有王妃,还有十八个侧妃。 调查清楚靖王府的情况后,她本也在犹豫要不要逼靖王接回妙娘母子……可她又无比清楚,余安乡,妙娘和阿九不能再待了。 靖王身边固然不太平,但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深思熟虑后,她打算亲自去探探这位靖王的口风。 若靖王还对妙娘有情,她就成人之美。 若靖王早已忘记妙娘,她就另想法子,安顿妙娘母子。 她去找靖王那晚,靖王正在花楼里花天酒地,蒙着眼睛和青楼妓女们玩捉迷藏。 她甫一进门,就听见女孩子们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再然后,就是一个浑身酒气的俊逸男人扑到了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 “让本王猜一猜,是、小牡丹?啧,不像啊,这身上的香味,我没闻过,快告诉本王,是谁又偷偷用了新香料?” 跟在她身后的小徒弟手已经默默按上剑柄了。 本在尽情欢笑的女子们见到她身后的大批祭司,吓得顿时噤若寒蝉,抱团缩在了墙角。 靖王扯掉眼睛上的红布,还蒙在鼓里,抓着她的胳膊推开她,大言不惭:“让本王看看,是哪个小美人。” 目光撞在她那张冷艳的容颜上时,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差些一屁股跌倒。 “大祭司!”靖王酒意顿消,立即恭敬向她行礼:“本王不知是大祭司驾到,冒犯大祭司,还请大祭司勿怪。” 她冷着脸走到原本属于靖王的主位上,席地而坐,一副兴师问罪模样:“靖王可真是好潇洒,日日流连欢乐之所,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充耳不闻民间疾苦。” 靖王被她一句话整懵了,赶紧认怂低头:“大祭司……教训得对!不知大祭司今日突然前来,寻小王,是……” 她陡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酒具哐哐当当一阵燥响: “靖王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原先本尊还在好奇,究竟是谁给那些侍卫的胆子,敢调戏我灵潭宫的祭司,今日一见,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靖王:“啊?” 她佯作盛怒:“你府上的侍卫都敢调戏我宫里的女祭司了,这笔账,本尊自要亲自来同王爷算一算,王爷,算不好,你我明日就只能大殿上见了!” 靖王:“哈?” 她广袖一挥,呵斥道:“都杵在这里看戏么?!滚出去!” 屋里的烟花女子见状赶紧拎起裙子一股脑往门口冲。 女祭司们也退出门外,替她们关上房门。 烛光摇曳下,她拿起桌上一柄荷花团扇,细细观摩扇上彩丝折射出的五线华光。 靖王打量着她的脸色,犹豫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她案前,小心翼翼伸手,把自己酒壶酒盏偷偷顺回去…… 倒了一杯酒水,送给她:“祝漓姐……你想和我说什么?整这么大阵仗。” 她蹙眉,缓了缓,伸手接过酒盏:“十多年没搭话,我还以为,你靖王早就视我为你皇兄爪牙了呢。” 靖王无奈点了点自己脑袋:“这里,没坏呢……当年要不是你,父皇刚驾崩那会子,我就已经被皇兄斩草除根了。” “你皇兄……原本不是这样。” “哎,生在皇家,不争,没心计,就是最大的错。” “你不怪我、当年辅佐你皇兄上位?” 靖王大大咧咧摆手: “想多了姐,我早就和你说过……皇位,不是我想要的。 再说就当年那个形势,也就只有皇兄能压得住了,若你没出手辅佐皇兄镇住朝堂内外,我就会被那些王八蛋当做傀儡扶持上位…… 那龙椅,估计屁股都没坐热呢,人就没了。 现在虽然提心吊胆了些,但只要我够荒唐,皇兄就不至于对我起杀念。” “你现在能保全自己,便最好。”她饮了口冰凉的酒水。 靖王坐在她对面好奇问:“姐,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她抬袖挡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你还记得,妙娘吗?” 靖王顿时一怔,诧异昂头:“你、怎么连这个都查出来了?”想了想,又急着追问:“你都能查到妙娘的存在了,是不是知道妙娘的踪迹!妙娘现在在哪?” 她睨了靖王一眼:“你自己的女人,你不知道在哪?” 靖王紧张兮兮道: “不是,姐,你不知道,当年我和妙娘约好在并州见面,因为那会子我是出门办事遭埋伏了,我得赶紧回京复命,不然我父皇又得发疯,我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妙娘的。 我们约好来年春三月并州重逢,结果、你知道的,那年父皇病重,我根本走不开,直到四月二十三,我才快马加鞭赶去并州,结果……没找到妙娘。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私下找妙娘,都没有消息啊!姐,你灵潭宫的人手眼通天,你帮我找找好不好,都快十年了,我真的很想念她,她才是我唯一的妻!” 瞧着靖王快要急哭的模样,她皱眉:“妙娘……当年去了襄州,不是她不等你,而是,她要生了。” “要生了……”靖王顿时挺直脊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眼角潮湿一片,声音打抖:“她,有了我们的孩儿?” “嗯,你们的孩子,很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数次在被困在她已离世,怪我去得太晚的梦境里……” 靖王呆呆地坐在她对面,惊喜过度,双目浑浊,眼泪一滴一滴,掉下眼角, “没想到,她还给我,留了个骨血……妙娘没死,她没死,还给我生了个孩子……姐,妙娘在哪?她现在在哪,我要去接她回家,我要和她夫妻团聚!” 她转着手中酒盏,却蓦然犹豫: “你如今的处境,你该清楚。还有你府上的那些正妃侧妃……妙娘,她愿意过与那么多女子共侍一夫的日子么?还有你的儿子,你如何保证,他在你身边,便不会遭人嫉妒下毒手。” 靖王憋红了双目哽咽道:“但我总不能让我的妻儿,漂泊在外,一辈子无依无靠吧!我欠妙娘的已经够多了,我欠她们母子的,此生都还不完。” “若你不能为她扫除前路所有障碍,不能保她们母子一世平安,那你就要做好与她前路难行的准备。 你别忘记了,你有正妃,正妃还是皇帝的眼线,你的那些侧妃出身市井,甚至是青楼,她们的品行手段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本尊想,你养了满后院的正妃侧妃侍妾夫人,最初的布局,应该是为了让她们互相牵制吧。 一旦妙娘进府,你的布局便会被打破,往后的局势走向,恐怕不是你可控的。” 靖王咬紧牙关,倏然苦笑出声,许久,才说: “姐你知道么,当年,为了打消皇兄的疑虑,我迫不得已,应下迎娶如今这个正妃…… 我不想自己的后代,也同自己一样,活得如此窝囊,如此日日担惊受怕,所以我便,给自己灌了绝嗣药。” 她手中把玩酒盏的动作一顿。 靖王一时仿若被人抽去了神魂,呆愣着说下去: “这些年,我看着后院那些女人为了恩宠,为了子嗣斗得你死我活,我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 当年,我亦有私心,我不愿和我不喜欢的女人孕育后代。 我也晓得,接妙娘回来,妙娘又带个孩子,势必会成为整个王府的公敌,我若专宠妙娘,那妙娘的下场…… 呵,我何尝不知道,把妙娘留在民间,或能远离纷争,平安一世。 可怕只怕,皇家血脉……被皇兄先一步察觉。更怕,我的孩子孤苦伶仃。把他们母子接回王府,或可保她们母子几年光景。 姐,你今日特意来找我,是不是妙娘和孩子出了什么事,若她们生活得极好,你怕是,也不会告诉我妙娘还活着……” “襄州闹旱灾,乃是天罚,百姓们饿极食子,你和妙娘的孩子,已经成为整个村子唯一的小儿了。 前一阵,他们要将你和妙娘的孩子烧死祭天,我虽能暂时保下那孩子,但襄州旱灾一日不解,你的孩子,和妙娘,就一日不安全。 而且,妙娘的身体已经在多年的劳累中被折磨坏了,如若不早些疗养,恐怕阳寿不到十年。 若想延长延寿,你将她接回府,用上好灵药调养,是唯一的办法。 我今日来找你,原本就是为了逼你将妙娘与孩子接回来…… 既然你什么都能看明白,要不要带妙娘母子回京,一家团聚,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有结果了,再告诉我,我配合你。” 靖王愣愣的思纣片刻,道: “可不可以把妙娘的住址,告诉我,我想,先向妙娘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当年失约的原因。然后再和妙娘商量一下。 总要让她知道……靖王府,如今也是刀山火海。她若肯与我放手一搏,我们从此便,生死相连。” 她斟酌一阵:“好。” 半个月后。 靖王传信给她。 她借天象名义,让帝王一脚把靖王踹去了襄州赈灾。 半年后。 京城人人都道,靖王风流无度,代表朝廷前去襄州赈灾,不关心民生疾苦,反而耽于享乐,赈灾赈出了个老情人和私生子…… 私生子都八九岁大了! 帝王见他那荒唐样,却是打心眼里欢喜,头一天晚上看见那堆成小山的弹劾奏章,第二天早朝就乐呵呵的要记靖王赈灾有功,赏白银万两,黄金百两,还心情愉悦的大手一挥,封了妙娘为靖王侧妃。 两年后的宫宴上,靖王之子奉命在宴席上舞剑助兴,结果突然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靖王与侧妃大惊,哭着带长子回府,宣太医前去看诊,却诊断出靖王长子情况不甚好,恐怕熬不过去那一劫。 帝王为表兄弟情深,当夜得知消息后,便下了一道封靖王长子为世子的圣旨,意在冲喜。 又过一个月,靖王世子方勉强捡回一条命。 数年后,皇帝的眼线发现朝中有几位大臣出入靖王府,皇帝疑心病大发,设局污蔑靖王私练府兵,意图谋反。 下旨,满门抄斩。 冬日,她用自己的马车载出了伤痕累累的靖王夫妇,将身上的狐皮大裘披在了妙娘肩上。 “本尊用草人傀儡换出了你们,皇帝不会发现。”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靖王: “等会儿,会有人接你们去大兴国,这是本尊为你们准备的身份,梨洲富商夫妇。去了那里,改名换姓,永远不要回来,除非……” 靖王满脸是血地抱着妙娘,哽咽着接上:“没有除非了,姐,谢谢你。” 妙娘奄奄一息地伸手,握住她的胳膊:“阿漓……青儿……” 她拍拍妙娘的手背:“阿九身上有蛊毒,暂时还不能离开锦国,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姐,我们的孩子,就交给你了。”靖王低头垂泪:“交给你,我们放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就不用再如此客气了,去吧,重新开始。” “好。” 马车停下,靖王抱着羸弱的妙娘换上了另一辆低调些的普通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她站在风雪中,目送着靖王夫妻远去…… “除非,江山动荡,明君再现……你们,很快就能回来。” …… 五年后,君王失德,靖王世子斩昏君,登皇位。 “记得当年,漓儿曾说,君王无道,可取而代之,我想要江山,漓儿便助我。如今江山已在脚下,是不是该考虑我们的事了?” 梨花树下,青年帝王拥着她,撒娇般蹭了蹭她的脸,小声抱怨:“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牵着漓儿的手,走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她忍不住笑:“我可是大祭司,当心那些大臣们骂你昏庸。” “老王八蛋在的时候,怎不见他们骂昏庸?怎么,朕是软柿子?” 青年帝王执拗道:“总之,就算漓儿是大祭司,朕不能亵渎,也亵渎许多次了……” 低头,故意将灼热吐息埋进她的脖窝里,低语诱惑:“朕不仅要亵渎……还要大祭司做朕的皇后。” “你啊,这么一闹,赶明儿被弹劾的人,就是我了。” “他们敢!” 青年帝王抱起她,在秋千上坐下,陪她微微荡起: “今天,丞相那个老王八又嚷嚷着要朕扩充后宫了,别以为朕不知道,老王八是想将自己的闺女送进皇宫为后掌权。 他倒还真敢想,他的那个闺女,比我大五岁,看着又老又丑,嫁给先头那个狗皇帝当皇后还差不多!” “你得了啊,人家都已经升天了,你还不放过人家,丞相家的女儿……风姿实不敢恭维。” “怎么,漓儿心疼了?朕就提了狗东西一嘴,漓儿就护内上了?”青年帝王变脸极快的不悦问道。 她赶紧趴回他胸膛上,好言好语地哄着:“哪有,我只心疼你,阿九,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青年帝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一把环住她的腰肢,霸道不讲理地威胁: “你只能在意我,只能是我媳妇,只能为我说话!漓儿,我的心是你的,你的心,也仅能属于我!” “知道啦。”她无奈笑着。 青年帝王趁热打铁:“真知道了?” 她连连点头:“嗯嗯!” 青年帝王:“那你做我的皇后!” 她:“……此事,还需再斟酌。” 青年帝王:“斟酌什么?你不想嫁给我,还是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她:“我当然想啦,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你!” 青年帝王:“那你做我的皇后。” 她:“……好。” 青年帝王眼前一亮:“真的?” 她羞红着脸,主动昂头,吻住他的唇,眉眼温柔:“真的。”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我要让礼部给你准备一场浩大的婚典,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 无数个日夜过去,中年帝王倚靠在皇陵明昭皇后的墓碑上,披头散发地借酒浇愁。 “漓儿,外面有点冷……能不能让我躺进去暖暖?” “你已经走了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我几乎每夜都能梦见你,梦见你站在灵潭宫的杏树下,修炼、舞剑、看风景。” “梦见你我皇宫初见,你一袭白衣,美得像救世神女。” “再也没有人喂我吃糖糕了,再也没有人,在雨夜里,拥着我入眠了。” “你走了,我的心就像是,也被人剜走了。” “空落落的,好冷。” “总觉得你就在身边,可一转头,却没有你的影子。” “我亲手,剜了你的心……那是我此生,唯一的噩梦。可漓儿,你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 “漓儿,我想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漓儿……” 岁月更迭,斗转星移。 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彼时已白发苍苍,目光更加空洞凄凉…… “父皇、父皇你别走,再陪陪儿臣吧。” “陛下,你要坚持住……陛下,臣妾,和王爷,都在。” “皇兄,你怎么了啊,一夜的功夫,怎么就……不行了呢!” 帝王躺在龙床上,艰难地伸手摸摸太子脑袋,嘴角弯起:“别怕,父皇,只是要去找你母后了。” “和你母后分别这么多年,不知道你母后,有没有等着急。”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我。” “传朕旨意,朕走后,太子灵前继位,贵妃、咳,与襄王监国。” “朕知道,你们夫妻……是值得托付之人。” “朕,要和漓儿,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朕死后,皇后,和朕的东西,都烧了吧。” “朕没保住她的徒儿,没保住灵潭宫……她会不会怪朕。” “朕好想,再抱抱她啊……” 帝王的目光死死直视前方,伸手,似要触碰什么…… 指尖陡然落下,年迈的帝王也终是合上了双目。 一滴泪水从帝王的眼角滑落,没入花白鬓发。 “皇兄——” “父皇!” “陛下……” 梦中的锦国,最终湮灭在滔天的烈火中,那些旧人,也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记起这一切,我的脸上,早已冰凉一片。 伸手一摸,皆是泪痕。 “这就是你们前世的全部记忆,他带着这些痛苦回忆,已经等了你一千年了。” 红衣神女执起我的手,目光清澈,温柔慢语:“从来都没有什么替身,你要记住,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仅有一个。” “那你又是、什么情况。”我呆呆的瞧着她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容颜,好奇问。 她笑道:“我说过,相似之人……或许,本就是同一人。” “祝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第113章 她是,黄泉…… 主上…… 我步子一顿,不解地扭头。 可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路上根本不见江寒的身影。 是幻听吗? 他溜得还挺快。 我拎着包子赶到赵青阳家时,赵青阳和乐颜正坐在树下编花环。 小狐丫乖乖趴在乐颜膝上,赵青阳将一个编好的小野花花环戴在乐颜脑袋上,自顾自地欣赏“好看的。” 乐颜红着脸摸摸脑袋上的鲜花,“真的好看吗?你明明编得可丑了。” 赵青阳不好意思的咳了声“我编得丑……但你长得好看啊。我编得丑花环戴在你头上,也会沾光跟着变好看。” “你、就会花言巧语。”乐颜被赵青阳逗得小脸红扑扑。 小狐丫也拿了朵小花别在脑袋上,天真问赵青阳“青阳哥哥,那我呢,我好看吗?” 赵青阳无奈拍了下小家伙的脑袋瓜“你才多大啊!还是个小丫头呢,就这么臭美!” 小狐丫鼓腮嘟囔“可人家也是女孩子嘛。” 赵青阳抬头望见我,赶紧把小狐丫推过来“行行行,你漓漓姐来了,去缠她吧,她肯定又给我们带好吃的了!” 小狐丫也看到了我,眼前一亮乖巧地向我扑来“姐姐——” 我接住小丫头撞过来的小身板,意外问道“丫丫,你怎么也跟来了?” 小狐丫抖了抖可爱的狐狸耳尖,“我们一直都在啊。” 指了指赵青阳,“我们先前是回执法堂的神位里待了几天,但九爷和姐姐你们离开青州的时候,我们也回菩提珠内歇着了,那串菩提珠青阳哥哥常年不离手,所以我们也常年跟在青阳哥哥身边。” “原来是青阳哥把你们带回来的,怪不得呢!” 小狐丫乖巧往我身上蹭蹭“姐姐,丫丫好几天没见到你,都想你了。” “是想我身上的零食了吧。”我拿她没办法的宠溺揉了揉她脑袋,“你啊,就是个小吃货。” 小狐丫奶声奶气地嘿嘿一笑,闻着味就扒上了我臂上挎着的竹篮子“姐姐你今天又带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我掀开篮子内蒙着的一层干净布块“是肉包子,我妈做的,特意让我提半篮子给青阳哥和乐颜,说省得以后你们操心做早饭了。” “哇,肉包子,要尝尝!”小狐丫忍不住伸手,先不客气地拿出了一个热腾腾还在冒白雾的包子,“呀,还是烫的!我喜欢!” 赵青阳牵着乐颜也围了过来, “师娘做的包子啊!我早就馋这一口了,小时候在师娘家可没少吃!只是后来去了省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师娘亲手做的饭了……师娘做的饭,特别有家的味道!” “是吧,我妈说你大小就好这一口,所以让我多拿点给你。” 我捡了两个包子分给赵青阳和乐颜,对乐颜说“尝尝,我妈的手艺也不错,虽然比不过省城的山珍海味,但胜在吃得爽口胃里舒服。” 乐颜点点头,咬了口尝尝,当即激动地夸赞道“好吃啊!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味道,只有肉的鲜香,还有面的清香,我好喜欢。” “喜欢就多吃!”我把篮子放在树下的桌子上“这里还有半筐呢。对了,只有小狐丫出来了吗?黄大哥和狐三哥他们呢?” 话音刚落,狐三哥就从堂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青阳哥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一副小孩子样“这玩意好哎,还挺好玩!咦,小漓来啦!” 我赶紧招呼他“狐三哥,来吃包子。” 黄大哥也提着一只破灯从门槛里蹦了出来,维持着动物原形,甩着那只旧花灯稀奇道“这才是好东西!我刚才上了电池,还能响呢!”说着,黄大哥推动花灯开关,陈旧的兔儿爷花灯立马叮叮当当又亮灯又响音乐。 “这是十几年前的灯了,好老了,你竟然还能把它修好!”我惊叹。 黄大哥少见的幼稚一回,掐腰道“好玩啊!” “等明年元宵节卖灯,我带你们去看更好看的花灯!”我拿包子递给他“黄大哥,吃包子!” 黄大哥接过包子一口咬掉一半,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 “现在的花灯,不好看了,都是些电子玩意儿,还不如从前精致呢。 我去年和青阳小子逛市场的时候看见过十五花灯,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以前的上元节看灯,看的都是艺术,都是美感,卖的花灯连形状图案都是有寓意的,色彩分明,纯手工制作。 现在的算什么玩意儿,又是小汽车,又是飞机坦克,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要美感没美感,要质感没质感,全是群塑料。 以前赏花灯是情趣,现在就是把小孩子的玩具车拴个绳。” “那是因为,从前的花灯是面向全龄段,现在的花灯,是面向小孩子,你说对了,以前的花灯是艺术品,现在的就是玩具。” 赵青阳吃着包子无奈说 “可能怎么办呢,社会在发展,在进步。我们不能永远陷在从前那个车马很慢的年代,别人都在进步,我们不能停滞不前,落后,是要被毁灭的。” “等哪天我扎个从前的花灯给你玩,不比现在的差。”黄大哥信誓旦旦向我保证。 “好啊。”我欣然笑应。 “哎?九爷没和你一起来?”狐三哥好奇问。 我点点头“他和鬼差吴大叔出门办事去了,应该是去查探噬梦鬼的事了。” “听说昨晚,周大叔差点没命了,是老师出手把周大叔救回来的?”赵青阳问。 我嗯了声“他被那东西缠上了,那东西还吞噬了他的魂魄,是阿九出手把周大叔救回来的。” “和我猜的一样。”赵青阳面色沉重。 “我来的路上撞见江寒了,他说他大哥后天结婚,让我们去喝喜酒。” “江寒……”赵青阳敏锐地抬头问我“漓漓,你有没有觉得,江寒有点怪。” 我淡定道“他神经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但我又说不上究竟哪里不一样……我总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 我不解地反问“有吗?” 赵青阳摇摇头“不是那种,性情大变的变化,是那种……很隐蔽的变化。我和他说过几句话,他与从前,确实不一样了,他的眼神里,好像藏着很多秘密……让我捉摸不透。” “人家现在可是在京城工作,研究所的实验专家呢。肯定和当年无忧无虑的小年轻不一样。” 赵青阳还是摇头“不,他身上,阴气很重。” 我昂头“啊?” 赵青阳道“虽然被刻意压制住了,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不正常。而且,还有一点……他似乎很怕九爷,不敢与九爷见面。” “怕阿九?” 如果别的可以用人生经历所迫来解释,那这一条,就足以证明他确实有问题了…… 正常人,为什么会怕九苍,不敢与九苍见面? “昨天九爷在我这,九爷出门后,他才过来的,他和我聊了几句,一开始还蛮正常的,谁知九爷快要回来时,他明显有些躁动不安了。而且,我确定他能看见九爷!” “能看见阿九,还会怕阿九。”我认真分析“那就说明,他八成也清楚阿九的身份,阿九是仙,妖魔鬼怪怕也就算了,普通人为什么会怕呢……除非做贼心虚。”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青阳赞同道“所以,你以后和他接触一定要小心,他这个人从小就喜欢烦你,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好,我记住了。”我颔首答应。 乐颜吃完一个包子,打了个哈欠,“好烦,昨晚做噩梦了,一夜都没睡好。” 我好奇问“做什么噩梦了?” 乐颜不高兴地嘟囔“梦见我死了,赵青阳抱着我,沉海给我陪葬了。” “你这整天都做的是什么梦啊,都不盼着我们点好!”赵青阳抬手敲了下乐颜脑门子。 乐颜委屈哼唧“主要是太逼真了你晓得不……梦里我全身缠满红线,死相可难看了,都快给我吓哭了。” “那早上醒过来,有没有把枕头翻个面,呸两声?” “有,我还骂了几句呢!” 赵青阳好笑道“那不就没事了,小颜,别多想,会好的。” 乐颜乖乖答应“好。” 我看了眼天色,和他们告别“东西送到了,我先回家了,免得我家那位爷回来找不到我担心。” 赵青阳没良心地挥手“去吧去吧。” 小狐丫凑上来拉住我的手“我也要跟你回家。” 我揉揉小狐丫脑袋“行啊!” 回家路过周大叔家门口,周大叔的二儿子站在篱笆后远远就冲我招手“小漓!鸭蛋!” 我牵着小狐丫快步赶过去“周二哥,怎么了?” 周家老二将脚边一大盆鸭蛋越过篱笆送过来“我妈让我把家里的鸭蛋送一点给祝叔,家里的鸭子下得太多了,我屋里还有一纸箱呢。这些你带回去,快过年了腌点咸鸭蛋吃!” “鸭蛋哇!”小狐丫激动的耳朵直抖。 我接住鸭蛋不好意思道“周二哥,婶子年年都给我家送鸭蛋,今年还送这么多……” 周家老二趴在篱笆上和我说话 “咱们两家,还客气什么!再说,昨晚亏了祝叔和龙王大,我爸才转危为安,这些鸭蛋不值钱,你拿回去,就当是我们家的一片心意,你不拿小老太太总是心里过意不去。 早上小老太太原本是想把家里的鸭子抓几只送过去的,但我们哥俩了解祝叔的为人,送太多,反而显得咱们两家生疏了。 小漓你回去替我向祝叔和婶子,还有龙王大人道谢,快把鸭蛋拿上,再客套我可就生气了。” 我抱着一大盆沉甸甸的鸭蛋也不再多客气了,点点头感谢道“谢谢周二哥,那我就真拿上了!” “拿着拿着,我家还有,过几天把鸡蛋捡出来了,我再送点过去,不然蛋太多,时间久了就放坏了!” “好。” 周家老二心情很不错地拍拍手,低头看见小狐丫,好奇问道“呦,这谁家小娃娃,长得这么可爱。还带个狗耳朵。” 小狐丫瞬间不开心了,噘嘴纠正“不是狗耳朵是狐狸耳朵。” “狐狸耳朵狗耳朵不都一样嘛,怎么不买兔耳朵戴头上?”周二哥说着,还朝小狐丫的可爱耳朵伸了手,捏一捏,再揉一揉“咦,手感还挺好。” 小狐丫被扯得气鼓鼓,拍开周家老二的爪子委屈道“周二哥哥,你别拽我耳朵。” “你耳朵,哈哈,你耳朵……你耳朵?!”周二哥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了看小丫头,又看了看我,“不不不、不会是真的吧!” 小狐丫揉揉耳朵“当然是真的呀,我才两百岁,还小呢,法力不够,所以耳朵会收不起来。” “怪、怪不得我刚才扯不掉呢!竟然是真的狐狸耳朵!那你岂不就是小狐狸了吗!” 我淡定地点头。 周二哥吓得缩回手,紧张了一阵,心情又快速平复下来,试着再伸手,揉小狐丫脑袋“那个,我刚才把你扯疼了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发箍呢……” 小狐丫乖乖道“没关系,不是很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小丫头真乖。”周二哥被小狐丫三两句就给哄得放下戒备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喜糖“来,哥哥给你糖吃。” “谢谢哥哥。”小狐丫礼貌地接下糖果。 我见那糖是红色双喜包装,猜到是江家送的,“江林要结婚了。” “是啊,江寒昨天就来家里通知了,这糖就是他给的。”说起这个,周家老二又忙问“对了,小漓你回去问问祝叔给多少礼钱,我们家和祝叔给一样的。” 我答应“好。” 我抱着一盆咸鸭蛋,带小狐丫回家后,我爸把鸭蛋接过去拌草木灰给腌了,我妈倒是挺喜欢小狐丫这个奶娃娃的,一见小狐丫就欢喜地将小丫头放在腿上坐着,又是喂包子又是喂红薯的,爱不释手。 傍晚九苍和保安大叔及时赶回来吃晚饭,简单吃过晚饭后,九苍和我爸在堂屋讨论事情,我则躺在自己屋里的小床上刷手机。 沈家被祝家与苏家联手打压,近来总是网上爆料不断。 前一阵是沈鹤鸣倒霉,儒雅阔少人设崩塌。 这几天是他们的老爹被爆在外养地下情人,连和情人一起逛街,给情人儿子买球鞋的照片都被曝光了。 要不是乐颜这两天在我们这边累得够呛没时间整活,我都怀疑乐颜是不是又大义灭亲了。 当然,祝家的八卦也没断过。 祝家私生女给祝家千金下毒,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逮捕的词条就没从热搜榜上下去过。 而此事产生的连锁反应还有祝家私生女在辍学后和村里小混混流氓一起霸凌同村女孩,包括但不限于找人玷污与自己顶嘴的女学生,害女生怀孕,逼女生跳河自尽,把自己的同学打毁容,和小混混们一起在学校门口收保护费等等人神共愤的恶劣行为全被曝光了出来…… 祝遗梦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才算脱离危险。 网上吃瓜群众松口气的同时,也在感慨祝家多年行善积德终于回报在祝遗梦身上了。 那农药据说喝一口就会灼坏五脏六腑,送医救回来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而祝遗梦,正好就是那百分之一。 网友都说,祝遗梦命大。 可我……却总觉得,祝遗梦能救回来,大概和祝家老爷子脱不了干系。 祝爷爷是最疼小辈的,祝遗梦是他亲孙女,生死一线,他不可能不管祝遗梦。 至于代价是什么……就无法得知了。 祝无双应该再也出不来了。 而戏剧性的是,自从广大网友知道祝家亲生子女一直在被私生女欺压,当初祝无双的母亲在祝隐和太太婚后勾引祝隐,爬上祝隐的床,祝隐顾念旧情瞒了祝太太十来年,在祝太太死后,不顾老父亲反对坚决要接回私生女,还为了私生女冷落亲生子女后,很多人都自发买花前去已故祝太太的墓前,给祝太太送花,扫墓,向祝太太告状。 事情闹这么大,祝太太娘家那边也瞒不住了。 祝太太的亲哥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扬言已经在给妹妹寻找合适的墓地了,准备将祝太太接回娘家的墓园安寝。 祝遗梦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身体还虚弱着,醒转以后,只肯见自己的爷爷和哥哥,祝隐去了医院无数次,都被挡在了病房门外。 我刷着网上的新闻正看得起劲,好巧,祝星辰恰在此时给我发了条信息,像是告知,也像是诉苦 ‘小漓,我要带遗梦去京城疗养了。’ 我惊讶,快速打字回复‘你要离开青州了?什么时候回来?’ 祝星辰‘可能两年后,也可能,不回来了。’ 我‘不回来了?’ 祝星辰‘嗯,小梦的身体很差很差,我必须要带她去京城最好的医院疗养身体,她虽然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可医生也说了,内脏受损严重,怕是以后,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祝星辰‘医院这边说,两年之内,如果恢复情况好,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不好……会很麻烦。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外公外婆都在京城,我和小梦去京城,他们会照顾我们的。’ 我心底愁绪万千,犹豫很久,才打出一行字‘保重,一路顺风,以后常联系。’ 祝星辰‘好,你也是,保重。’ 看来祝无双的事对他们兄妹俩的打击,确实很大。 祝星辰宁愿不继承家业,也要逃离这个家。 不知道祝隐那个糊涂蛋,现在是否会后悔。 发完信息,我把手机放在枕边,翻个身裹着被子睡觉…… 但,夜半,我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依旧离奇得不行…… 梦里,遍地的彼岸花盛放,放眼望去,烈焰千里。 我在漫无边际的花海中寻找了很久,才终于见到九苍……以及那名红衣女子的身影。 红衣女人暧昧地依偎在九苍怀里,搂着九苍的腰身,巧笑嫣然“说,你最爱的女人,是谁?” 梦里的九苍握住红衣女子的纤纤玉手,不假思索“当然是你,我的心肝。” “那祝漓呢?” “我说过,她只是个替身。她,还不配得到我的爱。” “我,需要祝漓的身体。”红衣女子拿出一把泛着森森寒光的匕首,塞进九苍手里“你替我,杀了她,把她的身体,给我。” 九苍低头,怜爱地吻了下女子眉心,接过刀刃,“好。” 见九苍答得这么果断,红衣女子突然噗嗤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呢。” 九苍揽紧红衣女子的细腰,温柔似水地亲吻红衣女子嘴唇 “我爱的人是你,让我舍不得的人,也只有你……黄泉,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想同你在一起。” “我不想她插足在你我之间。” “那我就替你除了她。”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呵,我原以为,你和她结婚,和她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会对她生出一丝丝怜悯。” “黄泉,你知道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眼睛里,都是你的影子,如果不是因为她同你生得一模一样……本王,根本不会碰她,本王,嫌脏。” 我望着花海里缠绵相拥的那双人影,拧眉陷入沉思。 我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总会做这种梦…… 黄泉……黄泉之主? 我和黄泉之主,相貌相似? 然而,没等我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陡然一股力量就猛地将我扯入了另一个……与之前花海梦境相似,却又感觉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忘川河碧水汤汤,水光静静流淌。 奈何桥畔,彼岸花开得妖艳美丽。 一道清幽的女子声从我背后温柔传来,仿若隔世的召唤 “祝漓,你来了。” 第114章 不可忤逆天意 火红花色自我眼前飞扬而过。 我蓦然回首,只见妖艳彼岸花海深处,立着一名红衣墨发,环佩叮当,端庄大气的女子。 女子身上红衣繁重,鎏金暗红的裙摆上绣着墨色彼岸花,腰间束着墨色山川日月纹腰带。 广袖翩翩,挽着鎏金暗青披帛。 墨发高束,金簪金冠,鬓簪彼岸花,斜插对称金流苏凤首步摇。 雪颈上挂着款式大气的金色同心锁彼岸花项圈,华服生辉,恍若落满一身星辰清辉。 眉间一点红痕,上扬的眼尾绘着朱红花瓣,眼睑下描了三两点水珠状妆痕,柳眉桃目,高鼻朱唇,艳若桃花,皎若明月,俨然便是副神女子形象…… 与刚才在花海里同九苍厮混的女子……判若两人。 静静望了她很久,我才被迫接受事实…… 我的确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焉巴巴低头,开始怀疑梦的真实性。 她莞尔一笑,端重淡然道“长相相似,不一定就是替身,也有可能,是本来便是一人呢?” 我惊讶昂头“啊?” 这个世界的她,很和善。 轻移莲步来到我身前,执起我的手,缓缓道“他啊,从未移情别恋背叛过你。” 我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你是黄泉之主?” 她弯唇,柔柔一笑“从前是。” “我和你,怎么会是同一人呢。”我迷茫轻喃。 她道“此处梦境,皆是幻境,噬梦鬼擅长窥探人心,你的软肋,就是九苍。不过好在你信念坚定,心态始终未被梦境影响,他为你编织的噩梦,还不足以将你困在其中,但有些事,我想,也该让你记起来了。” 她广袖一挥,眼前的彼岸花海瞬间变成了饥荒年代,烈日炎炎,饿殍千里的画面—— 凄苦的凡人世界顷刻铺天盖地将我俩包裹其中,融入其中—— “整整一年都没下雨了,老天爷啊,求你开开眼吧!我们余县,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受老天爷如此惩罚啊!” “庄稼都旱死了,井里也没水了,连地上的野草树皮都要被我们啃光了……老天爷,开开眼,降雨吧!” “龙王爷,求您降雨,解救苍生啊!” 浩浩荡荡的群众们扛着龙王神像,绕着已经干裂的水塘敲锣打鼓的嚷嚷了一圈,最终在塘头一个临时搭就的矮房子里,将龙王神像放下,点燃一盆火,焚烧元宝彩钱,放起鞭炮。 后面的乐队吹起了唢呐敲打锣鼓,衣着怪异的巫师拿着法器在龙王神像前跳跃起舞—— 口中不停吟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调。 “娘,祭拜龙王,真的能求到雨吗?”半人高的小男孩晃了晃身边二十来岁、面容憔悴女子的胳膊。 女子摇头“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老村长在前头带队指挥“跪龙王!拜——” 众人连忙跟着跪下去,朝龙王神像磕头。 …… 祭拜完龙王,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回了家。 “家里还有点陈面,我偷偷做了几个馒头,你拿着馒头躲起来吃,我去做点野菜汤,小青豆乖,等娘做好饭再陪你读书。”年轻女子温柔安抚小男孩。 小男孩点点头,拿着一个馒头进里屋躲了起来。 年轻女子转身去厨房做饭,掀开储水的桶盖,里面的水还不够半瓢。 “又没水了……”年轻女子顿了顿,挽起粗布袖子,把剩下的半口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拿了旁边的扁担,挂钩挂上两只轻盈木桶,快步往村东头赶。 “得快些打水回来,儿子还在家等我呢……” “方圆十里就剩那一口活井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枯竭,看来得多储点水了。” 年轻女子脚下生风地赶往东头那棵尚还有几分生机的柳树下。 放下麻绳,将打水的铁桶放进井中。 一桶一桶灌满腿边的两只木桶。 用手轻轻拨了拨浑浊的井水,年轻女子担忧道“这一口也要没水了……” 收了工具,正打算担水回家。 前路却突然被一名白衣女子拦了住。 “你是……”年轻女子怔住,打量着眼前人衣着服饰,好奇问“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仙风道骨“这位姐姐好眼力,我是从京城来的,回乡探亲,途经此地。” 年轻女子挑上扁担,“那就对了。京城女子好白衣,好衣袖飘逸,姑娘的打扮,乃是京城盛行之风。只是,姑娘怎么孤身一人回乡探亲?附近几个县都遭了旱灾,局势动荡,民心不稳,坏人……也多,姑娘孤身上路,怕是不安全。” “原本也不是孤身上路,途中马车受损,随从们都在驿馆修马车呢,我本来是想先行一步,来一赏此地美景,此地素有花果之乡的美称,前些年我来过,流连忘返,不曾想此地竟在受灾。” 白衣女子从容应答,真挚求助“我被困在此地无法前行,也无落脚之处,不知姐姐可方便收留小妹暂住几日……” “这……”年轻女子犹豫欲拒绝。 白衣女子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元宝,“姐姐,小小心意,还望姐姐收下,莫要嫌弃。” 年轻女子低低叹了口气,为难道“不是姐姐不肯收留你,而是……姑娘啊,我们这正在闹饥荒,钱财这东西,如今买不了一粒米,一口水。我们家……确实没有多余的口粮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白衣女子从袖中取出几包糕点“姐姐,我自己有带口粮,只是缺个落脚点罢了。” 年轻女子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恰在此时,不远处出现了几抹生人身影…… “葛老三!”年轻女子赶紧将白衣女子拉走,挑着两桶水,瘦弱身板挺得笔直,快步如飞。 “怎么了姐姐?” “这是村里有名的恶霸,就喜欢调戏未成婚的小姑娘,你孤身一人,又是从京城来的,如果被他盯上……怕是清白不保。 算了,先回我家吧,我家还有个崽子,年龄尚小,你这身白衣还是不要穿了,对外就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妹。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生乱生差错!” “好。” 年轻女子将她带回家后,交给她一件自己的旧衣。 铜镜前,年轻女子认真给她拆着发间簪环 “我叫李妙娘,不介意的话,喊我妙娘姐就行。你这又是珠钗,又是长簪的,一眼就能瞧出是富贵人家。忍一忍,这几天先别戴首饰,不然出门,指不定就碰上什么倒霉事了呢……” “妙娘姐,我叫……阿漓。水离漓。” “阿漓姐姐……”小男孩趴在梳妆镜前,看她看的入迷。 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脑袋“终于……见面了。” 小阿九。 后来妙娘还是觉得她不够入乡随俗,特意抹了两把锅底灰在她脸上。 说这样才不会被村头恶霸,那些臭男人盯上。 是夜,她拿出糕点哄小崽子,陪小崽子一起坐在门口看星星“阿九……这一世,过得好吗?” 小家伙点点头“嗯。” “妙娘待你好吗?” 小崽子啃着桃花酥不假思索“娘对我最好。” “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小家伙不明所以的问她“阿漓姐姐,你在说什么?” 她昂头看天,弯唇笑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从前,水族有蛟妖,蛟王生三子,大儿子一出生,就被断言会给阖族带来灭顶之灾,蛟后本想杀了大皇子一了百了。 可蛟王顾念父子之情,还是留下了大皇子一条性命,只是大皇子以后,再不能享受皇族尊荣,也不可拥有自由。 大皇子在冷宫中长大,备受苛待,但幸有忠仆照顾,勉强生活不错。只是不久,二皇子出世,蛟后为了替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扫除障碍,便欲,私下处死他。 奈何他命硬,如何折磨,都未如蛟后之愿,蛟后杀不了他,便日日遣人折磨他,他受了数十年非人折磨,兄弟厌恶,母亲憎恨,父亲冷眼旁观,族内所有人,都恨不得他这个祸害早日死去。 就在他快要熬不住时,有人把他救了出来,他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终于可得自由,却不想,最终还是丧命在了母亲的追杀之下。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重生在一个普通人类家庭里,母亲温柔,父亲和善……他以为他可以重头来过,不想有一日,他家中来了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暂住在他家,待他很好,他很信任这个陌生人,但他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来。” “这个蛟族皇子,好可怜……”小家伙趴在她的腿上,喃喃道“他身边所有人,都在算计他,都想要他的命。” 她伸手抚了抚小家伙脑袋,温柔笑道“阿九,我不会算计你。这一生,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入冬,天气渐寒,柳树下那口水井彻底没水了…… 因为有她的暗中相助,妙娘家的食物用水方耗损得不那么快。 而她与妙娘,也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还好去年留得有存货,这些棉花,还能给儿子做一身新衣。” 妙娘坐在床上,一针一线为小家伙缝棉衣, “这孩子啊,到了这个年龄,个头窜的特别快,去年的棉袄都穿不上了!赶明儿我把棉花拆出来,重新给他再做。对了阿漓,我晚上给你也做一身新衣,你先别走,等会儿我给你量量尺寸。” 她捧着一卷泛黄的旧书看,弯唇道“阿姐你还是给自己做吧,我体质特殊,不畏冷。” “那也不成,哪有冬天不穿棉袄的,女孩子啊,身子骨弱,若是浸了寒气,对往后生育都有影响。” “阿姐若是实在不放心,就把自己的旧衣给我穿吧,反正我和阿姐身形相似。” “也成。”妙娘咬断丝线感慨道“你说你家那群没良心的亲人,怎么舍得把你一个姑娘扔在外面几个月不管不问呢!” 她翻开一页书,从容笑道 “老家的风俗罢了,原本回乡探亲就是因为大伯病重,谁承想大伯去的那么快。 家里人说,男长辈过世,家中女儿不能奔丧祭奠,不然会败了家中大运。 如今干旱闹得回京路都上不去,只能继续在阿姐家叨扰了。” “这有什么,你来了以后,家里反而越来越好,不但没给我们带来麻烦,还帮了我们不少忙。 小崽子还特别喜欢你,若不是你,小崽子这半年上不了学堂,学业又荒废了。 昨天我路过老刘家,他家,也正在为儿子学业头疼呢,老刘虽然识几个大字,但四书五经上的内容,他一点也看不懂。 偏偏那孩子本就不好学,父子俩经常为了读书的事闹得喊打喊杀的。” “虽然只是识几个大字,可已经算不错了。” “那可不,他媳妇还不认字呢。教孩子读书这件事,本就该他爹来。” “阿姐……阿九的爹……”她小心翼翼问。 妙娘顿了顿,沉默半晌,才继续缝着棉衣,无奈笑说 “我知道,你瞧出来了。阿漓,实不相瞒,我不是普通农家女……我本是、宫中的厨娘。 我爹是宫中掌勺御厨,我自小,就跟着爹,生活在皇宫里。 只是,十年前……宫中闹刺客,恰好当晚当值的御厨,是我爹,我爹给皇帝准备的御膳被人下了毒,皇帝震怒,便摘了我爹及送膳的十二个小太监脑袋…… 后来,我侥幸逃出了皇宫,在并州,遇见了一位重伤的公子,我好心救了他,后与他生了感情,便有了孩子。 只是,他离开时,还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血,我们约好来年春日并州相会,但,他那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 我在并州等了他两个月,迟迟不见他,眼见肚子越来越大,便来襄州谋生产子了。” 她放下书,拧眉问“他,莫不是回去了,就忘记你了?” 妙娘摇摇头,笑道“我了解他,他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才没来并州……我知道,他在家里处境艰难,他们富贵人家……不会允许自己的子孙娶一个罪臣之女。 错过,便错过吧。或许是,我与他注定此生无缘。我能和他有一段情,他能给我留下一个小青豆……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想他好,不想我们娘俩成为他的拖累。” “你倒是想得开。”我轻叹一口气,将旁边的小瓮推给她“我收集的露水,可以蓄着煮野菜。” 妙娘见到那一小翁水,温柔一笑“还是你办法多,霜水露水都能利用。你简直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娘俩的救星。” 天越来越寒,可依旧不见半滴雨落下。 忽有一日,妙娘脸色苍白地从外面一路小跑冲回去—— 彼时她正揽着小阿九在榻上看书,见妙娘如同丢了魂魄的狼狈样,立即意会地将书塞给小阿九,找个由头让小阿九去里屋背书了。 “阿漓!” 小家伙离开后,妙娘才腿一软瘫进她怀里,颤着声,眼眶湿润地唤她。 她不解地询问“阿姐,怎么了?” 妙娘哆嗦着小声哭起来,抓住她的胳膊,害怕道“老张家孩子……没了!” “没了?前两天不还活蹦乱跳的吗?怎么突然就没了?” 妙娘哭得全身都在抖,呜咽着说“是老张……两口子,把他给……煮了。” “什么!”她一震,惊诧不已。“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 妙娘掩面痛哭,摇头道 “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如何管得了是不是亲儿子…… 老张家三天前就断粮了,他们前一阵也没储备野菜,昨天把村里人都借了一遍,可家家户户哪有余粮,都自顾不暇啊! 他们两口子今天,实在饿极了,就把儿子给……” 妙娘越说,哭得越厉害,捂住嘴尽量压低声,不让孩子听见, “我刚才路过老张家门口,闻见了肉味,走近一瞧……老张两口子还担心我会抢他们的肉,像疯了一样,把那些肉藏起来,他们两口子,吃的满嘴是油。 我才知道,这已经不是村里第一家这么做了,村头的老赵……三个儿子,已经没了两个了!” 她听完,无声攥紧双手,搀扶住妙娘紧张道“阿姐,你听着,今天开始不允许阿九出门去找任何人玩了,阿九从现在开始决不能离开我们两个人的视线半步!” 妙娘捂着脸哽咽点头。 饥荒之年,百姓走投无路,食亲子,已是常态。 临近年关,她甚至隔三岔五就能看见,村里邻居家的烟囱,冒着青白色的烟…… 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 几个往日面熟和善的邻居开始来劝妙娘……保住自己,孩子以后还能生。 被妙娘给拿铁锹轰出去了。 小家伙也倒霉被人抓走了几回,但因为有她在暗中相助,妙娘很快就找到小家伙,把小家伙安全带回了家…… 但也因为有前几次的阴影在,妙娘开始变得多疑恐惧,常常夜里被一阵风声给惊醒。 她见妙娘总是彻夜难眠,怕妙娘再这样下去,迟早自己的身子也要被拖垮,便主动搬去了妙娘的屋子,夜里搂着妙娘和小家伙一起睡。 有她在身边,妙娘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但好景不长。 正月初一,村里来了个身份不清不楚的老和尚,放言村中是有妖孽为祸,惹怒了老天爷,所以老天爷才迟迟不肯降雨。 若想缓解旱情,就要铲除妖孽,将妖孽绑上神台,活活烧死。 当日下午,一群拿着棍棒的村民冲进了妙娘家,强行绑走了小阿九。 “青儿!” “姐姐……” 她忍无可忍捏诀施法,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不可忤逆天意!” 第115章 祝漓,我就是你 天意”她低嗤出声,指尖灵力渐渐弱下。 架满柴火的神台上,那些比恶魔还可怖的人类嘴脸,在叫嚣,在泄愤,在嚎叫—— 而他们眼中,更多的,却是贪婪、嫉恨。 “凭什么我儿子都死了,这小兔崽子还活着!” “断子绝孙,就该大家一起倒霉!” “管他是不是妖孽祸害,先烧死再说。” “呜我可怜的儿子……” “小贱人家里明明已经没粮了,我都进去看三次了,怎么还能活着?” “都要饿死了,拉个陪葬的也好。” “既然都没粮食,那就一起死,一起死——” 灾难,似能改变人的本性。 半年前还和蔼可亲的大娘大婶们,如今只恨不得用眼底怒火将小阿九焚成灰烬。 他们关注的问题,仿佛不再是何时能下雨,而是,谁还能活着。 她们要亲手,将原本可以活下去的人,拽下地狱。 “阿娘,娘——” “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娘,我怕——” “刘叔张哥,我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了,我儿子不是妖孽,不是妖孽!” “青儿!我的孩子,他不是妖孽!” 妙娘哭着跪在地上,不断地朝所有人磕头,声嘶力竭地解释。 可那些村民,仍旧一脸冷漠的假惺惺安慰 “妙娘,不是我们心狠,而是大师说了,这次天灾乃是这个孩子带来的,仔细想想也是,自从青豆出生以来,咱们余安乡,是不是年年都在走下坡路? 前几年是洪涝,今年又是旱灾,这足以证明,根源就在这孩子身上。你说咱们乡里这么多人,总不能为了你一家,都不要自己性命了吧!” “我知道你心疼你儿子,我们不心疼我们儿子吗?我们做到这个份上,难道不是被逼的吗?” “妙娘啊,你说,你要是早些听我们的话,把它……吃了,好歹孩子还是打哪来回哪去,不至于拖到今天,等会儿可能就剩一把灰和几把骨头了。” 妙娘越听越害怕,情绪越激动,痛哭着爬起身要去救小家伙,“我是孩子娘,你们要烧死孩子,就把我也一起烧死!” 旁边村民赶紧阻拦“快,不许她靠近神台耽搁仪式!” 立即便有无数男性村民涌上去,挡住妙娘的路,强行拽着妙娘的胳膊将妙娘拖了回来,扔在地上。 更有人厚颜无耻的光明长大耍流氓“妙娘啊,你有什么可舍不得的,不就是个孩子吗,听话,只要我们成功渡过这一劫,以后大不了哥和你一起生,你要几个孩子,哥都给你!” “呸!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混账!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妙娘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被绑在神台上的小家伙见状也担心地嚎啕哭出声“娘,你们不许动我娘!” “呵,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还和我们讲脸面?” 男人蹲下身,抬手拍了拍妙娘哭花的俏脸,羞辱道 “谁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行当的,我愿意要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骂上了,你有什么可高贵的,不过就是个与人私通的贱蹄子罢了,你的那点底细,村里谁不知道。” “你!” 妙娘愤怒得刚要反抗,就被身边的姑娘握住了手腕。 “阿姐,起来。”她冷声说道。 “阿漓……” “呦,小表妹也来了,你放心,以后我心疼你姐姐的时候,一定也捎带着心疼心疼你……哎呦!” 男人轻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巴掌扇飞了一颗大牙。 “你、你手劲真大!”那农家汉子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疼得嗷嗷叫。 妙娘被她从地上拎起来。 “阿漓,救救青儿,救救我的孩子。”妙娘抓住她的手腕苦苦哀求。 前排的村民们不敢再拖下去,唯恐中途真生了变故,赶紧催促“点火,快点火!” 她撒开妙娘的手,大步往神台走去。 企图拦她的村民都被她身上的强大灵力挡撞了出去,行走间,她身上的粗布旧衣已化成了来时的蹁跹白裙…… “妖、妖物啊!” “妖怪,这是妖怪!” 她走上神台,模样已然变回了往日尊贵清冷,墨发高挽,簪花戴银,面容冷丽的大祭司打扮。 抬手,掌心迅速凝出一枚镶金玉牌。 “灵潭宫办案,速速退下!” 神台下的众人闻言瞬间慌了 “灵潭宫、是祭司!” “她竟然是灵潭宫的人!” “既是灵潭宫的人,为何不早点表明身份,害我们白受这半年罪!” “就是,灵潭宫的人不应该以普渡苍生为己任么,灵潭宫不是朝廷的祭司阁么!灵潭宫的人,不该为我们百姓死而后已么。” 听着台下那些嘈杂言论,她只觉得可笑,翻手收下令牌,凝声呵斥 “此地天灾,确是神罚,只不过,原因并不在一个孩子身上。 你们阖县以宰杀牛羊为营生,为一己之私,挖断河渠,断了附近六个县的水源,令附近六县用水困难,年年庄稼颗粒无收,累死无数年迈农民。 你们县内不敬神明,罔顾人伦,你们的县令与儿媳通奸,任由儿媳的弟弟在隔壁县为非作歹,烧杀抢虐,头一月未下雨,隔壁欣荣乡前去拜祭龙王,结果砸了龙王的神像。 再隔壁的东乡,专门拐骗外乡无辜少女,押在本乡,逼迫她们为自己生儿育女,将女子,当做牲畜养,更有易女而传宗接代之人神共愤之恶举! 上苍降大旱于此地,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不曾想,你们竟然会食亲子,如今上苍震怒,降旱三年,尔等就算把这孩子祭天,也不能换来一滴雨,反而会徒增罪孽,烧死他,余安乡,则再无雨水。 你们都得活活渴死饿死!” 村民们惊慌失措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 “是啊,竟然是天罚!” “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渴死在这里。”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什么天罚……除非她能让老天爷下雨,不然,我们就拿这孩子祭天!” “对,口说无凭,除非,你有本事给我们下雨。” “我们拿他祭天本就是为了祈雨,如果你能让老天爷下雨,我们就放过这个孩子,要是不能,我们就只能先拿这孩子探探路了!” 她似是早就料到这些村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抬手施法,银色灵力在指尖缠绕萦飞,不多时,银光便被她送入了晴空万里的天幕—— 也便是半盏茶的功夫,余安乡头顶便聚起了浓密的乌云,豆大的雨水说下就下…… “下雨了,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快回家找容器储水!”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村民们又惊又喜地散开后,她施法将绑在小家伙身上的麻绳切断,接住了掉下来的小家伙。 “姐姐……”小家伙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如纸。 她伸手抹去小家伙脸上的雨水,莞尔一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妙娘也跌跌撞撞爬上了神台,看着被她拥进怀里的小家伙,捂嘴呜咽哭出声“青儿,阿漓……” 她逆天而行,私自施法降雨,终究还是受了天谴。 当晚,她便跪在雨地里,生生挨了八十一道天雷劈身。 她承受不住吐血摔倒在雨地里时,是小家伙拉着妙娘找了过去。 小家伙将她从雨地里扶起来,抱进怀里,颤抖着含泪祈求“姐姐,你别死,别有事……” 妙娘抹着眼泪愧疚道“青儿,都是我们连累了你姐姐……” 后来,妙娘用架车将她拉回家,架了火,给她换了干衣裳,简单处理了伤口。 妙娘本以为她还能在家多留一阵,做了许多好吃的给她补身体。 却没料,她刚醒,灵潭宫的人就找了过来。 “师尊,不能再拖了,陛下动怒了!” “师尊,马车就在村口,请师尊移驾。” 她走时,妙娘牵着小阿九送她至村口。 她们甚至,没能好好道个别。 “姐姐……”小家伙最后抱了下她,眼眶红红的,“还回来吗?” 她淡淡一笑“有缘,自会相见。” 妙娘掏出一包糖果递给她,满眼皆是不舍“阿漓,一路顺风。” 她别有深意地摸摸小家伙脑袋“或许,用不了多久,还会再见呢。” 她的话,终究还是,一语成谶。 回京后,她先应付完狗皇帝,随即根据妙娘给的线索,调查了小阿九的生父。 不久,她查到阿九竟是……皇家血脉,靖王之子。 靖王,在朝廷的处境确实举步维艰,他本是先帝最看重的儿子,文韬武略,满腹诗书,曾是位聪慧且待人和善的温润君子。 但先皇死后,靖王许是为了自保,便成天流连烟花柳巷,和一群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短短七八年,就从当年的京城第一王,变成了满京城风评最差的好色王爷。 有人说他大智若愚,也有人说他是被当年先皇驾崩,留的圣旨上,择选的储君不是他一事刺激到了,所以自暴自弃,索性释放本性了。 可无论是装得也好,还是真疯了,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狗皇帝目前已经不再将他当做威胁了。 靖王已经有王妃了,算起来,正是小阿九出生那年迎娶过门的。 这个王妃原本是皇帝派去监视他的眼线。 靖王府内不仅有王妃,还有十八个侧妃。 调查清楚靖王府的情况后,她本也在犹豫要不要逼靖王接回妙娘母子……可她又无比清楚,余安乡,妙娘和阿九不能再待了。 靖王身边固然不太平,但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深思熟虑后,她打算亲自去探探这位靖王的口风。 若靖王还对妙娘有情,她就成人之美。 若靖王早已忘记妙娘,她就另想法子,安顿妙娘母子。 她去找靖王那晚,靖王正在花楼里花天酒地,蒙着眼睛和青楼妓女们玩捉迷藏。 她甫一进门,就听见女孩子们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再然后,就是一个浑身酒气的俊逸男人扑到了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 “让本王猜一猜,是、小牡丹?啧,不像啊,这身上的香味,我没闻过,快告诉本王,是谁又偷偷用了新香料?” 跟在她身后的小徒弟手已经默默按上剑柄了。 本在尽情欢笑的女子们见到她身后的大批祭司,吓得顿时噤若寒蝉,抱团缩在了墙角。 靖王扯掉眼睛上的红布,还蒙在鼓里,抓着她的胳膊推开她,大言不惭“让本王看看,是哪个小美人。” 目光撞在她那张冷艳的容颜上时,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差些一屁股跌倒。 “大祭司!”靖王酒意顿消,立即恭敬向她行礼“本王不知是大祭司驾到,冒犯大祭司,还请大祭司勿怪。” 她冷着脸走到原本属于靖王的主位上,席地而坐,一副兴师问罪模样“靖王可真是好潇洒,日日流连欢乐之所,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充耳不闻民间疾苦。” 靖王被她一句话整懵了,赶紧认怂低头“大祭司……教训得对!不知大祭司今日突然前来,寻小王,是……” 她陡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酒具哐哐当当一阵燥响 “靖王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原先本尊还在好奇,究竟是谁给那些侍卫的胆子,敢调戏我灵潭宫的祭司,今日一见,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靖王“啊?” 她佯作盛怒“你府上的侍卫都敢调戏我宫里的女祭司了,这笔账,本尊自要亲自来同王爷算一算,王爷,算不好,你我明日就只能大殿上见了!” 靖王“哈?” 她广袖一挥,呵斥道“都杵在这里看戏么?!滚出去!” 屋里的烟花女子见状赶紧拎起裙子一股脑往门口冲。 女祭司们也退出门外,替她们关上房门。 烛光摇曳下,她拿起桌上一柄荷花团扇,细细观摩扇上彩丝折射出的五线华光。 靖王打量着她的脸色,犹豫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她案前,小心翼翼伸手,把自己酒壶酒盏偷偷顺回去…… 倒了一杯酒水,送给她“祝漓姐……你想和我说什么?整这么大阵仗。” 她蹙眉,缓了缓,伸手接过酒盏“十多年没搭话,我还以为,你靖王早就视我为你皇兄爪牙了呢。” 靖王无奈点了点自己脑袋“这里,没坏呢……当年要不是你,父皇刚驾崩那会子,我就已经被皇兄斩草除根了。” “你皇兄……原本不是这样。” “哎,生在皇家,不争,没心计,就是最大的错。” “你不怪我、当年辅佐你皇兄上位?” 靖王大大咧咧摆手 “想多了姐,我早就和你说过……皇位,不是我想要的。 再说就当年那个形势,也就只有皇兄能压得住了,若你没出手辅佐皇兄镇住朝堂内外,我就会被那些王八蛋当做傀儡扶持上位…… 那龙椅,估计屁股都没坐热呢,人就没了。 现在虽然提心吊胆了些,但只要我够荒唐,皇兄就不至于对我起杀念。” “你现在能保全自己,便最好。”她饮了口冰凉的酒水。 靖王坐在她对面好奇问“姐,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她抬袖挡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你还记得,妙娘吗?” 靖王顿时一怔,诧异昂头“你、怎么连这个都查出来了?”想了想,又急着追问“你都能查到妙娘的存在了,是不是知道妙娘的踪迹!妙娘现在在哪?” 她睨了靖王一眼“你自己的女人,你不知道在哪?” 靖王紧张兮兮道 “不是,姐,你不知道,当年我和妙娘约好在并州见面,因为那会子我是出门办事遭埋伏了,我得赶紧回京复命,不然我父皇又得发疯,我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妙娘的。 我们约好来年春三月并州重逢,结果、你知道的,那年父皇病重,我根本走不开,直到四月二十三,我才快马加鞭赶去并州,结果……没找到妙娘。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私下找妙娘,都没有消息啊!姐,你灵潭宫的人手眼通天,你帮我找找好不好,都快十年了,我真的很想念她,她才是我唯一的妻!” 瞧着靖王快要急哭的模样,她皱眉“妙娘……当年去了襄州,不是她不等你,而是,她要生了。” “要生了……”靖王顿时挺直脊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眼角潮湿一片,声音打抖“她,有了我们的孩儿?” “嗯,你们的孩子,很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数次在被困在她已离世,怪我去得太晚的梦境里……” 靖王呆呆地坐在她对面,惊喜过度,双目浑浊,眼泪一滴一滴,掉下眼角, “没想到,她还给我,留了个骨血……妙娘没死,她没死,还给我生了个孩子……姐,妙娘在哪?她现在在哪,我要去接她回家,我要和她夫妻团聚!” 她转着手中酒盏,却蓦然犹豫 “你如今的处境,你该清楚。还有你府上的那些正妃侧妃……妙娘,她愿意过与那么多女子共侍一夫的日子么?还有你的儿子,你如何保证,他在你身边,便不会遭人嫉妒下毒手。” 靖王憋红了双目哽咽道“但我总不能让我的妻儿,漂泊在外,一辈子无依无靠吧!我欠妙娘的已经够多了,我欠她们母子的,此生都还不完。” “若你不能为她扫除前路所有障碍,不能保她们母子一世平安,那你就要做好与她前路难行的准备。 你别忘记了,你有正妃,正妃还是皇帝的眼线,你的那些侧妃出身市井,甚至是青楼,她们的品行手段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本尊想,你养了满后院的正妃侧妃侍妾夫人,最初的布局,应该是为了让她们互相牵制吧。 一旦妙娘进府,你的布局便会被打破,往后的局势走向,恐怕不是你可控的。” 靖王咬紧牙关,倏然苦笑出声,许久,才说 “姐你知道么,当年,为了打消皇兄的疑虑,我迫不得已,应下迎娶如今这个正妃…… 我不想自己的后代,也同自己一样,活得如此窝囊,如此日日担惊受怕,所以我便,给自己灌了绝嗣药。” 她手中把玩酒盏的动作一顿。 靖王一时仿若被人抽去了神魂,呆愣着说下去 “这些年,我看着后院那些女人为了恩宠,为了子嗣斗得你死我活,我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 当年,我亦有私心,我不愿和我不喜欢的女人孕育后代。 我也晓得,接妙娘回来,妙娘又带个孩子,势必会成为整个王府的公敌,我若专宠妙娘,那妙娘的下场…… 呵,我何尝不知道,把妙娘留在民间,或能远离纷争,平安一世。 可怕只怕,皇家血脉……被皇兄先一步察觉。更怕,我的孩子孤苦伶仃。把他们母子接回王府,或可保她们母子几年光景。 姐,你今日特意来找我,是不是妙娘和孩子出了什么事,若她们生活得极好,你怕是,也不会告诉我妙娘还活着……” “襄州闹旱灾,乃是天罚,百姓们饿极食子,你和妙娘的孩子,已经成为整个村子唯一的小儿了。 前一阵,他们要将你和妙娘的孩子烧死祭天,我虽能暂时保下那孩子,但襄州旱灾一日不解,你的孩子,和妙娘,就一日不安全。 而且,妙娘的身体已经在多年的劳累中被折磨坏了,如若不早些疗养,恐怕阳寿不到十年。 若想延长延寿,你将她接回府,用上好灵药调养,是唯一的办法。 我今日来找你,原本就是为了逼你将妙娘与孩子接回来…… 既然你什么都能看明白,要不要带妙娘母子回京,一家团聚,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有结果了,再告诉我,我配合你。” 靖王愣愣的思纣片刻,道 “可不可以把妙娘的住址,告诉我,我想,先向妙娘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当年失约的原因。然后再和妙娘商量一下。 总要让她知道……靖王府,如今也是刀山火海。她若肯与我放手一搏,我们从此便,生死相连。” 她斟酌一阵“好。” 半个月后。 靖王传信给她。 她借天象名义,让帝王一脚把靖王踹去了襄州赈灾。 半年后。 京城人人都道,靖王风流无度,代表朝廷前去襄州赈灾,不关心民生疾苦,反而耽于享乐,赈灾赈出了个老情人和私生子…… 私生子都八九岁大了! 帝王见他那荒唐样,却是打心眼里欢喜,头一天晚上看见那堆成小山的弹劾奏章,第二天早朝就乐呵呵的要记靖王赈灾有功,赏白银万两,黄金百两,还心情愉悦的大手一挥,封了妙娘为靖王侧妃。 两年后的宫宴上,靖王之子奉命在宴席上舞剑助兴,结果突然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靖王与侧妃大惊,哭着带长子回府,宣太医前去看诊,却诊断出靖王长子情况不甚好,恐怕熬不过去那一劫。 帝王为表兄弟情深,当夜得知消息后,便下了一道封靖王长子为世子的圣旨,意在冲喜。 又过一个月,靖王世子方勉强捡回一条命。 数年后,皇帝的眼线发现朝中有几位大臣出入靖王府,皇帝疑心病大发,设局污蔑靖王私练府兵,意图谋反。 下旨,满门抄斩。 冬日,她用自己的马车载出了伤痕累累的靖王夫妇,将身上的狐皮大裘披在了妙娘肩上。 “本尊用草人傀儡换出了你们,皇帝不会发现。”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靖王 “等会儿,会有人接你们去大兴国,这是本尊为你们准备的身份,梨洲富商夫妇。去了那里,改名换姓,永远不要回来,除非……” 靖王满脸是血地抱着妙娘,哽咽着接上“没有除非了,姐,谢谢你。” 妙娘奄奄一息地伸手,握住她的胳膊“阿漓……青儿……” 她拍拍妙娘的手背“阿九身上有蛊毒,暂时还不能离开锦国,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姐,我们的孩子,就交给你了。”靖王低头垂泪“交给你,我们放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就不用再如此客气了,去吧,重新开始。” “好。” 马车停下,靖王抱着羸弱的妙娘换上了另一辆低调些的普通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她站在风雪中,目送着靖王夫妻远去…… “除非,江山动荡,明君再现……你们,很快就能回来。” …… 五年后,君王失德,靖王世子斩昏君,登皇位。 “记得当年,漓儿曾说,君王无道,可取而代之,我想要江山,漓儿便助我。如今江山已在脚下,是不是该考虑我们的事了?” 梨花树下,青年帝王拥着她,撒娇般蹭了蹭她的脸,小声抱怨“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牵着漓儿的手,走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她忍不住笑“我可是大祭司,当心那些大臣们骂你昏庸。” “老王八蛋在的时候,怎不见他们骂昏庸?怎么,朕是软柿子?” 青年帝王执拗道“总之,就算漓儿是大祭司,朕不能亵渎,也亵渎许多次了……” 低头,故意将灼热吐息埋进她的脖窝里,低语诱惑“朕不仅要亵渎……还要大祭司做朕的皇后。” “你啊,这么一闹,赶明儿被弹劾的人,就是我了。” “他们敢!” 青年帝王抱起她,在秋千上坐下,陪她微微荡起 “今天,丞相那个老王八又嚷嚷着要朕扩充后宫了,别以为朕不知道,老王八是想将自己的闺女送进皇宫为后掌权。 他倒还真敢想,他的那个闺女,比我大五岁,看着又老又丑,嫁给先头那个狗皇帝当皇后还差不多!” “你得了啊,人家都已经升天了,你还不放过人家,丞相家的女儿……风姿实不敢恭维。” “怎么,漓儿心疼了?朕就提了狗东西一嘴,漓儿就护内上了?”青年帝王变脸极快的不悦问道。 她赶紧趴回他胸膛上,好言好语地哄着“哪有,我只心疼你,阿九,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青年帝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一把环住她的腰肢,霸道不讲理地威胁 “你只能在意我,只能是我媳妇,只能为我说话!漓儿,我的心是你的,你的心,也仅能属于我!” “知道啦。”她无奈笑着。 青年帝王趁热打铁“真知道了?” 她连连点头“嗯嗯!” 青年帝王“那你做我的皇后!” 她“……此事,还需再斟酌。” 青年帝王“斟酌什么?你不想嫁给我,还是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她“我当然想啦,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你!” 青年帝王“那你做我的皇后。” 她“……好。” 青年帝王眼前一亮“真的?” 她羞红着脸,主动昂头,吻住他的唇,眉眼温柔“真的。”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我要让礼部给你准备一场浩大的婚典,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 无数个日夜过去,中年帝王倚靠在皇陵明昭皇后的墓碑上,披头散发地借酒浇愁。 “漓儿,外面有点冷……能不能让我躺进去暖暖?” “你已经走了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我几乎每夜都能梦见你,梦见你站在灵潭宫的杏树下,修炼、舞剑、看风景。” “梦见你我皇宫初见,你一袭白衣,美得像救世神女。” “再也没有人喂我吃糖糕了,再也没有人,在雨夜里,拥着我入眠了。” “你走了,我的心就像是,也被人剜走了。” “空落落的,好冷。 “总觉得你就在身边,可一转头,却没有你的影子。” “我亲手,剜了你的心……那是我此生,唯一的噩梦。可漓儿,你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 “漓儿,我想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漓儿……” 岁月更迭,斗转星移。 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彼时已白发苍苍,目光更加空洞凄凉…… “父皇、父皇你别走,再陪陪儿臣吧。” “陛下,你要坚持住……陛下,臣妾,和王爷,都在。” “皇兄,你怎么了啊,一夜的功夫,怎么就……不行了呢!” 帝王躺在龙床上,艰难地伸手摸摸太子脑袋,嘴角弯起“别怕,父皇,只是要去找你母后了。” “和你母后分别这么多年,不知道你母后,有没有等着急。”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我。” “传朕旨意,朕走后,太子灵前继位,贵妃、咳,与襄王监国。” “朕知道,你们夫妻……是值得托付之人。” “朕,要和漓儿,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朕死后,皇后,和朕的东西,都烧了吧。” “朕没保住她的徒儿,没保住灵潭宫……她会不会怪朕。” “朕好想,再抱抱她啊……” 帝王的目光死死直视前方,伸手,似要触碰什么…… 指尖陡然落下,年迈的帝王也终是合上了双目。 一滴泪水从帝王的眼角滑落,没入花白鬓发。 “皇兄——” “父皇!” “陛下……” 梦中的锦国,最终湮灭在滔天的烈火中,那些旧人,也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记起这一切,我的脸上,早已冰凉一片。 伸手一摸,皆是泪痕。 “这就是你们前世的全部记忆,他带着这些痛苦回忆,已经等了你一千年了。” 红衣神女执起我的手,目光清澈,温柔慢语“从来都没有什么替身,你要记住,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仅有一个。” “那你又是、什么情况。”我呆呆的瞧着她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容颜,好奇问。 她笑道“我说过,相似之人……或许,本就是同一人。” “祝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第116章 东岳大帝现身 她就是我…… 清晨,我从梦里清醒过来,猛地弹坐起身—— 捂住跳得极猛的心口,满头大汗地猛喘气。 “怎么醒得这样早?”身边人温柔搂住我的腰,闭着双目慵懒问道。 我深呼两口气,拍拍胸脯平静下来。 紧接着立即将身边人晃醒“阿九,我、我不对劲,我总是能梦见你和黄泉之主……梦见你搂着黄泉之主说我是替身,说你根本不爱我。” 他听我这么说,果然立即就清醒了,睁开朦胧睡眼,躺在床上宠溺地将我往怀里再搂紧些“什么破梦,破坏你我夫妻感情。” “阿九,不对。”我激动地再次躺回去,抱住他的脖子认真和他说“你就不觉得……是有什么力量,在刻意将我往你和黄泉之主的感情上,引导么?我还梦见,黄泉之主的样貌,可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眉心一紧,搂在我腰上的大手颤了下,似有几分心虚地急于解释“漓儿,那些都是假的,不许多想……” “我没有多想,别的不重要!” 我捧住他的俊脸,对上他清澈的眸光认真道 “重要的是,有股力量确实在破坏你我夫妻感情,我刚才试着用巫术感应了下,的确在我体内感应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只是我现在的本事还不太行,得你来,你快试试我是不是真被人暗算了!” 他听我这么说,不假思索地立马抬手聚起灵力,往我体内送—— 须臾,灵力突然撤回,不等我问一句情况,他就突然施法,指尖往我脊背上一点……戳得我有些痛。 我皱眉闷哼一声,下一秒,一股力量就强行将另一缕奇怪的东西从我体内抽了出来。 不是很疼,但不适感强烈。 我默默抓紧他的玄袍,闷头往他怀里藏。 他将一抹幽蓝色的灵光送到我的视线里。 “是这个。” “这是什么?” 他沉声道 “噬梦鬼留下的残息,可以通过梦境左右人的思想,通俗点来说,就是能让你在梦中失去理智,被他提前编织好的梦境影响精神,严重者,还可能会被梦境更改记忆…… 这东西的目的,就是让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久而久之,你会完全接受他灌输的剧情,误以为他给你打造的幻境是真实发生的,从而变得急躁疯狂。 如果,它的目的是挑拨你我的感情,那最终结果便是你与我反目。 这缕残息太弱,而且,更蹊跷的是,掩藏这缕残息的气息与你身上的气息,颇为相似……” “气息相似,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他简单明了道“所以,可能是老熟人。” “老熟人?” 他施法敛下掌中那抹幽蓝,搂着我的腰问道 “前些天,有那么一瞬,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当时我便觉得不对劲,那缕气息,倒是与你的气息,颇为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能区分开。 漓儿,还记得在赵青阳那边打扫卫生的那天,我问你可有见过其他男人么?” 我仔细想了下,“是江寒。” 他思纣道“也许问题就出在他身上。冥王说过,丰水村有人以身饲鬼。” 我也越想越觉得他有毛病“青阳哥也和我说,他与从前不太一样,而且还有一个重点,他怕你。” “怕我?” 我点点头“青阳哥说,他好像不敢见你。” 他沉默少时,嗯了声“那也许,真是老熟人。” 我翻身趴在他怀里问“你的老熟人?”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地府的老熟人。” “可江寒,他是知根知底的人……难道是被夺舍了?” “也有可能,是恢复了前世记忆。” 有道理嗳。 “可为什么要以身饲鬼呢?” 他斟酌着说“先静观其变吧,看他和噬梦鬼究竟想干什么。” 我乖乖答应“哦。” 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押着我审问“告诉本王,为什么……没有陷进去?看见本王和别的女人缠绵,你不担心?” 我稍稍抬头,无奈说“当然担心,但我从第一次梦见情况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梦里的你,不是真的。” 他好奇“怎么确定的?” “帝玹。” “嗯?” 我道 “就是这么确定的啊!我隐约记得,当年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帝玹…… 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想起来你究竟是哪个阶段叫过这个名字,我只记得青豆、帝之安、帝九苍,但是帝玹这个名字,我确定加肯定,绝对属于你…… 然后我就在梦里叫了你这个名字,奇怪的是,梦里的你根本不知道帝玹是谁。 我被吓醒以后,也怀疑过是不是我自己记错了,所以我就对着你又叫了一遍,你当时还问我怎么突然想起叫这个名字了! 所以这次再入梦,我压根就没把梦里的你当真人,没陷进去,这才脑子保持清醒,突然就意识到,可能是有股力量,在暗中引导我,然后我就把你薅起来了!” 我说着,不满地趴在他身上假装生气同他算账 “我信你还有错了?我要是不信任你,你现在就在床底了!” 他霸道地将我按回怀里抱住,沉笑着“好,算是为夫错了,本王的漓儿最聪明了。”大手抚了抚我的后背,突然僵住,“不过,漓儿,你刚才……说青豆?你,记起来了?” 我一哽,心虚的埋头藏进他脖子里“嗯,昨晚做梦的时候,顺带想起来的。” 梦见黄泉之主的事,要不要和他说? “除了锦国的事……还有没有记起别的?”他问得极轻。 我摇头“没。” 除了锦国和黄泉之主,没别的了。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提起被子裹紧我“漓儿,靖王夫妇,是不是没死?” 我抿唇“嗯。” “我早就该料到,是你救下了他们。” 我提起兴趣“你发现了?怎么发现的?” 他阖目,仿佛在回忆那遥远的往昔 “我当年、为你扶棺出殡之日,见到他们了。皇陵封上后,第二天,我在你的神碑前,看见了一束小白花。 那花,名唤思故,余安乡没有遭逢天灾时,田野边都是那花,我母亲曾带我采过那花祭奠外祖父。 皇陵的机关阀门在何处只有皇族知道,除了父王,只有我能打开皇陵的大门。 我送你灵宫入皇陵那天,遥遥一瞥,其实也不敢确定是他们夫妻,直到我看见那花,我才敢确定她们还活着。 后来,我私下命人去她们暂住的驿馆打探消息,暗卫回来告诉我,驿馆里住着的是大兴国的富商夫妇,云游天下正好路过锦国京城,就小住了两三日。 我没去驿馆与他们相见……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到这个伤心地了。 没了王爷侧妃这重身份,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我低头 “嗯,你小时候,我问过妙娘阿姐,羡不羡慕京城那些人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妙娘阿姐却告诉我,她生在皇宫,见惯了宝石璞玉,尝遍了美味佳肴,她在人间最尊贵最奢华气派的地方长大,早就看腻了繁华,吃腻了美味。 若有可能,不求良人拥有万贯家财,只求与心上人,携幼子,一屋,四亩田,门前种上桃花树便足以。” “可你最后还是给了他们万贯家财。” “开玩笑,他们一个王爷,一个王妃,就算靖王府生活条件一般般,那也好过普通农民的百倍千倍,靖王府的小日子至少吃穿用度不用愁。 你爹,挥挥手立马就有侍女前赴后继的跑去伺候他,你自己说,世子爷的生活是不是比你在余安乡食不果腹的日子爽多了! 让你回到普通农民担柴担水,耕田犁地的生活,你都够呛,更何况是你爹那个富里生富里长的皇二代! 你娘我倒是不操心,她本就勤劳,能吃苦,但你娘身体不行,你娘之前在余安乡都快累折寿了。 真将你爹娘送出去给几亩地一间屋子就不管了,你娘得被你爹饿死。 而且他俩都是没半条命被我救出来的,要不多给点钱,他们还真就活不下去。” 我吐槽完,又没忍住八卦道“只是不知道你爹娘后来生二胎了没。” 他“……” “哦对你爹说过,他当年被迫迎娶正妃,又不得已搞了十八个侧妃去分正妃的权,压制正妃的气焰,喝了绝嗣药。绝育了应该不能生二胎……” “……” “嘶,但兴国最出名的就是郎中多医学发达牛批啊,说不准你爹在看伤的时候,顺便把绝嗣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呢。” “……” “但是你娘回来后,你爹娘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你爹喝绝嗣药有十多年了,还能治好吗?会不会留后遗症啊!” 他终是忍无可忍地敲我脑袋“你这小脑袋瓜子整天都在研究什么奇怪东西。” 我嘿嘿笑道“哪里奇怪了,明明是正经东西!” “当年,狗皇帝要斩杀张勉,也是你暗中救下了人,让他待本王登位称帝,回朝辅佐本王?” “嗯。” “本王的贴身侍卫,也没死。” “对啊。” “本王养的那条哈巴狗,被狗皇帝踹成植物狗也是你治好的?” 我坦白“我看你当年对那狗感情很深嘛,就想法子让它恢复了行走能力。” “连本王当年不小心打碎的红梅花瓶,都被你修复好了。” “那可不,那玩意是你的心尖宠,不是什么前朝画圣的破玩意儿么,本来就有几条裂……不过我知道你收藏那玩意就是为了那种做旧的感觉,所以我给你修复的时候,特意没修那几条缝。” “为什么,要帮我弥补那些遗憾……” “怕我死后你太难受嘛,有那些旧物陪陪你,你应该能走出去得快些,我知道,你念旧。” 他哽了哽,搂住我,将头埋在我肩上,语调低沉“可漓儿,你走后,那些东西上,都有你的气息,身后都有你的影子……” 我怔住。 蓦然间,好像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当时,明明是想让他在我死后,能有人陪,有人护。 却不想,那些人与物都与我相关,反而让他,余生日日睹人、睹物、思念我…… 肩膀感觉到了一股热意。 我抱住他的脑袋,拍拍他后脑勺“对不起,我错了。” 原来自认为的对他好,反而将他伤得更深,害他更加走不出来。 “漓儿,只有你,一直在乎我。” 能不在乎吗…… 谁能拒绝一个长相俊美性格温柔对外旺旺旺对内喵喵喵会撒娇还宠妻的对象。 说起来我这两辈子…… 对他都稍微有点……见色起意。 起床洗漱完,我去院子里和我妈一起剥花生。 小狐丫也蹲在旁边嘎嘣嘎嘣地剥壳,只不过剥出来的花生都送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小家伙少吃点,花生不好消化,当心积食。”我妈操心地揉揉小家伙脑袋,小狐丫拿着花生坚决不撒手“就吃一点点,再吃一点点。妈妈,想吃糖花生,你给丫丫做好不好?” 坐在树下剥花生的我顿住,“丫丫,你干嘛叫我妈……妈妈?” 小狐丫天真眨巴眨巴眼“对啊,妈妈同意的,我之前本来想叫奶奶,但是妈妈说奶奶这个称呼太老了,就让我跟着姐姐你一起叫妈妈。” “你啊,小嘴还真蛮甜的!”我轻轻拍了下小狐丫脑袋。 小狐丫冲我吐舌头“九爷哥哥也叫妈妈母亲呢。” “九爷是我老公,肯定要跟着我叫人。” “以前还没见过比九爷哥哥辈分高的人呢。” “嗯……有啊!冥王不就是。他是九爷叔叔呢。” 小狐丫哼唧道“可是九爷哥哥说了,谁以后再提冥王是他叔叔这件事,他揍死谁。” 我摇头啧了声“太残暴了。” 我妈听着我俩斗嘴,笑说 “是我让丫丫这么喊的,丫丫这孩子也是个苦命娃,刚出生就没了亲爹亲妈,是被什么狐三给抱回女婿那的。 哎,被一群仙家轮流着喂养大的,也怪可怜,她也没妈,现在在家里,我就是她妈,我啊,就喜欢小丫头。” 说着还拍拍手,温柔与小狐丫道“想吃糖花生,那正好,我去厨房给你弄点!” 小狐丫开心点头,赶忙站起来牵住我妈的手,乖巧道“我去给你添火。” “好,小丫头真懂事。”我妈宠溺地点了下小狐丫鼻尖。 我托腮无奈摇头“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小娃娃。” 我妈笑逐颜开道“那还不是因为你长大了,没法玩了。小娃娃多可爱,我就喜欢香香的小女娃,抱在怀里软乎乎的。” “丫丫,给你妈表演一个大变狐狸,狐狸抱起来更软乎乎!”我打趣。 我妈佯作怪罪 “去,别瞎出馊主意,我又不怕狐狸。” 俯身将小狐丫抱起来,我妈破天荒地开始念咒了 “说到孩子,你和女婿两口子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和你爸老两口抱上孙子,你们结婚也有小半年了吧,得抓紧了,女孩子趁着年轻先把娃生了! 这样身体恢复得快,而且早点生娃,我和你爸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要是生晚了,我们老了,带不动了,就全成你们自己的负担了! 我和你爸现在已经快五十岁了,你爸这几年身体虽说还硬朗,可岁数大了,说干不动就干不动了,我啊又是这个死样子,一身的病,说不行就不行了。 我和你爸还不知道能陪你多少年,你啊,就珍惜现在还能看得见我们的时光吧!早点怀孕,早点让我们抱上大胖孙子,这样你爸就不用整天馋隔壁老夏家的大孙子了。” 我头疼地敲敲脑壳 “妈,你说人上了岁数后是不是就自动解锁了催生功能?我和阿九才结婚小半年,咱俩自己的小日子都没过够呢。就算要生……那也得过几年再说,你闺女我还年轻呢。” “年轻是有资本,但年轻也不能耽搁啊!总之你俩要多努力努力,趁早打算。” “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事啊。”我惆怅叹气,我家阿九……还想多潇洒几年呢。 “等晚点,我让你爸去和女婿说说!争取后年再回家,是一家三口。”我妈抱着小狐丫转身进了厨房“走丫丫,还是丫丫让人省心,你看你姐姐一点都不听话。” 我“……” 呜果然爹妈都是偏心二胎的! 我一个人在树下剥了将近五分钟花生,我爸和九苍,还有保安大叔也过来帮忙了。 “在郁闷什么呢?”他抬手搭在我肩上,陪我坐了下来。 我叹口气“我妈催咱俩早点生孩子呢!” “果然每对新婚小夫妻都逃不过被催生的魔咒。”保安大叔和我爸一起在对面找个板凳坐下来,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爸“哎老祝,你不会也有这想法吧!” 我爸瞪了保安大叔一眼“我敢?” 保安大叔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瞧你这怂样。” 九苍好脾气地抓住我手握进掌心,趁机向我爸报备 “岳父,是我不想这么早就和漓儿有孩子,漓儿还小,我想,等再过几年,我和漓儿都做好了要孩子的准备再生孩子。 而且,生孩子这种事,苦的是女方,本王,现在还舍不得让本王的妻子经历十月怀胎之苦。” 我爸听完深深叹气,挥手开明道 “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不管。你的妻子,你自己护着就好。至于孩子妈说的那些话,不用在意。 桃儿生活的年代不一样,四十年前的那段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重男轻女思想,桃儿从小就深受封建思想的迫害,她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她在自己家没有少吃苦。 她父母极度偏心,这也导致她成年后,也是唯唯诺诺的性子,有些时候过于古板。 就像,她嫁给我以后,因为身体原因迟迟无法怀孕,又加上外面的风言风语,好几次都想岔了,差点和我离婚,非说不能为我传宗接代,觉得愧对于我。 这种情况一直到小漓来家里以后才有所缓解……” 我爸低头,双手扶在膝上愧疚道 “老实说,当年知道小漓的来历以后,我其实动摇过收养小漓的想法。 只是,桃儿养小漓养出了感情,尤其是在知道小漓的父母生小漓就是为了给那个大儿子续命以后,桃儿就不自觉联想到了自己幼年时期的经历。 也许是自己吃过旧思想的苦,所以桃儿坚决不肯把漓儿送走,那时候,桃儿害怕我抢她孩子,夜夜抱着小漓入睡,都不肯理我。 我见那场面,也是哭笑不得。再后来,我看着整天窝在怀里咿呀学语,奶声奶气喊爸妈,冲我笑,拽着我袖口玩的小漓,也软下了心,就想着,反正多个孩子也只是每顿多给一口饭的事。 孩子虽说寿数短,但能养几年是几年,就当是养个小猫小狗了。只是没想到,人终究是有感情的,养着养着,闺女就舍不得了……” “你和小漓也是有缘,老祝,你眼光好,这孩子……可不是一般人!”保安大叔边剥花生边说。 我爸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为人父母的,不求孩子大富大贵,人中龙凤,只求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 生孩子这种事是你们小两口该考虑的,孩子不是传宗接代的任务,他是父母爱情的延续,应该在充满爱的家庭里诞生。 我是过来人,懂你们的想法。” 九苍颔首“多谢岳父体谅。” 我厚着脸皮求我爸“那我妈那边,就给爸你来做思想工作了!” 我爸吸口烟“小问题。” 保安大叔麻利地剥花生 “对了,你现在都已经暴露了就没必要再隐藏身份了吧,冥王下旨,让你从现在开始,到你三十年假期结束,接管本县的勾魂事宜。 不用你干什么活,你只需要监督鬼差们办事就行了!或是在鬼差们遇见棘手事时,出手帮个忙就成!” “冥王什么时候下的旨?” 保安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呐!冥王口谕!” 我爸见到那黄符,愣了愣,随后将黄符收下“明白。” 保安大叔低头继续说“对了,今晚我要回去一趟,就不在家里了。” 我爸疑惑问“你不是请年假了吗,还回去干什么?” 保安大叔一脸无奈地摊手 “刚才我手下给我传话了,说殡仪馆的尸体跑了俩,他们查两天都没查到尸体的踪迹,让我赶紧回去看看是不是又出什么厉害的恶鬼了。” “能带着尸体一起跑的东西,怕是已经成事了。”我爸夹着烟思考“那你还是快回去吧,别真出什么乱子。” 烟味窜进了我的鼻腔,我别过头被呛咳两声。 我爸用余光瞟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将烟头掐灭。 “那这边噬梦鬼的事,就靠你盯着了。” “嗯,你放心去就行。” 九苍帮我捏着肩,轻轻道“我今晚,也有事要离开几个小时,天亮之前会回来。漓儿就劳烦岳父帮忙照应着了。” 我爸顿了顿“嗯,行。” 我歪头问九苍“你要去哪?” 九苍厚着脸皮暧昧往我脸颊上吻了口“苏堂主寻本王去给堂口下封印,过程麻烦了点,但天亮之前,我能回来陪你。” 我点头“哦,那你去吧!” 执法堂的事还是很紧要的。 幸好九苍是神仙,来回嗖嗖两秒就解决了,不然这乡下省城两头跑也是麻烦。 下午,九苍和保安大叔前后脚离开的。 我和小狐丫赖在家里吃我妈做的甜点,我刚把糖花生拍照发给乐颜,乐颜那家伙闻着味就来了—— 然后不客气地和我们抢东西吃。 “你早上干嘛呢,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发美食照片你倒是屁颠就来了。” 我给她倒了杯水,陪她坐在树下聊天,她精神不济地打着哈欠说 “早上睡觉呢,我刚醒!” “你昨晚做什么了,睡到现在才起。” 我贼兮兮地打探,乐颜拍拍脑袋 “我昨晚熬夜追剧了,又处理了两份公司文件,公司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出问题了,财务连续加班三天了才把出错的数据整明白。 昨天我重新签了财务报表的申请文件,又把公司员工这个月的工资奖金给审批了,等搞完这些都早上五点了。” 原来是忙工作去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 啧,我果然够污。 刚想问赵青阳哪去了,谁知赵青阳正好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赶过来。 手里还托着一副罗盘。 我吃着花生糖调侃道“青阳哥,你从外抓鬼刚回来吗?” 赵青阳大大咧咧往乐颜身边一坐,两眼放光地神秘兮兮凑近我们,和我们说 “刚才我和狐老三在后山遇见了几只精怪,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我和小狐丫同时抬头“啥?” 赵青阳把罗盘往桌子上一放,拉了拉袖子激动说 “今晚泰山会显现神迹,东岳大帝要现身泰山捉拿从上面逃下来的一头能兴风作雨的灵兽!” 第117章 东岳大帝是我偶像 “东岳大帝?”我感兴趣的放下糕点,急着追问“那我们凡人能看见吗?” 赵青阳一本正经道 “通常神迹显现,普通人的肉眼只能看见一团异光,是看不见神仙本身的!除非,是像我这种有天赋的修行之人,或者本身与神明有缘的人,才能看见神仙的法相真身。” “这样啊,那怪不得。网络上常有神山佛境显现异象的新闻,却从没人爆料过自己真见到了神明。”我托腮道。 赵青阳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非也非也,并不是无人见过真神明,而是她们不敢泄露天机,况且神明现身也多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算看见,也大概率会以为是自己眼花出幻觉了。 至于修炼之人,在入门时就已经被教过规矩了,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再加上,能与神明有缘的人少之又少,故此,现如今大家都开始嚷嚷着世间无神,其实不是无神,而是神明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这样说听起来,有点道理,但,神仙神仙,古往今来神仙不都是庇佑苍生为世人消灾解厄的吗,既然神仙是为了保护苍生而生,为什么又要让人怀疑他们的真实性呢,而且,现在的神仙好像也并不怎么管用。” 乐颜轻声嘟囔着说“既然存在,为什么害怕被人发现,还藏得这么紧。” “神仙救人也是讲原则的好不好!什么人都救,岂不是乱了世道?而且即便是神仙,也不能破坏世上秩序,如果现在真有个神仙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类世界,大肆显摆自己的无边法力,你觉得会带来什么影响?”赵青阳严肃解释。 我想了想,推测道 “如果真有这么一位神仙广而告之的现身,有求必应,那我猜大家都跑过去向神明许愿了,想要什么给神明上炷香就行,大家都不工作了,都往神明的庙宇里挤。 而且神明的法力,肯定会给人类带来更多影响,一旦坐实了神仙的存在,以人类的贪婪之心,在满足自身的物质需求后,大概率,会将目标放在神明无所不能的超能力上……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坏人会设法把拥有超能力的人控制住,带回去研究,企图将别人的超能力转接在自己身上。 而现实中,恐怕不止是居心叵测的坏人会有这个想法,有关部门也不会坐视不理,在人类享受完神明带来的利益后,下一步,就是索取能为自己创造利益的力量。 一旦人拥有这种力量,那才是真的乱套,当人与神没有区别以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肯定会先自我清除一批弱者,然后再与神明一较高下,妄想将神明踩在脚下。 当人不是人,神不是神的时候,世间这种平衡,便会被打破。” 赵青阳听罢忍不住感叹道“我去!漓漓你好懂!这就是原因,真正的原因!” 乐颜咬唇琢磨“好像是这样哎。” 赵青阳激动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当年也问过师父,师父没有直接给我答案,而是给我讲了一则故事。” “故事?”乐颜兴奋坐直身“展开讲讲!” 赵青阳道 “师父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太古时期,人类初诞生,寿数其实和现在的神仙差不多。 而且,初代的始祖神被神祖创造出来的时候,其实质量都不大好,他们虽然力量很强大,但个个身体素质很差,有的活个一两百年就陨落了。 而那时候的人不一样,人的力量微弱,没有法术及毁天灭地的异能,那时,世上还没有生与死的概念,神祖将人放在大地上,人在这片大地繁衍生息,数量越来越多。 后来人类的首领学会了打架,攻击,生火,冶铁,发动战争,人类各部落之间开始战火不绝,神祖为了阻止人类群体四分五裂,自相残杀,就亲自择选了一位有才有德,宅心仁厚的部落首领,让神前去传授他法术,好助他统一人族各部落。 后来这位部落首领成功一统整个人族,可他,也将神仙传授给他的法术,教给了自己的所有子民。 人族开始修炼神仙法术,渐渐变得贪婪自大,目中无人,终于,在人族强大到能与妖魔二族抗衡的地步后,人族首领的二儿子杀了首领,带着整个人族反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光所有神仙,这样整个世界都没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了。 据说当年的人神大战中死了很多神仙,初代的那些神几乎都灭绝了,连第二代神都死的差不多了。 人类的法术虽是神仙传授,神仙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将所有能力倾囊相授,但人族胜在数量庞大,而神界,前三代神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一百,所以那一战,神界死伤惨重。 只是人类后来还是败在了神祖设立的三界法则之下,有了这次的教训,神祖深知不能再让人类这么贪下去了,神祖本想毁了人类,但碍于人类到底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他舍不得把事做绝,所以神祖就收了人类长生的能力,让人类一生寿数短暂,经历生老病死之磋磨,算是惩罚。 人类从那以后,也变得越来越脆弱,不但失去了所有法力,人类本身的力量也遭到了压制。神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世间力量平衡,一旦人与神之间的天平失衡,人将会取代神,神灭亡。” “那人将自己成为神,我觉得蛮好啊!”乐颜傻乎乎的接上。 赵青阳扶额道 “哪能像你想象的这么美啊!且不说人取代神的这个过程要流多少血,发动多少场战争,神力一旦给这个世界造成损伤,那后果都是不可逆的。 更何况,人性很复杂,一旦给人拥有了名不副实的能力,能力过载就容易生出妄念,到时候恐怕人类自己就要互相残杀。 三界的力量,始终处于平衡状态,才能秩序井然的运行下去,某一方失衡了,都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就像地府如果没有被管束,亡魂与人类生活在一个世界,亡魂的力量强大,人类就要被消灭,人类世界就要被破坏。 而他们占领人界之后,下一步,就是其他灵界。 所以天道会令阴间神管控地府,稳住轮回秩序,只有良性循环,才能保证世间安稳。 而神界,也同理,神仙的存在,都是有其意义的。 我记得,师父曾说过,神,就是天道为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祭品。古老的神,虽然无需受人间香火,但一旦这个世界出现什么漏洞,他们就要牺牲自己去填补。 而普通的神仙,像什么灶神土地神财神月老,有民间信仰,才能存在,人敬香火给神,神庇佑世间人。 神比人能力强,但神如果敢滥用法术残害人类,那天道的天谴雷劈得比姑娘家变脸都快。” 我啃了口糕点总结“这就叫万物运行自有其法则。” “好哲学啊。”乐颜扶着脑袋“但听懂了。” 想了想,又去祸害赵青阳“都说神仙住在天上,神仙真的住在天上吗,那为什么我们坐飞机的时候,没有看见神仙。” 赵青阳无奈耸肩 “被你看见了还算是神仙吗?以现在的科技,神仙如果真住天上,早就被一大炮轰下来了,那天宫说不准早就是5a景区了! 神仙,是居住在天上,但神仙的老巢,与我们不处于一个空间维度,我们只能看见我们自己这个维度的天空,玄学上讲,叫肉眼凡胎,见不到真神。” 乐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虽然,不是很懂。” “同理,人类打穿地心,也进不去冥界,反而有的人会在梦里,无意进入阴间。”赵青阳补充。 乐颜眼前一亮“这次懂了!” “泰山显神迹,我还挺想去看看,可惜泰山离得太远了……”我闷声惋惜。 乐颜“我也想。” 赵青阳“我也想!”无聊的晃了晃罗盘“对了,九爷呢?” 我说“你师父喊他回去修复执法堂的什么结界。” 赵青阳好奇道“结界不是已经被修完了吗?” “也许是之前修补的时候,漏掉了什么地方。”我猜测。 赵青阳点头“哦,怪了,那师父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提这事呢……” 乐颜掰了一截糖花生塞嘴里“可能是忘了。” 赵青阳一脸向往的说 “附近的灵怪都赶去泰山一睹东岳大帝风采了,我也得想个法子过去凑个热闹。上次去泰山还是五年前,那时倒是没见过什么神迹,只是在泰山那边请了尊东岳大帝的神像。 那神像我一直供奉着呢,这么多年了每月香火都不断,说起来,我也算是东岳大帝的忠实粉丝了!” “神像……等等!”我赶紧打断,追问道“你说的神像该不会是你带到我家安置在偏房的那尊吧!” 赵青阳果断点头“对啊,那就是东岳大帝的神像,只不过和其他人请的不太一样,其他人请的东岳大帝是保平安的拿笏板形象,我请的比较牛,是降妖除魔拿五岳神剑的形象。咳,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我恍然明了“所以那天你们去对付莲芯,我在家里求的神明,是东岳大帝?” 赵青阳挑眉“就是啊。”说着,突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其实你求你自己比求东岳大帝灵验多了……” 我怔住“什么?” 赵青阳呛了下,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东岳大帝我知道,是从古至今,神仙战力排行榜上最厉害的神仙之一!”乐颜搓搓手,十分感兴趣道“我也想去凑热闹,万一我是东岳大帝的有缘人呢!” 赵青阳憋笑,无情戳破她的幻想 “得了吧,东岳大帝的有缘人,那得积多少辈子的福。” 郁闷的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子 “听说东岳大帝数万年都不曾在外露面一次,我们这些小虾米,就算修成仙,也未必能见到大帝一面。 即便是白君那只修炼几千年的狐狸,如今连进泰山神宫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今晚我能见到东岳大帝真身,那就已经是超越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修行人了,以后说出去都倍有面。 要是能让东岳大帝给我签个名,我这辈子都能挺直腰杆在外面横着走了!” “东岳大帝,对你这么重要吗?” 提到这个神仙,我就不自觉想起那个吓人的梦……那条一口能生吞我的巨龙。 反正我对东岳大帝的印象,委实不是很好。 “不是对我重要,是东岳大帝几乎是我们所有修行人的偶像!偶像你懂么。” 赵青阳得意宣扬 “东岳大帝,五岳之首,地位尊崇,从古至今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一个不敬仰他的。我们道门最有名的尊神之一,大帝的信徒,遍布凡界。大帝之尊贵……九爷在大帝面前都只算是小虾米。” 他还能压九苍一头。 很好,更不喜欢了。 “你学过瞬移的法术吗?或者能在短时间,到达泰山的法术?”我问赵青阳。 赵青阳“我一个人去泰山,可以试试,问题是你俩……” 我打了个弹指“你管好自己,乐颜交给我。” 赵青阳表示质疑“交给你?你俩不去了?” 乐颜一听这话就耍赖搂住了赵青阳的胳膊,噘嘴反抗“我去!” 我淡定的胡诌“我的意思是,阿九之前教过我御风飞行的法术,我可以带乐颜。” 赵青阳更怀疑了“你带小颜?开什么玩笑那么远的距离我都没把握带个人飞。” 我很有把握道“大不了,中途我不行了再换你,我们俩轮流带她!” “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赵青阳深深望了我一眼,踌躇半晌,突然怪异的低声问了句“漓漓……你现在是谁?” 我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我是祝漓啊,我还能是谁?” 赵青阳还在试探“黄……” 我皱眉,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黄什么?” 赵青阳噎住,“啊那没事了,我信你一回……总要去试试,万一能赶上今晚的名场面呢!” 乐颜还没听懂我们的安排,凑过来问我“怎么去?谁带我?” 我握住乐颜的手,“我带。” 赵青阳瞧了眼坐在院门口吸烟的我老爹“不过,现在还有个麻烦,就是怎么避开老师……老师肯定不会允许咱们三跑那么远凑热闹的。” 我觉得也是。 “我们从后门跑?”我提议。 赵青阳摇头“你还太年轻,不懂老师的本领多厉害,只要没出这个村,我一旦用御风术,他就能感应到!” “那你就不能嗖的一下,趁他不注意,直接飞出去么?” 赵青阳脸黑 “大姐,我是人……人!我不是九爷,还嗖的一下就飞出去,我得借助法器才能飞,之前我师父也没怎么教我瞬移这类的法术,我学的也是半吊子,飞行速度勉勉强强能在天黑的时候赶到泰山……真嗖的一下,我就也成仙了!” 我哽了哽“那我们先出去等你?” “老师在这呢,你能走得掉吗?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估计还没出村就被老师给抓到了!” 我蹙眉“我试一下。” 说完,我按照前世的记忆捏诀施法,指尖捏诀往眼前一扫,下一瞬就带着乐颜消失在了原地。 赵青阳“什么情况……刚学的都比我飞得快!” 也就是几息间,我与乐颜便出现在了一座郁郁苍苍,阴寒瘆人的高山之下。 乐颜懵了一瞬,眨眨眼吓麻了“不是、我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呢,哪儿呢?!” 她稍稍抬高声,四面高耸入云的大山便不断传来她的回声,她的尾音在微黯的天空下回荡,声声消减,却又此起彼伏…… “哎?有回声啊——” “好神奇的地方,啊——” 她找到乐趣,不断朝四面连绵青山大喊试探。 “这是哪里啊?景色真好,好玩!” 我昂头看着连绵不绝的壮阔山脉“这应该是,招摇峰,离我们家大约六十公里路。” “六十公里,等于从青州到隔壁的晋城那么远了!你是怎么做到一转眼就过来的?哦我想起来了,是你老公教你的……还是得龙大仙来啊! 他教你,都是既实用又厉害的法术,龙大仙这个人吧,比较实在,可比赵青阳的师父靠谱多了。对了漓漓,你知道么,早晨……我听见赵青阳和他师父吵架了。” “赵青阳和苏堂主吵架?”我意外道“他俩还能吵起来?” 乐颜情绪消沉下来“好像,是因为我。” 我更不能理解了“你、怎么了?” 乐颜摇摇头“我就只听见青阳说……他已经错过我一次了,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他说什么,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万一是算错了呢。 他还说,无论怎样,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信。 我隐约听见,他师父好像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他说他师父讲的不算,因为他这个执法堂弟子的身份是龙大仙给的,他师父想要断绝和他的关系,也要龙大仙同意。 挂电话的时候,他师父还骂了他好几句孽徒。 我等他挂断电话后去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奇奇怪怪的和我说,是我先招惹他的,这辈子就算他把命搭在我手里,我也不许放过他。 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听完,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慌。” 苏堂主……不看好青阳哥和乐颜在一起。 之前乐颜就和我说过,只是我没怎么当回事。 苏堂主为什么不喜欢乐颜?难道,是因为乐颜姓沈? 也对,沈家当初那样对赵青阳,赵青阳可是苏堂主的心肝徒弟,苏堂主心里有气,正常。 苏堂主如今看乐颜,大约就像古时候的有钱爹,看见自己的傻儿子被外面的负心女拱了一样…… 幸亏赵青阳是个傻儿子,要是傻闺女,啧啧,乐颜现在怕是早就被揍三顿了! “沈家之前做的确实过分,赵青阳半条命都折进去了。更何况现在祝家苏家都看沈家不顺眼,苏堂主接受不了你们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按照我对苏堂主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死不讲理的人,赵青阳执意要你,他也没办法,没关系的,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放手随赵青阳去了。 至于断绝师徒关系那更不可能,赵青阳年少时就跟在他身边,至今都十来年了,朝夕相处十来年的师徒怎么可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八成是吓唬赵青阳的。 更何况你自己不也听见了,赵青阳是阿九选的人,执法堂选人都是有门道的,可不是来去随意。” 我耐心安慰着乐颜,乐颜想了想,点头“但愿吧……但是漓漓,这法术你能不能教教我,看起来比青阳会的还好用!” 我呛了声,尴尬笑道“那个……我只会学不会教啊,而且……阿九给我渡过仙气,所以我才能支配这么厉害的法术,普通人修炼这法术,就算有人教,也没法力啊。” 乐颜失望的哦了声,大大咧咧“那算了吧!我还是和赵青阳学傀儡术使唤小纸人吧!” 她话说完,赵青阳也终于撵了上来。 落地后掐着老腰大口喘气,满脸是汗的痛苦哑声冲我控诉“漓漓你真是不做人啊!” 猛咽一口口水,上气不接下气 “你老实交代,九爷究竟给你开了多少次小灶!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比我还厉害!我修炼了十多年也才学会御风术,勉强能跑个时速三百,你倒好,真给我嗖的一下就窜上来了!” 我厚着脸皮咳嗽“也没有几回,主要是我天赋好。” 赵青阳满脸写着不信“大姐,你说这话我是一点都不信。” 乐颜没心没肺拆台“她说是龙大仙给她渡过仙气。” 赵青阳顿时垮了脸,心理更不平衡了“呜我就知道,九爷你不做人啊,我给你做了这么多年弟子你都没给我分过仙气……果然,老婆和弟子之间是有鸿沟的!” 我心虚催促“哎呀你走不走了!” 赵青阳好不容易才缓上来几口气,赌气冲我喊“走啊!走就走,急什么。不过你等会儿能不能降点速,我有多大本事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我“……” 我“降速就降速!” 太笨了,赵青阳太笨了,我家宝贝徒弟临儿只跟我学了三年就能当街斩妖邪了好不好! 不过,也有可能是正统的道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不像我修习的巫术,只讲究一个上去就干! 路上,五百公里的距离,我等了他六回。 耗了三个小时才到泰山,天都黑了。 安全在泰山脚下落地后,我嫌弃的提议“要不然你还是回炉跟着阿九重造吧……你这速度忒慢了。” 被风吹乱发型的红毛道士抽了抽唇角,一脸生无可恋“拜托你,当个人吧。” 乐颜的状态出奇的好,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沿着山路往前走“青阳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赵青阳啊了声“什么?” 乐颜开心笑道“像江湖骗子。” 赵青阳“……” 乐颜潇洒的正大摇大摆继续往前走,但谁知,她一脚迈出去,却猛地被一道无形的神力重重弹开—— “我去!”乐颜被弹撞回来,连连退步,我赶紧伸手接住她,抬头望去,只见草影浮动中,隐隐掺杂着法术掠过的痕迹。 漆黑的天空明月高悬,星辰寥落,月影之下,无数及腰高的草影随风摆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极了谁的脚步声—— 四下,安静的出奇。 完全不像将有大战的样子…… “哇!唔!放开我,放开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挣扎叫喊声。 我和乐颜闻声扭头,却见赵青阳手里拎起来一只……毛茸茸的黄鼠狼! “快放了本大仙,快放了我!道友!你再拎着我我就要赶不上一睹东岳大帝尊容了!啊啊啊,我看完还要回去给我妈吹牛逼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光宗耀祖的好机会,要是能求得东岳大帝签名,老子以后在黄鼠狼窝里就能横着走了!听说都已经开打了,别碍事啊道友,让我先走,让我先去,啊我的偶像——” 我“……” 乐颜“……” 这台词好耳熟哦。 赵青阳一本正经道“放了你可以,但是你得带我们一起去!” 小黄鼠狼闻言突然放弃了挣扎,豁然开朗的昂头看赵青阳,“呦呵,我明白了,修为不够吧,消息不灵通吧,找不到最佳观影位吧!你们不知道去哪看,才把我薅起来!” 赵青阳脸青了,丢人的偏过头假装看其他地方“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我只是没有提前买妖界报纸、而已……” 小黄鼠狼趁机翻身跃上他手臂,顺着他胳膊麻溜窜上他肩膀,仗义道 “早说啊!走,我带你们去!东岳神府为了不惊动凡人,所以特意在泰山一带设下了结界,我知道结界入口在哪!快,往东边去。听说已经打的挺热闹了,泰山神兵正用天罗地网对付那灵兽呢!” 赵青阳给我们使了个眼神,立马按着小黄鼠狼的指引往东边那条小道上走“可以啊小崽子,这么仗义。” 小黄鼠狼兴奋的挥舞双爪“同为大帝的粉丝,这叫帝粉帮助帝粉!” 我牵着乐颜跟上,好家伙,东岳大帝都有粉丝团了! “嗳,小崽子,大帝今晚真会现身吗?”赵青阳紧张的再度确认。 小黄鼠狼蹲在赵青阳肩上连连点头“目前来看情报无误,刚才我大熊兄弟给我传了话,说东岳大帝已经到了,只不过现在大帝还未动手,泰山那些神兵在对付灵兽,大帝一直都站在神台上督战呢!” “那看来咱们今晚是真能一睹大帝真颜了!” “妥妥的!” 根据小黄鼠狼的指引,我们成功穿过三层无形的结界,进入了今日大战的核心战场。 进入第三层结界后,结界内的天象明显与外面的风平浪静截然相反。 东边天空闪电映照半天腰的赤红浓云,雷声在耳畔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噼里啪啦的雷光更是在皎月下时强时弱。 阴风阵阵,荒草被袭得左右摇摆,四周都充斥着森冷的肃杀之气…… 小黄鼠狼成功带我们找到组织,是矮山坡上的一处荒草地,荒草地躲满了赵青阳的道友…… “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妖界报社那买到的vvvvip观景位!快弯腰藏进去,他们等会儿就要打过来了!”小黄鼠狼压低声安排。 而就在我们三隐进草丛里的那一刹,陡然一道巨雷劈落,整个人间都猛地光明了一瞬,我和乐颜被晃得眼都快瞎了。 下一秒,无数身穿银色盔甲的神兵手持红缨长枪,列阵将一只猛兽用长枪强行从半空压下了地面,重重落在两百米开外的碎石平地上—— 落地的那一刻,整座泰山都狠狠抖上了一抖。 那被神兵们控制住的猛兽长着龙角龙须,狮面犬耳,身体有点像年画上的麒麟,也有一条鞭子尾,身形圆滚滚的,但身体上长着的不是毛发,而是银色鳞甲。 总之,就是一头四不像的怪兽。 神兵们不停变幻阵型压制灵兽,但灵兽的力气颇大,几番挣扎就摆脱了神兵的围困,一声狮吼,震飞了周围两三层天兵神将。 以我现在的力量,倒是不会被灵兽的吼声刺穿耳膜,但乐颜就不一样了…… 乐颜前一秒痛苦皱眉,后一秒我就用力伸手捂住了乐颜的耳朵。 赵青阳也往乐颜身边挤挤,暗中保护乐颜。 旁边草丛里伸过来一只动物爪子“呐,耳塞。” “谢谢谢谢!”赵青阳赶紧接过来,在我拿开自己的双手后,给乐颜塞上,揉了揉乐颜的脑袋无声安抚乐颜。 草丛里的动物们都在屏息凝神的看着远处混战。 赵青阳将乐颜揽进怀里,安抚好乐颜后,好奇问“东岳大帝呢?” 一只小熊猫抬起罩在头顶的芭蕉叶,伸爪子往右侧的云雾缭绕处一指 “在那呢!大帝携泰山众神官们督战呢。” “东岳大帝?”我感兴趣的放下糕点,急着追问“那我们凡人能看见吗?” 赵青阳一本正经道 “通常神迹显现,普通人的肉眼只能看见一团异光,是看不见神仙本身的!除非,是像我这种有天赋的修行之人,或者本身与神明有缘的人,才能看见神仙的法相真身。” “这样啊,那怪不得。网络上常有神山佛境显现异象的新闻,却从没人爆料过自己真见到了神明。”我托腮道。 赵青阳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非也非也,并不是无人见过真神明,而是她们不敢泄露天机,况且神明现身也多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算看见,也大概率会以为是自己眼花出幻觉了。 至于修炼之人,在入门时就已经被教过规矩了,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再加上,能与神明有缘的人少之又少,故此,现如今大家都开始嚷嚷着世间无神,其实不是无神,而是神明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这样说听起来,有点道理,但,神仙神仙,古往今来神仙不都是庇佑苍生为世人消灾解厄的吗,既然神仙是为了保护苍生而生,为什么又要让人怀疑他们的真实性呢,而且,现在的神仙好像也并不怎么管用。” 乐颜轻声嘟囔着说“既然存在,为什么害怕被人发现,还藏得这么紧。” “神仙救人也是讲原则的好不好!什么人都救,岂不是乱了世道?而且即便是神仙,也不能破坏世上秩序,如果现在真有个神仙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类世界,大肆显摆自己的无边法力,你觉得会带来什么影响?”赵青阳严肃解释。 我想了想,推测道 “如果真有这么一位神仙广而告之的现身,有求必应,那我猜大家都跑过去向神明许愿了,想要什么给神明上炷香就行,大家都不工作了,都往神明的庙宇里挤。 而且神明的法力,肯定会给人类带来更多影响,一旦坐实了神仙的存在,以人类的贪婪之心,在满足自身的物质需求后,大概率,会将目标放在神明无所不能的超能力上……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坏人会设法把拥有超能力的人控制住,带回去研究,企图将别人的超能力转接在自己身上。 而现实中,恐怕不止是居心叵测的坏人会有这个想法,有关部门也不会坐视不理,在人类享受完神明带来的利益后,下一步,就是索取能为自己创造利益的力量。 一旦人拥有这种力量,那才是真的乱套,当人与神没有区别以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肯定会先自我清除一批弱者,然后再与神明一较高下,妄想将神明踩在脚下。 当人不是人,神不是神的时候,世间这种平衡,便会被打破。” 赵青阳听罢忍不住感叹道“我去!漓漓你好懂!这就是原因,真正的原因!” 乐颜咬唇琢磨“好像是这样哎。” 赵青阳激动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当年也问过师父,师父没有直接给我答案,而是给我讲了一则故事。” “故事?”乐颜兴奋坐直身“展开讲讲!” 赵青阳道 “师父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太古时期,人类初诞生,寿数其实和现在的神仙差不多。 而且,初代的始祖神被神祖创造出来的时候,其实质量都不大好,他们虽然力量很强大,但个个身体素质很差,有的活个一两百年就陨落了。 而那时候的人不一样,人的力量微弱,没有法术及毁天灭地的异能,那时,世上还没有生与死的概念,神祖将人放在大地上,人在这片大地繁衍生息,数量越来越多。 后来人类的首领学会了打架,攻击,生火,冶铁,发动战争,人类各部落之间开始战火不绝,神祖为了阻止人类群体四分五裂,自相残杀,就亲自择选了一位有才有德,宅心仁厚的部落首领,让神前去传授他法术,好助他统一人族各部落。 后来这位部落首领成功一统整个人族,可他,也将神仙传授给他的法术,教给了自己的所有子民。 人族开始修炼神仙法术,渐渐变得贪婪自大,目中无人,终于,在人族强大到能与妖魔二族抗衡的地步后,人族首领的二儿子杀了首领,带着整个人族反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光所有神仙,这样整个世界都没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了。 据说当年的人神大战中死了很多神仙,初代的那些神几乎都灭绝了,连第二代神都死的差不多了。 人类的法术虽是神仙传授,神仙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将所有能力倾囊相授,但人族胜在数量庞大,而神界,前三代神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一百,所以那一战,神界死伤惨重。 只是人类后来还是败在了神祖设立的三界法则之下,有了这次的教训,神祖深知不能再让人类这么贪下去了,神祖本想毁了人类,但碍于人类到底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他舍不得把事做绝,所以神祖就收了人类长生的能力,让人类一生寿数短暂,经历生老病死之磋磨,算是惩罚。 人类从那以后,也变得越来越脆弱,不但失去了所有法力,人类本身的力量也遭到了压制。神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世间力量平衡,一旦人与神之间的天平失衡,人将会取代神,神灭亡。” “那人将自己成为神,我觉得蛮好啊!”乐颜傻乎乎的接上。 赵青阳扶额道 “哪能像你想象的这么美啊!且不说人取代神的这个过程要流多少血,发动多少场战争,神力一旦给这个世界造成损伤,那后果都是不可逆的。 更何况,人性很复杂,一旦给人拥有了名不副实的能力,能力过载就容易生出妄念,到时候恐怕人类自己就要互相残杀。 三界的力量,始终处于平衡状态,才能秩序井然的运行下去,某一方失衡了,都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就像地府如果没有被管束,亡魂与人类生活在一个世界,亡魂的力量强大,人类就要被消灭,人类世界就要被破坏。 而他们占领人界之后,下一步,就是其他灵界。 所以天道会令阴间神管控地府,稳住轮回秩序,只有良性循环,才能保证世间安稳。 而神界,也同理,神仙的存在,都是有其意义的。 我记得,师父曾说过,神,就是天道为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祭品。古老的神,虽然无需受人间香火,但一旦这个世界出现什么漏洞,他们就要牺牲自己去填补。 而普通的神仙,像什么灶神土地神财神月老,有民间信仰,才能存在,人敬香火给神,神庇佑世间人。 神比人能力强,但神如果敢滥用法术残害人类,那天道的天谴雷劈得比姑娘家变脸都快。” 我啃了口糕点总结“这就叫万物运行自有其法则。” “好哲学啊。”乐颜扶着脑袋“但听懂了。” 想了想,又去祸害赵青阳“都说神仙住在天上,神仙真的住在天上吗,那为什么我们坐飞机的时候,没有看见神仙。” 赵青阳无奈耸肩 “被你看见了还算是神仙吗?以现在的科技,神仙如果真住天上,早就被一大炮轰下来了,那天宫说不准早就是5a景区了! 神仙,是居住在天上,但神仙的老巢,与我们不处于一个空间维度,我们只能看见我们自己这个维度的天空,玄学上讲,叫肉眼凡胎,见不到真神。” 乐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虽然,不是很懂。” “同理,人类打穿地心,也进不去冥界,反而有的人会在梦里,无意进入阴间。”赵青阳补充。 乐颜眼前一亮“这次懂了!” “泰山显神迹,我还挺想去看看,可惜泰山离得太远了……”我闷声惋惜。 乐颜“我也想。” 赵青阳“我也想!”无聊的晃了晃罗盘“对了,九爷呢?” 我说“你师父喊他回去修复执法堂的什么结界。” 赵青阳好奇道“结界不是已经被修完了吗?” “也许是之前修补的时候,漏掉了什么地方。”我猜测。 赵青阳点头“哦,怪了,那师父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提这事呢……” 乐颜掰了一截糖花生塞嘴里“可能是忘了。” 赵青阳一脸向往的说 “附近的灵怪都赶去泰山一睹东岳大帝风采了,我也得想个法子过去凑个热闹。上次去泰山还是五年前,那时倒是没见过什么神迹,只是在泰山那边请了尊东岳大帝的神像。 那神像我一直供奉着呢,这么多年了每月香火都不断,说起来,我也算是东岳大帝的忠实粉丝了!” “神像……等等!”我赶紧打断,追问道“你说的神像该不会是你带到我家安置在偏房的那尊吧!” 赵青阳果断点头“对啊,那就是东岳大帝的神像,只不过和其他人请的不太一样,其他人请的东岳大帝是保平安的拿笏板形象,我请的比较牛,是降妖除魔拿五岳神剑的形象。咳,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我恍然明了“所以那天你们去对付莲芯,我在家里求的神明,是东岳大帝?” 赵青阳挑眉“就是啊。”说着,突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其实你求你自己比求东岳大帝灵验多了……” 我怔住“什么?” 赵青阳呛了下,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东岳大帝我知道,是从古至今,神仙战力排行榜上最厉害的神仙之一!”乐颜搓搓手,十分感兴趣道“我也想去凑热闹,万一我是东岳大帝的有缘人呢!” 赵青阳憋笑,无情戳破她的幻想 “得了吧,东岳大帝的有缘人,那得积多少辈子的福。” 郁闷的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子 “听说东岳大帝数万年都不曾在外露面一次,我们这些小虾米,就算修成仙,也未必能见到大帝一面。 即便是白君那只修炼几千年的狐狸,如今连进泰山神宫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今晚我能见到东岳大帝真身,那就已经是超越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修行人了,以后说出去都倍有面。 要是能让东岳大帝给我签个名,我这辈子都能挺直腰杆在外面横着走了!” “东岳大帝,对你这么重要吗?” 提到这个神仙,我就不自觉想起那个吓人的梦……那条一口能生吞我的巨龙。 反正我对东岳大帝的印象,委实不是很好。 “不是对我重要,是东岳大帝几乎是我们所有修行人的偶像!偶像你懂么。” 赵青阳得意宣扬 “东岳大帝,五岳之首,地位尊崇,从古至今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一个不敬仰他的。我们道门最有名的尊神之一,大帝的信徒,遍布凡界。大帝之尊贵……九爷在大帝面前都只算是小虾米。” 他还能压九苍一头。 很好,更不喜欢了。 “你学过瞬移的法术吗?或者能在短时间,到达泰山的法术?”我问赵青阳。 赵青阳“我一个人去泰山,可以试试,问题是你俩……” 我打了个弹指“你管好自己,乐颜交给我。” 赵青阳表示质疑“交给你?你俩不去了?” 乐颜一听这话就耍赖搂住了赵青阳的胳膊,噘嘴反抗“我去!” 我淡定的胡诌“我的意思是,阿九之前教过我御风飞行的法术,我可以带乐颜。” 赵青阳更怀疑了“你带小颜?开什么玩笑那么远的距离我都没把握带个人飞。” 我很有把握道“大不了,中途我不行了再换你,我们俩轮流带她!” “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赵青阳深深望了我一眼,踌躇半晌,突然怪异的低声问了句“漓漓……你现在是谁?” 我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我是祝漓啊,我还能是谁?” 赵青阳还在试探“黄……” 我皱眉,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黄什么?” 赵青阳噎住,“啊那没事了,我信你一回……总要去试试,万一能赶上今晚的名场面呢!” 乐颜还没听懂我们的安排,凑过来问我“怎么去?谁带我?” 我握住乐颜的手,“我带。” 赵青阳瞧了眼坐在院门口吸烟的我老爹“不过,现在还有个麻烦,就是怎么避开老师……老师肯定不会允许咱们三跑那么远凑热闹的。” 我觉得也是。 “我们从后门跑?”我提议。 赵青阳摇头“你还太年轻,不懂老师的本领多厉害,只要没出这个村,我一旦用御风术,他就能感应到!” “那你就不能嗖的一下,趁他不注意,直接飞出去么?” 赵青阳脸黑 “大姐,我是人……人!我不是九爷,还嗖的一下就飞出去,我得借助法器才能飞,之前我师父也没怎么教我瞬移这类的法术,我学的也是半吊子,飞行速度勉勉强强能在天黑的时候赶到泰山……真嗖的一下,我就也成仙了!” 我哽了哽“那我们先出去等你?” “老师在这呢,你能走得掉吗?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估计还没出村就被老师给抓到了!” 我蹙眉“我试一下。” 说完,我按照前世的记忆捏诀施法,指尖捏诀往眼前一扫,下一瞬就带着乐颜消失在了原地。 赵青阳“什么情况……刚学的都比我飞得快!” 也就是几息间,我与乐颜便出现在了一座郁郁苍苍,阴寒瘆人的高山之下。 乐颜懵了一瞬,眨眨眼吓麻了“不是、我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呢,哪儿呢?!” 她稍稍抬高声,四面高耸入云的大山便不断传来她的回声,她的尾音在微黯的天空下回荡,声声消减,却又此起彼伏…… “哎?有回声啊——” “好神奇的地方,啊——” 她找到乐趣,不断朝四面连绵青山大喊试探。 “这是哪里啊?景色真好,好玩!” 我昂头看着连绵不绝的壮阔山脉“这应该是,招摇峰,离我们家大约六十公里路。” “六十公里,等于从青州到隔壁的晋城那么远了!你是怎么做到一转眼就过来的?哦我想起来了,是你老公教你的……还是得龙大仙来啊! 他教你,都是既实用又厉害的法术,龙大仙这个人吧,比较实在,可比赵青阳的师父靠谱多了。对了漓漓,你知道么,早晨……我听见赵青阳和他师父吵架了。” “赵青阳和苏堂主吵架?”我意外道“他俩还能吵起来?” 乐颜情绪消沉下来“好像,是因为我。” 我更不能理解了“你、怎么了?” 乐颜摇摇头“我就只听见青阳说……他已经错过我一次了,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他说什么,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万一是算错了呢。 他还说,无论怎样,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信。 我隐约听见,他师父好像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他说他师父讲的不算,因为他这个执法堂弟子的身份是龙大仙给的,他师父想要断绝和他的关系,也要龙大仙同意。 挂电话的时候,他师父还骂了他好几句孽徒。 我等他挂断电话后去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奇奇怪怪的和我说,是我先招惹他的,这辈子就算他把命搭在我手里,我也不许放过他。 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听完,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慌。” 苏堂主……不看好青阳哥和乐颜在一起。 之前乐颜就和我说过,只是我没怎么当回事。 苏堂主为什么不喜欢乐颜?难道,是因为乐颜姓沈? 也对,沈家当初那样对赵青阳,赵青阳可是苏堂主的心肝徒弟,苏堂主心里有气,正常。 苏堂主如今看乐颜,大约就像古时候的有钱爹,看见自己的傻儿子被外面的负心女拱了一样…… 幸亏赵青阳是个傻儿子,要是傻闺女,啧啧,乐颜现在怕是早就被揍三顿了! “沈家之前做的确实过分,赵青阳半条命都折进去了。更何况现在祝家苏家都看沈家不顺眼,苏堂主接受不了你们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按照我对苏堂主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死不讲理的人,赵青阳执意要你,他也没办法,没关系的,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放手随赵青阳去了。 至于断绝师徒关系那更不可能,赵青阳年少时就跟在他身边,至今都十来年了,朝夕相处十来年的师徒怎么可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八成是吓唬赵青阳的。 更何况你自己不也听见了,赵青阳是阿九选的人,执法堂选人都是有门道的,可不是来去随意。” 我耐心安慰着乐颜,乐颜想了想,点头“但愿吧……但是漓漓,这法术你能不能教教我,看起来比青阳会的还好用!” 我呛了声,尴尬笑道“那个……我只会学不会教啊,而且……阿九给我渡过仙气,所以我才能支配这么厉害的法术,普通人修炼这法术,就算有人教,也没法力啊。” 乐颜失望的哦了声,大大咧咧“那算了吧!我还是和赵青阳学傀儡术使唤小纸人吧!” 她话说完,赵青阳也终于撵了上来。 落地后掐着老腰大口喘气,满脸是汗的痛苦哑声冲我控诉“漓漓你真是不做人啊!” 猛咽一口口水,上气不接下气 “你老实交代,九爷究竟给你开了多少次小灶!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比我还厉害!我修炼了十多年也才学会御风术,勉强能跑个时速三百,你倒好,真给我嗖的一下就窜上来了!” 我厚着脸皮咳嗽“也没有几回,主要是我天赋好。” 赵青阳满脸写着不信“大姐,你说这话我是一点都不信。” 乐颜没心没肺拆台“她说是龙大仙给她渡过仙气。” 赵青阳顿时垮了脸,心理更不平衡了“呜我就知道,九爷你不做人啊,我给你做了这么多年弟子你都没给我分过仙气……果然,老婆和弟子之间是有鸿沟的!” 我心虚催促“哎呀你走不走了!” 赵青阳好不容易才缓上来几口气,赌气冲我喊“走啊!走就走,急什么。不过你等会儿能不能降点速,我有多大本事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我“……” 我“降速就降速!” 太笨了,赵青阳太笨了,我家宝贝徒弟临儿只跟我学了三年就能当街斩妖邪了好不好! 不过,也有可能是正统的道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不像我修习的巫术,只讲究一个上去就干! 路上,五百公里的距离,我等了他六回。 耗了三个小时才到泰山,天都黑了。 安全在泰山脚下落地后,我嫌弃的提议“要不然你还是回炉跟着阿九重造吧……你这速度忒慢了。” 被风吹乱发型的红毛道士抽了抽唇角,一脸生无可恋“拜托你,当个人吧。” 乐颜的状态出奇的好,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沿着山路往前走“青阳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赵青阳啊了声“什么?” 乐颜开心笑道“像江湖骗子。” 赵青阳“……” 乐颜潇洒的正大摇大摆继续往前走,但谁知,她一脚迈出去,却猛地被一道无形的神力重重弹开—— “我去!”乐颜被弹撞回来,连连退步,我赶紧伸手接住她,抬头望去,只见草影浮动中,隐隐掺杂着法术掠过的痕迹。 漆黑的天空明月高悬,星辰寥落,月影之下,无数及腰高的草影随风摆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极了谁的脚步声—— 四下,安静的出奇。 完全不像将有大战的样子…… “哇!唔!放开我,放开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挣扎叫喊声。 我和乐颜闻声扭头,却见赵青阳手里拎起来一只……毛茸茸的黄鼠狼! “快放了本大仙,快放了我!道友!你再拎着我我就要赶不上一睹东岳大帝尊容了!啊啊啊,我看完还要回去给我妈吹牛逼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光宗耀祖的好机会,要是能求得东岳大帝签名,老子以后在黄鼠狼窝里就能横着走了!听说都已经开打了,别碍事啊道友,让我先走,让我先去,啊我的偶像——” 我“……” 乐颜“……” 这台词好耳熟哦。 赵青阳一本正经道“放了你可以,但是你得带我们一起去!” 小黄鼠狼闻言突然放弃了挣扎,豁然开朗的昂头看赵青阳,“呦呵,我明白了,修为不够吧,消息不灵通吧,找不到最佳观影位吧!你们不知道去哪看,才把我薅起来!” 赵青阳脸青了,丢人的偏过头假装看其他地方“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我只是没有提前买妖界报纸、而已……” 小黄鼠狼趁机翻身跃上他手臂,顺着他胳膊麻溜窜上他肩膀,仗义道 “早说啊!走,我带你们去!东岳神府为了不惊动凡人,所以特意在泰山一带设下了结界,我知道结界入口在哪!快,往东边去。听说已经打的挺热闹了,泰山神兵正用天罗地网对付那灵兽呢!” 赵青阳给我们使了个眼神,立马按着小黄鼠狼的指引往东边那条小道上走“可以啊小崽子,这么仗义。” 小黄鼠狼兴奋的挥舞双爪“同为大帝的粉丝,这叫帝粉帮助帝粉!” 我牵着乐颜跟上,好家伙,东岳大帝都有粉丝团了! “嗳,小崽子,大帝今晚真会现身吗?”赵青阳紧张的再度确认。 小黄鼠狼蹲在赵青阳肩上连连点头“目前来看情报无误,刚才我大熊兄弟给我传了话,说东岳大帝已经到了,只不过现在大帝还未动手,泰山那些神兵在对付灵兽,大帝一直都站在神台上督战呢!” “那看来咱们今晚是真能一睹大帝真颜了!” “妥妥的!” 根据小黄鼠狼的指引,我们成功穿过三层无形的结界,进入了今日大战的核心战场。 进入第三层结界后,结界内的天象明显与外面的风平浪静截然相反。 东边天空闪电映照半天腰的赤红浓云,雷声在耳畔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噼里啪啦的雷光更是在皎月下时强时弱。 阴风阵阵,荒草被袭得左右摇摆,四周都充斥着森冷的肃杀之气…… 小黄鼠狼成功带我们找到组织,是矮山坡上的一处荒草地,荒草地躲满了赵青阳的道友…… “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妖界报社那买到的vvvvip观景位!快弯腰藏进去,他们等会儿就要打过来了!”小黄鼠狼压低声安排。 而就在我们三隐进草丛里的那一刹,陡然一道巨雷劈落,整个人间都猛地光明了一瞬,我和乐颜被晃得眼都快瞎了。 下一秒,无数身穿银色盔甲的神兵手持红缨长枪,列阵将一只猛兽用长枪强行从半空压下了地面,重重落在两百米开外的碎石平地上—— 落地的那一刻,整座泰山都狠狠抖上了一抖。 那被神兵们控制住的猛兽长着龙角龙须,狮面犬耳,身体有点像年画上的麒麟,也有一条鞭子尾,身形圆滚滚的,但身体上长着的不是毛发,而是银色鳞甲。 总之,就是一头四不像的怪兽。 神兵们不停变幻阵型压制灵兽,但灵兽的力气颇大,几番挣扎就摆脱了神兵的围困,一声狮吼,震飞了周围两三层天兵神将。 以我现在的力量,倒是不会被灵兽的吼声刺穿耳膜,但乐颜就不一样了…… 乐颜前一秒痛苦皱眉,后一秒我就用力伸手捂住了乐颜的耳朵。 赵青阳也往乐颜身边挤挤,暗中保护乐颜。 旁边草丛里伸过来一只动物爪子“呐,耳塞。” “谢谢谢谢!”赵青阳赶紧接过来,在我拿开自己的双手后,给乐颜塞上,揉了揉乐颜的脑袋无声安抚乐颜。 草丛里的动物们都在屏息凝神的看着远处混战。 赵青阳将乐颜揽进怀里,安抚好乐颜后,好奇问“东岳大帝呢?” 一只小熊猫抬起罩在头顶的芭蕉叶,伸爪子往右侧的云雾缭绕处一指 “在那呢!大帝携泰山众神官们督战呢。” 第118章 有没有觉得东岳大帝……有点熟悉 顺着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阴雾渺渺,透着清疏白光的地方,伫立着几尊宽袖长袍,仙风道骨的神明—— 有光之处,数位神明被薄雾笼罩,若隐若现,不甚真实。 直到强悍法力袭起一阵飓风掀过去,烟雾被吹散了开,才稍微能看清那些神明的衣袍纹饰。 领头的那尊神,一袭玄袍,广袖与袍摆上皆是绣着华丽栩栩的威严金龙,腰束玉带,腰封上是粼粼金线山川水光,腰上佩玉组香囊,寒风袭得他的广袖飞舞,衣摆摇晃。 玄底龙袍在背后疏冷寒光映照下,华光熠熠,好似黄昏时分,海水揉碎的灿灿洒金夕阳色。 龙冠高束,墨发如绸,姿态清冷高贵,帝王盛气不怒而威。 因是背光而立,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 单看那负袖观战的华贵神姿,便足以惊艳世俗。 真不愧是东岳大帝……站在烟雾缭绕中,古老而神秘。 比我想象中的年轻许多。 好像不是个老头! 其身后立着的那些神仙也都穿着玄色仙袍,手持笏板,看样子都不老…… 只是形象方面,委实逊色东岳大帝太多。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让我见到帝君了!”赵青阳躲在草丛里眼睛都瞪直了。 乐颜还在犯迷糊:“在哪呢?什么都没有啊。” 我无奈抬手,用巫力替乐颜开了天眼。 “我天,我好像看见了,好多人!”乐颜惊呼。 而正前方三百米距离处,泰山神兵还在列阵收拾那头灵兽。 无数杆红缨枪朝灵兽刺过去,灵兽虽一不小心被红缨枪刺中腹部,但还是龇牙咧嘴的不服气,一声怒吼,竟将插入体内的那半截红缨枪生生折断—— 强大法术掀起的风沙迎面袭来,吹得我们灰头土脸。 乐颜痛苦拧眉:“呸呸呸,石子都吹我嘴里了!” 旁边的小动物们也都在疯狂拍脑袋。 赵青阳拍拍身上道袍,“呼,这灵兽本事不小啊!” 小黄鼠狼摇晃着尾巴还在聚精会神地观看: “可不是么,听说是从天上下来的,原本在瑶池当喷泉,但前一阵瑶池好像来了个喷泉二号,它觉得自己失宠了就赌气跑下了凡间,在凡间泰山一带兴风作雨,你说,大帝这能忍吗?” “瑶池的喷泉兽,原来是天帝天后的宠物,怪不得这么厉害。”赵青阳恍然大悟。 小熊猫也趁机插话:“听说比我太太太爷爷的岁数还大!在瑶池修炼了十几万年,之前神妖大战的时候,它还立了功,正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所行之处没神仙敢对它怎么样。” 另一边的小狐狸动了动耳朵:“就算敢对它怎么样,也没那个本事啊!这家伙十几万年的修为呢,泰山神兵对付它都挺够呛。” 小黄鼠狼:“所以啊,为了以防意外,东岳大帝今天都来了。” 小熊猫:“我奶奶说,这家伙要是发威,能喷出一整个东海的水,能把泰山方圆一千里都给淹成大海!” 乐颜惊讶不已:“那这边岂不是成了另一个东海?” 小熊猫正儿八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们要么进化成鱼,要么都得嘎。” 乐颜:“好恐怖啊……” 说话间,那头四不像的怪兽已经又打退了一拨神兵,被另一拨神兵冲上前,齐齐扔出几十条捆仙绳绑住了脑袋上的两只角及四肢。 神兵们手上用力一拉,灵兽顿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叫。 “你说,等打完我去找东岳大帝要签名怎么样!”小黄鼠狼不知从哪拿出个背包,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一个笔记本、一支笔,一根可以变色的……应援棒! 赵青阳表示怀疑:“你能近得了东岳大帝的身吗?” 小黄鼠狼倒是想得开:“能不能近偶像身是一回事,我有没有准备又是另一回事!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见偶像的机会,所以我要准备齐全。” 乐颜拿起那个花花绿绿的小本子看:“你还准备了签名本。” 话音落,旁边的小动物们齐刷刷拿出自己的本子,一致道:“我们都准备了!” 乐颜:“……” 好家伙,这是在追星吗? 我偏头看了眼四周,好奇道:“今晚道士好像来得挺少。” 小黄鼠狼宝贝的把本子笔揣怀里:“不是来得少,是因为你们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这不是人类的观景位,道士们在另一片草丛里呢!” “原来如此。”我明白地点点头。 小黄鼠狼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亮了应援棒。 将应援棒捡起来,挥了挥。 “咦,这东西的开关怎么坏了。” 乐颜伸手:“我看看。” 然而还没等小黄鼠狼把应援棒递给乐颜,说时迟那时快,四不像的怪兽突然挣开了神兵们的天罗地网,三步化两步地朝我们这边狂奔而来—— “快把那发光的棒子扔了!”赵青阳脸一白,扑倒伸手凑过去的乐颜,搂着她迅速滚开了十几米远。 周围的动物们见状也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窜了出去。 小黄鼠狼拿着闪光应援棒已经被吓懵了,昂头看着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庞大灵兽,腿软的跪倒在了原地…… “漓漓快跑啊!”赵青阳拼命冲我大吼。 我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拽过来应援棒扔出去,搂起被吓傻的小黄鼠狼一起跑—— 可那灵兽速度实在太快,我才跑开两步,一道强大的灵力便从身后将我撞倒在地。 我护着小黄鼠狼摔倒在地上,昂头看了眼远处的赵青阳他们。 不行,不能再把这玩意引到赵青阳和小动物那边去了! 我踉跄爬起身,刚要往另一个方向逃,可那怪兽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吞过来了…… 小黄鼠狼吓得抓紧我衣裳躲在我怀里,我抱紧小黄鼠狼,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它…… 千钧一发之际,赵青阳把黄大头狐老三他们放了出来。 “漓漓,当心!” “小漓,我们来救你!” 只可惜普通仙家的力量怎能与天上灵兽抗衡,黄大头他们刚奔过来,没机会靠近,就被灵兽一声怒吼给震飞了回去—— 赵青阳连忙摘下菩提手串对付灵兽,但手串都给震散了也没挡住灵兽。 电光火石间,灵兽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侵吞而来,我缩着脑袋护紧小黄鼠狼…… 但下一瞬,一条血色长绫从我袖中丝滑地飞了出来—— 长绫霸道地猛朝灵兽攻击,摆动绫尾啪啪几巴掌就将灵兽抽得晕头转向。 我来不及多想,抱着小黄鼠狼就跑。 奈何血绫也没坚持多久就被灵兽一脚踩在了地上…… 我跑着跑着陡然被一股强力撞飞了出去,就在我以为我这次真的要完的那一刹—— 一抹玄色尊贵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衣袖翻飞,伸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收进了怀里…… 同一时间,惊呼声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帝君!” “是东岳大帝!” 小黄鼠狼也激动地扒开我:“东岳哥哥?” 下一瞬,就是灵兽的痛苦嚎啕,与重物砸落在地的闷响声。 “拜见东岳大帝。”小动物们敬畏齐呼。 东岳大帝? 我脑子发懵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吸进鼻腔的古檀香有那么一刻甚至让我误以为是阿九来了…… “阿九……” 我迷茫昂头,却恰好见到那尊神单手戴上了玄铁面具。 面具被雕成鬼魅模样,完全罩住了近在咫尺的那张真容…… 我僵住。 他们神仙都这么喜欢戴面具吗? 我家阿九第一次见我,也戴面具! 许是东岳大帝出手重伤了灵兽,也激怒了那家伙,转眼间,那家伙就愤怒张口吐水,意图淹了泰山。 只是东岳大帝这尊神,太厉害了,抬手施法间,灵兽吐多少水,泰山便消化多少水。 灵兽吐了半天,愣是不见水过脚踝。 戴着面具的清冷尊神一手揽着我腰,带我停在半空,一手从容施法,对付灵兽。 灵兽见水淹无用,又开始硬攻。 只是刚扑上来,就被这尊神一巴掌隔空打翻了个跟头。 灵兽彻底被打急了眼,呲牙咧嘴地冲尊神闷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前爪子在地上磨了磨,二度进攻—— 然而这一次,却被血绫拦了住。 血绫扑过去与灵兽周旋,几分钟后,明显有点体力不支…… 关键时刻,尊神朝血绫伸出手,血绫立马乖乖飞落于尊神掌中,尊神从容支配着血绫,而血绫有了尊神的神力支撑,也顷刻满血复活,以一化十,配合着尊神将灵兽击得节节败退—— 无数条红绸环绕着灵兽飞舞,将灵兽牢牢困在方寸之地,灵兽想冲破桎梏,却被红绸的神力屡屡弹退。 尊神慢悠悠压下手掌,红绸心有灵犀地顿时团团围绕,将灵兽五花大绑起来。 灵兽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震得整个泰山都地动山摇,石落山崩…… 泰山神兵齐齐围堵过去,施法化出捆仙绳,又将灵兽捆了千百道,绑成了个粽子。 灵兽被收服,尊神才搂着我的腰,缓缓降落。 双脚沾地后,腰上的力量消失,尊神有分寸的后退两步,面向神兵,威严地挥了挥手。 泰山神兵当即意会,押着灵兽退下去。 山顶神宫响起了庄重的钟鸣声,立在云雾缭绕中的神官们相继消失。 眼前的这尊神也打算回宫,但,谁承想我怀里的小家伙委实胆大了些。 从我怀抱中探出头,拿着笔和本子,壮着胆子叫道:“东岳哥哥,签名!” 一袭玄色龙袍的尊神步子一顿。 好脾气的回头。 而也是这回眸间,我的身边不知何时竟蹲满了拿着本子索要签名的小动物…… 一个个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昂头盯着东岳大帝。 我猜东岳大帝此时的心情,应该是崩溃的。 我想象过,东岳大帝一袖子将它们全掀飞……却没想象到,东岳大帝竟然……耐着性子,真的拿过本子,一个一个,轮流着给它们签名。 这一幕……有点将我的想象力按在地上摩擦…… 尊神专注的给小动物们签名,还不厌其烦地给每只小动物都写了一句话,我偷偷瞄了眼,类似于签文,应该是在为它们排忧解惑…… 东岳大帝……原来不凶,也不残暴。 更不会吃人。 反而,我竟从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个真正的神,该有的美好品德。 乐颜说得对,神,或许不该高居神坛,与众生的距离,那样远。 平易近人的神,反而更得黎民苍生爱戴。 怪不得,东岳大帝会是所有修炼者的偶像。 该保持距离的地方保持距离,该亲近的地方亲近。 我呆呆望着他专注签名的模样……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能浮现出阿九认真办事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阿九和东岳大帝是同一类神仙吧。 给小动物们签完了,黄大头他们也不要脸地凑上来要了签名。 最后,赵青阳才脸色怪异地找黄大头撕了一页纸。 别别扭扭地把纸递到东岳大帝眼前:“咳,来、来一张……” 东岳大帝抬眸睨了他一眼,签了名,却没留别的内容。 等将这帮小祖宗伺候完了,东岳大帝才脚踩祥云回了东岳神宫。 “看看看,大帝给我签的名字真好看!” “大帝的毛笔字比钢笔字好看。” “我要拿回去,裱起来!” “东岳大帝好温柔,我好喜欢啊。” 黄大头他们也捧着签名美滋滋地炫耀:“青阳小子够仗义啊,今晚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可不是么,东岳大帝的签名,把我卖了都买不到。” “如果能和东岳大帝合影,哦吼吼,我都不知道我的子孙后代未来会怎么夸我。” “那可不,光宗耀祖!” 黄大头说完,又拍了正在发呆的赵青阳一巴掌,“小子!你在出什么神呢!” 赵青阳被拍一激灵,拿着签名愣了愣,把纸折好放口袋里:“没出什么神,我只是……有件事没搞明白。” “啥事啊?”狐老三探头问。 赵青阳心不在焉敷衍:“你们、不懂……”赶到乐颜身边,牵住乐颜的手,“热闹看完了,回家吧。” “嗯,回家。” 狐老三和黄大头他们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回到了赵青阳口袋里装着的菩提散珠内。 赵青阳脸黑:“懒死你们吧!” 和小黄鼠狼它们告完别,我和乐颜赵青阳一行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路上,赵青阳还是满腹心事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他:“青阳哥你怎么了,见到自己偶像高兴懵了?” 赵青阳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犹豫好半天,才奇怪地问我:“漓漓……你有没有觉得东岳大帝、有点熟悉?” 我不解:“啊?熟悉……没有啊!” 赵青阳皱眉:“你是不是没看见东岳大帝的……脸?” 我点头:“确实没,我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把面具戴上了。还真是真神不露相。” 赵青阳琢磨一阵,反复向我确认:“你、确定……九爷今晚回执法堂了?” 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阿九是这么和我说的,有问题吗?” 赵青阳又沉默了良久,不死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苏堂主电话。 乐颜在旁边好心提醒:“凌晨两点了哎,你现在给你师父打电话当心你师父骂你!” 话音刚落,苏堂主还真就接电话了,且听声音,好像没睡:“又惹什么事了,深更半夜的。” 赵青阳赶紧厚着脸皮赔笑:“师父,哪有,我在泰山凑热闹呢!” 苏堂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赵青阳咳了咳,直入正题:“九爷和你在一块吗?” 苏堂主那头静了一阵,然后道:“在,怎么?你想他了?!” 赵青阳脸上表情一僵,“啊没没没!”撒谎不脸红的又把我扔出去背黑锅:“是漓漓想九爷了,漓漓说九爷不回来她睡不着觉!” 我:“????” 苏堂主无奈叹了口气:“等着!我转告他。” “好嘞好嘞,师父你老人家早点休息啊,师父安啊!”赵青阳没脸没皮地奉承完赶紧把电话挂了。 我有点理解不了赵青阳的骚操作:“你找阿九有事吗?今晚你都问阿九两次了!” 还撒谎拿我背黑锅。 “没什么事,就……我比较关心九爷!”他说得一本正经。 我抽了抽嘴角,干笑:“哈哈,信你个鬼。这么急把他摇回来,等他回家了看你怎么和他交代。”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赵青阳脸皮神厚的忽悠我:“我是在帮你,不能让九爷养成夜不归宿的坏习惯!” “等他今夜归宿了,你就得去跪搓衣板了,谎报军情!” “哪里谎报了,你不想九爷吗?九爷没回家,你能睡得着?” “现在还不是考虑能不能睡得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先考虑咱们三能不能进家门吧。” “我和小颜不用考虑啊,我们回自己家住!” 我:“……” 要不然我在门口蹲着等阿九回来了再带我进门吧…… 不然我怕我爸拿拖鞋拍我! 然而,说我爸,我爸就出现了! 我一昂头,突然看见我爸就在前面的山路边上,背对着我们……吸烟! 得亏今夜月色好,要不然我都分辨不出他是人还是冒火的树桩子! 赵青阳:“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好像看见老师了。” 乐颜:“我好像……出现了和你一样的幻觉。” 我哽住:“很好,你俩今晚也跑不掉了。” 赵青阳咕咚咽了口口水,苦着脸磨磨蹭蹭走上去:“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爸冷着脸抽烟,回头瞟了我们几个一眼,轻哼一声:“你们,真是有出息了,大晚上跑这么远!” 对上我爸那不悦的目光,我立即把锅扔赵青阳身上:“是青阳哥带我们俩来的!” 赵青阳意外地瞪大眼睛,回头看了看我,又指了指自己:“我?你、你……”结巴了半天,末了也只能嘀咕一句:“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偷偷冲他吐舌头。 我爸捏着烟头沉默片刻,似乎,并未打算找我们算账。 “好了,热闹也看完了,回家吧。” 赵青阳巴巴地点头:“好好好,回家。老师你先行,我们在后面跟着。老师你怎么也来了,这么远的路程……” 我爸沉声道:“我闺女可跟在你们身边,你也说了,这么远,我肯定不放心,来看看!” “老师,你刚才看见东岳神宫下面的名场面了吗?” “看见了。” “见到东岳大帝了吗!” “见到了。” “那你看见东岳大帝的真容了吗?” “……站得远,看不清。” “啊?那还真是可惜,我也没看清。” “他能让你看清,他就不是东岳大帝了。” “老师你怎么不去找我们,我们一起下山啊。怎么先下来了。” “我是阴差,东岳大帝,算我上司,我如果被他看见……麻烦。” “也对。” 回去的路上,我爸带着我和乐颜使用了瞬移术,只扔下赵青阳一个人还苦凄凄地用着御风术在后猛追。 我爸先将乐颜送了回去,然后才带我回家。 推开院子木门,我才发现家里院子的灯在亮着。 而九苍,好像早就回来了,此时正在院子里用灵术灌溉花草…… 院子右侧的那片空地竟然被他移栽上了芍药花。 我也一眼就认出,那花原本是他栽在我们在省城那个家的院子里的。 由于前一阵这家伙用自己血液灌溉得太猛,所以今冬,正好是花期。 现在搬来,花秧上都打了花骨朵…… 娇艳小巧,甚是可爱。 “阿九!”我开心地扑过去,从后抱住了他。 他怔了怔,好脾气的温柔问我:“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也不同他隐瞒,坦白道:“和赵青阳乐颜他们去泰山凑热闹了!对了阿九,我今晚见到东岳大帝了!” “是么?胆子倒是挺大,敢去泰山招惹他。”他疼惜地握住我的手,低声打趣道。 我赶紧解释:“没有招惹他,我哪敢啊,就是想着去凑个热闹。不过,那位神神品还蛮好的。” 他轻笑:“听聿明说,你想我了?” 我乖乖往他背上蹭蹭:“嗯……” 他无奈:“还真是一晚都离不开我。” “习惯了嘛。”我嘟囔。 他转身将我抱进怀中,抬头留意到跟在后面插门的我爸,轻声道:“岳父,这么晚还没休息,漓儿给你添麻烦了。” 我爸插门的手一顿,低着头,背对着我们说:“小漓是我闺女,自家闺女怎么能算麻烦。女婿你……辛苦了,也早点休息。” “好。” 我爸说完,就先进房间休息了。 总觉得我爸今晚也乖乖的,好像离开时都没敢看阿九一眼。 我爸进屋了,我才抱住他脖子冲他撒娇:“老公,抱!” 他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柔声调侃:“玩心如此重,我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 “先回房间,回去本王再慢慢收拾你。” “不行,你不可以欺负我。” “就欺负。” “无赖。”我抱住他脖子,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头。 他的清澈目光,暖暖的:“下次不许一个人跑那么远,尤其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也不是一个人啊,我和赵青阳乐颜一起呢。” “那,也要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 我趴在他脸上亲了口:“知道啦夫君。” …… 次日中午,我刚睡醒就被我爸带着去江家喝喜酒。 我和乐颜赵青阳坐一桌,我爸和那些长辈们坐一桌。 由于村里的年轻人回来的还比较少,所以我们这一桌,才稀稀零零坐了八个人,剩下那五个,我和赵青阳还不熟…… 本来我是不想来吃喜宴的,毕竟喜宴哪有我妈做的菜香,而且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假客套,但九苍却告诉我,噬梦鬼可能就被江寒养在江家。 他不方便现身,就只能由我充当他的眼睛了。 帮他办事,我自然义不容辞! 于是我在喝完两杯果汁后,趁着邻桌大妈煽动大家去新房看新娘,我拉着乐颜也尾随其后钻进了江家的楼房里。 江家的条件在村里原本就属于中上等生活水平,再加上这两年大儿子在外卖车挣到了钱,二儿子在京城做教授专家也收入不少,所以去年江家就把两层的旧房子推了,重建了一栋大三层楼房。 江家的这栋房子在本地可称得上豪华气派,内部的房间排布也很复杂。 我和乐颜蹑手蹑脚查看完一楼空房间,见没有可疑之处,又上了二楼。 果然,刚上二楼我们就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不适……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结界,结界内充斥着扰人意识的力量。 “漓漓,我头晕,我好像看见了我爸妈……”乐颜抓着我的手,身子摇摇晃晃。 我赶紧用巫力令她清醒过来,“那是幻象,噬梦鬼会利用幻术迷惑人心智,从而窥探人心底深藏的秘密好编织恐惧梦境。” 乐颜晃了晃脑袋,慢慢好起来,皱眉道:“怎么这里全都是噬梦鬼的力量。” “阿九猜对了,今天人多,噬梦鬼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一个一个下手难免太复杂了,它索性就在二楼直接设下结界…… 这样只要有人上楼看新娘,就会进入结界,被噬梦鬼的力量迷惑神智,噬梦鬼再编织梦境,在梦中吸食人的精元,甚至夺走人的魂魄。” “狗东西,这么一来,一天把一个月的业绩都干完了!” “不过这样,倒更方便咱们寻找它的藏身之处了。”我拉上乐颜,朝阴气幻力最重的方向走去。 最终,确认阴气是从二楼东头的尾房内溢出来的…… 乐颜伸手扭动房间门把手,推了下,没推开:“上锁了?” 我拉着乐颜走到旁边那扇小窗户前,窗户内侧的窗帘没有合严实,透过两片窗帘间的狭小缝隙,能看见屋子内很空旷,只有一张桌子靠墙而放,桌子上……供着一副黑漆漆的牌位。 乐颜惊讶捂嘴:“他、真的养小鬼了!” 我淡定拿出手机,点开相机,调整角度,拍了张照片。 拍完立马拉上乐颜逃离现场。 再不跑,等会江寒就要上去兴师问罪了。 阿九说过,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 回到酒席上,赵青阳也甚是配合地继续给我们倒果汁:“怎么样,看见新娘了吗?” 乐颜假装失望: “哎,别说了,这楼太大了,我们跟掉队了,不知道新娘房间在哪,漓漓又是个大路痴,害怕迷路,二楼都没爬上去呢,她就把我拽下来了,我们刚才去了卫生间。” “这样啊,你说说你们凑热闹都赶不上热乎的。” 乐颜拿起一次性杯子抿了口饮料,皱眉:“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我淡定拱火:“他是想说我们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话音刚落,乐颜就一拳头擂在了赵青阳肩膀上,“死赵青阳,你才吃屎呢!” 赵青阳懵了一下,委屈瘪嘴:“漓漓你、你冤枉我!” 我赶紧抓住怒极的乐颜胳膊,“咳乐颜,我们文雅一点,不要这么粗俗嘛。” 乐颜不解气地又狠狠拧了赵青阳胳膊一把,咬牙威胁:“等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赵青阳欲哭无泪:“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 他这边话音刚落,我和乐颜就同时耳尖地听见了隔壁桌的大娘们围在一起嚼舌八卦: “你还不知道吧,嗨,我儿子之前和江寒是朋友,江寒的事,我儿子回家都给我学了。这新娘子,之前就是江寒的女朋友!” “啊?是江寒的女朋友?那为什么现在又嫁给江寒哥哥了!” “还不是因为江寒哥头些年有钱,听说新娘子在和江寒交往的时候,就和江寒哥睡了,现在两家议亲,兄弟俩都没敢把实话告诉他爹妈!” 第119章 举报九爷有马甲! 江林的新娘,是江寒前女友,这个消息,劲爆哎! 见我和乐颜安静下来,赵青阳也捕捉到了话中重点,屏息凝神地跟我俩一起偷听。 “呀,是嘛!看来这新娘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啊,原本我还想着,都是本地人,老门老户知根知底,应该是个踏实会过日子的女人,没想到这小姑娘心思这么复杂!” “还老门老户呢,那是你们不知道,这新娘子的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女人其实是从山里出来的,后来和新娘子爸认识,相好上了。 两家到了说亲的时候,那女人的老娘直接带着那女人来他们家要钱,说是给一万,就把闺女留下,卖给他们家,如果不给,就把闺女带回去,还要去派出所告他们拐骗。 他们家后来东借西借,总算凑够了一万,把那女人娶进门了,不过那女人老娘也确实说话算话,那女人结婚以后,她老娘果然一次都没联系那女人。 他们家呢,因为记挂着被她老娘弄走一万块钱的事,所以后来就将她当牛做马使唤,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干,那女人性子也不软,从前就经常在家里和老婆婆对着干。 恰巧他们家老二呢,一直娶不到媳妇,眼见着岁数大了,他家人也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要五千彩礼,说老大媳妇进门的时候一万都给了,老二媳妇也必须公平对待,一万是买身钱,别人不卖女儿,所以彩礼给五千正好。 他们家早前娶老大媳妇的窟窿还没填上呢,那会子上哪去找五千块,所以啊,这门亲事就黄了。 但他们家,后来又转念一想,觉得正经娶儿媳妇是娶不到了,反正娶老大媳妇的时候花的钱不少,老大媳妇是直接卖身进他们家的,那不如,就让老大媳妇,去给老二媳妇传宗接代。” “兄弟共妻啊!” 我端着一次性水杯听得虎躯一震。 赵青阳和乐颜面面相觑,默默伸出大拇指。 那大娘继续聊得热火朝天:“可不是么!说是,每个月前十五天让她陪老大,每个月后十五天,陪老二。” “哎呦,这可真是,乱了套啊!” “听说,原本这法子也不是他们家凭空想来的,而是在此之前,那女人就和老二搞上了,那女人经常在家里穿着短裙,在老二眼前扭,她老婆子是抓到了她和老二睡在一起,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新娘子呢,明面上是老大的孩子,可谁知老二算是她叔叔还是亲爹。” “有这样的妈,难怪会有一个样的闺女,老江家怎么会和这种人家结亲。” “这些事啊,我都是听我表姑说的,我表姑嫁到新娘子娘家那边,正好和新娘子老婆子认识,关系还不错,沾亲带故的。 这种事他们家自己也晓得说出去丢人,所以不是亲近人,他们根本不敢泄露,当地人都只知道他们家老大和媳妇和和美美,三年生了五个孩子,老二是个光棍汉,有人是往这方面想过,但没证据,谁敢乱说。 况且都是邻里,有时候也不好太较真。老江家去议亲的时候,表面看的确是老门老户,可实际上,多少人都在背地里捅老江家脊梁骨呢!” “那咱们得提醒江家老两口啊!” “提醒个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江林和新娘子是怎么搞上的,江林这个新郎自己心里不清楚? 咱们要是插上一嘴,江林能乐意?没办法,这种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何况,人家江寒还没说什么呢。” “呦,你瞅瞅现在的小年轻啊……” “我儿子当时和江寒在一个地方念书,因为是老乡,所以江寒和我儿子关系还不错,江寒和我儿子说过,新娘子与他在初中就认识,高中两人就偷偷谈了恋爱,江寒对新娘子特别好。 每到周末都会去新娘子的学校给新娘子送吃的喝的,江寒有时候自己的生活费都不够,还要攒钱给新娘子买什么珍珠项链金戒指。 新娘子最开始也和江寒比较亲密,直到江林去京城看望江寒,新娘子见到了江林,由于那时候江林已经在外地混得不错了,举手投足都是金钱味,挥挥手又是高级餐厅,又是专柜包包。 久而久之,新娘子就和江林走的越来越近,一开始两人见面还会带上江寒,可后来新娘子直接私下单独约江林见面了。 两人越来越胆大,见面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有一回还被我儿子撞见他们吃自助,江林喂新娘子吃东西,我儿子当时和江寒是铁哥们,当场就拍了照片发给了江寒,还提醒江寒要留意自己的女朋友。 但是江寒这孩子死心眼,他总说江林和新娘子见面是商议什么工作上的事,非说自己的亲哥哥不至于挖自己墙角,更何况亲哥那么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在外面找不到。 就这样,江寒不管,他女朋友就私下和江林混上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江林都打着看望江寒的旗号,去偷偷私会新娘子。 后来东窗事发那晚,江寒在学校实验室里做什么课题,结果突然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让他赶紧去派出所一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给我儿子,还有几个同学打了电话,喊他们一起过去,想着如果出什么事,也互相有个照应。 然后,去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亲哥和新娘子为了追求刺激,在公园里那啥,被群众举报了,说他们嫖娼。” “不会吧!在公园里,那是多……不要脸啊!” “就是,哎呦,就算是深更半夜也不能在公园那种地方就把持不住了……该!群众举报得好。” “可不是么,据说那会子,江寒确实受了很大的打击,兄弟俩都挺尴尬的,后来江寒为了不和自己亲哥哥反目成仇,就成全了哥哥和女朋友。” 我喝完一杯果汁,忍不住低声感慨:“江家这兄弟俩的事迹,真够传奇的。” 乐颜咽了口口水:“真够戏剧性的。” “所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赵青阳继续给我们倒果汁。 厨子们上了菜,一挂鞭炮响过,喜宴开席。 “根据我多年吃席的经验,这酱肘子好吃,大虾也好吃,来小颜漓漓,多吃点,还有四喜丸子。”赵青阳十分照顾我和乐颜两个女生,菜刚上,就猛夹了好几筷子放进我们碗里。 “嗯,好吃哎!”乐颜尝了口开心道:“早就听说农家席好吃,今日尝了下,名不虚传啊!” “合胃口就多吃点。” “青阳,我要那个汤。” “我给你盛。” 我端上碗:“我也要。” 赵青阳有良心地也给我盛了一碗。 席上女人们正专心八卦,男人们则坐在一起喝酒说大话。 只有我们这一桌,都在闷头安静干饭。 “给你来个丸子。” 红彤彤的大肉丸子放进乐颜碗里。 乐颜小声道:“不用给我这么多,我吃得差不多了。” 赵青阳轻轻说:“吃席嘛,我们可是给份子钱了,五百块呢!不吃白不吃!” 一番话成功激活了乐颜的商人属性,乐颜拿起筷子坚定道:“对!不吃白不吃!今天我就算撑死,也得把份子钱吃回来!” 然而她话音刚落…… 耳边就突然传来一声‘砰’的巨响。 像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来,砸地上了。 紧接着,就是大娘们的惊呼声:“不、不好了,新娘子……跳楼了!新娘子跳楼了!” “新娘子跳楼了?”我惊讶放下筷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高楼脚下围了去—— 我和乐颜赵青阳也凑上去看了情况…… 只见,摔在地上,口鼻出血,双目圆瞪……衣衫不整的女人,此时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新娘子身上的婚纱被撕破了好几处,胸口的上衣滑落,露出肉色隐形内衣。 脖子上,锁骨上,甚至裸露在外的大腿上,都余留着好几处欢好后的灼目痕迹…… 有经验的大妈们一看,立即就皱紧了眉头。 从刚才的惊慌,变成了现在的破口大骂:“呸!不要脸的女人。”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都已经结婚了,还这么按捺不住!” “父母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只有少数清醒的大叔们当即拨打了急救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跳楼了!” 但下一秒,仿若丢了魂的新郎就从楼里东倒西歪的踉跄跑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双目无神,意识不清的边往外面走,边口中骂骂咧咧: “死贱人,我早就该听兄弟的,你能红杏出墙一次,就能红杏出墙第二回!嫁给我还不安分,我要你死,死!” 江家大婶哭着从屋里撵出来,拉住到处乱跑的大儿子,哀声嚎道:“我的儿啊,你到底怎么了啊!儿啊!你别吓妈啊!” 有闹喜的大妈们也从屋里出来了,被前头的大婶拉过去追问: “怎么回事,新娘子怎么跳楼了!” “到底是跳楼,还是被江林……” 大妈们面面相觑,难以启齿。 半晌,其中一位大妈尴尬说出实情: “我们上去以后,先和江林江寒两兄弟说了会子话,想去看新娘子,新娘子的好朋友说新娘子累了,在休息,我们就想着结婚确实挺累,昨夜一晚新娘子都没睡,现在让新娘子补补觉也好。 然后我们就去了新娘子隔壁房间等,但是去了却突然听见,新娘子房里有男人声音……江林去敲门,新娘子也不开,江林一脚把门踹开,就看见新娘子和她娘家表哥偷情…… 江林一个没忍住,就打了那个野男人,新娘子上去护,江林就也给了新娘子一巴掌,还把新娘子骂了一通,新娘子被骂急眼,就气不过地爬到了顶楼上,从楼上跳了下来……” 所以,按照大妈们的说法,新娘子是,主动跳楼的。 可我明明能看见……新娘子的三魂七魄,都没了。 估摸又是噬梦鬼干的好事。 江家父母坐在门槛上哭喊着家门不幸,愧对列祖列宗,江林嘴里的烟一根接一根。 事发后大约十五分钟,我才见到江寒。 江寒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半个小时后,警车和救护车都赶来了,急救医生给地上的女人检查了一遍,告诉大家,人已经没了,建议直接办后事。 而江林与几位大妈,还有新娘子的表哥,都被警察给带上警车,拉去做笔录了。 警车刚走,新娘子的娘家人就匆匆赶来了,许是觉得丢人,新娘子的娘家只来了个二叔…… 就是和新娘子父亲兄弟共妻的那个老二。 江家父母拉着老二破口大骂,先是骂新娘子不知检点,不要脸偷情还死在他们家里,纯属是给他们家找晦气,后是骂新娘子父母没有教育好新娘子,连带着新娘子的姑姑家也被骂了祖宗十八代。 新娘子二叔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生等他们骂累了,才找人用草席把新娘子尸体裹走。 江家的闹剧,也随着新娘子被抬走而结束。 一场红事喜宴,成功闹成了白事。 邻居们簇拥着江家老两口进屋,安慰老两口。 我爸和一堆大叔大伯们回到席间坐着,吸着烟长吁短叹。 众人都从门口散开后,江寒也转身进了自家楼房。 而我,也清楚看见,江寒进门前,特意扭头看了眼门口还残留着猩红血迹的那片地方…… 森冷的勾起嘴角。 赵青阳拉着乐颜和我说:“我们先回去吧。” 我点头:“嗯。” 回去路上,我没忍住和赵青阳说:“我感觉,这事应该是江寒干的。” 赵青阳赞同道:“我猜也是,报复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就让她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里,丢尽名声,再丢了性命。” 乐颜抱紧赵青阳胳膊:“那个人好可怕啊。” 赵青阳好笑道:“可怕吗,得不到就毁掉的人,世上可不少。” 回到家,我把江家发生的事告诉了九苍。 九苍从容浇完花,思纣少时,握住我的手:“漓儿,剩下的就看你了。” 我怔了几秒,意会了他的意思。 “阿九……”我默默与他十指相扣,低声说:“但是,你还是得给我透个底。” 他放下花瓢,带我去葡萄架边坐下。 让我弯腰趴在他腿上。 “我与黄泉之主的纠葛,你之前就知道些,具体的,等时机成熟我会向你坦白。白君说得对,本王确实曾是地府公敌,因为本王忘恩负义,伤了黄泉的心。” 我哽了哽,乖乖枕着他的腿问:“啊……你怎么伤她的?” 他抚了抚我的发,温柔交底: “本王误以为黄泉收留本王,是因为需要本王的元神续命。可本王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从不是黄泉想要靠近本王,而是本王自己在慢慢走向黄泉,主动来到黄泉身边…… 黄泉,她没想过要本王的命,甚至为了不拖累本王,宁愿,与本王不相见。 可,当初是本王自己被追兵逼进冥界的,是本王不愿离开冥界,黄泉将本王留在身畔,是想,借自己的力量,庇佑本王,可本王后来却听信他人谗言,误以为黄泉养着本王是为了要本王的元神。 本王,恨透了被别人利用觊觎的感觉,本王对她失望至极,本王以为,她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本王…… 所以本王便与她反目成仇,离开了黄泉司,后来才知,当时我去同她闹,她不做解释,甚至还火上浇油说尽绝情话,就是为了逼走本王,逼走我,她大限将至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她是,为了护我,但我,却连她的生死都可置之不顾……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肝的烂人。” 我听完心底一阵五味杂陈,“原来,你和黄泉之间,是这样产生误会的。” 他安静片刻,向我保证:“漓儿,我对你的心,亘古未变。从前我深爱你,至今是,往后也是。” 虽然我还不清楚我和黄泉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但我的心告诉我,阿九说的话,我可以完全相信。 “那我就懂了。”我捞过他的手枕在脑袋下,闭上眼睛安逸道:“阿九,你知道么,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有特别安心的感觉。就像一只没有家的飞鸟,命中注定,你这棵大树才是我的归宿。” “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也不会。”我懒洋洋地逗他:“应该用不了几天,我就要被别人蛊惑,然后和别人一起对你口诛笔伐了。” 他抬手为我梳理长发,好笑道:“夫人,骂轻些。” “我尽量。” 我趴在他腿上懒散地吹着风。 我妈从厨房里端盘水果出来,见我又赖在九苍身边,无奈道:“你这丫头,怎么成家了反而变懒了,坐没坐相的!” 我一点也不怕的抬手捂眼:“哎呀妈,自己家,又没外人。” 九苍从我妈手里接过果盘,宠溺地用叉子叉一块火龙果,喂给我:“夫人,张嘴。” 我听话的张开嘴:“啊——” 火龙果刚进嘴,我就挨了我妈一巴掌。 我妈佯作怪罪:“小妮子,懒死你了都!吃个水果还让人喂!” 我揉揉脑袋撒泼反抗: “哎呀!妈啊,你别打我脑袋,会打笨的!我老公喂我吃东西有毛病吗?我爸喂你的时候还少?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妈哭笑不得的转头去训九苍: “你看看,都是你给惯的!这丫头以前回来可勤快着呢,现在倒好,她的活都被你干了!你这么放纵她,以后她都要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 九苍好笑着摸摸我脑袋:“岳母别怪,小婿是偏宠漓儿了些。无妨,她就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勤我分就行,我会照顾好漓儿的。” “你啊!”我妈拿他没办法:“就惯着她吧!” 我得寸进尺的举手提要求:“妈,晚上想吃打卤面。”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是吃,吃屁去吧!” “你不给我做,我就让你女婿给我开小灶!”我嚷得理直气壮。 我妈还想拍我,但被九苍挡下了。 见九苍这么护着我,我妈也是没脾气了:“等回头我喊你爸来收拾你。” 说罢,嘴硬心软的进了厨房准备打卤面食材去了。 我等她走远才嘚瑟地小声嘀咕:“找我爸来收拾我,嘁,我好怕怕呢!我爸现在可不敢来招惹我老公。” 就目前这个情势,有九苍在,我就算上房揭瓦我爸都休想打着我一巴掌。 张嘴又吃了颗他送过来的葡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东岳大帝那了。” 他顿了顿,抬手,掌上化出一条红绫:“是这个吗?” 我惊讶从他怀里爬起来,看着他掌中之物,意外问道:“咦,它怎么回到你手里了?” 他将红绫还给我:“法器,都是会认主的,今早它就回到你身边了,只是你没留意到,我正好看见,就帮你收了起来。” 我伸手,捧过那条红艳艳的长绫:“它叫什么名字?” “好像,没有名字。”他深深看着我,柔声道:“你以前,都唤它血绫。” “血绫?” 他点头:“嗯。” 掌中红绫闻言也乖巧地缠上我手臂,昂首往我脸上蹭了蹭。 “血绫认主,它一直都知道,你是它的主人。” “我看它,也很熟悉,怪不得会在我危险的时候冒出来保护我。” “嗯,它是地府的上圣法器,灵性重,可与主人心意相通。” 地府的上圣法器…… 看来,我问他,问对了。 我突发奇想,昂头又询问:“对了,既然是那么厉害的什么上圣法器……我看电视剧里比较牛的神器都有器灵,都可以化成人形,血绫,能不能化成人形?” 手中的小东西闻言,立马变得躁动兴奋起来。 看这情况……大概率是真可以! 九苍思纣了下:“以前,没变过。不过可以试试。” 说罢,抬手施法,指尖往缠在我臂上的红绫一点。 绕在我胳膊上的血绫顿时红光乍现,一阵刺目,我偏头躲开红光的须臾功夫,腕上的红色就化成了一名半人高的红衣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穿着红艳艳的裙子,脑袋上挽着两个丸子髻,扎着两条红绸头绳,此刻正害怕地瑟缩着脑袋,紧闭双眼,搂住我的胳膊不撒手。 直到意识到自己真化成人形了,才胆怯地睁眼,低头瞧了瞧自己,又举起五根手指头看了一阵—— “哇?真变成人了?”小女孩开心的挥了挥手,昂头看我一眼,立马亲昵地往我身上扑:“主人~我好想你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主人抱抱!” “还真能变出器灵。”我高兴地抱起小女孩放在腿上,捏了捏小女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心满意足:“好可爱的闺女啊!” “主人贴贴!”小女孩亲昵地蹭我脸,小手捧住我的脸蛋,吧唧往我右颊上亲了口,“血绫最爱主人啦~” 九苍浅声向我解释:“这是她处于平静状态下的形态,她开心,就会变成小女娃,若有人惹急她,她处于战斗状态,就会变成成年形态。这孩子成年的模样,看起来,比你小不了几岁。” “还能这样啊。”我宝贝地抱紧小女娃,“更喜欢了!” 小家伙听见九苍的话,留意到旁边端果盘的九苍,小眉头一皱,立马往我怀里拱,指着九苍就大声告状: “主人我举报,这丫的有马甲,昨晚我亲眼所见他就是东……” 话还没说完,小家伙突然就失声了。 小家伙自己也挺意外的,慌忙捂住嘴,一脸委屈的眼眶一湿,看着我可怜得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哑了?啥情况没电了?”我手忙脚乱地拎起小家伙又是拍背又是拍脑袋,拍了半天也没能让她说话功能恢复正常…… 许是怕我把小家伙拍傻了,九苍伸手将小家伙接过去,淡定道:“没事,她只是呛住了。” 我:“啊?” 呛住了,是这个状态? 小家伙被九苍放在地上,九苍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折子,慢悠悠道:“夫人莫担心,本王有办法治好她。” 说着,还打开火折子,吹了口气,火折子顶端立马跳出一束灼灼火光。 吓得小家伙登时倒吸一口气,双脚似被黏在了地上,唯有上半身在卖力往后仰疯狂反抗。 “对付器灵,可以火疗,还可以针灸。”说着,九苍竟又从腰间摸出了一排银针,将细如头发丝的银针针尖往火头上燎一燎。 小家伙瞪大眼睛,上半身往后仰得更厉害了! “还能,刮骨疗伤。” 九苍不知从哪唰的一声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小家伙瞬间就被吓跪了! 双眼溢出了感动的泪水。 眼神不断往我这边瞟,表情痛苦地向我求救…… 我赶紧抓住九苍的胳膊:“阿九,她还是个孩子呢,你……至少别让她看见,多吓人啊。” 九苍哐当一声将匕首扔在了小家伙腿边,吓得小家伙又是浑身一个激灵…… 握住我的手,九苍一本正经道:“夫人,小孩子就该从小开始教育,这样才听话。” 我:“啊?” 下一秒,小家伙已经扑上去搂住他的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了。 见小家伙这样可怜,九苍挑挑眉:“逗你的,本王,有欺负小孩的癖好,你多担待。” 我:“……” 他认真的么? 说罢,他抬手一挥,令小家伙恢复正常。 小家伙一怔,下一刻爬起身拔腿就往我怀里冲,可怜巴巴地抱住我就哭着向我诉苦:“哇主人,不活了,他他他、他好凶!” 我赶紧给小家伙抚抚后背顺口气,无奈责备九苍:“你没事总逗人家小丫头干嘛,你看都被你吓哭了。” 他端起手边的果盘,叉了块苹果喂给我,煞有其事道:“本王这是在告诉她,世间险恶。” “你啊就是闲得发慌。”我一边哄着趴我怀里哭的小丫头,一边张嘴吃掉他送来的苹果,“对了小乖乖,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九苍手上一顿。 小家伙呜咽着赌气道:“我不说了!我生气了!呜呜……太吓人了!” 我听她哭得又厉害了,赶忙拍着她后背哄她:“好了好了,不说不说了,都怪九苍,等会我替你收拾他,乖啊不哭。” 我正发着愁呢,正好看见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打探情况的小狐丫。 雪中送炭啊! 我当即把小狐丫薅了过来,将血绫化成的小丫头交给了小狐丫带。 小狐丫被我强行塞了个比她还小的小丫头后,一头雾水的来了,又一头雾水的苦凄凄走了…… 看着两姐妹手牵手并肩前行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以后就让小狐丫带血绫,也不是不可以。 我正发着呆呢,九苍突然靠过来偷吻了下我的额头。 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你干嘛呢。” 他厚颜无耻:“亲老婆呢。” 我果断抬手抱住他脖子,暧昧地往他耳边吐热息:“光天化日的,羞羞脸。” 他搂住我的腰:“又没人看见。” “今晚还出门吗?” 他抱起我,带我回房间:“不了,今晚陪老婆。” 我趴在他肩上轻笑,想了想,道:“阿九,我会等你,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在此之前,我会无条件信任你说的每一句话。” 他沉默了几秒,深情道:“漓儿,很快。” 第120章 诈出真实身份 深夜,没有噬梦鬼的力量影响,我的梦境正常多了。 只是这一回…… 我梦见了古代版的江寒。 那时,他唤皓寒。 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他还有个双生兄弟,叫赤阳。 那年,冥殿遣来一对仙侍。 据说是从上头贬下来的。 兄弟俩刚成仙不久,本在天帝身边侍奉,但因犯了贪心,企图偷盗龙王献给天帝天后的宝物,被天帝案前仙官玄月大人贬了下来。 偷东西的,是赤阳。 赤阳是哥哥,性情活泼开朗。 皓寒是弟弟,多时沉默寡言,性子多少有些抑郁。 彼时冥殿那边不缺人手,黑白无常又不爱带新人,所以便将这两个苦力送至了黄泉司,还特意嘱咐,不用给太好的待遇。 不过,我并没有听他们的话。 我知道冥殿将这两人送过来是为了磋磨惩罚,可他们战战兢兢办事,我委实没必要为难。 最早,是赤阳和我更亲近些,因为那厮脸皮厚。 皓寒见到我,总是不大好意思。 “尊主,鬼市现切的牛肉,加了辣椒酱!还有我刚打的梅子酒,我知道尊主不胜酒力,这果酒喝着不醉人。来,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赤阳大大咧咧地将牛肉与一坛酒摆在了我的案前,我将视线从手中那卷书上抬起,落在兴奋张罗的赤阳身上。 赤阳与他弟弟的面容,有六分相似,兄弟俩都属于翩翩美少年那一款。 只是赤阳更俊朗些,弟弟皓寒更清冷些。 “你啊,本尊好不容易才向冥殿为你申请到与普通阴差一样的待遇,让你每月能有几两碎银俸禄傍身,不至于白干活空出力不得好。 你倒好,不留着俸禄娶老婆,隔三岔五就买些大鱼大肉来黄泉司找本尊喝酒,你这家伙,委实不会过日子。” 我嘴上责备着,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扶着椅扶手坐直,把手册搁置在一旁,深吸一口酱牛肉的香气,暗中忍不住开心:“你怎么知道我馋这家牛肉好久了?” 赤阳摆好东西,坦诚笑道: “上次见你看书,一直盯着书上的现切牛肉看,我就想到,尊主你肯定是馋了。以尊主你的身份,主动去鬼市买肯定不大成。 况且你每日又这般忙,今日我当卯时到酉时的值,下值正好赶上鬼市牛肉铺子开卖,我就跑去鬼市逛了一圈,顺手拎了一包回来。” “成吧,既然你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我捞了捞袖子,欢快开动: “不过你下次再去鬼市买什么好东西,记得提前来找我支银子,本尊堂堂一个尊主,不能总蹭下属的饭啊! 我说的你也得上上心,本来阴差的俸禄就不高,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留在黄泉司和我吃吃喝喝,得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我听说鬼市卖酒的花娘对你很有意思,你和她,相处的也挺愉快,花娘这个鬼我知道,生前就是个酒坊老板的女儿,爹走得早,全靠她一个人经营着偌大的酒坊。 那年京城下来一个大贪官,在街头无意碰见她一次,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了,死活要抢她回府做自己的侍妾,无论当地官员老百姓如何阻拦,大贪官就是坚决不放过花娘。 花娘不想受辱,便在大贪官抬花轿迎娶她的当天,一头碰死在大贪官暂住的驿馆门口了。 是个贞烈女子,来冥界三十余年,她酿的酒,可是饱受大家称赞,她的人品性情,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样样都好,你若娶回家,必能夫妻共白首。” 赤阳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尊主,我和花娘……现在还只是好朋友。尊主你不用总是操心我们兄弟俩…… 我们兄弟俩是天庭贬下来的罪仙,尊主能替我们抹去罪仙的身份,让我们做一名普通阴差,从头再来,已经是对我们兄弟俩天大的恩泽了。” “既然来了冥界,你们也适应了,以后就在冥界生活吧,冥界比天界开明,没有那么多严苛的死规矩。” “前些年,尊主都是自掏腰包养活着我们兄弟俩,这些年有俸禄了,虽然不多,可尊主还是时不时就给我们兄弟俩扔点钱。 不瞒尊主,我其实已经攒了不少银子,都是头些年尊主赏的,我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我如今的兴趣爱好,也就只有和尊主吃吃喝喝这一条了。” 赤阳脸红的轻轻道。 我抿了口甘冽的酒水,点头:“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为自己留足后路。” “好,尊主,我听您的。” 赤阳不拘小节地给我夹菜,与我一起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我的余光却扫见了殿外门边一片玉白色的衣角。 是皓寒。 皓寒这人心思多,赤阳和我在一起开心说笑时,他从来不出现。 赤阳表面大大咧咧,粗心大意,可实际上,却很会照顾人,心细如发。 我伏在桌上看公文看得犯困睡着时,他会轻手轻脚给我披上披风。 我睡醒脑子犯浑,写字不利索时,他便沏上一盏合我口味的清茶送过来给我醒神。 春日到了,他会在勾魂途中,从人间折一束桃花送给我。 夏日摘莲蓬,秋日偷果子,冬日还把雪兜回冥界,给我捏雪娃娃。 我带他一起出门办事,遇见危险,他总是第一个护在我面前…… 听风不止一次猜测,赤阳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可只有我和赤阳本人知道,他做这些,只是在报恩。 有的人,天生道德感便极重,滴水之恩,必要涌泉相报才好。 而且我俩,算是知音。 他知我心中有人,所以日日郁郁寡欢。 我知他悦爱花娘,但因罪仙身份,总是自卑。 我替他暗中照拂花娘,他就为我摘花,顺路去皇宫打探那人近况。 我俩,不过是借着对对方的好,来缝补破裂的自己罢了。 可我没想到,那段难熬的时间,我唯一的同伴,竟在一次意外之中,丧了命,再也回不来了。 赤阳被皓寒带回黄泉司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厉鬼撕成了七零八落的血肉块。 我看着血肉模糊的他,只觉得好似有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胸膛…… 眼眶又酸又热。 皓寒低头歉意道:“对不起尊主……是我没能保护好哥哥,那厉鬼太厉害了,哥哥根本没机会逃,就被厉鬼撕成了两半,哥哥、是被厉鬼虐杀而亡……” 我根本不敢想象赤阳在死前究竟承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我生气,我愤怒,但对着同样满身是血的,面色苍白的皓寒,我舍不得发作。 赤阳生前,除了花娘,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弟弟。 我强忍怒意与悲痛安慰他:“皓寒,节哀。别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是本尊不好,本尊不该遣你们两人单独去捉拿那东西……害你哥哥丧命。” 咬紧牙关,我哀然道:“你放心,本尊一定会将凶手,千刀万剐,替你哥报仇!”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点头。 后来,我亲自跑到阳间,将那只杀害赤阳的凶手一掌拍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可即便我杀了那只厉鬼,也没有用了,赤阳再也回不来了。 我和皓寒将赤阳葬在黄泉司东头的那片彼岸花地里那日,花娘跪在赤阳的碑前哭得痛彻心扉,直到哭哑了嗓子,哭青了眼,花娘才跌跌撞撞地回到鬼市…… 继续卖酒。 只是打那日开始,他们说,再也没见过花娘笑了。 又几年,花娘不卖酒了。 花娘从鬼市消失了。 我派人找了她好多年,十年后,她突然变成了忘川河上的摆渡人。 年少不在,美貌不在,只一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 还瞎了眼。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花娘其实一直都没能走出来。 她在忘川河上摆渡,是还心存一丝希望,希望,有一日,能在河上见到他…… 哪怕她明明知道,神仙没有来世。 赤阳走后,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就换成了皓寒。 皓寒和他兄长的习惯一样。 会在天冷时给我加衣,会在我浑噩时给我沏茶。 会从人间给我带来一束娇艳桃花。 会在我看公文时,安静伫立一旁,给我研墨。 但我清楚,那不是真正的他,他只是一直都在模仿自己的哥哥讨好我…… 他身上虽然有赤阳的影子,可他终究不是赤阳。 他不会巴巴的央我为花娘解决麻烦,也不会激动地告诉我,阳界那位皇帝又在朝堂上砍了哪个贪官奸臣…… 他根本不知道,我心中,早已有人。 而他,所做一切,也并非出于知音的身份。 而是一名,追求者…… 听风曾不止一次提醒我,皓寒的性子与赤阳是截然不同的,皓寒看我的眼神,过于贪婪,不是好事,恐日久生变。 我又何尝不晓得这一点,但他是赤阳的弟弟。 因为赤阳,我放纵他在我身后做些惹人厌的小动作。 我素来不喜心思过于繁杂的人,但因为赤阳,我多番偏纵他。 没办法,赤阳向来宝贝他。 我甚至怀疑,当年真正起了贪欲的人,不是赤阳,而是皓寒。 当年,表面上,人人都知道赤阳在天上犯了事,皓寒是因为与赤阳关系特殊,才遭受牵连一并被贬下来的。 可实际上,深思才觉,或许反方向想一想,也符合逻辑。 皓寒做了错事,被天界察觉,赤阳为了保护皓寒,就将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由于赤阳在天上立过功,天界从轻处罚,所以才有了兄弟俩齐齐被贬下冥界的结果。 这个推测,并非不可能。 原本,我可以为了赤阳忍一忍皓寒的贪欲。 可,直到九苍入冥界,他的贪欲越来越严重了。 他总仗着自己在我身边时日久,欺负九苍。 他见不得九苍与我亲近。 他偷偷往九苍的茶水里下毒,若非我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骗九苍去人间降厉鬼,只是他失算了,九苍的本事,彼时已不惧那些鬼物。 而恰好是因为这个行为,我开始怀疑……当年赤阳是怎么死的了。 我嫌他烦,怕他再对九苍下手,就寻了个由头将他调出去几年。 本想让他在外面好好沉淀些岁月,说不准远离我,他心里就没有那些荒唐的念头了。 可没想到…… 他为了挑拨我和九苍的关系,告诉九苍,我养着九苍,只是为了利用他,要他的元神。 他将我埋藏在心底数百年的秘密公之于众,他挑拨九苍与我反目成仇。 那晚,九苍一掌狠狠劈在我的心口。 我本就不大稳固的元神,被他一掌又劈裂了几寸。 九苍满目恨意地瞪着我,逼问我为何要如此欺骗他,利用他…… 我强忍着心口刺痛,吞下一口血,将计就计,骗他,我从未对他有过真心。 他怒目凝视我,痛苦地红着眼问我,我究竟还有多少年仙寿。 我告诉他,还有三千年。 他苦笑着,笑出了眼泪。 他失望至极地挥袖离开,临走还不忘放狠话,说我永远都休想得到他的元神。 但我俩,从前可是夫妻啊…… 我又如何猜不到,他只是气急才说几句狠话反抗我。 他问我仙寿还有多久时,就已经下定了舍弃自己,为我续命的决心。 他就是嘴硬心软…… 可他又怎知,我哪有三千年仙寿,我连三百日,都撑不到了。 彼时的我,早已是强弩之末。 九苍离开黄泉司又被皓寒暗算了几回,我为了保护九苍,便托轮回殿殿主收留九苍,照顾九苍。 直到确认九苍住进了轮回殿,我才彻底放心。 赤阳的死因是与九苍和我反目的原因同时查清的。 那一晚,我握着听风送来的两份书信,只觉得,头颅内嗡嗡的。 皓寒站在大殿烛影下,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我颤抖着将书信放回桌案上,哽咽问他:“为什么要杀你兄长,为什么要对九苍下手?” 皓寒闻言,嗤笑一声,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振振有词:“为何?尊主不知道么?因为属下,心悦尊主啊。” 我被他气得胸口钝痛:“你!” 皓寒毅然对上我的视线,不知悔改道: “是,大哥的死,是我造成的。 不仅如此,大哥被贬下冥界,也是我导致的。 当年,东海向天帝天后进献九龙珠,大哥负责看管神珠,是我,利用大哥对我的信任,把九龙珠偷走,藏在大哥房间被窝里。 龙珠失窃,天帝下令彻查,结果天兵在大哥的被窝里找到赃物,大哥这才被贬下来的! 大哥奉尊主之命,前去凡间捉拿厉鬼,尊主你没有算错,那只厉鬼,我若和大哥联手,它必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 但,你算漏了,我会背地里暗算大哥。 那会子,大哥向我求救,我就站在安全的地方,一动不动,亲眼看着大哥,被厉鬼撕碎,被厉鬼狠狠折磨至死!” “那可是你亲哥哥!”我捂着胸口气到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脑子里一片嗡鸣。 “亲哥哥,呵。”他目含讥讽地笑出声,“从小到大,我被这一声哥哥,困了多少年!” 他慢悠悠地走近我,胆大妄为地一拳头砸在丹陛下的瑞兽香炉上,仰头看着我,似对我的无声宣战: “同为星宿之子,我们一母同胞,且是双生,凭什么他生来便注吉,我却是颗人人嫌恶的凶星! 明明小时候,爹娘最疼爱的人是我,为什么后来九曜星宫点兵下界降拿妖患,爹娘明知那一去凶多吉少,却将他留在天上,带我去送死!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命大,那一战他们双双陨落,我却侥幸活了下来,还和赤阳一起,被玄月大人看中带去了天帝的神宫侍奉! 原以为,离开星宿大殿,我就能和赤阳公平竞争了,但谁知赤阳究竟给那些神仙灌了什么迷魂药,那些神仙眼拙,看不见我的优秀,只会将目光放在赤阳身上。 明明我和赤阳一同下界办的事,降的魔,明明我受的伤最严重,明明是我救了黎山公主,可为什么天帝只褒奖赤阳一人,黎山公主却心仪赤阳。 是,赤阳是比我讨喜,比我懂得人情世故比我会拍马屁,我嘴笨,我甘拜下风。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觊觎我想要的位置。 黎山公主有眼不识泰山,我就让黎山公主,名声尽失,再也嫁不出去,无脸待在天宫。 本来就是我先看上天河统领一职的,他明明知道我想做天河统领,明明知道,只有当上天河统领,那些人才不敢轻视我,但他还是耍诡计,竟让几位大仙官同时生出举荐他为天河统领的念头,他该死! 既然他如此不识好歹,我就不能留他了,我嫁祸他偷窃龙珠,就是要断他仕途! 只是没想到,天帝竟然心软放过了他,还牵连了我,把我也一同贬下了冥界! 我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顿了顿,他似感慨地继续往下说: “刚来冥界那些天,我每一日,都在思念着天界,都在梦想着,能回到天上。 我想立功,只要立了功,我就能回去……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一双幽深的眸子上笼罩着阴冷的贪婪,勾唇无耻的阐述: “从你第一次从天而降在厉鬼的刀下救了我,我就对你,一见钟情,心生爱慕。 可你眼里,从始至终只有赤阳,你面对赤阳,便能开怀畅饮,面对我,却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受不了,我嫉妒,嫉妒他为什么能随便接近你,嫉妒他能和你同桌把酒言欢,嫉妒他能为你添衣送茶,嫉妒他总能让你有求必应! 我讨厌看见他对你笑的样子,讨厌他像个熟人一样,与你亲近聊天,讨厌他摘莲蓬讨好你,讨厌他,送你桃花!这些,我都能做啊!” 他步步登上丹陛,逼近我的桌案,越说越疯狂: “只要有他在,我就永远都无法入你的眼,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想法子除掉他了! 他是死的冤,死得惨,但是尊主,他是因你而死的啊! 但凡你当初不那样冷落我,我也不会想到用这个办法对付他。 哈哈,好在,没了他,你果然看见了我,你的身边,只有我了,我像他一样,给你端茶,给你披衣,给你摘桃花。 我在外面惹事,每次都是你为我善后,即便你晓得有些事是我做错了,你也会偏袒我,宽宥我…… 我好开心啊,看看,还是得让碍事的那个人,消失吧。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半路又杀出了个帝九苍!” 他情绪激动的一股脑,把心中怨气全发泄出来: “是!是我告诉帝九苍,你打算用他的元神续命。 呵,这还要感谢听风那个傻子,喝醉酒了什么都往外说! 尊主你知道么,帝九苍得知真相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疯了…… 哈哈哈哈,怪谁呢,怪他自己! 尊主,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凭什么他一来,尊主你就不在乎我了,你还为了他惩罚我,尊主,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你,帝九苍看你的眼神里,有情,他爱上你了! 那我就更不能留他了,我知道,以尊主你的性子,你舍不得杀帝九苍,我也知道,对帝九苍这种从小就被屡次伤害的人而言,结果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是你的初心。 帝九苍,他性子敏感,有些事,不需要我多言,他自己就能怀疑到。 他啊,太弱了,仅是欺骗二字,便足以毁了他。 尊主,造成现在这个局势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你自己! 当初你若对赤阳冷淡些,赤阳就不会死,你若少关心帝九苍几分,帝九苍也不会弃你而去! 哈哈,尊主,这些年来,你那样保护帝九苍,疼爱帝九苍,如今被满心满眼宠着的男人背叛,是种什么滋味? 爽吗尊主?尊主,从今往后,你就老老实实的留在属下身边吧,您和属下,才是天生一对。” 我听罢他的荒唐话,不禁悲从心来,苦笑出声:“真是,放肆。”拿起手边的瓷杯,我冷冷问:“你在水里,下了什么?” 他走到桌案前,俯身,挑眉奸笑道:“这可是我在东荒,好不容易才搞来的神药,对尊主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伤害,只是尊主,从今往后,你就只能做个普通女人了,没有法术,没有仙气。” 胆大妄为地伸手,指尖挑起我的下颌,压低身凑近我,猖獗放话: “尊主你放心,我会好好爱你的,我会带你离开冥界,我们去过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美好生活,以后,你不是黄泉之主,我也不是被打入地府的罪仙,你是我的妻子,余生的职责,便侍奉好为夫,给为夫,传宗接代。” 我淡然看了他一阵,忍住差点呕出来的冲动,“哦?你有这个本事么?”话音落,我猛地一掌将他击飞出十几米远,重重摔撞在门槛上。 殿外的听风闻声带着阴兵闯进来,轻而易举便将重伤在地的他团团包围住。 他呕了一大口鲜血不敢置信地仰在地上颤颤看我:“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你把茶喝掉……那药,为什么对你不管用!” 听风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王八犊子!就凭你也想让尊主功力尽失成为你的妻子?你可真是色胆包天!我们尊主的力量源自整个黄泉,谁给你的勇气,还敢肖想散尽黄泉之力,你当我们冥界是摆设吗!” 说完,又上瘾地继续踹了两脚。 踹完才赶紧问我:“黄泉,怎么处置!” 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地说:“杀了吧,这种祸害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我又何尝不想将他彻底销毁,只是,看在赤阳的份上,我还是选择放过他…… 只判了他剔除仙骨,扔入轮回,永世为人。 我还记得,他被阴兵们拖出大殿时,嘴里仍在嚷嚷着:“黄泉,我悦爱你,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你以为轮回就能让我忘却这段情吗?不可能!黄泉,你只能是我的!” “黄泉,你等着,我还会找你的!” “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所以当年的话,终究还是一语成谶…… 他果然,又来缠我了。 这个梦,我没告诉九苍。 我也不是很确定,这究竟只是个梦…… 还是从前真实发生过的。 突然想到血绫…… 也许,是时候找个突破口试试了。 人在迷雾中,没有风吹散雾,那就只能靠自己走出迷境了。 中午,我心不在焉地和爸妈一起吃饭。 九苍给我剥了个大虾,见我又在发呆,便低声问道:“夫人没睡好?” 我猛地清醒过来,心虚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点头:“有点。” “那等会要不要午休?” 我赶忙拒绝:“不用。” 我妈心疼我,闻言站起身,道:“你这小身板,工作一年辛苦了,我给你炖了土鸡蛋补补,这就给你端过来。” 趁着我妈去端鸡蛋的功夫,保安大叔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爸: “老祝,江湖救急,你地盘上出了个厉害玩意,附近鬼差都快上你家来哭了。” 我爸端着饭碗淡定问:“你打不过?” 保安大叔尴尬:“我、我那是怕自己一用力把他给打死了,再说你地盘上的东西,归你管,我干嘛要打。” 这句话,说的违心极了。 我爸会意地点点头:“晚上我去看看。” “我这几天在查噬梦鬼,倒是的确查出了一些东西,噬梦鬼,似乎和你们上次对付的那玩意,有些联系。” 保安大叔说完,九苍夹了块鱼肉喂给我,从容问:“须莲鬼母?” 保安大叔重重颔首: “我再观察几日,不过噬梦鬼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连老祝老婆都影响到了,而且,噬梦鬼好像在背地里,搞什么大动作,应该是想,对付什么厉害人物……八成是对付你!” 九苍嗯了声:“意料之中。” “还有,我根据小漓给的线索,去江家查了,江家的确供奉着噬梦鬼的牌位,但噬梦鬼不住在牌位里。江家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噬梦鬼。现在除了它主动现身,其余时间,踪迹成迷。” 九苍静了片刻,道:“不在牌位里,那就是宿在人的壳子中。” 我爸一愣:“你是说,噬梦鬼与江寒,融合了?” 保安大叔也赞同道: “我和九爷猜的一样,只有宿在人体中,才能掩盖住阴灵的气息,若不是人体做掩护,我想不到有其他法子能让噬梦鬼的气息,消失得那样干净了。” 我爸拧眉沉声感叹:“这样一来,江寒那孩子,怕是就废了。” 话音刚落,我妈就端着一盆炖蛋快步赶了过来。 鸡蛋放在饭桌上,我妈热情招呼: “来来来,大家吃鸡蛋。我先给小崽子们弄一点,吴大哥,你和老祝就随意啊。” 保安大叔毫不见外地摆摆手:“嫂子不用管我,在嫂子这叨扰这么久,早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那就好。”我妈放心地笑笑,先给我来点,再依次给小狐丫和血绫盛鸡蛋。 饭后,我爸和我妈去地里扒红薯了,保安大叔则跟在九苍身边,与他详说噬梦鬼和那什么须莲鬼母的事。 我听他们聊天,听得打瞌睡,见小狐丫和血绫在门口院子里玩,就打着哈欠也出门吹风了。 陪两个小丫头玩了一阵跳房子,小狐丫跳累了,就先回厨房找水喝了。 血绫在树下继续研究怎么跳好玩,提着裙子开心地叫上我:“主人,我知道这一关怎么过了!” 我看着小丫头欢喜蹦跳的背影,站起身,语气严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丫头一僵,愣了几秒,随即迅速转身,眼神迷茫地看着我,小心试探:“主人?” 我冷冷道:“血绫,是我。” 也许是装得够像,小丫头下一秒就激动地扑进了我怀里,喜极而泣:“呜呜,主人,我想死你了!” 我摸摸小丫头脑袋,轻声问:“这些年,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还好么?” 小丫头趴在我怀里呜咽诉苦: “才不好,当年主人陨落以后,臭九苍把主人的元神偷走了,还把血绫绑在黄泉大殿的柱子上系了死结。 呜呜,血绫在黄泉大殿挂了好几百年! 好不容易等到听风哥哥救我,我又四处找不到主人,我跑遍整个冥界,都感应不到主人的气息,听风哥哥说,是臭九苍把主人藏起来了。 没有主人的日子,我好难过,我连家都没有了,出门还被秃鸟欺负。 呜……主人,都怪臭九苍!” 第121章 阿九怎么掉龙鳞了…… 她的回应,虽震得我神魂大颤,却又…… 意料之中。 我哽了哽,接着问:“是九苍,把我救回来的?” 小丫头努力点头: “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主人轮回转世投胎成了一个凡人……不过以主人当年的情况来看,他能让主人以转世的方式重生,已经很厉害了! 当年如若真的有其他办法能令主人安然渡劫,白旻帝君,冥王殿下早就出手了。 主人前世的陨落乃是天道所定,上苍注定之事,哪怕是天地间的主宰都很难扭转,原本是不可逆的结局,谁能想到臭九苍竟然做到了。” 小丫头乖乖往发愣的我怀里蹭蹭: “主人,还有件事,当年臭九苍被蛟族追杀逃进冥界黄泉司时,不是忘记了你和他在人间锦国的过往了么?他的记忆,后来恢复了。 主人你陨落那天,黄泉千里彼岸花皆变成了白色,你陨落的丧钟敲响,他是第一个闯回黄泉司的,那时他抱着你的仙躯哭着问你为什么要骗他,还坚持要将自己的元神掏给你。 主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就在崩溃时回想起了人间锦国的事…… 他记起了一切,但为时已晚,后来黄泉司被他的神力影响,被搅得天翻地覆,冥王殿下让我们都退出了黄泉司,只留臭九苍一人在黄泉大殿抱着你哭。 再后来,黄泉的飓风停下来了,我以为是他情绪稳定了,刚探头想进去打探情况,就被臭九苍一把抓过去系在了柱子上,然后臭九苍就抱着主人跑了。 一消失,就是八九百年,二十年前,主人在人间降生,我这才感应到主人的气息,要不是因为血绫是主人的本命法器,血绫可能到现在也无法与主人重逢,呜呜……” 我怔了半天,才艰难地将血绫说的这些信息消化掉。 “不可逆转的结局,九苍又是如何做到逆天改命的……” 小家伙往我身上抹了两把眼泪, “唔,听风哥哥也说,臭九苍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向天道换来主人的重生…… 至于这个代价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臭九苍一个人知道了……冥王殿下可能也知道,但冥王殿下八成不会告诉主人,毕竟冥王殿下也很疼主人。” “冥王,疼我?”我嗓门发硬。 小丫头一本正经点头: “嗯啊!冥王殿下是主人的父王爹爹,肯定很疼主人啊,主人你忘记了么,当年主人快陨落时封锁消息谁也不见,独自一人窝在寝宫疼得痛不欲生。 大家都以为主人你只是普通的闭关修炼,只有冥王殿下说什么也要闯进黄泉司看望你,冥王殿下知道你疼,他每次都心疼得红着眼眶替你运功止痛。 在你最难熬的时候,是冥王殿下不惜代价,将你所承受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你陨落的前两天,连站起来都费劲了,是冥王殿下陪着你照顾你,将你搂在怀里喂你吃东西喝水。 你是在冥王殿下怀里失去意识的,冥王殿下当时虽然背对着众人,可大家都晓得,冥王殿下很难受,在哭。 臭九苍将你偷走,也是冥王殿下不允冥界尊神们追究寻找,臭九苍这些年的安稳,其实都是冥王殿下给的,但臭九苍蠢死了,他竟然以为冥王殿下是坏人,还不让冥王殿下靠近主人。” 冥王找我……原来是因为,我是他闺女…… “冥王殿下对主人可好了,主人自幼就被冥王殿下养在身边,冥王殿下教主人读书识字,教主人法力修炼。 主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黄泉司执掌黄泉,成为新一任黄泉之主,最开始都是冥王殿下手把手教主人处理公务的。 主人身份特殊,冥界也很少有人晓得主人是冥王殿下的女儿,可清楚主人身份的尊神都说,主人越长大,与冥王殿下心性越相似。 主人四五百岁就能将黄泉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轻易镇住冥界那些邪煞厉鬼,冥界的鬼仙们都对主人闻风丧胆,说主人是冥界最厉害的女罗刹。 哼,他们怎么会知道,主人可是冥王殿下亲手教出来的女儿,冥王手把手带出来的神仙怎么可能逊色!” 冥王,是我父亲……怪不得他上次,那样护着我。 我和黄泉,真的是同一人。 见我在发呆,小丫头晃了晃我胳膊,“主人,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我陡然清醒,虚笑着敷衍:“没、没想什么,只是感觉,过了好多年,发生了好多事。” “可不是么,但没关系,很快主人就能回来了。”小丫头粘人地往我怀里蹭,安静片刻,突然又激动说:“对了主人,臭九苍还有另一重身份,我那天晚上亲眼所见他就是东……” “姐姐,九爷哥哥喊你过去吃葡萄!”小狐丫抱着糖果罐在关键时刻赶过来,出声打断了小丫头的话。 我皱了皱眉:“哦,好。” 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低头接着问小丫头:“他就是谁?” 小狐丫也好奇歪头问:“谁是谁?” 小丫头刚要说话,又怪异地憋回去了,踟蹰一阵,才支支吾吾道:“他……是东边神界的神仙……以前,他明明是地府的蛟仙才对……” 我无奈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呢,你还不晓得,阿九他在二十年前走蛟化龙了,飞升上了天界,但没在天界供职,来人间执掌监管仙家们的执法堂了,他现在是执法堂的上方仙,这一重身份我们早就知道了。” 小丫头哦了声,“怪、怪不得呢,我先前在沉睡,只、出来了两回,所以还不知道……” 我揉了揉小丫头脑袋,“好啦,我先去找阿九了,你和小狐丫继续玩吧。” “哦。” 我刚走的稍远些,就听小家伙在身后自顾自地赌气骂了句:“臭九苍,大坏蛋!” 进屋,九苍已经剥好了一小盘葡萄,顺手还剔了籽。 我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地靠在他肩上,搂住他的手臂。 他喂了枚葡萄给我,轻轻问:“在外面玩什么呢?” 我有点玩倦了,闭上眼睛嚼着葡萄说:“跳房子,小孩子的游戏,还挺有童年的感觉。” “吃葡萄。”他宠溺地又喂了我一些,疼惜地撩开我额角汗湿的碎发,“是不是无聊了?带你去摘野果子荡秋千好不好?” 我任性赖着他:“歇会,腿跳酸了。”环顾一周发现屋里没人,我好奇问他:“阿九,吴大叔呢?” 他温柔回应:“出去办事了,家里现在除了两个小家伙,就只有你我。” “临近年关了,过一阵就要写春联了,你会写春联么?” “会一点。” “那今年写春联的活就交给你了。” “嗯。”他耐心把葡萄一颗一颗喂进我嘴里,我趴在他怀里,低头留意到他腰间的旧香囊,提议道:“这香囊都旧了,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好不好?” “你会做么?”他笑着打趣我。 我一本正经:“你老婆我什么不会做?香囊而已,我绣花手艺还是能说得过去的。正好今天你闲着,后山有很多草药,可以采点回来晒干磨成粉做安神助眠的香料。” “那就,辛苦夫人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宝贝地抱紧我。 我脑中翻涌着血绫先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靠在他怀里,抬手搂住他的腰,努力往他胸膛上蹭蹭,“阿九……” 他柔柔回应:“我在呢,夫人。” “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苦?” 他一愣,良久才压低声小心翼翼回应:“想着能与夫人再见,就不苦了。” 所以,当年为了换我重生…… 他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问出这句话时,他就已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但,许是因为不确定,他后来并没有追问试探我些什么。 下午还心情不错地和我一起出门采草药了。 上了山,我在前面挖,他则拎着篮子在后面跟。 刚挖一个小时,竹篮里就装满了各类草药。 挖完收工,我拉着他在树底坐下,开始整理今天的劳动成果。 “这个是清心热,安神的,这个是调理心血的,这个是助眠减梦的,还有这个是滋养五脏……” 他握住我脏兮兮的爪子,把我收进怀抱里:“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草药的?” 我心安理得地靠他身上歇歇:“小时候我总跟我爸上山采草药,久而久之就认识了,虽然很多还是叫不上名,但有什么用我记得一清二楚,闭着眼睛用手摸我都能分辨出哪种草药是治什么的。” “你小时候,应该很可爱。”他轻言慢语地和我聊天。 我好奇问他:“我小时候,你没来看过我?” 他将我脏兮兮的手握进一双大掌里: “在天界耽搁了几日,天上一天,地上便是一年,下来之后便接手了执法堂,需要重新整顿仙家行列,我就没来得及过来看你。我想着,你父亲会保护好你,我也怕提前介入了你的因果,后事会生变故。” 我明白点头:“哦。” 昂头看天上被风吹得缓缓移动的团团白云,我忽然问: “阿九,当年,村里人为什么说你是恶蛟,还说走蛟成龙,会给村子带来巨大灾难?可你明明是条很好的蛟,你后来飞升也没有给村里带来任何坏影响啊!” “那是因为,蛟藏身之处,多为灵气充沛之地。走蛟化龙,多半是蛟吞尽了当地的灵气,这样当地的地运才会一年不如一年,待蛟走后,甚至会迎来天劫人灾。所以后世人类便以为蛟都是坏东西,走蛟成龙会给本地带来灭顶之灾。” “那,龙棺呢?你真的是被他们封进那口石棺的?” 他无奈: “自然不是,我是主动藏进去休养生息的,六百年前村长的祖先为了邀功便联合风水先生往龙棺上贴符咒,加锁链,钉降龙钉,以为如此就能困住我,然后对外谎称是自己将我降服,关押在了龙棺内,光明正大的接受村民们称赞敬仰。 凡人的这点小心思我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我也没有拆他的台,毕竟,的确是我借了他们的地盘暂居,我也需要找个安生地方休养,是我先影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害他们人心惶惶,他那样做,正好既能安抚人心,又能还我清静。 后来,我一直在石棺中沉睡,丰水村的村民也会隔百年来吵一次,折腾什么封龙棺,虽然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但我始终没戳穿。 他们倒也有良心,每次封龙棺也就只折腾那么一日,这一日过后便绝不再来烦我,如此,一直持续到二十多年前,你出生之日。”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过来,“其实,你并没有吞噬丰水村的灵运对吧。” “丰水村,本就不是所谓的人杰地灵之地,我来丰水村落脚,是为了休养生息,并非是借丰水村的灵气修炼飞升。我,早便可飞升上天了……来这里沉睡,是因为,有你在。夫人,我想在这里等你。”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完这句话我的眼眶顿时就酸了,“所以,你才会在我出生之日化龙飞升……你是因为等到我顺利降生了,才放心离开的。” “嗯,我不放心你,必须要亲眼看见你降生在世上,才能安心上去。” “你临走还把我送给了我爸……” 他温声向我诉说: “我在丰水村,等了你六百年,这六百年间几乎没人敢进后山的那个山洞,没人敢靠近我暂居的石棺,更没人,生出过要放走我的念头。 仅有你父亲,二十五年前,你父母刚在丰水村组建家庭,有一日,你父亲突然进了山洞,触碰了石棺,我当时便感知到,他是地府鬼差。 他在外检查了一遍石棺,又用灵力感应我,他知我修为已大成,以为是石棺困住了我我才无法离开,便打算揭了石棺上的符咒,劈开石棺上的锁链。 我嫌他烦,没办法只好出声阻止了他,告诉他我只是借石棺休养,他了解原因,才肯放我清静。 那会子,他还算年轻气盛,打那以后,就时常来山洞找我聊天。 你生身父母不是东西,生了你又将你遗弃,我怎会允许心爱的人被害死在襁褓,所以那夜我才破棺而出,跑去见你。 原本我也在愁如何将你养大,可那时你父亲听见动静正好匆匆赶了过来,我知道你父亲重情重义,便将你托付给了你父亲,你父亲也没有让我失望,你被他,养得极好。 这一世,我的漓儿也有人疼了。” 所以,他上千年的筹谋,只为了给我一个幸福美好的来世……只为让我也能有人疼爱…… 这千年,他一定过得很累,很苦。 我靠在他怀里沉默一阵,才说:“当初莲芯送了你一串平安铃,你不是因为心里有她,才舍不得把铃铛扔掉的对么?你是因为,平安铃上的那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轻吟,握紧我的手,嗓音微哽: “我做锦国皇帝那年,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们最后一次出宫游玩,去的承安寺,寺里供奉着桃花娘娘。 传闻桃花娘娘乃是锦国执掌姻缘的神,我便拉着你去给桃花娘娘上香,在姻缘池里放了花灯,还在银杏树上系了姻缘铃,你当初用法术在铃铛上刻下的两行诗,便是这句。 莲芯的那串平安铃,是从报国寺拿的,报国寺,就是当年的承安寺。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铃铛是一对,我只知道平安铃仅有单串不成双,没往别的方面想,因为那句诗,我才留着那串铃铛,每次看见铃铛,便好似当年鲜活的你还在身边。” “笨蛋,那你就没想过,当年直接把那串姻缘铃取走?”我笑着逗他。 他叹息:“自然想过,只是为夫当年让御林军都快将承安寺门槛踏烂了,也没找到那枚姻缘铃,方丈说……可能是天意。” 身死,缘散。 的确是天意。 但找不到那枚铃铛可真不是天意…… 我翻手用法术化出了当年的那只系红丝带的铜铃,将铃铛送到他眼前。 他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铃铛在你手里?” 我挑眉得意道:“第二天就被我偷回去了。” “好啊,本王说怎么找不到东西!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他拍了下我脑门子和我算账。 我不好意思地嘀咕:“没藏,我就是想留个纪念嘛……” “我找了它,很久。”他的嗓音里一片酸苦。 我把铃铛塞给他,心虚道:“行行行,给你不就得了,你喜欢都是你的。” 他霸占了铃铛还不罢休,反手又将我压在地上,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就放肆地啃吻了上来…… 我心尖一颤,面上滚烫,没机会张口说话,就觉得腿上一凉。 我赶忙用力推开他些,喘息连连:“阿九,这在外面……” 他霸道地拉开我双手压在耳边,不由分说的贪婪索求。 “不会有人来的……” “阿九……” “你说过,我喜欢的,你都给我……漓儿,我最喜欢你。” 我羞得无地自容:“哎呀你饶了我……” 他铁了心折腾我:“漓儿,你知道……我更喜欢听你求饶。” “阿九、有些疼……” “所以,要多适应。” “阿九……” “乖,别这样叫,容易走火。” 自从我们确定了彼此心意后……这家伙好像越来越胆大,越发疯狂了…… 事后。 我靠在他怀里吹风,觉得手边凉凉的。 伸手一摸。 是片冰凉的龙鳞。 我好奇拿起那枚寒光凛冽的墨色龙鳞看…… “阿九,你是不是最近太操劳了,都掉鳞片了!” 龙掉鳞,应该和人脱发差不多吧…… 他没憋住笑出了声。 “送你了。” 笑什么…… 不会是纵欲过度导致的吧! 回去的路上,我缠着他问了一路。 他都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掉鳞片。 只是笑着沉默。 肯定是和我猜的原因一样,要不然他怎么会不好意思和我说…… 由于在山上耽搁了挺长一段时间,所以下山那会子天都黑了。 不过,下山后他并没有直接带我回家,而是牵着我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我才明白他带我往别处跑是为什么。 坟摊的另一头,我爸和保安大叔正合力对付一只穿红衣的女鬼。 保安大叔在我面前出过几次手,可我爸,却是第一回在我眼前暴露自己会法术,且打架特别猛的事实…… 我爸抬掌间就有一道刺目银光打出去,法术带起飓风掀得遍地坟头草摇摇晃晃,坟头大树被风刮的哗哗作响。 保安大叔的法术看起来和我爸是一路子的,两人配合起来也算游刃有余。 我踮起脚努力往远处看,忍不住感慨:“我爸这武功,牛啊!他竟然这么厉害,做木匠真是屈才了!” 九苍淡淡道:“你爸本就是天赋异禀的道门奇才,若不是困在情字上,恐怕早已功成名就。” 我低头吐舌头,小声嘟囔:“你不也是。” 九苍垂眸看我,挑眉:“本王喜欢,本王乐意。” 这人啊…… 一贯的脸皮厚。 不过,虽然我爸和保安大叔配合得完美,但对面的红衣女鬼实在太难打了,前一秒刚被我爸和保安大叔联手逼退,后一秒就直接将两人震飞了出去…… 红衣女鬼面目狰狞,呲牙凶狠地抬起尖锐鬼爪要朝我爸的心脏掏过去,危急关头,被九苍暗中出手,一道法力直接击趴在地。 女鬼被九苍打倒后还不死心,挣扎爬起来,咬牙切齿地往我们这边看,嗓门里还不住发出凶狠的闷哼咕噜声。 本想继续出手,但却在与我四目相对时,狠狠怔了下…… 须臾,转头就跑了。 “她跑了?”我不明所以地问九苍。 九苍嗯了声,道:“她怕你。” 第122章 你是,帝君…… 我懵圈昂头:“啊?为啥?” 九苍捏了捏我的手心:“心虚吧。” 我爸与保安大叔见状也收了招式,向我们迎来。 “这东西真不好对付。”我爸用腰间手巾擦了擦手,保安大叔也皱眉:“噬梦鬼,嫁衣鬼,只是个开端,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我疑惑问:“为什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厉害的鬼物,连你们这些阴差统领都无计可施?” 保安大叔干笑笑: “因为,黄泉娘娘设下的结界,力量日渐薄弱,再加之有人存心破坏,一部分厉害的东西已经趁乱逃出黄泉了。 目前这些逃出来的厉鬼数量还不多,但随着黄泉的结界力量消减,往后会有更多的坏东西挣脱冥界束缚,跑到阳界来。 届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冥界着急寻找黄泉娘娘……就是这个原因。” “黄泉娘娘不是、早就没了吗……冥界除了黄泉娘娘,难道没人有能力修补黄泉上空的结界么?”我不甘心地问。 保安大叔摇摇头:“冥界尊神虽多,但……” “所谓在其位谋其职,每位存活的神明,都有自己的神职,便像黄泉娘娘,她乃黄泉之主,执掌黄泉的正神,她的神力来源于整个黄泉,她是黄泉精魂的化身,所以黄泉发生任何事,由她出手,才能完美解决。明白点讲,她与黄泉,本就是一体,自身出了什么毛病,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爸接过保安大叔的话,凝声往下讲: “地府尊神众多,酆都大帝,后土娘娘,冥王殿下,他们不是没能力解决此事,而是结界若由他们修补,不如黄泉娘娘自己来修补,所花耗的代价小。 黄泉娘娘修补结界,也许仅是施个法挥挥手,耗些修为而已,其他尊神修补,可能需要更复杂的操作,甚至需要付出些更大的代价。 冥界各神各司其职,就像,让我们去干令姮赏善罚恶的活,让令姮来干勾魂的差事,我们也会不适应,摸不清门道走弯路。” “说白了黄泉之主就是管这档子事的,黄泉之下,镇着冤魂厉鬼无数,黄泉本就是冥界的要地,黄泉路、奈何桥、忘川河、冥河、鬼沼泽,都归黄泉之主管。 黄泉娘娘在的时候,把那些厉鬼训得服服帖帖,忘川河下多少过不了河的冤魂,冥河与鬼沼泽关着多少满身罪恶的厉鬼。 虽然他们的本事不如被关在九泉衙门重兵看管的那些鬼物,但架不住他们数量多啊,这要是一窝蜂全跑出来了,阳界就乱喽。” 保安大叔惆怅看天。 我爸拧眉道: “造化神陨落后,须莲鬼母逃了出来,被黄泉之主拦截打死了,但万没想到千百年后须莲鬼母竟然又重生了。 须莲鬼母重生也就罢了,偏偏黄泉结界也松动了,噬梦鬼与嫁衣鬼逃出来,并不是个好兆头,看来黄泉娘娘必须要现世了。” “黄泉……她不是死了么。” 我低声重复,我爸严肃道: “我前些天进入地府的内网,我们勾魂部门的内部群,才得知,冥王殿下已经下令在暗中寻找黄泉娘娘的消息,黄泉娘娘,八成是没有彻底身消道陨,不然,新的黄泉之主早就诞生了……” 我爸还要说下去,保安大叔却故意猛地咳嗽打断他: “咳咳咳,啊老祝,我嗓子好像哈进灰了,呛死我了,大晚上的咱们快回去吧,我得回去找水喝,走吧走吧,嫂子肯定在家做好饭了,我们别让她等久了!” 我爸止住话题,无奈看他一眼,“成吧,回家!” 吴大叔,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我们也回去。”九苍牵着我的手温声道。 我收回神,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冲他张开双臂:“背我。” 他好笑地抬手敲了下我脑袋,宠溺道:“遵命,夫人。” 随后任我跳上他的背,将偷懒的我背起来,带回家。 路上,保安大叔和我爸打趣道:“你啊,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仅自己夫妻和美,连女儿两口子都生活幸福,一家子,全无操心事。” 我爸背着手叹气: “嗯,也许的确是命好吧,姑娘从小就听话,没怎么让我和她妈操心,我与春桃,结婚二十多年,夫妻脸都没红过几回,我们在丰水村落脚,这里虽然贫困落后了些,但日子踏实啊! 乡里乡亲都极好相处,在菜园里随便种点菜,一年四季都不愁吃喝,鸡鸭鱼都可以自己养,我平时再出去做点活,小日子过得也滋润。只是春桃这些年身体不好,苦了我们的小漓。” “小漓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命中带财。 你看你现在,又多出了这么一位天庭体制内的女婿,女婿又这么疼闺女,知足吧。 别说是鬼差了,就是人,也未必能像你过得这般圆满啊。” “纯属运气好,撞上好时候了,冥王初上任,不愿意拿我开刀罢了。” “可不是么,你离开冥界的时候是酆都大帝执掌大权,酆都大帝可是整个冥界最有人情味的神,他就算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也不会戳穿你。 你为冥界办了那么多正事,立了那么多次大功,给你三十年假期,不算多,是你应得的。 至于这三十年你想怎么过,在不违反冥界铁律,不伤天害理的原则下,他都不会管你。 前些年酆都大帝好不容易把活扔回冥帝那里了,结果白旻帝君要被召回天界学习处理三界事宜,准备继任天帝了。 冥帝作为帝君的媳妇,第一反应就是跟着帝君跑,双双打包袱带儿女跑去天界享清福了,冥王连交接的文件都没处理完就被拉去冥殿上任了。 前三年冥王都在埋头处理地府事物,今年才腾出空收拾你,结果呢,一查你在人间成家当凡人当上瘾了。 本来他就没打算追责,只是想着你正好在人间,假期结束之前可以帮他盯着点这片地,结果派黑白无常来找了你两回,你两回都躲着不见。 这不,实在没法了才让我跟着小漓来找你,你也就是运气好遇见了个脾气温和的大老板,要是换做别的大老板,你和嫂子早就变成牛郎织女了!” “那我哪知道,他不打算杀我,我还以为黑白无常是来找我打架的。” 晚饭后,我洗完脚就钻进被窝睡觉了。 预报说,明后天都有大雪,今年的雪虽然来得比往年迟,但阵势却是比前两年的每场雪都大。 床头早就安置好了火炉,但夜越深,寒意越浓,伸出被窝的脚丫子很快就冻疼了…… 窗外的风在呼啸,刮得檐下挂钩击打着墙面哐哐作响。 他清洗完也脱下衣袍陪我躺着了,他睡前有看书的习惯,恰好我爸最近又给他拿了两本古籍,于是这两本古籍就成了他每晚必磕的精神食粮。 我今晚有些困,加之在后山被他折腾了一回,更疲累了。 于是趴在他身上没几分钟就陷入了沉睡…… 夜半,我恍惚察觉到,九苍将我轻轻放在床上,独自离开了。 而没等我清醒过来,一股陌生的力量就钻进了我的眉心。 紧接着,就是无尽荒唐可怖的梦境—— 梦里九苍无情甩开了我的手,跟着那名熟悉的红衣女子走远…… 梦里江寒代替九苍陪我在桃花树下,花前月下,对坐饮酒。 他甚至还顶替了赤阳,给我买牛肉,温酒,给我摘桃花。 他试图更改我的记忆,试图吞噬掉我与赤阳的全部过往,连对赤阳一片真情的花娘,都成了他手里的傀儡。 他说着赤阳当年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一分不曾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赤阳凝望我的目光,是一片清澈,而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斥满惹人厌恶的贪婪。 “这是我从人间给你带的玉簪,我知道,你不喜金银,偏爱玉器。”他将一支雕花簪盒放在桌子上,推给我,目光灼灼地期待着我的夸赞。 我看了眼簪盒内的长簪,和当年赤阳给我带回来的那枚材质相似,都是纯白和田玉料子的,只不过当年赤阳送来的那枚雕的是芍药花,他这枚,是桃花。 我配合地拿起簪子欣赏,笑着夸奖:“真好看,我喜欢,阿寒,你眼光真好。” 他蹬鼻子上脸的接去簪子,起身,得意地来到我身后,亲自给我簪上玉簪,簪完,握住我的肩膀,弯唇阴险道:“尊主,这个世上,我才是最爱你的人,我最在意你,最想,和你共白首。” 我像个傀儡般,笑着点头。 共你妈! 当年的白芍药花簪压根不是赤阳在阳界给我买的,那是阿九亲手给我雕的,赤阳去皇宫勾魂的时候顺手偷回来的! 江寒,你也配和赤阳比! 紧接着,便是另一场大戏。 九苍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亲吻,缠绵。 而当我撩起那血海倾泄般的红帐,看见这一幕时,一双手臂从后搂住了我。 陌生的怀抱贴上来。 男人的低吟,好似魔音贯耳,侵蚀着我的理智:“漓儿,你看见了吗,他背叛了你,他不爱你,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你。” “祝漓,你是黄泉之主,是我最爱的女人,你的心里,只有我。” “帝九苍背叛了你,你恨他,他不配和你在一起,漓儿,我才是你的真爱。” “漓儿,我们一起赏过桃花,喝过酒,看过明月,赏过流星……漓儿,是我啊,我是皓寒,也是江寒。” “祝漓,我才是你的爱人,离开帝九苍,和我在一起。” “帝九苍背叛了你,你恨他,你恨他……”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任他暧昧拥抱,不要脸地往我耳边吐热息。 随后,他牵起我的手,将我往红帐深处带。 红帐内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他将我抱起来,放在床上,缓缓褪下自己的衣物…… 男人精壮的身躯弯腰凑过来时,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朝他下了手,暗中运功施法,一掌将他打出了我的梦境—— “什么情况,是谁!谁动的手!” “漓儿,漓儿!” 他不甘心地瞪大双眼,朝我拼命伸手,我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我才嫌弃地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衣物,一个弹指令幻境消失。 真是贼心不死,还想动我。 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梦境崩塌后,我醒转了过来。 歪头看身边的位置,果然是空的。 大半夜的,他能去哪? 我好奇地披上衣服,穿上棉拖下床。 打开卧室房间的门,才发现堂屋大门是敞开着的,外面的风雪都扫进来了…… 看来,不止阿九一个人出去了。 阿九向来心细,这么冷的天,他肯定会穿墙出去,而不是直接开门离开。 更何况,走了还不关门,任由风雪吹进来。 我刚出门就被一阵彻骨的寒风迎面吹得头皮发紧,裹好身上的厚重衣物,顶着狂风细雪往前走。 这会子雪应该刚下来,还没有成片,只是一些细碎的小雪花。 不过,寒风刮得委实凶猛。 我在家附近找了一遍,最终在屋后草垛正前方五十米的地方,见到了九苍的背影…… 而他身侧站着的一黑一白两抹影子,像黑白无常。 “我们都知道,您不肯让尊主归位……是不想尊主像当年一样,被神职所困,您想让尊主自由……只是,神,哪有自由身啊。” “就算我们帮您一起隐瞒,下面诸神很快也会发现尊主还活着的真相。” “上一任黄泉之主陨落,便会有下一任黄泉之主在千年内诞生。如今千年之期已到,黄泉结界松动,正是因为,新任黄泉之主该出现了。” “新的黄泉之主没有在黄泉诞生,便意味着,从前的黄泉之主……并没有陨落。” “黄泉不能没有尊主……帝尊,王上让您再考虑考虑,也许,您此生穷尽一切想要的,最终,一个也无法如愿……” “您,一定要三思。” 他沉默良久,挥挥手。 黑白无常客气地朝他拱手一礼:“属下告退。” 黄泉之主…… 我这个身份,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是不是只有我回到冥界,黄泉才能安稳? 可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我早已不是神了。 我站在草垛后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找他…… 但没想到,半分钟后,我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径直走到九苍身畔。 九苍扭头看见我爸,顿了下,“岳父?” 我爸沉默一阵,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九苍的背影陡地一僵。 我爸静了静,又道:“你是,帝君。” 第123章 九爷,我知道你是谁 寒风裹着初雪擦过耳鬓,我站在草垛后冻得耳朵疼。 哈了口热气在指尖,迅速捏住冻疼的耳垂。 但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就从后捂住了我被寒风刮得刺痛的耳朵。 我一怔,回头看他。 对上那双幽深明净的眸,我略有几分无奈:“怎么又被你抓到了。” 他温柔将我护进宽松玄袍内,从后抱住我,给我遮风避雪,低声解释: “黑白无常来寻我说些事,我怕吵着你,就出来说了。我走时明明见夫人睡得甚熟,怎么这样快就醒了?外面风大,也不怕冻着自己。” “我都说了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我醒过来没见到你,就出来找你了。” “那,都怪为夫,为夫下次不在夜里偷偷出来了。” 我抬眼望去,环视四周没见到我爸,就好奇问道:“刚才我好像看见我爸和你在一起,他人呢?现在怎么不见了?” “我在这呢。”我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飘过来。 我惊讶扭头,果然见到我爸在萧瑟寒风中淡定抽烟: “你们小两口都是夜猫子,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赏雪呢!” 我尴尬缩了缩脑袋:“我这不是出来找阿九嘛……” 我爸吐了口白烟,嫌弃训我:“怎么,他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他夜里出门走迷路?” 我鼓了鼓腮帮子,转身一把搂住九苍任性道: “爸你还真就说对了!我怕我老公夜里出门有妖物觊觎我老公的美色,半路把他掳走了。我老公可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帅哥!我可宝贝着呢,我得把他看紧点。” 我爸被我一句话逗得没忍住笑出来,“你啊!脸皮真厚!” 我抱住九苍死活不撒手:“爸,你不懂!” “行了行了,我也是半夜听见动静才跟出来的,我还以为黑白无常是来找我算账的呢……没想到是来找你老公的。 天这么寒,回去吧,人家都走了,没热闹可凑了,你赶紧带着你的宝贝疙瘩进屋暖暖吧,别把自己折腾感冒了。” 我爸无奈催促我们进屋。 我从九苍怀里出来,牵住九苍的手厚着脸皮道:“走吧,宝贝疙瘩。” 九苍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弯腰抱起了我,“你是本王的宝贝疙瘩才对。” “不!”我搂住他的脖子没脸没皮逗他:“我要做你心尖上的瘤子,不割难受,割了会死。” 他忍俊不禁:“你还挺会!” 清晨。 我擦了擦玻璃上的寒气,望向外面被雪色包裹的世界。 噬梦鬼的力量虽然暂时还不能影响我的神智,但……我却也突然发现,噬梦鬼的梦境,会让我在清醒过来后,想起更多遗失的记忆。 比如,我做黄泉之主时,九苍几乎日日都跟在我身畔,我们后来,其实回去过锦国,只是那时候,九苍已经不记得那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我们回锦国那日,也是这么一个白雪纷飞的天。 我一袭白衣踏雪而行,他撑着梨花伞,紧随我的脚步,举伞为我遮雪。 酒楼外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棚子最深处,一桌一椅,一说书人正激动地讲着百年前锦国皇家的桩桩秘闻。 棚子下早已坐满听书的客人,卖瓜子花生茶水点心的活计穿梭在人群中,忙得不可开交。 那是酒楼新增的业务,原本说书人只在酒楼内讲书供那些达官显贵娱乐消遣,但锦国的冬日天寒,不少有钱人都懒得再出门热闹了,酒楼的生意不如其他季节热闹了,酒楼老板便索性多聘了几位说书先生,在酒楼外的空地上搭场讲书。 普通百姓平日里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等娱乐项目,如今得了方便,自是争前恐后地往说书人棚子里涌,哪怕是冰天雪地的三九天,也难以压下百姓们凑热闹寻乐子的热情…… 而酒楼老板挣得就是这些普通百姓的糕点茶水钱。 毕竟就算名贵茶点百姓们消费不起,瓜子花生总能买上几份,薄利多销,也是一种经营手段。 “话说,我们的明宸皇帝,与其皇后,乃是情深似海,恩爱非常啊! 明宸皇帝从上一任昏君手里抢走了皇后,顶着朝堂上下的压力,坚持要封大祭司为皇后,婚后夫妻二人蜜里调油,恩爱缠绵,时常微服私访,出宫体察民情。 只可惜皇后与明宸皇帝新婚不久,便犯了急病,猝然而亡了。 皇后仙逝,大臣们便提议,以祭司之礼给皇后下葬,将皇后葬入灵潭宫后的桃林里,与历任祭司葬于一处。 可明宸皇帝一口便拒绝了,明宸皇帝力排众议,执意要让皇后入皇陵,哀痛之余,还亲自为皇后扶棺送葬。 皇后去世后,明宸皇帝久久不能从丧妻之痛里走出来,大臣们为了社稷稳固,在皇后仙逝的第五年,齐齐上奏请求皇帝纳妃另立新后,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大臣们用祖制江山给皇帝施压,皇帝为了锦国,只能听从大臣们的谏言,开始选妃。 后来,选中了京城第一美人为贵妃,两年后,贵妃生下一子,小皇子刚出生,便被明宸皇帝立为太子。 彼时众人都说皇帝专宠贵妃,对自己的独子疼爱有加,也许已经慢慢从皇后仙逝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可据可靠消息说,明宸皇帝的那位小太子,其实不是他的亲儿子,是明宸皇帝的亲侄子,乃是贵妃和襄王的儿子。 贵妃本就是襄王的心上人,明宸皇帝那几十年里从未碰过贵妃。 而贵妃与襄王在一起,也是明宸皇帝默许的,因为明宸皇帝,需要一个继承人。 明宸皇帝尽心培养小太子,也是为了能早点甩掉身上的重任,去另一个世界,见自己心爱的妻子。 据说,明宸皇帝驾崩之时,怀里还搂着皇后的画像,床边还放着皇后最爱的芍药花,明宸皇帝崩逝前的一刻钟,一直在呼唤皇后的名字……” 我伫立在寒风中,听着说书人铿锵有力的字句,眼角无声滑落一滴清泪。 他撑伞站在我身边,听罢也不禁轻叹:“还真是,情深似海。帝王能为一人做到这个份上,委实不易。” 我悄然抹去脸上的泪痕,不敢多在说书先生的棚前停留。“走吧。” 人影寥寥的京城长道上,两侧依旧有不少商贩在摆摊卖些吃食与小玩意儿。 “怎么突然想到,来阳间的京城走走了?”他轻轻问我。 我装作淡漠:“阴间待久了,上来透透气,鬼市,逛腻了。” “也好,出来走走,也算散心。” “我很喜欢这个国家,若是春日来,更美。” “锦国的确被治理得很好,明宸皇帝,应该是上一任锦皇的父亲吧。听说上一任锦皇,是为了治理国家累死的,锦国的国运不错,三百年前锦国都快覆灭了,没想到,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锦国的皇帝……大多都是明君。”我昂头看着阴沉沉的天,雪花成片成片砸下来,越下越大。“今晚不回去了,找个客栈歇脚吧。” “好。” 我们在京城的迎客客栈要了两间房。 晚上下楼吃饭时,却撞上了一个不要命的登徒子。 我三杯冷酒刚下肚,那登徒子就拿着酒壶不安好心地奸笑着走过来,没礼貌地一屁股坐在我给九苍留的位置上。 “呦,这位姑娘是一个人来住店吗?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拼个桌呗,来,尝尝哥哥的酒水怎么样。”他拿起酒壶就要给我的酒杯添酒。 我及时收回酒杯,疏冷道: “不用了,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就回自己的座位上饮酒吧,我等人,有同伴。” 登徒子闻言仍厚着脸皮不肯走: “别啊妹妹,你看你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哥哥也是一个人,我们俩拼桌喝个酒谈个心多好,我知道妹妹你是不好意思。 你酒都喝三杯了,若真是等人,那这人也未免太不守时了些。 妹妹别怕,哥哥不是坏人,哥哥只是见不得小美人儿独自一人在外落单,你说这外面坏人那么多,妹妹你生的这般好看,貌若天仙,万一被什么歹人给盯上了,那可就后果不堪设想。 有哥哥陪着你,保证让那些坏人不敢靠近你!” 他说着,还向我伸来了一只咸猪手…… 我假借拿酒壶倒酒的动作,避开了他的狗爪子,冷冷道:“坏人?我看公子你,才像是最大的坏人。” 登徒子闻言嘿嘿一笑,“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哥哥这是在保护你,哥哥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你知道哥哥是谁么?哥哥是户部陈侍郎的儿子,哥哥的身后可是官府。 小美人儿,你不信别人,也不信官府吗? 美人儿,来,让哥哥看看,你若是跟了哥哥,那以后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站起身,搓搓手,不安分地伸爪子向我肩膀处摸来。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他轻佻的语调就变成了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疼疼疼!放手!本公子让你放手!” 我抬眼一瞟,才看见是九苍从他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往肩后一掰,把他别的吱哇喊叫。 “我告诉你,我爹可是户部侍郎!你赶紧放手,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九苍冷眼睨他:“户部侍郎?什么玩意!光天化日调戏人家姑娘,我看你这只狗爪子,是不打算要了!” 登徒子疼得满脸通红,试着挣扎几下,没挣开,继续咬牙切齿地威胁:“你完了!我告诉你,你等死吧!我的人就在客栈外,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 “你信不信在你一声令下之前,我就能把你这条胳膊拧下来?” 九苍平静说完,暗暗加大手上力度。 登徒子当即疼出了眼泪,嗷嗷求饶:“大、大侠,我错了,我不下令了,你放了我好不好……大侠你说你,没事多管别人闲事干什么呢!我只是想和这位小美人聊聊天而已……” “别人?”九苍冷哼一声,手上力度再次加重,登徒子这次疼得脸都青了,整个人都痛苦地压在了桌子上,嚎啕着求饶:“大侠大侠,你轻点!真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九苍拧眉威胁道:“我警告你,再敢对我娘子不敬,我就把你的胳膊腿,全卸下来!” “你你你、你娘子?!” 九苍目下一凛:“不然呢,还是你娘子?!” 登徒子不知第多少次被九苍掰哭了,连连点头附和: “对对对,你娘子,你娘子!大侠我有罪,我不该觊觎你娘子,我错了,大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感觉我胳膊好像脱臼了……” 见那登徒子是真怕了,九苍才一把甩开登徒子,凝声斥道:“滚!” 登徒子立马搂着胳膊,嘴里不住嚷嚷着哎呦喂,狼狈的转身就跑出了客栈。 我瞟了眼登徒子仓皇逃跑的背影,勾起唇角,给他倒了杯酒:“坐吧,陪我喝几杯。” 他反应过来,俊脸多了一抹飞红,坐下来,伸手接了酒杯,轻声解释:“方才……是不想他再纠缠你,才……” “我知道。”我轻描淡写地回应。 毕竟,他已经没有锦国那些年的记忆了…… 我也不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了。 我举起酒杯,与他的酒杯碰了下:“雪夜品酒,别有一番趣味,我们只能在上面滞留两日,这两日,我们放松些,别太拘谨。” 他拿着酒杯静了静,“好。” 吃过晚饭,客栈老板好心来提醒我们,说陈侍郎家的这个混混儿子不是好招惹的,先头便有当街非礼清白人家的小媳妇未遂,被其丈夫揍了便怀恨在心,趁着月黑风高爬上小媳妇的窗,命手下往小媳妇的房间吹迷药,然后绑了小媳妇的丈夫,当着丈夫面非礼小媳妇的先例。 尽管我和老板说,我同九苍都有功夫傍身不怕骚扰,老板也依旧不放心我和九苍分房睡,执意让九苍今晚搬进我的房间,还命伙计往我们房间送了许多水,方便被下迷药时能有水洗脸及时清醒。 九苍红着脸别扭地不敢应,还被客栈老板教训了一通,彼时老板敲着柜台桌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知道,你们小两口应该是定了婚约还没成婚的小夫妻吧,现在恪守礼制不敢睡一个房间,可这不是情况特殊吗,是礼法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我告诉你小年轻人,你媳妇要是三更半夜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不懂得珍惜,非得失去了才后悔,谁还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我能瞧出来,你很喜欢你媳妇,反正早晚都是要成婚的,提前睡一个屋又有何妨! 这般推脱,难不成,你们不是未婚小夫妻关系,而是另有隐情……” 见老板越说越不着调,我赶紧从命:“好了老板,知道您关心我们,今晚,我去我夫君房中睡。” 站在我身畔的九苍抬眸,一脸迷茫。 老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如此才对嘛!” 说罢,还不忘责备九苍一句:“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你媳妇识大体!” 九苍:“……” 或许,他以为我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故而上楼那会子,几度欲言又止,迟迟张不开询问真假的口。 直到我搂着棉被真出现在他的房中时,他才惊讶站起身,不敢相信地踟蹰启唇:“你……” 我将被子往他床上一放:“我今晚和你睡。” 他惊得手中杯子都掉了:“那我……” 我知道,他想说他打地铺。 我没给他逃避的机会,说:“一张床罢了,又不和你睡一个被窝,怕什么,本尊还能吃了你?” 他白皙的俊脸,莫名又红了。 入夜,他磨磨蹭蹭的,还是躺在了我身边。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 起初他同我躺在一张床上,根本不敢乱动,直到听见我呼吸均匀平稳了,才敢小心翼翼的转过身,面向我侧躺。 趁我睡着,偷偷凝望我。 而我,也故意给他接近我的机会,主动翻身靠近他,抬手搂住他的腰。 他狠狠一僵。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佯作睡得迷糊,浅声嘤咛:“阿九,冷……”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被子撩开,把我收进了怀里。 我刚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就迫不及待往他怀里钻,贪婪地搂住他腰,枕着他的手臂睡。 他用两层被子裹紧我,抱着我安静好一会儿,才无奈地自言自语: “我该拿你怎么办……明知我喜欢你,却还主动走近我。尊主……我配不上你,却又、放不下你。” 夜里那个废物蛋不负众望的来爬了窗户,只是窗户纸还没捅破呢,就被九苍一道法力震飞了出去。 次日,满京城的百姓都晓得,陈侍郎的儿子半夜去客栈爬人有夫之妇的窗户,结果脚滑从梯子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脊骨,半身不遂了。 是了,我记起来帝玹这个名字,我什么时候唤过了。 这是蛟王宫大皇子的名字,阿九刚入冥界时用过,我觉得帝玹这个名字给他带来过太多不好的回忆,就找个幌子把他名字改回帝九苍了…… 他本人,还是蛮喜欢九苍这个名字的。 “看什么呢?”他从身后抱住我,下颌倚在我的肩上,轻轻用侧脸蹭了蹭我的脸。 我的手从渗着寒气的玻璃窗上拿下来,心情很好地说:“突然想到,我们以前的事了,很美好,感觉……现在能和你相守,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很久很久。”他温柔抱紧我,亲昵地往我脸上亲一口:“夫人身上,好香。” 我好奇扭头:“我没用香水。” 他轻笑:“体香。” 我拧眉:“你就逗我吧,有体香的是你好不好!” “我也没用过香水。” “所以你的是体香,还是古檀香的香味。” “没骗夫人,夫人身上真的很香……芍药花香。” “你这几天总去照顾芍药花,吸芍药花香上瘾了吧。” “夫人……” “嗯。” “老婆……” “干嘛?” “没事,就是叫叫你。” “哎呀,你又闹。” 我拿他没办法地揉他脸。 才揉了两把,赵青阳和乐颜就撑伞冲了进来。 合上黄面老实油纸伞放在门口,乐颜抓着一把芍药花开心送进来:“龙大仙,你看,我就采了这些,没给你薅完!我带回去你可不许骂我。” 九苍拿下我抚在他脸上的手,抬臂将我揽进怀里,心情甚好地大度道:“带回去吧,剩下的,都是我夫人的。” 乐颜欢喜地捧着花努力点头:“谢谢龙大仙!”接着把花送给我看:“漓漓,你看龙大仙给你种的芍药花,忒漂亮了,花心是玉白色的,外层花瓣是粉红色的,你看花心,像不像很多只白色凤尾蝶!” 我捧过一枝花头,凑上去闻闻:“好香!” 乐颜美滋滋道:“可不是嘛,师娘说昨天还没开,下了一夜雪,就全开了,我离得老远就闻见花香了,进来一看,实在太漂亮了,就没忍住求龙大仙割爱给我点了。” 我爱不释手地拍拍花头:“带回去用玻璃花瓶插上好看。” “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你那一院子的芍药花开得可密了,要不然摘一点做芍药花饼啊。”乐颜贪心地打起了我剩下芍药花的主意了。 我赶忙阻止道:“不行!芍药我才不要摘呢!你也只能摘这一回,那些芍药……就让它在枝头开着吧。” “你瞅你这小气样,还舍不得把花摘了。” 赵青阳放完油纸伞,拍掉身上的碎雪帮忙解释道: “不是漓漓小气,漓漓这是心疼九爷呢,毕竟这些芍药花都是九爷用自己的精血喂养出来的。 九爷当初为了向漓漓认错道歉,从冥界搞来这么多芍药花的花种,九爷知道漓漓喜欢芍药花,几乎每天一碗神仙血的喂养芍药花苗。 要不然,冥界的奇花异草怎会一年半载就能养出嫩芽,还赶在当年深冬就开了花? 都是九爷用自己的血与神力,将花催开的。” “啊?” 乐颜听了前因后果,突然就不好意思要手里的那捧花了,尴尬地把花塞进我怀里,内疚道: “我、我不要了,这是龙大仙给你的礼物,是我不懂事了,对不起,我不知道龙大仙为了养开这些芍药耗费了那么多心血,我不该糟蹋龙大仙对你的心意。” 我拿她没办法地赶紧把花还给她: “你干什么呢,阿九都同意了,你干嘛还不好意思。再说,我还有那么多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不用太见外,你摘的和我摘的有什么区别,阿九……我会用别的方式回报他!” 乐颜抱着花犹豫着嘀咕:“怀里的花,突然就不香了。” “这花,是我送给夫人的礼物,夫人送一些给闺蜜,常规操作。送礼物,重要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心意。本王的心意夫人收到了,礼分你一丁点,无所谓,本王不在意。”九苍抱着我好脾气道。 赵青阳跟着附和:“没关系你拿着吧,九爷他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九爷比较开明。” 乐颜不好意思地低声试探:“那我就……真收了哈。” 我摆摆手,“收着吧。” 乐颜松了口气,把花放在桌子上,舒坦道:“你们俩这朋友我真没白交!不过,漓漓你快去看看你的花啊!雪中芍药,拍照片超级好看,特别上镜!”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出去嘛,我刚起床。” “行啦小懒猪,走啊出去看花啊,我给你拍照片,你不知道,你家里拍照片有多出片,尤其是下雪天!”乐颜把我从九苍怀里拉出来,拽着我就要出门去看花。 “哎,伞!”赵青阳着急把伞送给我们。 我和乐颜撑开伞,跑进茫茫白雪中,去芍药花前拍照赏花。 赵青阳和九苍随后也跟了过来。 外面雪下得有些大,赵青阳从厨房门口拿了柄新伞撑开,替九苍挡雪…… “今年的初雪,好大。预报说明天还有暴雪。” “嗯,瑞雪兆丰年。” 赵青阳撑着伞,昂头深深看了九苍一眼,底气不足地说:“九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九苍回眸,凝视他。 他心虚地咳了咳,低头: “我都知道了九爷……你当时只顾着挡漓漓视线……我看见了。” 第124章 他的身份瞒不住了 九苍顿住。 赵青阳咳了咳,低头不好意思道:“老师,应该也知道了,师父他,是不是早就晓得您是……” 九苍深深看了他一眼:“是。” “啊?我就说……”赵青阳一个激动,差点跳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是不是?”我凑上去问。 赵青阳犹豫着看了眼九苍的脸色,敷衍我:“去,小孩子别来凑热闹。” 我拧眉,更加好奇了:“好啊,你和九苍之间都有小秘密了?”不乐意地握住九苍胳膊:“阿九,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九苍摸摸我的脑袋好笑道:“是执法堂的事,比较复杂,我晚点讲给你听。” 我这才心里舒服了,点点头:“好,那你记得一定要讲给我听。赵青阳知道的我也要知道!” “好。”他宠溺回应。 赵青阳撑着伞无奈摇头:“你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乐颜还在花丛里到处抓角度拍照,我搓搓被冻红的手,心安理得地赖在九苍身边避风。 没过多久,我爸也从屋里出来了。 今天起来没见到妈,我歪头好奇问:“我妈呢?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我爸脸色不大好,“村里受噬梦鬼影响的人越来越多了,你妈昨晚被梦魇住了,早上起来做完饭,刚才才睡下。” “又是噬梦鬼。”赵青阳看了眼穿梭在花丛里拍照的乐颜,说:“小颜应该也被影响,这几天晚上小颜总是睡不踏实,总说做梦梦见她死了,我殉情,可我又在她身上感应不到噬梦鬼留下的残息。” “噬梦鬼留在每个人体内的残息都极为羸弱稀少,之前连本王都被他糊弄过去了,还是漓儿自己察觉到不对劲,提醒了本王,本王才将噬梦鬼的气息从她体内抽出来…… 但,如今整个丰水村都笼罩着噬梦鬼的力量,即便噬梦鬼不动手,村民们也会被这股力量影响,八字弱些的,便会夜夜梦魇,只要噬梦鬼留在丰水村一日,丰水村的村民梦境便不会正常。” 九苍淡淡说完这话,赵青阳赶紧追问:“那九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铲除噬梦鬼?” 九苍沉默一阵,道:“对付噬梦鬼这件事,好像不是本王的任务,本王如今的职责,是陪夫人回家探亲过年。” 赵青阳静了静,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这个问题确实不该问九爷,该问吴大叔嘛!” “你吴大叔一早就出去办事了,这几天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我爸挽起袖子使唤赵青阳:“好了青阳,我看你今天闲着也没事,跟我去南边老刘家把绿豆磨了吧!回头让你师娘给你做绿豆丸子吃。” “大雪天去磨豆子啊?”赵青阳把伞交给九苍,我爸去推架车:“就是下雪天去磨才不用排队呢!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其他时候过去老刘家门口排的全是人,都是磨豆子的!” “下雪天路也不好走啊!” “我当然知道路不好走,要不然我会叫上你?” “……成吧,老师你把车给我,我推着就行。” 赵青阳和乐颜打完招呼后,就跟着我爸出门磨豆子了。 “外面冷,要不要进屋暖暖?”九苍低声问我。 我点头,刚要答应,门口却传来我爸和江寒的说话声。 “祝叔,你要出门啊?我昨天在南边大塘里钓了几条鱼,挺肥的,我记得婶子喜欢吃鱼,就拿了两条送来。” “好好,你进屋吧,小漓在家呢,我先去把豆子磨了,回头再来招呼你啊!” “好嘞!” 江寒答得轻松,一点也不像家里刚逢变故的人。 我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得,不能和你一起回屋烤火了。” 九苍闻声,淡定给自己身上罩了一层高级隐身术。 要不是我上辈子巫术修得还不错,这会子估摸也看不见他了。 不过也对,江寒和噬梦鬼已经融合了,以噬梦鬼的本事,普通隐身术对付不了他。 很快,江寒就拎着两条大肥鱼推开院门走进来。 见到我,加快脚步笑吟吟道:“小漓,早啊!” 我若无其事道:“不早啦,都九点了。” “呐,鱼。”江寒把鱼递给我,自信道:“我记得你喜欢吃鱼,特意给你钓的!都说南边大塘里的鱼鲜香肥美,鱼大刺少,红烧糖醋都适合,你今天中午做了尝尝,喜欢我再去给你钓!” 我把两条鱼接过来,勾住拴在鱼嘴上的草绳,“嚯,这鱼好重!” 他眉开眼笑:“一条八斤,一条七斤,我总共钓上来六条,这两条是里面最大的。” “那就谢谢你了,有好东西还想着我们家。”我假装全神贯注欣赏鱼,余光却瞟见他在偷偷往我家屋里瞧…… 似在寻找什么。 乐颜也从芍药花丛里钻了出来,没忍住惊叹道:“哇,好大的鱼。” 我提着鱼和乐颜道:“我先把鱼送厨房里,你帮我招呼江寒。” 乐颜麻溜地给我比了个OK手势,“懂。” 果不其然,我刚走,就听江寒假装不经意地看见那丛芍药花,再新奇地轻声问乐颜:“这花好奇特啊,竟然能在冬天绽放。家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片芍药花的,我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 乐颜也是个超级大忽悠,撒起谎来都不脸红:“可不是嘛!要是不奇特,我也不会花大价钱从隔壁县的种植园里搬过来!” “这花,是你种的?” “准确来说,是我从种植园的大棚里移植过来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漓漓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我就寻思着给她送一样特别的节日礼物,毕竟我和漓漓可是多年的好闺蜜,往年都送些宝石玉器,漓漓都腻了,今年送点新鲜的,让她开心开心。” “呵呵,你待小漓真好。” “你对漓漓不也挺不错的嘛,还特意送鱼过来。” “嗯,漓漓喜欢吃鱼,我送两条过来,省得祝叔在去集上买了。” “小漓喜欢吃鱼?” “你不知道?” “那还真不知道,我记得漓漓喜欢吃麻辣烫,喜欢吃虾,鱼……确实很少吃。 对了,有一回我们在外聚会,点了烤鱼,还有麻辣鱼火锅,那会子漓漓说,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一直都不怎么会吃鱼,所以也很少吃鱼。” “是么……那倒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当然和从前不一样,从前,是阿九喜欢吃鱼,所以我才假装自己喜欢。 只有我喜欢,膳房才会日日往黄泉大殿送鱼。 两条大鱼放进闲置的水桶里,血绫和小狐丫不知打哪冒了出来。 血绫条件反射的皱眉战术性后仰:“咦,又是鱼!” 小狐丫蹲在水桶边伸手戳戳还没死掉的大活鱼:“鱼怎么啦?鱼好吃呀。” 血绫嫌弃嘀咕:“才不好吃呢以前我和主人……” 正说着,突然意识到话漏嘴了,立马用一双小手捂住嘴巴,心虚地忍了忍,半晌,才傲娇地放下爪子理直气壮地哼哼: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闻见这个味我就腻了!哼!” 小狐丫正儿八经地考虑一下,做出大姐姐模样: “你不喜欢,那我就带你出去吃别的,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带你吃什么,这鱼就留给九爷和夫人姐姐吃!” 血绫闻言,立即亲昵地往小狐丫怀里钻,感动不已地蹭蹭小狐丫: “还是狐狸姐姐最好。狐狸姐姐离它们远点,腥死了!”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随后给了她们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外面还有客人在。 小狐丫带着血绫立马缩到墙边,意会地点点头,噤声不语。 我打水洗了个手,小狐丫好奇踮起脚往桶里看:“姐姐,为什么不给小鱼加点水?” 我说:“中午就可以给它杀掉,而且屋里是井水,它在塘里生活,习惯了塘中水,加井水可能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原来是这样,那主人,我和狐丫姐姐给你杀鱼吧!”血绫提起兴趣两眼放光地问。 我无奈擦手:“你不是最讨厌鱼腥味吗?” 血绫乖乖道:“我只是讨厌闻见熟鱼的那个味儿,只要不让我吃,我都能干。” “也行,那就辛苦你们俩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现金,给两丫头一人分一百: “中午想吃什么,可以去集上买,今天下雪,集上卖小玩意的少,但是面馆和小吃馆应该会正常营业,你们看着吃,钱不够的话,就挂账,我上集再给你们填上。” 两小丫头接过百元钞票,欢喜点头,异口同声地轻轻说:“谢谢姐姐!” 我在屋里放鱼的这段时间,江寒已经找乐颜套了好几回话。 但乐颜都没让我失望地完美忽悠过去了。 开玩笑,别看乐颜平时傻白甜一个,实际上人家可是青州最年轻的女老板,在商场上见过多少心机手段,平时只是懒得和我们这些老朋友耍心思,实际上和外人相处,她一句话能有八百个心眼! 从她嘴里套话,江寒算是打错算盘了。 “家里,平时除了小漓和祝叔祝婶,还有别的朋友在吗?” 我出门,江寒还在打探。 乐颜点头:“有啊。” 江寒似笑非笑:“哦?小漓带男朋友回来了?” 乐颜摆摆手:“不是,是师娘的大表弟,之前一直在外地打工,没回来过年,孤家寡人一个,今年工厂放工早,他回家嫌无聊就来师娘这和老师师娘一起过年了,就住在后面的老宅子里。” “怪不得,我见后面的老宅开了门。” “你似乎,对小漓的家事很感兴趣啊。” “啊不是,这不多年没回来了么,家里变化有点大……” “那你研究自己家啊,研究别人家的变化干什么?我看你刚才一直往屋里瞟,你是不是还想进屋看看?”乐颜假装天真单纯的问他。 他不好意思的摆手拒绝:“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想了想,又将目光落回那片芍药花海中,阴着脸问道:“芍药,可是鬼花。” 乐颜皱眉:“什么?” 江寒唇边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诡笑:“传说,芍药聚阴,不适合养在家里,容易招鬼。” “那都是无稽之谈,芍药那么美,怎么可能招鬼。”我走到乐颜身边,接过江寒的话笑着调侃:“大实验家也信封建迷信啊?” 江寒见到我,眼底的阴冷褪去几分,同样笑着回应我:“风俗嘛,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法,不算是封建迷信,再说,我这不是想逗逗这位沈小姐么?” 乐颜翻了个白眼:“那你可真无聊,什么玩笑都开。” 我平静地邀他进屋:“外面雪下的大,进屋里说吧。” “好。” 我和乐颜先进了堂屋,而他,一脚刚迈进堂屋门槛,就被一道强悍的银色神光猛地挡在了屋外。 惊得他面上一慌,立即又将伸进来的那只脚缩了回去。 神光? 我昂头看向正前方,只见正堂供案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尊东岳帝君的神像…… 嚯,这家伙辟邪啊!怪不得江寒不敢进来。 乐颜看不见神光,发现江寒还没跟上来,扭头不耐烦地催促:“你站在门外干什么?当门神啊!” 江寒尴尬笑笑,“我、再吹吹风。” 说着,试探性的把脚送进来。 供案上的东岳帝君神像顿时又一次神光乍现,关键时刻,是九苍伸手压制住了神像的威力。 我配合默契的往九苍身前一挡,昂头看向江寒小心翼翼走进屋的身影。 江寒提心吊胆的终于进来了,抬眼,视线落在供桌上的那尊神像上,皮笑肉不笑的打探:“小漓家,竟然还供东岳大帝……” 我点点头,招呼他坐下:“我爸会看点事嘛,所以家里会供酆都大帝与东岳大帝。” 乐颜拿一次性纸杯给他倒水,“你怎么回事?走路干嘛这个样子?家里有地雷吗?” 江寒谨慎地在椅子上坐下,接过水杯干笑笑:“这不是婶子在屋里休息嘛,我怕脚步声吵到婶子。” “没事,我妈最近夜里睡眠不太好,白天补觉睡得沉,动静轻点不会吵到她。”我拿出一盘瓜子客气的送给他:“吃瓜子,底下的盒子里有糖。” “不用,我不喜欢嗑瓜子,我喝水就行。”江寒魂不守舍地回了句,眼神还是不住的悄悄往桌上那尊神像瞟,低声问:“婶子为什么夜里睡不好觉?是生病了吗?” 我淡淡道:“没有,就是夜里多梦。” 他顺着我的话说:“最近村里都在传……闹鬼,说被鬼缠上,就会总做噩梦。具体是怎么回事,祝叔知道吗?” 我点头:“村里确实有点不干净。” 他陡然抬头,目光灼灼。 我接着说:“但我爸说找不到那只鬼,完全不知道它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这不,连我妈被影响,我爸都无计可施。” 江寒抿了口白开水:“这样。” 正说着呢,乐颜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乐颜向我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江寒端着水杯,故作犹豫地开口:“小漓,你有没有发现,祝叔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哪方面?”我赌他嘴里没憋什么好屁。 江寒放下杯子,立即一本正经的和我说: “祝叔,他比一般的看事大仙厉害,他懂得很多,而且……小漓,你就没发现,祝叔的体质和正常人不一样吗? 我之前,亲眼见到祝叔的胳膊被镰刀划伤,下一秒就自动痊愈了……还有,祝叔,他算阳寿比较准,你说什么人,算阳寿能精准无误,一分不差呢?” 我假装诧异:“你是说……我爸可能是从下面来的?难道是鬼差?!” 江寒笑笑:“只是猜测,小漓你别上心。 不过我听说,下面的鬼差管得比较严,是不能和人结婚的,而且,祝叔已经在丰水村住了几十年了,大家知根知底,也没见祝叔和下面有过联系。 而且祝叔只是看事,不是走阴,所以祝叔是什么身份,一时半会我还真拿不准。” 我淡定道:“你可能是多虑了,我和我爸妈生活二十来年,我爸如果有其他身份,我不可能发现不了。况且我爸不是半仙嘛,半仙有点道行不是很正常么。”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江寒静了静,又试探:“小漓这些天,有被噩梦缠身吗?” 这应该才是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有,梦见我喜欢的人,背叛了我,还梦见了你。” “我?”他眉眼含笑。 我嗯了声,低头郁闷道:“总感觉,那是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梦里的我们很熟,我遭人背叛的时候,只有你陪在我身边。” “小漓。”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背,我没有甩开他,只是怔怔昂头望向他。他满眼深情的向我说:“也许,那不是梦,那就是你的前世呢?” 我惊愕不已:“我的前世?” 他继续诱惑我:“小漓,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我迟疑片刻,点头:“嗯。” 他握紧我的手,目光真挚道:“小漓,别太相信身边的人,你会受伤的……小漓,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如果撑不住了,就来找我,小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我难受地哽了哽,“好。” 好想甩开他的脏爪子。 乐颜打完电话终于从外面回来,见江寒正不要脸地抓着我手不放,冷脸打断道: “你们聊什么呢?”顺道把我的手从江寒爪子下拽出来,“男女授受不亲你懂吗?” 江寒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不悦之色,但为了不招人多怀疑,咬牙忍了,虚伪地朝乐颜笑笑: “沈小姐驰骋商场这么多年,没想到骨子里,竟然这么保守。现在哪来的授受不亲,不过是正常的社交而已。” “谁正常社交抓着别家姑娘的手一直舍不得放?我可提醒你,我家漓漓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最好保持距离。” “有男朋友了?”江寒唇角依旧挂着礼貌的笑,不死心地扭头又问我:“怎么没听小漓提过?” 我扶额佯作冷漠:“不提也罢。” 江寒当即做出秒懂的反应,表情轻松地笑道:“既然小漓不愿意多说,那就算了。好了小漓,我在你这叨扰挺久了,家里二老还等着我回去照顾,我先走了。” 我嗯了声,站起来客气道:“我送你。” 乐颜当即神助攻的拦住我,“你怕冷,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呢,你就别送了,我替你送!” 说着,硬气地催促江寒,无情下逐客令:“走吧,江大专家。” 江寒目光意味深长地瞟向乐颜,唇角弧度愈发耐人寻味,看着乐颜的眼神暗藏几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面上却仍是语气轻松,温和好相处的虚伪模样:“好啊,正好我也有事,想请教沈总。” 典型的心机深沉笑面虎人设。 两人离开堂屋,走出院门后,我才暗松一口气。 这次算是忽悠过去了。 不过江寒还挺有能耐,连我爸的身份都能挖出来。 但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江寒现在体内装着的是噬梦鬼…… 是鬼,都害怕鬼差。 自己的天敌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我转身,本想寻找九苍的身影,但谁料到,我刚转向正堂供桌方向,一道刺目的银色神光就猛地撞进我的身体,撞得我神魂一震,眼前一黑,脑子猝不及防空白了一瞬间! 踉跄后退两步,有人紧张从后揽住我的腰,随即迅速施法压下神像的耀眼神光。 “漓儿。” 他着急唤我,我靠在他怀里晃了晃不大清醒的脑袋,抬起朦胧视线,看见供桌上的东岳帝君神像,脑子里陡然闪过之前在梦中……他一袭玄色龙袍的打扮,还有,前些天,东岳大帝现身泰山捉拿灵兽,从天而降接我入怀时的场景…… 彼时东岳大帝身上穿的龙袍,与之前他元神出窍前来梦里救我时穿着的玄色龙袍,一模一样! 神像,东岳…… 黑白无常称他为帝君…… 我蓦然清醒过来,怪不得他有能力送我转生,怪不得连父王都对他礼让三分。 东岳,九苍。 可他身上的神力,为什么溃散得这么厉害! 东岳大帝,不该这样虚弱。 “漓儿?”他又叫了我一声。 我低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哑着嗓子无语道:“阿九,是我,黄泉。” 他怔住,半晌,才惊讶低吟:“泉儿?” 我叹口气,活动活动被神光差点撞散架的一把老骨头,“神像的神力太强了,把我给撞出来了……撞得我脑子疼。” 他挥袖在堂屋设下一层结界,这样别人就看不见我们的身影,也听不见我们说的话。 他扶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体贴地帮我揉太阳穴:“神像的力量,有些失控。吓着你了,我给你揉揉。” “是被吓着了。”我慵懒地往他怀里一倒,有气无力地抱怨:“你就不能管管它么!我虽然也是鬼,但我好歹是冥界正神,它再这么无差别攻击,是会没媳妇的!” 他给我揉太阳穴的动作一僵。 半晌,他才心虚回答:“嗯,我管管它。” 我舒服了点,从他怀里出来。 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望着外面飘落的白雪,忍不住感慨:“我们,都多少年没有一起看雪了。” 他行至我身边,习惯性地抬袖搂我腰:“一千多年了吧。” “当年,我那么气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我?付出那样大的代价,执意要复活我……你知道么,在没有认识你以前,我就晓得,你我命中注定,是一生一死的结局。你复活我,可知意味着什么?” 他温柔将我揽进怀抱里,暧昧低头吻了下我的眉心:“我不怕,再说,现在不是没事么。” 我拿他没办法的苦笑: “今日之前,我有很多问题都没弄明白,比如,为什么只有你的元神才能给我续命,只有你死我才能活。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全明白了。 东岳主生,黄泉注死,原来天命柱上的这句话,说的不是凡人宿命,而是你我的宿命。” 他握在我腰上的大手陡然一紧。 不敢接话。 我看着外面飘摇的雪花,自顾自说下去: “我最风光那些年,也是你最落魄的时候。我的力量越强,你的力量越弱…… 我不知道你从前都经历了些什么,也不晓得你为什么会变成蛟族大皇子,那些年,你好像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如果我真的听从冥界安排,顺应天命,取了你的元神……那我可就真成了世间的大罪人了。” “泉儿……” 我转身面向他,看着他那张万年不改的俊逸容颜,心疼地伸手,指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阿九,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我不想在他跟前哭,可两滴眼泪还是任性的掉了下来,“你不想归位了吗,这么耽搁下去,你会出事的。你可是,上古最厉害的神。” “别多想,我只是你的阿九。”他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活在你身畔。” 我伤心哽咽:“别敷衍我了,我知道,你是东岳大帝。” 第125章 要她的小命! 他沉默不语,很久,才像个孩子似的抱住我耍赖:“不是,我是帝九苍,是你的阿九。” 我被他气笑,下颌抵在他的肩上心疼地猛掉眼泪:“你一大把岁数了怎么还撒谎嘴硬啊,丢不丢人。” 他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柔情似水:“在夫人面前有什么可丢人的,夫人,别怪我,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我点点头,往他身上抹眼泪: “我知道,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阿九,我就是觉得,亏欠你。锦国那些年,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害你一个人在世上苦熬数十年。 后来,你进了黄泉司,我又没能保护好你,大意让皓寒那个王八蛋钻了空子,害你伤心难过……现在,我又拖累了你。 也许,你早就能回去了,是因为我,才害的你滞留在人间,迟迟回不去。” “不是回不去。”他揉着我的头发,沉沉道:“是不想回去了。” “阿九……” “泰山风景万般好,也不抵夫人在侧。” 他认真地哄着我,轻轻说: “等再过几年,我们生个宝宝,一家三口住在人间,自由自在,多好。 泉儿,我活得够久了,当神仙也当了很多年,我对这个世间没有亏欠,如今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守着妻儿,年年岁岁。” 他说得很美好,可我却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 我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有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俩都有神职在身,老天爷怎么可能允许我俩逍遥在外,过平静的普通人生活。 不过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时至今日,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好。”我趴在他怀里答应他,安静了一会儿,问他:“须莲鬼母那边有消息吗?” 他拍拍我的后背:“没有。” 我好奇追问:“还没找到?”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办好。” “可是你现在还是蛟王,你的法力未必是她的对手……对了,我现在和祝漓还处于没有完全融为一体的状态,祝漓的记忆,我只能读取一小部分。 我也就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想起在泰山看见你的事,其他的,我暂时还想不起来,所以还猜不出,你和泰山上的那位,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在阳界法力就特别弱,回到泰山就突然变得很强,还有,你以东岳大帝身份出现的时候,为什么和现在的你完全不同,就好像是完全分开的两个人,你该不会是用分身术了吧。 还有我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感应到你的神力在溃散,当年,你究竟是以什么为代价,同天道做交易把我换回来的?” 话还没问完,我就忽觉脑子一昏,整个人都被抽走了力气,倒进了九苍怀里…… 他赶忙伸手抱住我,大掌温柔托住我的后脑勺。 温柔在我耳尖落上一吻,低低道:“乖漓儿,那些事,我会向你解释,但不是现在。” 我再从九苍怀里反应过来时,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哎?我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脑子晕晕的。” 九苍拍拍我的后背轻声道:“刚才你被神像的神光冲撞到了,昏迷了几分钟。” 我哦了声,终于想起来:“啊对,是被那道光刺花了眼,然后就被你抱住,失去了意识。” 那神光还挺厉害,搞得我现在还太阳穴突突的。 “家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尊东岳大帝的神像?”我揉着眼角好奇问。 九苍道:“是隔壁邻居家的,暂放在岳父家,想让岳父给神像开光。” 我唔了声,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他们从东岳神宫里请出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开过光了吧。” “他们摆放神像的方位不正确,神像闭过眼,所以需要重新开光才有用。” “这神像还蛮管用的,刚才江寒要进来,神像就显灵拒绝他进门了,要不是你及时出手,估摸江寒得站在门口吹着寒风和我演戏。” 我从九苍怀里出来,走向供桌,伸手想要触摸神像,又害怕对神像不敬,惹到东岳帝君老人家,只好保持距离的观赏: “不过这神像的眼神不好,欺负江寒也就算了,打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鬼。” “开光流程没走完,所以会存在误伤的情况。”他牵住我的手,耐心安慰:“知道夫人受委屈了,外面雪停了,带夫人去赏雪。” 我颔首答应,“下雪天最适合出门堆雪人了,等会我进屋找个手套。” “嗯。” 我在屋里翻箱倒柜找手套,目光无意瞥见床头小闹钟上的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真是怪了,我记得江寒过来的时候,还没到十点。 我们也就简单说了几句话,时间过得也忒快了。 中午我爸和赵青阳磨完豆子回来,我妈在休息,家里简单做了顿青菜面条当午饭。 下午,九苍亲自操刀把江寒送来的那两条大鱼剁了,裹上面粉放进油锅炸得喷香。 我爸在灶台下负责给九苍添火,赵青阳则忙着给九苍打下手。 我和小狐丫坐在门口吃薯片,看着赵青阳跑来跑去的忙碌身影,小声吐槽:“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赵青阳好像特别勤快?” 小狐丫啃着薯片连连点头:“嗯嗯!我和血绫妹妹回来的时候,还瞧见青阳哥哥追着九爷哥哥,偏要给九爷哥哥捶背呢!” 黄大头不知从什么地方也冒了出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声音打我头顶上飘下来: “这家伙从泰山回来那夜,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动不动就把东岳大帝的签名拿出来看看,有时候能盯着那张纸看一个多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模仿东岳大帝笔迹批量卖签名呢。” 狐老三怕冷,今日下雪,天太寒就连人形都懒得化了,傲娇地挺直脊背,竖起雪白蓬松的大尾巴,昂起天鹅颈优雅道: “不止呢!他都开始做梦自己成仙后起什么法号,坐在东岳大帝神像的左边还是右边了!这家伙,该不会是从泰山回来的路上撞到什么脏东西了吧……脑子给他撞坏了?” 大白蟒少见的露了头,睡眼惺忪地丝丝吐着蛇杏子: “我看像!离九爷近点也好,九爷最好能顺手给他治治!”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家伙像是有什么事要求九爷呢?”白翠山也罩着隐身术出现了,摸着下巴琢磨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要是九爷,早就被他烦死了,也就只有九爷才会这么好脾气忍耐他!” “你懂什么,九爷是得道高神,龙神呢!九爷向来性子沉静,不急不躁,我们跟了九爷近二十年,见九爷发怒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过来。这一点,我们还是得向九爷学习!” “你说,这家伙不会是想投奔东岳大帝,想让九爷帮忙引荐吧。”狐老三晃了晃蓬松大尾巴。 黄大头:“我觉得有可能。” 大白蟒不悦地挺起胸脯:“好小子他想单飞!” 白翠山一本正经道:“九爷对我们这么好,他还想跳槽,还是踩着九爷跳槽!干!兄弟们弄他吧!” 狐天明听不下去地冒出来,淡定道: “想什么呢,他修为不行,道行还浅着呢!他连半仙的境界都未达到,东岳大帝怎么可能收他。” “那他,这是在干嘛?” “或许是为了争取飞升的机缘吧。” “哈?” 狐天明镇定道: “千年一次的飞升日就要到了,按规矩,地上神祇无论大小,手里都有保送飞升的名额,就像皇封堂的白爷当年在城隍手下打杂,为的就是城隍爷手里的那次飞升机会。 据说,只要是天界神仙榜上有名的地神,上不封顶,下至土地灶神,都能举荐一名弟子飞升。 只不过弟子飞升后的神仙品阶与举荐他的师尊品阶有很大关系,像土地灶神这种小神仙举荐的弟子,上去顶多当个天兵天将,而城隍爷举荐的,上去可以当个执掌一府的仙人。 但不管品阶高低官职大小,只要是这些神祇举荐上去的,都能捞个正式天庭编制,拿天界俸禄。 咱们九爷可是执掌人间所有执法堂的上方大仙,品阶高着呢,他手里肯定也有飞升名额。 虽说,飞升日离现在还有三年两个月,但不排除青阳小子现在发奋图强,提前努力讨好九爷,想快你们一步得到升仙名额的可能。” “我去,这狗东西这么卷!”大白蟒忍无可忍地猛抬头,龇牙恨恨道:“不带这么玩的,说好了公平竞争,他怎么能提前下手呢!”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多在九爷面前表现表现!” “我觉得可行,赵青阳这小子太不讲义气了,竟然玩赖的,下次他再被鬼撵,咱们不出去帮他了!” “就是,九爷手里就一个升仙名额,他还想着快咱们一步!”狐老三忿忿不平地摇尾巴,雪白狐狸毛扫得黄大头一阵脸黑。 黄大头烦躁地推开挡在眼前碍事的大狐尾:“哎呀,我都和你说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别把尾巴竖起来,跟狗似的。” 狐老三傲娇昂首:“哼,垂下来显得没精神!” 黄大头:“……” 我咬碎一块薯片,不以为然:“不太像,赵青阳和我小时候一块长大,我了解这家伙,他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他心眼没那样小。” 黄大头不信任道: “那是小漓你没见到这家伙平时和我们抢仙丹时的样子!就前些天,九爷赏给我们的仙丹全被他独吞了,要不是我和老三同他打扑克,他赢了一局高兴的口不择言自个儿说漏嘴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就是!”白翠山生气掐腰:“回头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这小子。” 仙家们你一嘴我一句的心理不平衡控诉着,我听完无奈摇头。 赵青阳啊,让你平日爱造孽!遭报应了吧! 仙家们的话音刚落,一挎着竹篮的大婶就突然推开我家院门,着急忙慌跑了进来。 “祝家丫头,不好了!” 我心下一惊,赶忙扭头寻声望过去,身边的仙家们也都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冲进我家的大婶是村头刘家大爷老伴,比我妈大了十来岁,从前喜欢来我家摘槐花,我大学放暑假期间经常见她来我家找我妈补渔网。 大婶胳膊上还挎着半篮子鸡蛋,看样子是刚从别的邻居家里买完鸡蛋回来,东西都没来得及放就火急火燎赶来了。 “朱大婶,怎么了?”我把薯片塞给小狐丫,站起身迎上去。 朱大婶紧张抓住我胳膊,焦急地边说边用手比划: “祝家丫头啊,我刚才在你赵大娘家买鸡蛋,看见之前经常和你在一起玩那丫头,被一辆黑车上的人,拽走了!” “经常和我一起玩的、乐颜?!”我顿时慌了神,努力保持镇定接着仔细问:“朱大婶你别着急慢慢说,乐颜什么时候被带走的,你记得车牌号吗?具体情况是什么?” 赵青阳听见动静也心急从厨房钻出来,“怎么回事?乐颜怎么了?!” 我爸和九苍紧随其后赶到。 朱大婶猛喘两口气理清思路,指着赵青阳激动道: “就是你家小媳妇!大约二十来分钟前,我刚从你大娘那出来,就见到你家门口停了辆黑色私家车,我还以为是你小子发达了买车了呢! 结果却看见你家有陌生男人,没多久,那些穿黑衣服的陌生男人就把你小媳妇拽出堂屋了,你小媳妇死活不走,哭着嚷着喊救命。 我和你大娘一看,光天化日的上门抢女孩,这还了得!就赶紧去拦,可我们人少对方人多,那些男人穿着西装,个个都顶有力气了,两把就将我和你大娘推得摔在地上。 你大伯听见声响后也立刻拿上铁锹来拦人,不许他们带走你小媳妇,但是根本拦不住啊,你小媳妇被他们硬塞进车里,那些穿西装的黑衣人还威胁你小媳妇,不走就给我们好看,你小媳妇没办法,才哭哭啼啼的放弃了挣扎。 车牌号我记得,车牌是省城的!我来的时候你大伯大娘已经报警了,对了,我还听见那些黑衣人喊你小媳妇四小姐,看起来,像是你小媳妇娘家人! 哎呦青阳啊,你家这小媳妇什么来路啊,你老丈人家也忒厉害了吧!” 赵青阳来不及和朱大婶多说,听完朱大婶的描述就拔腿往门外跑,赶着回去追乐颜了。 我拍拍朱大婶的手安慰朱大婶:“没事大婶,你先在我家缓口气,剩下的我和青阳哥去办。” 说完我也跟着赵青阳跑了。 “哎?”朱大婶在背后担忧道:“你们当心啊!注意安全!” 我和赵青阳是前后脚到的他家。 赵青阳的大伯和大娘还在门口石头上垂首丧气地坐着,可能是觉得没护住乐颜心里头过意不去,两口子脸色都不大好看,一言不发。 我给乐颜打了个电话,但手机震动声却是从赵青阳大伯口袋里传出来的。 听到动静,赵大伯将手机掏了出来,送给我,黑着脸道:“这是那孩子掉在地上的,你看看摔坏没有。” 完了,乐颜的手机掉在赵青阳这,想联系她也没办法了。 手机被急的像只无头苍蝇的赵青阳接了过去,翻开通讯记录,果然最上面第一条就是乐颜大哥打过来的。 时间,正是上午江寒在我家那会子。 赵青阳握着手机急红了双眼,想也没想就回拨了过去。 而手机另一头的人也很快就接听了电话:“喂。” 赵青阳强压着的怒火攥紧拳头厉声质问:“沈新杰,你把乐颜带哪里去了?!我告诉你你这是非法绑架,你快把乐颜放了……” 不等他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的盲音。 是沈家大少挂断了电话。 “这些王八蛋,我杀了他们!”赵青阳攥着手机,额角青筋凸起,双目绽出狠戾寒光。 “青阳,你冷静点!” 赵青阳大伯拧着眉头沉声提醒: “现在不是发火放狠话的时候,我刚才报警人家警察说了,沈家在来这边带人之前就去派出所报备过了,那边核查过对方的身份,确认是那丫头的家里人来带走那丫头的,所以不存在违法。 还说对方要追究你拐骗他们家千金小姐的事,让你等着法院的传票。 当务之急,是你要分清楚,那丫头是被他们家里人带回去的,会不会有事,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家不同意你俩谈恋爱,那丫头父母才强行带走那丫头,我们就没有资格再去追。 如果还有别的原因,那丫头回去会有危险,我们还要想办法弄清楚那丫头究竟是被带去什么地方了!” “她爸妈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赵青阳被赵大伯的话点醒了几分,低头,陷入了自我怀疑。但半分钟后,赵青阳又坚信道: “不对,沈家现在自身难保,急着抓小颜回去肯定是别有用心!她爸妈哥哥都看不上我,不乐意让她和我在一起,可她性子拗,她不会接受她父母为她安排的命运,她会想方设法的反抗…… 没有我在她身边,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反抗沈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能丢下小颜不管,我得去找她!” “沈家肯定也料到你会去找乐颜,所以你如果现在回去,等待你的可能就是刀山火海。”我心情沉重道。 赵青阳崩溃道: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过去!小颜还在等着我,我不能让她出事,我已经错过她一回了!我们都是人不是仙,我们的人生没有几个三年可以擦肩而过! 既然沈家把事做得这样绝,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彻底和沈家做个了断!我现在就回省城!” “你现在回去,就算去沈家闹也不一定能见到乐颜,沈家既然敢来抢人,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你别忘记了,沈家知道你是苏堂主的徒弟,沈家敢和你硬碰硬,那就证明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和苏家硬碰硬的准备。”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赵青阳完全冷静不下来的急躁挠头,我想了想,掏出手机翻开通讯记录,把那个糟心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打过去。 不得不说,沈家人接电话的速度还蛮快。 电话那头的沈鹤鸣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小漓?你怎么……” 我打断他的欣喜言语,开门见山地问:“沈二哥,乐颜在哪?” 沈鹤鸣哽住,“小颜?她不是和你回你老家了吗?” 看来,是他大哥行动又没带上他…… “乐颜被沈家的人带走了,我看过沈家旗下产业的股票情况,沈家公司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伯父和伯母怎么还有闲心管乐颜,是不是又要逼着乐颜去联姻?” 许是我问得太直白,他一时半会没准备好说辞,隔了半晌,他才打破沉寂告诉我真相: “不是联姻,是隆业集团的董事长,指名道姓要小颜嫁过去,给他的傻儿子当媳妇。” “隆业集团?” 我听糊涂了,沈鹤鸣嗓音沉沉地解释: “对,和我们沈家……是死对头。隆业集团的董事长,之前在我爸手底做事……我爸和他之间,有不小的矛盾,他儿子,就是被我爸派人开车撞傻的。 这次祝家和苏家联手对付我们家,我们的老合作方为了不得罪商场上的这两尊大佛,都中断了和我们的合作项目,我家名下的公司损失惨重,而且因为税务原因,我爸可能还面临牢狱之灾。 前几天李董事长联系我爸,说,他们手上有个大项目可以助我们渡过难关,但条件是,要乐颜嫁过去,嫁给他的傻儿子。” 李家这是存心报复沈家吧……沈家撞傻了他的儿子,他就逼沈家把女儿嫁给他的傻儿子。 呵,报应啊。 可这报应不该落在乐颜的头上! 旁边的赵青阳都急到十根手指头攥得咔咔响了,我也没再仔细盘问沈家和李家的这些恩怨,“你不知道沈新杰派人来抓乐颜回去了?” 沈鹤鸣说:“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公司,没回家,大哥也没和我提过。”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查探一下乐颜的下落,我想知道,乐颜被沈家关在什么地方。” 我说完,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住,没再应话。 我抿了抿唇,真挚恳求:“就当是我,欠你个人情。” 沈鹤鸣深呼一口气,说:“我不会背叛沈家……但我愿意,满足你的要求。” 这是、答应了? “颜颜的下落,我晚上告诉你,你们要是想见人,我建议明天再去,明天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大哥和爸都会参加,要开一整天。” 我嗯了声:“那我等会给你发个手机号,你把地址发到那个手机号就行。” “可以。”沈鹤鸣爽快答应。 挂断电话后,我把一张符纸转交给赵青阳:“这是祝爷爷给我画的符,你回省城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就拿着这个符去找他。” 赵青阳接过符,感激地看着我:“谢谢你小漓。” 我知道他着急,和他说:“阿九和我爸那边我会和他们讲清楚,你快去吧,有什么问题电话联系。” “好,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嗯!” 赵青阳东西没收拾,家里门也没上锁就急着跑路了。 赵大伯拿着铁锹目送赵青阳背影远去,无奈道:“这小子……和他爹一样,做事莽撞,不计后果!” 大娘扭头去给赵青阳房门上锁:“把他屋子收拾收拾吧,眼见就过年了,也不知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 赵青阳走后,我趁着天还没黑原路返回。 下雪天我不大想多走路,就抄了条田坎近道回家。 但,我走到小路边一棵枣树下,突然警觉的听见身后有两道踩在积雪上的细碎脚步声—— 好奇转身,一只锄头挥进我的视线,直直朝我脑袋上砸下来…… 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狠狠一锄头砸得头晕目眩,眼冒金花,虚弱地摔倒在地。 满头鲜血直流。 “晕了没?” “好像还没,眼睛都睁着呢……” “那就再来一锄头!” 第126章 她是我妹妹! 脑子像被人砸裂了一般,疼得钻心。 又一锄头砸下来,我甚至能听见头颅碎裂的咔嚓咔嚓声…… 满地鲜血晕红了皑皑白雪。 我浑浑噩噩地感觉到,自己被谁扛起来,不知带去了什么方向。 “这次能行吗?” “大师不是说了吗,只要按他说的做,我们家老大肯定能好!” “可这、算不算是杀人啊……” “你个死婆娘怕什么,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咱们俩的孩子,这就算咱们的东西!咱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我这不是怕祝家那个老疯子不罢休嘛。” “地上的血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他就算找到咱们家,回去咱们动作快点,等他撵过去,我们的事也已经办完了。” “对,咱们手脚麻利点……为了老大,必须这么干!” 我意识不清的被他们丢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小房间,紧接着他们就搬来铁盆,点上柴火,烧上黄纸…… 我迷迷糊糊微微睁开眼,隐约见到,一个中年跛脚男人点燃三炷香,规矩的朝四面八方鞠躬三拜。 头好晕,鼻腔好似堵着一团血,呼吸越来越困难。 强烈的不适感抵着我的嗓门眼,想吐…… 头顶的鲜血还在哗哗往下流,污血浸透了我身上的毛呢大衣……而我也明显感觉到失血过多身体愈发虚弱,脑子愈发沉重了…… “救、救我……”我极度虚弱地从嗓门眼里发出了两道细若蚊蝇的声音。 烧纸的中年胖女人害怕地猛站起身,扯了扯自家男人袖子神经紧绷道:“老金,我怎么好像听见她出声了!” 跛脚男人拿着三炷香走近我,居高临下地盯了我一阵:“死婆娘,一惊一乍的!人不还在昏迷着么!” “可我刚才就是听见有人好像在喊救命。” “听见又怎么样!她醒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多砸几下。” “万一被咱们砸死了……” “那算她命不好!行了,别磨蹭了,赶紧把流程走完,我们好收尾!” 屋子里的烟味渐浓,呛得我呼吸更加困难了。 鼻腔里的血液堵得我几近窒息,我痛苦靠在椅子上,四肢麻木得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 香纸燃烧了一半,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寒冽冬风裹着白雪扫进来,吹得铁盆里火光纷飞。 “妈……”年轻男人虚弱叫人。 正在办事的中年夫妻见状赶紧去搀扶他。 “哎呦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冷的天,不是让你在被窝里待着么!” 朦胧视线里,年轻男人推开了自己的父母,踉跄朝我奔了过来……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年轻男人气若游丝地低吟,呆呆的望着我,朝我伸来一只手:“这是、我妹妹……” 中年男人冷漠道:“早就不是你妹妹了!你没有妹妹!” 年轻男人僵硬转身,哽咽质问:“爸,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妇人赶过来拉他的手,好言好语地劝他: “老大啊,你听话,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当年我和你爸要你妹妹,只是为了给你借寿续命嘛,你妹妹本来就是因为你才出生的,没有你就没有你妹妹……” “借寿借寿,妈你还要自欺欺人多少年,真有借寿这回事,我妹妹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我现在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年轻男人情绪激动地喘着气冲胖女人大吼:“妈!我都和你说过了,那都是封建迷信,你们这么深信不疑以后迟早会惹出事端的!” “老大,妈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要不是因为你得了这个病,我和你爸至于这么为你担惊受怕,筹谋计划吗。” “可是妈,你们为什么不肯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我看你们才是被鬼迷了眼!以前你们在家里烧纸神神叨叨也就算了,现在呢,你们是想干嘛?杀了我妹妹吗!妈,你们这是杀人是犯法是要遭天谴的!” 激动呵斥的话音刚落,跛脚男人就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愤恨教训: “好小子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都能和你老子老娘叫板了!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谁让你自己命不好一出生身上就背着阎王索命的鬼印,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为了给你治病,我和你妈花光了家里的钱,村里人人都说你活不了了,要不是我和你妈给你生了个替死鬼,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不借寿,你现在说不准都已经投胎到下辈子了!” “爸,你们每次都是这样,只会相信你们自己的看法感觉!全然不顾我是怎么想的。 小时候你们就告诉我,我妹妹该死,我妹妹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我续命。你们给我灌输妹妹的一切本就该属于我的思想,让我有了别人就该为我去死的扭曲三观。 因为你们,我一直都瞧不起我妹妹,我觉得我妹妹生来就该比我低一等,被我踩在脚底下!我从没把妹妹当成妹妹,我甚至会像对待垃圾一样,唾弃她,厌恶她…… 可当我看见我妹妹跟在赵青阳身后,乖乖牵着赵青阳的衣角,和赵青阳说笑时,我又有点,嫉妒赵青阳。 爸妈,你们供我上学,不就是为了让我树立正确的思想三观吗! 上了大学,我见到了外面的世界,认识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我才发现我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你们从前的做法有多么恐怖! 这是我亲妹妹,是你们的亲闺女啊,亲生骨肉,血脉相连,你们就这么狠心,丢弃了她一次,还要杀掉她第二回吗!”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别忘了,你能活到今天都是我和你妈心狠手辣的结果!” “爸,如果我是女儿,妹妹是儿子,你们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这么为我操劳了,妹妹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么多苦难了。” “老大……” “你要是个闺女,你死了我埋你!我们全家也不会因为你而折腾得鸡犬不宁!” 男人冷漠无情的话说完,年轻男子苦笑笑:“你们只想要儿子,对么?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如果妈当年生下的不是个妹妹,而是个弟弟,你们还会这么为我操心劳累吗?” 跛脚男人不留情面地直言:“你说得对,我就是只想要个儿子!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只要能续上我们金家香火,别的我不管!”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的思想还是这么封建,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女儿就是随手可扔,无足轻重的存在。” “儿子是家里的根,丫头片子,那在以前是要溺死在水缸里的!你该庆幸你是个儿子,不然死的就是你。你以为我和你妈是闲得没事干,才为你这么劳心劳神!怪只怪,你妈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你这一个儿子!” 胖女人委屈擦眼泪:“老金你怎么不说你命里无子呢!当年看过三个算命先生都说你命里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就算有也会年幼早夭,你看,这不是算准了吗!” 跛脚男人不悦沉下声:“对,我命中无子,所以摊上了这么一个祖宗!” 拿起香火继续拜,“还剩下最后一步了,你有多远滚多远,大师说了,只要办好这些,你的病就会痊愈。你现在得病减寿都是因为这个死丫头片子还活着,是她把你害成这样的,只要她死了,你往后的路就顺了。” “爸!我求你,你放了妹妹吧,妹妹现在失血过多她是会死的!现在收手赶紧把妹妹送进医院还能回头!”男子跪倒在跛脚男人腿边,搂住跛脚男人的双腿哀求。 跛脚男人愤怒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爸,干这种事是会损阴德的啊!” “为了咱们老金家不断香火,就算损阴德我也干了!” “爸!你放过妹妹,放过她吧,她还这么年轻,她还这么小,你不能这么干……” “滚一边去!死婆娘你还不来把你的好儿子拉过去!” “老大,你就别胡闹了……” 屋里吵得不可开交,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紧接着就是我爸火冒三丈的怒吼声传进来:“金万和!开门!把我闺女还给我!” 跛脚男人与胖女人皆是一惊,面色煞白。 下一秒,两口子便迅速把我从椅子上架起来,拽上虚弱到走路都困难的年轻男子,搬开屋里地道的门板,把我和他们的儿子都扔进了阴冷的地窖里—— 随后两口子爬上去,把地面木板盖上,又挪来重物压住…… “妹妹,妹妹你醒醒!”男人摸黑爬到我身边,把我从阴冷潮湿的地面拉起来,抱进怀里,握住我的手:“身上体温怎么这么低……别怕,哥在呢!” 男人脱下自己的棉衣裹在我身上。 我神志不清地睁眼,什么也没看见,又闭上,嗓音低哑地喃喃:“哥……我要回家……” 他拼命抱紧我,颤着声安慰道:“祝叔已经找来了,你很快就能回家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哥害了你啊!” 我难受地枕在他臂弯上轻声喊:“疼,头疼……” 他抬手想摸,却又不敢,只能小心翼翼地哄:“妹妹你别怕,你伤的太重,我怕碰疼你……很快,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地窖上方隐隐传来村民闹事的声音,听起来,我爸好像带了不少人…… “你别撒谎了!我都看见了,你下午从南头扛个大麻袋回来,里面装着的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你最好把人放出来!不然我们全村人都饶不了你!” “好好好,你们想打架对吧,那就来啊!但是事先说明白,今天要是有人被打死了,可不许闹!” “哎呦祝家老弟,我们真没有带走你闺女,你闺女失踪了你应该赶紧去找啊,来我们家找人算什么意思……我们真没见到那孩子,不信你们搜!” 头顶又是哐哐当当一阵响。 “老祝,家里真没有小漓。” “会不会真是我们冤枉了老金两口子……” “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有小漓那丫头。” “等等,桌角,为什么会有血?” “那、那是我早上杀鸡没擦干净……” “你把我闺女怎么了!金万和我打死你!” 我躺在男人的怀里,只觉得灵魂好像被抽出了身体,身子越来越冷…… 哪怕他再怎么用棉衣裹紧我,我也感觉冷…… 连张口吐气,都是冰的。 “妹妹!你坚强点,很快就好,很快……祝叔、祝叔……”他嗓音沙哑的虚弱往头顶拼命喊…… 可地窖封的太严实,他的声音根本传不上地面。 “妹妹……” 然而,也就在我紧闭双眼感觉就要撑不下去了时,黑暗中一只温暖大手仓促将我扯进了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 忽然一室灯火通明。 男人被吓得一颤:“你是谁!” “漓儿……”熟悉的掌心温度在我脸颊心疼摩挲,我幽幽醒转,看见眼前的那抹熟悉影廓,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胸膛里,无力低吟:“阿九……” 头顶的地窖盖被人强行撬开,邻居大叔的焦急声音传进来:“这里有个地窖,地窖里有光!” 而不等村民们强行闯进来,抱着我的人就带我飞身破屋而出—— 漆黑雪夜里,一条威武庞大的黑龙撞破屋顶,飞上九天,护着我的身体,盘踞在金家上空,张开龙口发出震耳恐怖的怒吼声—— 与此同时,天边咔嚓劈落两道响雷,一道劈着了金家门口招财的百年杨树,一道劈炸了金家堂屋的房顶。 “是龙神,龙神显灵了!” “龙神震怒,我们丰水村要完了,快跪下给龙神磕头,求龙神息怒。” “龙神大人息怒,龙神大人息怒啊!” “拜见龙神大人……” “完了,你们金家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他还想发怒,我昏昏沉沉地伸手抱住了他的龙脖子,用尽力气,拿脸颊蹭了蹭他,虚声说:“阿九,回家……” 他抱着我飘浮在半空中,听我这样说,眼底熊熊怒火逐渐冷却。 安静几秒钟后,带我消失在了天边。 他抱着我刚踏进家里院门,我妈和黄大头他们就着急迎了上来: “小漓……” “九爷,您刚刚……没事吧!小漓怎么被伤得这么严重!” “好多血啊,夫人姐姐会不会死……” “呸呸呸,胡说些什么呢!” “九爷,要不要我们帮忙?” 他强压着怒意沉声吩咐:“给我烧些热水,本王要给漓儿疗伤,除了血绫,谁都不许进来!” “九爷……” “完喽,有人要遭殃了。” 深夜,他温柔细心的用热毛巾给我清理完脑袋上的鲜血。 抬手聚起神力帮我疗伤。 血绫勤快的换了盆干净热水进来,内疚地趴在我床边歉意道: “对不起帝君哥哥,都怪我贪玩,还偷喝主人娘亲酿的梅子酒,把自己喝迷糊了,没有时刻守在主人身边,也没能在主人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应到…… 主人现在还没有恢复前世神力,所以我和主人之间的感应并不是很强,如果主人的元神出现,血绫肯定能和主人心意相通,随时随地感应到主人的方位,主人在做什么……” 他听罢,沉声道:“无妨。” 血绫委屈哽咽: “可是,帝君哥哥你也受伤了……你和主人之间痛感相连的法咒还没有解开,你比主人受的伤还严重,你头上都流血了…… 那些人也太可恶了,怎么能对主人下这么重的手,主人的头骨都被敲碎了,如果换做别的女孩被这么对待,可能都抢救不过来了。” “她怕疼,本帝替她多承几分,她就能少疼几分。你主人,我夫人……方千余岁,还是个孩子。” “呜呜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才说过,主人还是个孩子……” “千余岁的神仙,在神界,恐怕个头还没有你高。 她是黄泉之主,应天命而降生。 冥界为了让她快些接管黄泉,冥王强行用法术加快了她生长的速度,她不到百岁,便被送进黄泉司学着处理黄泉事物,三五百岁,便已得心应手。 她自小,便就被身边所有人逼着成长,逼着老熟,没有人在意过那样急功近利的要求她成熟,她是否能承受的住。 上一任黄泉之主,十来万岁才开始接管忘川府,掌黄泉事物,没多少年,便嫁入太清境,离开了冥界。 黄泉无主这几十万年,冥界生变,天道临时择选新任黄泉之主,她的诞生,她的成长,都只不过是天道与冥界用来平衡三界,而落下的一步棋。 他们只会在意这枚棋子对自己是否还有用,没人在乎,棋子究竟承受了多少压力…… 冥王是不是觉得,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不过百岁便已是赫赫有名的黄泉之主,不过千岁便已名扬三界,威震八方,自己面上很有光,自己一手培养的这个女儿很成功? 可是,他有想过漓儿自己,开心么。世人都道黄泉之主冷血无情,无心无欲,你说,漓儿真的无心么。 她不能笑,因为笑了便不足以震慑八方厉鬼,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因为所有人都在逼着她断舍欲念,她不能有心,他们说,有心之人,无法公正。 她生来聪颖好学,但没人在意过,她不满千岁便能一掌灭掉须莲鬼母,背后修炼时,究竟受了多少伤。 她当着神仙担着神职,便意味着日日只能为了所谓的天命、苍生而活,循规蹈矩,肩负重任,不苟言笑,无情无欲。 可她只是个一千多岁的小丫头,也只有在阳界,她才能有机会,拉着我的手喊疼,扑在我怀里,无所顾虑的哭。” “帝君哥哥……” “她在天道与冥界的眼中,只是枚榨干利用价值便可随时抛弃的棋子,可是她于我而言,是爱妻,是比命更重要的心尖宝贝。” “哥哥……” “她不是石头,她是有血有肉,会疼会哭的人,她也曾鲜活的活在这世上……” “所以,你才一直不肯让主人归位,你不是想独占主人,你只是想让主人,多开心几年,不被神职束缚,不被神仙二字困住一生。” “本帝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她多少年……”他沉声低吟,大手落在我的额头,温柔摸摸:“能陪一年,是一年吧。原本想,多霸占她些时日,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 “是因为黄泉结界的事?帝君哥哥,主人若是归位了,还会记得与你在人间的这些经历吗?” “本帝不知道……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漓儿,你过得好,便够了。” 这个九苍,明知我现在头疼得厉害,还说这些来勾我伤心……我只是失血过多睁不开眼,还没有完全昏迷呢! “把热毛巾给本帝,本帝帮漓儿擦擦脸上的汗。” 血绫乖乖拧干毛巾递过来:“给。” 他轻手给我擦去额角黏糊糊的热汗,随后又给我擦手背,执起我的指尖心疼道:“你啊,此生多灾多难的,没有为夫,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你也忒看得起我了,没有你,我可能刚出生就被冻死在后山那棵槐树下了…… 又或许,更早,早至千年前,就已在黄泉大殿内,烟消云散,化作虚无了。 “帝君哥哥,我来吧,你去歇歇。” “不用,你主人粘本帝粘得紧,若是醒来看不见本帝,会心慌。” “那我给您捶捶背。” “你不是……很讨厌本帝么?” “以前是很讨厌,讨厌你恩将仇报,没心没肺,主人都要死了你还和主人置气,主人在最后那段时间,很痛苦,如果当初你和冥王殿下都陪在主人身边,主人可能会好受些……但听风去找你,你都不回来,听风都把真相告诉你了,你却不信。” “那时,不是不信,是不敢信。本帝宁愿相信、漓儿当初说的都是真的,宁愿相信漓儿只是在利用本帝……原想着,等晚点悄悄回黄泉大殿见她一面,可惜,没有机会了。” “那你还把我绑在黄泉大殿的柱子上!” “你是冥界的法器,本帝不确定,你是否会向冥界那些神告密。” “我还没怀疑你对主人的忠心,你倒是先怀疑起我来了!臭九苍,你没心肝,呜……” “你主人魂魄散了,元神也太过虚弱,在没有转生之前,冥界是探不到她的气息的。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冥界法器,你的行踪,逃不过冥界的眼睛。带上你,就等于在你主人身上装了个定位器,风险太大。” “我、我我我我……” “血绫,你还小,也不如你主人聪明识大局,你看不破这些,本帝不怪你。” “???拒绝智商歧视!” “嗯。” “虽然,我以前很讨厌你,但是冥王殿下说,主人之所以能回来,都是你的功劳,看在你救了主人一命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哼!” “去给本帝倒杯水。” “哦……” 小家伙乖乖去桌子前搬保温瓶倒水了。 一杯水,他喝了两口,剩下的都喂我了…… “身上的神息越来越强了,看来,本帝要学着怎么养你这朵娇花了……血绫,冥王当年养你主人的时候,给你主人施肥吗?” “……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吗?” “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主人当年还是朵花的时候,还没有我呢,我哪知道冥王殿下有没有给主人施肥!啊——” 血绫捂着耳朵跑开了。 他:“……” 施肥?! 卧槽,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臭烘烘的纯天然肥料。 帝九苍我只是失血过多不是营养不良死了啊,你敢乱来我杀了你啊! 四个小时后,我总算是回了点血。 恍惚醒转,谢天谢地他没有往我头上乱浇肥料。 血绫这小姑娘已经大大咧咧地躺在我脚边睡成了一头猪。 他则支颐靠在我床头闭目小憩,一只手还握在我的手上…… 我艰难睁眼,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灯光,才轻慢地支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金家那群王八蛋,敲得老娘现在还头重脚轻,两眼发黑! 扶住钝痛的脑壳,我缓了缓,昂头看向守在床边,闭目陪伴我的俊美男人…… 我都疼成这样了,他肯定更难受……怪不得我被敲了两锄头人还健在,甚至没被敲晕,原来,大半的痛感都被转移到他身上了。 不成,这痛感相连的法咒得想办法解了。 不然以后我要是倒霉再遇见个神经病从背后偷袭敲我脑袋,我没被敲死,他倒是先被敲傻了…… 目光捕捉到他鬓边的一点殷红,我心疼伸手,轻轻抚上去。 他被我的动作惊醒,睁开墨玉清眸,抬眼看见我,立即欣喜抱住:“醒了?还疼不疼?” 我心情复杂地摸摸他俊逸容颜:“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疼不疼?” 他握住我的手,眼眸明亮地温存道:“不疼,本王一个大男人,还能连这点疼都扛不住么。” “傻瓜。”我小心用指腹抹去他鬓角血色,疼惜不已地捧起他的脸,主动吻上去。 他揽住我的腰,配合地按着我后背,与我唇畔厮磨,气息交缠…… 我被他颇具侵占性的吻给折磨得心神摇曳,鼻尖情不自禁溢出一丝暧昧的低吟。 他握在我腰上的手稍稍用力,揉捏一把,因怕大幅度的动作再弄疼我,便只啃吻了我两三分钟就将我放开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还不肯撒手。 他忍不住笑,柔柔附在我耳畔提醒: “夫人今晚,有些贪心。忍一忍,你的小宠物还在旁边睡觉呢。” 第127章 越来越像从前的黄泉之主 我羞红老脸,抱着他娇嗔:“谁贪心了?我和你……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他执起我的手抚在脸上,弯唇温存轻轻说:“也不晓得,当初是哪个姑娘,害怕本王,还防本王像防贼似的,说什么,卖艺不卖身。” “那不是没认出你吗。” 我疼惜地抚摸他脸颊,心酸哽咽: “如果,转世的时候我没有喝孟婆汤,该多好。阿九,我肯定不会让你在世间等我这么多年。” “怕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罩在我后脑勺上,深情承诺: “漓儿,不管你在哪,不管要等多少年,我都会来找你。无论,你我还要重新认识多少次,我都会想方设法,执起你的手,将你拥进怀里。” 我感动得湿了眼眶,努力扯出一抹笑,点头:“我信你。” 他细心为我抹去眼角泪水,宠溺地问:“脑壳还疼吗?” 我诚实颔首:“嗯,疼……金万和两口子太不是东西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就没命了。” “那你还不许我结果了他们?”他清澈眼神略有几分委屈。 我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脖窝里蹭蹭:“神仙怎么能伤人呢?阿九,我不想你因为我,又变成他们口中的妖物。” 他低声解释:“可是,金家借寿杀人,已经将自己的气运耗尽了,就算本王不动手,他们迟早也会遭天谴。” “那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他们不值得阿九动气,阿九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阿九是龙神,就该一身清贵,受人敬仰。”我一本正经地哄他。 他无奈轻叹:“本王真是,拿你没办法。” “外面冷,进来睡吧。”我乖乖往床里侧挪挪,恰好血绫那小丫头睡着睡着突然翻了个身,自个儿蜷进墙角去了,正好能给他留个能躺的位置。 他陪我睡下,先用小被子盖好血绫那丫头,再将我们身上盖着的这层被子往上提了提,裹好我,抱着我闭目休息。 “咱们以后还是晚点再要孩子吧。” “嗯?” 他有点嫌弃血绫:“本王,不喜欢我们夫妻的床上有第三个人……挤得慌。” 我被他逗笑。 哪里是嫌挤得慌,分明就是觉得小家伙碍事,耽搁他为非作歹。 …… 天亮,我是被院子里的争吵声惊醒的。 听起来,家里好像来了不少人。 “八年前,谁不晓得祝家丫头被许配给了龙神,这下可好,金家人不知死活把祝家丫头打得头破血流命都快没了,龙神震怒,亲自现身,这下咱们丰水村要完了!” “动了龙神的人,龙神肯定要同我们讨个交代,祝老哥,这可怎么办呐!” “要我说,就应该把老金家两口子绑过来,扔给龙神发落!不能因为他们两口子造的孽,就让我们全村一起跟着遭殃啊!” “就是,金家两口子干的缺德事也不止这一两件了,他们现在敢明目张胆的杀小漓,以后说不准就是杀我们其他人了,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爸在院子里安慰大家:“各位稍安勿躁,别激动,龙神是不会向丰水村动手的,我家小漓承蒙龙神厚爱,小漓出事龙神现身,乃是龙神为了保护小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龙神震怒要惩罚,也只会惩罚老金家两口子,不会迁怒外人的。”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那可是龙神,祝大哥,我们这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你说龙神要是一怒之下罚我们丰水村闹个几年大荒大旱,我们可就完了啊。” “归根究底还是老金家惹出来的祸事,就算龙神不惩罚老金家,我们也不能放过他!” “大家关心小漓,这份心意我领了,大家放心吧,龙神那边我会去向他求情的,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龙神绝不会迁怒无辜,我们丰水村,绝不会有事!”我爸郑重承诺。 几位大叔还是忿忿不平:“不成,我们去把老金家两口拎过来,让他给祝大哥一家磕头赔罪!” “金万和两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难缠不讲理!不是东西!小漓刚出生就被他们两口子借寿扔在了后山,要不是老祝两口子心善,这孩子估摸早就没了! 小漓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两次死里逃生才活到现在,好歹是他们的亲闺女啊,他们怎么舍得对小漓下这么重的手!” “还不是为了他家那个得绝症的儿子,老金家是村里的典型顽固封建派,为了那根独苗苗香火,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 “说起来,金全安倒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听说昨晚和他爸妈吵起来了,孩子觉得亏欠小漓,说什么也不许老金家两口子打小漓的主意了……” “老金家祖上积德了,两个孩子都不错,可真是歹竹出好笋……对了小漓妈,小漓现在怎么样了?” 我妈劳累道:“孩子在屋里休息呢,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和老祝也不清楚。” 邻居们都识趣地没再追问了。 我趴在九苍怀里,猜他已经醒了,就好笑问道:“你要不要出去解释一下?” 九苍温柔拍拍我的肩膀,无奈道:“让岳父一人面对就够了,我出去,反而更加说不清了。” “也对。”我点点头:“你可是龙神,普通人,还是见不着为好。” 外面吵吵闹闹了半个多小时,我爸才劳心费力地将那些邻居全部送走。 天上还飘着成片成片的鹅毛雪,我起床后被九苍在脑袋上带了顶小棉帽,怕我在大雪天冻着,还特意给我围了一条狐狸毛的围巾。 我妈在堂屋弄了火盆,鉴于我脑子不好,专门给我煮了一盆鸡蛋,让我多吃些补补脑子。 头一天失血过多终究还是对身体有影响,彼时我爸看着我这张没有血色的脸,几番欲言又止,末了只能深深叹上几口气勉强了事。 “金万和两口子现在已经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不过我听说,你那个哥哥犯病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我爸剥好一枚鸡蛋送给我,低声和我说: “他可能没几天时间了,原本还能撑过这个冬天,没想到他爸妈闹出了这么一茬……说是昨天晚上就发病了,一直在胡言乱语,连自己的亲爹妈都不认了。” 我哥…… 突然想起昨天傍晚,他硬撑着病躯反抗他父母,说出的那番话…… 从前,我只觉得他命好,有双疼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父母,可经历昨晚那些事后,我才突然发现,原来他比我还可怜。 金万和夫妻俩只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续上香火,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我不是女儿,如果金万和夫妻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或许,他早就不在世上了,金万和夫妻就不会在意他的生死了。 我的存在,是为了成就他,而他的存在,则是为了替金家延续香火。 我们俩,都只是金万和满足自己私欲与虚荣心的工具。 我不是替他死的,他也不是替自己活的…… 我想问问我爸,可不可以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但九苍却先我一步开口:“漓儿的身体还没好,天寒,不适合去见他。” 成功打消了我刚刚萌生起来的一丝念头。 我吞了口鸡蛋,低头闷声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我妈还是对金家的人颇为抗拒,坐在火盆旁拿火钳烤红薯,语气不悦道: “是,他是可怜,从小就被老金两口子当做宝贝疙瘩捧在手心里,和你上一个小学,动不动就带高年级的学生吓唬你! 要不是青阳总跟在你身边,你都不知道被害多少次了。 他十来岁那会子可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他,你同学怎么可能知道你是我和你爸抱养来的! 那年端午节,渠道放水,如果不是你爸去的及时,你早就被他推进涨水的河渠里淹死了!” 我哽住,乖乖低头吃鸡蛋。 我爸轻轻说: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这些干什么。谁小时候还没干过荒唐事呢,那孩子也是咱俩看着长大的,大学毕业那年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不爱折腾,也变得有礼貌懂是非了。” 我妈还是不开心:“那样的父母,能养出什么好儿子。你也不许去他家看他!金万和把咱们闺女害成这样,儿子病情恶化……是报应!” “好好好,我绝对不过去掺和,最近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大。”我爸赶忙好言好语的安慰我妈。 我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的,但看我妈这反应……我觉得没戏,还是不招她生气了。 红薯烤好后,我妈掰了一半给我,目光瞥见我被九苍用帽子包裹严实的脑袋,眼里就忍不住溢出心疼之色: “好好一个孩子,被伤成这样,不是她们养大的她们不心疼……我闺女流血受伤,那是伤在她身上疼在我心里,我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谁害我闺女,谁就是我的仇人!” “这不是没事嘛,都过去了。”我爸拍拍我妈的肩膀,耐心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想要的,得不到,已经是最狠的惩罚了。” 屋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后来我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直到该做午饭了,我妈才跟着我爸去厨房忙活,我和屋里的其他人才有机会松口气。 “小漓你脑子真没事吗?给我看看!”黄大头先冒出来,伸手就要碰我的帽子。 “你悠着点,没轻没重的别碰疼了小漓。”狐老三拍掉黄大头爪子。 小狐丫变出狐狸尾巴凑近火盆边缘烤火:“夫人姐姐没事了就好,我们都担心一整夜了。” 黄大头叹气:“可不是么,小漓被伤得那么严重,赵青阳又联系不上,我们都快急死了。” “赵青阳联系不上?”我担心昂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黄大头搓搓手:“他能有什么事,他身上有九爷给的法器,普通人谁能奈何得了他,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呦。” 九苍施法将刚看完的字条燃尽:“他应该不会出岔子,目前还不知道感应不到他的具体原因,我已经通知苏聿明了,他的徒弟,他会设法照应的。” 也对,苏堂主还在青州呢。 “刚才吴大叔在纸上说什么了?”我好奇问。 他道:“他带鬼差暗中摸清了须莲鬼母的具体藏身之处,过两天就可以回来,江寒,确实和须莲鬼母有联系,看来,留不得他了。” “这个须莲鬼母好难打啊,上次你们竟然没能把她彻底杀掉。”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关于须莲鬼母的记忆,可脑子被姓金的敲坏了,一往深处想就头疼…… “上次那个是分身,是她放在我身边监视的眼线。她如今尚未气候大成,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现身,只能躲在某个阴冷恶心的角落,悄悄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铲除她的本体?”我伏进他怀里问,他道:“不急,年后再动手。现在本王的任务是,先除去江寒,再陪夫人过年。” 我点点头,“哦,那我们先安心过个年,剩下的年后再说。” 我也得趁这个时间多想起点关于须莲鬼母的事情,这样或许能帮到九苍…… 不过,消灭须莲鬼母的重任归根究底是我的差事,阿九顶上,完全是被我这个陨落的黄泉之主连累的。 谁让他曾是黄泉司与我最亲近的蛟王呢。 我死后好东西没给他留下一样,倒是给他留了一箩筐旧债。 “说起须莲鬼母,上次我们弄死了她的分身,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她说不准都想好对付我们的计策了。听说须莲鬼母很厉害,九爷,你有把握把她的本体也弄死吗?”狐老三坐在火盆前冻得直哆嗦。 “不杀掉她的分身令她元气大伤修为大损,又怎能逼她铤而走险,主动冒头呢?你以为,本王为何能容忍莲芯卧底在本王身畔十多年? 这十几年里,本王不是没有利用莲芯暗中追查过须莲鬼母本体的下落,只是须莲鬼母比你想象中的聪明,莲芯有句话没有骗我们,她确实自己也不知道须莲鬼母的本体在何处。 如果不是莲芯有了想要代替本体的念头,贪婪吸食仙家们的精魂灵元,还分走了须莲鬼母的半身法力,须莲鬼母怕是要藏到气候大成之日才会现身,到时候,我们再想对付她可就难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恶鬼,重聚形神,必然会比从前的她更加厉害,届时,恐是要给阳界带来灾难,提前诈出她,她想好了对付我们的计策,我们也想好了对付她的法子。” “原来,杀掉莲芯早就在九爷的计划之中。”黄大头摸着下巴猜测:“九爷当初明知道是莲芯毁的堂口,还给莲芯吸食恶鬼妖邪精元,增长修为的时间,不会也是另有深意吧。” 九苍抬手轻轻抚我头,稳重冷漠道: “分身的法力,源自本体,莲芯先用有道行的仙家精魂去喂养本体,以此换来本体的力量,后又慢慢将恶鬼妖邪的精元占为己有,等她这个分身力量达到一定境界时,就可以抢占本体的力量。 莲芯与我们决战时,已恢复前世须莲鬼母的半身修为,这半身修为,七成都是从本体汲取而来的。分身越强大,本体的力量消减得越厉害,分身若被灭,本体受创得越狠。” “须莲鬼母本体受创严重,就算设法修复,也得消耗些时日,而且须莲鬼母会为了尽快恢复本体力量而自乱阵脚,暴露踪迹,所以,九爷是卡在刚刚好的时间动手,九爷所行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狐老三越说越敬佩,手脚麻利的讨好凑过来给九苍捶背,嬉皮笑脸地夸赞道:“九爷你真是太厉害了,能跟在九爷身边学习,简直是我们所有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九苍有几分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刚想阻止狐老三捶下去,小狐丫和黄大头白翠山他们也都一窝蜂围了上来,捶背揉肩捏腿揉胳膊分工明确: “是啊是啊,九爷超厉害,特别有先见之明。” “九爷是全天下最好的上方仙!” “能跟在九爷身边学习,我们祖上十八辈面上都贼有光!” “九爷喝茶,刚泡的雪水龙井茶。” “九爷要不要来份茶点,栗子糕怎么样?” 几人过度的热情引得九苍不适皱眉,九苍怀疑地瞟了几人一眼,“你们……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有事说事,别来这套,本王不习惯。” “嗨哪能呢,我们怎么会打歪主意呢,我们没事,就是单纯想侍奉九爷。” “啊对!我们是九爷手底的兵!侍奉九爷天经地义。” 几个家伙不要脸的掩饰。 九苍无奈道:“你觉得本王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略表同情地昂头和九苍告状:“他们是看上了你手里的那一个保送名额呢!” 黄大头立即正儿八经地反驳我:“嗳小漓你这话说的不准确,我们也不完全是因为保送名额才对九爷这么殷勤,主要吧,还是源于我们对九爷崇拜!” 小狐丫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九苍抬手阻止他们再继续敲下去,“行了,没轻没重的,是想谋杀本王么。谁说,本王手里只有一个保送名额?” 狐老三晃着尾巴着急道: “嗨九爷你就别忽悠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千年一度的飞升日,地上神祇手里都有保送名额……” 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下一秒狐老三猛地惊跳了起来,抓住九苍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惊呼道: “等等九爷你刚才说什么?您的意思是……您手里不止一个保送名额?啊!” 黄大头和白翠山他们也都面面相觑紧张起来,等不及地询问:“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又多了几分!” 小狐丫好奇地拽着九苍袖子问:“九爷哥哥,你手里到底有几个名额啊?” 九苍用余光扫了眼大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你们不用管本王手里有几个名额,只需要知道,好好替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亏待你们。” 仙家们一听这话,顿时两眼冒光有了底:“稳了稳了!九爷从没放过我们鸽子,我就知道和九爷混,绝对稳赚不赔。” 黄大头搓搓手开心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大家只要认真为九爷干活,迟早都有飞升成正仙的那一天。” 白翠山激动搭话: “那可不!咱们扪心自问,跟在九爷身边这十几年,九爷是不是对咱们照拂有加,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咱们用? 咱们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遇上九爷这么一位英明的主!死赵青阳,有这种好事也不知道跟咱们通口气吱一声,怪不得前两天那么讨好九爷呢!敢情是想先咱们一步!” 九苍听完轻声解释:“赵青阳目前还不知道这事,前些天总跟着本王,不是想同本王要升仙名额,是为了、另一桩事。” “啊?赵青阳不是因为想抢升仙名额才急着讨好九爷的啊?” 众人陷入自我怀疑。 “咱们错怪青阳小子了?” 屋里正说着话,院门外却传来不急不慢的敲门声。 仙家们闻声立马化成白烟散开躲起来了。 我爸去开的门,听声音,是江寒。 “祝叔,听说小漓昨天晚上遇见危险了,她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爸将他拦在门外,不打算放他进来,客套道: “小漓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在屋里静养休息。你的好意我替小漓心领了,小漓这个情况,我也不方便让你进屋看望她,这样,等她能下床了,我告诉你,你再来瞧小漓。” 江寒不情愿地磨蹭一阵,才答应:“好,祝叔,这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燕窝,比较有营养,拿给小漓补补身体。” “哎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你别担心小漓,小漓目前处于失血过多的虚弱阶段,养几天应该就能下床了,没有性命之危。” “祝叔你还是拿着吧,我和小漓自幼就认识,情同兄妹,小漓遇上这事,我不能为小漓做些什么,只能送点营养品刷刷存在感了,还希望祝叔别嫌弃我礼轻。”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成吧,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小江啊,你有心了。”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祝叔你赶紧去做饭吧,我先走了,不用送。” “哎,好。” 一分钟后,我爸果断把大门合上,从里插上门闩。 拎着燕窝去逗家里的狗子。 “看什么看,又不是送给你吃的,燕窝,我还没吃过呢!这江寒还真是大手笔,成吧,等会我弄一碗给你尝尝,老伙计,就当是帮我试试毒了!” 我猜,要不是燕窝价钱实在不便宜,江寒送来的东西这会子已经在大黄嘴里了。 大黄试过毒,没死,于是中午我妈就特意用牛奶炖了一份给我补身体。 但我有点闻不惯燕窝的味,一口没喝就把东西推给了我妈。 让我妈替我承受了。 下午,我爸拿铁锹在院门口铲雪。 我撑着伞站在院子里看血绫堆雪人。 小家伙的手艺很不错,两三个小时就把雪人堆好还塑成了我前世的模样…… 一袭广袖长裙,长发过腰,发间簪着妖媚生动的彼岸花。 小家伙用刀具刻好了我的五官,随后拉着我去雪像前看,开心邀功:“主人你看,像不像?” 我点头:“嗯,像。” 小家伙又不愿意了,鼓腮委屈道:“我都还没问主人像谁……” 我撑伞平静道:“像我。” 小家伙僵住,诧异昂头:“主人……” 我没有再往深处说,只是沉声同她商量:“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血绫歪头,乖乖道:“主人你说。” 我抬手教她一套法术,演示完认真嘱咐:“这是解开九苍和我身上痛感相连的感应咒的办法,你找机会,想办法给九苍用了。” 血绫的学习能力向来不错,模仿了一遍,重重点头:“记住了主人!” 我摸摸她脑袋:“记住了就好。” 血绫牵住我的手,昂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主人?” “嗯?” “你变得,越来越像我主人了……” 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随着记忆的慢慢恢复,我的确,越来越像当年的黄泉之主了。 但我注定不会完全变回她,因为,我尝过了这世间的甜蜜。 而黄泉之主,一生都在克制忍耐。 从前,我们不是没有心,不懂喜怒哀乐,我们只是没遇见那个能改变我们人生的人。 现在遇见了,我们就舍不得回到从前了。 半个小时后,我爸扛着大铁锹回来,乍一看见树下的雪像,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堆黄泉娘娘的像干什么,她都陨落多少年了。” 话说完,猛地意识到不对之处,立即昂头看看我,又看了看血绫堆得神像,视线在我和雪像之间来回巡视了好几遍,铁锹从肩膀上滑落下去…… 不是吧,这都能认出来?! 我心虚地颤颤开口:“爸……你怎么了?” 我爸突然呛住,猛咳起来,手忙脚乱地重新拾起铁锹,魂不守舍地朝我摆手:“没、没事,没怎么……那个,女婿呢?我找他有点小事。” 我默默伸手指向堂屋。 “他在房间里给我织围巾呢……” “好,知道了。”我爸将铁锹放在下屋门边,脚步慌乱地直奔堂屋而去。 得,这是去确认消息了! 我有点郁闷,撑着伞往雪像边上一站,问小家伙:“很像吗?” 小家伙瞧了一阵,嘿嘿傻笑:“像,特别像。” 我妈端着一盆热水出厨房,只抬头瞥了一眼就无奈打趣道: “别玩了,来用热水泡泡手洗把脸,小丫头怎么把你姐姐给雕成这个样子了,不过还蛮好看,等会我拍张照片啊!” 我:“……” 好吧,确实真的很像。 如我所料,我爸是去找阿九核实我的身份了…… 在阿九那得到确切答案后,我爸的情绪略显消沉。 晚上我路过我爸妈的房子门口,还听见我爸生无可恋地喃喃自语: “女婿不是普通神仙也就算了,闺女也来路不简单,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啊!” 我妈开明地责备道: “我管她是神还是鬼,小漓是咱们俩辛苦拉扯大的,我将她养的这么水灵懂事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小漓当做亲生女儿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们的孩子。 你啊,控制住自己,别在小漓面前漏了陷……什么局不局的,就算是个局,我也愿意入局。你老实说,小漓是不是给咱们家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 我的身体又是这副鬼样子,孩子要不是为了赚钱给我治病,也不会去干那糟心伤身,狗都不愿意碰的破活。” “哎,桃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做梦都没料到我闺女竟然是我的上……咳,总之,桃儿你不懂。” “我懂不懂无所谓,我只知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女儿一天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就要保护疼爱她一天。” “我也疼闺女啊,我们的闺女那样乖巧可爱,有这么一个闺女是我们两口子这一世的福,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委屈这孩子了,早知道她的来历这么不简单,我……” “你还能怎么样?把她供着?那还是咱们的闺女吗?小漓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肯定也会难受的。英哥,你我这辈子,夫妻恩爱不相离,女儿懂事活泼,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守在一起,已经足够了。神也好,鬼也罢,就算她是妖物,闺女,也始终是我们最爱的孩子。” “桃儿,我也觉得,我这辈子,了无遗憾了。” 我低声叹了口气,还好,我遇见了一双明事理的爸妈。 夜里,我本来想带着血绫偷偷跑路的,谁知道刚小心翼翼地抽开院子大门的门闩,走出去,把院门从外扣上。 一转身,却撞见了一抹颀长的黑影。 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哎呦我去!” 不等我恐惧大喊,手腕就被某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他拽进怀里按住。 “夫人,是我。” 第128章 哥哥去世 脸颊贴在他胸膛上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通过他的体温以及那熟悉的淡淡古檀香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心有余悸地猛松一口气,我尴尬嗔怪:“你不是在屋里看书么?怎么也跑出来了。” 他力度很轻地拍拍我护住脑壳的小白兔毛绒帽子,拿我没办法道:“就知道你不听话。” 我低头,心虚咬住嘴唇,“我、就是想去看看嘛,好歹,他之前拼命保护过我。” 他嗯了声,握住我的手温柔说:“我陪你一起去。” 我意外昂头,开心地搂住他腰:“好,谢谢你,阿九。” “客气什么,本王对你,何时不近人情了?”他宠溺地敲了下我脑门子。 夜里雪稍稍停了一会儿,但寒风却比白天还要刺骨。 血绫怕冷就化成原形躲进了我的袖子里。 我和九苍赶到金家,已是夜里十点。 金家的灯火还亮着,金万和与他老婆守在自家大儿子床前,端水送药,一刻也不敢懈怠闭眼…… 窗外风声呼啸凶猛,屋内的中年女人边给儿子喂水,边小声抽泣。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一晚,你说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我们,我们也是为他好,他是半点都不明白我们的苦心啊!” 金万和寒着脸烦闷道: “都是你养出来的狗东西!不懂感恩,事事拖后腿!看着,是不中用了,和你这婆娘一样,都是废物!当初我花了八千块钱把你娶进门,早知今日,有这八千块钱,我还不如在外面买个野种!” 女人在屋里哭哭啼啼地埋怨: “你这老东西胡说些什么呢!儿子好歹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在儿子的病床前说这种话呢! 要怪,你怎么不怪自己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家里根本没几个钱呢! 但凡你身上有一丁点积蓄,儿子也不至于没钱治病。” “治病治病!他这病,是有钱能治好的吗! 当初那个女娃子,我就说了,我不养赔钱货,没想到儿子也是个赔钱玩意,我供他上学,上大学,这不是钱吗! 我还想着孩子长大了,能赚钱补贴家里呢!没想到,正是打工赚钱的年龄,他不争气地又得上了这种病!” “儿子得病,也不是他自己想得的啊!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现在还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是没良心!良心算什么,良心能给我们金家传宗接代吗! 我现在已经快五十了,我还想着养儿防老呢,这回可好,二十多年心血,全打水漂了! 我当年就该听人家的话,把你给休了!重新找一个婆娘继续生孩子,就算生不出儿子,也好过老了老了,成无儿无女的老光棍了! 现在但凡家里还有个孩子,哪怕是丫头片子,我都不至于以后死了都没人买棺材!” “你这死老头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当年要不是为了给你生那个死丫头,月子地里你赶我下塘摸虾,我怎么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狡辩,你在屋里看着他,我去老甄家,问问有没有价格合适的棺材,得给他备上了,还有坟地还没看呢。 村里看事最准的是老祝那个王八蛋,现在也不能找他了,他要是知道咱家出事,估计开心的大牙都能笑掉!” “我可怜的孩子啊,喝口水吧,妈求你了……” 堂屋门打开,金万和披着大棉袄,拿上手电出门。 风雪袭进屋内,胖女人靠住桌子倒头就睡。 我和九苍进屋,屋里虽然烧着火盆,可四面墙壁好似能透进寒风一般,整间房,都冷的像个冰窖。 火盆的暖意,微乎其微。 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热水,我把水碗拿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白水,吹一吹,坐到男人的床边,小心地喂给男人。 水送到男人嘴边,一滴也灌不进去。 我赶紧用纸巾轻轻给他擦拭去唇角的水渍。 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浑浊,双眸凝满失望的泪水,见到我,脸上有了笑意:“妹妹……” 我顿住。 他原来,是在装睡。 那刚才金万和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见了。 我端着水碗,片刻后反应过来,又赶紧另舀了一勺送过去:“哥,喝点水吧。” 他这回,乖乖张嘴把水喝了。 我给他喂了大半碗水,他的两瓣唇才稍稍恢复几分血色。 喝完水,我扶他从床上坐起来,把棉袄给他披上。 他抬眼瞧见我身边的九苍,笑了笑,没追问。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病情恶化……”我心情沉重地询问。 他靠在床头,笑着摇了摇脑袋,虚弱道: “自从得了这个病,我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爸妈掏空家底给我买药,可我的身子骨不争气,总是好不起来。 入冬以后,我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太行了,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是大限将至了,没什么值得难受的。” 他说着,抬起瘦成皮包骨,好似秋冬跌落枝头的粗糙树杈般的一只大手,动作极轻地抚上我脑袋,皱眉有气无力地关心: “脑袋,还疼吗?有好好包扎吗?应该,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我妹妹那样聪明,脑袋可不能出问题。” 我点点头,心底五味杂陈,“我有我家龙仙大人照顾,他对我,极好。他昨晚把我带回去,就治好了我的脑子。” “伤成那样,要治好,肯定不容易吧。”他温柔抚了两回,便收手,满目柔光地深深凝望我,放松道:“你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哥为你开心。以后有妹夫保护你,哥哥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我哽了哽,眼角一湿:“哥……” 他抓住我的指尖,用力握在掌心,笑着回忆往昔: “九岁那年,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从小,爸妈就和我说,妹妹是个赔钱货,讨债鬼,妹妹是被当做我的替死鬼,而有的。 妹妹的阳寿属于我,妹妹不该活在世上,他们不许我称妹妹为妹妹,他们说,我妹妹活不了多少年,就该死了。如果我妹妹不死,我就得死。 他们说,妹妹没礼貌,是个野种,说妹妹就是我脚下的泥巴,我想踩,就可以随便踩,往死里踩…… 他们终日在我耳边说着这些难听话,久而久之我也开始讨厌妹妹,甚至萌生出,杀掉妹妹的想法…… 我讨厌小伙伴在我耳边不停说,祝漓是你的妹妹哎,听说祝漓是被你们家扔出来的,祝漓的养父是半仙先生,祝漓不会也会什么妖术吧…… 我不敢承认我有个妹妹,因为我嫌妹妹土,在我的印象里,妹妹只是父母为了给我续命创造出来的祭品,妹妹就该是我用完扔掉的垃圾…… 所以,我欺负你,故意言语中伤你,在学校乱传你的身世诬陷你是小女鬼,还想,把你推进水里淹死。 其实,小漓,你我第一次在学校见面的时候,你拉着我的手,软糯可爱的叫我哥哥…… 那一幕,我的心,是软的,是甜的,那时,我很喜欢你……” 我低头,默不作声地听他倾诉。 “小时候,我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你很多回,或许,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事,是我干的……你可能也没想过,你的亲哥哥,会那样残忍待你。 有一段时间我将欺负你,恶语中伤你当作乐趣,我以为我不在乎你,我以为我讨厌和你沾上任何关系,可看见你放学乖乖跟在赵青阳身后,牵着他的袖子喊他哥哥的时候,我突然又有股很强烈的失落感……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股失落感究竟是为何而生,才知道那会子我原来在潜意识里感觉到,我的妹妹被人抢走了。” “长大了,我才慢慢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弄清楚明白,才蓦然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我欠了你一条命,都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没有我,爸妈就不会先偷走你的阳寿,再把你遗弃。 如果没有我,你十四岁那年就不至于病到进棺材,我霸占了你的阳寿,独占了你的父母,我让你在一出生就惨遭抛弃,是我毁了你的一辈子。 可惜,我清醒得太晚了,我们都长大了,你也已经考上了理想大学,开启了属于你的美好人生,一切,回不了头,也没有再后悔的意义了。 这些年来,我萌生过很多次想去看望你的念头,我想向你道歉,想告诉你,哥哥错了,但我又怕,小时候我那样欺负你,你早已对我恨之入骨。 我还没有生病的那几年,赚了点小钱,我本想用那笔钱补偿你,可暗中打探,才知道祝叔和婶子对你视如亲生,你的家庭,和谐而温暖,你也是在祝叔和婶子的宠爱里长大的。 所以我就放弃了那个想法,在爱意满满的家庭中长大的小姑娘,又怎么需要,用钱财来弥补些什么呢。” “我清楚,真想对你好,就是不去打扰你的安稳生活。反正,我们一家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完了,更何况,你也不稀罕。” 他泪眼朦胧地深呼一口气,体贴的抬手,给我抹去眼尾泪痕: “我病了以后,爸妈就想方设法的给我续命,我知道,祝叔是个很厉害的人,你在祝叔身边不会有事,所以我就只当做不知道,随他们去了。 但时间推移,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们的行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疯狂,我没想到他们会为了我,动了对你下杀手的念头。妹妹,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他对我心中有愧,便握住他的手指宽慰道: “小时候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长大后我连你的样子都想不起来……哥,如果你还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唇角含笑的故作轻松,浅声逗我: “可是哥的身体不争气啊,不能如妹妹所愿……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哥哪天没控制住,就跑去妹妹的面前求原谅了呢。” “哥,我从来没怪过你,又何谈原谅呢?”我握紧他的手,咬了下唇,心情复杂道:“从你昨晚,在那间小黑屋子里,喊了我一声妹妹时起,我们之间的所有误会隔阂,就都烟消云散了。” “早知道妹妹心这么软,我就早点去找你了……妹妹,有句话,哥藏在心里很多年了,原本想带进棺材,但今晚见到你,哥又忽然想自私一回……如果不说,可能此生会留遗憾吧。” 他轻轻把我揽进怀里,红着眼眶,抚我后背的手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哽了哽,认真说: “妹妹,爸妈不要你,哥哥要你。无论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妹妹。” “哥。”我趴在他身上没忍住地呜咽了声,眼泪瞬间濡湿了遮在他身上的被子:“你也永远都是最好的哥哥。” 他的声音愈发无力,呼吸声也轻得几乎听不见,拍了拍我的后背兀自喃喃: “上中学那几年,我其实很羡慕别人有妹妹……我原本,也该有个可爱乖巧的妹妹,是我亲手弄丢了她。 上大学以后,我常常在想,或许爸妈不要妹妹,对妹妹来说是件好事……妹妹在金家,不会幸福的。 我啊,自小就要什么有什么,父母对我极为溺爱,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小时候被养的性子很烂。 我很庆幸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没有一直那样扭曲下去,我也知道,父母给予我无限爱的前提,是我可以延续金家香火,是我是个男孩…… 妹妹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羡慕你,至少你的父母,对你的爱没有前提与条件,至少祝叔祝婶,对你的付出是不会回头向你索取的。 生活在我这个家庭里,是一件不幸的事。欠了别人的,终究要还。妹妹,当年我抢了你的阳寿,现在,也该还给你了……” “哥,你别胡说,你坚持住,会熬过去的。”我努力安慰他,他却笑笑摇头:“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想投胎在一个三观正,父慈子孝,温馨和谐的家庭里……这一生,活得实在、太累了。” “哥……” “本以为,没有得到你的原谅,会让我抱憾离世。幸好,你来了。” 他哽咽着心疼道: “你啊,以后要听祝叔和婶子的话,尽量不要和我爸妈接触…… 哥哥陪不了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出门在外,不要被别的坏人欺负了…… 别太难过,死亡于哥哥而言,是解脱。 呵,这病,真的很折磨人。” 我咬牙憋着眼泪,悲恸点头:“嗯。” 他朝九苍伸手,九苍意会地走过来。 紧接着,他将我的手递进九苍手里,用力紧握住我俩的手,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地叮嘱: “照顾好我妹妹,我妹妹很乖,很懂事。不许欺负她,不许背叛她,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你要是敢让她受委屈掉眼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说至最后,他的眼皮都已经要睁不开了。 九苍肃色颔首承诺:“放心,我会对漓儿好,一生一世,此情不变。” “那就好……” 见他就要撑不住了,我赶紧扶着他躺下:“哥,你先歇一歇,我给你找药!” 他抓住我的手,摇头乏力道: “不管用了,小漓,从入冬起,我就知道,自己总会有这么一天。 那药,吃得胃疼,既然快要解脱了,那就少遭点罪吧。 妹妹,你陪我坐一会,我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听一次雪落下的声音了……” 我悲从心来地别过头,眼角一片湿凉。 九苍轻轻将我揽进怀里,让我靠着他抹眼泪。 他说,治病的药吃得胃疼,我才留意到,金万和给他吃的药压根不是治这个病的对症药。 而是最便宜的止痛安眠药。 他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怎么可能认不出药不对。 他觉得身上冷,是因为床板上,只垫了一层薄薄的床单。 金万和认准了他熬不过今晚,就连被子都给他盖的是最破的那床。 这样,方便人死,烧掉所有东西。 金家让他生来享受万般宠溺,却让他死后,半分真情都带不走。 人性当真薄凉如此么…… 我不记得他握着我的手,安静听了窗外多久的落雪声。 堂屋大摆钟铛铛响了三下后。 紧紧攥着我的那只手突然松开,胳膊砸落在床上…… 我扭头去看,他已经闭上眼睛没了气息。 “哥……”我顿时泪如雨下,着急重新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哽咽呼唤:“哥,哥……” 泪水打湿了他的指尖,而他,也再也无法回应我。 九苍扶住我的肩膀,浅声安慰:“漓儿,别太难受,死亡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一条路。走吧,金万和就要回来了。” 我抬袖抹着眼泪,乖乖点头。 赶在金万和进门前,从屋里溜了。 次日,金家找人搭了灵棚办了丧事。 虽说头两天金家的所作所为得罪了村里不少人,但他们的儿子是无辜的,村里老人家都很明事理,有些事,大伙们都心如明镜。 因此村里大半的人都赶去金家吊唁了。 金家请的唢呐队还凑合,吹起丧乐来撕心裂肺,只是喜欢偷懒,丧乐大多时候都是用音响播放丧事进行曲代替的。 哭灵的人员拿着话筒在灵前唱得乱七八糟,金万和的侄子搬张桌子坐在门口收吊唁人员的礼钱,金万和本人则和一堆亲朋好友坐在棺材后吸烟打麻将…… 只有他老婆,一个人蹲在棺头往火盆里添黄纸,哭得两眼通红。 外面的棚子摆了二十多张桌子,邻居们给完钱上完账就去坐等开席了。 我是跟我爸一起过来的,看在棺材里躺着的人是我亲哥哥的份上,我爸给了两百。 在我们村,吊唁给慰问金也是有规矩的,两百块,是远房亲戚那一档,普通邻居是一百,如果按照我家和金家的实际关系给钱,金家一分钱都不配拿到手。 可尽管如此,也架不住金家人脸皮厚不知羞耻。 金万和大侄子将两百块钱接过去后,还特意迎着天光验了验真假,之后又用指尖弹了弹两张票子,阴阳怪气道: “哎呀,才两百啊……好歹都是实在血缘关系,只给两百,真是丢人!” 第129章 冥界的大人物 我刚要张口怼他,我爸却拦下了我,淡定道: “那孩子懂事,我来几百他都不嫌弃,钱,我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们这些活着的人的,轮得到你评头论足么?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两百块钱给你们,我都嫌多,还不如喂狗!” “你!”金家大侄子气急败坏地拍桌站起身:“祝老头,你再说一遍!” 我爸翻了个白眼,“好话不说第二回,没规矩,今天好歹是你表弟的丧事,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说完,我爸就拉着我去给灵棚里我哥哥的棺材神位上香了。 走进灵棚,我爸刚把三炷香点燃,蹲在边上烧纸的胖女人就恼怒地猛站起身朝我冲过来—— 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目眦欲裂的拼命摇晃,大喊大叫:“是你!是你这个丧门星害死了我儿子!是你这个野种害我儿子短命早逝,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你去死吧!” 话音落,我就猝不及防被她猛一把推撞在了棺材上,脑袋正好磕在了棺角…… 说来也赶巧,一早血绫偷偷暗示我她已经趁九苍不注意把我们之间痛感相连的法咒解了,没有九苍替我分担头痛,我的脑袋比前两天要痛上一百倍…… 原本脑壳就没恢复好,又撞在棺材上,那一刹疼得我头骨都要碎掉了,眼前阵阵发黑,鲜血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脑袋上的疼痛感剧烈得难以言喻。 “闺女!”我爸香都没拿稳赶紧来扶我,见到我脸上的血,恼怒拔高声质问女人:“你干什么呢!疯了吗!” 前来吊唁的村民们听见动静迅速围上来。 金万和与一帮朋友抽着烟站起身:“闹什么呢!呦,是老祝啊,带孩子来祭奠她哥啊。” 我爸顾不上去管金万和话里的讥讽,抬胳膊猛地护住我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江寒突然闪身出现,挡在了我和我爸的跟前。 大手用力抓住胖女人挥斧而下的那只胳膊,目光冷厉,脸色阴寒地威胁道:“你想坐牢?杀人是要偿命的!” 强势的把斧头抢过去,挥手将胖女人推得后退数步。 胖女人想拿斧头砍我没成功,还欲再冲上来却被邻居大娘们给及时抓住肩膀控制了住。 “老金媳妇,你不想好了!你前天那么对待祝家大哥的女儿,祝家大哥好心没找你麻烦,放你一马,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你还想砍死小漓吗!那好歹是你的亲身骨肉,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你们两口子造孽造多了,儿子已经过世了,还想把女儿也杀了吗!” 胖女人红着双眼激动挣扎,扯着嗓子哭喊控诉: “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要不是因为替她说话,要不是因为她,我儿子也不会一夜之间突然病情恶化,我儿子之前虽然身体弱了点,但好歹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她就是丧门星啊,她一来我儿子就没命了,都是她冲死了我儿子啊……” 女人边公布我的罪行,边拍着大腿哭的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浑然一副受害人家属的作态。 拉着她的邻居大娘们可不吃她这一套,冷笑笑道: “金家媳妇啊,你说这话可就不占理了啊,是人家小漓想来你家的吗?不是你们两口子把人家打晕,想害人家性命,把人家装进麻袋里带回家的吗?现在你又说人家冲死了你的儿子,这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老金媳妇,你就明说吧,说都怪人家小漓命硬,没被你们几锄头夯死,要是早死,你儿子不就不用死了吗。你哪里是怪小漓冲死了你儿子啊,你是怪小漓没死,没能给你儿子续上命!” “大家都住在一个村上多少年了,你撅屁股我们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二十年前你已经借走了小漓的阳寿,还把小漓遗弃了,村里谁不知道小漓现在的命,是龙神给的? 小漓欠你们的生育之恩,二十年前就已经还上了,小漓现在,已经和你们金家两口子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你们呢,还是不肯放过小漓,小漓凭什么把阳寿借给你们,老金媳妇,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与其现在怪别人不借阳寿给你儿子,不如怪你们自己。 前晚上我和几个姊妹走的晚,我们可是都听见看见了,你家孩子根本不愿意借他妹妹的寿,是你们一意孤行,要不是你们把孩子气到发病,你们儿子的病情会一夜恶化吗!” “说白了还是你们这些当爹当妈的不积口德!造孽造多了,把自己的儿子都气死了。” 大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无情揭穿了事实,金万和两口子脸上有点难看,须臾,金万和吸着烟催促道:“好了好了,都散了!有什么好吵的,死了就死了,吵能吵活吗?也怪他自己命不好。” “我可怜的儿子啊……”胖女人又开始拍大腿痛哭涕零。 我见状只觉得可笑,从我爸怀里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众人眼前。 扭头盯了脸上毫无悲色,还有心情吸烟打牌的金万和一阵,苦笑道: “命不好?对,我和我哥都命不好!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投胎成你俩的孩子。我哥为什么会突然病情恶化,你们心里不清楚么?你们就是一对自私自利的老畜生!” 金万和脸色瞬变,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我挺直脊背冷静揭穿他们两口子的真面目,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 “我哥,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才生,还没出校园,就被各大企业争着高薪聘请,他工作两年,手里就已经攒下了一百万!这一百万,最后到了谁的手里呢?” 金万和媳妇心虚地止住哭声目光躲闪:“你少在这里污蔑人,老大得了白血病,这一百万哪里够他治病啊……” “事到如今你们还在骗人!”我气极反笑,凝声谴责:“如果真花在了给我哥治病上,我倒还会高看你们几分。可钱现在,在谁的腰包里,你们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掏出一板没吃完的药,难受道: “这就是他们说的,花钱给我哥买的药!这药,根本不能缓解我哥的痛苦,控制我哥的病情,这药只是药房里最便宜的镇痛安眠,稳定神经的药物,一盒也就十来块钱,就是这药,你们给他吃了几十盒! 这玩意能一直吃吗?治疗神经类的药物,不能久吃,久吃人就傻了!你们就是用这药给他治病的? 他每次和你们说,吃的胃疼,全身难受,他明明都已经有了不良反应,你们还是逼着他吃…… 他自己有钱,他的钱,都留给了你们,而你们却连给他买药的钱,都不肯拿出来一丁点,你们真的在意他吗? 你们不肯拿钱给他治病,反而把希望寄托在借寿夺命上,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杀了我,就能让我哥好起来,那一百万你们也不用拿出来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既然借寿能让我哥痊愈,那就没必要花买药的冤枉钱了? 没有人冲死你们的儿子,是你们自己杀了你们的儿子,你知道我哥在濒临死亡的那些天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吗。 他不但要忍着身体上的病痛,还要默默消化心理上的创伤,你知道他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还要听着母亲的抱怨,父亲的甩锅,他有多绝望吗。 哪怕他病情恶化,你们也舍不得拿钱,去给他买对症的好药!虎毒不食子,你们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这个贱女人!”金万和恼羞成怒地举起巴掌就要打我,但巴掌落下来,被江寒给接住了。 江寒冷冷望着他,警告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而被大娘们控制住的他媳妇,此刻已经彻底破防,绷不住地蹲下身,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老大啊!是我没有坚持让老金把钱取出来,是我,没有顾及老大的心情,没听老大的话,总是逼着他吃便宜药……” 金万和仍厚着脸皮理直气壮道: “把钱取出来?你说得轻巧!你知道那药多少钱一盒吗!三万!三万啊!一百万,只够他一年的药费。何况他的病,治不好!那又何必花冤枉钱呢! 你把钱霍霍完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实话告诉你,我早就防着这一天呢,老大要是病好了还能赚钱咱们不愁,如果病一直不好,或者是死了,那这一百万,就是咱们的养老金! 没有钱,你死了连棺材板都买不起,没有这一百万,我们老了的生活怎么保障?都饿死吗! 一百万花在他身上,只能让他好受一年,可留着我们自己用,足够我们颐养天年!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他糟蹋!” 这话说的,可真是可笑。 连站在边上看热闹的大叔大伯们都听不下去了,纷纷出声指责: “老金,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就因为孩子得了绝症,所以你就不给孩子治病了吗?你自己有个发烧感冒还晓得赶紧去打针吃药呢! 更何况,孩子还活着呢!你这种行为,和那些不孝顺父母的狗杂碎,放着年迈父母重病不管,有钱也让父母自个儿等死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就是,孩子好歹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说说你,抛弃女儿也就算了,我们可以当做你思想古板,你爱子心切,可儿子你也不要了,你这像什么话嘛!” “再说那孩子赚的钱,也是他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他给你们是他孝顺,你不能因为孩子孝顺,就理所应当地占有这些钱,连孩子生病都不管,祝家丫头骂得对,你们两口子,就是一对老畜生!” “你们给他吃镇痛安眠的药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图个自己清静!说你们疼爱孩子吧,你们不舍得给孩子治病,说你们不疼爱孩子,你们又能为了给孩子借寿,杀害小漓……” 江寒冷着脸一语中的:“治病需要花钱,可杀人不需要。如果我猜得没错,金叔两口子到现在都认为,小漓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就算金叔两口子杀掉小漓,也不会蹲大牢吧!” 此话一出,金万和果然反应激烈,掐灭烟头指着我就咬牙狠狠说道: “本来就是!这个小杂种只要还活着,就改变不了她是我和我婆娘的种的事实! 她的身上流淌着我们老金家的血,她一身骨肉都是我和她亲妈给的!我想让她死,她就得死,她是我的孩子,就算我不要那也是我的!” “我又不是一样物品,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掉,丢掉了还不允许别人拥有,你怎么好意思想这种好事呢!”我被他气得脑袋疼。 他继续厚颜无耻地咄咄逼人: “正好今天大家都在,那我金万和,就和你祝英、祝漓,把话说清楚了!你不愿意借寿给你哥,可以!现在你哥已经没了,我们不要你的小命了,但你也休想和我们金家撇清关系! 你就算被祝家收养,你也是我金家的血脉,你哥不争气死了,你作为我和我婆娘唯一的孩子,你要承担起赡养我们老两口的责任! 我已经找人咨询过了,就算你已经上了祝家的户口,只要你和我们两口子有血缘关系,你就得为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不然,我就把你告上法院,到时候你不愿意养,也得养! 不过祝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你我完全可以在私下和平解决,对你好。 只要你今天立字据答应每个月给我们老两口一万块钱的生活费,我和我婆娘要是有个病痛不舒服,你也承担我们的医药费,疗养费,我保证以后再不打扰你的正常生活。 否则,我就让人写状纸,把你告上法院,我不但要告你不赡养老人,还要告祝英拐走我女儿!我让你们父女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每个月给你们一万生活费,还要负担你们的医药费疗养费?”我爸被气得脸发青,指着金万和厉声道:“你把我闺女当成提款机了是吗!姓金的,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就不信这世间还没有王法了!” “她的命是我给的,就该赡养我们,别以为她上了你们家的户口本,就能摆脱我们,不想给钱就学古人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啊!” 胖女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她是我们金家的种,就该给我们养老送终,负责我们的饮食起居,我们不让她在床前伺候着就已经不错了!只让你们拿钱交差,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们两口子也太不讲理了,哪有逼着自己当年不要的孩子给你们养老送终的!”灵棚下的邻居们忍无可忍指责道:“祝家那丫头欠你的二十多年前就被你们两口子拿走了!现在你们哪来的脸说祝家丫头的命是你们给的!” “你们一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而面对村里邻居们的谴责,金万和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振振有词道:“你们认借寿,法律可不认!我话搁这了,要么给钱,要么咱们法院见!” 我张嘴欲怼回去,江寒倒先我一步恐吓道:“好啊,要钱可以,我帮小漓给!但是怕就怕,你有命要,没命花。” 金万和瞪大双眼:“你什么意思!” 江寒勾唇,森冷一笑:“没什么意思,纯属友情提示罢了。” 金万和身后的酒肉朋友闻言赶忙悄悄扯了把金万和袖子,压低声提醒: “老金,你还是收着点吧,现在村里不太平……那晚上龙神显灵你也看见了,要是真惹怒了龙神,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可就是你了!” “是啊,咱们活人可没本事和神仙斗啊。” 金万和听见这话也犹豫了一下。 我趁机补刀: “你可以去法院告我,我等着你的传票,正好我今天有空,现在天色还早,我马上就可以去县城医院做伤情鉴定,我倒要看看,是拒绝赡养父母的罪名大,还是蓄意谋杀的罪名大。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你那套歪理在村里用或许可以唬的住几个人,在法院,就算你们是我亲生父母,你们想杀我,也犯法。 而且,你当年遗弃我的事,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在场的乡亲们都是我的证人,我爸给我上户口的时候,乡镇派出所的民警也已经核查过我的来历。 如果非要追究,我爸非但不犯法,法院还会定你们一个遗弃罪,遗弃罪和蓄意谋杀罪并罚,后面再加上一个敲诈勒索罪,你猜,你们两口子得蹲多少年大牢?” “我、我们……你少在这忽悠我们!”金万和有点慌了,死鸭子嘴硬道:“我告诉你,我认识的有人,他懂法律!你不给钱,就是犯法!” 我无奈冷笑: “你们对子女,还真就一丁点真感情没有……全是算计!我可以给你们钱,但你们敢要吗? 只要你们敢收我的钱,那你们敲诈勒索的罪名就成立了,我还可以一次给你们转十万,足够你们在大牢里包吃包喝十年了! 哦对,忘记了我家那位龙仙大人很小气,如果让他知道你们敲诈我的钱,估摸你们等不到被收监教育的那天,就已经被他一口吞了。” “龙仙……”金万和老脸一青,底气不足地支吾争辩:“龙仙又怎么了!正经神仙,他敢、敢对凡人下手吗!” “那你试试好了。”我捂住流血的额头,不屑地说完,拉上我爸就走:“爸,咱们回家。” 这回金万和两口子没敢再拦我们,江寒见我和我爸先走一步,狠狠剜了金万和一眼,回头准备跟上我们。 我爸余光扫见江寒追上来的脚步,抓住我闪身往拐角墙根处一躲,迅速掐诀念咒,大手一挥,就带我消失在了金万和家附近。 再落地现身,我们已经站在一片挂满枯黄枝叶的竹林内了,竹林的另一头,正是村里那座存在了两百年之久的老土地庙…… 土地庙前,我那位已经去世的哥哥,魂魄正站在庙门口,远远冲我们招手微笑。 “哥……”我意外地看着他,跟上我爸的步伐,前去与他会合。 “祝叔,妹妹。”他迎上来,惨白的面容上终于有了轻松笑色,温声同我们打招呼:“你们真的,来送我了。” 我爸见到他,严肃神情也柔和了几分,像个疼爱他的长辈般,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是不是等久了?” 我哥摇摇头,唇角始终挂着微笑:“时候还早呢,今天天黑之前报名下去就行。” 我爸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冥界通用的冥钱,塞进他手里,嘱咐道: “土地神君这里,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晚点来接你的鬼差是我同事,他们会按规矩将你先带下黄泉路,再押送去判官殿,你小子啊,运气好。 冥界有位大人物发话了,过三殿会审的时候,不追究你借小漓寿的罪过。 但你上一世做了孽,还是得去鬼牢受点苦,在冥界服役几年,不过啊,我查过你上一世的资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不到穷凶极恶的地步,按照以往的前例来推测,判官大概率只会体罚你几年,皮肉之苦不会受多少。 这些钱你拿着,我和他们通过气,罚你入鬼牢的时候不会搜你的身,要是你挨打挨得受不住了,你就拿钱去向行刑鬼吏求个恩典,让他放过你。 若是你能忍住皮肉苦,就把钱留着,在服役的时候用,多余的还能去鬼市买点好东西犒劳一下自己。 这些钱,应该能撑到你服役结束,你在下面赎完前世的罪孽后,我会亲自去接你投胎。 那位大人物还额外给了恩典,命轮回殿在你投胎时,给你挑个父母恩爱,正直友爱、和睦温馨的家庭,你投胎过去,可以做最小的儿子。 虽然家庭经济条件可能一般了点,但胜在,父慈子孝,父母恩爱,兄友弟恭。他们,肯定会对你好的,就当做是、弥补了你此生的遗憾。” 我哥低头,握住我爸给的冥钱,笑着笑着就掉下了一滴眼泪。 泪水洇湿冥钱上的朱红符文,我爸沉沉叹口气,伸手给他抹去眼角湿痕, “你在下面的衣服,房子,还有所需要的东西,我和你妹妹会在你头七,五七的时候给你烧过去。别太紧张,下面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有什么事,就去找带你下地府的鬼差,或者给我托梦,我帮你办。” “好。”我哥哽咽着重重点头,一把捞过我爸的手,内疚自责道:“刚才,我爸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对不起、对不起祝叔……” “你对不起谁了?他们造的孽,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爸强势安慰道: “你就安心去做你要做的事,走你该走的路!孩子,人生来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家庭,即便一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那人生剩下的路,难道还能不走下去了吗? 叔知道,你这辈子负重前行才到达终点,吃了不少苦,但现在,所有苦难都结束了,人死如灯灭,世间恩怨尽消,以后,好好为自己活!没有人,能够再拖累你了。” “我很多时候就在想,他们为了我,借走妹妹的寿,给我多活了二十多年的机会,这二十年对我来说,究竟值不值。” 他低头,轻轻靠在我爸的肩上,像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般,委屈哽咽诉苦: “祝叔,这二十多年,我活得真的好累……有些事,我明知道是错的,却无力改变。 从我上大学开始,我爸妈就不停地告诉我,他们养我,有多么不容易,他们疼爱我,为了我付出多少心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要牢记他们的养育之恩。 小时候他们的宠溺对我而言是可以炫耀的资本,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爱,就变成了压在我身上的一座大山。 我每天都要背着这座大山,努力往前爬,哪怕双手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我也不敢停下来,因为我要带着我背上的这座大山,享清福,过好日子。 我从大一开始,就四处找工作,每个月只敢给自己留五百块钱生活费,我的西装是租来的,我出门连共享单车都舍不得骑,我想攒钱,给我父母,让他们心安…… 我赚够一百万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原本这一百万是想补偿给妹妹,但后来,我觉得妹妹可能根本不稀罕这些钱,我就把钱,给了我爸妈……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骗我,给我买的药不对症,可我每次看见母亲鬓边的白发,看见母亲眼里的担忧,我就舍不得对他们有一丝丝的怨,我只能默默将药吃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没有谁规定,父母就该为子女付出,他们想为自己的未来多留一重保障,我理解他们。 我的命,是他们给的,所以哪怕他们放弃我,我也不会恨他们……只是祝叔,我好像这一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我爸抚了抚他的背,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没办法的不住叹气。 “从没有人关心过我,一个人在外地,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我爸妈,也从没给我塞过钱,没为我打点过什么……祝叔,我好羡慕妹妹。”他将头埋在我爸肩上,忍不住地痛哭出声。 我爸皱着眉,拍拍他后背低声道:“好了,一个大小伙子,动不动就哭成这样,像话吗?你小妹十来岁就不哭鼻子了!” 知道他心里难受,我爸放轻语气,温柔抚他头: “谁让你运气不好,投胎到那没心没肺的两口子家里,如果当年你和你妹妹一起来我和你婶子家……我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你。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小妹是我闺女,我现在,也拿你当自己儿子看待,你爸妈没给你准备的,我祝英给你准备!我保证,你下去后,不会比别的鬼缺什么少什么!” “好,祝叔……我信你。”我哥抽泣点头。 我等他诉完苦,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把一块雕龙白玉吊坠送给他:“哥,这是我家龙仙大人让我转送给你的,说是能蕴养魂魄,对你的身体好。” 我爸拿过吊坠,亲手给他戴上,“你别小看这枚吊坠,这可是仙家宝物,你啊,也就是摊上了一个当神仙的妹夫才能见到这种好东西。行了,记住我和你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托梦找我,下去后听鬼吏的话,熬过七七四十九天,就好受了。” “我记住了,祝叔。” 他红着眼眶真挚点头道谢,转头看向我,不放心地拉住我手,嘱咐道: “妹妹,你要乖,听祝叔的话……哥下去后,你我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但你记住,哥哥会想你,在另一个世界,还有哥哥牵挂你。” 我抬手拥抱住他,眼眶酸涩地笑着点头:“哥哥,放心去吧。我和我爸会按时给你送衣服送东西,阳界有新鲜玩意了,我就烧给你。” “好……”他用力按了下我的后背,依依不舍地低喃:“应该早点与你相认的……” 等候在土地庙内的年轻鬼差见我们叙旧叙的差不多了,才吊儿郎当地甩着铁链子走出来,闲散地向我爸打招呼:“大统领,好久不见!” 我爸睨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来一根?” 年轻鬼差笑吟吟地抬手拒绝,打趣道:“嗳,统领大人你可别害我!你这是行贿,我家统领知道会缝我嘴巴的!” “你放屁,你家统领不就是你自己么!”我爸不客气地把烟塞自己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自顾自吸了起来。 年轻鬼差气呼呼哼了声: “毛线,我只是个代理统领!我家统领啊,二十多年前请假偷懒跑了,自己躲人间享齐人之福了,我想破脑袋都联系不上他! 他这一请假,消失得无影无踪,害我替他干了二十多年的苦力,你瞅瞅,我才一百六十岁,鱼尾纹都快给我熬出来了!” “你要是不爽,你也可以请假。” 鬼差摊手无辜道: “我也想啊,可是冥王不批啊,我去年刚把请假条送上去,黑白无常两位大人当晚就把我请去冥殿喝茶了,还问我是不是生活上遇见什么困难了! 我说我没有遇见困难,我只是单纯想休假,无常大人上来就要关怀我,吓得我当场就把请假条吃了!生吞的! 我说我的大统领爷爷,您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您看您现在身份都已经暴露了,实在不行,你在阳界远程办公? 你可怜可怜我吧,现在勾魂司的中层领导队伍里,数我年纪最小,但他们都说我身上班味最重,再这样下去,您最爱的副统领就连媳妇都找不到了,得打一辈子光棍!” “你不是对鬼市卖衣裳的宋娘子有好感吗?回头我把她联系方式推你!” 我爸吐出一卷白烟,精准拿捏年轻鬼差的软肋,年轻鬼差一听这话,顿时态度大变,挺直腰身拍拍胸膛元气满满的保证道:“哥你就放心吧,把勾魂一部交给我,我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爸嫌弃瞥他:“那真是辛苦你了!” 年轻鬼差打个响指一身正气:“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我爸递了个眼神过去:“行,先把他带下去吧。” “好嘞哥。”年轻鬼差态度贼好的拿起铁链就要锁人,但……可能是碍于我哥和我爸的关系,他最终,没好意思直接锁,而是把铁链另一头塞进了我哥手里:“拽着链子,别撒手啊,我开阴阳道,带你下去。” 我哥不舍地回头看了我和我爸一眼。 “好……” 仅一眨眼的功夫,年轻鬼差就和我哥一道消失在了土地庙门口。 目送他们下去了,我爸才放心拍拍我肩膀,“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我点头:“嗯……” 想了想,好奇追问:“对了爸,你刚才说的那位冥界的大人物,是谁啊?” 第130章 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还能有谁。” 我爸猛吸一口烟,扔掉烟头,拍拍手坦白道: “你老公啊!除了他,谁会对你的事这么上心,连那孩子的去处,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老公,阿九啊?”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从我爸口中得知明确答案的这一刻,我还是诧异了一下。 不过,这也让我想到……阿九的身份,确实从头到尾都是个谜。 从前我和他一起在黄泉司时,他还是个仗着后台是我,在外锋芒毕露的年轻蛟王。 但现在,不止黑白无常见到他得尊称一声帝君,连我父王冥王见了他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就算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前世的记忆,我也清楚帝君这个称呼,绝不简单。 而且看我爸这反应,多半是也清楚了九苍的真实身份。 要不然也不会用大人物这三个字来形容。 “阿九确实对我很上心,而且他在冥界那边,似乎蛮有话语权的。”我假装不经意感慨。 我爸听罢,却停住步子,转身回头面向我,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我脸上,抬手,另有深意地捏了下我肩膀,有心沉声提醒: “闺女啊,你家那位,身在高位,还愿以一片真心待你,难得可贵。” 我茫然喃喃:“身在高位……” 我爸接着叹息道: “有些事,或许等时机到了,你就晓得了。你只需要知道,你如今所收获的这份真情,不是天意,而是他强求来的…… 冥界现存于世、真正的古神,也就只有那么几位了,除了酆都大帝,便只有他与冥王说话最顶用,只是他常年不在冥界,眼下,整个三界见过他真容的,屈指可数。 为了留在你身边,他冒了很大的风险……万一被人发现,被人存心趁虚而入,他凶多吉少。” 我爸的话,我听不太懂,但从他说的这些信息里,我留意到了几个关键词…… 冥界古神,却常年不在冥界,阿九的身份已经能与酆都大帝及冥王并肩了…… 我的天呐,阿九这千年来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明明上辈子我还活着的时候他还是个道行一般的蛟妖。 我就轮回了一世,他竟一路干到与我父王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他这升级也太快了点吧! 冥界最出名的帝君,只有酆都大帝。 可是还有一位……好像更符合我爸的描述。 东岳大帝。 东岳掌生,却又与冥界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东岳神府与冥界地府,一生一死,所以二者,几乎可归于一体…… 东岳大帝在冥界确实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东岳大帝的神宫,在泰山之上,泰山又被现在的人称为小地府……东岳大帝手下,也执掌三万阴兵,十万神将…… 可以说,东岳大帝是冥界古神,但住在阳间,东岳大帝与冥王、酆都大帝,的确可平起平坐。 难道,阿九就是东岳大帝? 是了,那晚我和赵青阳去泰山偷看东岳大帝收服灵兽……东岳大帝对我出手相救时,身上也有熟悉的古檀香。 阿九第一次见我,脸上就罩着面具,东岳大帝现身接住我,脸上也戴着面具…… 当初,之所以没有把东岳大帝和九苍联系起来,是因为东岳大帝的攻击力显然比九苍强上百倍。 而且东岳大帝身上的帝王气质,比九苍更盛气凌人。 两人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 如果阿九是东岳大帝,那,半个月前的那晚,我梦见东岳大帝,梦见黑龙,会不会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些事,只要稍稍往深处想,我的脑子就疼得不行。 但,今天我必须要琢磨出个明确答案。 他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知道我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老公是谁…… 我扶住阵阵钝痛的脑壳,头疼得额角冒冷汗,努力回想—— 是了,那晚上,我是追着阿九出后院门的,也亲眼看见阿九在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那个陌生男人,唤他东岳大帝! 谈话中,还提及了天庭逃下来的灵兽,兴风作雨…… 这么一说,好像全都对上了。 上次,东岳大帝现身泰山不就是为了捉拿灵兽么…… 偏偏,那晚,阿九恰好不在。 熟悉的古檀香,那个温暖怀抱,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他就是阿九。 只是,阿九和东岳大帝之间,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阿九是阿九,东岳大帝是东岳大帝,他们是两个人,却又是一个人。 毋庸置疑,东岳大帝比阿九厉害……难道,和须莲鬼母一样,阿九只是东岳大帝的一个分身? 我爸说,阿九为了留在我身边,冒了很大的风险。 是东岳大帝,为了陪我,所以才把阿九这个分身放在我身畔? 可直觉却告诉我,阿九好像,才是本体……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枕边人。 额角又溢出了醒目的殷红。 我爸伸手小心替我抹去眉尾的血迹,忧心问道: “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也对,朝夕相处的伴侣,怎么可能全无破绽。 你也不要怪他,他身在那个位置上,本就不能谈情说爱,顾念私情。 神若有私心,是会遭天下人质疑,他能为你拼命拼到这个地步,可见他对你情根之深。” 我捂住裂痛的脑袋,轻声道: “我不怪他,我也知道他对我好,我理解他,况且我早就说了,等他想把一切告诉我的时候,再说清楚也不迟,无论多久我都等。” 我爸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我按在伤口上,温柔道:“你能想开就好。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为人通透……你能想明白的事,不知道你妈,能不能想得通。我对不起你妈,我骗了她,二十多年。” “真正彼此相爱的夫妻是不会原因一些小问题就闹出大矛盾的,爸,你相信我,妈不会想不通的。” “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么。小漓,他向你隐瞒身份,你当真一点也不介意吗,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丝丝不舒服?” 我想了想,摇头: “我觉得男女之爱和父母给予子女的爱,虽然二者略有不同,但本质都是相通的。 我妈喜欢你,这是事实。你和我妈也爱我,所以哪怕你们早就知道我被人借过寿,活不长,可能还会给家里带来霉运,你们也没有选择遗弃我,而是尽己所能的养育我,挽救我。 无论我是人是鬼,我妈都会一如既往的疼爱我。 同理,爸你也是。无论你是鬼差也好,普通人也罢,你为妈付出的一切,妈都看在眼里,妈妈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介怀你。 至于信任这二字,我始终觉得真情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 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不是非要所有事都告诉对方,才能算信任对方,就像,不是每日甜言蜜语哄着对方,就算爱对方。 反而,因为害怕自己把某些事说出来,对在意的人造成烦恼或伤害,才是真的深爱,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如果在这种事上紧揪着信不信任的话题不放,那未免有点强词夺理耍流氓…… 当然,可能瞒了几十年的事,突然说出来,会让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头蒙想劈叉了也正常。 不过,爸,你刚才也说了,朝夕相处的伴侣,怎么会全无破绽,我其实,早就发现了阿九的不对劲,所以,也早就做好了接受事实的心理准备,阿九给了我缓冲的时间。 我的确,没有一丝丝心里不舒服,反而觉得阿九一个人负重前行,很累。 你如果真害怕妈妈会多想……不如以毒攻毒,以前没有破绽,现在就露出破绽,慢慢让她接受事实。” 我胸有成竹地安慰我爸:“更何况,就我妈那个恋爱脑,顶多受不了刺激和你冷战两天,都不用你去解释的她就自个儿消化明白了。” 我爸哽了哽,有几分尴尬:“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我是让你来给我出主意的,不是让你来笑话你妈妈的!再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你妈真凶的样子,你妈凶起来家里狗都吵不过她!” 我无奈扶额:“得了吧,从小到大,我印象里你俩吵架就没有超过两天的时候!” 我打从一开始就明白,我爸能违反冥律在阳界隐瞒身份陪我妈生活了二十多年都不腻,到如今也毫无半分返回冥界的想法,是因为我爸的恋爱脑和我妈不相上下! 记得我三岁那年,我妈因为隔壁村一年轻小姑娘隔三岔五就来我家打着找我爸算命的幌子,送水果送蔬菜,刻意接近我爸,而和我爸爆发了激烈的家庭大战。 那一回么,我爸和我妈,都有错。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妈她明明是心里生那小姑娘的气,却执意不肯和我爸挑明。 吵架也是借着我爸去邻居家喝酒回来晚了的由头开始的。 我爸刚发现我妈不高兴,就老实地认了错,但我妈不解气,摔了家里的花瓶还质疑我爸的真心,口口声声说我爸在外有人了,才不乐意回来,任凭我爸怎么解释,我妈都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后来我爸也上火了,两人大吵了一架,把从刚认识到结婚以来的所有不满都给发泄了一通……由于我爸有心让着我妈,所以我妈的话就越说越难听…… 再然后,我爸被伤着了,我妈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但就是死要面子不肯服输,两人就这么,分开冷战了两天。 两天期间,谁也没理谁。 只是,头一天晚上,我妈把被子搬到了我床上。 第二天晚上,我妈硬说我夜里睡觉放屁吵得她睡不着,又负气搂着被子搬了回去…… 再然后,我爸不理她,她就故意削苹果削到手,只是破了一层皮,就惨叫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那晚,他俩成功和好对上了线,我妈硬是躺在我爸怀里告了我一夜状。 说什么我夜里睡觉不老实抢她被子,她都感冒了。 还说我睡觉磨牙,像被窝里进了老鼠。 而我,就躺在自己的房间望着房梁,一夜未眠。 她俩能出现婚姻危机,我名字倒过来写! 可能是因为我的话给了我爸底气,我爸回家就去找我妈腻歪去了。 我蹲在门口,用树枝在雪地里画个小猫图案,脑子里还在思考九苍与东岳大帝的事…… 白君和月红姐他们也不在家里,不然还能请教他们一些问题。 看赵青阳前几天表现,大概是在泰山见到了东岳大帝的真容,要不然也不会突然那么卖力拍九苍马屁。 我想快些恢复全部记忆,现在也许有个捷径……那就是借江寒的力量,唤醒我的前世回忆。 正伤脑子呢,身后一只手突然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拎了起来。 我吓得赶紧别过手去抓他:“轻点轻点,勒脖子了!” 他将我提起来,随即手快地从后揽住我的腰,把我收进怀里,不悦算账: “谁允许你解咒的?是不是本王最近没收拾你,你忘记本王生气的样子有多可怕了?真是胆子愈发大了!” 我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我、我就是心疼你嘛,心疼你也有错吗?再说你总用法力给我治疗头疼,我脑袋已经不怎么疼了,不需要你帮我分担了……” “你信不信我揍你?”他抬手就要拍我脑袋,但碍于我脑壳可能还没好,那巴掌没落下来。 我壮起胆子哼了声:“不信!你揍呗,揍傻了后果自负。” “当初就是怕你受伤,才与你结的法咒,现在你说解就解了!”他没舍得打我,只能赌气往我耳尖上暧昧地轻咬一口,不放心道:“我听岳父说,你又被伤到了?” 我抓住机会转身扑进他怀里和他耍赖撒娇:“嗯,可疼了,脑袋撞棺材上了,你看都流血了!” “该!” 他又气又心疼的俯身将我打横抱起来,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实则内心却怜惜得紧: “再怎么说,现在也是肉体凡胎。在他们眼前,你又不能使用法力防身,他们都是些不讲理的东西,伤着你也不会给交代,吵架吵不过,打架又打不成,自讨苦吃!” 我可怜巴巴地往他胸口蹭:“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骂你都是轻的,下次再这样不听话,本王就不管你了!”他生气威胁。 嘁,我才不信他会真的不管我呢。 他抱我进卧室,先将我放床上坐着,再去取止血药与医用胶布。 拿棉花蘸了些许酒精给我清理伤口,我疼得倒吸一口气,他立马停手,紧张问我:“我把你弄疼了?怪我,我再轻些。” 我厚着脸皮笑笑:“没事,不怎么疼。” “不疼就怪了。”他倒了些药粉在棉布上,谨慎地帮我按住伤口,撕开医用胶布贴上,“笨丫头,回来一次,脑子尽遭罪!” 我不好意思地狡辩:“也许是命中我的脑子该有这一劫。” “那可得把脑子护好,别真被伤傻了。”他贴上最后一节胶带,给我包好伤口,温柔摸摸我头顶,道:“我去给你倒杯水,暖暖身子。” 他转身欲离开,我却手快的一把揪住他袖摆,心情复杂地喊了他一声:“帝君。” 第131章 你越来越像从前的她了 他的背影狠狠一怔。 我咽了口凉气,从床上下来,突然自他身后用力抱住了他,低声轻吟:“阿九,不急,我等你愿意把所有事告诉我。” 他僵着脊背沉默良久,才握住我搂在他腰上的手,浅浅问:“是岳父告诉你的?” 我摇头:“我爸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猜到的。但我没想明白,为什么在山里的你,与在我身边的你不太一样。” 他再次静了两三分钟之久,缓缓启唇:“我现在,还不是他,山里的,不过强撑罢了。我如今还是蛟王,漓儿,我的情况很复杂,留在山中的是元神,他撑不了多久。 留在你身边的才是真正的我,而真正的我,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厉害……等事情办完,漓儿,我告诉你全部真相。” “我不着急窥探你的全部,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东岳大帝。你这样厉害的神明,不该为了我走下神坛,脚踩凡尘淤泥。” “那我该为了谁走下来?” 他抓着我的手,拉开我的双臂,回身面向我,大手扶住我的后脑勺将我往怀里搂,面色凝重道: “我本来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我这一生,都在万丈凡尘里。漓儿,我想走到你身边来,至少你的手心很暖,你的身畔不孤独。” “可这样太委屈你了。”我内心酸涩地咬住唇。 “委屈?”他认真说:“我不觉得,我只知道……有你这些年,死也值了。” “傻瓜。”我低头闷在他胸口,没再多纠结,只默默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些…… 赵青阳好像真的失踪了。 整整五天,无论我怎么打电话联系他都打不通。 九苍也设法问过苏堂主,可苏堂主那边给的回复是,他派了不少人找赵青阳,只是至今还没有赵青阳的下落。 傍晚,苏堂主那边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根据他那边收集到的线索来看,基本可确定赵青阳是跟沈乐颜在一起,两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坏消息是,他算出了赵青阳的大致方位,赵青阳和乐颜已经不在青州了,而是一直在往北走,且赵青阳这次,可能还有血光之灾。 他查到沈家和北边黑道上的一个派系老大有过来往,所以苏堂主推测沈家大概是想把人藏到那个黑帮老大的地盘里。 且,不排除沈家打算借那个黑帮老大的手除掉赵青阳的可能。 现如今苏堂主已经托北边那一块的管事黑老大帮忙一起找人了,人最终肯定是能找到,但,赵青阳还能不能全胳膊全腿回来难说。 我在家里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九苍见我坐立不安实在担心的厉害,便告诉了我一个,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秘密…… “你知道,苏聿明为什么不看好赵青阳与沈乐颜在一起么? 并非是门第之见,苏聿明出生在苏氏大家族,苏氏稳坐云州首富之位多少代了,他自幼便看惯了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沈家现在的手段,在他看来,只是最低级最小儿科的手段。 他不会因为沈乐颜是沈家的女儿,就不许自己的徒弟亲近沈乐颜,他之所以不希望赵青阳和沈乐颜走得太亲近,其实是想保住这两人的性命罢了! 你以为就赵青阳那个倔脾气,当年沈家的人给他几电棍划他几刀,再用沈乐颜的小命威胁他几句,他就真那样听话,乖乖放弃沈乐颜,多年不去找她,老实和沈乐颜分手? 其实,当年沈乐颜割腕自杀,昏迷不醒,沈家人不肯送沈乐颜就医,还有后续。 那时的赵青阳年轻气盛,一股子倔劲,沈家人不拿沈乐颜的小命当回事,他得知沈乐颜命在旦夕,就拼命从沈家的废弃工厂里跑了出来,路上憋着一口气打伤了沈家七八十个保镖。 他闯进沈家,从那些恶魔的手里抢走了沈乐颜,抱着沈乐颜一路狂奔去医院,路上出租车不敢载他们,他是靠着双腿将沈乐颜,送进医院抢救室的。 但,沈乐颜进了抢救室情况并不好,毫无征兆就开始疯狂吐血,几度到达了心脏停止跳动的地步。 他在抢救室外看着一份又一份的病危通知书,无计可施,只能哭着跪在地上求他师父和我救命,他师父得知消息立即就赶了过去,一番掐算,才发现赵青阳和沈乐颜的八字相克,两人注定此世诸多纠葛却不得善终。 赵青阳如果坚持要和沈乐颜在一起,那他们之间,便必会有一个人意外死去。 彼时沈乐颜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如果赵青阳不赶紧下决心,沈乐颜可能等不了多久,就会死在手术台上。赵青阳为了让沈乐颜活下去,只能含泪听他师父的话,离开医院,然后给沈家人打了电话,承诺以后再也不纠缠沈乐颜,请沈乐颜的父母去医院照顾沈乐颜。 他离开医院后,沈家父母匆匆赶去善了后,他刚走,沈乐颜的情况就有所好转,沈家父母过去那会子,沈乐颜已经被医生们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所以,自那以后赵青阳就再也不敢去见沈乐颜了,他是怕沈乐颜因他而死。” 怪不得,赵青阳刚与乐颜重逢那段时间,总是有意避着乐颜,还和我说什么,注定不能与乐颜有个好结局…… “八字相克,没有解吗?” 我关心询问九苍,九苍递了杯茶水给我: “没有,人的命,天注定。赵青阳与沈乐颜,不能在一起。他们的八字,相克的太过严重,一旦走得过近,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个意外身亡,这也是苏聿明一直担心的事。 其实世上像他们俩这种情况的情侣不在少数,就像,村南边那位姓何的大娘,她刚嫁过来就死了丈夫,至今已守寡三十多年了,这种在阳界也被称作断头婚。 不过能熬到结完婚已经不错了,更多的情侣,都是在热恋期间某一方突然出事丧了命,还有的小情侣,婚期迫在眉睫,一方突然遭遇车祸,或是失足坠楼落水,这些例子,世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就是八字相克还要强行在一起的结果。 记得很久以前,男女相悦,婚前合庚帖八字都是必备的流程,无论家境怎样,这一步都不能省略,为的就是避免两人强行结合而酿成大祸。 只是如今阳间人都不在意这些了,大家倡导婚姻自由,就算真的因为八字问题而出了事,也会归咎在世事无常上。 不过,八字相克也分不同情况,有的人是不能结婚,有的人是不能肌肤相亲,有的人则是不能相爱,只要相爱,就会带来不幸。 赵青阳运气不好,他若是执意和沈乐颜结合,就属于后者,只要两人走得近,就会给对方造成影响,而这个影响程度之轻重,都是神力不可估量的。” “可是,这半年来,赵青阳和乐颜在一起,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么?”我不死心地追问。 他淡淡道: “只是半年而已,这不是已经出事了么?最开始,赵青阳是真的准备放下了,没打算和沈乐颜复合,但,两个余情未了的人日久天长在一起,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心底欲念,他们……终究还是破戒了。 三个月前的某一晚,赵青阳避开他师父来找我说了这件事,他说他糊涂,看见乐颜为了他在酒吧里喝的醉醺醺,他心里难受,沈乐颜还和他说,要嫁去郑家联姻,反正他也不在乎她,赵青阳又心疼又难过,加之被沈乐颜要嫁别人的话给刺激到了,就一时失控,和沈乐颜把成年人能做的事,都做了。 他也像你一样,抱有侥幸心理,他求我给他指条明路,问我能不能把报应转移到他一人身上,只要沈乐颜安好,只要能和沈乐颜在一起,他就算搭进去一条命,也无妨。” 我往他身边挪挪,抓住他的手问:“你答应了?” 他温柔撩开我额角碎发,“我和他说,既那样放不下,错已酿成,不如将错就错,顺其自然。” “可顺其自然,是会出事的……” 他贪婪地摸摸我脸颊: “苏聿明当初那样费尽心思的阻拦他们,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你我都是尝过相思之苦的人,换位思考一下,我们若是赵青阳和沈乐颜,你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那个地步了,我们此生还能分得开吗?双方都有情,离别苦,生不如死。” “所以你就允许他们顺其自然地发展,既然躲不过,不如就勇敢面对。” 我明白他的心意了,恍然大悟: “怪不得从乐颜要被嫁去郑家联姻那档子事后,赵青阳和乐颜就越来越无所顾虑了,敢情是你在给他们撑腰啊,那苏堂主知道这件事么?” 他搂住我没心没肺道: “苏聿明肯定不知道,这家伙近些年来愈发不近人情了,不过,或许是他在前面栽过跟头,所以不希望自己精心教导出来的小徒弟重蹈他的覆辙。 只是他一味教赵青阳躲避,殊不知有些事,躲过去了,可能就要给自己留下一生遗憾。 况且,是躲还是面对,也得当事人自己决定,他替赵青阳决定的结果,就是赵青阳和沈乐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青阳他们俩如今就像个叛逆的孩子,越是不让做,他们越是想偷偷尝试,管得太严,可能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再说,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破釜沉舟闯一闯,说不准还能闯出一条生路。” “苏堂主栽过跟头?你是说他……” “他有妻子,是云州顾家的千金,两人本是前世姻缘,但因为他的心结,导致他们俩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直到他妻子被他的仇家剥皮做成天灯,他才后悔自己生前未能对妻子更好些。 他来执法堂,就是为了渡他妻子亡魂归来。 他尝过失去的苦,才舍不得让赵青阳也承受失去爱人的剜心之痛,但赵青阳和他的情况不同,他当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爱妻子,在意妻子,他和他妻子,两情相悦却偏要闹别扭。 赵青阳和沈乐颜是双向奔赴,站在赵青阳的角度,我若是他,也不怕什么天谴劫难,命中注定,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能争一天是一天,生前不管死后事。” 我呛住,无奈道:“苏堂主要是知道你这么带坏他的徒弟,可是会生气的。” “赵青阳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没有跟着我的时间久,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想要什么,我比苏聿明了解。” “所以青阳哥比我幸运,至少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你身边。” 他揉了揉我的头,勾唇笑话我:“这个醋也要吃?他只是跟在我身边长大,你不一样,你是要陪着我,共度余生。” 我低头:“嗯,也对。” 一杯水喝完,我爸突然脸色阴沉地闯进了我们房间。 正在给我捏肩的九苍顿了一下,不解拧眉:“岳父,怎么了?” 我爸看了他一眼,又深深望向我:“小漓,你妈不见了。” 我昂头:“啊?”着急站起来追问:“我妈什么时候不见的,她怎么会不见呢!” 我爸拿出一把桃木梳子: “这是我在屋子里的地上捡到的,你妈今天下午就不太对劲,一直问我……女儿是人,女婿是神,如果女儿老了,女婿会不会嫌弃女儿。 还问我,如果我和女婿一样,都是可以长生的神,那现在她年老色衰,以后她白发苍苍,我又能陪她多久。我还以为她真的只是在担心你们两口子…… 现在想来,恐怕有人和你妈说了些什么,而且这把桃木梳子,不是你妈的,梳子上有嫁衣鬼的气息,我猜,是嫁衣鬼掳走了你妈。” “嫁衣鬼?”我接下梳子,仔细看了遍,桃木梳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一枝桃花,梳子上的确还残留阴魂的气息。 九苍推测道:“大概是她来报复你了,上次你和老吴打伤了她,她怀恨在心,便想拿你妻子下手。不过,她既能将桃木梳留给你,便证明她的目的是引你出去,她想报复的对象还是你本人。”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爸点头,犹豫道: “但,我和嫁衣鬼实力相差悬殊,先前我与老吴联手都没能打得过她,这次我如果单枪匹马去找她,可能非但救不出桃儿,还会自己也折进去。嫁衣鬼……目前,怕是只有你们两口子能对付。” 九苍立马明白我爸的意思,捉住我的手腕握在掌心,“你先过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本王与漓儿暂不现身,等你撑不住时,我们再出手相助,免得吓跑她。” 我爸重重点头:“嗯,懂你的意思了!” 我把桃木梳子还给我爸,我爸拿上东西先走一步,而我和九苍,则在我爸离开后大约五分钟才动身赶过去。 最终,我和九苍在后山山坡上的一棵大槐树下见到了正与我爸对峙,手里掐着我妈脖子,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后,被风吹得乱舞的红衣女鬼—— “妈……”我克制住心底的冲动,和九苍隐身在十米开外的老杨树下。 九苍怕我冲动冒失,保险起见还是握住了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嫁衣鬼活着的时候是位千金小姐,但却在新婚当天被心爱的夫君领皇命屠了满门。她的新郎还用铁链将她锁在花轿里,逼着她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兄弟丧命在官兵的刀刃下。 她在花轿里受了太大的刺激,腹中两个月的孩子就那样流掉了。她夫君杀完她全家,竟还想将成婚仪式进行下去,命人把她抬进府,押着满身是血的她,与自己成婚拜天地。 她的新婚夫君爱她是真的,可想杀她全家平步青云也是真的,洞房当晚,她接受不了事实,在她夫君与她行夫妻之实时,摸了个剪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死在了床上。 她死后怨念太深,摆渡人的竹筏载不动她,她过不了忘川,就坠入忘川河中日日以泪洗面,怨气越来越重。” 九苍向我讲完她的来历,我不由惋惜道:“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把自己害成这样。” “活着的时候是苦命人,可她死后却一点不安分。她变成厉鬼杀了那个男人,连男人无辜的父母姐妹也没有逃过她的毒手。 她杀完自己仇人全家,还觉得不够,就想让满城的百姓都给自己全家陪葬。杀的人太多了,她自己也丧失了理智,每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光世上所有人,她死了,别人也不能活。 冥界当然不会纵容她这样祸害苍生下去,于是就派阴差将她封印在忘川河中,忘川河下厉鬼无数,且会互相吞噬。 但嫁衣鬼杀了太多人,身上煞气早已超过普通冤魂厉鬼,因此她下去后并没有被忘川河里的厉鬼吞噬,反而吞噬了不少别的厉鬼,能力愈发强大。 现在的她,确实不好对付,不然也不会这样早就从黄泉设下的封印中侥幸逃上来。”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 她活着的时候是个苦命的好人,可她死后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变成一名嗜血狂魔。 这种厉鬼,已经不值得被同情了。 九苍放眼看向十米外的那抹大红婀娜身影,攥在我手上的力度紧了紧,稳重提醒我:“我们不去找她,她倒是先自不量力来寻我们了,这次,正好顺手解决了她。” 远处的红衣厉鬼全身都萦绕着阴沉黑气,一手掐住我妈脖子,怒目无情地揭穿我爸: “姜桃,看清楚了,他压根就不是活人!他已经死了,死了快一百年了!你朝夕相处的男人,他一直都在骗你,他是鬼差! 姜桃,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再看看他的脸,我告诉你,是假的,鬼差是不会变老的!他一直都在欺骗你,玩弄你的感情!” 我爸提心吊胆地抬声解释:“桃儿!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桃儿我对你是真心的……” 红衣厉鬼继续蛊惑我妈:“姜桃,他对你的爱,都是假的,他欺骗你,隐瞒你,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薄情郎负心汉,杀了他,姜桃,杀了他!” 一只匕首突然出现在我妈手里,我妈的眼眸顿时变成血红色,目光涣散地昂头,像个被人支配的木偶般,抓起匕首就朝我爸刺过去,“杀了你!” 我爸躲闪之际,红衣厉鬼也迅速出手一掌劈在了我爸的胸口。 我爸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鲜血。 红衣厉鬼操控着我妈,左右夹击攻击我爸,几招过后,我爸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躲闪开红衣厉鬼的袭击,我妈又拿着刀从他背后刺过去,他及时转身侧闪避过我妈的刀口,下意识出掌袭向我妈,却在看清我妈的容颜后,又猛地收手,宁肯被法力反噬,也不愿伤到我妈半分…… “该死的鬼差,害我神魂受损,今日我就让你也尝尝,死在心爱之人手上的滋味!” 红衣厉鬼猛地一掌落在我爸背上,强大的推力将我爸强行送上前两步,而与此同时,已经被控制住的我妈举刀,面无表情地伸手就将匕首送进了我爸的心脏—— “去死吧!”红衣女鬼乘胜追击,抬手聚起团团黑雾,出掌就要劈散我爸的元神…… 关键时刻九苍出手,一道无形的神力裹着凶猛飓风朝女鬼重重撞过去,生生将女鬼撞翻一个跟头,摔去五米开外—— “英哥!”我妈也在这一瞬间陡然清醒回过神,看见手里握着的东西,吓得连忙松开,紧张害怕地哭出来,扶住我爸站不稳的身子,内疚呜咽:“对不起英哥,疼不疼,我不是有意的,英哥对不起……” 我爸咬牙痛苦的抬手握住胸口匕首的刀柄,猛一用力,把匕首拔出来扔地上,不顾胸口血液流淌,立即将我妈搂进怀里护住,大口喘息着后怕安慰:“没事了桃儿,别怕,老公在,老公保护你,没事了……” 被卷摔在地的红衣厉鬼见状面目狰狞地恼恨道:“我最恨当着我面卿卿我我的狗男女了,我杀了你们!” 话音落下,她挣扎着起身。 但,人还没站起来,我和九苍就一左一右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昂头,目光先落在九苍的身上,见到九苍,竟不意外,反而像个老熟人似的勾唇讥讽: “帝九苍?呵呵,难怪……能与我敌手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怎么,当年狼狈逃出冥界,原来是躲在阳间了?”娥眉一拧,冷声威胁:“我告诉你,别碍我的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九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趴在地上的她,“哦?你想怎么杀我?” 她傲慢地抬了抬下巴,信心满满地仰面哈哈大笑: “我被封印在忘川河下这三百年,能活下来,靠的可从不是花拳绣腿!帝九苍,你不过是跟着黄泉娘娘修行了几百年,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我奉劝你,别掺和我的事,如今你我皆是冥界的通缉犯,你若愿意与我合作,我们可共成大业,你若执意想寻我不痛快,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九苍听罢,面无表情地看向我,淡定告状:“夫人,她想与我合作,你说呢?” 我挑挑眉:“那恐怕,她还不够格。” 趴在地上的女鬼这才留意到旁边的我,只是视线刚落在我身上不过两秒钟,眼底就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本就没有颜色的俏脸更加惨白如纸了:“娘娘!” 惊呼一声后,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畏惧地怯怯往后躲。 一双浸了血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女鬼颤巍巍仰头,两瓣唇直打颤,嗓音哆嗦着呢喃:“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也在阳界!” 认识我?怪不得上次能被我这张脸吓跑。 我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突然玩心大起,伸手捏住她冰冷的下颌,抬起她那张俏丽精致的脸,勾唇吓唬她: “我当然还活着,好巧啊,没想到在阳间也能相遇,你说是吗?看来,我不在这些年,你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都敢打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 说着,我指尖勾起一缕红烟,红烟擦过她白皙的脸颊,她的脸皮瞬间干裂腐烂了一块,脸皮底下,渗出乌黑的血迹…… 她痛得惊呼大叫,捂着脸就疯狂嚎啕起来:“啊,我的脸,我的脸!” 我扳过她的下颌,轻轻恐吓:“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我杀了你!”她被疼疯了,抬手就要朝我身上打过来—— 九苍及时拎起我护在身后,一掌神力拍散了她的法力。 她捂着被毁容的那张脸,疯狂哭喊着,仓皇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叫嚣道:“我要杀了你们!啊——” 奈何雷声大雨点小,她的法力是比我爸厉害,三百年来她吞噬了无数厉鬼本事不容小觑,但在九苍这种得道真神面前,她歇斯底里的招式于九苍而言,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三脚猫功夫。 九苍压根不用正经打就已经将她击退无数次,打得鲜血直喷了。 她恼火地抬起一双魔爪,使出全身力气攻击九苍,可九苍只一掌,就把她打得元神都要散了。 她不服气地踉跄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目光再度落到我身上,下一秒,目标转移,伸出十几根乌黑浸毒的长指甲,迅速向我飞驰飘来—— “我杀了你!” 她嘶声大吼,但不等她近我的身,血绫就从我袖中飞了出来,潇洒地啪啪两巴掌,扇得她摔倒在地,苍白小脸上平添了两个血红巴掌印…… 血绫扇完人就乖乖回到了我臂弯上,我无奈扶额,这小家伙打人偏打脸的招式究竟是和谁学的…… 上去就打人脸,侮辱性多强啊! 我和九苍缓步走到她跟前,瞧了眼被打到爬不起来的女鬼,我昂头与他对视,无声询问他的意思。 他颔首应允,我当即化出那把桃木梳,得心应手地施法,将女鬼的魂魄收进桃木梳。 女鬼被红光笼罩住,痛苦地捂头大叫,全程也就三五秒钟的功夫,她的魂魄就被红光强行封进了梳子里…… “搞定。”我用法力在梳子上罩了层封印,随后将桃木梳交给九苍:“是不是需要送回冥界发落?” 九苍接过梳子:“嗯,冥界会妥善处置的。” 打完架,我赶紧去找我爸,询问我爸的情况:“爸,你没事吧!” 我爸还将我妈宝贝地护在怀里,我妈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血水渗出指缝,看起来伤得挺重。 没等我爸开口回答,我妈就哭着害怕问我:“怎么可能没事,那刀是插在心脏上部位的,都怪我……小漓,你爸不会出事吧!你爸不会死吧!” 我爸:“……那倒不至于。” 我耐心安慰我妈:“不会的……爸是鬼差,死不了。” 我妈这才腿上一软,松口气,哭得更卖力了:“不会死就行,吓死我了。” 我爸拿她没办法地搂紧她,和我打招呼:“我和你妈先回去了,你妈受了惊吓,我回去给她安安神。” 我赶忙答应:“好。” 说完,我爸搂着已经被吓掉半条魂的我妈沿着小路慢慢往回走。 我目送爸妈走远,转身牵住九苍的手:“我们也回家?” 九苍想了想,“嗯。” 我厚着脸皮向他提要求:“那你背我。” 他不加考虑地大度答应,“好,自己跳上来。” 我轻车熟路地往他背上一跃,成功趴上了他的肩头。 占他便宜的事,真是干的愈发理直气壮了。 他背好我,踩着草上未化完的积雪,带我下山回家。 “漓儿……” “嗯?” “你越来越像,从前的她了。” 第132章 尊主,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从前的黄泉么…… 我趴在他肩上安静笑笑:“那你喜欢吗?” 他侧过容颜,用余光扫我,沉默片刻,道:“喜欢。” 或许,他此刻应该更想问我,是不是恢复从前的记忆了。 嫁衣鬼被收服后,江寒的力量依旧在坚持不懈地影响我。 只是,他造出来的那些离谱发癫的梦非但没有改变我的记忆,反而让我想起了更多前世的记忆。 是夜,我躺在床上被梦境影响得头昏脑热,脑门子冒汗,心里像是燃着一把烈火……燎得全身不痛快。 “漓儿。”九苍抓住胡乱翻身的我肩膀,担心的想将我从梦境中唤醒。 可我却一把按住他的手,闭上眼睛脑壳沉重地痛苦阻止:“阿九,别动……” 别动,很快就看见了! 在那团模糊的天地里,我看见,黄泉万顷彼岸花绽放,无数团红光自舒展的花瓣内绽出妖艳光泽…… 我生长在松软的泥土中,身边簇拥着万千兄弟姐妹。 那日,我破土而出,黄泉的花,开得如火如荼。 “你说,我们的小黄泉会是个妹妹还是个弟弟?” “自古黄泉之主都是姑娘,肯定不是弟弟……” “真没想到,黄泉之主会在咱们的陪伴下诞生!” “黄泉妹妹,快快长大……你说咱们的妹妹会不会是一朵七色彼岸花?” “做梦呢,彼岸花哪有七色的?” “黄泉之主,肯定得和咱们有所不同才对嘛!” “上一任黄泉之主也是朵红色彼岸花,你懂什么,那些变色的彼岸花血统没有咱们纯正,咱们这个色,才是最正宗法力最强大的!” “别说了别说了,天降异象,漫天飞花,是黄泉之主降世了!” “哇……” 我从泥土中苏醒,拼尽全力,也只冒出来一片绿叶…… 耳边又是兄弟姐妹们的欢呼声:“真不愧是我们的黄泉之主,刚苏醒就冒绿叶了!” “是啊,黄泉之主看起来灵力很充沛。” “天降祥兆,我们黄泉要安稳了!” “不对,快看,黄泉之主好像有点抻不开胳膊,是不是地里灵力不够用?姐妹们,快将我们的灵力渡给黄泉之主……” 一时间,无数灵泉涌进我脚下土壤,顺着我的根,被我汲取进了体内。 我的叶子,终于完全舒展了开。 “还是不行,黄泉之主降生时所需灵力太多,以我们的本事,恐怕供养不了黄泉之主……” “那该怎么办啊!” 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将我从土壤里薅了出来,放进另一瓮湿润舒服的泥土里。 “是长烬君上!” “君上,你要将我们的妹妹带走吗?” “君上,你要抚养我们的妹妹吗!” “君上……” 兄姐们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问他。 他将我端在手里,威仪万千地启唇发话:“奉冥帝之命,抚养黄泉之主,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妹妹,诸位无需担忧。” “恭送君上——” 后来,我便被他带去了一座清冷雅致的宫殿,他日日给我浇水,喂我吃仙丹,爱惜我如亲女。 他处理公文时,我就趴在他桌上睡觉,他卧在榻上小憩时,我就枕着花瓮无聊伸伸胳膊腿,偶尔还会用叶子给他扇扇风…… 他住的宫殿很奇怪,除了把守的阴兵,连个侍奉的宫娥都没有。 害的他事事都亲力亲为,连烹茶做饭都得自己来。 他很孤独,所以我来到他身边,他格外珍惜。 连我何时叶子黄了一丁点,他都要紧张兮兮地把我抱过去,从头到脚检查好几遍才安心…… 我不记得我以植物的哑巴形态陪了他多久,只晓得有一天我从睡梦中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叶子都焉巴趴下去了……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害怕地在花瓮里四处乱撞,结果把自己的元神都撞出来了…… 彼时他正好提着一壶茶从隔壁的大殿回来。 他的伟岸身影刚出现在门口,我就一溜烟扑了上去,撞得他差点没提稳茶壶。 我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可怜巴巴地向他求救:“爹爹,我的叶子枯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他见到我的元神,愣了一下。 半晌,单手将半人高女娃娃模样的我抱起来,拎着茶壶抱着我去榻边,给我检查身体。 他将我放在床上,拿起花瓮。 我趁他检查花苗的功夫,双脚并用爬到他腿上坐着。 他用法力探了遍花瓮,检查完,见我已经老实在他怀里坐下了,温柔抬袖抱好我:“无妨,只是要开花了,小黄泉很快就能化形了。” “化形?”我好奇地眨眨眼,问他。 他眼神宠溺地揉我脑袋: “嗯,化形以后,就能以现在的形态,自由出入任何地方了。如今你还是元神出窍,只能在这座大殿活动,再等等,开花那日,你就自由了。” 我其实没听懂,但我知道,有爹爹在的地方,我什么都不用怕。 那段时日,我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黏在爹爹身边,剩下那一个时辰自己玩。 爹爹待我很好,会喂我喝他亲手烹的茶,给我吃他亲手烤的红薯,爹爹的厨艺也很绝,但凡我从书上见到的菜名,他都能给做出来。 爹爹养我始终秉承着女孩子要富养的原则,刚开始只是让我吃好喝好,后来我成功开花化形了,他隔三差五就带我去冥界鬼市买零食。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我的目光多在上面停留一刻钟,我爹爹立马大手一挥,让阴兵们搬了! 那段时间,冥界的那些尊神们几乎人人都晓得我爹爹转性了,变成女儿奴了。 而我爹爹,也非常高调地到处显摆我,不管谁请他去喝茶下棋,他都必会带上我。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宝贝闺女太可爱,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扔在宫中,怕有红眼病偷本王闺女。” 每每我爹爹这么说,对面的那尊神都会脸黑成锅底。 于是我爹爹就在冥界诸神的口诛笔伐中,成功将我从奶声奶气走路都不稳的半人高小奶娃,养成了亭亭玉立,水灵灵,饶是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委实明媚,貌美倾城的大姑娘…… 而我的长大,也意味着,要离开爹爹的庇佑,孤身前往黄泉赴任。 “不能再耽搁了,黄泉那边,需要公主……君上,小臣知道您疼爱公主,可公主,她本就是应天命而生的神仙啊!” “行了,本王知道了,冥殿那边,本王自会交代。” 我实在,见不得爹爹为我操心劳累,便从屏风后绕出来,乖乖跪坐在爹爹腿边,歪头枕在爹爹膝上:“爹爹,让黄泉去吧。” 爹爹烦闷揉了揉眉心,大手温柔抚在我脑袋上:“你还这样小……如何承担执掌黄泉的大任。” 我扯了扯唇角,笑笑:“女儿是爹爹的闺女,这些年来爹爹倾囊教授女儿,女儿有信心掌管好黄泉,绝不给爹爹丢脸。” 爹爹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低低呢喃:“本王的、孩子……” 我执掌黄泉那千年,几乎事事皆是轻而易举,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全因爹爹教得好……我也的确,没给爹爹丢人。 天命神算到我仙寿不长那日,爹爹第一个冲进黄泉司来找我,彼时我看着爹爹眼里的心疼与疲惫,故作很轻松的朝爹爹莞尔一笑。 我像小时候那样跪坐在爹爹腿边,枕在爹爹的膝上,乖巧告诉爹爹:“我不怕……” 爹爹哽了哽,嗓音沉闷沙哑:“可我怕。” 那是我第一次从爹爹的口中,听见怕这个字。 我安慰他:“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爹爹沉默良久,吩咐我:“本王和你白旻叔叔商量过,给你放百年假期,你去阳界,找一个人。” “找人?” “嗯,找到他,拿到他的元神。他的元神,可给你续命。” “他又是谁?” “蛟族,大皇子,帝玹。” 而在轮回入凡之前,我就已经查清了那位大皇子的所有底细…… 在看见他被亲生母亲囚在牢狱中打断妖骨挑断妖筋九死一生才逃出水族的记载时,我就想—— 为什么一定要取了他的元神,害了他的性命才能让我活下去。 那样岂不是踩着他的尸骨,苟活于世? 我如果真那样做了,和磋磨他性命的水族妖孽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神仙想长生,需要把妖物当做垫脚石牺牲品。 他的这一生,已经过得够苦了。 所以,从一开始入凡,我就没打算真杀他…… 他在凡界历练一世,回去必然修成正果,我的未来是天道注定,可他的未来还光明灿烂。 我不能拉着他一起,坠入无尽黑暗。 那年初遇,他还是孩童,可我已是锦国大祭司。 与他分别,上了马车回宫之日,我根本没想过与他还能再见…… 我一直想的都是把那辈子熬完,在凡界浪个几百年再下去,到时候就骗他们说我失手了,同爹爹撒个娇这事就过去了。 可,谁能想到,后来我与他不仅相遇重逢,还互生情愫。 听风催促了我无数次,不能再拖了,要赶紧拿走他的元神,我都置若罔闻。 我爱他,爱他清澈的眼眸总是深情款款,爱他英俊的容颜,一次又一次为我低眉垂眼…… 我喜欢他的手握在我腰上的感觉,喜欢趴在他胸膛上,听他为我而炽烈的心跳。 所以,我甘愿把心送给他,甘愿折损修为送他归位…… 我这一生,与他经历过三次离别,每一次,我都没敢奢求,能与他再见。 第一次,是在余安乡。 第二次,是在锦国皇宫。 第三次,是在黄泉大殿。 可每一回,都是他在一步一个血脚印地朝我走来,找到我,抱住我。 从锦国回归黄泉司那些年,我们一个在阴间,一个在阳界。 我失去了懂我的挚友赤阳,为自己埋藏了一个祸患皓寒。 至于须莲鬼母,她在我眼前原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我当年一掌便拍死了她,可我还是轻敌了,我应该将她遗留下的那些脏东西全部清除掉的…… 梦境的最后,我好像在深沉夜幕中,看见爹爹的身影。 “父王……” 我小跑上去,想要抓住他的袖子,却听他沉声低吟了一句:“血月之夜,就要到了。” 血月之夜,血月之夜…… 我的脑子里突然就自动补充了下一句:分别之时…… 血月之夜,分别之时。 东岳主生,黄泉注死。 “漓儿,我或许,陪不了你多久了。” 为什么陪不了我多久了,血月之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阿九,别走,别离开我!” 我在睡梦中害怕挣扎,手攥在被子上用力撕扯,痛苦到快要窒息时,是九苍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按进怀里用力搂住,用法力将我唤醒: “漓儿,醒过来!今夜他用力过猛,会让你沉浸在梦中无法苏醒的!漓儿,我在这里,你快醒醒,我在这!” 我浑浑噩噩从昏睡中醒转过来,满身大汗,虚弱无力地趴在他怀里,喘息着和他说: “我梦见,我要死了,你却不肯来见我,你还打伤我,梦见我在最绝望的时候,是江寒在我身边陪伴我,梦见江寒给我摘桃花,还牵着我的手,和我说喜欢我,我梦见、我和江寒上辈子才是一对,但你出于嫉妒,就打死了江寒。” 要不是因为那王八蛋给我织的梦过于偏离现实,我也不会被他刺激的想起了那么多往日回忆! 沉沦在前世记忆中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而在我说出这些话时,我猜抱着我的人连给江寒一个什么样的死法都想好了。 “这些,不是真的。我和他上辈子确实有些恩怨,但他被罚来阳界,不是我做的。”他的嗓音里,像淬了冰,听起来,恨不能现在把江寒抓过来给他两耳光。 我趴在他怀里大口喘气:“我知道,我没当真,我猜到那个梦是他故意织给我看,误导我的。” 我当然晓得江寒来阳界不是他干的,毕竟,江寒是我亲口罚来阳界轮回的。 这狗东西,我当年就不该心软放他一马! “他应该等不及了,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刺激你。” 我难受地揉太阳穴,“这样也好,至少能过个好年。” 他沉默少时,说:“老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可我还是不放心你。” 我靠在他胸膛上,老实回应:“我的巫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被他乱了神识,再说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嘛。” “那你希望,我杀了江寒吗?” 我静了少时,低声请求:“能把江寒的身体留给我吗?” 他很久都没再说话。 “好。” 转眼就快到小年了,赵青阳那边还是没消息传回来。 中午,我孤身站在屋后的荒草地里,耐心等着某人来见我。 一阵阴风袭过,身披白衣的年轻男子如约而至,恭敬朝我揖手行礼:“尊主。” 我用余光扫了眼身后人,淡淡问:“赤阳的魂魄,你有帮我好好照管吗?” 听风一拂广袖附在腰后,得意道:“不仅照管得很好,还越来越结实了!你的命令,我哪敢疏忽懈怠。” 我低头,喃喃自语:“那就好……” 听风听我这样说,狠狠怔了下,随即赶忙大步迈到我面前来,惊讶的瞪大双眼确认道: “你不是尊主?不对,黄泉的元神没出来,你是凡人祝漓!你怎么会……黄泉,你难道恢复记忆了?!” 我没隐瞒他,颔首嗯了声:“该记起来的都记起来了。” 听风不可思议的愣了一阵,怀疑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记起来了吗?我是谁!” 我无奈叹息: “你是听风嘛,忘川河里的硬石头,比我大三百岁,我接管黄泉司的时候,你还用石头子扔过我。 我夜里趴在桌子上看书,你非要把我晃醒,带我去冥河放花灯,途中还和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打了一架,最后把老大爷的糖葫芦全抢了回来,硬塞给我让我吃,结果把我吃的上吐下泻,牙疼的半个月吃不了东西…… 然后你怕我绝食把自己饿死了,就去找我爹,和我爹说我快不行了,吓得我爹直接从华山一路狂奔回来。 再后来,我爹爹就把你留在我身边辅佐我了,但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爹当年嘴上说着辅佐,实际上是让你留下给我当玩伴的。 但你常年不要脸,打那以后就以我哥哥自居,总管着我,动不动就去向我爹爹告状!” 我解释完,他立马欣喜若狂地抓住我肩膀高兴道:“还真记起来了?!哎呀小黄泉,你总算是熬出头了,不错不错,还记得我!” 我拿他无计可施地推开他爪子:“别闹,说正事呢!” 听风傻兮兮地哦了声,勉强正经起来:“啊对了,你恢复记忆,帝九苍他知道吗?” 我心虚咳了咳:“嗯……没明说,但我感觉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 “那正常,不意外,他察觉不到才怪了呢!”听风挥了挥袖子,双手背后:“怎么,你突然找我问赤阳的魂魄……该不会是找到复活赤阳的办法了吧!” 我咬唇想想:“可以一试。对了,花娘她,现在如何了?” 听风摇摇头,“一千多年了,现在就是个披头散发的瞎眼老太太,还在忘川上摆渡呢。” “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 “不过有件事我可得提醒你,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赤阳就算复活也会记忆全失。” “那不重要。” 只要能活着,前世记忆没了就没了吧,至于他和花娘,真心相爱的有情人总会再续前缘的。 听风赞同的点点头:“你觉得问题不大就行。”想了想,询问我的意思:“你都已经恢复记忆了,不介意我留在你身边吧,这些年我一直闷在黄泉司,人都要发霉了。” 我怎么会不清楚听风的性子,这些年让他替我驻守黄泉,确实要将他闷坏了…… “听风,我爹爹,为什么成为了新冥王?” 听风找块石头坐下来,惬意和我说: “你离开黄泉以后,冥界发生了很多事,冥帝被派往阳间历练了,白旻帝君代掌阴间,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俩原本不熟的神仙竟然在阳界好上了。 冥帝历劫归来,没几个月就生下了和白旻帝君的孩子,两口子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但冥帝生下孩子后,身体状况就越来越差。 白旻帝君心疼冥帝,就把阴间又扔给酆都大帝掌管了,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出门度假去了。 酆都大帝呢,和白旻帝君与冥帝不同,那两位是保守派,酆都大帝是创新派,为了跟上阳界的发展,酆都大帝一上位就搞改革,在地府搞出了网络,提倡网上灵活办公,还增加了不少辅佐阴官们做事的系统。 现在鬼魂下阴间,黄泉路上都有公交了,进鬼门关与上忘川河的摆渡船,都要扫额头上的身份二维码! 据说酆都大帝近年来还打算把摆渡船换成游轮呢。 大帝治理冥界这些年,让冥界内外焕然一新,不但方便了冥界的业务效率,还保留了冥界原本的特色风格,可谓是丰功伟绩。 不过,酆都大帝只顾着带大家改革发展奔小康了,冥殿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倒是没人处理了。 你也知道,大帝平日里本来就要管理酆都鬼城的政务,再处理整个冥界的折子,就没时间抓冥界的新时代发展了,于是冥帝与天帝一协商,把长烬大人给薅出来了,毕竟长烬大人处理公务的效率那是嘎嘎快。 就这样,冥王抓政务,大帝抓发展,两位帝王都觉得冥界的未来一片光明灿烂,不久,天界就降法旨,直接敕封长烬大人为冥王了。 你能想象到,长烬大人前一刻还在自己宫中品茶睡大觉,后一刻就被人送去了冥殿么…… 加之先冥帝身体不好,白旻帝君的真实身份是天界太子,这会子在冥界锻炼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所以长烬大人就临危受命,被钉在了冥界的王位上。” 我明白地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冥王一上位,就加班加点处理公务,好几年才处理完。如今冥界总算各部门正常运营了。” 我昂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我见过他好几次……可惜都没认出他。千年未见,我还蛮想他的。” 听风拍拍我肩膀安慰道:“嗯,他也挺想你。”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 晚上。 我戴着那枚熟悉的蛟龙玉佩去了江寒家。 怪的是,江寒家里只有他自己在,他爹妈不见踪影,整栋楼里一片漆森。 江寒倒了杯水送给我,在桌对面坐下,笑吟吟地和我解释: “我爸妈去舅舅家了,这不是快到小年了么,舅舅今年一个人过小年,我妈有些心疼,就带着我爸一起过去了,原本是要喊上我的,但我懒得出门。 还有我哥,这些天他心情抑郁,今儿去县城和几个老朋友喝酒了,估摸得大半夜才能回来,所以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对了小漓,你要在家吃晚饭吗?晚上我给你做鱼吃怎么样?” 我笑笑,婉拒道:“不用麻烦了,晚上我家里也做了鱼汤,我爸说等我回去下面条吃,就是你上回送的那两条鱼,现在还没吃完呢。” “你喜欢,我明天再去钓几条。”他彬彬有礼地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温和道:“尝尝,铁观音,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我同事送的,据说是上等货,市场上少见的好东西。” “好。”我端起茶杯,装作品茶,可实际上注意力全放在以这栋楼为中心的那层极难察觉的法阵上…… 狗东西为了对付九苍还蛮下心血的,今天我进了他家的家门,恐怕很难再出去了。 特意加大力度在梦境中刺激我,就是为了引我来找他,他在守株待兔。 而我要是落进他手里,九苍肯定会来救我,他提前就设好的这个法阵,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要我的身体,还想要九苍的命。 狗玩意都轮回成凡人了还不忘搞事,非要和九苍过意不去。 “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问你。”我捧着茶杯,拘谨的小声进入正题。 他早有预料的笑笑,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哦?什么事?你说。” 我放下杯子,突然捞住了他的手,大秀演技,目光真挚地凝望着他: “江寒,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你和我,好像是…… 一对情侣,我梦见你为我摘桃花,和我一起吃牛肉,陪我下棋,梦见你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在桃花树下许愿一生一世相随,我还梦见……你被人杀了。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确定我爱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我……我梦见他杀了你,梦见我死在了他的怀里,我的记忆好乱,那些事情像梦,却又像真实发生过的一般…… 江寒,你告诉我,那些究竟是不是梦,我曾经许诺一生一世绝不辜负的人,是不是你?” 他假装一愣,随后不敢直视我,目光躲闪,手上发颤,将不敢置信的神态演绎得淋漓尽致:“小漓……” 我心酸追问:“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江寒咬牙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双眸含泪地昂头看我,忍辱负重的交代:“有些事,我本来想瞒你一辈子……可,看来是天意。” 他心疼地注视着我,哽了哽,攥住我的手,情深意切地说: “小漓,你的上辈子,其实不是普通人,你是黄泉神女,而我,是你的知己皓寒,我本是天上的仙官,因犯错被贬到冥界,被黑白无常送去了黄泉司服役。 而你是黄泉司的尊主,黄泉之主,那些年,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陪伴你,保护你,我们朝夕相处日日相见,久而久之便互生情愫,同在奈何桥边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们本来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直到,帝九苍的出现……他拆散了我们,还害死了你。” 我错愕不已:“九苍……他怎么会害死我,怎么会……” “他当然会害死你!”他突然激动的站起身,眼底泛起森冷的杀意,面目狰狞地编造谎言胡诌下去:“他一入黄泉司便勾引你,他拆散了我们,将你迷得神魂颠倒!小漓,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害怕,多恨吗?” 攥在我手腕上的五指捏得越来越紧,我吃痛皱眉,可怜低吟:“江寒,你轻些,我疼……” 他置若罔闻地继续越攥越用力,兀自说下去: “是他,拆散了我们,挑拨你我的感情,害你离我远去……尊主,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你将我驱逐出黄泉司的时候,我有多心痛吗?明明,你是我的!” “江寒,疼。”我再次痛叫。 他面上一僵,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换了脸上的狰狞神色,改为深情款款,温柔似水:“对不起尊主,是我太生气了。” 松开我的手,佯作心疼的给我揉揉被他抓红的手腕, “尊主你知道吗,他杀了我,我一条贱命倒没什么可惜的,可他后来还杀了你啊!是他嫉妒你心里有我,便给你下毒,毒死了你……尊主,他不值得,他杀了你,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他根本不爱你,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我上辈子,是被他毒死的?”我难以置信地无助抓紧他胳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尊主,我们才是一对,帝九苍,就是个可恶的小偷。”他执起我的手,拉我起身,一步一步引诱被他蒙骗的我:“尊主,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些不相信,跟我来,我带你,找回前世的记忆。” 跟他去,他怕是要对我下手了。 他牵着我,带我走进客厅右边的那间屋子。 房门打开,一股阴风扑面袭来,风中裹挟着浓浓的香火味—— 屋内光线昏暗,窗户也都被黑布遮上了。 放眼望去,一室花花绿绿。 全是纸折的彼岸花,与各式各样的男女纸人! 而正对面的那只红裙金簪女纸人,正是他仿着我前世模样制出来的! 我陡然清醒,惊惶转头要逃,可刚迈开一步,房门就砰地一声,自动锁上了。 紧接着浑身冒黑气的男人便用力一把推在我肩上,原形毕露,丑态毕现的昂恶狠狠盯着我,冷声质问: “尊主,千年了,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我究竟哪里,不如帝九苍了!” 第133章 本帝的小黄泉,总算回来了 不装了? 我都做好和他大演三百回合的准备了,他现在明牌了? 不过,我还没演过瘾,于是我继续瑟瑟发抖地装小白兔忽悠他: “江寒……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听不懂?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男人一脸阴险的弯唇,笑得人毛骨悚然: “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尊主,你知道么,自从你把我扔到人间来,我活着的每一日,都在盼着,能与尊主重逢的这一天。” “江寒,你说的这些我为什么听不懂,江寒,我们不是情投意合的情侣吗?为什么你现在看我的眼神,这样可怕?” 我不死心地抓住他双手问他,可他却狠狠甩开了我,紧接着一把钳住我的下颌,逼着我与他对视,贪欲得到满足地盯着我哈哈大笑: “对,我们是情投意合,但是尊主,你背叛了我。想回到我身边?那就把你身上,他留下的气息,洗干净!” “江寒……” 他猛地手上用力,掐得我双腮肿痛,强迫我与他对视,恶狠狠地咬牙道: “你的灵魂上,沾染了他的气息,别以为我嗅不出来,你的身子,已经给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 他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再度攥住了我的双肩,疯狂摇晃折磨我: “为什么要移情别恋,为什么要爱上他,明明是我先陪在你身边的,可你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像被他勾去了魂!你是属于我的,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走,啊?你这个浪荡的贱女人!” 他狂吼发泄完,又发疯似用力将我推倒在地,摔得我腰胯与胳膊肘一阵剧痛。 脖子上的蛟龙玉佩渗出银色光华,我手快地一把按住,猛吸两口气,踉跄从地上爬起来。 都动手了,再装下去就不好玩了。 我眼神冰冷地看向他,镇定下来:“你想怎样?” “别用这种没有感情,漠不关心,寒透人心窝的眼神看我!我最讨厌你这样望着我!” 他气急败坏地抓住我胳膊就把我往房间墙角处大水缸前带,一把掐住我的后脖子,就把我往水缸里用力按:“洗干净,你给我洗干净!” 我被他按进冰冷的井水里泡得头皮发麻心脏冻得抽搐,喘不过气地胡乱挣扎,紧闭双眼,憋着气努力不让井水灌入鼻腔与口腔中。 他边发疯地把我猛往水缸里按,边咬牙切齿地凶狠控诉: “贱女人!你以为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黄泉之主么!现在你只是转世,只是个愚笨的空壳子!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不知足,还要背叛我!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只属于我,生,你是我的女人,死你也别想干干净净!” 他说着,还想撕扯我的衣物,妄图把我整个人都丢进水缸里:“给我洗干净!我讨厌你身上沾有别的男人的气息,你的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恶心! 我趁他撕我衣服放松手上力度之际,双手撑着缸沿,使出全身力气挣开他的束缚,转身扬手就狠狠往他脸上甩了响亮一巴掌—— “你放肆!” 他的左脸很快就红肿起来,被我一巴掌打懵了一瞬,不可思议地僵硬昂头,看着我,安静良久,竟发癫地笑出声:“哈哈,放肆?有意思,真不愧是她的转世,连性子,也这般随她。” 我抹去脸上的冰水,撩开湿漉漉的长发,只觉得被一水缸的井水这么一泡,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 甩去手上的水渍,我冷脸道:“当初,本尊就不该放你一马!皓寒,你真令我恶心!” 他僵住,再度看向我的目光里有惊诧,也有欣喜,但还有……杀意:“你也有前世记忆?” 我掏出纸巾擦头发,让自己尽量看着不那么狼狈:“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湿透的纸巾攥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想了想,也不再装下去了,冷笑着坦白: “是啊,当初你为了帝九苍那个妖物,狠心把我扔去轮回。我当时就和你说过,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 尊主,你好狠的心啊,你不要我,你抛弃了我,那我就只能自保了。 第一世我贿赂了押送我去奈何桥的鬼差,设法瞒过了孟婆,没有喝孟婆汤。 可我清楚,就算我逃得过一世,逃不过世世,于是我不得不另想法子,让自己牢记住你。 跟在你身边的那些年,我听说,独角灵兽的血,能够冲散孟婆汤的药效,所以我从第一世转世为人开始,就穷尽一生去寻找独角兽。 终于,在我四十二岁那年让我遇见了一只,我拿命去和那魔物拼,终于饮到了一口独角兽的血,第二世,第三世,一直到上一世,我喝了独角兽九口灵血。 从第二世的三十岁那年才恢复前世记忆,到现在,我生下来便有九世记忆,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痛苦么? 灵兽血,与人体会产生很强烈的排斥反应,第一世,我喝了独角兽的血,半辈子都瘫痪在床,我的女人卷走了我所有财产,我的儿子和我的小妾搞在了一起。 他们霸占我的钱财房产,将我扔在柴房自生自灭,只派了一个烧火老奴来给我送一日三餐,到后来,我连顿馊饭都没有了,为了活下去,我咬死了那个老奴隶,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第二世,我长记性了,喝完独角兽的血,我就亲手掐死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等到第六世,独角兽的血在我体内,才排异的不那样严重。 我怎么会不知道,人喝了独角兽的血会变得魔不魔鬼不鬼,可我不想忘记你啊,尊主,这十世,我因为你,失去了太多,但我不后悔,只要我还能记得你,就够了,哪怕你已经死了,我也不要忘记你。” “独角兽的血,你喝了会入魔。皓寒,你就这样恨我。” “不是恨,是爱!”他笑得瘆人,走到那只仿着我模样造出的纸人跟前,伸手,从纸人背后掏出一副牌位。 牌位上赫然写着: ‘亡妻黄泉之神位’ 他宝贝地抱着那副牌位,癫狂道: “这千年来,每一世,我都会在家里供上这么一副牌位,我就盼着,你能魂兮归来。 得知你的死讯后,我心如刀割,我恨帝九苍抢走你害死你,也恨你有眼无珠,宁肯选择那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小人,也不选我。 我还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下手,像处理掉赤阳那样,把帝九苍也早点处理了! 这些年来,我将你当成自己的妻子,我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你就是我的妻子,你活着我得不到,死了也要冠上我的姓氏! 我因你,而痛苦煎熬了多年! 呵,原本,我这一世,也是要继续去寻找独角兽的,为了早点找到那东西,我特意读了名校的生物学专业,刚毕业就去了一个私人生物研究所做实验员。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着学校分配,更有前途的公家研究所不去,非要去那个私人生物研究所么? 因为,那里面有独角兽,三十年前,实验室的主人在野外密林捕捉到了一头独角兽,他发现独角兽的体质很特殊,能百毒不侵,受了伤,也可以瞬间愈合,更诱人的是,独角兽的血液里,有能让人延长寿命的细胞。 他的实验室,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独角兽,而我,正好可以借助他的实验室,研究如何才能解决独角兽血与人体的排异反应。 只是,从现代生物科学的角度来研究实验,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解法,不过我不在乎,九百多年都这么熬过来了,就算解决不了独角兽血的排异反应,只要我能得到它的血液,保证我在下次喝孟婆汤时,能不被孟婆汤洗去记忆就足够了! 原本,我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呵,可是尊主你猜怎么着?天助我也,噬梦鬼那个蠢东西竟然找上了我,要和我合作!” 我深吸一口气,身体遭受寒气入侵,令我不自觉攥紧双手:“所以,你就吞噬了噬梦鬼。” 他抬手轻抚牌位上的黄泉二字,裂开嘴角笑得猖獗: “是啊,不过,这怨不得我,怪只怪,他竟不自量力地找上我,妄想让我成为他的傀儡。 呵,他还不知道,在没有被贬下冥界之前,我可是天神,区区妖魔鬼怪,我何惧! 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了,那就休怪我狠毒了,我骗他,我会为他弄来很多精元供他吸食,但前提是,他要把自己的力量分给我一些。 他在下面饿了几千年,早就饥不择食了,只要有吃的,他不介意分给我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 就这样,我把他骗的团团转,我从他那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多,但我并不满足于那一丁点的力量,所以我就设局,杀了他,融合了他,将他的力量全部占为己有,然后,我成为了他,再利用梦境,吸食人的精元魂魄,壮大自己。 然而得到他的力量以后,我才突然发现,原来祝漓就是黄泉的转世。 祝漓,我是为你而来的,我本想着,让你此生此世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可万万没想到,帝九苍那个妖孽竟然先我一步找到你,还占有了你! 你知道么,从回到丰水村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计划着如何灭掉帝九苍了,如今,我已经在丰水村设下了法阵,只要帝九苍敢来找你,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那你又是如何同须莲鬼母扯上关系的?”我凝声审问。 他顿了顿,意外地挑眉:“没想到啊,你们连这个都能查出来。看来,是我小瞧你们了,帝九苍和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嗯?” 我冷漠怼回去:“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是和须莲有交易,要不然,我能对自己下的这个法阵如此有信心么?” 他放下牌位,死死盯着我,直言不讳: “我融合了噬梦鬼之后,原本打算对嫁衣鬼下手的,但阴差阳错的,我察觉到了须莲鬼母的存在,她的力量太强大,我还不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她知道我和你,还有帝九苍之间的纠葛,就主动提出,帮我对付帝九苍,毕竟帝九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代价是什么?”我问。 他呵呵笑了两声,“这个么,或许,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随后又抬手,暧昧的抚摸着纸人惨白的面容,他满眼贪婪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得意道:“这个纸人,我花了九天的时间,才做好,尊主,你看,像不像你?” 像不像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看出来,那纸人身上藏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看来,应该是须莲鬼母的手笔了。 他恶心地抱住纸人,低头,埋在纸人的胸口,深呼吸,一双手在纸人身上不安分地游走,闭上双眼,释放出一声餍足的低吟,意淫的动作看得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如此不敬的行为,引得我脖上那枚蛟龙玉佩大放银光。 我将蛟龙玉佩握在手心,无声安抚。 抱着纸人的男人闭目享受道: “就算,你们早就开始怀疑我,现在也迟了,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引到这里来吗? 因为……只要你进来,你就会被纸人囚在体内,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永远永远,别想再离开我。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牢笼,如何,可是极尽华美?” 我的目光落在红衣女纸人身上,默默后退,压沉声怒道:“你真是疯了!” 他肆意亵渎着纸人,执迷不悟道: “是!我是疯了!自从我遇见你那日开始,我就已经疯了!尊主,是不是在你眼中,我既比不过赤阳也比不过帝九苍,我就是最不值一瞥的那个! 你瞧不上我,可我偏偏,要将你占为己有!呵,拥有前世记忆又如何,你终究,不可能成为她,当年她没喝下的那盏茶,就由你代劳吧!” 他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我身边,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强行往纸人跟前带:“你给我进去吧!” 人刚撞上纸人,我身上的衣物便瞬间化成了红裙金腰带,广袖密绣彼岸花…… 长发高挽,玉簪步摇碰撞声叮当作响。 俨然变回了上辈子在黄泉司的日常打扮。 而就在他用力拽我完全进入纸人时,我的另一条胳膊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紧接着,江寒就被一道强悍神力劈飞了出去,我的身子也落回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我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意料之中的昂头,欣喜唤他:“阿九。” 他揉揉我的脑袋浅浅安慰一句:“不怕,我来了。” 被劈摔出去的男人看见九苍的身影,震愕过后,又不自量力地嗤笑起来。 踉跄从地上爬起来,男人面目扭曲地冲九苍大放厥词: “好啊,都来了!帝九苍,千年未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怎么样? 哈哈,上辈子我能让你们天人两隔,死生不复相见,落下一辈子的遗憾,这辈子,我也照样能让你们天南地北永不相见!” “那就要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九苍一手搂着我,冷眼睥睨他,故意刺激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何上一世你在我夫人面前屡献殷勤,为了独占我夫人不惜残忍杀害自己的亲兄长,借着我夫人对你兄长的亏欠拥有我夫人全部的偏爱,我夫人还是在我出现后,不假思索的选择我而不要你么? 你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完美了,可我夫人还是从始至终,对你毫无男女之情,甚至我这个后来者,都能居上。你想不通,那本王,就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踩着你兄长的尸骨,走到我夫人身边来的,因为你贪心不足,自以为模仿你兄长的行为来讨好我夫人,会让我夫人想起你兄长,从而更加宽待你,就能顶替你兄长在我夫人心目中的地位。 殊不知,你的这些不入流手段,在我夫人面前只是东施效颦,只会让我夫人更加清楚你是个城府极深,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所以,我模仿赤阳的一举一动,反而错了?” 江寒讥讽笑起来,眼底怒意汹涌,破防地指控道: “可我看,尊主她明明很享受嘛!黄泉,你装什么正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你一开始和赤阳走的那样近,赤阳想方设法的讨你欢心,你俩日日卿卿我我,当真没发生过什么? 你知道么,每次我看见你对赤阳笑眼弯弯,我都恨不得,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我是杀了赤阳,但我那也是被你逼的! 赤阳不死,我如何代替他留在你身边!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见赤阳的死状有多么凄惨! 那段时间,你总是一个人闷在黄泉大殿伤心难过,而我,只觉得快意! 可你不是喜欢赤阳吗?你既然对赤阳这么忠贞不渝,为何却在这个妖孽进入黄泉司后,对他百般讨好百般殷勤! 黄泉,你知不知道你热脸贴他冷屁股的模样,有多恶心!你就是个朝三暮四的浪荡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可既然你谁都能爱,为什么不肯爱我呢,为什么!” 他说着,身上煞气因情绪的波动而骤然释放,凶戾的黑雾充斥着整间屋子。 男人表情狰狞地暴怒大吼: “黄泉,你说你贱不贱,我对你那样好你却不知足,这个妖孽不喜欢你冷漠待你,你却像个苍蝇似的巴巴贴上去,你是不是天生犯贱就喜欢别人虐你!” “住口!” 九苍听不下去的厉声呵斥,将内心毫无波澜的我往怀里护紧些,冷冷道出实情: “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本王就让你死个明白!本王,从不是后者。 黄泉心悦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本王。 在你还未遇见黄泉时,本王和黄泉,在人间就已经做过一世夫妻。 只是本王数十年后归位,忘记了在凡间的所有事,本王误打误撞闯入黄泉司,黄泉认出了本王,才将本王留在身边,照拂爱护。她看不上你,是因为她心里,很早便有了本王。 江寒,你只是个执迷不悟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人。 连你兄长,都晓得黄泉思念本王,他送黄泉的桃花,是从本王和黄泉亲手所种的那树桃花上摘下来的,他送黄泉的耳坠,是本王为黄泉做的。 那些年,他一直在为黄泉打探本王的近况,他与黄泉,从来都只是知音知己,黄泉器重他,也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猜出黄泉心思的人。 你以为,你兄长当真不清楚你的为人?所以,他从不曾把黄泉的秘密告诉过你。 江寒,你有什么资格同本王斗,你在黄泉身边那些年,充其量不过是趁着本王这个正宫原配不在,使手段挖本王的墙角罢了!本王回去,你照样得靠边站! 本王是黄泉的夫君,赤阳是黄泉的知音,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些什么!你闭嘴,闭嘴!”江寒被九苍的话彻底激怒了,一双黝黑的眼眸渗出血色,目眦欲裂地攥紧双手无能狂吼:“你们这群王八蛋,妖孽!好啊,你们都瞒着我,都瞒着我……我杀了你们!” 他的头顶顷刻窜出了一股黑雾,黑雾迅速凝聚成一只庞大骷髅头。 这只骷髅头就是噬梦鬼的本体了…… “江寒,你以身饲鬼,与噬梦鬼融合,你得到了他的力量,自以为吞噬了他,可曾想过,他同时也在吞噬你!他变成你的同时,你又何尝没有变成他!”九苍凝声提醒。 江寒不屑的勾唇猖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不介意与噬梦鬼融为一体,也不介意自己变成他。我只要力量,能够杀了你的力量! 帝九苍,这个法阵是我特意为你设下的,可废了我不少功夫,呵,帝九苍,法阵一旦开启,你就休想再出去了,既然你们两口子这么恩爱缠绵难舍难分,那我就偏要让你们永生永世不能相见。 先杀了你这个妖物,再将黄泉做成我的玩偶,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成为我的玩物,而无计可施,在绝望中死去——” 他大放狂言的同时,头顶的骷髅头也搅动着乌黑云雾,双目赤红地冲我们发出猛兽嘶叫般的低吼…… 脚下突然现出血红符文,诡异的圆形图案嵌在地板内,鲜红的血液沿着图案下凹的沟条,汩汩涌动…… 这法阵确实厉害,煞气很强。 但……还没有达到能致我俩死的地步。 九苍见状捏了捏我肩膀,低声和我道:“注意安全。” 我点头,“好。” 话音刚落,一道掌风就朝我与九苍袭击过来。 九苍松开我的腰身,推开我,与我后退两步躲开江寒的袭击。 掌风从我们中间擦着我们的头发席卷而过,我刚站稳脚跟,就见江寒携着一身黑气朝九苍攻击去了—— 两人刚开始交手,还看不出谁强谁弱。 我则趁着江寒与九苍纠缠的空隙,蹲下身,仔细研究地上的法阵…… 地上的图案是用饕鬄血所绘,大凶之物,法阵的设法也很巧妙,看得出来是经过须莲指点了。 我试着用巫术破除法阵,但有难度。 看来,还是要用那个法子了…… 掌心的银光刚从法阵图案上抽出来,一道凶戾的法力就直逼我袭来。 我迅速挥袖躲闪开,踉跄起身,抬头却见江寒用法力挪动纸人,将纸人一把向我甩过来。 事到如今还想用纸人封印我,我连连后退几步,纸人刚一逼近,就通体绽出一道刺目的红光,企图将我封印进去。 九苍欲要来帮我,但却被江寒那个狗东西拦在了半路,两人交手时的掌掌法力轰得屋内桌椅一阵挪动巨响。 我抬袖挡住纸人罩过来的邪力,那光照在身上有点灼人。 我烦躁的掐诀施法,捏了一团红色灵光在指尖,往纸人身上一弹。 灵光刺穿纸人胸口落进纸人中空的框架内那一刹,纸人身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见封印我的纸人被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破了,江寒狗急跳墙的携着一团黑气冲我袭击过来。 我迅速转身躲开,反应敏捷地回到九苍身边,与九苍相视一眼,立即明白了九苍的意思。 江寒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再度奔过来,九苍先出手迎敌,与他打得不相上下时,我念诵咒语,血绫从我袖中飞出,生出意识飞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陡然一收,迅速将他缠绕捆绑了起来…… 他下意识反抗挣扎,我快步赶上去,趁机一脚把他踹飞。 九苍也抓住机会,反手一掌将他头顶的那个黑骷髅头给劈散得干干净净,一缕烟都不留。 他身受重创还被捆住手脚扔摔在地,虚弱的张嘴喷出一口血沫子…… 我和九苍慢步走到他跟前,九苍冷漠问:“还打吗?” 江寒不死心的还在拼命挣扎,恶狠狠瞪着九苍破口大骂:“妖孽!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早点弄死你!呵,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放心,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我没耐心地问九苍:“你动手还是我动手?散去他的魂魄,把壳子留给我。” 没等到九苍的回应,倒是先听见了江寒那狗东西的辱骂声:“黄泉!想让我魂飞魄散?你做梦!黄泉,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我死,你很快也要过来给我陪葬!” “那我就先送你万劫不复!”我抬掌聚起灵力就要解决了他,但紧要关头,我一掌还没落下去呢,他就喷出一口鲜血,死不瞑目地断气了。 而他的魂魄则化成一团黑雾,迅速逃离房间,飞出了江家。 “什么情况?”我愣住。 九苍早有预料的淡定道:“他和须莲鬼母做交易的代价,就是失败后,把灵魂献给须莲鬼母,这是他们早就签订好的契约,所以他才敢对你狂言,要你给他陪葬。” “那,你就不拦一拦?”我无奈问,他习惯性地搂我腰,清风霁月地勾唇笑道:“不用拦,小虾米,随他去吧,先让须莲鬼母放松警惕。” “你好坏哦。”我逗他:“总是算计那只大乌鸦。” “对付那种货色,不上点心,便会被她反噬。”他捏了把我腰上的软肉,不正经道:“本王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惜命着呢。” 我欣然朝他笑:“那夫君可要记住这句话,一直陪我,陪我走下去。” 他靠过来,吻了下我的额:“遵命,我的夫人。” 余光瞥了眼地上暴毙的江寒尸体,他问:“打算怎么处理他?本王出手的时候可仔细着呢,没损伤他的肉体,都没敢用力,就怕损了他的五脏六腑。” 我离开他的怀抱,走过去蹲下,盯着他那张讨人厌的脸看:“哎,要不是他们同根同胞,我才不要把赤阳的魂魄放进江寒的壳子里呢……等会儿我让听风上来善后。” 他轻笑一声,缓步走到我身边,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意味深长道: “本帝的小黄泉……总算回来了。” 第134章 赶紧生条小龙 我蹲在地上愣住,片刻,拍开他的手,故作不满:“东岳大佬,我是祝漓,不是黄泉。” “有区别吗?”他挑眉。 我站起来,一本正经道:“当然有区别了,黄泉是你的下属……祝漓不是。” 他拉着我胳膊,等我转身后,抬臂揽住我的腰身,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我鼻头,抱着我如视珍宝:“嗯,祝漓是我上司。” 我被他逗得没忍住笑起来,双臂缠住他脖子,厚脸皮往他唇角亲了下,“可别胡说,我哪敢当你上司。” “老婆就是上司。”他揉了揉我的腰,“这里公理。” “油嘴滑舌的男人。”我继续逗他:“那你,喜欢祝漓,还是黄泉?” 他忍俊不禁:“你这问题问的……就像我问你,喜欢帝九苍,还是喜欢东岳一样。” 我不假思索:“当然喜欢东岳帝君啊,主要是,帝君很帅!很霸气!” “你这小没良心的。”他按住我的脑袋,往我唇上重重啄了口:“那本王走,换来他?” “那还是算了。”我赶紧挽留他,不好意思道:“你就这样,别换……不然我会觉得我是在渎神。” 他好笑地附在我耳边浅声私语:“不敢渎神,也渎了很多次了,夫人就说本王身上,哪一寸夫人没有摸过?” 我若有其事地思考一下:“还真有!”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敢接话,握住我的手,带到心口处,没心没肺道: “上次让你摸,你不好意思。不给摸,你又说。既如此,等晚上为夫便不怜惜你了,就算你掉眼泪……也得摸了再哭。” 我呛咳出声,耳根都红了,低声娇弱责怪:“你又不正经……别闹,我先把法阵给解决了。” 用法力划破手指头,殷红血液顺着指尖坠落,砸在地面。 顿时无数株彼岸花破土而出,妖冶地摇晃花杆,努力汲取法阵内的饕鬄血,恣意绽放—— 不过片刻,饕鬄血便被彼岸花尽数吞噬干净,屋内的法阵也相继分崩离析,破碎消散。 “晚上想吃什么?”他扶着我腰问。 我想了下,道:“想吃我妈做的肉包子,想吃素面条。” “那回去我给你下素面条。其实我也会做肉包子。”他好胜心极强地说。 我黏在他身上很配合地说:“那等过几天,我给你打下手,你包?” “嗯,可以。” “听风怎么还没来啊,效率太慢了,再不来尸体就臭了……” “现在是冬天,应该臭的没那么快。” “那也不行啊,就算不会臭,万一血液凝固身体僵了呢。” “那就,让听风给他手工揉活血!” “好办法啊。” 不过,说完还没半分钟,听风就一阵阴风扫上来了…… “嚯这么快,我还想着你们可能要打个个把时辰呢!” 看见我和九苍,那家伙陡然见鬼似的迅速啪的一声展开折扇挡住脸,嫌弃道:“哎呦喂!你们能不能文明点,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碍观瞻!” 我哼了声,坚决不改,还威胁他:“你要是再叽叽歪歪,我就把你打得有碍观瞻。” “呵,我怕?”听风勇气可嘉的合上扇子底气十足道:“我的后台可是冥王,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向冥王告状,让冥王出手棒打鸳鸯,拆散你们!” 我拉长脸,“你做个人吧!” 听风不要脸捞了捞袖子,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检查尸体边嘚瑟道: “我已不做人好多年!做人有什么好的,生老病死,离别苦,欢情痛,倒还不如当鬼来的潇洒呢! 就像你,之前守着黄泉大殿,日子不说过得有多好,也不至于特别差,可现在呢,多灾多难的! 要不是你家这条小蛟一直守着你,你不晓得都倒霉多少次了!” “小蛟……”我昂头看他,以前听他这么称呼还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现在我总感觉小蛟两个字配不上我家帝君这张英俊霸气的脸,“才不是小蛟呢,是大龙。” “成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风把扇子插进后领里,检查好尸体后,就施法将尸体收了起来: “阳界这个条件不适合让赤阳借尸还魂,我先将这具肉身带下去,等让赤阳的魂魄与肉体融合好了,我再将赤阳送上来,这期间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我颔首赞同:“没问题。” 反正江寒的父母出门串亲戚去了,江寒那个哥哥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江寒就算消失个三五天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听风上来带走壳子,我的一桩心愿也算了了,离开江家时,九苍还特意施法将屋里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一把火全毁了。 解决了皓寒,剩下的这些天,就能安心准备过年了。 小年当天。 我给家里糊上了新的灶王爷神像,并且给灶王爷老人家上了一炷香。 小狐丫趴在灶台上,盯着灶王爷神像面前的一碟糍粑直吞口水。 我瞧出小丫头的心思,无奈把小丫头脑袋按下去:“得香落炉才能吃,不然灶神爷会生气的。” 小丫头砸吧砸吧嘴,馋得嘴角都流口水了,奶声奶气地嘀咕: “红糖糍粑,丫丫也喜欢吃……姐姐,为什么给酆都大帝供瓜果,给灶王爷爷却要供红糖糍粑呢?” 我妈端着一个竹框正好从外面进来,掀开锅盖捡蒸笼上的包子,笑着解释: “因为,传说灶王爷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就要上天庭汇报一年来凡界发生的所有事,而灶王爷呢,又是个爱八卦的神,什么事都喜欢往天上说,所以小年当晚我们都会往灶王爷的香炉前供一盘糍粑,这样灶王爷吃了糍粑就会被黏住嘴,不能向天上告家里的状了。” 小狐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糍粑是粘灶王爷爷嘴巴的,灶王爷好惨。” “只是民间一个投机取巧的习俗罢了,祭完灶,那些红糖糍粑都是你的。”我妈宠溺的惯着小狐丫,小狐丫立马开心点头,跑到我妈身边要包子:“想吃,好香。” “吃吃吃,来,今晚的第一个包子,给我们可爱的丫丫。” 这边刚伺候完小狐丫,那边血绫就听见动静,闻着味赶来了。 “主人妈妈,我也要!” 我妈乐得眉开眼笑,“好,都有,都有。” 我吃味的酸溜溜道:“妈,以前的第一个包子,你都是给我吃的!” 我妈狠心笑道:“去!多大的孩子了,还和小妹妹们争什么,包子多着呢,想吃自己来拿不就成了!” 我假装生气:“哼!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讨厌父母生二胎了,我都不敢想象你和我爸如果有二胎,你们得偏心成什么样!” “我和你妈要是有二胎,就先把你给揍一顿!毕竟以前念及你是独苗苗,很多时候我和你妈都忍了,怕给你揍出个好歹。” 我爸悠闲地从外面回来,没良心地接上话。 吴大叔也跟着我爸一起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大叔回来啦?”我开心和他打招呼,他眉眼带笑的礼貌冲我揖手行了个礼,低调又不失礼数道:“下面的事已经办好了,刚和冥王殿下交了差,冥王殿下甚是满意,就允我在丰水村过完年再回省城。” “冥王……”我一时激动,脱口而出,但又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憋住,尴尬咳了咳,假装无事发生的改口道:“冥王没有为难你就好。” 保安大叔得意道: “我都完美交差了冥王怎么会为难我呢,虽然在收服噬梦鬼的事情上我也只是出了跑腿的力,正事都是九爷办的,但这也算我走运嘛!反正九爷现在也算半个冥界的人,九爷干的和我们鬼差干的没什么区别!” 我点头赞同:“说的,也对哦!” 我妈把刚出锅的包子拿出来一个,送给我爸,体贴问道:“这次下去还顺利吗?下面的大老爷们没有责备你吧。你啊,也真是,为了我……值得吗?” 我爸接过包子的同时还顺手握住了我妈的手,轻轻说: “怎么不值得了?我这不是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吗。人生最美好之事,我已经享受到了。 再说冥界可没有规定,请假的鬼差必须得留在阴间,不能来阳界结婚生子。 你英哥我走的是正常的请假流程,论道理,我没犯错,那些大老爷们又凭什么责备我。” “你啊,就嘴犟吧!”我妈心疼地拍拍我爸手背。 瞧我爸和我妈一见面就卿卿我我腻腻歪歪,保安大叔看不下去的捏着嗓子阴阳怪气: “啊对对对,论道理,你没犯错,那你别怕黑白无常啊!无常爷来找你的时候你别躲啊! 冥界是没有明文写上请假的鬼差不得来阳界结婚生子,但冥界鬼差守则上可是白纸黑字注明了,鬼差不得跨界恋爱结婚,尤其是和人结婚! 且在没有公务,或没有上头命令的情况下,鬼差也不得私自在阳界乱晃悠,你请假了,就代表你不在公职期,你离开冥界的时候也没有上头的手令,就证明你上来也不是出差,算度假! 你来阳界度假,却没有向上头报备,也不接受督查部门的突击检查,要不是因为你在凡间没有酿成大错,还误打误撞立了功,要不是酆都大帝与冥王殿下都是开明的主,你就算有三百个魂魄也不够冥界烧的!” 我爸被揭了老底,尴尬咳嗽,瞪了保安大叔一眼,不满道:“就你话多!” 我妈听完,更加心疼我爸了,一头扎进我爸怀里,心酸哽咽:“你干嘛这么傻啊。” 我爸抬手温柔抚了抚我妈的后背,耐心轻哄:“我这不是傻,我精明着呢……桃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保安大叔酸溜溜地再次插话: “是,你们是有家了!一大把岁数了还这么腻歪,哼!对了,还有件喜事,冥王殿下同意老祝和嫂子结婚了,剩下的事,老祝应该知道怎么办!” 同意我爸和我妈结婚……那就证明,冥界认同了我爸妈的婚姻,且不追究我爸和我妈人鬼殊途,跨界结婚的过错了。 以后我爸可以光明正大告诉地府所有人,我妈是他的妻子…… 而我妈嫁给了我爸,阴差夫人,算是提前在地府拥有编制了! “好事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爹还是那么心善温和。 “对,是大好事。”我爸欣慰地握住妈妈的手,放松道:“以后再也无需提心吊胆,害怕东害怕西了。” 我趁机打趣:“爸你之前还担心我妈接受不了你鬼差的身份,现在看起来好像属实多虑了。这几天我妈关心你都来不及呢,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的伤上,都没时间和你闹别扭吵架了!” 我爸硬气显摆:“这叫家有贤妻,诸事顺意!” 我妈被我爸逗得红了脸颊,靠在我爸怀里,无奈和我说: “刚猜到你爸身份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犯嘀咕,但看见你爸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的心一下就软了。管他是阴差还是神差,只要你爸还健健康康活着,还朝朝暮暮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人生不过区区数十载,嫁给你爸以后,我幸福了几十年,能遇见他,算我命好。老天爷把这么好的人送到我跟前,我如果不懂珍惜弄丢了他,多可惜啊!” “那你,就不怪我爸瞒了你这么多年?” 我故意逗我妈,我妈温柔摇头: “我和他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我最清楚,如果不是真有难言之隐,他不会瞒我的。他在我们家,是丈夫,是父亲,他都没有后悔他弄丢了自己的身份,我又有什么资格谴责他呢。” 保安大叔使坏道:“嫂子你可想清楚,老祝可是鬼差,一百多岁的鬼差,一百多岁,糟老头子了都!” 我妈不假思索地笑道:“无所谓,他就算是老的只剩下一把白骨,他也是我丈夫,我也愿意守着他!” 保安大叔无计可施了,只能摇头啧啧感慨:“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吴大叔啊,你看我爸我妈小日子过得这么美,夫妻恩爱,甜甜蜜蜜的,你什么时候也去找个老伴在人间搭伙过日子啊?”我笑着问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感慨道:“算了吧,我可没那胆子违背冥律,在人间找媳妇。” “你可以在阴间找嘛,鬼和鬼是可以结婚的。” 保安大叔摆手: “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我在冥界这么多年,着实没有遇见什么合眼缘的女鬼。再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不大想再多一个人来吵吵了。” 我打趣:“该不会是上辈子的情伤,还没有释怀吧!” “怎么可能!” 保安大叔不假思索地拒不承认: “我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只是这姻缘啊,比较神奇,就像老祝和嫂子,一见钟情,便定下了终生。就像你和九爷,莫名其妙就好上了,两情相悦,恩恩爱爱。 你们都深爱着对方,深爱到,愿将对方视为性命。我就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也许是时候未到。假如未来哪一天,我也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说不准我就会感觉一个人的生活太孤独,迫切想尝尝与另一个人朝暮相处的滋味呢。 但在没有遇见之前,我还是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太拥挤,太吵。” “这倒是。”我点头赞同:“只有遇见了那个人,你才会萌生出改变现状的想法。没有遇见之前,现状就是最好的状态。” “行了,你们也别研究了。” 我妈塞给我两个包子,笑着催促道: “呐,你一个,给你家龙仙一个。你们两个啊,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有喜事!村里邻居们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给父母抱上孙子了!你和你家龙仙,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和你爸生条小龙抱抱!” 我捧着包子尴尬咳嗽:“小龙这件事嘛,还不急……” 我妈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滔滔不绝地念叨我: “还不急?你过年都多大了你自己心里没数?人家电视上都说了,女孩子二十五岁以前生孩子最好,身体恢复的快!三十岁生孩子,对女孩子身体损伤很大! 趁着年纪小,身体的恢复能力强,赶紧把娃解决了!不然等你老了,可就有好受的了!” 我干笑:“哈哈啊,那我和我家龙仙大人商量一下、咳,努努力!” 我妈这才收了神通:“这还差不多!赶紧,把备孕提上日程!” “那那那,我先去找我家阿九了,保证把您的意思传达到位!”我拿上包子转身就跑。 呼,开什么玩笑,我家阿九不延长避孕药的药效就已经不错了,还备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把我压在床上以各种方式吃干抹净! 这几晚他肆无忌惮的索取,我的老腰都要被折腾断了。 也不晓得这家伙哪来的这么旺盛的精力! 跑回房间,他正研究着给围巾收尾。 外面的邻居们已经陆续开始放鞭炮过小年了。 我将屋里的灯打开,跑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下,把热乎乎的包子塞进他嘴里:“帝君大人,吃包子。” 他斜瞟了我一眼,口中咬着包子,把围巾放下,将我抱到腿上坐好。 拿下嘴边食物,他好脾气的笑眼看我:“怎么,又皮痒痒了,需要为夫帮你挠挠?” 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怪他:“你怎么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那种事。” 他厚颜无耻地亲我:“谁让夫人在那种时候……乱叫。” “呸。不知羞。”我害羞地轻骂,赶紧转移话题:“刚出锅的包子,快吃,堵住你的嘴。” 他好笑地刮了下我鼻梁:“这么久了,还是会害羞。” “谁让你总是不正经。”我低头娇嗔,咬了口热乎包子,坐在他怀里说:“晚上吃排骨面,还有饺子,我妈又做了几个拿手小菜,从明天开始,帝君大人你就要跟我一起准备年货了!” “但凭夫人吩咐。” 我边吃边担心:“赵青阳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不知道他和乐颜怎么样了。” 他拿杯水给我:“已经脱离危险了,约莫,今晚能回家。” “脱离危险?真的吗?”我惊喜不已。 他挑眉,眸似星辰灿烂:“嗯,你要相信为夫的掐算术。”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灌了口水继续啃包子:“这些天他们杳无音讯,我都害怕他们会回不来……” “回不来倒不至于,祝家苏家联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沈家么。” “倒也是。”我安下心,几口塞完一个包子,见他还没吃就催促道:“你怎么不吃啊,等会都凉了。” 可他却放下包子,扶着我的脑袋,目光深情地带我在床上躺下,不安分地吻我唇:“嗯,我在等夫人吃饱,我再吃掉夫人。” 我哽住,这家伙,又不正经。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的亲亲老公呢。 抬手捧住他的脸,我拿他无计可施地低喃感慨:“你啊,离了我可怎么办。” 他用力揉了把我的腰肢,笃定道:“漓儿已经融进了本帝的骨血……逃不掉的。你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分离。” 我满意笑笑:“那看在你说话这么好听的份上……这次,就满足你。” 是我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与他唇瓣相抵,相融以沫,唇畔厮磨。 他轻车熟路的解开我衣裳,顺手将被子拎过来,罩在了我们身上。 而我,也十分上道的扯开他腰带,褪下他的衣衫,等候与他春风一度…… 他吻完我的唇,又来吻我的脖子,与锁骨。 最后在我肩上用力咬了口。 我忍不住低吟:“疼……” 他攥紧我的腰肢,齿尖缓缓用力。 “乖,很快就好……” “阿九……” “怎么一点都不经闹……这么久了,还不适应。” “你别说话……” “嗯,那我,抱紧些。” “……” 我一点都不信他说的很快。 毕竟昨夜他就是这么忽悠我的,然后折腾到了鸡鸣…… 窗外的鞭炮声多了起来,忽有一道火光划破昏暗夜空,在窗外炸开一朵绚丽的火树繁花—— 第135章 故人重逢 小年夜。 吃完晚饭,血绫与小狐丫在院子里放烟花。 我妈拉着我爸早早进屋休息了。 我晃着手里的仙女棒,歪头靠在九苍肩上,和九苍坐在院子里吹风看烟火。 七点半,吴大叔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谢姐姐,以及执法堂皇封堂的两位堂主—— “谢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我见到谢令姮与宋堂主惊讶不已。 吴大叔没办法道:“地府最近开始休年假了,令姮是来找你们玩的,至于老宋,他媳妇往哪走他跟去哪!” 我拿着还在呲花的仙女棒坐直身,求知欲极强地问:“下面的新年不是七月半吗?为什么你们会在阳界新年休年假?” 吴大叔叹口气,摊手: “对啊,下面的新年确实是七月半,但你也知道咱们鬼差群体,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越是七月新年那种时候,鬼门大开,阴阳两界都鱼龙混杂,越得咱们盯紧些。 所以咱们就和地府那些阴官们交换着休年假,七月阴间新年他们放年假休息,正月阳间新年我们放年假缓口气。 正好阳间新年这段时间是勾魂部门的业务淡季,部门里没什么活干,只要让下头鬼差排班值日就行,咱们这些小领导,部门里不出什么紧急情况,咱们是可以安心休假的! 而且这段时间排班值日的鬼差都是有双倍工资的,那些刚上任的鬼差现在都巴不得能在年假这些天多值几次班呢!” 我明白地点点头:“你们地府还蛮人性化的嘛!” 吴大叔信心满满: “那当然,我们地府不但是六个小时工作制,一天两班倒,还有双休呢!只不过我们鬼差的双休是岔开休的。 基本就是上三休一,还有七险一金,如今我们勾魂部门全归酆都神宫管,大帝还时不时给我们发点小福利,别提待遇多好了。 对了,我们下面的公务员上班,生病受伤可以报医保,医保一般报销百分之七十,如果是工伤,可以全报,我们那里包吃包住,每个月几乎不花钱。 如果有鬼差想在外面买套房,还可以享受公务员优惠政策!一套房,只需要一半的钱就能拿下,可比阳间的待遇好多了!” “行行行,大叔你别显摆了,再显摆我都想跳槽了!”我苦凄凄地阻拦大叔,这待遇,牛马一点也听不得,会疯。 目光落在脸色不大好的苏堂主身上,我热情和苏堂主打招呼:“苏大哥,你也来啦!苏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苏堂主深呼吸,打不起精神的沉重道: “没什么事,祝家老爷子给我们通了消息,说是已经把赵青阳和沈乐颜送回来了,现在在路上,我寻思着先过来等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青阳哥和乐颜在回来的路上了?”我欣喜扔掉手里炸完的仙女棒,“回来就好,这几天我们都担心死他了。” 宋堂主淡淡道:“聿明也担心得不行,每天晚上都站在窗前叹气,他的这个徒弟,确实不省心。” 说完,宋堂主又赶到九苍跟前,礼貌弯腰鞠躬:“九爷,白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九苍转着手中水杯,等水温合宜了才把杯子给我:“什么。” 宋堂主清了清嗓子,开始学着大白狐狸的语气转述: “老九啊,数日不见甚是想念,你且放心,执法堂我已替你管理得妥妥帖帖井井有条,你安心在家过年,这里的事交给我绝对稳……不过,今有一事颇为不解,想请教九兄……” 九苍没耐心地打断:“说重点。” 宋堂主:“你们家的WIFI密码多少,还有你设下的堂内结界口诀是什么,他每次过去都得被结界弹出来一次,他说他屁股都摔青了。” 九苍:“……” 我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九苍头疼扶额:“漓儿家里的无线密码,你没问聿明吗?” 苏堂主咳了咳,“那个……我没连过。” 宋堂主一本正经地告状:“这货说他去年一次性交了十万块钱的套餐费,从不用无线!” 九苍:“……那结界的口诀,聿明是清楚的。” 苏堂主:“口诀是你十年前设下的,我早就忘记了。” 九苍彻底语塞。 半晌,九苍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在虚空中给宋堂主画了个金色符文:“这就是口诀,拿回去给他!” 宋堂主立马挥手收下金符,稳重道:“多谢九爷,晚上我就把这东西转送给白爷。” 我喝完水,趴回九苍腿上打趣:“哎,白君可真是闲得发慌。” “可不是么,临近年关,大家都休息了。白君和月红两口子都跑到你们家里去祸害了,昨天研究了一天怎么打开你家的网络电视。” 我抬头:“啊?对了我网络电视没交费……” 宋堂主无奈看了苏堂主一眼:“昨天你苏大哥交了三十年的。” “三十年!”我呛住,震惊道:“我都不一定在那里住上三十年啊!” 苏大哥面不改色地摘下手套,轻描淡写道: “这有什么,对了,那栋房子我已经买下了,过户在你名下,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先前我总担心那房子是凶宅,住着可能不太好,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后来我突然想到有九爷陪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凶宅,所以我就找到房东,把宅基地和房子都买了下来,这下就算再充一百年的网络电视费用,你也能用完。” 我被吓得半晌没说出话,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 九苍淡定安慰我:“没事,他人傻钱多,买了就买了吧,过几年把房子重建,改改风水照样能住。”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谢姐姐等他们谈完正事了,才走过来找我,单独将我拉去一旁说话。 九苍大抵猜到谢姐姐想说什么了,瞟了我们一眼,带两位堂主和吴大叔先进了屋。 “谢姐姐,你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神神秘秘的。”我和她停步在厨房后,避开大家,小声问她。 她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突然后撤两步,拱手行礼:“尊主。” 我愣住…… 有时候就蛮佩服她们的眼神……忒毒了! “你是,怎么猜到我已经恢复记忆的?”我沉声问。 谢令姮恭敬回话:“不是猜的,是冥王殿下告诉属下的。” “我父王?”我闻言赶紧抓住她的手,激动问她:“你最近见到我父王了?我父王现在怎么样,还在京城吗?他,有没有说很想我!” 前面的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那句话! 谢令姮要是敢说我爹爹没提起我,我分分钟自尽给她看! 谢令姮怔了怔,有点不知所措,赶紧低头回应:“回禀尊主,属下昨日去送奏折,见过王上,王上如今在京城,他,说过,想念尊主。他让属下过来保护尊主,还命属下,将一件东西转交给尊主。” 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精致的紫绒面礼品盒子,盒子送到我手里,我迫不及待打开,只见里面是枚色泽绚丽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项坠。 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上说,以前每年他都会为你准备节礼,今年也不例外,他在京城办事,没法和你一起过年,就希望尊主见到这枚红宝石,能开心点。 这红宝石是前一阵王上刚从拍卖行拍下来的,据传,是古代的能工巧匠打磨做好献给皇家公主的生日礼,只不过那位公主得了这项链后就一直锁在首饰箱里没舍得戴,直到国破,流寇闯进皇宫,才令这宝石项链流传到民间。 之前一直被供奉在万佛寺展览,后来万佛寺要给佛祖镀金身,就将这枚红宝石拍卖了,阳间有不少人都喜欢这枚宝石。 王上说,尊主从小就爱收集红色亮晶晶的东西,这枚宝石项链,就拿给尊主随便折腾,无论尊主是自己佩戴,还是拆了重组,都行。” 我拎起宝石吊坠,迎着外面的烟花光泽欣赏,心底一阵五味杂陈: “我爹爹,还记得我的喜好……小时候就因为我有这个癖好,我爹爹便到处找人要水晶球与夜明珠给我玩。后来我长大了,不玩了,他送的小珠子,我也不感兴趣了。 每年的节礼,我很多时间都来不及细看,就收进柜子里藏起来了……长大后,和爹爹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都快忘记爹爹今年仙寿多少岁了…… 可没想到,爹爹还把我当小孩子对待……还是这么纵容我,娇惯我。” 谢令姮犹豫一阵,道:“王上一直都很关心尊主的近况,王上说过,尊主是他的孩子,他已经对不起尊主一次了……尊主陨落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将宝石项链放回盒子里,宝贝得收好,心酸道:“都是迫不得已。” 谁又能反抗得了天命呢。 “王上现在在人间办事,借了殷家家主的身份,而且还是、京城首富。 王上很好,只是白天要处理殷家的事情,晚上还要处理冥界公务,许多时候都忙得不可开交…… 尊主若是想见王上,属下可以通知无常大人,请无常大人禀报王上。” “不用了。”我想见他还需要别人通传么……找个时间拽上九苍就跑过去了! 不过,谢姐姐说他很忙,我暂时还是不去叨扰他了。 早点想起他就好了……这样他来青州的时候,我就不会那样疏远他…… 和谢姐姐说完话,我们刚回到院子里,门口就突然驶来了一辆豪车。 豪车的大灯晃得小狐丫和血绫连忙捂眼往树后躲。 车子熄火后,祝家司机先去后面打开车门接祝爷爷下车,再绕一圈打开左侧车门,迎出赵青阳与乐颜。 赵青阳抱着乐颜下车,两人的身上,皆是血迹斑斑…… 乐颜已经趴在赵青阳怀里昏过去了,赵青阳的一双手红彤彤的,沾满了未干的血液。 身上的道袍没有一处好地,被利器划得全是血口子…… 面色苍白的虚弱抬腿,一步一个血脚印回了家。 “青阳哥!”我立即小跑迎上去,瞧着他脸上的血,又看了眼同样脸蛋被划伤,眉梢挂着一抹殷红的乐颜,担心道:“还能撑得住吧!把乐颜给我!” 我伸手要去接,却被谢姐姐给抢先一步拦住。 “还是我来吧,我是习武之人,比你有力气。” 说完,从赵青阳的怀里接下奄奄一息的乐颜。 两位堂主和九苍听见动静,也都出了堂屋…… 赵青阳满眼疲惫地低头,踉跄着走向苏堂主,在苏堂主跟前一米距离处,膝上一弯,体力不支的扑通朝他跪下,嗓音沙哑的木讷请罪:“师父,徒儿回来了。” 苏堂主极力克制着心底怒意,暗暗攥紧双拳,冷声命令道:“你还晓得回来?赵青阳,你给我站起来!” 赵青阳昂头,泪眼朦胧:“师父……” 苏堂主再次冷漠命令:“站起来!” 赵青阳无奈,只能乖乖听话站起来。 却未想到,他刚站稳身子,苏堂主就狠心用力抽过去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连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九苍都看惊了。 赵青阳被扇飞了一滴眼泪,偏着头,苍白面容上迅速聚起了一片灼目的血红。 良久,赵青阳才缓过神,再次朝苏堂主跪下,态度诚恳地哽咽请罪:“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该打,只要师父能消气,打死徒儿,徒儿都认!” “你知错了么?”苏堂主压下眼底的那抹心痛,冷冰冰的质问。 赵青阳垂着头,倔强地沉默不语。 苏堂主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硬生被气笑了,抬手指着赵青阳咬牙怒道:“我倒真想打死你!” 见苏堂主打算动真格,宋堂主赶忙上前拦住苏堂主:“聿明!这可不能真打死了,你也就只有这一个徒弟……再说九爷还在呢,真要打死也轮不着你动手啊!” 劝完苏堂主,又立即向赵青阳道:“青阳,你也伤得不轻,先回去休息吧,别在这碍你师父的眼了!” “老宋你放开我!” 苏堂主挣开宋堂主,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赵青阳,怒不可遏地审问道: “我之前告诫你的事,你是不是全当做耳旁风了?我让你远离沈家那个女孩子,你有一时听过我的吗!你和沈乐颜的下场是什么……我有没有清清楚楚地向你解释过! 可你呢,长本事了,一声不吭就去救人,切断所有人和你的联系,与别人斗法!现在可好,要不是紫阳道长及时赶到,你的小命早就丢了! 紫阳道长这么大岁数了,差点为了你把老命搭进去,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你真觉得好吗?你现在也被人打伤了根基,修炼了这么多年,道行毁于一炬! 成仙?呵,你这辈子都没有成仙的机会了!” 赵青阳低头,似是受了很严重的刺激,眼神空洞地执着辩解: “师父教训的是,都是徒儿不好,让师父担心……徒儿不该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还执迷不悟,放不下…… 可如果徒儿放下了,徒儿会后悔终生的!师父,徒儿知道师父不想徒儿步师父后尘,但徒儿也不想像师父一样,一时退缩,永失所爱。” “你说什么?”一句话扎痛了苏堂主的心,苏堂主气到指尖发颤,恼怒冲上前两步,狠声道:“你再说一遍!” 赵青阳含泪昂头,对上苏堂主怒意灼灼的目光,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 “师父,当年您退缩,就是害怕酿成大错。可结果呢,就算您退缩了,克制了,师娘也还是走了,且还是抱憾离开的…… 师父,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可有后悔过,当初师娘鲜活的站在你面前时,你没有认真地同她说过一句喜欢,坚定的告诉她,你爱她。 你可有想过,如若当年趁着师娘还在的时候,珍惜师娘,对师娘更好些,或许师娘走了以后,你与师娘,也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 既然结局注定是悲惨收尾,那为什么过程中,不尽量往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一朵花注定会枯萎,为什么不在花期正好的时候多看两眼。 就因为那花迟早要凋谢,就选择扭头不看,那这样的人生里,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美好的色彩,注定,是一片灰暗。” “你!” 苏堂主被赵青阳的话打击到脸色煞白,赵青阳乘胜追击: “师父,如果重来一次,哪怕你知道是相同的结果,你还会舍得,在你和师娘还能相守的时候,选择克制自己,疏远师娘,对师娘的爱意视而不见吗,你舍得吗!” 苏堂主愣住:“我……” 赵青阳硬着头皮勇气可嘉的犀利揭穿: “师父,既然前人走过的路是错的,徒儿为什么还要跟着走上那条错路?师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大错特错吗。 你总是害怕我步你后尘,最后落得个像你一样恩爱情侣阴阳两隔的结局,所以,你为了不让我承受这份痛苦,就索性不允许我和乐颜这段感情开始。 你以为,只要阻止我和乐颜在一起,我们天各一方,就不会酿成祸端,你想从根源上避免悲惨结局的发生,你甚至觉得,如果当年师娘没有遇见你,或者你拒绝了师娘的靠近,师娘也许就不会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师娘对你的爱是真的,相爱的两个人,终究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师娘喜欢你,哪怕你刻意避而不见,她也会不自觉地悄然向你走去! 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过程中的所有反抗,都是徒劳。就像,师娘会控制不住走近你,你会控制不住在意师娘。 结局是无法更改的,除非,你们之间,有一个人不爱了。爱这个东西,只要存在人心一天,我们就都无法摆脱宿命的操控…… 如今,我只想让,属于我的那朵花,在花期正好的时候,尽情绽放。我不想像师父一样,让自己手里的花儿,焉巴巴地度过花期,最后被秋风无情吹散…… 师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呢!你就是错了,你错在不该顾虑太多克制太多,你的错,也间接导致师娘那一生,都没有真正的得偿所愿过,师父你这些年过得苦,却不知师娘自从遇见你,每一日,都在吃苦!” 苏堂主彻底僵在了原地。 我钦佩地看着赵青阳,松了口气。 这家伙……有骨气!硬刚啊! 苏堂主被他一番掏心掏肺的话给攻击得体无完肤,都要怀疑人生了…… 九苍这时候才慢悠悠走出来主持大局,扫了眼全身是伤的赵青阳,沉声吩咐:“起来吧!本王让狐天明他们去给你和沈乐颜疗伤。” 赵青阳犹豫了一下,接着朝苏堂主再次磕了个头,才狼狈的踉跄站起身,扭头出门回自己家…… 谢姐姐抱着沈乐颜跟过去,苏堂主于心不忍的看着自家徒弟渐行渐远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赵青阳和谢姐姐的影子消失在门口了,宋堂主才无奈调侃:“你啊!就是嘴硬!明明那样担心他,还说狠话训斥他!你这样,是会没徒弟的。” 苏堂主面色凝重的沉默半晌,突然自我怀疑地呢喃问:“我、真的错了么……” 宋堂主不知怎么接话,便选择不回应。 倒是九苍,不留情面地反问:“你觉得,你没错?” 苏堂主哽了哽,偏头看九苍:“你也、觉得我错了?” 九苍淡漠道:“至少,本王若是你,绝不会在那种时候选择疏远本王的夫人。” 苏堂主苦涩抿唇:“我……只想她好。” “你自己去你夫人的灵位前,面壁思过一夜,便能想明白,自己到底错没错了。” 苏堂主悲伤低头,不再说话。 摆平了苏堂主后,九苍才向祝爷爷打招呼:“你也来了。” 祝爷爷披着一身道袍,一改往日装扮,臂弯上还挎着青灰长毛拂尘,礼数周全地向九苍弯腰行了个道门礼:“紫阳见过仙人,仙人别来无恙。” 我挪过去一点也不见外地抢走他的拂尘玩:“祝爷爷,你就是紫阳道长?你今天这身打扮还蛮霸气的!这拂尘给我玩一下。” 祝爷爷拿我没办法的笑怪:“你啊,多大了还这么爱玩!别给我玩坏了,这可是我用着最舒服的一柄法器!” “还是法器啊!”我更有兴趣了,拿着拂尘胡乱挥舞:“祝爷爷,怎么用的啊?” 祝爷爷无奈解释:“你没有法力,不能操控法器的。随便玩吧,只要别把毛毛给我拽下去了就成!”想了想,又低声问我:“丫头啊,你爹呢……” 我摆弄着他的法器,随手往屋里一指:“已经休息了。” 祝爷爷叹了口气,“丫头啊,在家里就别叫我爷爷了……差辈了都。你就叫我小哥吧。” 我捧着拂尘顿了下,嘴角抽搐冲他干笑:“哈?” 叫你小哥更像是差辈了…… “在家里住一晚吧,来都来了。”九苍提议。 祝爷爷遗憾看向我爸我妈的房间,思纣良久,还是摇头:“算了,小叔叔他不想见我……我就是来送青阳那孩子的,现在任务圆满完成,我也该回去了。” “从省城到丰水村十来个小时的车程呢!” 我真心挽留道: “就算你不休息,司机大哥也要休息,连续开三十个小时的车,司机大哥会吐的。正好我家老宅还有空房间,你要是不介意,就和司机大哥一起在家里休息一晚,至于明天是走是留,明天起床再决定。” 祝爷爷笑笑,拍拍我的肩膀慈祥道:“知道丫头你担心我,没事的,我和小张去镇上找个旅馆凑合一夜就行了,就不叨扰家里人了。” 他还是执意要走,我拦不住,与九苍相视一眼,只好应了:“那成吧……你们一路上小心啊,村里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 把拂尘还给他,他拿上东西,依依不舍最后看一眼我爸的房间,老眼婆娑,垂首丧气地转身要走…… 然而,刚走了两步,我爸就披着棉袄,从堂屋里出来了。 “柱子,深更半夜的,还往哪里钻?家里是装不下你了?” 听似没有感情的一句指责言语,实则,我爸开口的那一瞬间,眼眶就已经红了。 祝爷爷一顿,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 应该是开心傻了。 十几秒后,祝爷爷再转身,面上已是泪光斑驳…… 果然是开心傻了…… “小叔叔……” 祝爷爷三步并两步地迈到我爸跟前,二话没说就朝我爸跪了下来,手里宝贝拂尘也不要了,抱住我爸的腿就像个孩子似的嗷嗷大哭起来: “小叔叔,我总算见到你了……小叔叔,我想你啊,几十年了,你也不回来看我一眼,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小叔叔,我对不起你啊!” 我爸深呼吸,抬手,疼惜地抚了抚祝爷爷花白的头发,软下声音道:“柱子,你老了。” 祝爷爷抱着我爸不撒手,哭的涕泗横流: “当然老了啊,都快一百年了!小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猜到你可能已经回来了的时候,有多开心……可我不敢来找你啊,我姓祝,我怕你恨我,怕你讨厌我……”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怎么会恨你。” “当年要不是我蠢,听信那些人的鬼话,就贪图那一块生日蛋糕,不听小叔叔你的话,跟着他们走了,小叔叔你就不会死……小叔叔,我对不起你。” 我爸叹息着安慰:“行了,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孩子在清汤寡水的山里待不住也正常。我不怪你。就算你经得起诱惑了,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把你骗下山,早做决定,也好。” “你走后,我恨不得每天清晨起床都甩自己一巴掌……小叔叔,你不应该死的,该死的是我!” “可现在,却是最好的结果。”我爸回头,看向披着棉衣刚起床的我妈,认真说:“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过上了平静好日子。” “小叔叔……” 祝爷爷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宋堂主害怕祝爷爷哭抽过去,尴尬咳了咳,打断: “好了紫阳道长……你就别自责了,你小叔叔现在幸福着呢,有妻子有女儿,虽然年纪轻轻就没命了……但人家混上了地府的公职,可比你混得好多了。” 我爸扶起祝爷爷:“行了,一把岁数了,别哭犯了心脏病,到时候我可不救你!一路上风尘仆仆累了吧,进屋喝口水,我去给你下碗面,你和你的司机填填肚子再睡。” 我妈善解人意道:“还是我去吧,你们多年没见了,今晚就在一起聊聊天。” 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我捡起地上被抛弃的拂尘法器,问九苍:“那咱们呢?” 九苍握住我的手:“岳父今晚约莫是睡不着了,赵青阳家房间多,我们去他家蹭一夜。” 我赞同:“好啊!”扭头问两位堂主,“你们去吗?” 苏堂主早就有去看望赵青阳的心思了,但没好意思说出来,听我这么问,立马顺坡就下:“我,跟九爷走。” 宋堂主轻笑,拿苏堂主没法子道:“说一句你关心你徒弟能死啊!行了,我也去,我媳妇还在那边呢!” 宋堂主这一口一个媳妇,叫得越来越顺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摸黑走去了赵青阳家蹭屋子睡大觉。 路上,我好奇问宋堂主:“你把谢姐姐搞定了?” 宋堂主不好意思地挠头,像个大小伙子似的脸红道:“也、不算吧,只是姮儿现在没有之前那样排斥我了……” “那恭喜啊!”我一本正经地嘱咐:“这一回,可得好好对谢姐姐!不许再辜负她了。” 宋堂主立马保证:“当然!我绝对会好好爱她,不让她再因我而伤心!” “你俩都来了,那你好大儿呢?” “可别说了,好不容易才骗他留在青州白君两口子那等着我们回去……我那个孝顺大儿子啊,比他娘还不好搞定,油盐不进!” 第136章 老九大义! 次日,我才在祝爷爷那听到宋堂主之所以那样震怒的真正原因…… 那天乐颜被沈家强行带走后,沈家为了躲赵青阳,就把乐颜藏去了青州市下面一个偏远小山村的废旧煤场里。 原本沈家这样做,赵青阳想破脑袋都未必能想到乐颜被藏在哪,可问题就出在,那个废旧煤场沈鹤鸣也知道,且恰好被沈鹤鸣猜中了! 沈鹤鸣打探了大半天,又是去向自己母亲嫂子套话,又是派人去四处翻找,最终还是和乐颜关系不错的大嫂向沈鹤鸣透露了几丝线索,沈鹤鸣顺着线索一猜,就猜到沈家是把乐颜藏进煤场了。 而沈鹤鸣自己不好下手,就把煤场的位置,和该交代的注意事项全部发给了赵青阳。 赵青阳当晚就找到了煤场,本来打算按照沈鹤鸣的嘱咐,在第二天趁着沈家父子开会没机会分神的空隙救走沈乐颜的,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沈家父子竟未雨绸缪的天还没亮,就把乐颜给转移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沈鹤鸣那边露了馅,总之沈家那一手做得太绝,直接把乐颜送去了北边一个黑帮的贼窝里,且早有打算的想趁机把赵青阳给除了。 然而赵青阳终究不是几年前那个青涩大小伙子了,现在的赵青阳法术也算高强,就算是黑帮那群亡命之徒,也不一定能奈赵青阳如何。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沈家就和隆兴集团董事长勾搭上了,那个姓李的老头大约是不晓得赵青阳和苏堂主的关系,先是在黑道发布悬赏令,要买赵青阳的小命,后又为了对付赵青阳,专门找了个玄门中人去解决赵青阳。 乐颜身上的伤,是在黑帮老巢里挨的,当时黑帮老大用乐颜的性命威胁赵青阳,赵青阳不敢贸然动手,只能放弃反抗,任由那些黑社会的狠人用电棍电他,用钢棍打他…… 乐颜不忍见赵青阳为了自己被人欺负,就赌上性命的拼命挣扎反抗,哪怕黑帮头子开枪打伤她的腿,她也要咬牙爬向赵青阳。 明明,两人都快熬出头了,赵青阳见乐颜挣脱开了黑帮头子的束缚,就开大用法术打飞了所有人,成功将浑身是血的乐颜抱进怀里。 但谁承想,半道又杀出个认钱不认人的玄门邪道大师,那大师明知赵青阳是执法堂的人,还仗着赵青阳身上没有仙家护体,孤身在外,用法器欺负赵青阳。 那位玄门大师修的是邪道禁术,在他面前,赵青阳会的那些法术都不过是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罢了,且那位大师手里还有不少阴邪的法器,法器一拿出来,赵青阳就被秒了。 他们所有人都在逼着赵青阳放开乐颜,可赵青阳还是死死搂着乐颜不撒手,最后生生被玄门大师的法器震坏了根基,毁了十来年的道行,差一点,赵青阳就神魂俱散,死在了那邪道的迫害下。 危急关头,是和苏家关系不错的靳家带着一拨黑道上的人闯进帮派老巢,把抓走乐颜的那支帮派所有人都原地控制了住…… 祝爷爷跟着出手,从邪道的手底下救走了赵青阳和乐颜。 由于那邪道本事确实不小,连祝爷爷这个紫袍天师都差点失手没干过对方。 幸好关键时刻祝爷爷把他们道门祖师爷给摇来了,祖师爷金身一现就招来了万钧雷霆,当场把那名邪道活活用天雷轰死了…… 两人得救后,靳家便将两人送去了医院,医生先给乐颜取出了身上的子弹,再简单给乐颜的伤口消毒、上药。 至于赵青阳,他清楚自家师父担心自己,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抱着乐颜上了祝爷爷的车,请求祝爷爷快点将他们送回来了。 两人这一次,可谓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又硬生生被身边人给拽回来了。 祝爷爷说,自打赵青阳失踪,苏大哥联系不上赵青阳,苏大哥便彻夜寝食难安,好不容易得到一丁点线索,立马凌晨给靳家打电话,激动地让靳家家主召集人手去寻自己的徒弟。 幸好靳家和苏家是世交,靳家家主靳九重和苏大哥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不然以靳家在黑道上的地位,谁敢半夜三更这么折腾人家,给人家下命令找人…… 为了一个赵青阳,苏大哥那几天几乎是把能动用的关系全部动用了一遍。 而让苏大哥更加生气的,不是赵青阳为了沈乐颜失分寸,擅自行动,是赵青阳为保护乐颜,选择不管不顾地和那玄门大师硬拼…… 赵青阳原本可以丢下乐颜,自己逃跑的。 乐颜是沈家的人,那支帮派和沈家关系不错,顶多让乐颜受点皮肉之苦,断不会伤了乐颜的性命…… 可赵青阳还是太过执拗,结局就是被震毁了灵根。 折损道行是小事,震毁灵根,就意味着……赵青阳再无成仙的机会。 原本赵青阳该是有仙缘的人,最后极有可能像我爸一样,年纪轻轻就修成了正果…… 但现在,赵青阳亲手断了自己的仙途。 还差点为了乐颜,送了自己性命。 苏大哥不是生赵青阳不听话的气,苏大哥是心疼后怕。 如果靳家家主和祝爷爷没有及时赶到,那赵青阳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比乐颜早一步见阎王。 苏大哥打赵青阳的那巴掌,其实是恨赵青阳不惜命。 听祝爷爷讲明白前因后果,我开始理解苏大哥了…… 毕竟,赵青阳是他好不容易才精心培养出来的小徒弟,断了仙缘事小,可如果没了命…… 哎,赵青阳全身都是伤的出现在他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此时此刻的苏大哥,像极了恨铁不成钢的熊孩子家长。 不过,虽说苏大哥表面上还生着赵青阳的气,对赵青阳甩脸子,但实际行动上,却是控制不住的关心赵青阳。 赵青阳昨夜回来就晕了,我们赶过来蹭住时,谢姐姐正对着床上气息微弱的一双人无计可施。 九苍原本已经安排了天明大哥和黄大头他们为赵青阳疗伤的,但没过半小时,苏大哥就亲自过去了。 先小心翼翼给赵青阳清洗伤口,帮赵青阳上药包扎好,再给赵青阳换了一身新衣服,用法力给赵青阳治内伤……一直折腾到天亮,他自个儿也整夜都没合眼。 连狐老三都说,苏大哥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早上八点,我去给苏大哥送早饭。 苏大哥坐在赵青阳和乐颜的床前,一双眼都熬出了血丝。 我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轻声和他说:“苏大哥,先来吃饭吧。” 苏大哥精神不济道:“我没胃口……放着吧,我过一会再吃。” 我关心地劝他:“是阿九让我给你送饭的,他知道你没胃口,但他说,青阳哥能熬过这一劫的,让你别过度担忧。不要搞得青阳哥还没醒,你自己反而先倒下了。” 苏大哥揉了揉太阳穴,思索一阵,过来吃早饭。 “也许,我真的错了。” 他咬了口包子,红着眼轻轻说: “这些年,我不止一次后悔过,当初为什么要给昙儿希望,如果我能在一开始就远离昙儿,绝了昙儿的念想,昙儿后来会不会就、不用死了。 是我害的昙儿被人虐杀而亡,没有我,或许昙儿就不会过的那样苦……可我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假如我早点向昙儿表明心意……会怎样。 我只想通过一次又一次推开昙儿的方式,保住昙儿,却没从昙儿的角度出发,思考过昙儿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知道,青阳这孩子的未来,和我的从前的,如出一辙,只想着从根源避免这个悲剧,却忘记了……一切,都是上天早早就注定的。 就像,昙儿的命,一出生就掌握在那个人的手里,而她之所以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为的就是能与我重逢,她是为了我而转世轮回,她带着前世记忆来到我身边,就意味着,无论我推开她多少次,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向我走来…… 她想要的,只是我的怀抱,我的爱,仅此而已。 而我,非但没给她,还让她,什么都没得到的悲惨离世…… 以前,我总想着假如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要不计代价的避免悲剧发生,可现在,我想了一夜,开始改变主意了。 如果现如今,能重来一次,我也想像青阳一样,义无反顾的将她抱进怀里,这样悲剧发生的那天,她至少,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带着遗憾,闭上双眼。” 我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苏大哥……” 他低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手里的包子馅上,头一次在我这个外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泣不成声地哽咽后悔道: “我错了,昙儿我错了!我想你,我每晚都能梦见你,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么伤你的心,我爱你,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昙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于心不忍地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苏大哥,别难受了。阿九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功德积累够了,昙儿嫂子就能回来。”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状态,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咳了声,“没关系。”看向床上躺着的一双人,我借机转移话题:“他俩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苏大哥道:“青阳命大的话,今天能醒,那个丫头,身弱,也许得多睡两天。” 我无奈叹口气:“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太平。不过也好,除旧迎新嘛!” …… 宋堂主过来,还给天明大哥带了东西。 而东西,是月红姐准备的。 “这只小瓷娃,是白爷和月红在外面玩的时候,从一名老手艺人那里买来的,据说是可以求姻缘。月红讲,之前你们出去办事,也遇见过相同的瓷娃娃,你还给她买了一个,她一直收藏着,这次,就当是她把祝福还给你。” 天明大哥从宋堂主那接过瓷娃娃,眼底微微泛红。 等宋堂主离开后,天明大哥才和我一起坐在门口石磨上,小心翼翼抚着俊俏女瓷娃娃的粉红脸庞,回忆往昔,低声感慨: “我和月红,百年前就认识。我和白九,白翠山,还有那条白蟒一样,都是堂子里资质最老的仙家,在堂口蹲了百十年。月红比我晚三十年进隔壁堂子的,那会子我们还跟在上任堂主身后,为附近的百姓看事解惑,治病排忧。 堂口的老大哥们相继修成正果离去后,我就成了堂子里的掌堂仙。百年前,我们堂口的上方仙还不是九爷,是一位修成正果的老虎仙。 我们的上方仙也不是执掌人间执法堂的总上仙,那位老虎仙的品级,也和如今的白爷差不多。 那位上方仙为仙古板严肃,不爱谈笑,还控制欲极强,不允许任何人坏了他的规矩,他的规矩就是铁律。 故而那些年,我们在他手下都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他经常派遣我出去办事,而我又懒得带堂口那些小仙家,我觉得他们道行太低,帮不上忙还拖后腿,所以,我经常孤身行动,就图个清静。 月红么,年少时很活泼,她们皇封堂不像执法堂,有那么多要事要办,还要负责督查人间所有堂口。皇封堂平时也看事,不过什么时候看,给什么人看,全看皇封堂堂主的心情。 皇封堂的职能,就像是古代的钦差大人,平日里,只负责接接告御状的状纸就成,然后带着状子再去天上告状。 因此,他们很闲。 我认识月红那会子,月红还是皇封堂最小的仙家,常偷溜出来玩。 我们这些堂口,普遍男多女少,有时候还几百年见不到一个女仙家,故而月红那时候就是整个皇封堂的团宠,不仅宋堂主宽纵她,连她们那个道貌岸然邪门歪道的上方仙也格外宠着她。 皇封堂与执法堂不和,似乎是每一代堂子的宿命,我们上任上方仙也和他们皇封堂上任上方仙不对付,只不过两个堂子还没有发展到打起来的地步,顶多是见面互相瞧不起。而月红,却是个例外。 月红刚知道我是执法堂掌堂仙的时候,就对我特别的……崇拜,她把我当成老大哥,我每回出门办事,她都赖着一起去。 有一回路过江南,她停在一个卖瓷娃娃的商铺前,一直盯着瓷娃娃看,我以为她喜欢,就给她买了,她很开心。 后来商铺老板又说,这瓷娃娃是招姻缘的,我便逗她,说希望这瓷娃娃,能尽快为她招个如意郎君,这样她就不用整天缠着我了。 她听完,便不高兴了,但我当时,始终没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他说着,深深叹口气,昂头看天: “二十多年前,我们执法堂有了新的上方仙,还换了新堂主。 她们皇封堂的上方仙也被查出违反天条,革职查办了,两年后,天界派遣了白爷下来做皇封堂的上方仙。 九爷的到来,也让多年紧绷着一根弦的我们执法堂所有仙家松了口气。 九爷与之前那位老虎仙不同,也许是品级高的神仙,眼界也比较宽广,待人便宽和,九爷从不给我们上高强度工作,见我们被上任上方仙给整的精神状态都异常了,怕我们再那样紧绷下去道行会尽毁,还特意给我们放了半年的假,催着我们出去玩,去放松。 我们堂主呢,前十来年也属于根本不管事的状态,所以九爷带我们的时间,比堂主带我们的时间久。 直至今日,相较于堂主,我们也是更熟悉亲近九爷。 后来相处久了,我们摸清楚了九爷的性子,才慢慢放下心,恢复正常,大胆地去办所有事,肆无忌惮的说任何话。 再后来,莲芯和青阳来执法堂了,堂主的指示,便都是青阳代传。九爷会常现身,教我们修炼,为我们提升修为。 在此期间,月红那边也和白爷混熟了,月红还成了皇封堂的掌堂仙,与我算是平起平坐。 莲芯没来之前,我和月红走得近,隔三岔五便一起去散步,聊天,出游。 尽管两堂因为上方仙不对头的缘故吵得热火朝天,也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感情……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那会子我与月红之间,到底算什么。 说是挚友……可能还要更深入一些……我从没觉得月红烦,反而,会几日不见,便分外思念。 总想,看一看那个活泼的小丫头,听她说说话。 而莲芯来了,我就清晰察觉到,我们之间,有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悄然变化。 我对妹妹的亏欠,太深了,所以当我遇见莲芯以后,我总想着,用弥补莲芯的方式来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 我不明白为什么莲芯和她能吵起来打起来,我不知道,她们是从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但我只晓得,我要保护好妹妹,而偏向一个人的代价,就是委屈另一个。 这么多年来,我很清楚,月红一直是被委屈的那个。但我就是,理所应当的让她承受下来了。 可能是与她认识太多年,对我自己太自信了,也可能是,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我早已将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我才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失望攒多了,会离开。 渐渐地,她不怎么来看我了,从一周见一次,到一个月,再到半年。执法堂与皇封堂的距离也就步行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最终却要,走上一年…… 我出门办事,身边从她,变成了莲芯。 她虽然还是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准备节礼,但,后来她给黄大头她们也准备了。 我能看出来白君喜欢她,只是我以为,她不会爱白君,我以为,无论我怎么给她委屈受,她都不会走。” 我托腮静静听着他诉苦,无奈道: “所以,你不能怪月红姐不等你,她等了你很多年,是你先向她发出了不需要她的信号。 而且,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事实…… 天明大哥,你说过,以前月红姐都是为你奋不顾身,拼命保护你的。可她为你受伤,能换来什么呢? 换来一瓶药?换来一句简单的关心? 而你也看见了,她上次为白君伤成那样,白君可是日夜守在月红姐的床边,眼睛都哭肿了,你现在是反应过来,你喜欢月红姐了,可你就算看清了内心,又能怎样呢?你有勇气,去向月红姐求婚吗? 你没有,白君有,白君在发觉你想挖他墙角的那一瞬,就直接打定主意准备结婚了,你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人家已经把月红姐娶到手了!这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我拍拍他的肩膀,无情扎他的心: “况且……你有没有想过,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与月红姐很久之前便相识,故交,经常在一起玩,月红姐还对你有意思,你揣着糊涂装明白。 可站在月红姐的角度,也许是,她少年时爱玩,缠着你一起出门纯属闲得发慌,前面那一百年,她可能真的只是将你当成好朋友。 只不过后来,她遇见了白君,白君宠着她,给她撑腰,带她极好,白君让她开心,但她却不敢亵渎自家上方仙,在某一瞬间,你与白君有一点相似,所以她开始对你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才真正开始爱上你…… 你说有没有可能,她爱的,还有你身上,白君的影子?” 我尽量委婉地提醒他,当然,他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听懂了。 “是这样吗?”他苦涩一笑。 我安慰他: “哪个女孩不喜欢对自己好的男人?月红姐不喜欢白君的仗义相助,宽纵宠溺,难道还会喜欢你的PUA吗…… 天明大哥,姑娘家不和你见外,你不能真逮着一个姑娘薅啊,你那样言语打压她,给她委屈受,她不跑才怪了呢。 不可否认她曾经爱过你,但爱,也是会被时间消磨干净的。” 他拿着瓷娃娃,心酸地笑笑:“我知道,她送我瓷娃娃,其实,是想同我做个了断,她在告诉我,她放下了,要我也别再惦记。” “当初,月红姐结婚的时候你就没去。” 我低头晃着双腿,叹息道: “后来者居上,无非是前头那个不争气。天明大哥,或许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月红姐,等你哪天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你会无师自通地学会爱她,珍惜她。” 天明大哥深呼吸,站起来,把小瓷人放在磨盘上,“明白了,不过我也希望,她能晚点出现,等我什么时候学会爱一个人了,再遇见,也不迟。”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替白君松了口气。 这次,应该是真放下了吧。 我把天明大哥的反应告诉白君后,白君甚是满意地回了句:“我姐威武!” 我:“???” 白君:“你家电费该交了。” 我:“???” 白君:“最近用的猛了些。” 我:“大哥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地在我家又吃又住又拿还让我花钱的?” 白君:“无他,全靠脸皮厚。” 我提笔对着面前那张黄纸,抽了抽嘴角,陷入呆愣。 这丫的,脸皮也忒厚了吧! 子弹都打不穿! 九苍坐回我身边,搂住我的腰,看着黄纸上我和白君的对话,好笑道:“他倒是玩的挺开心。” 我嫌弃道:“可不是!你一走,他就好像脱缰的野马,特别飘。” 九苍没办法地叹了句:“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狐狸打小就皮。” 对面那头的白君似乎感应到了九苍的靠近,立马又写了条信息:“老九!我想你了呜呜……” 九苍忍俊不禁,挥手在黄纸上烙印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 三个金光灿灿我看不懂的大字。 半分钟后,白君:“你能不能写点我能看懂的字?” 九苍:“说人话。” 白君:“……” 白君:“行吧,我是想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现在就剩下我和红红,还有小宝了,你可别说,老宋这个大孝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把厨房水管都给敲炸了。” 我:“啊???” 九苍:“你们想拆家?” 白君:“倒也不是,是这孩子太调皮了,白天上树掏鸟窝,夜里去厨房研究净水器,还非要钻进水龙头里看一看水是从哪来的……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和红红的睡眠质量了!昨天晚上我还以为谁往家里丢炸弹了呢!” 月红:“就是就是,要不是我们看得紧,他还想拆你家冰箱。” 我:“……” 九苍:“揍一顿。” 白君:“不太行,这孩子哭起来威力不亚于狮子吼。” 九苍:“送过来,我揍。” 月红:“好办法!” 白君:“老九大义!” 我歪头问九苍:“你真要把那个小家伙接过来?宋堂主好不容易才摆脱他。” 九苍淡定道:“没关系,最近血绫有点手痒,把他弄过来给血绫练手,保准把他累得倒床就睡。” 我怀疑问道:“确定血绫不会几巴掌将他抽哭?” 九苍叹气:“他不过来受点委屈,岳父家就要被血绫给拆了,你忘记那孩子前天半夜爬屋顶揭咱们房间的瓦了?” 我:“……” 其实,让小宝过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也不是不成。 第137章 你有的选吗? 白君:“你们都走了,倒是挺无聊的。家里太冷清,我只能带红红出去看电影,逛游乐场,去商场吃吃喝喝了,正事一件都没干。” 月红:“就是就是,君上带我到处找美食,我半个月都胖三斤了。” 我好奇问:“你们家的辰小龙他们呢?” 白君:“给他们放年假,让他们回家探亲去了。” 我:“那你们干嘛不回家探亲?白君可以和月红姐一起回娘家见老丈人啊!” 月红:“……” 白君:“红红是个孤儿,她狐狸娘对她不怎么好,今年狐狸娘的亲儿子要回家过年……就算不回家,红红每年也是被嫌弃撵出来的那个,所以以前,她也是每年和我一起过年,我俩往年都是聚在一起烤火的,哦对了,再加上老宋,我们三年年都在一起过年。现在这不是老宋去你们那了吗,我和红红,打麻将都玩不起来了。” 我:“哦……既然你们俩现在也没事干,那不如来找我和阿九啊!大家都在这边,你们也来这里玩,大家凑在一起过年多热闹!” 白君:“我和红红正有此意!嘿嘿,这不是今天想着先探探你们的口风,看老九和小漓漓你欢不欢迎嘛。” 九苍:“自然欢迎。” 月红:“好耶,那我们过几天就去你们家!我们在一起过年,搓麻将!” 我:“为什么还要过几天啊,现在就来不成吗?” 白君:“不不不,我们比较讲原则,等腊月二十八我们再过去,现在皇封堂的小家伙们都放假了,老宋去你们那了,执法堂的大部队都跟着老九跑了,我和月红得守着执法堂与皇封堂到地仙年假正式开始,不然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两个堂子都找不到主事的就麻烦了。” 我:“你真是太有职业操守了。” 再在后面画一个点赞的表情包。 白君:“那是!我可是天庭就业职工就任前培训班的优秀毕业生。” 我继续夸他:“哇,白君威武!回来奖励九爷亲手所做的年夜饭一顿!” 月红:“好呀好呀,我都想念九爷亲手所做的饭菜了。不过九爷,敬业这一点你确实要向我家君上学习!” 九苍:“我请假了。” 白君:“嗯……老九确实提前请假了,而且老九……我不能和他比。老九现在就算完全撂挑子不干,我们都没资格指责半个字……” 月红:“……” 白君:“他很辛苦。” 月红:“……要不然你俩在一起算了,君上,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对九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呢,你好像黑转粉的小迷妹。” 我:“同感!” 白君:“……” 我还想在黄纸上写点什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白君突然就对阿九好感度爆棚了,还说阿九很辛苦……他该不会是,发现了阿九的真实身份吧! 我提笔回头问九苍:“白君这家伙,怎么回事?” 九苍搂着我的腰,下颌压在我肩上,淡定道:“他很聪明,猜出来了。” 我豁然明白:“懂了!” 然后接着往黄纸上写:“白君你是睿智的。” 月红:“……” 白君:“……” 后来话题是在月红姐嚷嚷着要去吃火锅时结束的。 我把黄纸收起来,转身抱住某人,拍拍他的肩:“其实,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从帝九苍变成东岳大帝的,又或者,是从东岳大帝,变成了帝九苍。” 他宠溺吻了吻我脸颊,宝贝地搂紧我,柔声道:“本帝,一直都是东岳。本帝的岁数,比你父王还大。帝玹,算是本帝在人间的转世。” 原来如此,怪不得…… 我就说,当年的小可怜帝九苍,怎么会突然变成东岳大帝那么厉害的神! 我上辈子虽然活得短,对东岳体系也不是很了解,在下面几乎从未听过东岳体系的事……但我知道东岳大帝这尊神,很牛! 印象里,我好像小时候趴在父王腿上读书的时候,读到过东岳大帝的事迹…… 书上记载的内容,我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我还能回忆起来,那会子我问过父王东岳大帝是谁,我父王摸摸我的脑袋,只和我说了句: “他是位很古老的神,是你的一位,特别厉害的伯伯。” 从那以后,我那一生,对东岳大帝的印象只有,特别厉害的伯伯,这七个字。 也许那时候,我父王也没想到,这位曾经的伯伯,会是我未来的老公。 而神仙转世,无外乎,历劫。 “难怪当年你的命格那么烂,难怪所有人都说,你的元神能给我续命,我吞了东岳大帝的元神,别说是续命了,估计本事都能和我父王比肩了!” “自信点,吞噬了本帝的元神,酆都大帝现在的位置,都能让给你坐。”他好笑着和我一起说胡话。 “那我可不敢,我没那熊心豹子胆!”我乖乖蹭蹭他的脸颊,娇声挑逗:“你的元神,和你本人相比,毫无吸引力。长命万岁和老公相比,我当然要老公了。” 他满意揉我脑袋:“漓儿,我会陪你的,我爱你,此生不改。” 热恋中的男人,简直是蜜罐子,这话说得也忒好听了些吧! 我乖乖回应:“我也是。” 不管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此时此刻,能与他相守,这辈子都值了。 …… 晚上,据小狐丫说,他们堂主回家去他老婆灵位前面壁思过了。 苏堂主刚走没多久,赵青阳就醒了过来。 我和九苍去看赵青阳那会子,赵青阳正小心翼翼给昏迷的乐颜喂水。 小狐丫与血绫则蹲在门口给乐颜熬药。 药熬好,小狐丫捧着蓝边大碗,懂事的把汤药送到赵青阳手里。 我用热毛巾给乐颜擦去额角的血迹,伸手轻轻扳过乐颜的脸,看着上面那道极深的血口子,不禁皱眉。 乐颜脸上那道伤,已经达到了毁容的程度。 伤口发黑,看得出来,苏堂主给她处理过了,但碍于伤口位置不大好用纱布保护,只简单给她上了药,让血液凝固,暂时不流血,其他的,未做处理…… 伤口皮肉外翻,看着甚是瘆人,难以想象乐颜这个千金娇娇女在被划伤脸蛋时,多么恐惧害怕,多么痛苦无助。 “她最爱美了……我法力不够,漓漓,你能不能帮我,治好她的脸。我怕她醒过来看见脸上这道疤会难过。”赵青阳嗓音喑哑的说。 我点点头。 其实他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治好乐颜脸上的伤疤……就算我的法力办不到,还有阿九呢! 我试着用巫术为她修复脸上肌肤,但由于伤得太重,所以就算施法治疗,也需要点时间…… 赵青阳体贴地将勺中汤药吹凉,一点点喂进乐颜嘴里,压抑道: “我还是没本事保护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社会用刀划破她的脸颊。 从前,我总想着,只要我好好修炼,只要我的力量越来越强,我就能护自己在意的人不受一丁点伤害,就能不用像上一次一样,在乐颜最需要我的时候,只能选择用退缩来向老天爷妥协,祈求老天爷给一条生路…… 我原以为,我现在的本事对付那些凡人已经绰绰有余了,甚至在找到乐颜,跟踪绑走乐颜的那群王八蛋的时候,我也信心满满的认为,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有百分之九十的胜算,把乐颜完好无损的抢回来…… 师父说得对,人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狂妄自大,自信过头。没想到,终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的这点花拳绣腿的本事,根本登不上台面。 我凭什么以为,师父穷尽一生都没有做到的事,我轻而易举,就能办好……到头来,不过是被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不过是,再次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受欺负,自己却无计可施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边稳着手上的法力,一边勉强挤出一句: “这不怪你……你还需要再学习嘛!而且连祝爷爷这位紫袍天师都差点没干过那个玄门中人,你打不过,不是很正常嘛! 你只修炼了十几年而已……阿九修炼成千上万年,不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么?怪只怪沈家人太可恶了!他们真的是疯了,连亲生女儿都卖!” 提及沈家人,赵青阳也顿时怒火中烧,愤怒地捏紧手中瓷勺:“那群人都是吸血的恶魔!儿女对他们来说,只是为家族换来荣华富贵的牺牲品!” “对了,沈家人怎么突然连夜把乐颜给转移了?该不会是他们发现沈鹤鸣在暗中打探乐颜下落了吧?” 赵青阳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热气腾腾的汤药: “不是沈鹤鸣露马脚了,是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沈家的狠毒,沈家猜到我会去追乐颜,他们知道我会点小法术,怕我很快就找到乐颜,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就选择马不停蹄的把乐颜送去北边黑道的猛虎帮去。 一是为了保证乐颜不会在与李家的婚期商量好前逃跑,二是猛虎帮在黑道中小有名气,我如果死在猛虎帮,苏家也拿猛虎帮没有办法,毕竟苏家是正道商人,猛虎帮是黑道亡命之徒,连警方都拿猛虎帮没有法子,更何况是富商世家了。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与苏家交好的靳家,虽然靳家这些年表面上一直在做干净生意,但靳家有位亲戚在黑道可是顶级黑老大的存在,靳家黑白两道通吃,不单单是靳家家主爱和黑道上人来往,还有人家是实打实的,在黑道上头有人,哪怕是猛虎帮,见了靳家也得绕道走。 不过,隆兴集团倒是不傻,想到了这层关系,所以乐颜一到地方,隆兴集团的董事长就和猛虎帮帮主通了话,通话的内容无非是,既然人已经惹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我弄死在猛虎帮,然后再抛尸山野,苏家要是追究,就死不承认自己杀了我。 没有证据,没亲眼所见,只要他死咬着自己没见过我,照样能蒙混过关。 沈家和他们,应该也早就凑在一起研究过了,我和猛虎帮动手的时候,最开始猛虎帮是真的拳拳攻击我的要害,想要我小命,但由于我会法术,所以没怎么伤到,后来他们就改变战略,打不过我,便开始拖延时间,把我困在猛虎帮了。 他们用乐颜威胁我束手就擒,我不忍心见乐颜受伤,就只能任由他们用铁棍板凳殴打我,乐颜拼了命的挣扎,还咬了他们一口,猛虎帮老大恼羞成怒,就揪着乐颜的头发,用刀子划破了乐颜的脸,还用枪打伤了乐颜的腿,我忍无可忍,再想反击的时候,那个邪道赶来了…… 我好不容易抓住乐颜的手,把乐颜抱在怀里,那死老头竟然逼我松手,你说,我会听他的话吗? 我死死搂着乐颜不放,他便毁了我的灵根,还想驱散我的魂魄,幸好……我快不行了的时候,靳家的人和祝老爷子赶到了,祝老爷子用天雷轰死了那个死老头,真是大快人心…… 靳家家主和我说,那老东西,是李家请来的,李家和沈家狼狈为奸,沈家其实是想,把乐颜抓回去后,直接交给李家…… 乐颜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件物品,任他们交易……” 我重重叹口气,等乐颜的脸蛋完全恢复白皙后,收回施法的手,无奈道:“人性就是如此,儿女亲情,哪比得上家财万贯,荣华富贵。更何况,乐颜是个女孩子。沈家,不止乐颜一个孩子。” “当年他们不肯送割腕自杀的小颜去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小颜。” “幸好现在,你们已经逃出来了。”我轻轻提醒:“不过你得空了,记得去看看苏堂主,你师父,很关心你。他昨晚守了你们一夜。” 赵青阳低头:“我知道。” …… 祝爷爷打发了司机回省城,他自个儿则赖在我爸妈家不肯走了,和吴大叔一起在后面老宅住下了。 宋堂主与谢姐姐暂时住在赵青阳家,我和九苍在青阳家蹭了两天后才搬回来住。 腊月二十七,听风将已经与皓寒肉体完全融合好的赤阳送回了江家…… “当年,你赶过去的时候也只尽力护下了赤阳的一缕残魂,你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让赤阳活过来,至少按当时的情况看,凭借那一缕缥缈虚弱的残损魂魄,顶多只能给你留作纪念。 那残魂,都不算一缕完整的魂魄,连轮回道都下不去,弱到风一吹就散,想让它强大自愈,养完整,简直是天方夜谭,想让赤阳重生,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 但谁能想到,你当年不死心将它放在彼岸花海里养着,他竟真的在慢慢恢复,只不过,就算魂魄在恢复中,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它万年之内,魂魄也很难达到能下轮回道转世的条件。 其实,实话实说,我对赤阳能重生的事,根本没抱希望,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皓寒,皓寒与赤阳同为星辰之子,星宿之神,又是一母同胞,体内灵源相同,皓寒的肉体,确实可以养育赤阳的残魂,不过…… 赤阳终究和普通人不一样,赤阳现在只有一魂,就算借皓寒的壳子重生,日后,情况好点就是木讷,反应慢半拍,情况差点,便是痴傻。 皓寒已经死了,在冥界皓寒的名字早就被划了,它的这具壳子,也没有了阳寿的束缚,以后还是得给这具壳子的细节再善善后…… 对了,他现在,和我猜测的一样,没有前世记忆,他都认不出我,这两天,我好不容易才教会了他怎么做人,做人的基本常识,为了不在江家人眼前露馅,我还给他输入了不少阳界生物方面的知识,从小学到研究生的生物知识一丁点都没敢落下。 都怪那个死皓寒,学什么不好非要去研究生物,害得我满地府找生物学专家给赤阳上课。” “辛苦你了,听风。”我摸了摸口袋,没摸到好东西,掏了颗糖给他:“呐,赏你糖吃。” “你还能再抠点吗?我给你办好了这么重要的一桩事,你就赏我颗糖?”听风口嫌体正直地把糖果包装剥开,一口吃掉草莓味的硬糖。 我不好意思道:“我现在不是穷嘛,身上没什么好东西,知道你办事辛苦,要不然……你去黄泉司翻翻,我的东西,你随便拿。” “得了吧,你的好东西,当年你被你家那条小蛟带走,我都命人给你收捡起来,用法术封印在你的寝殿了!我啊,晓得你总有一天,还会回去的。”听风昂头看着蔚蓝天空,迎着温暖的冬日阳光打个哈欠,余光瞥见我手上的东西,不乐意道:“还说你穷,你看你手上戴的戒指!亮晶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我举起手,“嗷这戒指啊……是有点贵,但贵在了工艺上。情侣款。” 听风:“……那你胳膊上戴着的大金镯子呢?看起来分量不轻,你戴着不累吗!” 我:“这是阿九送我的定情信物,是挺重,但我现在不是很少干活嘛!所以戴着不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听风干笑笑:“呵呵,还定情信物,你家那条小蛟总算是开窍了。不过,你有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未来?”我被他一句话问懵了,思纣着说:“我们的未来……应该和现在差不多?不,也可能比现在更加美好!未来,他是执法堂的上仙,我是人,我们俩就在阳界,自在地生活……我赚钱养他,他帮我捉鬼打怪……” 听风没良心地伸扇子打断我:“打住!别做白日梦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高兴地反驳他:“这怎么能算白日梦呢。” 听风展开折扇,大冬天摇扇子扇风,害得就站在他身边的我跟着打冷颤:“黄泉,你就没有想过,未来你可能会,恢复神仙身份,回到地府黄泉司吗?” 我愣了下,被他一句话拉入万丈冰川。 沉默许久,我才冷冷开口问他:“我是陨落的黄泉之主,还能回去?” 直觉告诉我,听风一定知道些什么。 听风勾唇,无声笑笑: “究竟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还是你心中早已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并不如意?你恢复了记忆,就该晓得……陨落的神明,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即便恢复了记忆,也恢复不了法力,恢复不了神性。 你现在,身上的神仙力量在慢慢恢复,这就意味着,你还是天道承认的黄泉之主,哪怕你不想做黄泉之主,你也没得选。” 我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相,都被他挑破了…… 听风晃着他那把破扇子继续悠然道: “上古时期过后,三界神族,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一任执掌一方的神陨落死去,千年内,必会有第二任新神出现,顶替他的身份,接任他的神职,替他执掌一方。 黄泉,距你陨落,已有千年,但这千年,并没有新的黄泉之主诞生。 黄泉没有新主,就证明,旧主还没死。 你是应天命而降生的黄泉之主,只要你还活一天,黄泉司,就归你掌管一日,无论你是凡人,还是神仙。 不过,你我应该都心知肚明,你这个凡人,迟早会归位成仙的,而且,距你归位的时辰,不远了。你恢复了记忆,就是将要归位的预兆。 待他日,你的元神与魂魄彻底融合为一体,你就不再是祝漓,而是真正的黄泉之主。” 我低头,安静了许久,沉沉道:“如果到了归位的时辰,我拒绝归位呢?” 听风偏头看我,面无表情:“你会吗?你有的选吗?” 第138章 他与天道的交易 他这话,说的倒是……一针见血。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归位之后,你如果舍不得阳界的亲人,可以在阳界远程办公嘛! 咱们冥界还提倡婚姻自由,你与那条蛟的婚事,冥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担心什么? 而且,归位后,你与他都是神仙,你俩就能长长久久相守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 “什么?” 听风脸色凝重下来: “当年,你是应天命而生,也是被天道收回去的……被天道收回的神仙,怎么可能再回来。 就算逢上机缘再世重生,也会像后土娘娘那样,隔了几十万载再回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后土娘娘能回来,也是因为酆都大帝从天劫之下抢走了后土娘娘的几缕仙元与破碎的元神,将娘娘的元神放在心头,用心头血蕴养无数个春秋。 后来娘娘的元神靠着汲取大帝的力量养全,酆都大帝又用自己的血肉为娘娘造就肉体身躯,九死一生逆天而行,冒着被天道毁灭的风险,才保下娘娘重生。 加之这期间也算是大帝走运,撞见了携妻子出游的龙祖,大帝在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将怀中的婴儿托付给龙祖照顾。 最终,集龙祖与大帝两位上古真神的力量,才为后土娘娘争取来一线生机。 且不说从后土娘娘陨落,大帝蕴养娘娘元神,到娘娘降世这个过程有多漫长,就说娘娘能顺利以凡人身份活下来…… 也靠的是两位真神的逆天而行,同天道拼命抢来的,酆都大帝因此,还差点连命都丢了…… 后土娘娘,还是为了三界六道而陨落的,其本身便功绩卓越,与你的情况不同……” 我明白他的意思,直白道: “我知道,我是被天道收回去的,我做黄泉之主那些年,虽有过功绩,但与后土娘娘以身化六道,渡世人轮回相比,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天道对于造福过三界的古老神明重生都卡的如此严苛,更何况是我这个没什么本事也没多少功绩,地府有我没我都一样的小虾米了。 那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听风,你当年,有知道些什么吗?” 听风松口气: “你总算是明白我想说什么!那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 可能你已经猜到一丁点了,当年是帝九苍把你带离冥界黄泉大殿的,我只知道,你的命,是帝九苍想法子保下来的,具体他是用了什么方式留住你,我就不晓得了。 毕竟,当年他带你离开的时候,你还是具尸体……后来我再见你,你就是个被祝英抱在怀里咿呀学语的可爱小女娃了,这期间发生了些什么,或许只有帝九苍自个儿清楚。” 我问他:“当年我死后,是谁允许他将我带走的?为何,我还活着的消息,地府那里好像,只有你知道,连我父王都蒙在鼓里?” 听风瞟了我一眼,面色逐渐柔和: “当年你死在了冥王殿下怀里,帝九苍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意识消散了,他闯进黄泉大殿要见你,冥王见他终于来了,便将你交给了他,然后便带着我们所有人出去了,只留他一人在黄泉大殿陪你。 大约过了一整夜,六个多时辰,黄泉大殿的门开了,由于期间我一直都守在大殿外,所以他打开门,见到的第一个鬼,就是我。 他允许我进黄泉大殿,彼时,他已经用自己的外袍裹好了你,你躺在内殿大床上,安静阖上双目,仙身被他用法力封住,没有像其他神仙那样,死了就消散了,那会子的你,就好像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瞧得出来,他接受不了你离世的事实,我安慰过他,但他可能有点受刺激过头了,反应颇为木讷,整个人,不像在悲伤,倒像是,劳累过度了。 我俩寒暄了几句,我问他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后事时,他突然就和我说,想请我,放他带走你。 你那会子已经死了,你可是黄泉之主,好歹也是冥府正神,你就算死了,仙身也是要按规矩风光大葬的!怎么能让他随随便便就将你带去凡间埋了呢。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告诉他,你不是普通神女,你活着的时候执掌黄泉颇受冥界神官敬重,死了也应体面入葬。 谁知他下一句是:我有办法救活黄泉,但前提是,你得让我带走黄泉。 我刚听他这么说的时候,还觉得匪夷所思,我以为他是承受不住你离世的打击开始说胡话了,便果断拒绝了他,但后来,他一再坚持,更重要的是……我看他的神情,好像不是在说浑话,蛮认真的。 加上你生前,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能与他……好好在一起吗,如果按冥界的规矩将你葬在那片冰冷的海泽里,他去看望你都是件困难事…… 以他对你的感情,我相信,他不会草草处理你的身后事,他将你带走,或许能满足你、想和他朝暮相守的心愿。 所以……我就暗中相助,设法掩护他带你出了鬼门关,离开了冥界。 但你仙身丢失的消息又瞒不住,用不了多久,冥殿那里就会安排礼官来黄泉大殿处理你的后事,弄丢你仙身的大罪我一个小小判官可担不起,所以…… 咳,我就在两个时辰后,去求见了长烬上君,和上君说,帝九苍把你的仙身偷走了。 长烬上君听罢倒是没有责备些什么,还亲自去冥殿说明了情况,请冥帝看在帝九苍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不要追究帝九苍偷你尸体的罪过。 后来,冥殿那边,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但地府的小鬼们听说了这件事,就甚是义愤填膺,觉得帝九苍辜负了你的真心,还敢亵渎你的仙身,便对帝九苍,口诛笔伐了千年之久。”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深呼吸:“他真傻……” 听风晃着扇子说下去:“当然,这都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我想说的是……” 他转过身,郑重其事的和我道:“黄泉,那桩事,藏在我心底千年了,至今,只敢与你吐一吐为快。” 我见他一脸凝重,好奇问:“什么事?” 听风合上扇子,谨慎地压低声: “我,怀疑帝九苍,不是普通神仙,我怀疑他是位上古神,他是和天道做了什么交易,才把你换回来的……而且,代价,会报应在他的身上。” “什么……”我拧眉低吟。 听风娓娓说道: “你陨落那晚,冥王不许任何人留在黄泉大殿,洗忧海上,黄泉殿外,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你们。 帝九苍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我就听见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龙吟,还有鲜血喷洒在门窗上,烛影里,我看见一条蛟龙在殿内痛苦飞舞,乱撞柱子。 我当时还纳闷,帝九苍什么时候化龙的,他不是蛟吗? 我本来想进去看看的,结果却被一道强大的古神之力挡在了门外…… 我认得出那股力量,冥王身上就有,只有上古神身上的护体神光才那样强悍凶猛。 不久,屋内轰轰隆隆的动静过后,就炸开了一道金光,然后,洗忧海上,整个黄泉都迎来了狂风骤雨,那雨,是血雨。 黄泉大殿外因你陨落而黯然失色的彼岸花,竟被血雨尽数染红,一瞬间无数片彼岸花瓣飞向你所在的黄泉大殿,穿门穿窗而入…… 再然后,我就看见,天上好像裂了个口子,一束光投进黄泉大殿内,那好像就是、天道…… 黄泉大殿内逐渐安静下来,但直觉告诉我,殿内一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只是我没资格听见看见。 大约过了两炷香,天上毫无征兆地劈下无数道凶猛惊雷,雷声此起彼伏将近一刻钟才渐渐平息…… 又过了一刻钟,那束光才被天收回去。 而屋内那道金光,也越来越弱。 半个时辰后,他才打开黄泉大殿的殿门,我进去,殿内摆设一切如旧,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却留意到帝九苍的指尖在滴血,还有,帝九苍后来威胁我助他带走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像从寄人篱下的柔弱皇子,变成了一位城府极深,盛气凌人的帝王……我怀疑,他那晚是要归位了。 但肯定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才没有归位,继续做帝九苍。他肯定是与天道做了什么交易,才把你换了回来。” 对啊,酆都大帝想救后土娘娘回来,耗费了几十万载心血,而我,一千年就回来了……从天道手里抢人这种事,估摸也就只有东岳大帝能干得出来了…… “我也怀疑过阿九和天道做了交易,但我没猜到,他换走的究竟是什么……你这么一说,与天道的那笔交易,延迟了阿九归位……阿九身上的力量,好像也在涣散。” “力量涣散?” 我点点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想起来了……上次,黄泉出来的时候,感应到了九苍身上的神力在涣散……只是很难察觉罢了。” “神力涣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听风敲着手中折扇,低吟道:“我怀疑,酆都大帝与冥王,都知道帝九苍的真实身份,并且,晓得事情的全部真相,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他们不肯对外泄露……” 我哽了哽,颔首:“我甚至怀疑,黄泉也知道些真相,因为黄泉,好像从冥王那里偷走了一样东西……” 听风不意外地嗯了声: “黄泉再怎么说也是地府正神嘛,你现在虽然恢复了前世记忆,但你与黄泉的神性,记忆,还没有完全融合。 就像黄泉,你在的时候,她在沉睡,你经历的事情,她未必全知道,你与她虽为一人,但你们俩现在是独立的人格。黄泉死后,是他陪在身畔,黄泉感应到的,肯定比我看见得多。” 我头疼地深深叹气:“但愿他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 听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现在,黄泉之上的情况也不大好。你当年设下的那层封印,现在已经松动了,黄泉之下镇压的那些邪祟都在蠢蠢欲动,伺机逃窜。珍惜你现在自在的时光吧,难保多少天后,你就被冥界拽去上工了。” 我觉得自个儿有点身心疲惫:“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身要离开,听风却突然追问了句:“你知道,帝九苍的真身到底是谁吗?” 我顿了一步,犹豫片刻,告诉他:“东岳大帝。” 听风:“……卧槽,官职这么高!怪不得现在看见我都不鸟我了!” “走吧,别在江家门口偷窥了,万一被赤阳发现了,我不好解释。” 毕竟赤阳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 然,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清朗的呼唤声:“尊主?” 我顿时僵在了原地。 听风:“什么情况……你你你,你不记得我,还记得她?一个背影都能认出来?!” 脸色苍白的男人小跑到我面前,目光清澈地凝望着我,激动的笑出了眼泪:“我就知道,就知道……还能见到你。” …… 回到家,听风搬了张桌子放在院子里,拉上九苍一起研究突然恢复记忆的赤阳。 而我爸,原本听风没叫他,他自个儿好奇心太重就非要凑上来听,九苍许是想着反正他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给他听也无所谓,就满足了他想听八卦的心,特意让听风多搬了个凳子给我爸坐。 赤阳一落座,目光就聚集在了九苍身上,激动的站起来就惊呼:“咦,这不是锦皇吗?” 九苍挑眉:“嗯,还认得我?” 赤阳亢奋道: “当然认识啊!当年我可没少替尊主上去看你!尊主对你情深义重,但又怕误了你的人生命数,所以每天都对着你的画像发愁…… 不过说实话,尊主的画艺,确实很一般,完全没有把你的丰神俊朗绘出来!我对着画像压根不敢确定你就是画中人! 幸亏后来我在尊主的案前见到了一张写满你名字的白纸,才知道你叫帝九苍,然后去上头一查,好家伙!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出锦国皇帝名字就是帝九苍! 之后我又拿着尊主的画像去皇宫偷偷比对你的真人……嗯,是有那么三五分相似。 但真正让我确定你就是尊主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一桩事是,我溜进你的寝宫,看见你床前也挂着尊主的画像。 那画像简直和尊主一毛一样!当时我就在心里感慨啊,这两口子,总算有一个画技正常的了!” 我尴尬扶额:“咳,赤阳,你再这么揭我短我可是会生气的!” 赤阳嘿嘿一笑,虽说脸色仍旧苍白得厉害,但好歹,恢复了从前的生机:“好好好,不揭短了,总之,那些年我常去皇宫看你,替你传达思念给尊主,所以你就算烧成灰我也能认识你!” 九苍:“……” 听风啪的一下,给了赤阳脑袋一巴掌:“胡说些什么呢,人家现在好好坐在这呢!怎么就烧成灰了。” 赤阳不好意思地揉揉脑袋,“嘿嘿,我就是这么一举例子!” “所以,当年把本王皇宫里那棵桃树折得缺胳膊断腿的人,就是你?”九苍无奈问。 赤阳尴尬挠头,坦白道: “我当时是想把桃树搬去冥界的,但我又觉得皇宫若是突然少棵树,且还是皇帝寝殿前的树,可能影响不大好……于是我就每天去你那薅一把桃花带回去,这样可以给尊主解一解相思苦嘛!” 听风恍然大悟:“哦~怪不得那段时间你每天都往冥界带桃花,我还以为你是想追黄泉呢!” “怎么会,我和尊主那是铁哥们,酒肉搭子!我怎么会对尊主有觊觎之心呢,我就是看尊主那会子太抑郁,怕尊主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让尊主心里好受些了!” “你这法子是不错。”九苍抿了口白开水。 赤阳憨憨道:“不过奇怪的是,第二年一整个春天,那桃树都没有再开花了,我只能去薅宫里其他桃树上的花了……是不是你不好好照顾那桃树,桃树营养不良了啊!” 九苍深呼吸,脸黑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头一年薅得太勤快了,吓得它第二年不敢开花了?那年秋天,本王可是一个桃子都没见着。本王还寻思着,是不是宫里遭了什么妖怪,专门逮着本王宫中的花草薅。” 赤阳:“啊?”丢人地挠头:“嘿嘿,是这样吗?” 九苍抬眼看听风:“你不是找了地府的生物学专家给他上过课吗?怎么还这么蠢。” 听风无奈摊手:“可能生物学专家给他灌输的思想是相信科学,忘记告诉他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了。” “嗨,这无伤大雅,无伤大雅!”赤阳厚着脸皮继续问重点:“那个啥,锦皇你现在和尊主你们俩是……还有你这是……成仙了?” 九苍淡淡道:“本王本就是蛟妖,重伤之际魂魄误入轮回,投胎成了锦国靖王世子,后来又成了锦国皇帝。二十年前本王已经走蛟成龙了,所以现在是龙仙。” “那恭喜恭喜啊!你成仙了就能和尊主长长久久了,尊主就不用那么苦了。”赤阳说着,目光落回我身上:“只是……尊主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尴尬咳嗽,“那个,我的情况比较复杂,等得空了让听风给你解释吧!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恢复记忆了……还是,你压根没有失忆?” 赤阳摇摇头: “我确实失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恢复记忆了。也许,是天意吧!当年皓寒对我见死不救,我伤心死了,后来我死在了厉鬼的魔爪下,再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是听风判官告诉我,我叫赤阳,是黄泉的阴官…… 听风判官把我塞进了别人的壳子里,但这具壳子我用着,却出奇的方便,一点问题都没有!特别丝滑! 然后听风判官就把我在阳界的身份信息告诉了我,包括人际关系,亲属的身份底细,为了让我装的更像,听风判官还逼着我学生物知识…… 那玩意学得我脑子都大了,要不是听风判官用法力将那些知识硬塞进我的脑子,我这辈子都学不完那些东西……我现在还感觉我脑子里装了一堆别人的东西,对我来说,那玩意就是废料,好想扔出去。 上来以后,我看所有人,所有地方都觉得很陌生,但唯独,看见尊主的背影觉得很熟悉,我第一次去喊尊主,也只是试探性的叫出这个称呼,结果! 我刚叫出来,一刹那就恢复了全部记忆,想起了我是谁,想起了尊主是谁!” “所以你是见到黄泉才突然受刺激恢复记忆的……”听风惋惜道:“早知这么容易,我直接把你拎上来见黄泉不就得了!白费我那么多口舌给你介绍你是谁,我是谁了。” 赤阳歉意笑笑:“主要是我也没想到嘛,可能是因为上辈子,除了花娘就只有尊主在我的心目中最重要了!哎,对了,花娘呢?” 听风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冷肃直言:“她,听见你的噩耗后,眼哭瞎了,头发也白了,因着对你执念太深,不在鬼市了,去忘川之上做摆渡人了……日日都在盼着,能渡到你的一缕残魂……” 赤阳笑不出来了,眼底渐湿:“花娘……” 听风拍拍赤阳的肩膀:“这是她命中的劫,别难过。” 赤阳反应慢半拍的抓住听风指尖,目光真挚地祈求:“能不能让我见花娘一面?” 听风不假思索地拒绝:“你现在是人,她是鬼!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赤阳痛心哽咽:“可我就是想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判官大人,就让我见她一面就好,告诉她我还活着,我不能让她至今还蒙在鼓里,为我伤心难过……” 眼见着赤阳那家伙都要哭出来了,九苍清冷插话解围: “你现在是凡人之躯,照目前的情况看,好不容易让你的灵魂与壳子完美融合,若是现在灵魂再度出体,回到冥界,那听风与漓儿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你必须要老实待在阳间休养生息。” “我……” “不过,”九苍话锋一转,又说:“你不能下去,但她可以上来。请听风判官择个时间,把她拎上来与你相见便可。” 赤阳顿住,豁然开朗! “是啊,我不能下去,但是花娘可以上来,只要听风判官愿意给这个恩典……”说着,赤阳泪眼巴巴地昂头看听风。 听风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赶忙抬手阻止道:“哎哎哎!这么干可是违反冥律的,花娘等级不够,不能随便离开冥府的!” 九苍轻描淡写道:“所以,需要你带她上来。” 听风急得跳脚:“大哥!这么干是违反冥律的!我只是个小小判官……你还不如让黄泉把人拎上来,她级别高,有特权。” 我捂着脑袋心累:“可我现在还没那个本事,我连地府都下不去。要不然这样,你先干,到时候如果有人有异议,你就说是我让的!没关系,摆渡人也归我们管。” 听风掂量了一下:“貌似,也不是不行。” 赤阳喜极而泣,起身就要给听风跪下磕头:“多谢判官大人!” 听风赶忙伸手拽住他胳膊不许他下跪:“行了行了,我只是奉命跑跑腿而已。” 赤阳欣慰地抹了把眼泪,重新坐回去。 “对了,我弟弟……” 提起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我就心梗,挥挥手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过他机会,只是他过度执迷不悟,我只能将他毁灭掉。” 赤阳低头,面色微沉,愧疚道:“对不起,尊主,这些年来,给你添麻烦了。” …… 赤阳的适应能力向来极好,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和家里人打成了一片,连我那毫不知情的妈妈都把赤阳当成真正的江寒了。 与赤阳说完话,赤阳带着两个小女娃去厨房洗水果了。 听风还坐在九苍对面,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九苍不放。 我把削好的小苹果递给我爸:“爸,吃水果。” 我爸一哆嗦,犹豫着接下水果,思量片刻,倒吸一口气:“闺女啊,你说我让你喊了我这么多年的爸,会不会折寿啊!” 我嘴角一抽:“啊?” 我爸认真地又问九苍:“我闺女是我上司怎么办?那以后是我叫她尊主,还是她叫我爹?” 我尴尬的红了脸:“爸!你胡说什么呢!你是我亲爹!” 九苍帮衬道:“养育之恩大于天,别的无需顾虑。” 我爸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早说啊,害我纠结好些天。”拿着苹果起身:“好了,你们玩吧,我去看看你妈,这苹果拿给她吃!” 嘶,就一个苹果而已,至于么! 我不服气地拿起另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没削皮就往九苍嘴里送:“来,亲爱的,吃个苹果!” 比肉麻,谁不会啊! 九苍突然被我塞了个苹果,无奈拧眉,只好搂住我的腰认了。 倒是对面的听风有点受不住了,捂着脑袋痛苦道: “我求求你们了,你俩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个数吗,东岳大帝被女人喂苹果,啊,我的眼睛。” 第139章 你九叔是我的心肝宝贝 “眼睛不想要,就捐了吧,没人拦你。”九苍反呛回去。 听风眯着眼睛盯了九苍良久,胆肥地哼了声: “想当年在黄泉司,某人可是对本判官恭敬有加,礼数周全得很,一口一个风判,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本帝现在也可以听话,只是不知风判,敢不敢受本帝的礼。” “笑话,我听风纵横黄泉司两千九百年,就没有我听风不敢受的东西!”听风傲娇地展开折扇,自信满满道。 我接过被九苍咬了一口的苹果,张嘴啃下去。 哎,听风全身上下就这一个缺点,嘴硬! “那本帝陪你试试?”没想到九苍突然也来了兴致。 听风挺直腰杆:“试试就试试!” “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本帝没有提前提醒你。” “你尽管试!放马过来,你敢给本判行礼本判就敢受!” “很好。” “废话少说,来吧。” 我又啃了口苹果,无奈准备打断:“那个啥,听风啊……” 谁知我的话还没说完,九苍就恶作剧似的先果断启唇:“本帝,见过黄泉司,听风判官。” 话音刚落,天竟然黑了! 我诧异昂头看向顶上的天空,只见原本还放晴的老天……顿时聚集了一大团漆黑乌云。 我一口苹果还没来得及嚼呢,便听‘咔嚓’一声—— 天降惊雷,径直劈向对面的听风! 我怔住。 “其实我想说,听风你现在的品级,还受不起东岳大帝一礼……” 雷声劈落后,听风顶着一头杀马特发型,一张黢黑的炭脸……张嘴吐出了一口白烟。 我扶额没眼看他。 他烦躁地晃着扇子给自己扇风,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情况!我之前也没少受他的礼啊!怎么之前都没劈过,现在遭雷劈了?我不信,我坚决不信,是不是你暗中动手脚了!” 九苍无辜抬起双手:“本帝可什么都没干,你不信,要不然我们再试试?” 听风怀疑地瞧了眼头顶天空,见乌云已经散去了,拧眉要强的啪一声将折扇砸在桌子上:“再试试!我就不信了,我以前也没少占你便宜。” 我于心不忍地试图阻止:“听风有时候咱可以不用那么犟……” 但这一次,仍旧是我话还没说完,听风那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提起扇子,折扇携着一泓冰寒灵气直朝九苍眉心攻来:“九苍小崽子快给爷——” 然,结果就是,他一个爷字刚嚎出口,就被飞速降落的天雷给劈得全身窜电,整个人都麻了……连爷字的尾音都被劈抖了。 他尴尬僵住,张嘴又吐出一口白烟,默默把折扇收回:“九……” “轰——” “九苍……” “轰——” “帝九苍我……” “轰隆隆隆——” 这次还给他来了个三连劈,把他劈得浑身都冒烟了…… 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脸上赫然出现了四行白皙的手指印…… 我被刚才那忽明忽灭的雷光给闪花了眼,差点没拿稳手上的苹果。 我爸他们也被雷声给吸引了出来。 小狐丫扒在门上好奇问:“这位叔叔是避雷针成精了吗?为什么雷只劈他?” 我爸:“可能是因为他嘴欠吧!” 听风终究是被天雷劈服了,拍拍身上的烟灰,生无可恋道:“到底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我服了还不成吗!” 愤愤地站直身,用力甩去广袖上的白烟,气鼓鼓道: “亏得我元神是块石头,我要是和黄泉一样是朵花,根都得被它轰焦!一点都不好玩!我回去换身衣裳,真是白搭了我这件新袍子!” 拿上折扇,带着情绪和我们告别:“走了!” 甩袖离开,刚走几步就听那丫的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呸,破天道,什么玩意儿……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轰隆隆劈落,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听风头顶…… 上一秒他人还大摇大摆地在往门口走,下一秒,他已经脸朝地平趴在院子里了—— 我爸见状,好心过去将已经被劈迷糊的听风扶起来,架回自己屋,无奈叹息道:“哎,你说你惹谁不好,惹上苍……” 我默默啃苹果,“真是造孽啊。” 回头瞧见九苍一脸的幸灾乐祸,我轻声责备:“你啊,和他计较些什么。” 亵渎东岳大帝,他没被上苍降天谴劈死就已经算是老天爷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某人从后搂住我的腰,下颌压在我肩上记仇道: “这混账东西以前可没仗着是你身边判官少欺负我!我记得有一年上元节,你同我说好了咱俩一起出去过,结果,本帝的花灯都准备好了,却被他横插一脚,破坏了我们的约会! 他竟敢从本帝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忽悠去姻缘桥相亲,逼着你和那些臭男人一起赏花灯游湖! 更过分的是,他怕本帝去坏他好事,不但将本帝锁在佛光殿内,还抢走本帝亲手做的花灯,谎称是自己做的,就那样借花献佛送给了你! 他此番行径委实可恶,本帝早就想收拾他了!” 我好笑道: “可是那晚我不是找到你了吗?他刚把花灯送给我,我就认出那是你的手艺,我问他你在哪,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后来我翻遍了整个黄泉司的宫殿,才在佛光殿找到你! 我本来想弥补你,直接带你出去玩的,结果你却和我耍脾气,甩开我的手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我喊你你也不搭理我。” “本帝那不是吃醋么?你都和别的男人出去游湖赏花灯了,再和我出去赏一次,都不新鲜了。” “但是,我那年的上巳节是和你一块过的啊!而且,那件事后,我就不许听风再管着你了,我可是给了你不用看听风脸色的特权!我还狠狠骂了听风一顿,把听风扔去十八层地狱当了三个月的狱卒。” 我正儿八经的和他解释,揉了揉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好言好语地哄: “好啦阿九,别记仇了,那晚我是迫不得已才和那些男人一起游湖的,毕竟那些神官都是我父王找来的,好歹在天上地下有点身份地位,我不好得罪,但我真的是尽量快速把他们敷衍送走,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回去找你了。 我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你,虽然那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们在阳界的过往了……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另一半,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心里,都仅有你。” 一番真情剖白说完,天上忽然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我眉心,是他,捧着我的脸,凑过来,将雪色吻去。 握住我的手,他压沉声:“我知道,那几百年里,你看着我时,眼底的深情炙热,我都能感受得到……也不排斥,甚至,喜欢。” “喜欢夫人眉眼带笑地凝望我。” “喜欢夫人不分缘由的偏爱。” “喜欢夫人掌心的温度。” “就连夫人的眼泪,我都觉得,甘甜无比。” “哪怕……是夫人想要我的元神,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么大的事,夫人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生气,是因为接受不了,夫人对我的好,对我的爱,皆是因为夫人对我另有所图……我一条贱命不足为惜,只是我那一世,亲缘薄,仇者多,只有夫人愿意给我一份没有保留的爱,我怕我得到了,又将失去。” “我怕连那份真挚纯粹的爱,都是一个完美的谎言。我怕我被世间遗弃,更怕连你也不要我。” “可即便,你在骗我,你不爱我,我也舍不得让你死。” “我是个烂人,我死不足惜,若我的元神能让我曾爱过的人活下去,也算是,物尽其用。” “把元神给你,我无怨无悔,但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尽难听话。” “但我没想到,你的确骗了我……只是,你没有欺骗我的感情,恰恰相反,你骗我的是,你不爱我……” 我搂住他,沉默很久。 用手拂去他墨发上的雪花,低声说:“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嘛,阿九,我们在一起,看了人间第一场雪,现在是第二场,未来,还有第无数场雪。” 轻轻从他怀里出来,我环住他的脖子,昂头主动吻住他,呼吸微促地与他亲密缠绵。 抬手同他十指相扣,我温柔地往他越吻越沉沦…… 直到雪下大,我脑袋上堆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花,他才看不下去地将我抱起来,带我回房间…… 趴在厨房门口目睹全程的血绫打个哈欠,奶声奶气问小狐丫:“狐姐姐,我主人和臭九苍一直都这样吗?太腻歪了,你们怎么受得了他俩的……” 小狐丫耸耸肩,淡定道:“这算什么,他俩回家已经收敛很多了,以前在省城,九爷哥哥一天得抱着夫人姐姐亲八百次。” “啊?八百次……嘴皮子不得磨破。” “嘴皮子是没破,反正我经常见到,不是夫人姐姐的锁骨红了就是九爷哥哥的脖子破了,青阳哥说了,这是夫妻俩增进感情的小情趣。” “唔。还能这样……” 次日。 又是个暴雪天,今年的雪下得多少有点超标了。 吃过早饭,我爸交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要我去薅九苍的羊毛! 于是九苍就被我压着坐在堂屋里,提笔画了一个多小时的符。 屋里燃着炭火盆子,一早就如约而至的白君和月红姐俩狐狸没羞没臊地化成原形蹲在火盆前烤红薯…… 红薯烤好了,月红姐扒出来一个,掰一半分给我: “你说九爷好歹也是堂堂帝君……道门玄门最敬重的偶像,你倒好,直接把他当苦力用了。东岳大帝画的符本来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现在硬是被你整成批发了!” 我接过红薯,剥了皮殷勤喂给九苍,“先停一停吧,我给你搓搓手,你冷不冷?手有没有冻疼?” 他反手握住了我,好脾气道:“不冷,还行,坐过来给我取取暖。” 说着直接把我拽进怀里抱了住。 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就任由他折腾了。 掰了点红薯喂进他嘴里,我没办法道: “还不是我爸,因为在祝老爷子那暴露了身份,没多久他的师门上下全都知道他还活着,且当了鬼差的消息…… 这几天我爸那些师侄们都在发信息轰炸他,还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他就想着,弄点能拿得出手的好物件还礼,也当做是给那些后辈的见面礼,这不,阿九就成了免费的苦力了…… 毕竟,对那些道士而言,有什么东西,能比东岳大帝亲手画的降妖除魔符更加高大上呢! 这玩意一拿出去,倍有面,别说是师侄了,就是他师父见了也得激动地给他磕一个。” 白君晃着尾巴惬意道:“要不怎么说人的脑子灵活呢!这招好,既能拿出手,还不欠人情,反正薅的是自家女婿,省心还省钱,还能达到目的。” 月红姐跳上椅子,啃着红薯兴奋道:“对哦!帝君画的符,那可是好东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小漓啊,等你爸的订单画完了,记得让你的九爷给我和君上也画两张,我们放身上保平安!” 我掰手算了下:“那等晚点我再让阿九给你画吧!画符还挺耗时的,阿九现在才画了五十一张……还有二百零一张。” 月红姐坐直身子:“嚯,你爸可真敢!这么多张得画个一整天吧!” 我赶紧给九苍捏捏肩:“阿九辛苦了,等画完了我给你弄火锅吃。” 九苍好脾气的淡定道:“无妨,小事。” “你就宠着你媳妇吧。” 白君摊开狐狸爪子往火盆前凑凑,悠哉悠哉地念叨: “从前,我做梦都想有朝一日能去泰山朝见帝君,有资格在帝君眼前晃上一晃,我还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小目标,等什么时候我修成上仙了,我一定要去泰山抱帝君大腿。” “上仙……那至少还得千年才能修成。”月红姐跳下去继续拿红薯。 白君无奈耸肩: “那能怎么办,朝见东岳大帝是有门槛的,像我们这种地仙,必须得修成上仙才有资格进入泰山神宫。能去泰山神宫吃席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啊,和我斗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就是东岳大帝,幸好我俩只是嘴皮子斗斗,当年我没有真一怒之下就拆了老九的执法堂……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月红姐乖乖往白君身上蹭蹭:“就像谁能想到,东岳大帝下山是为了找老婆的。” “啊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了!” 白君一拍大腿激动道: “难怪当初我被莲芯那群人那丫的打伤,化成原形,阴差阳错撞见小漓漓,小漓漓的血能让我迅速痊愈了! 我早前就在怀疑小漓漓的身份,但实在看不破小漓漓的真身究竟是什么,直到在阴阳交界处与莲芯他们决战,我才知道小漓漓原来就是黄泉之主! 原来黄泉之主的血,那么好用。” “你做个人吧,当时如果不是阿九给我治好,告诉我没毒,我都考虑什么时候去打狂犬疫苗了。” “我是狐狸!打什么狂犬疫苗。” “按理来说,犬科都有携带狂犬病的风险。” “那我是猫科!” “猫科也有。” “那我是……” “哺乳动物都有!” “……” 白君吵不过我,扭头哼了声,没良心地拆台:“哎呀,我突然又想起来,当初老九为了莲芯,扔掉小漓漓不管,连小漓漓身上有蛊都没发现……” 九苍随手画了张符递给我:“贴他脑门子上。” 我拿着符好奇:“这是什么?” 九苍不悦道:“封口符,让他一个月都说不出一个字。” 我:“……妙!” 白君闻言赶紧撤远点,“别搞啊,说好做一辈子好兄弟呢!” “你提起这件事,本帝也突然想起来……当初莲芯给漓儿下蛊的时候,收尾工作好像是你帮莲芯做的吧!是你抹去了蛊虫留在漓儿身上的残息,帮着莲芯,一起蒙骗本帝。” 听九苍要翻旧账了,白君连忙打断:“咳,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前尘旧怨一笔勾销,我不说了,我闭嘴。” 见白君认怂了,我拿着那张封口符欣赏了一阵,然后默默把封口符贪下。 这东西可比法术还好使,留着下次害人用。 赶在午饭前,九苍将我爸需要的灵符全部绘好让我交了工。 大雪天,我蹲在屋里给九苍揉手腕,白君和月红姐两只狐狸腻腻歪歪靠在一起烤火。 乐颜那边,听说人刚醒,赵青阳在床前衣不解带地伺候着。 苏堂主回云州苏家主持除夕家宴事宜了,宋堂主还跟在谢姐姐身后,耍赖粘着谢姐姐。 仙家们带着小狐丫血绫,和谢姐姐的宝贝儿子凑在院子里打雪仗,不一会儿就将整个院子祸害得不成模样。 下午,我妈蒸了几笼样式精致的糯米花糕,我好不容易赶在小狐丫和血绫前面跑进厨房,准备稳抢第一笼糕点,谁知竟然杀出个不要老脸的祝爷爷! 彼时我看着祝爷爷手里吃了一半的花糕,失望道:“小哥你怎么能和我一个孩子抢呢!” 你这一大把岁数了,也好意思…… 祝爷爷厚着脸皮哼哼道:“你也说了我是你小哥,哥哥和妹妹抢,不算抢。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小辈。” 我急的争辩:“可这是我妈做的!” 祝爷爷:“这也是我小婶婶做的!” 我:“啊,你比你小婶婶岁数还大呢!” 祝爷爷厚颜无耻:“那又怎样,辈分在这放着呢。” 我吵不过祝爷爷,就可怜巴巴地去找我爸:“爸,你看他!” 我爸被我缠急了,只好无奈摸摸我头:“好了闺女,你小哥这不是刚回来吗,尊老爱幼,嗯,让着他点。” 我:“……” 好吧,尊老爱幼。 我妈好笑着将另一笼新出锅的糕点送给我:“乖乖啊,你拿这一笼,去堂屋和大家分着吃吧,别等糕点被寒风吹凉了。” 我低头,接过竹笼:“哦。” 祝爷爷没心没肺地安慰我:“好啦小丫头,等回青州,小哥请你吃青州五星级酒店的招牌菜。” 我鼓了鼓腮帮子,突然想到:“嗳小哥,青州最大的鸿运国际大酒店是不是你家开的?” 祝爷爷点点头:“对啊。” 我不客气地凑上去:“那看在我们是兄妹的份上,你想要个霸王餐卡应该不过分吧!” “你这丫头,薅羊毛都薅到我身上了。”祝爷爷眉开眼笑地温和道:“成!回去我让人把贵宾卡给你送过去,可以免费在鸿运吃一辈子的招牌菜。” “这还差不多!”我心满意足地端着糕点离开:“爸妈我走啦!” 我妈轻笑出声:“小漓啊,真是被我们惯坏了,你也别怪,我们两口子,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不怪不怪,我也觉得小丫头活泼点好,实不相瞒,当初在老年大学,我一眼见到这孩子就觉得她合眼缘!她该是咱们家的孩子……对了,小婶婶,药厂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以后你们的药不用网上买了,我直接让人给你送过来,过完年二月,京城有个专家要去我们家的医院坐诊,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你们。” “辛苦你了柱子。” “小叔叔说什么呢,我如果早知道小婶婶身体不好,也不会让小丫头一个人承担家里的经济压力,小叔叔,祝家本来,就该是你的……” 糕点端进堂屋,两分钟的功夫就被抢光了。 幸好我手快提前抓了两块,不然真抢不过那些孩子。 把手里的糕点都喂给九苍了,喂完我又继续剥瓜子喂他,剥开心果喂他,剥桃仁喂他…… 白君见九苍一下午嘴巴都没闲着,无奈地皱眉头:“今年一定是老九吃贡品吃得最多的一年……” 月红姐咔咔磕着瓜子深表赞同:“嗯,种类也是最多的一年!” “被小漓漓这么喂……还有时间去吃信众的贡品吗?” 九苍睨了白君一眼:“往年也很少吃……不是太素就是太荤。” 月红姐唏嘘道:“不是水果就是猪头,确实挺难受。” 我剥开砂糖橘塞九苍嘴里:“现在阿九是蛟王,是龙仙,就吃点阳间的东西!这些坚果零食我每年都吃的可上瘾了!” 白君无奈摇头:“那也不至于把瓜子剥开了塞老九嘴里吧……小宝都在你身边馋得流口水了!” 我低头这才留意到趴在我腿边瞪大双眼,疯狂吸溜哈喇子的小宝…… 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把瓜子给他:“乖啊,一边玩去。” 小宝不情愿地接过瓜子,委屈嘟囔:“我是馋瓜子吗,我馋的是瓜子仁。” 我一本正经地教育他: “小宝啊,吃瓜子是有讲究的,瓜子这种食物,就是在教育我们做人不可以不劳而获,你只有自己磕开瓜子壳,才能享受美味。” 小宝气鼓鼓地指控:“那为什么九叔就可以不劳而获!” 我不要老脸的郑重告诉他: “因为你九叔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是他媳妇,我疼他,所以我可以给他剥瓜子,等你以后长大了,找到媳妇了,你媳妇心疼你也会给你剥瓜子。” 小宝表情气到扭曲地咬咬牙,攥着小拳头愤愤离开了。 白君憋着笑,默默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分钟,我突然听见小宝那个小王八蛋在我和九苍的房间里郑重其事的调戏血绫: “绫绫,我好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媳妇吗?” 我:“???” 我想也没想就狂奔进房间,及时出现打断了小宝的引诱,一把搂起我家单纯的小血绫,生气控诉: “不可以不可以,我家孩子还小呢!你不许打我家血绫的主意!” 小宝掐腰理直气壮道:“怎么了嘛!我就是想找个媳妇疼我。” “你边去!我家血绫还小,你不可以占她便宜!”我抱着血绫扭头就跑,他丫的,竟敢拱我家的白菜! 直到将血绫塞进九苍怀里了,我才放心松口气。 可没多久,我又听见屋里传来了小宝的声音: “那小狐狸妹妹,你愿意做我的媳妇吗?” “滚。” “哎,我就知道,还是血绫妹妹最好……” 这家伙!血绫为什么没抽服他! 白君和月红姐早就靠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了。 我捂脸,实在没眼看两只狐狸挤在一起嘎嘎笑成鸭子。 白君:“你说小宝这孩子,究竟随谁了?” 月红:“我也好奇呢,嫂子是高冷女神,堂主也没有干过见一个爱一个的事啊!” 我:“有点随白君。” 白君和月红瞬间都笑不起来了…… 半晌,白君跳起来命令九苍:“老九!管管你媳妇!” 九苍拍拍血绫身上的灰尘,弯唇帮衬我:“不敢,我家向来是媳妇主事。” 白君:“……瞅你这没出息的样!” —— 腊月二十九。 雪停了,上午我和九苍去集上买了一大堆年货。 吃的喝的,还有灯笼挂饰,以及香蜡纸炮。 刚回来就见宋堂主苦着脸坐在院门槛上。 我挎着一包红纸没忍住好奇问:“宋大哥,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惆怅啊?” 宋堂主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还是在门后换大门栓的我爸帮他解释道:“他上午精心做了一盘蛋糕,准备拿去讨好令姮的,结果被他儿子截胡了,令姮一口没吃到,他儿子和咱家狗一人吃了一半。” 我:“……要不然你还是把你儿子修理一顿吧!腊月二十九,正适合年前打孩子。” 宋堂主:“我……哎!” 我爸接着道:“不止蛋糕被吃了,他儿子还帮地府那位追求令姮的阴差送了封情书过来,一个小时前,令姮被他儿子生拉硬拽出去和人家约会了。” 我突然,有点同情宋堂主了。 “这都不揍?” 宋堂主颓废的再次重重叹气:“哎!!!” 九苍淡淡撂下一句:“自作自受。” 嗯……这话也没错。 谁让宋堂主上辈子识人不清,伤了最爱自己的人的心呢! 小宝啊,就是来替他母亲讨债的。 我拍拍宋堂主肩膀:“加油,努力,别放弃!” 自求多福吧您嘞! 年货放屋里搁好,我开始缠着九苍写春联了。 我们前脚回来,后脚谢姐姐和小宝也到家了。 宋堂主殷勤迎上去,两人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谢姐姐应该单纯就是过去应付一下,对人家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的吧。 我刚在九苍桌前围观半个小时,鉴赏九苍墨宝的最好位置就被我爸和祝爷爷还有吴大叔抢过去了…… “笔锋有力,笔走游龙,遒劲霸气,这字,好啊!” “九爷的笔力,果然不同凡响!” “这春联贴在门口,别说是鬼怪了,就是妖魔,也不敢靠近。” “九爷的字,就是镇宅至宝!” “好看,真好看,岳父我都自愧不如了。” “去,你才活多少年,九爷活了多少年,咱三的岁数加起来,都没有九爷岁数的零头多!” “哈哈,我就是过个嘴瘾嘛。” “老吴你真是的,怎么能拆我小叔叔的台呢,哈哈。” 九苍忙着写春联,我和月红姐小狐丫她们就凑在一起静心剪窗花了。 “你看,我剪的,凤凰牡丹!”月红姐把剪好的图案提起来给我看,我看着那幅完美生动的凤凰牡丹图,忍不住惊叹:“好漂亮啊!” 月红姐开心道:“那当然,以前每年除夕,皇封堂的窗花都是我剪的!” 不过,话音刚落,宋堂主就行色匆匆地自屋里跑出来,环视院子一圈,将目标落在九苍身上。 快步赶过去。 挤到九苍身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个,九爷……救我……” 第140章 冥王: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九苍停笔,不解地看向宋堂主。 后来,九苍还是在宋堂主的催促下,放下毛笔,好奇地走进了屋…… “你刚才和老九说什么了?”白君凑过去问宋堂主:“我也去看看。” 宋堂主却连忙拉住白君胳膊,为难地提醒:“老白你还是、不要进去,听我的,你受不住。” 白君更加迷茫了:“啊?” 我和月红姐也被宋堂主的话勾起了兴致,放下手里红纸,走到宋堂主身边:“宋大哥,屋里是有什么好东西吗?” “就是啊,干嘛只让九爷一个人进去……我也要进去瞅瞅!” 月红姐说着就要拎裙摆闯进去,宋堂主阻拦不及,伸手捞了个空:“哎——” 然而下一秒,屋内就传出来一道娇媚酥骨的女子嗔怪声:“哎呀死鬼讨厌,你撞到人家胸了!” 我和月红姐:“???” 我再也忍不了了,拔腿就往堂屋跑。 女人的娇嗔声成功引出了家里所有人,连我妈和谢姐姐都从厨房赶了出来…… 我三步并两步迈进门槛闯进屋子,只见九苍的背影僵在堂屋正中央,而他身上,挂着一名只穿着肚兜亵裤的娇艳陌生年轻女孩—— 月红姐尾随我跑进来,乍一见此幕,吓得连忙止住步伐捂住眼:“哎呦我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要长针眼了!” 我愣在门口,见九苍迟迟没有反应,火冒三丈地大吼:“帝九苍你干嘛呢!” 九苍的背影再次颤了下,但让我意外的是,挂在他身上的年轻女孩听我这么一喊,也狠狠抖了下,“帝帝帝帝、帝九苍?” 下一秒主动撒开抱在九苍脖子上的胳膊,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九九九、九叔!怎么是你!” “九叔?”我哽住,怎么感觉哪里不大对劲呢? 这个称呼是…… 小宝? “谢子齐,你想干什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谢姐姐的一把利剑就刺破寒风擦过我的肩头直朝那受惊失色的小美人儿面门而去—— 小美人儿瞬间惊恐得瞪大双眼,砰的一声头顶冒烟就化回了半人高的小男孩原形,不管不顾的撒脚丫子就朝九苍身畔躲: “九叔救我,救我啊!啊……娘啊,你能不能别这么狠心,你的剑戳到我屁股了!娘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变女人色诱别人了,娘娘娘,别扎我脊梁骨,破皮了要破皮了!” 小宝疯狂绕着九苍打转,被吓到吱哇乱叫地捂着屁股逃跑,而他身后,则紧紧跟着一柄寒光凛冽的佩剑……佩剑的剑尖都快抵上小家伙的脊梁骨了…… “娘啊,你快把你的剑收回去吧我跑不动了,娘!”见喊娘没用,小家伙立马揪住九苍的袖角向九苍疯狂求救:“九叔、九叔你别看戏了救救我啊,九叔,救我啊!” 九苍被小宝来回拽袖子绕花了眼,揉了揉太阳穴心累道:“你没事变女人干什么?” 小宝被谢姐姐的佩剑追得气喘吁吁,委屈巴巴道: “我本来是打算扑老宋的!我娘这次约会又拒绝了重明叔叔,我不服气! 所以我就想变成女人陷害老宋,让我娘看清楚老宋的真面目,可谁知道进来的是九叔,屋里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我没看清,就扑成九叔了…… 啊啊啊啊,九叔救我我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 见小宝跑得满脸通红憋得喘不过气,委实跑不动了,九苍才好心伸手将紧追小宝不放的那把佩剑握住,收回去。 “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不必在人间待着了,本王让听风送你下去!”说罢,九苍负袖将佩剑扔还给了谢姐姐。 小宝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站稳脚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可怜兮兮的心虚低头:“哦……” 转身想溜,却又被九苍无情叫住:“慢着,去向你九婶道歉,你刚才吓到她了。” 小宝磨磨蹭蹭极不情愿地乖乖朝我走过来,在我跟前一米距离处停下脚步,弯腰给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态度诚恳道:“对不起九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扑、呃,不变成女人扑九叔了!” 而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反转,事情都结束了,我人还在懵着…… 小宝说完撒腿就跑出去逃命了。 但没过几秒,小宝便落进了他母上大人的魔爪里…… 紧接着,就是小宝那撕心裂肺哭天抢地的叫喊求饶声。 “娘!别打了!再打屁股开花了!呜……妈呀,我可是你亲儿子,你手本来就重!好疼呜呜呜。” “娘我真的知错了你别打了,别打脸!打脸没法出去见人……哇啊啊啊,爹啊,你死得好惨啊,爹啊,你在天上睁开眼睛看看吧!爹啊,你死了以后娘也不爱我,都要把我打死了,哇——” 门口的宋堂主:“???” 保安大叔拍拍宋堂主肩膀,幸灾乐祸地说反话安慰:“咳咳,节哀。” 宋堂主的脸顿时就黑了。 月红姐没心没肺地凑到宋堂主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宋堂主:“哎,堂主,你儿子被揍成这样,你不心疼?不去给他求求情?” 宋堂主难得傲娇一回:“不去!我都已经死了还怎么给他求情!” 月红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小宝在宋大哥那里逃过的一顿打,终究还是应在了谢姐姐身上。 腊月二十九打孩子……我觉得谢姐姐打得好! 好戏看完,大家都各回各位后,九苍过来牵住我的手,抬袖宠溺地在我鼻尖上刮了下,好笑道:“小醋坛子,误会了吧!” 我不服气的伸手就拧住了他耳朵,凶巴巴的责怪他: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你知道那是小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丢人……春联都写完了吗,就在这偷懒!走啊!今天贴不完春联,我咬你!” 他满眼宠溺地顺着我:“好好好,为夫这就去写,夫人轻点,拧痛了,夫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凶了?” 我气鼓鼓:“那是因为你之前没有发现,我本性就这么凶!你嫌弃?嫌弃你走啊,嫌弃你去找别的红颜知己啊!” “不敢不敢,家有猛虎,本王胆小,怕。” “……你才是猛虎呢!不对,你是猛龙,你是吃人的巨龙……你吃人都不用吐骨头,生吞!” “咳,本王算是知道,谣言是怎么来的了。” 大家赶在天黑前,将春联与窗花全部糊好。 最后一盏红灯笼换上去,白君拍拍手,将梯子搬回杂物房。 望着大家一下午的辛苦劳动成果,我爸感慨道:“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祝爷爷用小红纸写了个洒金福字,贴在家里的狗棚门头上,仪式感十足地拍拍狗棚:“人过年,老伙计们,你们也该过年了!” “我看家里的小狗狗们最近这几天的伙食都不错啊!”月红姐蹲在大黄跟前,体贴地给大黄挠痒痒。 我妈轻笑道:“可不是么,快除夕了,咱们的伙食丰盛,不能让它们还继续吃清汤寡水的汤泡米饭啊。” “狗是镇宅兽,可不能亏待他们,这些年家里的安保工作全靠它们呢!”我爸满眼欣慰的看着大黄和大黑。 大黄大黑听得懂我爸的话,闻言赶忙兴奋地摇尾巴回应。 “家里的窗花好看吗,我和漓漓还有小狐狸血绫一起剪的!你看,小漓漓爸妈房间的窗户上是凤凰牡丹,有凤来仪,小漓漓房间是喜上眉梢,喜鹊梅花。 厨房窗户上是年年有余,五谷丰登,储物室是聚宝盆,聚财生钱。后面的老宅子是双龙戏珠万事如意,花开并蒂,莲莲美满。我还专门给你剪了个,君上你看看,像不像你?” 月红姐把一只剪纸狐狸拿出来给白君看,白君眉眼带笑地夸奖:“像!我老婆就是心灵手巧。” 我爸见月红姐和白君那一对腻歪,也精虫上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古法琉璃戒指,拿起我妈的手,给我妈戴上。 “这是什么?” “冰琉璃,算是一种玉器,通俗的叫法是彩玉。” “你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这个了?” “上次回冥界交差,路过鬼市,就想着给你带件小礼物,桃儿,跟着我这些年,你受累了。” “英哥……” 我爸是高手,一枚戒指就把我妈感动得激动流泪……戒指嘛,我又不是没有…… 但,谁能料到,我爸那边结束了,宋堂主和谢姐姐又开始了! “姮儿,这是我亲手雕的碧玉簪,我手笨,专门请了手工师父教我怎么打磨,怎么塑形的……款式简单了点,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好不好?” “嗯……帮我簪上。” “哎好!姮儿,你头发真漂亮,乌黑柔顺,这枚碧玉簪真适合你。” “宋明德,你能不能收一收你这油嘴滑舌的本领……” “没有,姮儿,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由心而发。” 造孽啊,今晚是商量好了,一起组团送礼物吗? 我回头瞧了眼还在一门心思赏灯笼的我家这口子,厚着脸皮伸手:“龙仙大佬,她们都有礼物,我也要!” 某人低头看我,伸手一把将我圈进怀里,二话不说往我脸上亲了口:“那,送夫人个亲亲!” 我顿时脸一热,不好意思地轻捶他胸口:“哎呀,干嘛呢,这么多人在呢。” 这家伙,就喜欢搞点与众不同的。 过年前的准备工作全都解决完了,晚上白雪又纷纷洒洒地落了下来—— 下雪了,大家都各回各房间休息了。 我本也想拉九苍回去睡觉的,谁承想,转身那一刹,我忽然感应到了黑白无常的气息…… 惊讶的回头一看,果见黑白无常就站在我家院门口欢喜冲我和九苍招手。 “尊主,九爷!” “快出来,我们有话和你们说!” 自从想起自己的前世回忆后,我就不觉得黑白无常恐怖了……反而觉得他俩颇有喜感。 我父王手底的这两个活宝,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九苍闻声,牵着我走出院门,迎了过去。 黑白无常面带笑意地恭敬向我和九苍揖手弯腰行礼:“九爷,尊主,深夜叨扰,勿怪。” 白无常厚着脸皮笑嘻嘻解释: “可不是我俩存心要来破坏九爷和尊主的好眠,是王上,今晚王上从商业活动那回来,想着正好有空,就让我们来请两位过去一叙。 这不明天就是除夕了嘛,王上现在是京城首富,除夕当天两眼一睁就得去赴各种宴,明天肯定是没时间见两位了,就想着趁今晚这个空,与两位见上一面,了一桩心事。” 黑无常也稳重道:“王上说,以前尊主在冥界,每年除夕都缠着他一起过,如今,到了除夕王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反而有些不适应了……王上还特意准备了很多尊主喜欢吃的糕点,喜欢玩的小礼物,就等两位即刻大驾光临了。” 白无常嬉皮笑脸地补充上: “主要还是王上想念尊主了,你们可不晓得,王上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要不是被冥界公务与上头的事缠得无暇分身,估摸自己早就跑来了! 王上啊,他虽自成仙时起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天性孤僻,不爱与旁的鬼仙来往,但俗话说得好啊,人一旦尝到甜味,再吃苦,就艰难了。 尊主当年陪在王上身边虽仅有短暂几十年,但却让王上尝过了有人陪伴的甜头,千年前尊主突然那么一走,王上其实,到现在都没有适应尊主不在身边的日子…… 尊主您也知道,王上的性子,总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王上虽说器重咱俩,但过往那些年,王上的确从未同咱俩说过尊主与他的关系,咱俩只知道,王上每年除夕都要去黄泉司走一趟,看着黄泉大殿外的彼岸花出神发呆,一待,就是一整夜。” “起初我和老白还以为,王上只是单纯喜欢黄泉大殿外的那片彼岸花海。后来王上从人间历劫归来,不但会在除夕发愁,是个节日,王上都惆怅的很,尤其是七夕! 我们也明里暗里的套过王上的话,王上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有一次王上在酆都大帝那边喝酒,遇上了蛇皇那个倒霉催的,被蛇皇给灌的酩酊大醉,差点倒在酆都神宫没回来。 我们哥俩把王上扶回去,照顾了一夜,王上昏迷着的时候说胡话,一会儿说对不起他前妻,一会儿又叫着天道戏弄人,然后又一直喊着尊主的名字…… 我俩还以为,王上是担心黄泉司那边的事,于是我俩就告诉王上,黄泉很好,已经无碍了。” 白无常激动接上: “哦那夜啊,我记得后来王上突然自言自语,喃喃说什么:我可以救你,是我放弃了,我这样的人,该是孤家寡人。 那会子我和老黑都没弄清楚王上说的这句话是嘛意思,后来才知道王上是在内疚,当年因为九爷而放弃救尊主。 哎,那也怪不得王上,毕竟尊主与九爷一个主生一个注死,尊主不死九爷就回不……” 白无常话还没说完就被黑无常用胳膊肘猛地撞了一下,强势打断了。 白无常一抖,蓦然回神,立即心虚地闭了嘴。 我和九苍一个主生一个注死,我不死九苍就怎么着来着? 我皱眉,很想追问,但理智却告诉我,他们不会说…… 九苍冷冷瞟了两人一眼,“冥王找我们,怎么现在才来?” 黑无常清清嗓子尴尬道: “那个啥,王上从商业活动那回来的就晚,然后我和老白陪王上打了两把麻将,但三个人玩没意思,王上还一上手就输。 王上今晚兴致不高,第二把打完王上就不想打了,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十点,王上就说,你和尊主肯定不会这么早就睡,让我们把你俩弄过去…… 正好麻将三缺一,王上还说,你比较旺他,以前他每次见过你,回去打麻将都赢。” 白无常一本正经地再次强调:“主要还是王上想念尊主!” 我抽了抽嘴角,呵,我信。 眼见着天上雪下的越来越大了,九苍拿我父王没办法,只好带上我跟黑白无常一起赶过去了。 但,没想到,京城竟然也在下雪。 彼时我站在大厦顶层六十六楼的落地大窗里侧,扒着窗户看外面的雪景。 鹅毛大雪一片片飘落,半个京城映入眼帘,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下,却闪烁着万家灯火—— 像极了日暮时分的白云深处,繁星熠熠。 京城主道上车水马龙,霓虹彩灯,人来人往还热闹的很,不远处的商场顶楼亮着新年快乐四个大字,纵横交错的街道两旁皆是漂亮的新年元素彩灯。 几重高楼大厦的后方,炸开朵朵绚丽烟花,因离得远,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只能看见璀璨的五色光影。 晚江的另一头,高架桥上还堵着归家的车辆,江水粼粼,倒映着桥上灯火。 偶有距离近的高楼住户放烟花,烟火在二三十层楼的高度就炸开了。 我蹲下身,趴在落地窗上,低头由上至下的看烟火。 嚯,这个高度实在是太爽了,有种俯瞰苍生的感觉。 “小漓,吃糖。”黑无常端了一盘子高档糖果给我,我正要伸手拿,却听白无常开了门,又关上,兴奋招呼我:“小漓来吃麻辣烫!” “麻辣烫?”我眼前一亮,二话没说就朝白无常奔了去。 白无常贴心地给我挑了几串分装:“这几串比较软和,味道甚好,卤水入味,加了重辣!吃起来保准爽!” 我激动搓搓手接下:“白二哥,果然还是你懂我!” 黑无常无奈道:“你啊,自己吃垃圾食品也就算了,还带着小漓一起吃。这玩意味这么重,等会儿又是满屋子飘香,我看你是欠王上收拾你!” “这次又不是我自个儿吃,小漓也吃了,王上好不容易见小漓一次,总不能扫小漓的兴吧!你说是吧小漓。”白无常疯狂给我使眼色。 看在白无常请我吃麻辣烫的份上,我重重点头附和:“就是,我父王才没那么小气呢……我之前在父王面前吃榴莲父王都忍了!” “千年前,就有榴莲了吗?” 黑无常求知欲极强地惊奇询问,我咬了口卤好的面筋: “嗯啊!东海三皇子送给我父王的,只是那时候还不叫榴莲,是奇果珍品,我父王嫌太臭,找了一堆人试吃都没成功,后来还是我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有点怪,不过能忍受,然后我就把榴莲送到我父王面前,我其实想告诉父王那玩意能吃,结果父王转身就跑出去吐了,搞得后来好长一段时间,父王宫里的人都在传我吃屎把父王恶心吐了……” 黑无常与白无常:“……” 正在忙着处理公务的我父王扶额:“泉儿,你能不能不要大晚上的谈论这种有味道的事……” 我老实冲他笑笑:“好!” 被我父王拽过去一起处理那堆公文的九苍无奈道:“这就是你说的叙旧?确定不是找我来给你干苦力代笔?” 我父王叹口气,批折子批的怀疑人生: “这不是实在太多了么,年关交过来的述职报告年终总结太多了,我看了两晚,眼睛都看花了,怪不得凉娍那家伙撂挑子不干上天界享福去了,早知道当冥王这么苦,我自杀也不接这破摊子! 昨夜,我见到玄霄和灵帝了,听灵帝说她下凡那些年五帝的述职报告都是你批的,我就想着,灵帝不方便插手冥界事物,你方便啊! 小东啊,你就辛苦点,看在你岳父大人我年岁大了眼睛不好使的份上,帮帮忙。” 九苍脸黑:“本帝是什么特别欠的神仙么?头些年被灵儿各种压榨,现在又被你榨干最后一丁点价值。长烬,你也不能谁的皮都扒一层吧!” “灵帝压榨你,是因为你乃五帝之一,对么?”我父王笔墨飘飞地边写边道:“本王压榨你,是因为你在我冥界编制。谁让本王现在是冥王呢?本王是大老板,你认命吧。” “本帝有点好奇,当年你是怎么被选中继任冥王的。” “运气好吧,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像本王一样,一路躺赢。” “脸皮真厚。” “嗯,泉儿随我。” 我:“???” 关我什么事。 前半夜,父王拉着九苍干活,我和黑白无常坐在屋里蹭着地暖吃麻辣烫斗地主。 黑白无常还带我去父王的卧室祸害了一圈,玩了父王的电脑,扫荡了父王的宝贝。 也许是上辈子的记忆在作怪,我看见父王的好东西……就忍不住想拿。 最后连父王桌子上的招财猫都没放过。 无聊的时候,我催开了父王床头的两盆彼岸花。 下雪天能有这般灼艳的颜色,很养眼的好不好! 十二点三十分,九苍与父王迅速干完了那些公务。 而我和黑白无常正坐在一起用父王屋里的投影仪看恐怖电影。 为了氛围感更和谐,黑白无常提前关上了屋里所有灯。 十二点半的钟声敲响,电影里正好放到挖掘机把棺材从土里吊起来,然后棺材突然侧翻,摔出一具裹着黄布的白骨—— “不好,这是僵尸!不能挖了,不能再挖了,再挖我们都会有血光之灾!” “呸,什么年代了,还僵尸,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僵尸,继续挖!” 黑心的开发商命令挖掘机继续工作,然后在乱坟岗里挖出了九具包裹黄布的尸体…… 最后挖掘机因为乱力而无法工作,所有人都各回各家去了。 夜晚,开发商去上厕所……结果,一只白骨化的手从马桶里突然伸了出来……开发商被吓得转头就跑,但迎面却撞上了一名穿红衣的长发女鬼…… 电影里恐怖的音效再配上女鬼将开发商徒手撕碎的血腥画面,把我们三吓得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电影放到一具白骨突然出现,披着一件黑衣疯狂追着开发商老婆的画面,白无常吓的牙齿颤得铛铛响—— “太可怕了,吓死我了……” 黑无常努力保持镇定:“瞧你这怂样……” 电影画面很快来到了开发商的朋友视角,医院里他老婆正在生孩子,结果医生在给孕妇接生时……接出来一张鬼脸娃娃。 镜头怼着鬼脸娃娃那张狰狞的面容出现时,白无常成功被吓得尖叫出声:“我的妈呀,鬼呀——” 他这一叫,把我和还能稳得住的黑无常也吓得乱了分寸。 黑无常:“我总感觉,我们身后有人……小漓,你扭头看看!” 我头皮发麻:“黑大哥……我感觉我的肩膀上有只手……” 白无常再次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这次我和黑无常也被白无常带着惊恐地嚎叫起来…… “鬼鬼鬼、鬼鬼……” “救命啊!” 下一秒,屋里灯被打开。 一室明亮。 父王冷着脸嫌弃道:“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们三丢出去!” 第141章 和天道斗一斗 我松口气这才敢转头,却看见,站在我和黑无常身后,将手搭在我肩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九苍…… 我身上一软,靠在沙发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阿九。” “我们忙完了,出去玩吧。”九苍体贴地给我捏肩。 我抓住九苍的手,缓了两口气点头:“嗯,好。” “王上。”黑无常起身给父王恭敬行礼,白无常则抱着沙发上的皮质抱枕可怜兮兮地去找父王求安慰:“呜王上!吓死我了!” 只是人还没靠近,就被父王抬指抵住脑门子挡在了两步外。 “身为鬼差,却被恐怖片里的鬼吓得鬼哭狼嚎,丢不丢人!”父王不耐烦地轻斥。 白无常瘪嘴:“那不一样嘛!现实里的鬼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不会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啊!” “因为电影里面的鬼是骨头架子,很少有人形,我们接触到的鬼魂都是有人形的。而且他们出场的时候也没有吓人音效,更不敢突然蹦出来吓鬼差。 她们不被鬼差吓一跳就不错了,你还记得上回有只鬼突然从后掐住你的脖子吗?你当时可是一拳头把人家脸都打塌了。” 黑无常心累解释。 “主要是电影的氛围感太好,代入感太强,我都已经开始害怕鬼从墙头里钻出来咬我了……”我尴尬找补。 父王扫了我一眼,有心偏袒:“泉儿做过人,撞过鬼,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你们俩,死了多少年了自己心里没数么!” 黑无常胆大地咕哝:“那怎么能一样呢,人还会被人吓到呢……” 白无常:“就是!” 我父王重重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空荡荡的电视柜上,再次脸黑:“本王的招财猫呢?” 黑白无常目光唰唰一致看向我…… 我尴尬地咳了咳,掀开桌上的瓜子包装袋,露出里面的水晶招财猫:“那个,我刚才嗑瓜子,就是拿来支一下……” 白无常没良心地拆台:“尊主觉得王上的招财猫手感比较好,刚才顺便用它脑门子敲了几个核桃。” 我父王:“???” 黑无常阴阳怪气的昂头一阵咳咳咳,假装看别的地方,嘴巴不老实的小声哔哔: “王上你就知足吧,要不是因为有这个招财猫,刚才尊主就拿你房门夹核桃了,你卧室的门可比招财猫贵一千倍。” “不、不是……”我不好意思地脸红嘴硬不承认:“黑白无常你们怎么能、出卖我呢……我我我、我就是想吃个核桃,父王……” 我实在狡辩不下去,词穷了,毕竟他们说的也没错……只好可怜巴巴地用眼神求求父王了。 父王愣了愣,年轻俊美的脸庞上阴云渐散,沉默片刻,纵容道: “你喜欢就拿去玩吧,我那里还有九只,与这只黄水晶招财猫是一套,等会儿都拿给你。想吃核桃,让他们给你剥不就是了,何必费力气自己砸。” 我见他不追究,心下一喜,立马告状: “还是算了吧,黑大哥手笨死了,半天砸不开一只核桃,用开壳器还能夹到手,白二哥就是个吃货,剥的还没有他吃的多!要不是因为核桃壳不好消化,他能生吞了核桃。” 白无常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小漓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还给你留了个开心果仁吗!” 我:“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我的那颗果仁坏掉了,都发黑了!” “王上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你以后能不能让李特助送点不用剥壳的东西来,带壳的不但费手还费牙啊。”白无常没大没小地把祸水引到了父王身上,父王嫌弃地瞪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啊我突然想到我刚才叫的外卖小龙虾送过来了,王上你们先玩,我去拿小龙虾!”白无常被父王一记眼刀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赶紧脚下开溜逃之夭夭了。 父王疲倦的捏了捏鼻梁骨,等白无常跑出去后,才吩咐黑无常:“以后让李特助把我屋里的坚果盘全部换成果仁。” 黑无常稳重点头:“明白了老板。” 哎,我父王这个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肠软。 父王冲我招了招手:“过来,本王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我果断扔下九苍朝父王跑过去,讨好地抓住他手,乖乖回话:“爹爹,我觉得我长高了!” 他摸摸我脑袋,颔首:“嗯,像是长高了,九苍将你照顾的不错。” “那你呢,你这些年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和从前一样,孤家寡人一个罢了。” “这不是还有黑白无常陪着你么?” “如果不是他们兄弟俩……本王的日子,会更无趣些。”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熊钥匙扣,送给他:“给你的,可爱吧!” 他眼里攒起两分淡淡笑意:“好看。” 我晃着他胳膊认真说:“我在那两盆彼岸花上下了法术,它们永远都不会凋谢,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了。” 他弯唇,温柔道:“女大不中留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你在九苍身边,本王也放心。” “不管我多少岁,我都是你闺女……父王,养育之恩比天大。”我低头,抓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放,回忆起上辈子我死的时候,他抱着我落下的那两滴泪,蓦然发现,我那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知道了,你好好的便行。”他拍拍我的手背,疼爱道:“本王也是想看看本王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当然很好,我夫人,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九苍小气地把我手从冥王手上扒下去,占有欲极强地握在自己手里:“冥王不是要来两局么?本帝奉陪。” 来两局什么? 该不会是下围棋吧? 我用眼神询问黑无常,黑无常想了想,默默给我比了个摸牌的动作。 我立马秒懂,且表示,好俗。 于是他俩就那样拎着黑无常上场打麻将去了。 我和白无常就坐在地上啃小龙虾。 本来白无常也该过去陪着他们大杀四方的,但很明显,小龙虾的诱惑力比搓麻将大。 白无常是个妥妥的吃货,吃完小龙虾带我吃烤鸭吃完烤鸭带我吃叫花鸡,凌晨三点的京城还是车来车往,灯火通明,他们打完几局,九苍的手边已经压得全是百元大钞了。 我记得九苍过去打的时候,压桌钱还是找冥王借的…… 他们的牌品超级好,输赢都不吭声,只闷头打牌,后期无聊了,才会闲谈上几句。 三点半,我和白无常吃饱喝足,就趴在小桌子上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我隐约听见冥王和九苍说: “还能撑得住么?本就是靠信众的香火才支撑到现在,为了将泉儿换回来,又舍弃了回去的机会,在人间耽搁二十多年,若不是你在人间的信徒多,现在世上,早就没有你这个神了。” 九苍磁性的声音在麻将的碰撞声中显得不是很清晰:“劳你挂心了,暂时死不了。” “灵帝说,她早就察觉到你的元神神力在溃散,前两年严重时,你的护体神光威力都削弱了很多。” “泰山,这些年来风平浪静,本帝只要不被人察觉到神力不济,就不会出什么事。” “东岳,收手吧,回去吧,不要再犟了……” “你知道么,本帝时常在想,若当年你和龙玦他们没有看出本帝的真身,或许,本帝如今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你觉得,活下来,很麻烦?” “嗯,至少现在,本帝要考虑,若本帝不在了,漓儿该怎么办。本帝与漓儿越陷越深,他日本帝骤然离世,漓儿必然,不好过。若是当年你们逼迫漓儿吞噬了本帝的元神,事情便不会发展到现如今这么复杂的地步。” “痴心妄想。” “本帝这一生,痴心妄想过很多回。做帝玹的时候,妄想得到亲人的在意,做帝之安的时候,妄想与漓儿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做帝九苍的时候,妄想与黄泉娘娘相伴一生,现在,还妄想,漓儿没了我,也能快乐。” “你的妄想,一次都没能如愿。” “人活着总要有点期待,万一这一次老天爷看在本帝为三界辛苦操劳一辈子的份上,愿意如本帝所想呢。” “千年的等待,苦吗?” “呵,苦,苦极了……” “可本王的孩子,余生要一直这么苦下去。” “当年,我想过不再来招惹漓儿,就在暗中守着她,看她过完这一世,然后,悄悄化作风雨,消散在世上。但我没能忍住。我记忆中的黄泉,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心有大爱,记挂苍生,我有办法,让她活下去。 心里的痛么,百年不能消解,千年不能消解,那万年呢,她总有放下本帝的那一天。 她是本帝的一生,而本帝,却不是她的一辈子,所以就让本帝自私一回吧。 未来还要拜托冥王,在适当的时候,给她掌掌眼,为她寻一桩值得她托付终生的好姻缘。” 麻将牌重重放在桌上,惊醒了我。 我睡眼朦胧地昂头,正想问怎么了,却被冥王拂袖一道神力又给整趴了。 “你舍得?” “自然不舍。” “不舍你在这胡说些什么!” “这不是情势所逼么?若有机会……谁愿意见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另嫁他人。本王,就是想有个人能成为漓儿的倚靠,替我,保护漓儿。” “血月之夜,就要到了。” “猜到了。” “难道你不想,亲自保护自己的妻子?” “做梦都想。” “你说的办法,无非是用苍生绑住她。逼她为了更多无辜生灵,与天意妥协,活下去,这样做,对她太残忍了。” “长烬,我没有选择。” “就不能为了她,搏一搏么?” “我会试试,但你我都清楚,希望不大。”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东岳,你给我振作起来。你们,还有路。” “好。” 九苍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准备带我离开。 我昏昏沉沉的往他怀里蹭蹭,临走还不忘提醒他:“记得,我的招财猫……” 冥王轻轻道:“本王让黑无常给你送过去。” 我这才心满意足地趴他怀里继续睡觉。 走出大厦,外面的寒意侵蚀入骨,又把我从熟睡中冻醒了。 他抱着我走在无人的雪夜,倏然自言自语:“漓儿,我突然想试试,和天道斗一斗。” 我下意识地将他抱紧些,低声回应:“你去斗,我支持你。” “输了怎么办?” “输了,咱俩就一起受罚呗,多大点事。” “漓儿,如果有一天……你一觉醒来,找不到我了,会害怕吗?” 我浑浑噩噩的点头,双眼还疲倦地睁不开:“会害怕,但我会留在原地等你,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呢?” “不要……”我猛地抱紧他,哼唧着要哭:“不可以回不来!你回不来我怎么办?” “夫人啊,你有没有觉得,我脾气不好?” “没。” “大男子主义?” “没。” “那我,占有欲强。” “嗯,是有点。” “我若是回不来了,你找个待你好,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我拖着哭腔当即打断,态度坚决道:“我只要你!” 他轻笑:“我就那么好?你非要选我?” 我气不过地往他脖子上咬了口,重重点头:“嗯!” 他抱着我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沉默很久,“傻丫头。” 我趴在他肩上安静了会儿,突然昂头,睁开惺忪睡眼,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借寒风让自己多清醒几分,盯着他正儿八经地提议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好笑着问:“怎么了?” 我睿智道:“有了孩子,你就跑不了了!从前我听老人说过,孩子是抱爹大腿的!我就不信,我和孩子都在这,你还能忍心不回来找我们!” 他顿住步子,呆呆与我四目相对,凝视了我良久。 风卷落雪,宛若春风扫梨花,袭过他的袖摆…… 半晌,他墨玉般的眸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温柔道: “看来,这天道,是必须要斗一斗了。” 第142章 漓儿,新年快乐 除夕夜的年夜饭是九苍亲手下厨做的,家里人多,因此九苍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 三十六个菜,一半荤一半素,外加两个汤。 主食有最简单的白米饭,还有鸡汤面条,豆腐粉丝馅的包子,以及猪肉馅的饺子。 亏得九苍会法术,省去了不少人工麻烦。 不然单九苍一个人,就算从天一亮就开始准备食材也未必能在天黑前搞出这么一桌子丰盛复杂的饭菜! 下午青阳哥喊我出去钓鱼都被我果断拒绝了,哪有在除夕当天跑出去钓鱼的。 再说我还要给我家九苍打下手呢。 做菜的手艺我不行,但我可以给阿九洗菜帮着烧火啊! 虽然……大多时候他都是一挥袖子就解决了,也用不上我。 “让你出去玩,你又不干,偏留在厨房,现在可好,被油烟呛得咳嗽。女子的肌肤容易被油烟熏坏,姑娘家总往厨房跑是会皮肤干涩长皱纹的。” 他笑着心疼吓唬我,我态度坚决地坐在烧火凳子上,伸手拽了把草塞进锅洞, “哪有那么容易长皱纹……我妈在厨房被油烟熏了一辈子也没见皮肤差到哪里去。” “你母亲不是被迫无奈么,毕竟你父亲的手艺确实不敢恭维,而且你以为你父亲没有想方设法保护好你母亲吗? 你母亲用的护肤品,虽然看着就是普通的润肤膏,实际上却是冥界最好的护肤牌子,用灵芝人参做的好东西,所以你母亲现在瞧起来,并不显老,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只是身子不好,所以人大多时候看起来略显疲惫。” 我托腮感慨:“谁让我和我妈都命好,找到了一个疼自己的老公呢!不过你心疼我是一码事,我想陪着你是另一码事,你做饭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待在厨房里给你做个伴,不好吗?” “当然好,我这不是见你咳得厉害,怕你委屈了自己么?”他好脾气地回应我每句话,抓了把花椒扔进油锅里。 我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不由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从前: “你这手艺,和妙娘,真是如出一辙……当年我过去蹭吃蹭喝的时间不对,正好逢上了天灾闹干旱,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妙娘也就在我眼前施展过一次自己的手艺。 就是那次,我和你在后山抓了只饿死的兔子,那么小的一只兔子,却被妙娘炒出了那么一大盘,虽然是用野菜搭配的,但色香味俱全! 再后来,我第二次尝到妙娘手艺,就是在宫宴上了,老皇帝不要脸,为了掣肘靖王,又将妙娘这个靖王侧妃宣入宫,命她执掌御膳房,做自己的御用厨娘,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别的不说,妙娘的手艺是真的很惊艳,后来好几回宫宴,我都是虽未见到妙娘的人影,但光凭那些菜品的可口滋味,就能断定哪些菜是妙娘做的,哪些是宫里其他御厨做的。 不过……阿九你做出的菜,和妙娘像又不像,妙娘的菜,在味觉感官上很有攻击力,而你做的菜,味道更加内敛,属于越加惊艳的类型,每每吃完,都让人忍不住再回味。” 他瞟了我一眼,笑道: “菜的滋味,与做菜人的性子也有关。菜品如人品,做菜如做人。妙娘母亲自幼就在宫中长大,又是宫中掌勺御厨的独生女,也曾风光无两过。 在东窗事发前,她父亲是皇帝最喜欢的御厨,掌管整个御膳房,手头上百人,单独服务于帝王,连那些妃子们想吃她父亲做的菜都得排队,甚至还要看她父亲心情。 她父亲,也曾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与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八拜之交,整个宫内,即便是侍卫统领也会给她父亲三分薄面,而她,自幼就和那些贵人们一起长大,还给公主当过伴读。 在御膳房那片小天地里,她就是最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她在做菜方面上,确实有天赋,加之在御膳房耳闻目染,所以四五岁的年龄便能单独研发菜品了。 彼时所有人都觉得,她会是继她父亲后的第二位厨神,在万众瞩目与所有人的夸赞声中做出来的菜品,自然而然便携着她本人的三分傲骨,似她本人一张张扬带有攻击力。 虽说,后来天降祸事生出了那等无妄之灾,她的亲人没了,好前程没了,自己也从众人赞美的皇宫小厨神沦落为人人避而不及的逃犯,但自幼在皇宫养出的傲气并未被悲惨的现实磨灭,因此她做出的菜,滋味也并没有改变。 而我……用你们人间的话来说,就是早已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与其用磨平棱角来形容,我倒觉得,更像卧薪尝胆,内敛持重。我就更喜欢你做的菜。” 男人嘛,也是需要鼓励的! 他宠溺抬眼看我:“夫人的话,本王听着就是舒服。” “你夫人我这是实话实说,我老公这么优秀的男人,干什么都是最好的!” 我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红包:“呐,亲爱的阿九,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他不可思议地笑问:“我也有?” “当然有啊,我不知道你们神仙有没有这个传统,但我们凡人有。” 说完,我突然发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不对,搞错了。我父王以前也给我发压岁钱来着……神界好像和人间习俗大差不差。 哎,不过没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想给你你接着就行了! 虽说,在大多数家庭里,压岁钱都是给小辈的,但在我家,我爸每年过年都会给我妈也准备红包,我爸说,这叫爱人之间的小乐趣! 我爸还说,压岁钱是给爱人的,对子女的爱是爱,对老婆的爱也是爱,压岁钱从来都不是孩子们的专属,是给自己最爱的人一份最美好的新年祝福。 我觉得我爸说得对,所以今年我也给你准备了!” 他眉眼含笑地将红包接下,温柔说:“那就,谢谢老婆大人了。” 掂了掂红包,他好奇问:“这红包里装了多少?为何手感重量不大对?” 我笑弯双眼:“你打开看看嘛。” 他暂时放下手头的活,将红包小心翼翼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百元大钞,还倒出了一把纯金铜钱…… “这又是什么?”他拿起纯金铜钱好笑着问。 我托腮一本正经道: “我找金店特地定制的,昨天才送过来,上面有你我的名字,象征你我情比金坚!而且上面刻的不是通宝,是与子偕老。 我是觉得你平时不怎么使用钞票,也不大会买东西,所以就只给你包了五千的红包,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万一有用得到钱的地方,扔出去解燃眉之急。 送你金子,应该更适合些,但我如果直接送你一根金条,那样又显得太俗了,因此我就花费了一点点的小心思,画了设计图给金店,让金店的师傅们按照我的要求做出这样一批比较特殊的压岁钱,送给你,你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收藏嘛。 我都想好了,以后我每年送你一把这样的压岁钱,争取,有一天你的金铜钱能堆满一间屋子! 这样,等咱们吵架闹矛盾的时候,你就推开屋子看看,看见那堆成小山的金铜钱,就能想到那是我对你满满的爱!” 我坐在熊熊跳跃的火光前开心地有鼻子有眼说着,他却拿着那把金铜钱,痴痴地瞧着我,呆住了。 “阿九,你在想什么呢?”我站起身,好奇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厚着脸皮问:“该不会是被你老婆浓浓的爱意给感动到了吧!” 他回过神,忍不住勾唇,将金钱收进了自己的广袖里,顺着我说:“嗯,本帝在想,何德何能,与夫人结连理之好。” 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住,他没正形的贪心道:“漓儿,本帝想亲你……” 这男人…… 我拿他没办法,主动踮起脚尖凑上去,往他唇上啄了口:“好了吧,夫君大人?” 他似乎对这番浅尝辄止并不满意,不爽地拧眉,“还不够。”大手捞过我的后脑勺,再次含住我的两瓣唇,深深吮吸啃咬一番才肯罢休…… 我老脸发烫地握拳头往他胸口轻轻敲了下,娇嗔道:“干嘛呢,嘴唇都被你咬疼了。” 他深情地抱紧我,宝贝地揉了揉我脑袋,低声和我开玩笑:“可惜,本王不吃人,要不然,真想将夫人吞进肚子里,这样便能与夫人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你竟然有这么邪恶的想法,你把我吞进肚子里,就不能每晚抱着我睡觉了,也听不见我在你耳边吵吵了。” “那就等睡觉的时候,再把夫人吐出来。” 我故作嫌弃:“咦,阿九你真恶心。” 他倒也学会了我的无赖,贪婪将我按在怀里:“恶心也是你的。” 我被他逗笑,伸手暧昧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看着他这张隔世未变,俊朗如昔的清隽容颜……凑上去,又在他的唇畔吻了下。 “想,和阿九长长久久,朝朝暮暮,共看花开花落,四时更替,斗转星移。” 他深深瞧了我一阵,拿起我的手,在我掌心亲了亲:“嗯,为夫努力,与夫人朝朝暮暮,岁岁不相离。” …… 天色渐沉。 九苍的年夜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厨房暂时用不上我和他,我俩便跑出来和小狐丫她们一起玩雪了。 今年这个除夕,是家里人最多、最热闹的一年。 赵青阳与乐颜,宋堂主与谢姐姐,小宝小狐丫还有血绫,白君与月红姐,还有听风、祝爷爷、吴大叔,以及黄大头狐天明狐三哥那些仙家们…… 再加上爸妈,我还有九苍。 年夜饭这项巨大的工程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瞬间就显得不那样阵势庞大了…… 先前我还觉得九苍可能安排的菜品太多,吃不完,现在看来,九苍是明智的。 傍晚时分外面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小狐丫带着血绫和小宝打雪仗,谁知莫名其妙就打急眼了,两丫头硬是左右开弓将小宝埋在了雪地里。 偏偏小宝这家伙平日在家里风评就不行,被埋了以后叫了一圈人,却愣是没一个乐意搭理他。 最后还是家里的大黄狗将小宝从雪坑里刨了出来。 乐颜伤养好后,精神还没恢复,现在出门还需赵青阳在身边搀扶着,不然她一个人走两步就要倒,行动的确颇为困难。 苏堂主经赵青阳上回那么一反驳后,回去也想通了,亲自出面去沈家替乐颜撑腰,直言乐颜是他徒弟的人,如果沈家再敢违背乐颜的意愿,逼迫乐颜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云州苏家定不轻饶沈家。 沈家父母被苏堂主这么一恐吓,立即就学乖老实了。 不过,再怎么说,乐颜也是沈家父母的亲女儿,沈家父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害乐颜差点丢了性命,晓得自己亏欠乐颜,无颜面对乐颜,不敢亲自给乐颜打电话询问乐颜近况,只能让沈鹤鸣帮忙联系乐颜,关心乐颜。 除夕一早,还让人给乐颜送去了新衣服和年货。 然而乐颜早已被亲生父母的所作所为寒透了心,沈家父母送的那些东西,最终又被乐颜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这一退,意味着什么,沈家人怕是一清二楚。 “来来来,孩子们,吃糖,你祝叔刚从村里小卖铺那扛来的!怕你们吃得牙疼,就给你们挑的全是水果软糖!” 我妈刚将糖果端出来,东西就被小孩子与仙家们一扫而空了。 我妈看着空荡荡的糖果盘,好笑着又去装了一盘出来,先分给客人们,再给乐颜青阳。 “青阳说,你就喜欢吃橘子软糖,来,师娘特意给你单独抓的,装口袋里,慢慢吃!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高档东西招待你,就拿你这丫头当自己人对待了,你是豪门千金小姐,吃这些委屈了。等回省城,我让青阳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多多补偿你。” 我妈温柔的把糖果都装进了乐颜口袋,乐颜感动的红了眼眶,抓住我妈的手,哽咽道: “师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谢谢你还记着我喜欢吃什么……你们愿意把我当自己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以后……可能每年都要叨扰老师和师娘了。” “那算什么叨扰!”我妈大度道:“以后每年过年,你们就和小漓一起回来,我们两口子年岁也大了,就喜欢热闹。我们啊,巴不得年年都像今年一样,一大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 赵青阳也跟着附和: “我早就和小颜说过了,老师师娘不会嫌我们麻烦,我小时候还在老师师娘家住过呢,和老师睡一张床! 那会子我的年龄正是狗都嫌的时候,老师也从没有厌烦过,老师和师娘一直都将我当做自己孩子,你是我媳妇,老师和师娘爱屋及乌,肯定会待你好的。 可你呢,就是紧张不安,非得自己再确定一遍,现在安心了吧!” 乐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嗔怪道:“赵青阳!你才是乌鸦呢!” 我妈也佯作生气地拍了下赵青阳胳膊: “去!爱屋及乌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非要用这个词,那个乌鸦也是你!还说呢,你小时候可皮呢! 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爬屋顶大喊大叫,邻居家的鹅蛋都被你偷没了!幸好啊,你张家大娘不和你计较,不然早拿棒槌揍你了! 那时候你老师和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来了,他才发现养个闺女有多省心! 记得有一回,晚上都大黑了,你和小漓还没回来,正好逢上了水库放水的时候,你老师就担心的啊,生怕你和小漓路上贪玩掉水里去了! 你老师拿着手电筒找了两个多小时,才在别的村的水塘边上找到你和小漓,弄半天你俩是趁着水库放水跑过去抓鱼摸虾了,你下水,你小漓妹妹就在岸边捡鱼,你老师过去的时候,你俩都摸满一水桶的鱼虾了,鱼个个都有八九斤重! 你老师真是又气又无奈,把你俩拎回来以后,本来气得要拿小树枝抽你的,谁知你老师一举树枝,你小漓妹妹就哭,你俩跟商量好了似的,最后你老师害怕真把你妹妹魂吓没了,只好训了你几句了事…… 你在家里的时候,你老师总担心你会把小漓带坏了,可你走了以后,你老师却总想你,最开始那几天,你的小漓妹妹总问我们,青阳哥哥去哪了。 她啊,那时候年纪小,想的也少,只知道每天蹲在院门口等你回家,好几回你老师去接她,她都站在学校门口发呆,问她怎么不回家,她还是习惯性地说,是在等青阳哥哥一起回家。” 我妈拉住赵青阳和乐颜的手,感慨道: “青阳小时候啊,我们就把他当成自家孩子了,要不是机缘到了……我和你们老师,肯定是要收养青阳的。 现在青阳有了媳妇,我们不敢说会对乐颜怎么好,会对乐颜比她亲生父母对她还好,但至少小漓有的,我们不会少乐颜这份。 我们两口子啊,就喜欢女儿,乐颜乖巧懂事,我们是打心底满意这丫头。青阳父母都去了,以后回家,就来师娘这,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另一个家。” “知道了师娘,我和乐颜一定年年都来叨扰你和老师,啃你和老师的老!”赵青阳握住乐颜的手,没脸没皮地说。 我妈拍拍两人的手背:“行,啃老就啃老!” 和两人说完话,我妈才最后把果盘递给我:“你啊,我知道你不挑,剩下的随便吃!” 我假装不高兴:“这都是他们挑剩下的了,妈,你一点都不疼我。” “还不疼你!年年就你吃糖吃得最多,年后没几天就嚷嚷着牙酸牙疼,要不是大家都有,今年都不打算给你!”我妈黑脸责怪。 九苍帮我捏着小雪人,闻言好笑问道:“漓儿不是不怎么吃甜吗?” 我心虚地吐舌头,仔细从糖盒里挑出几种我感觉还不错的口味,“这不是嘴巴寂寞嘛……” “你这丫头就是贪嘴!”我妈宠溺地推了下我脑袋。 我厚着脸皮嘿嘿一笑,挑完糖,趁我妈不注意就搂住了她老人家,疯狂蹭她:“妈妈,你最好啦!” 我妈无奈拍拍我肩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我嘴甜的讨好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孩子嘛,再说,我从小就这么蹭你……你还不习惯吗?” 我妈被我逗笑:“坏丫头,惯会说好听话。”抚了抚我的头发,我妈松口气,“现在亲眼见你有了好归宿,我和你爸,也放心了。” “妈……” “当年把你许给龙神,是迫不得已,那时候也考虑过你嫁给龙神后,命中就没有旁的姻缘了,可能会,孤寂一生。但没办法,与你的性命安危相比,姻缘都是小事。 人活着啊,重要的是能活下去。况且,女孩子的一辈子,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没有婚姻,也可以活得灿烂多彩。 无人做你的依靠,照顾你,爸妈就是你的倚仗,爸妈养你一辈子!可谁能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原来缘分是上苍早就注定了。” 我妈欣慰笑着,柔声细语地叮嘱我: “结婚了,就要收着点你那任性的小性子,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与丈夫相处,也应包容为上。 两个人住在一起,是有磨合期的,这期间,可能夫妻间会有争论,但千万要记住,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是要想方设法解决问题,而不是无意义的争吵。 等过了这段磨合期,你们习惯了对方的生活方式,便彼此都舒服了。 小漓,你是我们捧在掌心养大的孩子,如果在外受了委屈,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你爸。 妈让你包容,但绝不是让你一再忍让,如果哪天他欺负你,犯了不可原谅的错,你就告诉爸妈,爸妈虽然没多少本事…… 但为了自己的孩子,爸妈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我的闺女讨一个公道。” “妈。”我妈这些年来,其实很少说这些煽情的话。我知道她还是不放心我,毕竟我就算活到一百岁一千岁,我也还是她们的闺女,是她们耗尽心血温柔养大的掌上明珠。 “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拼什么命。” 我低头,将潮湿的双眼压在她肩上,认真道: “妈,我会过的很好,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阿九待我很好,他才不会欺负我呢,我欺负他还差不多,他虽然是龙神,法力高强,可他是个恋爱脑,你要相信恋爱脑的威力! 他现在,就算不当神仙,什么都不要,他也不会抛弃我,他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又怎么舍得让我伤心……妈,爸这一辈子从未让你失望过,我相信阿九也不会让我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抹了把眼泪,深呼吸放心道:“你们两口子都好好的,就好!” “本王知道漓儿是岳母的心头肉,本王刚和漓儿在一起,岳母还不放心,本王可以在此向岳母立誓,此生,绝不负漓儿,不然,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本王会好好照顾岳母的至宝,且接受岳母的监督,若哪一日本王让漓儿掉了眼泪,岳母尽管来找本王算账,本王保证,绝不狡辩一句。” 九苍将手搭在我肩上,浅声向我妈承诺。 我妈点点头,红着眼眶将我还给九苍,拿起我的手,放进九苍手里: “今天,我就正式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我也没有别的请求,只望你能一直待我的女儿好。 如果、如果哪天你厌烦了,腻了,觉得我的女儿不好了,你千万不要吓唬她……把她送回来,还给我。 我和英哥,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她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我们都承担!” 我妈说完,已有些泣不成声。 我伸手给她擦眼泪:“妈,你别哭。” 九苍揽住我的腰,郑重道:“那恐怕,岳母等不到那一天。”低眸温柔地凝望我,“我不会把漓儿还回去的,漓儿是我等了很久,才等到的心上人。” “就是,我们都可以作证!九爷就是对小漓漓蓄谋已久!” 九苍的话音刚落,赵青阳他们就围了上来,笑着插话道:“师娘你就放心吧,你是没见到,九爷恋爱脑发作起来有多可怕!” 乐颜跟着说:“对!龙大仙平日都可粘漓漓了,她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很腻歪!人都说热恋期是会慢慢过去的,可这两位都热恋半年了,也没见他们消停下来。” 吴大叔背着手一副看透世事的表情:“嫂子啊,你的确是多虑了,想当年……他为了小漓,什么事都干过!” 谢姐姐无奈叹气:“可不是么,都快成冥界逃犯了。” “臭九苍什么都好,就是太坏了,抢走主人也就算了,还害我被绑在柱子上那么多年。” 乐颜揉揉血绫的小脑袋:“多久的事了,还记仇?” 血绫瘪嘴,坚决道:“虽然九苍对主人很好很好,但一码归一码!” 我爸拿着一卦长炮走出来,“别一码归一码了,屋里香点上了,饭菜也摆好了,都去屋檐下待着,当心被炮仗炸到!” 赵青阳跃跃欲试地伸头:“老师,我帮你?” 我爸闻言,果断把还没拆开的一挂长炮丢给赵青阳:“成,你把炮放了,我去带孩子们给灶王磕个头。” 说完,就把小宝和小狐丫给拎上了。 小宝那厢还蛮有偶像包袱,挣扎着反抗:“我不给灶王磕头!我也是仙,我给他磕头多丢人,我不磕我不磕!” 我爸无情道:“不磕晚上就不带你吃年夜饭了。” 小宝:“……真烦!” 赵青阳拿火机将炮仗点上,炮火炸开的那一瞬,我的耳朵被人温柔捂了上。 我昂头,对上他盈盈带笑的墨眸,心底暖暖的,也朝他报以一笑。 他捂着我的耳朵,低头,薄唇附在我耳畔,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温言祝福:“漓儿,新年快乐。” 第143章 金色彼岸花 一挂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完。 年夜饭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开怀畅饮。 “托小漓的福,咱们也能品尝到九爷亲手做的饭菜!” “可不是么,小漓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九爷会下厨!” “就是,九爷以前都没进过厨房!” “胡说,九爷哥哥进过!八年前,天明哥哥断了一条尾巴,黄大头哥哥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九爷哥哥为了给你俩治病,去厨房给你俩煎了一夜的草药!” “嚯,小丫头记性不错嘛!” “那当然,我还记得青阳哥哥你之前被沈姐姐家里的人打得失血过多晕倒在路上,也是九爷哥哥将你带回执法堂,施法给你止血,为你接上断骨的! 那时候你发烧,拽着九爷哥哥的手不放,一会儿喊爸,一会儿喊妈,一会儿又喊沈姐姐,九爷心疼你,还摸了你的脑袋,给你降温退烧呢。” “啊?那次是九爷救下我的?我还以为是我迷迷糊糊自己回去的呢。” “你是自己回来了,但还没到地方呢,你就晕了。” “丫丫,这事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因为那会子你们在睡大觉,九爷出来的时候,我正好蹲在门口吃贡品。” “九爷……” “说起这个啊,就要批评我们的堂主了,前十来年堂主压根不顶事!青阳出事那会子,堂主又闭关了,后面的烂摊子,其实都是九爷出面帮忙处置的……白爷都没有咱们家九爷忙!” “可不是么,宋堂主扛事啊,很多时候自个儿就把事情搞定了,只有遇见打架打不过的时候,才会请白爷出面撑腰! 辰小龙他们和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皇封堂的仙家都是宋堂主养大的,白爷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外挂。 而我们是跟着九爷长大的,堂主对我们来说……前面那些年确实是可有可无,后来堂主莫名其妙就成了云州首富苏家的家主,然后也挺照顾我们的,九爷从那以后才歇下来。” “就是,我记得,那是青阳出事的前几个月,堂主闭关出来,就像是换了个人……” 仙家们你一嘴我一句地议论着,九苍举杯与我爸碰了一个后,抿了口酒,淡淡道: “嗯,他的确是换了个人,前面十几年的那位堂主,是本王用他的气息捏出来的一个泥人,虽然,性情同他一模一样,由他而生,但终归不是他,本王把那个泥人放在执法堂,只是为了让他帮本王盯着执法堂,别的,本王也指望不上他。 至于他收赵青阳为徒,是本王早就算出赵青阳与苏聿明有一段师徒之情,只是赵青阳命不好,若非本王当年出手干预,赵青阳二十岁才能遇见苏聿明,也便是,在沈家那件事之后才会逢上机缘进入执法堂,拜苏聿明为师。 在此之前,赵青阳命中有一段颠沛之劫,此劫会一直持续到遇见沈乐颜。而沈乐颜的出现,其实算是赵青阳命中的一个转折点,沈乐颜与赵青阳命格相冲,强行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世上诸事,都是有阴阳两面的,沈乐颜与赵青阳在一起,阳的一面,就是结束赵青阳多年的流浪苦难。” 九苍放下酒杯,轻描淡写地傲娇道: “不过本王觉得赵青阳上辈子也没造什么孽,这辈子不一定非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才能磨砺他,所以就让你们的先堂主,提前替苏聿明收下这个徒弟,抹去他人生那一场长达十年的苦厄劫难了。” “什么……”赵青阳愣住,下意识站起身,呆呆地看着九苍:“所以,是九爷,让我免受十年苦,甚至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帮赵青阳问道:“那,赵青阳的十年苦厄劫难……具体指的是什么?如果你没有出手干预,按照赵青阳原本的命运,那十年,他又会遭遇些什么?” 我爸咽下一口酒,替九苍答道:“赵青阳去省城后,村里人都在传赵青阳被人贩子拐走了,其实,这本不该是谣传,如果当年执法堂的堂主没有找到我,要走赵青阳,那这就是赵青阳的宿命。” “人贩子……”乐颜讶然怔住。 “青阳和你,也不该是在上学的时候遇见。如果我家这女婿没有出手干预,赵青阳会被人贩子拐去深山,打断双腿,然后扔出去当骗子乞讨。 十年,整整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青阳会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而你与青阳之间的劫,也该是从你被人贩子拐进山村开始,青阳会对你一见钟情,帮你逃出大山,你逃出去以后,会让沈家的人带警察救出青阳。 你俩会在这种情况下互生情愫,两情相悦,但你父母却死活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为了打消你的念头,你父兄对青阳动了杀心,将青阳打得半死不活,再丢进水里,水会带着赵青阳找到执法堂。 然后,青阳才会被苏堂主一眼相中,收为徒弟。” 这些事,听着玄幻……但确实很符合当年的情况。 赵青阳父母过世后,赵青阳便被我爸带来了我们家暂住,赵青阳住在我家的一整年里,我爸总是看着赵青阳的身影唉声叹气。 想来是那时候,我爸就已经算到了赵青阳的未来。 后来赵青阳突然消失,我爸说赵青阳是被县城的亲戚接走了,再紧接着,村里就有了赵青阳被人贩子拐走打死了的传言……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是上苍早就注定过的。 “所以,九爷一次善意的出手,其实改变了我和乐颜两个人的命运。我没有被人贩子拐走打残,囚禁十年,乐颜也因为我命运的改变,逃过了被拐进大山的一劫!”赵青阳不可思议地沉沉道。 我爸颔首: “其实今晚,你们小两口应该给你们的九爷磕一个,如果按照你们俩之前的命运走下去,你们在逃离人贩子窝点后,就已经丢掉了半条命。 而且乐颜还……惊吓过度,会被在人贩子窝点里留下的后遗症折磨一生,早早短命而亡。 至于青阳,命中是有仙缘的,只是你俩……注定一生一世要纠缠不休,乐颜丫头没了,青阳的结局,可想而知。” 乐颜没了,青阳……大约会殉情。 虽然现在还不晓得青阳与乐颜最终的结局到底是好还是坏,至少,九苍的干预,会让青阳与乐颜的一生,少受很多罪。 “九爷!” 赵青阳激动地拉着乐颜就要起身给九苍下跪,九苍帮我夹了块虾仁,当即阻止: “起来,没规矩,谁在年夜饭桌上给长辈磕头。等吃完,晚点有你磕的时候,届时磕了,有红包。若真觉得不磕心里惦记,那就换个方式报答本王吧,晚上把碗刷了。” 赵青阳感激的看着九苍,噗嗤笑出声,连忙应允:“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刷碗!谁都不许跟我抢。” 我妈故意逗他:“嘁,谁跟你抢了?你刷啊,那我就轻松了,晚上我和老祝出去看烟花!” 乐颜乖巧笑道:“师娘你尽管去吧,有我们呢!” 赵青阳偷偷捏了下乐颜的手,压低声和乐颜说悄悄话:“别怕,我会法术,刚学的唤水诀,正适合刷碗,专业很对口。” “好。”乐颜甜甜地笑弯眉眼。 狐老三好奇地接着问:“那我们堂主呢?我还是想听堂主的事!” 黄大头聪明地猜测:“能让九爷这么费尽心思替他计划,我们堂主想来身份也不简单啊!白爷的宋堂主,是几百年前的人间皇帝,我们的堂主,至少也得是个修炼者中的翘楚吧!” 白翠山附和道: “就是!能做执法堂的堂主,肯定来头不简单。咱们执法堂上一任的堂主后来升官直接去当山神了,听说,那位堂主本就是神仙转世,来执法堂干活纯属历练。 咱们执法堂从前面几代不是传下来过一个说法么,执法堂的堂主都是上头大人物下来体验生活的,而执法堂的上方仙,在上面都属于战斗力最强,且打起架来六亲不认的那款…… 虽然,九爷还没到打起架来六亲不认的地步……但九爷的战斗力强,确实是事实啊。” 白君忙着和吴大叔碰杯,趁机插话:“说到苏聿明,我其实也挺想问老九的,苏聿明怎么一身佛光,浑身骨头金灿灿的!他不会是佛门中人吧。” 蟒仙砸吧砸吧嘴:“对哦,堂主手里还有凤凰明王的法宝呢!若是和佛门没有渊源,凤凰明王怎么会把自己的毛都拔了送给堂主当护身法器?” “他,不是佛门中人,他是上古人族,第一位飞升成神的大神,聿明氏。也就是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故事中的……男二号。”九苍言辞犀利道。 我尴尬咳了咳,提醒他:“亲爱的,委婉点,聿明大神不要面子的吗。” 九苍眼神清澈的问我:“本王……还不够委婉?” 我扶额:“男二号……还不如直接叫他炮灰呢。” 月红姐激动哇了声:“我好像,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听风淡定道: “据说,当年昙花仙子对灵山佛门的韦陀尊者一见钟情,为了追求韦陀尊者违反天规,被天帝剔除仙骨打下凡间。 而昙花仙子即便化回原形,被贬下凡,也依旧一心爱慕韦陀尊者,不惜费劲心思挪到灵山脚下生根发芽,韦陀尊者每年都会前往灵山听佛祖讲经,每每韦陀尊者经过其上空时,昙花仙子都会拼尽全力绽放花瓣,韦陀尊者离开,昙花也会随之凋谢,这就是所谓的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月红姐:“所以就是一个恋爱脑为追自己的爱豆被爸妈赶出家门,然后拿着自己口袋里仅有的钱,去买了张爱豆的见面会门票,即便站在见面会大门口位置也要朝高台上光鲜亮丽的爱豆大喊我爱你的故事?” 听风呛住:“此话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谢姐姐琢磨道:“九爷说,男二号?该不会是苏堂主喜欢昙花,昙花喜欢韦陀吧?” 我妈:“就不可能是苏堂主喜欢韦陀,韦陀喜欢昙花吗?” 我:“???” 我爸:“……” 乐颜默默朝我妈竖了根大拇指:“还是师娘您的精神状态领先啊!” 宋堂主尴尬咳嗽:“那、那个,我感觉老苏不像是有龙阳之好的人……” 白君:“如果老苏真有龙阳之好,那你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祝爷爷:“宋堂主会不会已经受害了……” 吴大叔接上:“而不自知呢?” 两人一唱一和成功让宋堂主黑了脸,宋堂主赶紧放下杯子自证:“别冤枉我啊你们俩老东西!我性取向正常!” 说着,赶忙一把揽过坐自己旁边的小宝脖子救场:“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宝:“我挨揍的时候你可没承认你是我爹!” 宋堂主哽住:“别闹小宝,我要是承认了就得和你一起挨揍了,你娘手有多重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小宝:“……你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小人!呸!” 谢姐姐隔着宋堂主一巴掌拍小宝脑袋上:“不许乱吐吐沫!” 小宝:“……” 狐天明忍不住地催促:“九爷,真相到底是什么?快说吧,再不说堂主就该在我们的谈笑中身败名裂了。” 嗯,天明大哥是懂我们这群人是什么德行的! 九苍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昙花仙子,本就是当年的聿明大神养的一株神花,只是后来他闭关了,被韦陀钻空子了,昙花有意识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韦陀,就误以为一直灌溉自己的人是韦陀,将韦陀错认成聿明大神了,为了报答灌溉之恩,昙花在韦陀下凡历劫时,和韦陀做了一世夫妻。 奈何韦陀成佛后,却不愿意与昙花再续前缘,而昙花又放不下那段感情,就有了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故事,聿明大神出关后,得知昙花为了韦陀宁愿生生世世守在灵山不做神仙,心有不忍,便违背佛门律令,强行让韦陀记起了历劫时与昙花的点点滴滴,但可笑的是,韦陀其实一直都不曾忘记过。 就算聿明大神挑破真相,他也一心向佛。聿明大神触犯了佛门禁忌,佛门怕昙花的存在会另起事端,就索性想将昙花灭口,聿明大神前去相救,佛门就把矛头对准了聿明大神,加之那时候聿明大神本就要陨落了,就被佛门轻而易举给残忍杀害了。 他死后昙花记起了一切,为了寻找聿明的转世,昙花和恶魔做了交易,转生成了聿明此世的心仪之人。 后来昙花为了保护聿明,被恶魔剥皮做成了人皮灯笼,聿明为了给昙花求一条生路,才入了执法堂。” 讲罢前后因果,九苍才说起苏堂主与执法堂的渊源: “苏聿明,是天定的执法堂堂主,本王早就知道他要来,但为了方便行事,我才在他与执法堂缘分未到时,抽走他一缕气息,捏了个泥人代替他。 数年前,青阳与沈家的事发生之前,真正的苏聿明才归位,由于那泥人本就是他的一缕气息所化,所以他记得与你们的关系,记得和青阳的点点滴滴。 是以,你们才觉得他好像是换了个人,但他又的确是与你们相处过的那个苏堂主。” “苏堂主的爱人,被剥皮做了人皮灯笼……”乐颜低声呢喃:“怪不得苏堂主之前对我成见那么大。” “所以苏堂主算是男二转正了。”月红姐啧啧摇头:“想不到,苏堂主还有这么一段传奇经历。” “还是九爷厉害,运筹帷幄。从头到尾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九爷的掌控中。”黄大头犹豫道:“只是九爷,你出手干预了俩孩子的命运,会不会被上天……惩罚?” 听风干笑两声,“呵呵,人家本来就是掌管这些事的大神,别说是出手干预了,就是直接更改也无妨。” 黄大头:“啊?” 赵青阳与我爸相视一眼,秒懂了,赶忙举起酒杯打断话题:“那个,大家,今晚是除夕,我们一起喝酒,我敬诸位一杯,愿诸位,新年大吉!” 我们也跟着举起酒杯:“新年大吉——” 酒过三巡,我爸掏出红包发下去,“先给我家桃儿,然后丫丫、血绫、小宝、青阳、乐颜、闺女和女婿,还有宋堂主、令姮,老吴,风判,柱子,白君,月红,最后是五位仙家,天明老黄狐三儿翠山与蟒仙白老大……” “嚯,我也有?”吴大叔拿着红包高兴不已,“这么多年了,你倒是第一个给我发红包的!” 白君激动道:“往年都是我给别人发,今年也终于轮到别人给我发了!” 月红打开红包开心道:“祝爹爹好大方,出手就是一千块!” 听风也颇为意外:“我是三千冥币。” 宋堂主温润儒雅道:“这么大的红包,老祝你也舍得。” 谢姐姐:“我也是三千冥币。” 小家伙们的红包看起来好像更厚实些。 我打开自己的红包,里面也是一千。 扭头问血绫:“绫儿,你的多少?” 血绫骄傲的举起一只手:“五千!” 小宝和丫丫:“我们也是五千。” 我爸心情甚好道:“小家伙们第一次来,当然要包的大些!” 我扭头又看九苍手里的红包,竟然是薄薄的一份。 “爸,你这就偏心了,你给你女婿的红包为什么这么小……你女婿也是第一次来!”我忿忿不平地替九苍主持公道。 我爸轻笑出声:“你打开看看。” 我好奇地靠过去,将九苍手里的红包拆开…… 没想到,竟然是张银行卡。 怪不得那么薄! 我妈温柔道: “这里面的钱啊,都是你爸这些年来,在外面做木匠做好事得来的。算是善款,你爸知道女婿身份不一般,普通的红包,太俗气,女婿这身份也不缺那三两千块钱,所以,你爸就将这张卡,送给女婿当压岁钱。这些,是功德钱,你爸攒了十年,一共两万。钱有量,功德无量。” 我爸握住我妈的手,欣慰地看向我和九苍:“你妈说得对,钱有量功德无量,如今我们夫妻俩,就用这无量功德祝福我们的女儿和女婿,长长久久,岁岁平安。” 功德无量……我愣住。 九苍默默与我十指相扣,柔声笑道:“夫人猜错了,岳父给的这个红包,其实是在场分量最重的一个。为夫沾了夫人的光,得岳父如此厚待。” “功德钱,老祝,你可真是舍得。”吴大叔笑着调侃。 祝爷爷眼馋道:“小叔叔啊,你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分我点!你也太偏心了吧。” “祝爹爹真疼小漓,也疼九爷!”月红姐羡慕道。 白君叹息着感慨道:“不得不说,小漓啊,命好!” 我意外地哽了哽:“爸……” 我爸慈爱道:“好了丫头,爸妈能为你们做的事不多,今年爸高兴,看在红包的份上,等会儿你可不能拦着你家那口子和爸喝酒,你爸我啊,一年也就今天这一回,想要开怀畅饮!” 话音刚落,九苍就举起酒杯,十分配合道:“岳父,不醉不归。” 我爸高兴地给自己倒满酒:“不醉不归!” 祝爷爷他们也都举起酒杯:“大家喝啊!” “除夕夜,大家都敞开了喝!” “家眷们可不许拦着啊!” “谁不喝,谁是怂狗。” “青阳你这个臭小子,准备骂谁呢!” “嘿嘿,我就这么一说,习惯了哈哈。” —— 年夜饭吃完,才开始发第二波红包。 “哇九爷给的红包是、是……” “是什么?” “金元宝!” “九爷就是有钱,这金元宝看起来好养眼。” “你们是金元宝,我和老三天明他们是……一百年修为!” “青阳和乐颜的是……一对同心锁!” 我爸和我妈拆开红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这是……” 听风探头看过去,“呦,老祝,你要升官了!你老婆也要……” 我爸赶紧叠好纸揣怀里,又激动又紧张地冲九苍揖手行了个礼。 给孩子们的红包也都是金叶子与金豆子,总之,大家都非常满意。 连听风也得了一块沉甸甸的奇石。 他还记得听风有赌玉的癖好…… 不过,他给大家都发了红包,却唯独没给我。 正当我以为我今晚要拿不到他的红包时,他却突然执起我的手,将我腕上的金镯子取下。 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枚款式奇异的玉镯,给我戴上。 玉镯是两股玉环交缠拧成一股的造型,白玉质地清澈冰透,初瞧着平平无奇,但戴在我腕上后,他指腹触摸之处,倏然有缕赤金血色迅速融进玉镯其中一股。 而另一股白玉,则在接触我腕上肌肤的同时,吮吸了我的血液,与被九苍赤金血液染红的那股白玉环交缠,融为一色…… 九苍的血液,是古神赤金血,我的血液,是冥界黄泉神的赤蓝血,两抹血色染红两股玉环,两股玉环却又紧紧纠缠,像极了我们两个人,一生一世不分开…… 镯子绽出金蓝两色光,血液充斥满整只镯子后,开出琉璃色的朵朵小玉花。 我惊喜不已:“这镯子,又是你亲手做的?” 九苍颔首,耐心向我解释:“此玉名为缠心藤,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它都会代我保护你,陪着你。” 我喜欢极了,拿起镯子细细欣赏:“这镯子里有你我的血。” “嗯,夫人,我很贪心,我想,时时刻刻伴着你。” 我昂头,对上他那双清澈深情的眸子,莞尔一笑:“我也想!” 拿着一大把烟花的小狐丫和血绫欢快跑进来催促:“爷爷奶奶,白君哥哥月红姐姐,青阳哥哥乐颜姐姐,出来放烟花啊!” 小宝也跑来抓九苍袖子:“九叔!别腻歪了,出来看烟火!” 九苍却从后搂住我的腰,低头附在我耳边轻轻道:“烟火有什么好看的,带夫人去看点不一样的!” 说完,一挥广袖就带我消失在了堂屋里。 再现身,我与他已落脚在了后山的山顶上…… 山上积雪未融,本是一片萧瑟。 然他衣袖拂过,一缕仙气瞬间融化皑皑白雪,在我们脚下铺就出一片生机盎然的花海。 一瓣桃花翩然落在草地上,眨眼间,生根发芽,长出树干,探出枝丫,快速成长,蓄出花苞…… 也就十来秒的功夫,便在我们头顶结出了一片晚霞色的温婉明媚桃花。 他抱着我在桃花下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怕我冷,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 雪夜,山下飘飘碎雪,山上,却星空灿烂。 他抬手指着天上的繁星:“一会儿,会有流星雨,烟火,哪有真正的流星好看?” 我弯腰趴在他腿上好奇:“流星雨,好几年都难得一遇的,今年的流星雨未免太多了吧。” 他忍俊不禁,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那还不是因为,夫人爱看。本帝,施了法术。” 我无奈地抚着他膝盖:“你啊,为了我改变天象,当心上头知道骂你!” 他挑眉:“他敢!本帝与他爹称兄道弟的时候,小天帝还没出生呢。” “你就仗着自己身份尊贵,辈分高。” “谁让本帝早出生那样久呢?” 我好笑道:“你啊,岁数大还骄傲上了。” 他柔柔道:“只要夫人不嫌我老,旁的,我无所谓。” “我怎么会嫌你老呢……”我往他怀里蹭了蹭,看着静谧美丽的星空,庆幸道:“还好,遇见了你。” 不然,我这短暂的神仙一生,该多无趣。 他伸手,化出一朵妖艳的彼岸花,别在我发间:“本帝之前也以为,这一辈子,就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幸而到头来,遇见了夫人。夫人是本帝生命中,开出的一朵花,本帝珍惜夫人,宝贝夫人,只恐,弄丢了夫人。” “不会丢的,我粘你粘得可紧了!” 我悠闲地往他腿上画圈圈: “阿九,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等我赚够了钱,咱们就一起出去旅游,我想去看海,想去看花,想去滑冰,还想去爬山,爬很高的山……我们还没度过蜜月呢,得找个时候把蜜月渡了。 等我们玩够了,我们再生个小宝宝,我妈带宝宝可有经验了,我们要是自己搞不定宝宝,就把宝宝送到爸妈这,让他们帮忙带。最好,是个男宝宝。” “为什么想要男宝宝?” “因为男宝宝抗揍。” 他笑出声,手指温柔的在我发间轻抚:“我也希望,是个男宝宝。男宝宝,可以替我照顾他母亲。” “阿九,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嗯。” “以后也会有第无数个的!” “……嗯。” 流星悄悄爬上天幕,从头顶迅速划过—— 我赶紧合十双手许愿:“今年的愿望是,与阿九一直一直相爱相守。” 然话音刚落,我就被某人伸手拎起来,然后强势地压在了开满小野花的草地上—— 我怔住,对上他墨玉般明亮的眸子,呼吸停滞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来—— 从唇,到鼻尖,到眼睛,再到脖子,胸口…… 他的手游走遍我全身,毫不费力就除去了我身上的衣裳。 软草为床,桃花为被。 他今夜的动作温柔到极致,前戏也做得又缓又足。 大手扣住我的手,吻我吻的深情贪婪。 与他融为一体时,我腕上忽然显现出一盏金色彼岸花的轮廓—— 脑海里恍然记起那日父王同我说的话—— “别告诉他,关键时刻,能救命。” “终有一日,他会感谢本王的。” 这盏金色彼岸花今夜竟然逢上了机缘……难不成是因为之前在家里他害羞不敢放纵?所以在外面一次就中奖了? 父王为什么会说这盏彼岸花,能救阿九的命? 为什么……要让我尽快怀上阿九的孩子。 这次,也不晓得究竟成不成。 哎,看来出门旅游的计划要落空了。 他意乱情迷地努力着,放开我的唇,要昂头,我却手快的再次压下他脑袋,鼻尖配合的溢出一声轻吟。 成功迷惑了他。 没让他发现我腕上的异样。 怎么突然觉得,阿九被父王摆了一道呢。 夜晚的流星根本没时间去欣赏,这大好时光,都被他糟蹋了…… 连新年的鞭炮声在他的折磨下,都变成了耳边缥缈的风声。 不过他在外面,委实放纵了很多,折腾了我一整晚,到天亮才肯放过我。 我们在山上的小温泉里泡好了身子,他才抱我回家。 这样闹,怀不上,该质疑的绝不会是阿九…… …… 新年第一天我就睡了懒觉,不过爸妈倒是没时间搭理我,他们还要招待过来拜年的邻居。 原本一大早我就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过一次,九苍为让我睡好觉,就在卧室门口下了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后来又因为屋内太安静,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便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床后,和小狐丫她们出去玩了一下午的雪,晚上吃了顿饭,继续睡。 直至初三,我每天的状态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还要被某人诱惑折腾…… 初四,白君和月红姐先赶回去了,宋堂主和谢姐姐则打算和我们一起走。 祝爷爷是初五被祝家接回去的,我们,打算初八走。 给爸妈准备好家里的日常所需品,我又特意给我爸转了三十万,让我爸留着在需要的时候用。 我妈满眼不舍地含泪给我们装家里的腊货: “鸡腿,是小狐狸爱吃的,小绫儿爱吃腊肠,这两只鹅,是给青阳的,剩下的小漓你都带走。对了,小宝爱啃玉米,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些,乐颜爱吃地瓜片,这一包都是给她的。 小宋和令姮比较喜欢我做的糖糕,我装了两盒子。还有这一包肉包子,是给你的。 青阳说了,初八苏堂主会派车过来接你们回去,你们不用挤公交,好几辆车呢,空间大,多给你们装点东西,你们都能带上!” “对了,还有甘蔗、芋头、家里做的鱼丸肉丸,还有花生糖,你们都拿着,明天我让你爸把家里的大白菜掰下来几棵给你们装上。” 我看着整整五大麻袋的东西……心酸道:“妈,其实用不着这么多。” 我妈抹了把眼泪,不放心道:“我和你爸在家里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年年存腊货,不就是给孩子们准备的么?不要觉得妈唠叨,你们这一走,又是一年才回来,我多给你备一些,我心里踏实。” 我不忍拒绝我妈的好意,只好放任我妈随便装了。 小狐丫也很捧场的抱着一袋炸年糕乖乖问:“奶奶,丫丫喜欢年糕,可不可以这个也给丫丫带上?” 我妈含泪笑出声,宠溺的揉揉小狐丫脑袋:“好,都给丫丫带上!丫丫爱吃,明年过年还回来,我做给你吃。” “好耶,奶奶最好了。”小狐丫跑过去搂住我妈的腰,撒娇蹭蹭。 回来这么久,突然要离开,还有点舍不得。 九苍走过来,牵住我的手,知道我不舍得爹娘,便轻轻安慰:“等得空了,我们还回来。” 第144章 菩萨庙的妖物 我点头:“好。” 回来是肯定还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晚上。 谢姐姐带着小宝在院子里练剑,我待在屋里,趴床上打开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点开邮箱。 翻出几个月前某甲方给我发来的那份邀请函。 邀请函上赫然写着——短命村,原名秋牧村。 村里有绿度母菩萨杀人,凡作恶者,皆会被菩萨惩罚。 秋牧村十年前遭了天谴,青壮年皆死在了鬼怪作乱下。 也是十年前,村里供奉绿度母菩萨的小庙显了灵,绿度母菩萨现身镇压鬼怪,这才保住了村里最后几十名人丁…… 从那以后,村里人人逢上年节都会去小庙前焚香参拜绿度母菩萨,村里凡有为恶者,绿度母菩萨就会替天行道收走他们的魂魄。 起初人们敬畏绿度母,觉得绿度母菩萨是正义的化身,惩恶扬善能庇佑整个秋牧村。 后来,由于绿度母收人魂魄收得越来越勤快,有的人仅是因为少给绿度母菩萨上了一年香,就被绿度母菩萨取走了性命。 还有人,便因对邻居家的财物起了贪心,半夜撬开邻居家牛屋的门,偷走了邻居家一头老牛,次日一早便被发现横死在大路上。 诸如此类的荒唐事越来越多,不少人就因为一个芝麻大点的错,便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 渐渐地,村民们开始害怕绿度母,憎恨绿度母……甚至怀疑村里的绿度母菩萨不是佛,是妖物。 绿度母菩萨庙,也因每夜都有亡魂聚集而被当地人称为鬼庙。 如今的秋牧村,每天只要太阳下山,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会门窗紧闭,村头村尾连半个本地的活人影子都看不见。 据说现在秋牧村最亮丽的风景线,就是家家门头贴着的符纸与经幡…… 可是,普通的符纸与经幡……又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呢? 最近这两年倒是有不少户外探险者与恐怖游戏主播,甚至凶宅试睡员、灵异事件调查员去秋牧村直播探险调查过,但末了都以被吓出秋牧村而草草结尾。 去探险过的同行上传到群里的笔记我也仔细阅览过,根据上面的记载,看来秋牧村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 父王那边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她想以整个村子为祭,成就自己。 村里具体的情况,还是得等茶花小姐姐回来才能解惑…… 初三那天,我蹲在院子里欣赏芍药花的时候就感应到她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九苍就会有所行动。 与其等他背着我悄悄谋划,单独行动,不如我主动出击,断了他想甩掉我,孤身收拾这个麻烦摊子的念头! 消灭须莲鬼母,本就是我身为黄泉之主的职责,他虽比我厉害……可过完年后,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且第六感告诉我,九苍,可能,会有危险。 我认真将邀请函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刚合上笔记本电脑坐起来,茶花小姐姐就一道红光砸落在我屋内—— “尊主,小仙已按您的吩咐,去秋牧村,啊就是那个短命村打探清楚了绿度母菩萨杀人事件的前因后果!”茶花仙恭敬屈膝向我行礼。 我抬手示意她起身,淡淡道:“说。” 茶花仙挥开臂上洒金红披帛,兴致勃勃地和我从头道来: “尊主你有所不知,这个秋牧村除了短命村一个别名,在十五年前,还有另一个别名,叫做男人村。 秋牧村的地理位置,其实是在大山深处,那片山脉叫美人岭,山脚下有个如意村,如意村过后是山海村,山海村再往里面走,就是秋牧村。 由于那片山岭上住的人实在太多,地理位置实在太偏了,所以古代编村的时候,编到秋牧村就停止了,也就是山海村往后的所有住户都属于秋牧村。 秋牧村在一百年前,也被称为全国第一大山村,村里村民少说有六百户。 但住在山村,就难免落后且封建,而且那里的人粗暴野蛮,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生孩子! 原本秋牧村是个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的地方,秋牧村里的男女婚配,也都是内部消化。 可是那些人思想又老旧的很,生孩子还只想生男孩,一旦有了女孩,不是把她扔进河里淹死,就是把女娃掐死扔在大山头喂狼。 久而久之就导致村里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加之时代变了,大城市的繁华吸引了不少山里人走出山村,交通稍微便利些的如意村与山海村青年男女都相继离开老家,远赴他乡打工了。 于是秋牧村很多三四十岁的男人根本娶不到媳妇,不少户都死光绝后了。 然后呢,秋牧村的村民觉得这样可不行,得想办法弄女人娶媳妇,不然整个村子都要死光绝迹了! 大伙们凑在一起一合计,决定集资送小年轻出大山,去大城市打工娶媳妇。 是以所有村民都拿出了压箱底的钱,凑了两千,把十个二十多岁相貌不错的青年男子送上了去大城市打工的火车。” 我拧眉思量道:“这倒也是个办法,至少为秋牧村留下了一线生机。” 茶花仙竖起手指头摇了摇:“不不不,尊主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他们真的只是去大城市打工找媳妇的吗?他们肩上可扛着为村里所有家庭延续香火的重任!” “所有家庭……”我陡然觉得头皮一麻,胆颤昂头:“不会是……?” 茶花仙用力点头,义愤填膺道: “那十个相貌不错的二十来岁青年男子去城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带女人回村子。 由于他们一开始便目标明确,做好了计划,想好了万无一失的退路,所以他们特意在火车站,找了那些不要身份证就能上班的黑厂入职。 而在那些黑厂里,员工要么是放出来的劳改犯,要么是残疾人,要么,就是文化水平极低的人。 那些厂里的女孩子,也大多都是中学就辍学的穷苦人家女儿,还有一部分,大字都不识一个,小小年纪就被家里踹出来赚钱补贴家用,才十来岁! 而年纪小,不识字,脑子不好使的小姑娘,就成了这十名恶魔的下手对象。 他们在外宣称自己虽然是从山村来的,但是自己的村子里产金丝楠木,父母都在做木材生意,全家赚的盆满钵满,而他们出来打工只是为了学习经验,等学好了经商理念就能回去子承父业做富二代! 黑厂里的小女孩哪里见过真正的富二代,听他们一顿吹嘘,就信以为真。 不久,他们再利用带对方回去见父母,嫁给自己可以做木材商老板娘,躺着就能赚钱的幌子,稍稍诱惑几句,那些小姑娘们就受不了了,为了过好日子,便主动跳进了那些恶魔的圈套,乖乖跟着那些恶魔回山里了。 一年后的春节,那十个恶魔带着他们的女朋友回了秋牧村,而那十名女孩,终其一生都未能走出大山。 她们被当做生育机器,被锁在村子里,几乎每年都在怀孕生孩子,上一家男人侵犯她们,让她们生下孩子后,她们就会被火速送往下一家,然后被下一家锁在柴房里,侵犯受孕。 有时候他们嫌怀孕生孩子这个周期太长,甚至会在孩子九个月的时候,强行给她们灌催产药,让她们在怀孕八九个月那会子,就生下孩子。 而她们生下的男孩会被村民当做命根子宠,生下的女孩则会被扔给村里那些死了老头的老太婆养。 之所以没有再将女娃溺死掐死,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村里不能没有女孩,那些女孩长大,又能给他们传宗接代。” 我气恼握紧双拳:“这些猪狗不如的浑蛋!他们还配当人吗?” 茶花仙叹气道: “他们用同样的方法,骗了三十多个女孩子进大山,这些女孩子,为他们生育了几百名子女。如今秋牧村的村民,有一大半身上都流着她们的血液。 而那些被骗过去的女孩子,下场也是极惨,一部分难产死了,一部分产后得病死了,一部分因为接连生育孩子坏了身体耗尽元气死了,还有一部分……是刚生产完,死在了其他男人的床上。 女孩子死后,她们又嫌女孩子身子脏,把女孩子直接丢山头乱葬岗暴尸山野,让女孩子们灵魂不得入土为安。 然,死去的女孩本就怨念极重,他们又陆续把其她死掉的女孩用同样的方式丢在同一个地方,于是乱葬岗的怨气越积越深。 直到第四十九具女尸扔过去,乱葬岗的滔天怨气彻底爆发了,再然后,就有了十年前的那场,所谓的天谴。” 我琢磨道:“那不是天谴,那只是无数女孩冤魂的报复……” 茶花仙点点头: “对,那不是天谴,那是秋牧村的报应,在那场冤魂们的报复中,秋牧村的男人死了大半。 就在秋牧村人人自危的时候,村里那座供奉绿度母菩萨的破庙显灵了,然后,那菩萨就把四十九名报仇的女鬼给降服了……其实是吃了。 打那以后村民将绿度母菩萨视为保护神,几乎每个月都给绿度母菩萨烧香送贡品。 但,十年前的某一夜,绿度母菩萨突然给秋牧村的村长托了梦,说村里有女人不洁,坏了村里的气运,她要惩罚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当自己的祭品。 于是第二天,村长就带人把这个女人给绑了,还在绿度母菩萨庙旁边挖了个大坑,将女人给活埋了。” “不洁?”我蹙眉好奇重复,茶花仙掐腰:“嗯哼,绿度母菩萨说她和别家男人私通。” 我问:“真有这件事吗?” 茶花仙摇摇头:“那女人是个寡妇,为人比较正经,平时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私通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我立马想到:“那就是那个绿度母菩萨,想要她,另做别用。” 比如,吸食她的精魂,助自己修炼。 五年的时间,之前那四十九名女鬼的阴气,应该已经被她消化干净了,所以她才会用这种方式,出去觅食…… “后来,村长连续好几个月被菩萨托梦,一年时间,他们献祭了十二名所谓的不洁女子给绿度母菩萨。刚开始绿度母要人,还只是利用村长出面去办,后来绿度母直接自个儿亲手去抢了! 村里不少户人家的女儿莫名其妙就死在了床上,还死状极惨,刚死没半个小时,尸体就黑了。 不过这种事干多了,终究还是会引来怀疑,五年前有一个男子的新婚妻子被绿度母以通奸的罪名取走了性命,不曾想那男子是个难得一遇的痴情种、真男人。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执意相信自己妻子的清白,还到处宣扬村里的绿度母菩萨庙里供奉的不是菩萨,而是妖孽,鼓动了一部分青壮年村民敲锣打鼓地过去拆庙。 只是,结果可想而知,庙没拆掉,人先死了。 他也是绿度母菩萨杀的第一个男人,不过,似乎那菩萨尝到了男人的滋味,觉得男人的魂也挺好吃,从那以后,绿度母菩萨就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在村里一通乱吃,无论是男女老少,只要她想,她随便吃! 发展到今天,就是大家知道的那个样子了。” “吃人魂魄。”我安静思考了片刻,问茶花仙:“那个绿度母菩萨,最近有什么异样举动吗?” 茶花仙想了想,点头: “有!我听栀子花精说,她两个月前突然发疯呻吟,一夜吃了附近几百个精怪,对了,她还杀掉了山神。 十五年前,她之所以能在秋牧村落脚,就是因为她囚禁了山神,只是十几年来,她都仅是囚禁,没有伤害山神,也没管过山神。 两个月前那次发疯,她先吃了精怪,又去吸食了山神的元神与修为,山神被她吸得只剩下一层树皮了! 也是从那以后,她就没再吃人了,好像,在闭关,但昨天夜里,她出关了。” 两个月前…… 是九苍灭掉莲芯那次。 怪不得近来对她的感应越来越强烈。 我沉声道:“本尊知道了,本尊命你去查秋牧村的事,暂时不要告知任何人。” 茶花仙犹豫了一下:“谢大人也不成吗?” 我点头:“嗯,该让她们知道的时候,她们自然会知道。” 茶花仙听话的屈膝揖手一礼:“是,小仙明白。” 交代完,拂袖转身消失在我的房间里。 听风待人走后,才推门走进来,面色凝重道:“你,是打算亲自去会会那个须莲鬼母了?” 我没有瞒他,点头:“对。” 听风在我床边坐下,情绪略有几分消沉:“你让我去打探东岳大帝的事,大致,是有结果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听风深呼一口气,说: “他,大抵和你一样,还未归位,山上那位是他的帝君元神,许是怕自己不在泰山,泰山会生变,所以他才会将本体与元神分开安置。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元神不必受本体转世的身份束缚,而且,他与你情况不同,你是仙寿到头,元神已无力单独存活,然他,元神仍是那位威风凛凛,威仪万千的东岳大帝,只不过他的本体,还是帝九苍,还是当年的蛟王。 这千年来他的修为虽大大提升,可一条灵蛟再怎么拼命修炼提升,也比不过真正的龙神。如果由他去对付须莲鬼母,恐怕凶多吉少。” 我颔首:“这一点我也猜到了。” 听风接着说下去: “东岳大帝那边我暂时还不能靠近打探,会被发现的,但我找兄弟问过,这些年来东岳大帝频频闭关。 一尊神,不会在闲的没事的情况下闭关,加之你也说过,东岳大帝身上的神力有溃散之象,我回去特意找后土娘娘套了话,后土娘娘说,这种情况大概是本体迟迟未归位,元神为了支撑自己与本体的单独存在,耗损了大量神力才导致的。 本体对元神而言,就是一个充电站,便像你,你的元神其实一直藏在你的身体里,但你元神的力量太弱,所以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出来,而且每次出来都不能滞留在外太多时间,不然便会强行被收回本体内。 且综合你现在的情况,你的元神出来一次,耗损一次法力,你的寿数便会削减一次。 毕竟,你是陨落的神仙,本身是承受不住这么剧烈的灵力消耗。 但你的元神还是比较聪明的,我听黑白无常说,上次你的元神跑出去,找冥王殿下要了仙气,我猜…… 你的元神和你想到一块去了,她找冥王要仙气就是想利用冥王的力量支撑自己的元神在外面多滞留一段时间,把这个机会用在对付须莲鬼母之上。” 我拿过来一个橘子,从容不迫地掰着橘皮:“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我能想到的她肯定也能想到,只不过她知道的比我多,所以会比我早想到。” “元神本体的事可以先搁置在一边不管,现在能确定的是,帝九苍确实早就可以归位了,但因为你,他迟迟不肯回泰山。 他恐怕不是须莲鬼母的对手,他的元神又不能轻易现世,而且现在东岳大帝能不能离开泰山都难说,他身上的束缚太多了,你出面对付须莲鬼母,是最好的选择。 但眼下还有一件事最重要,那就是、祝漓,你还没有归神位,你现在还不是神仙,就算你的元神出来与须莲鬼母交手,须莲鬼母现在敢现身,至少本体已经恢复了前世八成修为。 而你的本体现在是人类,元神的力量也会被本体的体质压制,即便黄泉现身,她也最多仅有前世三成的功力,用三成功力对付须莲鬼母,真的有胜算吗?” 听风说完,我塞了瓣橘子进嘴里:“有没有胜算都得试一试,我总不能让九苍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吧。我俩联手,胜算还是蛮大的。” “但愿你说的都是事实,不是你的自我安慰。” 听风往后一靠,双手撑在床上,又懒散道: “不过无妨,我也是黄泉司的神仙,收拾须莲鬼母乃是我们整个黄泉司的责任与义务,我是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你说得对,帝九苍一个人去对付须莲鬼母胜算不大,但如果我们群殴呢!俗话说,双拳难抵群起而攻之,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呢,还打不死一个又丑又坏的老女人? 哎对了,黄泉,我听说之前须莲鬼母把自己的分身派去勾引帝九苍了?哈哈,怎么样怎么样,帝九苍有没有上那个老女人的当!” 清净了一千多年,又被听风吵到,我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 无奈揉了揉太阳穴,我悠然提醒:“你还不走?再不走九苍要回来了,以他那爱吃醋的性子,看见你在我房间还坐在他的床上,未来两个月你都甭想再看见我了!” 听风挥了挥袖子吊儿郎当:“哼!就他小心眼!”从床上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就走,我出去觅食去!小心眼的帝九苍,这把真让他装到了!” 我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心累道:“你还真是皮厚,还没被天雷劈服吗?” 听风离去的身影一顿。 少时,傲娇的哼了声,边走边叽歪:“早知道我就在千年前多欺负他几回了!” 我:“……” 这个听风,真是块臭石头! …… 正月初八,苏大哥派了三辆豪车来接我们回去。 早前我也和他说过,其实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但苏大哥说,过年从老家回去难免要带些土特产,到时候扛着麻袋去挤公交再换火车忒不方便,既然家里有这个条件,就没必要没苦硬吃了。 听到没苦硬吃这四个字,我终究还是屈服在了苏大哥的钞能力下。 一早我爸就将五个塞得鼓鼓囊囊险些被撑破皮的麻袋扛上了三辆车的后备箱,见后备箱里还有空地,我爸又去菜园子里掰了半麻袋新鲜蔬菜给我们带上。 要不是九苍拦得快,他和我妈还打算抓两只活鸡绑起来一道丢进去。 后备箱都被我爸妈给的各种食物占领了,连乐颜的小行李箱都没地儿塞,只能放在车后排座椅下了。 定的出发时间是早上八点,七点半吃完早饭,我爸妈送我们到村口大道上。 “你妈的身体,以后你就不用太担心了,药物方面,你小哥哥那里会处理。” 我爸欣慰地拍拍我肩膀,“这一走,又不知得什么时候再回来,没事多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我们虽然瞧不见你的影子,但能听见你的声音,心里也会踏实许多。” 我妈依依不舍地握着我手,眼眶泛红地嘱咐: “孩子啊,以后别那么拼命赚钱了,你青阳哥在省城遇见你以后,和我们说了你的情况…… 说你为了省钱租人家的便宜凶宅住,我这心里,就像刀割似的,很不是滋味。 都怪我,这些年来身子不好,拖累你爸,拖累你。”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立马认真安慰道: “我在省城的生活过得好极了,一点也不累!而且头些年我一遇见事就找我爸,好多事都是爸妈你们帮我解决的。 我选的那个职业虽然很刺激冷门,但也很赚钱,还能结交很多有钱的大佬,我租那个凶宅住,也不是只因为它便宜,我是觉得它大,还有个可以种花的漂亮院子! 虽然是凶宅,但我住在那里这么久了,从没遇见什么吓唬人的事,而且以前乐颜也经常在我那住,我有伴,就更不会出什么事了。” 轻轻抚了抚我妈粗糙的手背,我心疼道: “妈,我没有委屈过自己,你也从不是我和爸的什么拖累,你是我们生命中,最不能缺少的人。我的命是你和爸给的,你生病我为你赚钱看病,这是天经地义,是孝道。 更何况,我小时候生病,不也是你和爸砸锅卖铁的攒钱给我治吗?你们给了我一条命,我给你们养老,妈,我永远都是你和爸的女儿,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好孩子,妈知道你孝顺,只是这些年来妈心疼你!”她抓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放,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幸好现在有人能代替我和你爸照顾你了,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受委屈了就告诉爸妈,爸妈是你的后盾。” 我重重点头:“爸妈,我知道。” 爸妈嘱咐完我,又去念叨赵青阳和乐颜。 赵青阳的大伯大娘得知我们今天要走,也一早就赶来送行。 老两口看着不近人情,严肃不好相处,可实则对青阳这个侄子还是蛮关心在意的。 “知道你心里恨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本来就不是富裕人家,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我们不是不想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也长大了,等你以后有了家庭,或许就能体会我们当年的心情,我们是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们,但你也是我们的亲侄儿。” 赵家大伯说完,赵家大娘握住了乐颜的手,好脾气道:“青阳爹妈走得早,你回来,我们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但新媳妇第一次来婆家的规矩不能坏,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 说着将一个红包塞进了乐颜手里。 乐颜不好意思的脸红婉拒:“不用了大娘,这多不好意思……” 赵家大娘坚持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规矩,青阳爹妈都不在了,我和他大伯替他爸妈掌眼,给你红包是对你这个新媳妇的认可,你这孩子就别拒绝了!” 我妈帮着赵家大娘安抚乐颜:“是啊乐颜,这确实是咱们乡下的规矩,你就收着吧,多少都是一点心意。” 乐颜这才忸怩地收了红包,礼貌点头:“谢谢大娘。” 我爸望着赵青阳叹口气道: “有了媳妇可就不比一个人的时候了!你这孩子打小就做事冲动!以后,要学会凡事三思而后行,你有家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莽撞了,办事之前,要先想一想会不会对自己的家人造成影响!” 赵青阳乖乖听话:“好嘞老师,你放心,我绝对改!” 赵家大伯细心提醒:“对了,要是决定好了结婚,得通知我们办酒席,在村里办也好,外面办也好,我们不干预,但是酒席必须得办,不能亏待人家沈丫头!” 赵青阳颔首承诺:“大伯你放心,婚礼肯定办,确定好了日期,我就通知你和老师。” “该给人家的一分都不能少,彩礼必须给!不能省这笔钱,给彩礼代表男方看重女方,更何况人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我们更要好好对待人家!” “知道了,您放心,等选好日子我肯定会和你们商量这些事的,我们按规矩来。” 赵家大伯点点头,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小狐丫拉着我妈的手,鼓腮不舍地嘀咕:“奶奶,我还想吃奶奶做的包子。” 我妈慈爱地摸摸小丫头脸蛋: “哎呦,你这个小馋猫呦!奶奶给你们准备了,都在麻袋里呢!吃完了要是还想吃,就回来,奶奶随时给你做!” “奶奶,我也要抱抱!”血绫撒娇往我妈怀里蹭,我妈弯腰将血绫抱起来,眉开眼笑道:“好,抱抱!我们的小绫儿又重了,这几天吃太多了,都胖三斤了!” “奶奶,我也要抱!”小宝见状也羡慕地向我妈伸去胳膊。 只是还没等我妈开口,赵青阳就一巴掌拍小宝脑袋上了: “人家小姑娘要抱,你凑什么热闹,丢不丢人!而且你自己有多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师娘能抱得动你吗!” 小宝瞬间拉长脸,双臂抱胸愤愤哼了声:“不提体重我们还是好朋友!” 转头,竟然破天荒地朝旁边的宋堂主伸出了胳膊,赌气道:“老宋,抱!” 宋堂主心累叹息,弯腰将小宝搂起来,万般疼爱道:“得嘞,小祖宗!” 第145章 因为他是我爹 大家,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去了省城,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上忙的,就打电话告诉我们。”赵家大娘叮咛乐颜。 乐颜点头:“好,记住了大娘。” 吴大叔安慰道:“一年时间很快的,你们也别太想念我们,就送到这里吧!” “小漓,回去以后要多休息,不要总顾着赚钱,不在乎身体。” “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乐颜青阳,你们走吧,一路顺风。” “大伯大娘,我们今年腊月,再回来看望你们。” “走吧走吧。” “回去听你师父话的,别总气他,他也不容易……” “知道了老师。” 我们坐上车,临走,我打开车窗,探出头向我爸妈招手:“爸妈,走了,再见……” 我爸妈站在村口老槐树下,不舍地冲我们挥手:“再见——” 二老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远去,我靠回车内,关上车窗,歪头枕在了九苍的肩上。 九苍握住我的肩膀,稍稍用力捏了捏。 无声安慰。 路上马不停蹄的跑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九点钟到达了我们在青州的那个家。 苏家的司机帮忙卸完货后就急着回去复命了。 赵青阳本来要留三位司机大哥在家里吃顿晚饭的,奈何三位大哥都过于耿直,坚持要先回去向苏总交差。 哎,看来苏家的规矩还是蛮森严的。 不过也正常,毕竟苏家可是云州首富,祖上据说是当官的,出过太后! 我爸虽然也是青州首富祝家的正统血脉,但祝家这个首富身份……来的不太光明。 人家云州苏家好歹是祖上余荫庇佑,祖宗靠自己真本事赚到了儿孙几辈子花不完的钱,而我们祝家……据说祖上是干挖坟盗墓发家的。 尽管现在的首富祝家一脉与当年的盗墓贼不是直溜溜一脉传下来的,我爸这一脉只是个分支,可和盗墓贼扯上关系,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是以即便现在的祝家靠做慈善事业出名,在商圈里名声既干净又好听,可祝家的发家史还是隔三岔五就要被那些娱乐营销号们给挖出来诟病一下。 将爸妈给的东西全部分配完,归置好,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大家坐了一天车也都懒得再折腾了,就随便点个外卖,凑合吃了顿晚饭。 等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外面的鸡都叫了。 我像从前一样,习惯性的枕着他胳膊入眠,听见外面的鸡打鸣,好奇地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半,城市里的鸡都这么勤快吗?” “四更天了,鸡打鸣正常。”他拍拍我的肩温和道:“以前在锦国,这个时辰你估计都在做梦了。” “古时候和现在肯定不一样啊,古时候没有电灯,晚上五六点就要掌灯点烛火,顶多熬到九点,人就该休息了。哪像现在,晚上九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不好。” 他轻笑,提及锦国,不由又回忆起了往昔: “记得,我们第一次上元节同游,看花灯,你穿着一件雪白衣裙,临出门偏要给我遮上一件白色狐毛大氅,最开始我还不晓得你的用意,只以为你单纯是在关心我的身体……” 他回想着,忍不住地弯起唇角: “后来,街上女子皆对我抛笑,暗送秋波,却在看见我身畔的你时,惊讶收回兴奋笑色,顿时变脸,改为暗中对我指指点点,我才发现你真正的意图,原来你不是怕我冷,你是怕姑娘们的热情把我烫着了!” 我听完他的话,也仔细回忆了下,嗯,确实有这么一档子事。 “那不是你入京以后第一次去赏上元花灯,凑上元节的热闹么。你爹也真是,把你和你母亲都接回王府了,还让你们母子俩过得如履薄冰。 段临告诉我,你好像并不清楚上元节京城中的习俗时,我倒着实惊了一下,后来我又让段临去细套你的话,才知道你入京多年,竟从未在京中年节热闹之日出过王府门。 倒也难怪,你连我喊你出门一起赏花灯该穿什么色的衣服都不知道。 锦国的上元节,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现在的七夕节,上元节京中男女老少皆要出门赏灯,以祈求生活美满,家人身体健康。 京城的十六里长街每年街道两侧的商楼都会在街道上方拉绳比着悬挂彩灯,谁家彩灯绘的妙,制作精良,受到的夸赞最多,谁家的商楼在新的一年生意最红火。 因此为了争一争这生意红火旺盛的彩头,锦国京城的赏灯会是一年办的比一年热闹精彩。 一开始呢,是斗灯,然后是斗猜谜、斗诗,商家们都想着能压对门一头,为了让自己的彩灯更具特色,甚至还会在商楼栏杆上铺满鲜花,以此来吸引百姓们的目光,上元节的氛围呢,也逐渐变得更加浪费。 久而久之,城中未婚青年男女就会在这一天,趁那番良辰美景,上街提灯探花,而所谓探花,就是寻觅良人!” 他好笑地接上: “京中适龄男女为避免探花探着了有主的花,便想到了用衣物颜色与头饰来区别自己相中的男子女子是否已然有主。 所以在上元节之夜,京中赏灯,十六里长街上,但凡两情相悦的男女皆会穿上同色衣物,提花灯出游,且头上还要簪一支玉簪,用来区别头上簪花的单身男女。 这个法子,倒是好用,至少一眼就能分辨出对面走来的姑娘,身边的男子究竟是心仪之人,还是兄长或普通友人。 那日,你往我身上披白狐大氅,其实就是想告诉灯会上的那些人,我已经有主了,让她们少打我的主意。” “可不是么!” 我闭上眼,无奈和他算旧账: “那天我本来以为你清楚这个习俗的,我那一世就喜欢穿白色衣裙,柜子一打开,里面清一色的白,我以为你也会穿一身白…… 谁知你穿了一身墨蓝,我当时就在怀疑你是不是想吃了不负责……后来被段临那么一提醒,我才确定你着实是无心之失。 没办法,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压着你去换一身袍子吧,就只能在你衣袍外罩上一件白裘了。 还说呢,那时候京城还流行抢花,就是如果有女子实在相中了别人有主的花,便可以用夺走男人头上玉簪的方式,向男人的现任伴侣宣战,为自己抢去一个表白的机会…… 那一晚,要不是我看得紧,你头上那支玉簪不知道要被拔走多少次了!” “我的簪子被人拔了,有夫人替我讨回来,不过那晚,夫人的玉簪不也险些落入贼人之手了么?” “我知道,你第二天还带着段临跑出去把人家揍了一顿。段临本来只是想跟你出门凑热闹的,你俩联手把人打了以后,段临才想起来问你,别人怎么招惹你了。 可是呢,你竟然欺骗段临那幼小的心灵,和段临说人家非礼我,给段临气的,连续十天把人家拖进巷子里套麻袋揍,打的人家后来都不敢出门了! 更尴尬的是,半个月后狗皇帝二月二搞祈福仪式,那家伙还出现在了百官叩拜龙神,与宫宴的队伍里,礼部的官员们都在好奇他脸上的青肿到底是怎么回事,段临竟然使坏说他是逛花楼被姑娘打的。 礼部的官员们一听那话就八卦的信以为真了,无论人家怎么解释,官员们就是不听,还故意问他京城花楼里的哪个姑娘腰最软,给人家都快急哭了,宫宴散去还拼命拉着熟识的几位大人疯狂解释。” “和我抢人,揍他都是轻的!” “所以你当上皇帝后,头一天上朝就把他一个礼部小官员扔去了文院,让他编书,给他折磨得当堂就哇一声哭了出来,据说那家伙下了朝,刚出大殿就哭厥过去了。” “这便更证明为夫的眼光好,一眼就瞧出了他是个胸无大志无甚内涵的没出息家伙!” “人家只是碰了下我的簪子,你就把人家踹去文院编书,那当初想拔你簪子的女孩那么多,我一个一个报复不得累死?”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觊觎夫人的眼神。”他抱紧我,拍着我肩头哄我入眠:“漓儿,爱,就是欲,就是想占有。别说是碰一下了,就是多瞧两眼,我都没有安全感。” 我乖乖环住他的腰:“那你上辈子……我不在的那些年里,有没有想过,试着放下我?” 他沉沉道:“没有,因为心告诉我,放下比铭记,更痛苦。我不想忘记你……不想失去,我那段灰蒙蒙的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低头,埋进他的胸膛里:“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光。” 如果,真到了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的那天…… 我会做出,和前世一样的选择。 你要替我活下去。 正月初十。 乐颜处理好公司的事后便来我家找我和赵青阳报喜。 “你看,这是我们公司的全部资料!我已经把我的公司彻底从沈家资金链中脱离出来了!沈家的那些股份,被我斥巨资单独买断了! 这次还要感谢祝爷爷和祝隐叔叔的帮忙!本来沈家那边是不想撤资的,但看我态度坚决,他们也只好撒手了…… 但再怎么说,沈家撤资的那瞬间,对公司也是有点影响的,不过沈家刚撤,祝隐叔叔那边的资金立马就到账了! 祝隐叔叔不但给我们公司注资,还要和我们公司进行单独项目合作!和祝家合作啊,而且我看了祝隐叔叔助理发来的那份策划书,啧,果然不愧是大公司,见解独到,眼光独特,那策划书做的,简直是十分完美天衣无缝。 我有预感,做完这个项目,我的小公司上市,指日可待!” 看乐颜捧着一沓文件开心不已的傻模样,我抿了口茶水替她高兴:“恭喜你乐颜,离自己要成为女首富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那还不是因为我身边有位特别旺我的好姐妹!” 她伸手圈住我脖子,将我用力捞过去,亲昵抱着我感激道: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祝家怎么可能答应给我那个小公司投资,而且还破天荒的要和我那个小公司合作! 要知道想与祝家合作的大公司数不胜数,多少在本市排名前十的大企业排着队想见祝隐叔叔一面都没机会…… 如果没有你与祝家的这层关系在,我就算再干十年,也未必能等到祝家公司投来的那根橄榄枝,更遑论是项目合同书了! 你不晓得,祝家这种大企业,向来只有别人交策划书给他们,供他们选择的份,可从没有他们发策划书征求别人意见的时候,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公司竟然能收到祝家发来的策划书! 看来在攒够做女首富的实力前,我还可以偷偷懒,走后门可是能让我少走十年弯路!” “你啊,就因为祝家的一份策划书,就高兴成这样?你可是要做女首富的人,眼皮子可不能这么浅!听话,我们将目光放长远些,今天能做祝家的项目,说不准明天咱们就能做京城首富的项目!” 赵青阳体贴地给她做了杯奶茶,温柔鼓励她。 我托腮思考了下:“哎你还真别说,京城首富手里暂时还真没有实景恐怖逃生游戏这种项目……他手里倒是有两个文化传媒公司,一个影视公司,这三个公司里,确实成立的有民俗研究专项组……” 我说着,又扭头问乐颜:“对了,你知道去年年初爆火的灵异悬疑鬼故事网剧兴安城异闻吗?还有去年的院线电影票王血狐。” 乐颜听完立即惊喜点头: “嗯!知道啊,去年这个网剧在我们公司可是热议量最高的神作,我还花六十块钱从网上的二道贩子手里买了份影视剧本! 当时我们公司的员工都在说,虽然我们的鬼门逃生故事剧情方面已经做的很完美了,可与这个网剧的剧情相比,还是顿时显得普通俗气了许多! 我以前甚至动过挖这个编剧来给我写游戏剧本的念头……但是这个编剧平时太低调了,连个社交账号都没有,我们想挖人都无从下手。 对了,还有那个电影票王血狐,简直是打破了电影界有史以来灵异类型的最大尺度,将人性诠释的太真实贴切了! 我看完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不过血狐这个电影有那么喜人的成绩也正常,毕竟血狐的制作公司可是殷首富名下的电影公司,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佩服那个网剧。 他们是刚成立的小公司,据说制作组全部人员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第一部作品就成为了网剧界的黑马,那些年轻人们,前途无量啊! 哎,还是想挖人,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能挖到那位编剧,她会给我做出一部什么样的惊喜作品! 说不定只需要这一部作品,我就能发财暴富带领我的员工实现经济自由了!” 我托腮懒散喝茶:“别想了小乐颜,你挖不来的,你知道她的那部作品给她本人带去了多少收益吗?” 乐颜摸着下巴估算:“按照那剧爆火的程度来看,得有个小千万吧。” 我淡定道出真相: “他们公司,花了三个亿,把她的那部作品全版权买断了,之前是网剧,以后还有线下剧本游戏,线上影院大电影,以及衍生短剧…… 人家现在已经跑去海边度假了,连十年后的电视剧剧本都立项成功,合同都签了!” 乐颜哽住:“啊?一个剧版权就卖了三个亿……合同都签到了十年后?!好家伙啊,那我岂不是把公司卖了都买不起她一个剧本……” 我喝了口清香怡人的茶水:“不过你可以争取一下她同名剧的线下剧本游戏开发项目。她的那个网剧本来就有粉丝基础,做线下实景恐怖游戏,效果不会差的。” 乐颜揉了揉脑袋,无奈道: “我知道不会差……可问题是,我哪有这本事啊!我们公司……” 怔了怔,突然昂头,乐颜抓到重点,眯着眼立即审问我:“你怎么知道人家赚了多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内部消息?说,你该不会是认识这位隐藏大佬吧!” 我摇头:“不认识啊。这部网剧的制作公司其实并不是普通刚成立的小公司,他们也是殷家旗下的公司,和血狐,是一个老板。 前身是殷家专门搞出来做灵异类网剧的一个小项目组,后来网剧要上线了,为了低调行事,京城首富就单独把他们分成了一个新公司,看着没什么背景,全是新人,实际上背景可强大了! 哪有那么多草根出生的黑马,实际上背后都是资本用最好的资源最优的条件砸出来的。我知道她的收益,是因为头些天我在殷总那翻到了她的签约合同……” 乐颜刚开始还在点头附和我,嘴里说着: “就是!草根出生这四个字就是当代社会某些人最大的谎言,我就说一个刚成立的新公司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牛批的网剧,原来背后是有京城殷家撑腰……” 然而听到我最后那句话,乐颜再次愣住了…… 半晌,才抓住我胳膊疯狂摇晃,接受不了地问我:“你、怎么能翻到殷总的合同!这些可都是保密合同啊!” 我被她晃得要吐,赶紧推开她胳膊制止她:“别晃了要晕了……我翻他东西有问题吗?他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你这样殷总都不骂你的吗?你泄露合同机密他可是能告你的!” “他不会告我。” “为什么啊——” 我扶额叹气:“因为他是我爹。” 第146章 血月初现 “你爹……”乐颜眼皮子跳了跳,不敢置信:“你逗我的吧,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你爹……” 赵青阳从后拍拍乐颜肩膀,低声提醒:“殷首富、冥王。冥王和她……不正常吗?” 乐颜愣住,半晌,才恍然大悟:“哦!我理解了!不是人啊,不是人就好解释了!” 赵青阳扶着乐颜双肩,从容淡定说: “小漓,你让我去九爷那打探的消息,已经有答案了。九爷的确准备这两天就动身赶往秋牧村…… 而且,九爷还不打算告诉你。秋牧村那边的事,九爷都是单独和黄大头,还有白君两口子商议的。 九爷准备,过几日以出远门办事的幌子,将你留在家,他好带上我们瞒着你行动。” 我早有所料的颔首:“嗯,那看来我得快些打消他扔下我,自己跑的这个念头了。” “小漓……” 赵青阳不甚理解道: “九爷之所以瞒着你就是因为不想你过去涉险,我听九爷之前的语气,他好像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降服须莲鬼母。 更何况须莲鬼母现在已将秋牧村全村的人都当成了自己的祭品,随时都能取了那些人的精魂吞噬,强大自己……你现在,终究还是个普通凡人。” 我明白他想说什么,无奈地转着手里茶杯,淡淡启唇: “就是因为阿九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才要跟他一起面对,须莲上一世就是被我消灭掉的,我知道须莲的弱点,我与她是老对手,知己知彼,我出手,就算我的法力还没有完全回来,也比阿九应付她轻松些。 更何况,即便我高估自己,败下来了,我也能提醒阿九如何做才能更有胜算。” 赵青阳听罢,点点头:“你与九爷联手,确实胜算大过九爷一人硬拼。” “所以,秋牧村我是非去不可。” 赵青阳拧眉犹豫: “那,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九爷带你一起去呢? 九爷似乎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所以从一开始九爷就是在暗中秘密安排这些事。 早几天连我都不知道,直到昨晚九爷召集执法堂所有仙家开会,我才从白君那知道,原来九爷在我们老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安排这些事了!” “你们九爷是什么来头,东岳大帝,执掌泰山数十万载的古老神明。” 我抿了口半凉的茶水,心情复杂道: “回来这两天我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复盘了一下,然后发现,从十几年前,莲芯的出现开始,九苍就已经掌握了大局的主导权,后面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中,甚至可以说,后来的事,都是在他的引导下发生的。 他始终位居上帝视角,静静看着身边的所有人,按他的预想生活,所有事按他的心意发展。 他知道聿明大神会是执法堂的堂主,便提前十几年,造出了一个假堂主,带领你们掌管执法堂,他知道你与执法堂有缘,就改变你的命运,先出手将你带回执法堂。 他晓得须莲鬼母又回来了,就将莲芯那个眼线留在身边,反其道而行,毕竟要想第一时间察觉到须莲鬼母的动作,没有什么办法比将莲芯那个分身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管更好…… 他放纵莲芯胡作非为,给所有人都营造出一种他很信任莲芯,在意莲芯的错觉,实际上,他是想等莲芯慢慢强大,抢占本体的力量,再在合适的时机动手,铲除莲芯这个分身,届时不但能除了莲芯这个祸害,还能最大化重创须莲。 他看似次次都在铤而走险,可每一步,都在他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他这一世,事事运筹帷幄,他的计划里,唯一生出的变故,就是我。” 赵青阳颔首赞同:“你说得对……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九爷原来那样厉害,真不愧是世上最古老的神明之一泰山神。” “只是,即便他心思再缜密,此次前往秋牧村,他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我低头,把杯子放在桌上,叹气道: “他现在,只是蛟王,其实和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转世是灵蛟,我的转世是人。 他也还没有归位,还没有变回那个拂袖间可令天地动荡的泰山帝君,而且,我在危急关头,还能把自己的元神逼出来,他的元神在泰山,恐怕帮不了他。” “难怪,你偏要跟着九爷一起去秋牧村。” 赵青阳眉头舒展: “这么一说,的确带上你比较安全,毕竟黄泉之主的力量着实比九爷强大,黄泉娘娘出来过两次,那法力,强大的连现在的九爷都要靠边站。” “所以秋牧村我非去不可,而且我去了,听风也会过去,真到了那种时候,我还能把冥界的兵力调上来。别的不敢保证,执法堂和皇封堂那些仙家的命,我肯定能保下来。” 赵青阳沉默思考了一阵,重重点头:“小漓,你做得对!” 乐颜听完我们的话,也提起兴趣拉住我的手:“你们都要去秋牧村,那我呢!把我也带上吧!” 赵青阳为难道:“小颜,你听话,那地方太凶险,我们过去是为了打个你死我活的……” 我却低声打断道:“乐颜,我早上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就是想和你说,你立马收拾一下,我们晚上就出发去秋牧村。” “你要带我去秋牧村!”乐颜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地连连答应:“好啊好啊!我没什么可收拾的,我这就给我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晚上把车开来送我们。” 赵青阳被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小漓你要带小颜一起去?这不好吧,那里太危险了,小颜万一遇见什么东西,有个好歹……” 我坚持道:“青阳哥你相信我,把乐颜带在我们身边,比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安全。” 乐颜生性爱玩,听我愿意带上她一起去冒险,顾不上想别的就傻兮兮地一个劲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们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天才回来,万一我一个人在家,又被人绑架了怎么办!” 赵青阳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但见我面色凝重,满眼坚定,也只能被迫妥协了:“那好吧……小颜你去了不能乱跑。” 乐颜拉着他的手再三保证:“一定一定,我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说完,迫不及待地拉上赵青阳回房:“既然晚上要出远门,那我们快点去收拾收拾!手机充电线还有护肤品,都要带上!” 赵青阳无奈被她拉着上了楼,临走,还三步一回头地不解看向我…… 我站起身,慢步走到门口,迈进院子,昂头看灰蒙蒙的天。 昨晚上,我无聊给乐颜和赵青阳算了一卦…… 桌子上的那朵桃花,顷刻碎成了无数瓣。 是大凶。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好朋友,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她拎在身畔,有些事,能推迟几天便推迟几天…… 我惆怅深叹一口气,再抬眸,视线却无意扫见密密云层内,隐约藏着一轮圆月。 我本以为是太阳,可不对,时辰对不上,现在这个时间太阳绝不可能在头顶。 我立马转身看向屋后,果然在屋顶边上,见到了另一团散发朦胧光泽的圆物。 那才是太阳,而我头顶上的这轮……是月亮! 风徐徐拂开厚重浓密的乌云,头顶的月亮也渐渐现出了全貌—— 更让我诧异的是,这轮月亮上,攀着几条清晰的细细血丝…… 月亮带血丝,血月…… 我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立即抬手掐指一算。 可算出来的答案,却让我霎时脊骨发麻,头皮发紧,背上一阵寒意。 是阿九…… 血月之夜,阿九……会消失。 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踉跄后退两步,艰难保持镇定,“血月,须莲鬼母,秋牧村……果然会出事。” 听风突然化形在我身畔,扫了我一眼:“你这几天……身上仙气恢复得也忒快了些吧!你干什么了?” 我攥住拳头,佯作无事发生:“没干什么。” 听风皱眉:“我不信,过年那会子你还傻兮兮的,现在,你都快变得和黄泉一模一样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 我淡淡道:“她本就是我,我也本就是她,本就一模一样。” “成,你说的都对,我是吵不过你。”听风揣着袖子问:“你打算今晚就去秋牧村?” 我嗯了声:“再不行动,就被阿九抢先一步了。” 听风点点头:“可以,到时我跟着你。” “听风。” “嗯。” “你知道唤出我元神的法子么?” 听风琢磨道: “也不能算知道,上次你的元神确实是我叫出来的,毕竟你家小蛟受了重伤,你一听到这话就受刺激自己跑出来了…… 但,那之后,你家那口子害怕你元神随便出来折损寿元,就在你身上下了一层咒术,现在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立马把你叫出来。” “叫不出来,就把我的元神打出来。”我转身严肃地和听风交代:“一旦我们与须莲鬼母交手,你就立即将我的元神打出来!我们速战速决。” “打出来?”听风抖了抖唇角,佩服道:“你对自己下手真狠。” 我挪开目光:“没办法,我现在的法力还是不太行,只有我的元神出来才能和须莲鬼母打一场。与其等着我挨须莲鬼母一掌,元神被震出来,不如你先给我一掌,把我打出去。” 听风沉默少时,问我:“如果……这次的事,并不能完美解决,你该怎么办。” 我听得出来听风话里的深意,重重叹气:“总会有办法的。” 这辈子的二十多年时光,是九苍同老天给我要来的,我早就该死在千年前了。 如果我的存在,给九苍带来劫难,那祝漓……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昂头再看天,云层密密压顶,乌云蔽日,天幕上已经看不见那轮圆月的轮廓了。 解决了须莲鬼母,或许,一切就该结束了。 …… 下午,我将甲方前天新发的邀请函拿给九苍看,九苍半信半疑地拧眉问我:“你答应了?” 我一本正经点头,指着上面的薪酬数字激动道: “五十万呢!这个甲方爸爸是专门研究民俗风水的专家,提出的要求也只是给他多拍几段视频,几张照片,他让我过去,纯属是给他采风试毒的。 他自个儿不敢去,就让我代劳跑腿,这可比恐怖游戏试玩类的活轻松多了,我们就当是过去旅游了。” 见他冷着脸不高兴,我当即抓住他的胳膊摇晃和他撒娇:“阿九,你就陪我一起去呗!你保护我,等钱到手,我给你买好吃的!” 他依旧蹙着眉头,目露不悦,却不敢用重话伤我,只能好言好语地耐心和我商量:“老婆,非去不可么?” 我厚着脸皮往他怀里蹭:“五十万呢!” 他抚了抚我的发,不放心道:“之前不是只接恐怖游戏体验得活么?” 我顺手环住他的腰,“其实灵异类的冷门行业,都是互通的,他找不到专业对口的人帮他干活,就只能广撒网往别的圈子找人了。” 他抿了抿唇,斟酌道:“漓儿……你在意的真的只是那五十万吗?” 我尽量变现得很贪财小气: “嗯啊!五十万哎!以前得很凶的地方,甲方才会舍得给这么多。 我去年接了一个单子,那个游戏基地去一个体验师,出来被吓疯一个,据说之前是一个大剧院,一场大火把剧院里看戏的上千人都给烧死了,怨气极重。 我刚过去,就看见了好几道黑影子,回去以后虽然没疯,但也发了一个星期的烧,人都快给我折腾没了,那个单子,他们才舍得给三十万呢! 现在这个多好,又不让我们故意去触犯村里什么禁忌,也不让我们去干别的找刺激活,就只是要我们给他拍拍照片视频,收集一下文字素材,多简单! 接这个活,对我来说就好像是把钱扔在地上等着我去捡,我如果不捡,良心会痛的!” 然,无论我怎么忽悠,他也还是一语道破:“我夫人,贪的从来都不是财,而是情……漓儿,别糊弄我了,你我在一起,加起来有几百年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王一清二楚。” 我哽住…… 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我闷头埋在他胸膛上,“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编了!秋牧村,我一定要去。” 他压沉声:“夫人,你知道我为何不愿带你。” 我坚决不讲理,软的不行,和他来硬的: “你要是不带我去秋牧村,我就等你走了以后,自己去。你也别想着将我用结界罩在家里,我现在可与冥界联系,随时都能搬救兵。 与其把我累得半死,再出乎意料的与我相见,还不如你带上我,把我放在你身边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保证,这样做的风险,小于你把我扔在家里的风险。” “漓儿……” 我沉声威胁:“你知道我的脾气,你不带我,我不但会拆家,还会生气不理你。” 第147章 前往秋牧村 他哑了嗓子,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握住我腕上的玉镯,眸光沉沉地答应:“我带你,但你要发誓,进入秋牧村后,听我的话。不得单独行动。”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 “我发誓,进入秋牧村后一切行动都听帝君你的!我只全力办自己的事,捎带陪着你!任何行动,都完全听从你老人家的安排,绝不给你添麻烦!” 他这方放心捉住我的手指,用力握住。 忽然捧起我的脸,深情往我唇畔落下缠绵一吻。 握在我腰肢上的大手缓缓攥紧。 他亲完,又疼爱地抚了抚我乌黑长发,忧心忡忡道:“你啊,就是不听话,我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趴在他胸膛上,淡淡一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放在身边。” 这样,他是不放心,可我却心里踏实了。 阿九……我不会让你消失。 绝不会。 晚上,我们一行人踏上了前往秋牧村的路程。 按照九苍的安排,仙家们和白君两口子缓一天再过去,我和乐颜、赵青阳,加上他,我们四个人先坐车赶往秋牧村,以进秋牧村采风收集文字材料的幌子,先在秋牧村住下来。 至于秋牧村那头的接待人和住处,已经被我们的甲方金主爸爸给贴心安排好了,我们只要人到了就成! 我明白九苍的意思,九苍是想带着赵青阳先伪装成普通人,过去查探一下具体情况,这样才能确定什么时候适合动手。 赵青阳本来就是普通人类,身上就算有灵气容易被察觉,也可以提前用丹药压一压。而九苍修行不错,道行高,暂时敛下自己身上的仙气还是可以做到不被须莲那玩意察觉到的。 至于我和乐颜,更安全,即便我现在恢复了不少神力,可以自如运用法术,可除了亲近之人,外人还是很难察觉到我体内藏有仙泽,哪怕须莲鬼母感应能力强,我随便压一压体内的灵息,也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自由来往…… 况且,现在除了那个与我同为地府神,打小一起长大的听风清楚我此刻的真实实力,连九苍都不是很确定我究竟恢复了几成道行。 瞒一个须莲鬼母,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头一天就带仙家和白君他们一起进入秋牧村,怕是即便我们伪装得再好,也会让须莲鬼母察觉出一两丝异常,太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探人家老底的时候,还是人越少,越低调比较好。 路上,乐颜将商务车驾驶位与后排之间的隔音挡板按了下来。 九苍从袖中取出四颗丹药,分给我们: “莲芯是须莲鬼母的分身,她与我们相处的时间太久,我们这张脸须莲鬼母一定认得,所以进入秋牧村之前我们要先改变自己的相貌。 这是泰山药炉炼制出来的换颜丸,服用后便可为我们改模换样,五日之内有效,我们不用神力改换容颜,这样须莲鬼母就认不出来了。” 我和赵青阳乐颜三人相继把换颜丸捂嘴里吞了。 换颜丸入口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很简单的一股子中药丸的冲鼻子味,和小时候吃的中成药止咳丸差不多,有点苦,但能接受,并不是很难下咽。 赵青阳是第一个把换颜丸吞掉的人,因此他的相貌也是第一个有变化的。 嗯,没有变得很丑,也没变帅…… 赵青阳从前的长相也算是眉眼俊朗,五官端正,但因为这一头鬼火少年的红毛太炸眼,所以显得他整个人痞里痞气的……像街头催缴保护费的小混混! 被换颜丸改变后的容貌则有股子比较文静、饱读诗书的老实文化人气息…… 加之原来的一头红毛也染回来了,所以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男大学生,眼神里透过一股、清澈的愚蠢。 这么一改,反而还把他改得像个正经人了! 而乐颜,则被改得像个清纯小学妹,圆脸杏眼柳叶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竟是十分的可爱。 脸改了,年龄似乎也瞬间减了五六岁,简直是个高中生小萝莉! 我欣赏完他俩的新脸,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想看看自己的新模样—— 只是没想到,这丫的竟然给我改成了狐狸眼吊梢眉,鼻梁高挺烈焰红唇,眼睑下还有一颗醒目的美人泪痣的性感尤物少女! 要不是因为我身上的衣物穿得过于保守,我感觉我现在立马就能吸一口香烟,再灌一杯啤酒,当场给众人表演一段钢管舞了…… “噗哈哈,小漓你的脸!”乐颜指着我憋不住的捧腹哈哈大笑,“大美人儿!你现在不该在车上,该在酒吧中魅惑众生!” 赵青阳也激动地惊呼:“嚯!这张脸好啊!看起来就不好欺负,我感觉现在的你,能一个打十个!” 我黑着脸干笑:“呵呵,别笑话我了,你们看看自己的脸,就笑不出来了。” 赵青阳不信邪的也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 “无所谓,我一大男人,变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糟老头子就行…… 我去!怎么变成了这副蠢样!像是脑子里进水的大学生!出门都会被雷劈的那种!我眼里的光呢!我睿智的眼神呢!” “大学生招你惹你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这张脸看起来正经多了,以前的你,长得就像在外面待不久的人。”乐颜拿过包,拉开拉链翻出自己的化妆镜。 “什么叫做长得就像在外面待不久的人?我又不是鬼,为什么在外面待不久!” “容易犯法啊!你之前那个形象,不去蹲几次监狱都对不起你的鬼火少年身份。啊不,现在你已经不能叫鬼火少年了,该叫、鬼火青年!” 乐颜一边调侃赵青阳,一边打开补妆的气垫盒,用里面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哎呦我的天,我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未成年呢!” 赵青阳没心没肺补充:“等会儿你把你的头发扎起来,扎成两个小辫子,就更像未成年了。” 乐颜:“……” 我落差很大的扭头问九苍:“阿九,原来你喜欢这一口!” 九苍似乎也有点不适应我的这张新脸,想摸我脑袋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才落下来,忍不住笑道:“每一粒换颜丸改变的相貌都不相同……谁让你运气好,摸到了这一颗。” 我依旧黑着脸:“那你为什么不吃?” 九苍:“我想了下,我好像不用现身,不现身就无需吃这东西了。” 我:“你就是不舍得你这张俊脸!” 他没脸没皮地抱住我,笑着冠冕堂皇道:“我还不是害怕夫人不适应么?我如果变成赵青阳现在这副模样,你确定半夜不会被我吓醒?” 我默默扭头看了眼目光清澈的赵青阳……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但, “那你就不怕被我吓着?”我拉长脸反问。 他一贯的不要老脸,抱紧我正儿八经道:“嗯,为夫胆子大,没关系,为夫能承受。” 我:“……” 这家伙还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乐颜越看自己的脸越惆怅,拿着镜子瘪嘴抱怨:“哼!我应该和漓漓换个脸的!这张脸还不如漓漓那张呢。” 赵青阳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眼睛,淡定挂在鼻梁上:“小颜,冷静!你这样子像撒娇。” “啊烦死了!”乐颜生气将气垫盒砸进了赵青阳怀里,欲哭无泪,见赵青阳煞有其事的推了推眼镜框,嫌弃道:“你还别说,你戴上眼镜以后,真的挺蠢的……” 赵青阳心态很稳地纠正:“不戴眼镜也很蠢好不好。” 我越看自己脸心态越崩,叹口气后悔道:“手慢了,我应该和比乐颜先下手的,这样说不定就能和乐颜换张脸了……其实我还蛮喜欢娃娃脸的。” 至少比我现在这张脸看起来正经! “娃娃脸是有点不太好。”赵青阳大大咧咧将胳膊搭在乐颜肩上,“搞得我像是在和未成年谈恋爱,我都有负罪感了。” “你还负罪感起来了。”乐颜想了想,突然使坏,抱住赵青阳脖子就往赵青阳脸上亲了口,两人辣眼睛的开始演起了戏:“哥哥,那你现在还有负罪感吗?” 乐颜故意捏着嗓子逗赵青阳,许是夜晚赶路赵青阳也无聊了,就配合的起身将乐颜压在座位上,色眯眯的开口阴里阴气道: “妹妹啊,哥哥就喜欢欺负小妹妹,就喜欢这种奇妙的负罪感,来,让哥哥亲一口,哥哥晚上带你去大保健!” “哎呀哥哥你轻点嘛!都弄疼人家啦。” “没关系的小妹妹,谁还没有个头一回呢,嘿嘿,让哥哥摸摸你的小腰……” “哈哈哈哈死赵青阳!你别挠我痒痒啊!” “嘘,现在我不是赵青阳,我是你哥哥,叫吧小妹妹,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来帮你——” 我生无可恋地看着对面那俩变态大傻子,“好想报警啊。” 好想把他俩丢下车。 但是车是他俩的。 我心累得歪头往九苍怀里一倒—— 然而,九苍竟被我吓了一跳,差点就一掌把我推摔出去了! 我看着他掌心没来得及打进我体内的那团银光:“???” 干嘛啊!你也不正常了?! 下一秒,九苍反应了过来,立马敛下掌心灵力,把抓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歉意地将我拢回怀里,拍着我的背轻哄:“对不起啊漓儿,我……有点没适应你这张脸,刚才条件反射了。” 我深呼吸,算了,不气不气。 今晚这车上好像就没一个正常人! 后来,赵青阳和乐颜那两个神经家伙在对面扮演变态闹到下半夜才消停下来。 等他们终于没力气打闹了,我也靠在九苍怀里顺利睡着觉了…… 只是,九苍这家伙的警惕性过强,一夜醒了三次,推了我三次。 第四次,我忍无可忍地抬手用法力制止了他想推我的冲动,欲哭无泪道: “要不然你还是把我变回去吧,我怕我没见到须莲鬼母,倒先折在你手里了。” 他瞬间清醒,尴尬咳了咳,连忙安抚我:“好了好了,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推夫人了……这样,我在你身上留下一丝我的气息,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认出你了。” 我:“你最好没骗我!” 毕竟我一夜可是被推醒三次啊!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更何况我本来就有起床气。 再之后,他果然没再推过我了。 早上八点,我们终于成功抵达了美人岭的山海村村口。 由于水泥路只通到山海村村口,汽车进不去,所以我们便在山海村下了车,准备徒步穿过山海村,进入秋牧村。 司机大哥不方便跟我们一起入秋牧村,乐颜就嘱咐司机大哥在村口歇歇,然后再去县城里找个宾馆住下,等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回去,再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 与司机分别之时,乐颜还给司机大哥发了三万块钱的辛苦费,又另给了两万块钱的食宿费,好报销司机这几天在县城的所有开销,给司机大哥乐的恨不得立马跪下朝她这位大方的金主爸爸磕两个响头。 山海村村内都是些泥泞小道,加上我们赶得不巧,几个小时前山里刚下了场大雨,走起来就更艰难了。 乐颜摘掉之前为了不吓到司机大哥而不得已戴上的墨镜口罩和帽子,把东西塞回赵青阳的背包里,深呼口气:“哇,还是山里的空气质量好!雨水的潮湿味,都这么让人心旷神怡!” 我和赵青阳也都把眼镜口罩摘掉,瞟了眼心情倍好的乐颜,无奈道:“山里是环境好,但出行很不方便,你看,咱们刚下车就踩了一脚泥巴!” “这倒是,不过问题不大,我们带了能换洗的衣服!”乐颜拍拍赵青阳背上的包。 我拿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八点二十了,咱们快走吧,争取十点之前到达秋牧村。” 乐颜兴高采烈的在前带路,蹦蹦跳跳的一口答应:“好啊!走走走快走!哇,青阳,你看路边这株草,像不像一味药材,我记得是止咳平喘的!” 赵青阳不放心的紧跟上乐颜脚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呢?” “看在书上的记载诚不欺我,山里好东西就是多!你说咱们有机会在山里遇见人参吗?” “这样的山脉,还真有可能遇见纯野生的人参。” “听说抓人参要先用红绳绑住它,可惜啊,我们身上没带红绳。” “那不碍事,进村了可以找老人家们借一条。” “也不知道秋牧村的村民好不好相处……” 乐颜和赵青阳快步在前赶路,我却刻意放慢步伐,挽上九苍的胳膊,同九苍走在狭窄的泥泞小道上—— “阿九。” “嗯。” “我……这个月,那个没来。” 他闻言,立马伸手抚了抚我的小腹:“是不是上个月在家里没吃好睡好,月事紊乱了?” 我哑了嗓子,良久,才歪头问他:“就不可能是有了吗?” 他被我一句话逗笑,握住我的手,牵着我自信道:“你要相信为夫的能力。” 我就是太相信你的能力了所以才会觉得……也许那晚真有了呢! “为夫还没停药,暂时不会有孩子。大概是在家里没有暖气,冻着你的身子骨了。女孩子都体寒,身子骨浸了寒气就容易那事不规律。推迟多久了?” “三天吧……” “那无碍,应该就是身子寒了,最近多注意保暖,不许熬夜。” 我闷闷不乐:“你就这么不希望我怀上你的崽吗?” 他好笑着同我解释: “怎么可能不希望,只是,现在该给你的都还没给你,你我的婚礼还没来得及办,还有……本王还没有过够你我的二人生活。 夫人,就让本王偷个懒吧。等再过几年,时机合适了,我们再要孩子,我还在为人夫尚还不成熟,委实没有做好为人父的准备。” “那要是……万一,不小心真有了呢?”我心虚地低头问。 他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便轻声哄道:“万一有了,当然要生下来,不过我们可能会手忙脚乱。无妨,别害怕,真有了现在也是初期,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 我抓住他的手腕提要求:“如果真有了,你得答应我,我们的孩子你得把他带回泰山,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他不解,眉眼间却带着笑:“为何,要我亲自教养?夫人害怕孩子不听话,养不好么?” 我摇头: “冥界太冷,泰山仙气重,人杰地灵,对孩子成长的身心有益。而且我确实不怎么会教孩子,我小时候也是爹爹带大的,我知道男神仙比女神仙更有耐心。 孩子丢给爸妈养,我还是不太放心,跟在你身边,我才心安。再说你是孩子爹,你教养自己儿子怎么了,不应该吗?!” 他笑,“应该,自然应该,嗯,我答应你。” 我继续要求:“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你都要对我们的孩子好……我们就这一个孩子。” 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好。” “你要爱我们的孩子,做称职的爹。” “好。” “不许给孩子找后娘!” “嗯?” 我哽了哽:“我怕你婚内出轨。” 他好笑地揽住我肩膀,“傻瓜。女孩子月事不调,果然会胡思乱想,脾气暴躁。” 我噎住。 什么胡思乱想脾气暴躁……你才是傻瓜。 九点五十分,我们成功在秋牧村的村口与村长会了面。 “章先生啊,是我的老朋友。三十年前曾来村里采过风,那时候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他比我大十岁! 他是从大城市来的研究专家,还是个作家,在秋牧村采风的那段时间,就住在我家,他经常和我说起大城市的繁华,而且还教我识字,写信,下象棋,头二十年我们都是用书信交流,每年都没断过。 后来村里扯了电话线,我和章先生就开始用电话交流,章先生每年都会给我寄很多大城市的吃的穿的,哎呦,大城市的东西,我都舍不得入口,舍不得穿。 章先生昨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这几年基本都是在轮椅上坐着,所以就委托几位替他来村里采风。 我啊,昨天就在等信了!今天一早我就在村口守着,几位客人远道而来,我真是开心,只是村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几位,只能委屈几位在村里吃几顿我们的粗茶淡饭了!” “村长您真是客气了,我们过来,倒是麻烦你老人家忙东忙西了!”赵青阳客气道。 村长热情地摆摆手: “哎,这哪里算麻烦,我啊,孤家寡人一个,巴不得每天都有客人来,可以和我这个老头子多说几句话呢!我现在出门想找个人说几句人话都费劲,长此以往,我都害怕自己会得老年痴呆!” 我们跟着村长踩上一条石头铺成的小道进村,不得不说,秋牧村虽然在地理位置上逊色前面的山海村,可秋牧村的村庄建设却比山海村好上不少,就像这村里的小道,山海村由于政府铺路正好到村口为止,就整个村子的小路都不管了,到处都是泥巴地,一到阴雨天走路简直是一场蜀道难! 而秋牧村虽然大半个村子都挂在山腰上,地势险峻,村里也没有水泥路,可村内的小道都用一块块青石整齐铺了遍,青石铺路这个工程估摸没个两三年也完不成,然,道铺好了,不但能减少下雨天出门的难度,还能很大程度降低阴雨天事故概率……果然,人多就是好。 人在处于绝境时,总能想到破除眼前困窘的法子。 “网上说,秋牧村可是全国第一人口大村,村里那么多人呢,村长您怎么可能得老年痴呆呢?”乐颜打趣着套村长话。 村长听罢,却狠狠叹了口气: “章先生能委托你们过来,你们肯定已经听过村里的传闻。没错,村里闹了妖孽……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孽,反正就是那座绿度母菩萨庙除了问题,这些年,能用的法子我们都用了,可就是镇不住那东西啊! 好几年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除了农忙时节,都不敢随便出门,更别提串门子了!实不相瞒,我的老婆孩子,就是被那东西吃了。” “被那东西,吃了?!”赵青阳假装震惊,追问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边给我们带路边说: “那东西,是十五年前开始发功的,那时候我们秋牧村赶上了天谴,村里到处都是鬼,不少青壮年都被鬼魂索了命! 有一回,我们的老村长走投无路,去给村里绿度母菩萨庙上香,请求菩萨显灵,救一救秋牧村,谁知当晚绿度母菩萨果然显灵了。 我们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天空出现了一尊很大的菩萨佛像,然后那些鬼怪们就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那声音持续了一夜,第二天破晓时分,鬼哭狼嚎声才消散,天空上的那尊佛像也慢慢不见了。 后来,村里便将绿度母菩萨视为保护神,老村长带领我们全村人去给绿度母菩萨庙上香,上贡品,那几年,我们几乎每月初一十五,都会用香火供养庙里那尊绿度母菩萨神像。 原以为有绿度母菩萨在,我们村里就能转危为安,风调雨顺了,可没想到,我们诚心信奉菩萨,五年后,菩萨竟成了我们村最大的祸患劫难!” 赵青阳拧眉问:“那菩萨,要吃人?” 村长点点头: “是啊!那菩萨一开始,说是惩恶扬善,吃的都是些偷东西偷人的败类,后来,是互相吵嘴的村民,再后来,是不敬菩萨的村民,再再后来,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睡一觉就没命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最初绿度母菩萨仿佛只吃女人小孩,过了大约三四年,她才开始吃男人。直到村里很多人都莫名死亡,大家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那会子,再想反抗,已经迟了。 哎,人,怎么能和菩萨斗呢!我的婆娘孩子,就是出门走娘家的时候,突然遭难,村子都没出就横尸在了路边。” “吃人,算什么菩萨?菩萨不该是大慈大悲济世救人的佛吗?”乐颜忿忿不平的皱紧眉头问:“村里出了这种事,有请先生过来看吗?” 村长长叹一口气:“请了,怎么没请,各种法子都用了,没用啊,镇魂树、平安钱、化灾符,我们都试过,无论怎么送都送不走这尊佛啊! 后面倒是有几位风水先生掐算过,说这庙里住的不是真正的绿度母菩萨,而是一只厉鬼,他们的法子起初确实有那么一丁点效果,可这几位先生最终都没能斗过庙里那个东西,都是刚来一两天,就死在了庙里…… 后来这事传扬出去了,就再也没有道士风水先生敢来我们秋牧村了。” “秋牧村情况这样严重,那你们就没有想过,搬走保命吗?”赵青阳问。 村长摇头,提起这个不禁红了眼: “你以为我老婆孩子是怎么突然没命的?那时候,我刚当上村里的村长,上一任村长是怎么死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也明白村子是不能再待了,为了保命,我让我老婆带着孩子先回娘家,我老婆的娘家不在秋牧村,在山海村,我想着等她们安全到家了,我再收拾东西,挑个夜晚,偷偷走掉。 我知道,我是村长,任何人都可以临阵逃脱,但我不行,我得对全村人负责。可就像小伙子你说的,村里的情况都已经这么严重了,再待下去,真的会死! 我有家,有老婆孩子要养,我这个村长也是临危受命,被人逼着当上的,我从没收过村里邻居的好处,我当村长也没拿到过他们一分钱工资,我自己的家庭都快保不住了,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考虑别人,再去大公无私的奉献…… 结果,谁知我老婆孩子竟然在半路上就遇难了。 我找到她们娘俩的时候,她娘俩的尸体都黑了,像是刚从火炉子里扒出来的一样! 那时候,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绿度母菩萨为什么突然盯上了我的老婆孩子,就算吃人,也要有个理由吧,难道是我老婆孩子运气不好,正巧撞上了? 直到村里有其他同样想法的人,在逃离秋牧村的路上离奇死亡,我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我老婆孩子倒霉正巧撞上了,而是庙里的那个东西根本不允许村里的任何人再离开秋牧村。” “是她,不允许你们这些村民逃离秋牧村……”赵青阳低声喃喃:“难怪。” 须莲鬼母肯定不希望这些村民离开秋牧村,毕竟,她之前挑中秋牧村,应该就是看中了秋牧村的地理位置,与人多这两点优势…… 人要是都跑了,她还拿什么东西当祭品,塞牙缝。 “这几年来,外面不少搞媒体的都扛着摄像机背着大包小包地来村里做节目,探险,拍照片摄像,有的人嘴里嚷嚷着要相信科学,走的时候人却已经疯了。 还有的年轻人,是被警察装进运尸车中带走的,他们啊,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压根不知道村里那座庙的厉害。现在村子里的人,没办法了,几乎都在等死了。” 村长和我们聊了一路,将我们带到一处没人住的土坯房子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挂在门鼻子上的那把大铁锁,推开两扇旧木门。 “这是村里闲置下来的一处老房子,没死过人,三位安心住。这家人二十年前就搬去山海村落户了,房子就留在村里,专门供招待来客。屋里我昨天都收拾好了,你们安心住下,吃的和用的,我等会儿都给你们送过来。” 赵青阳客气点头:“谢谢村长了。” 第148章 与天道的交易 趁村长出去端饭菜的功夫,乐颜和我已经各自收拾好了自个儿要住的房间。 乐颜与赵青阳住左边,我与九苍住右边。 将一次性使用的床上三件套折腾好,我疲惫地往床上一倒,看着光线昏暗的屋顶,打个哈欠道:“还好开春了,天已经不是很冷了,不然这屋子得把人冻死。” “不会冻死。”某人没良心地圈住我腰肢,陪我一起躺下来,“为夫可以给夫人暖被窝。” 我翻身面向他,顺手搂住他的脖子好奇问:“说到暖被窝,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挑眉:“什么事?” 我说:“都说,蛇、蛟、龙,都是凉血动物,体温是凉的。可为什么你的身体一直是暖的?” 他好笑道:“我是凉血动物,夫人是冥界神,不也是没有体温的人么。” “可我现在是人啊。” 我往他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静静感受着他的微热体温徐徐将我包裹起来: “你身上,好暖和,跟小太阳似的。老公……你该不会是条火龙吧……” 他没忍住轻笑出声,抚了抚我的脑袋低叹: “漓儿的想象力,为夫甘拜下风。为夫若是火龙,夫人的冥界正神元神靠近为夫是会感到不适的。再说,为夫的原形,夫人不是见过么?为夫,是条墨龙。” “那为什么你的体温,是暖的?”我执拗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宠溺地揉我头,无奈坦白:“因为为夫,不是真正的龙族。” “你……是杂交的?” 他佯装怪罪地拍了下我脑袋:“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咳了咳,赶紧改口:“啊不是,应该是……混血?” “也不对。” 他耐心地抱着我,缓缓说: “本帝,严谨来说也不算上古神,本帝诞生的那个时期,同龄的神仙如今都被称作始祖神。 譬如,龙祖上清,凤祖凤知潆,蛇祖灵清,还有第一代冥王,如今的天后娘娘君绫。 他们都是本种族的始祖大神,因此才被称作初代始祖神。 我出生的时候,是和天地间第一条龙,第一只凤凰,第一条灵蛇,第一头麒麟一同长大,只不过后来随着日月更迭,沧海桑田,很多种族的始祖大神都陨落了,上清和凤凰也不例外。 本帝只比上清晚三百年诞生,在凤祖之后,蛇祖之前,彼时天地间,还没有出现第二条龙。 本帝的真实身份,其实只是一缕天地清气,只是聚形时,与龙颇为相似,后来上清觉得我本体在上古战场行动不方便,于是就送了我一缕龙魂。 所以,本帝有龙形,可元神的本相,仍旧是一缕摸不着的清气。 本帝和初代冥王的身份相似,但冥王是混沌之气所化,也就是天地初开时的浊气,也是这个原因,才导致我与初代冥王后来一掌阴,一执阳。 我坐镇泰山,掌万物生灵,她镇守冥界,掌一切阴魂。 原本呢,上清给我龙魂,只是方便我在上古战场上放大招大杀四方震慑敌人,但后来,我慢慢习惯了当一位龙神。 当一缕气有什么好,风过无痕的,当龙多霸气,重点是后来有一阵,我一在外惹事,对方就去找上清算账。 记得我还年少时,八荒之乱平息了那么一两百年,这百年间,妖界一直在同神界商议停战议和之事,当时有个不要脸的神仙跑去调戏人家妖界小姑娘,被我一脚踹进了天河里。 后来那人去上清门口骂了两天两夜,上清查了半夜月都没查到究竟是自己族内的哪条龙神干的好事。” “那你也太坑了吧!”我忍不住笑着蹭他:“龙祖后来知道了吗?” 他道:“知道了,不过是前些年才知道的。” “哈哈,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啊!” “这事原本灵清也知道,我踹人的时候她就盘在旁边的神树上晒太阳,但她也看那家伙不顺眼,就索性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我也没想到,她竟然隔了这么多年,她哥哥都死一回了,她才把我供出来。 那个混账玩意,是老天君族内的表弟,确实不是很好惹,其实,若不是因为他跑上清家门口泼妇骂街那两天上清正好在魔界厮混,不在自己家,那混账的口才是根本没机会发挥的。 那日上清一回去,两巴掌就把人扇傻了,后来神祖施压,上清才开始在族内找罪魁祸首。 只是,此事没个定论,他就为了龙族,殉劫去了。前些年他死而复生回来,灵清和他下棋聊天的时候,提到此事才把我供出来。” “那龙祖当时,生气么?” 他淡定道: “生气有什么用?他能拿本帝怎么办?他陨落的那些年里,是本帝暗中照拂着他的亲妹妹灵清,也是本帝一手将灵帝送上了五帝之首的位置。 他妹妹下凡转世,灵帝神宫的奏折都是我给他妹妹批的,若非本帝在暗中指引,玄帝那个混账小子能明白灵帝的苦心么? 本帝扶着他妹妹青云直上,还给他找了个懂事的妹夫,他欠本帝的人情债,一时半会还不完了。” “我以前听说过上古五帝……只是,没听说过东岳大帝在五帝之内。”我昂头,皱眉盯着他猜测道:“你还有别的身份?” 他轻颔首:“嗯,本帝,在执掌泰山之前,也是青帝。” 我恍然大悟,“青帝……怪不得,青帝本就是掌万物生的古神,与东岳大帝是一人,正常,太正常了。” 我越想越觉得神奇,一拳擂在他胸口上,不正经地问:“爱妃,你究竟还有多少小秘密是朕不知道的?” “没了。”他将我按进怀中,怜爱道:“我比你活得久,经历得多……你想知道我的事,未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亲密与他相拥:“嗯,不着急,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你就把你的过往当睡前故事,讲给我们的孩子听。” 我可能,已经没机会听到了。 “先夫人,再孩子。”他温柔入骨的深情道:“孩子,哪有老婆重要。” 抚了抚我的后背,他低声问我:“不过,夫人啊,你今天提了孩子这么多次,不会是想要孩子了吧。” “才没有呢。”我脸红的嘴硬道:“我这不是正好说到这一茬了么。” 他体贴地帮我整理肩上长发,放轻声与我道:“我是不想夫人这么小,就经历生育之苦,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很残忍……现在的我,还没资格让你为我承受剜肉剔骨之痛。” “你想的太多了。”我抱着他,心情复杂:“我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要是真怀了……你还能把你的崽塞回去吗? “九爷,漓漓,村长送饭来了!”赵青阳把饭拎进来,在堂屋里喊。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顺便把他拉上,一起出门去堂屋吃饭。 赵青阳和乐颜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摆上那张破旧的八仙桌。 “虽然是在山里,没什么好东西,物资匮乏,可这村长还是蛮热情好客的,中午的饭菜有鸡有蛋,就连这青菜白豆腐都做的香喷喷的!”赵青阳把干净筷子分发给我和九苍。 我深吸一口小鸡炖蘑菇的香味: “味道真不错,村长确实是个好心人,对了,咱们也不能白吃村长的饭菜,我包里带了几千块钱现金,晚上村长再来送饭,你记得把钱给村长。 到时候他肯定会不好意思收,但你还是得给他,塞也要塞他口袋里,在这种山村里,家禽估摸也就只有过年才舍得吃上一顿,何况,村长现在老婆孩子都没了。” “嗯,我知道了。”赵青阳点点头:“还是漓漓想得周到。” 九苍夹了块鸡肉给我:“吃完饭,漓儿和乐颜先在这休息几个小时,青阳去找村长,让村长带你去那座绿度母菩萨庙看看,我跟在你身后,我们先暗中去探一探须莲鬼母现在的动向。” 赵青阳颔首:“好,懂了!” 我担忧问他:“须莲会不会察觉到你的气息?” 九苍道:“无妨,本王现在的修为,瞒她一时半会,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哦了声:“那你和青阳要小心,千万别放松警惕。” “夫人安心就好,本王和青阳,速去速回。” 乐颜咬了口蘑菇,扭头交代赵青阳:“那你回来以后,如果我和漓漓不在家,出门拍照片去了,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放心,我和九爷一定很快就回来。”赵青阳贴心地给乐颜夹块炸鸡蛋。 中午吃饱喝足后,我与乐颜就去厨房门口的水井边打水洗碗了,赵青阳与九苍则出门打探敌情去了。 乐颜蹲在屋檐下仔细刷着碗边油渍,打了个哈欠,靠过来问我:“漓漓,坐一夜的车了,你累吗?” 我点头:“累肯定是有点啊,但我不想睡觉。” 乐颜哈欠连天:“我想……” 我接过乐颜手里的碗刷第二遍,“那等会儿你去屋里睡一觉。” 乐颜不放心地看我:“你呢?” 我说:“我也去屋里躺会儿,你别担心我,我不出门,我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白无故消失不成?” 乐颜刷好最后一只碗,昂头看向远方被风摇晃枝头的树影:“你别说……这种环境,我还真怕你平白无故消失了。” “怎么可能?”我接下碗,在清水盆里清洗最后一遍:“我可是神仙转世,不会消失的。你安心睡觉,我就在另一间房里陪着你。” 乐颜精神萎靡地嘟嘴:“那好吧。” 我把水盆里的清水倒在地上,端着干净碗筷进厨房,把东西搁置好后才再出门,拉上乐颜的手带乐颜回堂屋,“走吧,睡觉去,睡醒了阿九和青阳哥就回来了。” 乐颜慵懒地乖乖回房,往大床上一倒,听话睡了。 我将乐颜的房门关上,本来打算去另一边的房间躺着刷手机的,但突然想起来水桶空了,于是我就又跑井边,捞了捞袖子,把打水的桶用麻绳拴好,放进井里舀水…… 水桶底部激开井水水面一层涟漪的那一刹,水井里,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苍白的女人脸! 我吓得手一抖,麻绳掉进了井里。 连连后退两步,抚着起伏剧烈的胸口大喘气。 是,鬼魂? 我强压下心底的恐惧感,再次凑到井边,从上往下看…… 井水里的那张脸还在,并且在我再次低头往下看时,两眼渗出了鲜红的血泪。 血泪一滴一滴,融进井水中,迅速在井水内散开……像一缕缕血雾,顷刻染红了整片干净水面……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好心态,施法将掉进井里的那截麻绳收回来,被浸湿的绳子上,没有血,所以这只是鬼魂最低级的障眼法…… “大白天的出来吓唬人?谁给你的胆子!有本事出来见上一面!”我沉声轻斥,不顾井水里的那张鬼脸,壮着胆子将盛满水的木桶提上来。 水灌满旁边的大木桶,我把东西放回井边,一转身,突然出现的听风吓我一激灵。 “哎呦我去!你下次出来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别突然就蹦出来了,吓我一跳!” 我拍着心口怪罪,听风嫌弃撇嘴:“怎么了嘛!你干亏心事了?怕什么啊,我又不是鬼!……啊不对,我好像就是鬼。嗯,可是,那关键是我要是突然在你背后喊你一声,不是更吓人吗!” 我连喘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摆摆手无奈道:“没办法,我当过几十年的人,见鬼就条件反射。” 听风脸黑:“你这可不行啊,你可是黄泉之主,鬼界正神,怕鬼……说出去多离谱。” 我弯腰在旁边的石磨上坐下来:“哎,说不准等我归位了,再适应几年,我就不怕了呢。”昂头瞟他一眼:“你有事?” 听风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我淡定威胁:“可以,但如果你没事把我吓一跳,我等会儿歇过来了就要捶你了!” 听风一怔,尴尬抽了抽唇角,变脸比翻书还快:“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事了,嗯,真有事!” 我不耐烦:“有事你就说啊!” 听风大大咧咧地在我身边坐下来:“关于你的事。” “我的?” 听风点头:“嗯,你归位的事。” 我拧眉:“详说。” 听风缓缓道来: “我返回黄泉司后,发现黄泉之上有祥云聚散,我去问了武判官,武判官说,最近这五六日黄泉之上都常有祥云涌动,黄泉边上的彼岸花还时不时发个光,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影响。 能影响到彼岸花与黄泉司的力量,我只能想到你了…… 然后我又去黄泉大殿,给你的神位上香,更让我意外的是,你的神位后,悬挂着的那幅神像图,身后的桃花竟然开了,桃枝探出了画面,桃花开的娇艳灼灼。 种种迹象都表明,黄泉,你要回去了。” 我听罢,沉默少时,才说: “我也有感觉,我最近能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了,须莲鬼母的事,当年五魔乱世的事,还有,我曾在冥殿的天命书上预见过自己未来的事…… 细枝末节,都能记起来。还有我的神力,我感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充沛,现在甚至比上一世在锦国做大祭司时,运用神力还自如。” “看来,盼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要回来了。黄泉,恭喜。” “可是阿风,我的心里总是很不踏实。我算到了血月之夜,我和阿九会经历分别之苦,还有可能是生离死别,我总觉得,我归位一事,和阿九息息相关……” 听风蹙眉,沉思良久,道: “这些年,我也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记得帝九苍带你离开后的第三年,长烬君上与白旻帝君在冥殿下棋,彼时我侍奉在长烬君上身侧,给长烬君上奉茶时,长烬君上忽然就想起了你。 长烬君上说,从前你最爱在他下棋的时候捣乱,你幼年为了不许他下棋,央他带你出去玩,还把玉棋子吞进了肚子里。 后来棋子在你肚子里胀的你吃不下饭,你捂着肚子就在大殿里打滚喊疼,可把他吓得不轻,以至于后来直至你执掌黄泉,赶赴黄泉司上任,他才敢再将棋盘拿出来。 长烬君上刚回忆几句,眼眶就湿了,那会子白旻帝君就突然冒出来一句,东岳主生,黄泉注死,这是天命。 当时我听着,还以为帝君说的只是你们二人的神职,可现在再看,你二人之间,肯定是有某种联系的,而且……” 听风侧过身子郑重与我道:“我头几天去长烬君上那里蹭饭,黑白无常酒喝多了,就莫名其妙说了句:东岳大帝,其实早就死了。” “什么?”我心下一惊,追问道:“什么叫早就死了?” 听风摇头无奈道: “黑无常的警惕心太高了,我本来想趁着酒劲再套几句的,但都被黑无常破坏了。我后来还专门去查了关于东岳大帝的记载,冥界的书册上对东岳大帝的着墨甚少。 我不死心,就索性去泰山找了我那位柳树仙好友,请他拿东岳神宫的泰山史记给我看看,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翻了遍,没找到什么关于东岳大帝已经陨落的记载。 唯一值得人研究的,只有两千八百三十二年前,泰山有崩塌之势,群魔现世,东岳大帝以一己之力保住泰山,用元神之力化青苍鼎,将所有妖魔鬼怪收进鼎内,镇压在泰山之下。 同年,泰山还喷了两次灵火,据说那灵火能令世上一切灵物,顷刻化作灰烬,灵火之后,还有弱水,东岳大帝顷泰山诸神之力,为阻止灾厄流向人间,硬生生将那灵火与弱水关在泰山,强行炼化了。 打那以后东岳大帝便时常闭关,泰山的事项暂且交给手下贺灵官代理…… 如果,东岳大帝真的早就死了,很有可能,就是死在了这场灾难中…… 因为泰山神宫的记载上,此次灾难远比我现在诉说的这些还要凶险千万倍。” 我掐指算了下,心里越来越乱: “两千八百三十二年前,阿九如今的岁数,不就是两千八百多么?所以,阿九是因为炼化那些灵火与弱水,才耗尽神力,转世为蛟王之子帝玹的? 他有转世,可能只是因为太疲劳了,才入凡修养千年,怎么能算死呢?但黑白无常那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的确,陨落的神仙,是没有转世的,他有转世,也极可能是化解泰山大劫的时候疲累过度陷入沉睡,元神才会入凡修养,不能算死…… 黄泉,这件事先放一放,重点是,东岳主生,黄泉注死这句话,我后来突然想起来,如果照泰山史上记载的那样算,你其实,还比现在的蛟王帝九苍小一岁。” 我哽了哽:“对,我是比他小一岁……有问题吗?” 听风面色凝重道:“假如,东岳大帝真的是在那一劫中陨落的,你其实是在东岳大帝陨落后,才应天命而生的,再结合那句东岳主生,黄泉注死来看……你觉得,像不像是,他死,你生,他生,你死。” “他死我生,他生我死。”我顿时全身发寒发麻,头皮发紧,颤着声不敢置信地呢喃:“他死,我才能生,他生,我必须死……如果他真是在那一劫里陨落的,那我和他,确实是,他死了,我才生。” 听风揉了揉太阳穴道: “更巧合的是,他如果是在千年前恢复东岳大帝记忆,想起来自己是谁的,那就又应了你死他生这四个字。 如果他没有推迟归位的日子,如果他没有因为你,而迟迟不肯做回东岳大帝,那就该是,你死之夜,他重归神位,黄泉死,东岳生。” 我越听越慌乱,手胡乱抓住听风的袖子,两眼朦胧: “我见到了血月,算到了血月之夜,我和他有生离死别……现在你又看见黄泉之上有异象,我有了归位的趋势,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归位之日,就是他消失的时候?” “两千多年前,他陨落,你出生,千年前,你陨落,他归位,如今他强行把你要了回来,如果事实真如我们猜测的这样,他当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黄泉归位,东岳,就会消失。血月之夜,你俩分离,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我虽然早就猜到九苍会在须莲鬼母的事上出问题……可得知这个真相,我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我算到我们会分离,我甚至都做好了舍弃自己保住他的准备……可到头来,才发现,他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我。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变成黄泉,听风,有没有办法……”我急躁地问听风,听风摇头沉声打断:“归不归位,我们没有办法左右,这一切,都是上苍的意思!” “上苍的意思就不能改变了吗?” “除非,你有东岳大帝的本事,能和天道提要求!” 他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我的希望…… 我失魂落魄地扭头,跳下磨盘,不知所措的胡乱往前方走着…… 听风也赶紧下来,快步拦住我,握住我的双肩沉沉安抚道: “小泉,别害怕!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况且,这只是个猜测而已。黑白无常说东岳大帝早就死了,可你我都瞧的一清二楚,东岳大帝还活着,还在呢! 陨落的神明是没有转世的,他有转世,还能保持东岳大帝的身份,就代表泰山那一劫,他并没有死在劫难里……你再等等我,我会设法找出真相的! 小泉,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稳住,照顾好自己,不许做傻事。” “只是猜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又想起当初父王在我腕上种金色彼岸花时说的那句话……他说,关键时刻,那朵彼岸花能救九苍的命…… 我立即把手腕送给听风,着急道:“你会不会把喜脉?” 听风愣了愣,迷茫地伸手,将指尖搭在我的腕口,安静探了一阵…… 半晌,听风陡然惊讶昂头,“你有东岳的孩子了!” 所以,破死局的办法,在孩子身上? 我眼眶涨满泪水,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湿润,深呼一口气。 “看来是真有了……” 听风担忧道:“这时候有孩子……着实危险,还小,只能感应到一点点它的气息……估计现在就是一团指甲盖大小的光。 听说女人怀孕头三个月是关键时期,你……注意着点,看在孩子的份上,别犯糊涂。对了,这孩子,要让他知道吗?” 我想了想,摇头:“暂时不要,这孩子本不该存在的,他和我在一起,一直在用避孕药,是父王在我腕上种了法术,才破了他体内的药性,有了这个孩子。” “那我,帮你一把。” 他施法压下我的脉象,轻声道: “这样,他把脉就发现不了你有身孕的事了。小泉,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支持你,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也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大不了,咱们俩继续一个做石头,一个做花呗。” “阿风……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低头哽咽。 他温柔帮我整理肩上长发,假装轻松地笑笑: “谁让我是你的护生石呢?我啊,在你还没诞生前,就窝在你的坑边等你,护你,后来你出生了,我又奉长烬君上之命,给你做玩伴,陪你读书。 你小时候叫我哥哥,我也是真拿你当妹妹看待,你这性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想做的事,我阻拦你,反而会适得其反,既如此,不如我全力助你…… 神仙嘛,漫长的生涯,若是给自己留下遗憾,余生也会煎熬度日,我家小泉向来有主见,有分寸,我都听她的。” “风哥哥。”我低头,两滴泪掉下脸颊。 他伸手小心帮我抹去脸庞上的泪水,继续安慰我: “别怕啊,不会出事的,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再说,你不是说长烬大人都出手了吗,长烬大人现在是冥王,东岳大帝的事,他应该有法子。不慌,我再设法去套点消息,与须莲干架的时候,你再叫我。” 我点点头:“好。” “没多大事,哪有神仙倒霉死两回的,不怕啊。”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完我,转身化风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目光呆滞的站在风口,满脑子都是听风的那句,他生,我死,我生,他死。 恍惚间,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血月之夜,漫天血雨。 他的声音,绕耳不散。 “漓儿,如若你我真是一生一死的结局,我愿,你长命无忧。” “我心悦你,一生,唯对你一人动过心。” “我若离去,不许悲伤,漓儿……你弃了我两回,如今,该你承受独自在世间苦熬的滋味了。” “祝漓,帝九苍此生,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这颗心,交给你。” 原来,不是梦。 是所有事,都早有预兆。 越往深处想,脑子就越疼…… 疼得像裂开了一般…… 难道是上次被那两缺德玩意敲破头的后遗症还没好? 不对,不像…… 我的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黄泉大殿,天道出现。 他抱着我的身体,昂头与天道对峙:“若本帝,非要她活呢?” 天道震怒,万雷齐发。 寒风瑟瑟,天地间雷光迸射。 “你想留下黄泉,便要付出代价!” 他眸光冰冷,一字一句,坚定道:“本帝,不回去了。本帝只要她。” “东岳,你乃泰山之主,掌万物生灵,怎能因一己私欲,弃天地万灵不顾!” “本帝为三界操劳一生,无怨无悔,本帝要她,怎就是弃天地万灵了?天地万灵,本帝能护,本帝的妻子,本帝也要保!” “糊涂东西!你可知,你保下她,就是绝了自己的活路。” “本帝的活路,本帝自己能觅,本帝做不到,用心爱之人的命,来换自己苟且偷生。” “好啊,你和她可真是我创造出来的好孩子!她不愿意取你性命为自己续命,你不愿意用她的死,换你重生,既如此,随你们去吧!” 我颤巍巍的蹲下,怪不得、怪不得他迟迟没能归位…… 原来,他用自己归神位的机会,与天道交换,才换我转世重生…… 第149章 早点回来,我等你…… 乐颜一觉睡醒,九苍和赵青阳还没有回来,偏偏这姑娘又是个闲不住的,在家里待着无聊就非要拉我先去山上找人参。 我见这姑娘对人参这么感兴趣,就暗中用法术帮她搜索有人参的地方,再将她带过去,好让她体验一把亲手挖人参的快乐。 爬上一座山的半山腰,乐颜眼尖地留意到路右侧一株开了红色小花的植物,欢喜跑上去,弯腰用手机拍照识图: “这个看起来像人参哎!绝对是人参,我就说嘛,这山上肯定有好东西……就是信号不太好,流量一点也不好用,半晌都识别不出来。不能拍照识图,又怎么能百分百确定这玩意是人参呢。” 我拿着小铲子递上去:“管它是不是,先挖了再说。” 乐颜接过工具讲究地阻止道: “哎这可不行,听说人参是会跑的,得先用红绳绑住它才能开挖,不然挖不出来东西……哎呦我去,我们出来的太急怎么忘记准备红绳了!” 我无奈叹口气,这个小迷糊,就知道指望不上她。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把血绫解下来救个急时,一道清澈的女孩嗓音突然从南边树丛后传了出来:“你们是在挖人参吗?” 我和乐颜下意识扭头望过去,只见一背着竹篓的蓝衣小姑娘穿过大片杂草,朝我们快步迈过来,脸上挂着震惊的笑意:“别急!那是三千年的老参,有灵性,我身上带了红绳子,我帮你们一起挖!” 说着,热心肠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红绳,在乐颜跟前停步,把绳子送给乐颜:“你会系吗?” 乐颜傻乎乎地怔了半晌,摇头:“不会。” 蓝布衫小姑娘活泼道:“那我给你系!”背着竹篓蹲下身,手法娴熟地在人参枝干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现在就可以挖了,人参怕红绳,绑住就跑不掉了。” 乐颜反应慢半拍地点头:“嗷……你是?” 小姑娘天真地朝她笑笑: “我叫陈悦,村长的侄女,今天上山是来采药的!两位应该就是从大城市过来采风的客人吧!中午我听村长二叔说过,对了,你们中午的饭菜有两道还是我做的呢?怎么样两位姐姐,我手艺不错吧!” “哦你是村长的侄女啊!”乐颜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怪不得你一见我们就这样热情呢!”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村里人我都认识,两位姐姐面生,我一猜就猜到两位姐姐的身份了。” 我探头看了眼小姑娘背篓里的东西,“都是些中草药,你还懂中医啊!” 小姑娘乖巧道:“是我们本地祖上传下来的山医,和中医的治病理念有点不一样,我看过中医书,有些和我学的山医是相通的,但有些治疗手法截然不同。” 小姑娘说着,把背篓放下来,从背篓里取出一枚形似蘑菇的植物,耐心给我讲述: “这是我们山里的草药,看起来像菇子,但却不是那东西,也不生长在树根上,只长在石头缝里,我们本地人,叫它石蛋,山医称它为化古子,对积食胃痛特别有效。 使用的时候,要把它煮得七分熟再吃,才能发挥出所有药效,五分熟或是全熟,就都没有疗效。 中医用药讲究取其精华,要把药煎得透透的,然后服用药汁,可我们山医用药,大部分药材都是不能全熟的,全熟的叫食物,火就会烫死药灵,药就不管用了。 不过,之所以我们山医和中医用药方式有差异,并不是因为中医用药方式不对,而是我们所使用的药材有三分之二都是本地独有的,这些药材甚至都没有被记载进中医的医书里。 连我从小辨认药材,靠的也全是老师的口传,现在村里,能认全这些药材的,也就只有我了,等我老了,我再把如何辨识山中药材的方式告诉我的徒弟。 我们山医,是没有机会传扬出去的,我以前也想过,把我知道的山医理论知识,还有我的经验编辑成册,做成书……可是,嘿嘿,我识字不多,写字也不漂亮,就,没办法了……” “原来是这样,果真一方土地养育一方人。”我低声感慨。 小姑娘重重点头: “对,我老师也这么说过,他说山医在我们这里有用,可在外面就未必有用了,一个是药材的问题,一个是体质的问题。 山里人肯定比外面的人体质要好些,而药材,山医所用的药材大部分都在这片山脉里,出了这片山脉,外面或者其他山,都是找不到的。 所以,即便传扬出去了,我们山医也不能发扬光大……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山医相信,药,都是有药灵的。 而药灵都是山神娘娘赐予我们的,山神娘娘保佑大山里的人,这才赋予药灵治愈人体的能力,我们的药出了大山,就会失去药灵,就不管用了。” “哇,还有这个说法。”乐颜感兴趣地席地坐下,小姑娘垂头失落:“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山神娘娘好像打盹了,我采的药,效果都不是很好。” 我伸手拿出一株新鲜翠绿的草药,看着枝叶上那稀薄的灵息,无奈叹气:“山神娘娘,恐怕自身难保。” 药灵这样稀薄……用不了多久,山内的药,就会因为山神娘娘的逝去,而药效全无。 这对山里的人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灾难。 小姑娘咬唇,犹豫片刻,道:“对啊,现在山里妖魔横行,鬼怪肆虐,山神娘娘要是还在……肯定不会纵容妖魔在山内做坏事的!” “妖魔鬼怪,说的是……绿度母菩萨吗?”我故意问她,她点点头,提到绿度母菩萨就气得眉心拧成一团:“那才不是菩萨呢,那根本就是个恶魔!害死我姐姐和妈妈的恶魔!” “啊?怎么说?”乐颜好奇追问。 小姑娘见时间还早,就索性也席地坐下去,和我们忿忿不平道:“我的身世,听起来有点乱……但你们可千万别惊讶,别乱,我也会尽量说明白点!” 我蹲下去,“好。” 小姑娘说: “我妈妈……其实是被拐骗到山里来的。我和我姐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我妈妈那时候,在村里,被叫做种女,就和家里的种猪一样……负责给村里传宗接代。 我妈妈三十岁才生下我,那时候我姐姐已经十二岁了,我姐姐是我妈妈刚被拐来那年生下的孩子,原本是龙凤胎,但哥哥被人家收养了,姐姐就被人家遗弃了,后来我姐姐被陈家当做童养媳收养了,这个陈家就是我堂伯家…… 我也不是陈家的亲女儿,我是我爹收养的,我爹也是山医,当时他就想培养个接班人继承自己的医术手艺,说挑个姑娘培养,省心。 但我爸在我三岁那年就过世了,再往后,我就被二叔和老师轮流着抚养,我亲妈死得早,刚生下我就撒手人寰了,我爹说,她是过度生产,活活累死在产床上的。 因为我和我姐姐都在陈家,村里陈家人都住在一块,所以我打小就跟姐姐一起玩,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姐姐始终在我的生命里顶替着母亲的角色,但记忆中的姐姐,一点也不高兴…… 她总是会对着窗户外的那棵大树发呆,等我长大些了,她才告诉我,我们妈妈的事,还有……她曾看见妈妈的冤魂回来找她,就是村里遭天谴那些年。” “冤魂?”我错愕与乐颜相视一眼,乐颜也诧异道:“你姐姐有阴阳眼?” 小姑娘摇头: “不是,我姐姐没有阴阳眼,我妈妈,是放心不下我姐姐,才回来看望我姐姐的。 我姐姐告诉我,其实,十五年前,村里大面积死人,根本不是天谴,而是那些死去的女人们又回来了。 村里的一部分老东西不是人,几十年来拐骗了不少无辜少女进山为他们传宗接代,有的被折磨死了,村里那些人就草草将她们丢去乱葬岗,他们造孽造多了,所以被他们害死的那些女人就回来报仇了。 他们口中的天谴,其实是亡魂复仇,她们杀光了村里曾经把她们当成生育机器的男人,那段时间,村里飘着的,到处都是无辜冤魂,她们不伤好人,还总会回去看望各自的儿女,我们的妈妈也不例外…… 姐姐说,我还在襁褓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唱过歌,妈妈唱歌很好听,如果不是被骗进深山,妈妈肯定会是个特别出色的大歌星! 但好景不长,前任村长给绿度母菩萨烧香,求菩萨显灵镇压鬼魂,姐姐她亲眼看见绿度母菩萨像里飘出来一个全身长满黑色羽毛的厉鬼,她吃了村民们的供奉,还吃了我们的妈妈…… 她和大伯,和前任村长都说过绿度母菩萨像里不是菩萨,是鬼,可却被村长污蔑得了失心疯。” 全身长满黑色羽毛的厉鬼,是须莲鬼母无疑了。 我心情沉重地默然不语。 乐颜搓了搓肩膀:“拐骗,报复,奉鬼,这也太可怕了吧!” 小姑娘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又补充: “两位姐姐别怕,现在村里已经没有人再干拐骗无知少女进山的坏事了,当年骗人的那些坏蛋们,还有害人的那些男人们,都被那群女鬼给杀干净了,前任村长也早就遭了报应,自作自受死了。 现在的村长,我二叔,是个好人,我们村里活下来的,都是守法的好公民。” 话虽这么说,可乐颜还是下意识往我身边挤了挤,搂住我的胳膊害怕发抖。 我静了静,问:“那你姐姐,又是怎么死的?” 小姑娘脸色越来越难看,垂首低声道: “那会子姐姐还小,到处在外逢人就说绿度母菩萨不是菩萨是妖怪,大伯一家为了保护她,只能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再出门。 可是五年前,大伯唯一的儿子突然死了,姐姐认定大伯的儿子是绿度母菩萨害死的,就拿着斧子要去劈了绿度母菩萨的佛像。 可、姐姐却被从绿度母菩萨佛像中飞出来的乌鸦,给啄瞎眼睛,咬断骨头,活活啃死了……” 乐颜再度惊叫出声:“被乌鸦给啃死了?!” 小姑娘唇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色:“对啊,死的可惨了,全身都是血,眼珠子都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双手被啃的,只剩下骨头……” 我道:“你看见了。” 她苦笑,从背篓里拿出一只铲子,自顾自地开始挖人参:“是啊,我看见了,我亲眼见到姐姐被一大群乌鸦咬死,从那以后,我就相信姐姐的话,也认清了那东西,不是菩萨,是妖邪。” 我继续问:“那你呢?” 她昂头,脸色倏然煞白:“什么?” 我凝声道:“你又是怎么死的?” 乐颜一惊,吓得将我胳膊搂更紧了…… 小姑娘愣了片刻,笑出声:“你果然是山神娘娘口中的救星,我不是被她杀掉的,被她杀掉的人,灵魂都会被她吞噬,我是自己,从山上跳下去的。” 她说完,一缕明媚的天光突然穿过树缝,洒在了她纸白稚嫩的小脸上—— “我是山医,山医除了治病,还能通神。只是有的山医,与神无缘,而我与山神娘娘就有缘,我是去年中秋找到被困的山神娘娘的,那时候,她已经很虚弱了。 她被恶魔压制神力,囚禁在树牢里,她告诉我,不要靠近绿度母菩萨庙,那里面住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厉鬼,她吃人,是为了恢复法力,为了变得强大。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法子救山神娘娘,可我试过很多种办法,都没有成功,还差些,被厉鬼发现,死在绿度母手中。 两个月前,山神娘娘遇害的前一夜,山神娘娘召我过去,她嘱咐我,要好好活下去,她说她命将绝,已无力再为村里百姓做些什么了。 她要我替她等下去,等一位能斩杀恶魔的救星,她还说,绿度母菩萨庙里的那只恶鬼想要全村人的性命。 她叮嘱我一定要求那位救星,杀掉那只厉鬼,不然,秋牧村将再无活人,整个村子都会一夜消失在世间。 第二天夜里,山神娘娘就遭遇不测了。山神娘娘死后,我就从山顶上跳了下去。” “你获得了不死之躯。” “嗯,山神娘娘给了我一片太岁肉,我先吃了太岁肉,再跳崖自尽的。” 乐颜被绕迷糊了,搂着我的胳膊颤颤道:“所以,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小姑娘面色阴冷道: “太岁肉有长生之效,但人类的长生,是有年岁限制的,两百岁三百岁,在别人眼中也算长生。 若是先服太岁肉,再自杀,那长生之效就不会被凡人躯壳束缚,虽然会变成不伦不类的活死人,可却能不死不伤,人受伤会流血,我受伤,不会流血……” 我给乐颜解释:“也就是她实际上已经死了,但灵魂还可以操纵肉体自由行走在世间,且肉体永远不会腐坏,看着像活人,实则就是具行走的尸体。” 乐颜明白地点点头:“还能这样,那你岂不是舍弃了做个普通人的机会……其实两三百岁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重点是活着,你还能谈恋爱,还能成家,死了,就意味着要放弃正常人的生活……值得吗?” 小姑娘苦笑着摇头: “我没办法啊,做人会疼,长生不代表不会死,我答应过山神娘娘要替她等下去,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来,我怕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你们,我怕我还没等到你们自己就已经被那只妖魔给吃了。 只有现在这样,我的灵魂才不会被任何人夺走,就算她出手杀了我,我也能再次复活…… 我的亲人,死在了那只妖魔的手里,我的邻居们,也将要遭到那只妖魔的毒手,这十多年来,我们整个秋牧村都生活在妖魔的欺压下,我必须要活着,必须要等到你们出现。 我想亲眼看见那只妖魔,被消灭!” “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我凝声问她,她沉笑出声: “因为,你们是第一个,在我讲故事的时候,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拐骗上,而是将关注点全放在绿度母菩萨一事上,你们听见绿度母那些怪事,一点也不害怕…… 上次,那些外乡人,听见我说村里庙内供奉着鬼怪,吓得没听完就跑了…… 哈哈,而且,我的体内有太岁肉,太岁肉是能感应到人的磁场的,遇见鬼怪,我会心慌,可遇见你们,我会情不自禁地舒心放松。” 我呼了口气,颔首:“山神已经遇害了,那土地呢?” 小姑娘无奈说:“土地早就没了,山神娘娘说,那厉鬼过来以后,第一个遭难的就是土地,但因为天上不知道这些事,所以这些年上头也没有派新的土地过来。” “门神,灶神呢?” “门神与灶神还有本地的守护神都被那只厉鬼糊住了双眼捂住了双耳封住了嘴巴,那些神明,力量微弱,根本不是那只厉鬼的对手。” 这就难怪了,须莲鬼母藏在这地方十来年,冥界竟是如今才收到消息,连九苍,找了这么久,也丝毫没有线索……此地神明都被控制了,哪有余力向外泄露消息。 “你是村长的侄女?”我再次向小姑娘确认,小姑娘重重点头:“对,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我二叔并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小姑娘把铲子递给乐颜:“用这把挖,我抓住人参的脑袋,你把人参挖出来,注意不要挖断了,不然就不值钱了,一定要当心些,这是三千年的老参,我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比它岁数还老的。” 乐颜接过铲子,有些紧张地接着小姑娘挖出的那个坑继续挖:“三千年的老人参,不会成仙吗?吃了不会罪过吧?” “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这些食物链中下层的东西,就是给人吃的。人参也不是每一株都能成仙,成仙这种事看机缘,人与植物都不例外。”小姑娘说得风轻云淡。 却是实话。 五分钟后,乐颜将那株粗壮的老人参挖了出来,捧起还沾着泥土的老参,两眼放光激动道:“我挖出人参了,漓漓你看,我挖到人参了!” 我配合鼓掌:“好!乐颜你真是太棒了,运气真好。” 乐颜宝贝的捧着参问小姑娘:“你是山医,你要这株老人参吗?这东西应该能救人吧?” 小姑娘把铲子放回背篓里,背起一篓草药摇头:“我家里还有人参,够用,一千年的人参与两千年三千年的,药效其实也差不多。” 我拍拍衣裳也站起来:“你要回家了吗?” 小姑娘善良道:“天色不早了,山里早晚瘴雾多,我先送你们回家,免得你们单独走迷路。” “好。”我答应。 小姑娘犹豫片刻,不放心的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消灭那只恶魔?” 我扶住乐颜胳膊道:“快了,就这一两天。” “那你们,千万要小心。” “无妨。” 从山上回去,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 刚靠近暂住的土坯房,就看见赵青阳正在与送饭的村长聊天说笑。 见我们终于回家,赵青阳赶紧向我们招手:“小颜,漓漓!哎呦你们跑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乐颜掏出手机向他证明:“山里信号不好,你看我手机里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刚才我还在和漓漓吐槽你一点儿也不靠谱呢,说好的回来就打电话给我呢!” “我打了,当然打了,手机都快打爆了!可每次打都是不在服务区,要么就是通了没人接。” 村长笑眯眯的帮忙解释:“村里手机信号差,没办法,我们每次和外面联系都是用座机,下次要是还联系不上,就去我家用座机联系试试。” 瞧见我们身边的小姑娘,村长意外道: “悦悦,你怎么和两位姑娘一起回来了?哦对,你下午去山上采药了,两位客人是不是也去山上了? 哎呦喂,两位姑娘没事可千万别往山上跑,山上地方太大,而且容易起雾,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而且山上有的地方……不干净,我们依山而居,也会葬在深山,要是被两位姑娘不小心见到,冲撞着,可是会生病的。” “没事的村长,我们就是好奇,往山上看看,没往深处走。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小妹妹,她心好,就带我们一起下山了,我们下次不上去了。”我温和地向村长保证。 村长好脾气道:“那成,平安回来就成,那你们快去吃晚饭吧,我和小悦就不在这打扰几位了!” 赵青阳礼貌地去送村长:“麻烦村长了,村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也就是多做点饭而已,山里没什么好东西,我吃什么,就委屈几位也吃什么了……” 小姑娘跟着村长一道走远了,乐颜好奇地凑到赵青阳跟前:“今晚吃什么?” 赵青阳掀开村长送来的食盒:“素菜馅饼与红薯粥。” 乐颜深吸一口饭菜的香气:“好东西哎,纯天然无添加,吃着养胃!” 我先进了堂屋,在屋里见到了正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幅梅花图发呆的九苍…… 心情复杂地走过去,从后搂住九苍的腰。 九苍回过神,温柔握住我缠在他腰上的手,轻轻问:“去哪玩了?现在才回来。” 我压低声回答:“和乐颜去山上挖人参了。” “挖到了吗?” “当然挖到了。”我贪婪地往他背上蹭蹭:“你呢,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他嗯了声:“我已经传话给白君他们了,他们今晚就能到,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动手。” 说着,他转身,深情款款地低眸望着我,握住我的双肩,柔情似水的嘱咐:“乖漓儿,明天在家里等着我,你说过,来秋牧村一切要听从本帝的安排,你若是违反誓言,本帝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我像个小猫似的又往他身上粘去,双臂紧紧箍住他的窄腰,阖目乖乖道:“我听阿九的,我不会给阿九添麻烦,阿九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听话,不惹阿九生气。” 他怜惜的抚我脑袋,拿我没办法地说:“夫人向来调皮,突然这么乖……本帝都有点不适应了。” “我在正事上一直都很乖的好不好!”我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更何况,我不是发过誓吗,阿九你还怕什么。” “嗯,等我回来,再好好宠夫人。”他将我抱紧,爱不释手。 我赖在他怀里安静片刻,牵住他的手带他出去吃饭:“走啦,吃晚饭啦,今晚外面凉快,咱们在外面吃!” “好。” 简单的一顿晚饭,确如乐颜所说,吃得很舒服。 饭后,我和乐颜把在山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九苍和青阳,之后九苍与青阳去堂屋商议明天对付须莲鬼母的事,我与乐颜则蹲在厨房门口刷碗。 只是,刷着刷着,我昂头,无意又瞟见…… 天上那轮接近全圆的月亮……边角被血色浸红。 “漓漓,你在看什么呢?”乐颜好奇地顺着我视线看过去,“嚯,这月亮的边边怎么红了一圈,看起来好诡异啊。” 我收回目光,魂不守舍地继续刷碗:“嗯,是挺诡异。” 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洗完碗,我将碗筷整理好送回厨房。 乐颜拿着水桶去井边打水……可下一秒,乐颜突然被吓得尖叫出声。 我当即放下手里东西朝外跑了去,赵青阳也被乐颜的尖叫声给引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乐颜,你怎么了?” 赵青阳一把抱住瘫坐在地上瑟瑟发颤,差点被吓丢魂的乐颜。 乐颜脸色煞白地伸手指向水井,哆嗦着说:“井里、有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井里的女人?又是那只女鬼! 我没好气的施法将水里那只女鬼带了出来…… 水井里哗的一声,飞出一个满身湿透,发梢滴着血水的女鬼。 乐颜吓得再次尖叫,扭头闷进了赵青阳怀里,根本不敢看从水里飞出来的那抹白色。 “你到底想干嘛!”我沉声质问。 落脚在井边的白衣女鬼抬起一张雪白流着血泪的面庞,湿漉漉的长发贴着胸口淌血水,顷刻就染红了自己半身白袍子…… 微微张嘴,口中发出低沉的闷鸣:“快走、快走……” 她,原来是想提醒我们,这地方不能久留,让我们快走。 我拂手将她送离了我们暂住的地方。 女鬼消失,乐颜才敢从赵青阳怀里探出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鬼、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水井里……” 我淡淡道:“因为,她是投井自尽的。这里应该就是她的婆家,她死得早,所以侥幸没被须莲鬼母吞噬魂魄,她出现,没有恶意,就是想提醒我们,这里不能久留,有危险。” “原来是这样……”乐颜靠在赵青阳怀里拍拍胸脯缓过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鬼找上门了呢!” “她应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们吓走。她是个好鬼,但她也是最低级的鬼魂,所以她无法和我们正常交流。”赵青阳给乐颜抚了抚后背,温柔安慰道:“没事了,别害怕,有我们在呢,晚上不会再有鬼蹦出来吓唬你了!” 乐颜委屈巴巴地指着水井:“青阳,水还没打上来呢,我害怕,不敢过去了……” 赵青阳马上意会:“没事,我去打水。你先等等我,我打完水把厨房收拾一下就陪你进屋休息。” 乐颜听话点头:“好。” 赵青阳看向我,仗义道:“你也先回去吧,九爷在房间等着你呢,厨房这边我收尾就行。” 我答应:“好,那麻烦你了。” 赵青阳没忍住笑出声:“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客气很多!” 我尴尬咳嗽:“我一直都这么很有礼貌好不好!” 赵青阳挥挥手:“得了,你先走吧,我和乐颜一会儿也去睡觉。” “你和九苍的事,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 赵青阳挽着袖子进厨房,乐颜这个小跟屁虫也跟了进去。 我见外面风平浪静了,才松口气,进堂屋。 一进门,手就被某人拉住了:“刚才外面,没被吓到吧。” 我习惯性地扣住他五指回应:“我已经在努力适应鬼魂们的形象了!现在,胆子大了很多!” 他好笑道:“那便好……”抬手将我拢进怀里,抱住,温暖的手掌抚在我后脑勺上,“夫人,要快快成长起来,这样为夫,才能放心。” 我哽了哽:“好。” “为夫今晚,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知道……” “但为夫,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阿九。” 我抱住他,心头酸酸的,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向他倾述,可此时此刻,却只能艰难道出一句: “你要小心,早点回来,我等你。” 第150章 黄泉,别去! “好,我会早些回来陪夫人。” 他牵上我的手,带我回房间休息。 而这一夜,他也同我说了好多话。 “漓儿你知道么,上一世,在锦国,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对你动了心。虽然那时年幼,可我是真的生出过长大娶你做媳妇的念头。” “后来,妙娘和我说,你不是普通人,你是锦国的大祭司,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一家此生都不可能团聚。” “但妙娘不许我去找你,也不许我告诉任何人,我曾见过你,认识你。妙娘说,你的日子已经过得够艰难了,如果让皇家知道是大祭司设计让父王接我们回京的,以狗皇帝那多疑的性子,是会给你带去麻烦的。” “我想去找你,却又不敢,我在靖王府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地长大,我父王为了保全我们母子,也是尽他所能的扮演纨绔好色、整日无所事事的废材王爷角色。 可,即便如此,老皇帝也不肯放过我们一家。随着大皇子被刺杀,二皇子被查出不是皇家血脉,三皇子蠢钝无法堪当大任,四皇子不但在朝中结党营私,还带头贪污受贿等一系列事被查出后,老皇帝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我们一家头上。 我和父王都清楚,老皇帝是害怕朝中臣子见情势不对开始生异心,打起了拥护我父王为储君的念头,所以,老皇帝就准备,斩草除根。” “我父王平日行事虽荒唐,但却从不做违反国法之事,与他的那几个皇子侄子相比,彼时情势,我父王确实比狗皇帝那几个儿子更适合当储君,做新皇。 狗皇帝既怕朝臣拥护我父王,又怕我父王趁乱造他的反,因此,为了永绝后患,狗皇帝先动手,以莫须有的谋反罪名,下令将我靖王府,满门抄斩。” “我父王的妻妾在混乱中被宫中禁军诛杀,我父王与母亲被打入死牢,而我,被单独带进了皇宫……那夜,靖王府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狗皇帝说,朝臣们生出支持我父王的异心,有一半原因,在我身上,怪我这个靖王世子和年轻的靖王一样,不懂得低调,整日锋芒毕露,太惹眼了…… 狗皇帝说他看不得靖王府代代出才子,所以就命人打断我的骨头,砸碎我的双手,废掉我的武功,用铁链穿透我的肩胛骨,把我泡在水里,再用烙铁折磨……” “被囚禁在宫中大狱的那段时间,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人,他们像宰杀一只牲畜那样,对我拳打脚踢,极尽折磨,他们将宫中大狱的三十二种刑具全给我上了一遍,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当时,是怎么熬下来的。只记得,他们把我折磨得快要崩溃时,又让我,见到了你……” “那晚,大殿内烛光摇曳,烛火晃得我眼花,我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翩若天人的你,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你说你要把我带回去做药人的时候,我是真的伤心了,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可后来,你却用药治好了我。原来,你让我当药人,让我给你试药,试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那夜,段临和我说,狗皇帝前次宣召你入宫,竟想借着酒意非礼你……我很气,哪怕明知你是为我才入的宫,求见的狗皇帝,我也气……” “偏偏我去找你时,又见到你整个人都醉醺醺的,我真是又气又拿你没办法。” “我想过抓住你的手,认真告诉你,不许被老皇帝欺负,不要再去见老皇帝了,哪怕是为了我,也不成……我知道那样会很不讲理,可我就是,受不了,我不想我心爱的女子,为了我,卑微去祈求觊觎她的老男人恩赐,我舍不得我的爱人,被迫让那只癞蛤蟆占了便宜。” “但,最后,我还是改变主意了。我不要兴师问罪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色诱了……尤其,在你说出那句,阿九你生得这么好看,就不要在我喝醉的时候靠近我……我就,彻底的把持不住了。” “我发了疯,失了理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你占为己有。我以为我那样做会惹怒你,你可能会对我失望,甚至会狠狠甩我一巴掌……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碰到你,就覆水难收,把持不住了,我不能阻止自己冒犯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我自个儿做的孽,就算你生气,你对我动手,也是我活该,只是,万一我要了你……我就一定要对你负责,不管那晚,成没成,我往后都要加倍待你好…… 有了肌肤之亲,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人了。” “可是,我没料到,那晚你竟然主动,配合了我。说来可笑,中途,却成了我怕你是喝醉酒脑子糊涂,一时冲动,没认对人…… 我一次又一次地问你,我是谁,听着你的一声声阿九,我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那是我……都愿意和我,做那种事。” “多年后,在地府,我总会思考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何时喜欢上我的,为何我每次占你便宜,你都从不追究,且还会纵着我对你生出不该有的妄念……为何,你对我,从不设防备。为何,自我刚去黄泉司第一日,你就护着我,一直护到,你死……” “你陨落那晚,我记起了所有前尘往事,想起你是我的漓儿,想起你是我千求万求,才求娶到的皇后。只有你,才会深情唤我阿九,只有你,才把我的命,看得比你自己还重要。” “你自然不会对我设防,也会纵容我占你便宜,你护着我,爱着我,是因为你我原本就是夫妻。” “只是,在我用陌生疏离的目光看你时,你仍在用看自己夫君的眼神,凝望我。” “漓儿,今生所做一切,我从未后悔过,把你换回来,是我这一生,唯一一件,为自己做的事。” “漓儿,我此生无悔无憾……你也要乖些,好好活下去,别让我不放心。” 我听完他的这些话,默默转身,翻过去睡。 泪水顷刻,濡湿了枕头。 他摸着我的长发,遗憾道:“早点想起你,该多好,就不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和你闹脾气了。我的漓儿,总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我闭上眼睛,眼泪掉得更猛了。 他知道我伤心,便从后抱住我,大手轻轻抚在我的小腹上,柔柔道:“若是……可能的话,以后给本帝生个孩子。你我的孩子,最好,像你多一些。” 我憋着眼泪,轻笑出声:“傻瓜。” 过了会儿,才又说:“我们俩的孩子,最好能结合我们俩的全部优点,像你一样帅,像我一样乖。” 他抬手温柔帮我擦拭眼泪:“嗯,会的。” 所以,他执意要用避孕药,不让我怀上他的孩子……是害怕,我有了他的骨血,他走了,无人照顾我和孩子吗? 九苍,你当真是将所有人,都算进去了…… 连我,也不例外。 翌日,可能是怕我反悔,天还没亮九苍和白君他们便走了…… 我一觉睡醒,家里只有我和乐颜、月红与小宝……以及一个心累的听风。 我问月红姐,阿九和白君他们呢,月红回答的支支吾吾,最终还是听风言简意赅地告诉我实情: “怕你醒了舍不得放他走,你家那口子和白君他们半个小时前已经出门了,谢令姮和宋明德两口子把他们的宝贝儿子留在家里了,至于这个小红狐狸,她啊,怀崽了,白君心疼她,不让她出去打打杀杀。” “月红姐,怀孕了?”我惊讶不已,月红姐羞涩地低头,颔首:“嗯……刚一个半月。我们狐狸怀崽周期短,生的快,君上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让我去外面犯险。” 一个半月……那是新婚就有了啊! 白君的效率真高! 乐颜托腮担忧道:“青阳说,这次对付须莲鬼母的行动危险系数很高,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小宝趴在桌子上玩杯子:“不碍事的,九叔已经提前给所以人都想好了退路,而且还给大家每人一样法器防身,九叔说了,但凡是人,该撤退的时候必须撤退,他会尽量保证大家不会有伤亡的。” 月红姐抚着肚子也放心的点头附和:“对啊,九爷很厉害的,跟着九爷混,是不会吃亏的,九爷手下的那些仙家这些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也没见哪个折进去了,九爷为人很仗义的,绝不会让大家出事。”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碰到像须莲鬼母这么凶猛的对手吧!”听风摇着折扇扫兴道。 月红姐蹙眉问听风: “对了风判,说起须莲鬼母,我从君上那里听过一点须莲鬼母的来历,但不是很详细,只知道须莲鬼母是地府厉鬼,当年是被黄泉娘娘一掌拍死的…… 这个须莲鬼母,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她究竟是鬼,还是妖物啊?” “她,前身是妖,一只大乌鸦,算是一方妖王。” 听风耐心的娓娓道来: “几千年前的古代,有一阵子突然流行起人妖恋了。人间处处都能听到书生与女妖两情相悦,修成正果的美好佳话。 那会子,哪位俊俏男子窗前的牡丹突然化成婀娜妙龄女子了,哪位书生在哪座庙里遇见相貌昳丽的狐女了,亦或是哪个少年郎放生一条鱼,结果没几日就走桃花运了,诸如此类的事,真的是遍地可见。 那年头,花花草草飞禽走兽成精也像地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人妖恋,几乎成了常规操作,人族与妖族的混血儿,凑在一起都能组建一个小国家了。 偏偏那会子人妖两族又在和平共处,天上不想打破两族平衡,便对人妖通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须莲,就是在那时候入世嫁的人,只不过她命不好,运气差倒霉嫁了个纨绔子弟,那纨绔子弟婚前倒是对她极好,她要什么那纨绔给什么。 彼时那纨绔向她求婚,她为了考验纨绔对她是否为真心,就故意为难纨绔,说纨绔若是能摘下天上的星星给她当聘礼,她就嫁给纨绔做夫人。 此话,成功激起了那纨绔的好胜心,于是那纨绔想了很多法子上天摘星星,有一次竟然想到做一只特别大的风筝,把自己送上天摘星星,结果呢,就意料之中的,失败了,那纨绔差点被摔成肉泥。 而也就是纨绔如此不要命的举动感动到了须莲,须莲恋爱脑发作,觉得纨绔为了自己能做到连命都不要,自己肯定是选对了人,于是星星也不要了,欢天喜地就嫁给纨绔当老婆了。 那纨绔呢,娶到了城中第一美娘,自然是风光无限,高兴的不得了,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将须莲迎进了家门。 那一场婚礼,纨绔是想借此机会显摆自己的家世,以及炫耀自己娶了满城男子的梦中情女,本意是想在男人堆里出出风头。 可须莲却觉得,那纨绔给了她那么盛大的一场婚礼,是那纨绔深爱她的证明,是以,刚结婚那会子,两人都挺满足的。 婚后一年,须莲怀上了纨绔的孩子,而那纨绔,也渐渐对须莲失了兴趣,本性又暴露了,趁着须莲有孕在家养胎,就偷偷在外面青楼和人家新花魁娘子厮混上了。 须莲呢,也是心大,男人动不动就彻夜不归家也没怀疑,直到,他男人把情妇领回家,禀了父母自己要纳妾,须莲才意识到丈夫变了心。 当然,须莲肯定不会轻易允许自家男人纳妾移情别恋,所以须莲就用妖术威胁控制了纨绔。 纨绔得知须莲的真实身份后被吓坏了,又被须莲用妖术教训了一通,涨了记性,便不敢再招惹须莲了,打那后到须莲生产,纨绔都乖乖在家侍奉须莲。 但,须莲没算到的是,纨绔本来就对她失了新鲜感,又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不是人,而是妖,就更加想要摆脱她,甚至还想置她于死地了。 而就在须莲生产当天,纨绔哄骗须莲喝下除魔咒烧化的符水,导致须莲和她的孩子,差点双双死在产房里。 见须莲喝了符水一时半会还没死,纨绔和小妾就用桃木剑又在她的肚子上补了一刀,也是这一刀,须莲没死,须莲肚子里的孩子被杀死了。 孩子死后,须莲受了刺激,发疯化成乌鸦把纨绔和小妾都吃了,把纨绔的父母也吃了。 后来,须莲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就再也听不得小儿哭闹声,自那以后,城中但凡有新生小儿哭声传进须莲耳中,须莲都会变成乌鸦,把孩子吃掉,没两年,满城的三岁以下的孩子,就都被须莲吃光了。 城中百姓含泪给天界上表文,状告须莲的所作所为,被天界执法部门收到了,执法神上禀天帝,天帝派遣上神下界劈死了须莲的肉身,将须莲的魂魄打入冥界镇压在十八层地狱里,人间,这才得以平静。” “这么说来,须莲鬼母生前,还是个可怜人喽。”月红喃喃道。 听风摇了摇扇子,“生前的遭遇是可怜,但死后的所作所为却是可恨。她被镇压在冥界十八层地狱下,不好好反思悔改,反而日日都想着如何造反。 多年前地府造化神陨落导致不少被镇压的厉鬼都趁乱逃了出来,须莲头顶的封印也松动了,但须莲这家伙比较聪明,并没有跟着她那些狱友大部队一起闯出冥界。 只是趁着冥界出兵收拾烂摊子之际,设法吞噬了不少自己的狱友,以及被锁在地狱里的其他厉鬼,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愈发强大。 然后再趁着冥界清明节大会之日,冲破封印逃上黄泉,企图颠覆冥界带着自己那些手下在冥界自立为王。 不过,她终究是小觑冥界了,对付她都不用冥界大神们出手,只黄泉一人就能将她打的满地找牙魂飞魄散。 然,谁能想到千年后,须莲那个孽障还能重生,须莲晓得冥界的实力了肯定不敢再轻易自投罗网跑下去作死,但留她在阳界,对人类来说也是一场灾难,须莲当年是黄泉亲手解决的,所以现在售后,也该交由黄泉司。 更何况,须莲和黄泉之间有血海深仇,须莲重生,必不会放过黄泉。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须莲死,永绝后患,要么我们死……冥界再派其他尊神来一巴掌扇死须莲。” “听起来,须莲鬼母的实力不容小觑……” 乐颜忧心忡忡地再次确认: “凭九爷和赵青阳他们,能杀掉须莲鬼母吗?须莲啊鬼母的本事这会子正是最强的时候…… 连皇封堂的堂主堂仙和上方仙都来帮忙了,还有谢姐姐吴大叔,我早上去找赵青阳的时候,无意听见吴大叔说……凶多吉少。” “虽说,当年黄泉一掌拍死须莲鬼母,听起来挺容易的,可须莲鬼母的本事,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和须莲交过手,她的法力很强,单是一招,就震得我心肺移位。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当年的八九成修为,不但九苍他们几个凶多吉少,哪怕是现在的黄泉……也未必有十成把握能消灭掉须莲鬼母……黄泉还是普通人,神力,会被这具凡人壳子压制的。” 听风话刚说完,外面南边天空就乍一亮,落下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飓风席卷入门,满地飞石走叶—— “不好了,这是……”听风心惊胆战地合上扇子走到我身侧,我望着半天腰上那层忽明忽灭的光,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看样子,是须莲占了上风,同我们想象中的一样,单凭皇封堂和执法堂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消灭她。” 听风偏头与我相视一眼,立马会意,心下了然。 月红担心道:“君上不会有事吧!” 小宝手边的杯子被转得哐当响:“不是吧!不带这么玩的!我爹娘可都在那边!” 乐颜慌了神:“要不然我们去看看吧!” 月红当即出声阻止:“不可以!九爷吩咐过,我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尤其是、漓漓……” 但她现在说,已经迟了。 我果断抬手蓄起灵力,与听风重重一击掌,听风配合地用更强大的神力震进我体内—— 仅那一刹那,我脑子一昏,身上一软,肉体跌倒在地,元神却是被听风震飞了出去—— 鎏金红衣广袖被入门飓风卷的胡乱飞扬,我脚尖点地,两步迅速稳住重心。 鬓边金步摇叮叮作响,肩上乌黑长发被风袭得凌乱,我挥袖甩开繁复耀目的衣摆,抬头凝眸看向听风。 月红和乐颜被吓得怔住。 “小漓漓你怎么……” “怎么突然变样子了!” 小宝从板凳上跳下来,激动道:“是黄泉!” 听风顾不上回答别人的话,大步流星朝我迈过来:“黄泉,帝九苍他们已经去绿度母菩萨庙了,现在同须莲交手,怕是已经受了伤,你有把握吗?” 我淡漠道:“有,有把握在我死前,弄死她!” 听风:“……” 而就在我打算赶赴战场时,狐月红突然冲上来抓住了我的胳膊,颤颤祈求道:“别去……九爷交代过,不许你过去。” 他打算用狐月红拦我? 我回首淡淡同她道:“本尊是去执行公务,小狐妖,不可妨碍地府办事。” 第151章 元神散了 “可是九爷……” 我打断:“若本尊不去,你的新婚夫君未必能活着回来,本尊过去,他们尚有一线生机。” 月红怔住,眼神愈发空洞,攥在我胳膊上的力度也渐渐松懈了下去…… 我趁机推开她的手,与听风一道赶去了南边的绿度母菩萨庙。 驾云停在那座矮小的菩萨庙前时,仙家们和阴差们都已经被打伤的打伤,断腿的断腿。 唯有白君和九苍还在联手对付那只大乌鸦。 两道法力相碰撞,掀起的飓风连附近的百年老树都被连根拔起—— 满地走石,细沙眯眼。 就在一银一紫两道光波相互抗衡力量不分上下时,身披鸦羽,头上插着黑毛的须莲突然祭出了当年从冥界偷走的法器广罗塔,施法将广罗塔送至半空,神塔的威力顷刻便将白君与九苍震飞了出去…… “帝九苍,可还识得这法器?此乃广罗塔,乃是十殿殿主的镇殿之宝,如今已经被我炼化重塑,为我所用,威力更胜从前,勿说你现在法力不如我,便是你那个废物师父黄泉来了,也斗不过我!” 白君与九苍双双被飞摔在地,白君吐了口鲜血体力不支道: “老九,不行啊,这玩意可比那个分身厉害多了,根本打不过……再打下去,就是送死啊!老九,以前我可以陪你一起拼命,可现在,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我老婆还怀孕了,我不想让我老婆给我守寡……” 然须莲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再次祭出广罗塔高声呵道:“帝九苍,你去死吧!” “老九!” 白君嘴上说着怕送死,可眼见着那广罗塔的法力就要震过来了,还是下意识猛地推开九苍,飞身化作原形扑上去抱住那只充斥着强悍魔气的黑塔,用自己的身体替九苍挡住魔塔的邪光: “老九,你快跑啊!快跑啊!你要是被收进塔中,就完了……会化成血水的,啊——” 魔塔的邪光灼烧着白狐胸脯上的皮毛,九苍虚弱地站起身,见状瞬间湿了眼眶:“小白!放开!” “快跑啊老九……”魔塔的邪光似在撕扯着白君的元神,白君痛苦不已地咬着牙,死死抱着那只塔,不许魔塔靠近九苍。 而九苍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稍稍动身,血水便顺着袖管子滴了下去…… “小白……”九苍不可能丢下白君独自离开,就似白君明知自己不是那魔塔的对手,还要用自己的命,去为九苍换一条活路。 九苍被逼急了,施法便打算用自己的元神之力劈开魔塔救白君……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将自己的元神唤出来,看来,他的元神,的确不能离开泰山。 “既然你们兄弟情深,那我就成全你们!”须莲咬牙切齿的一道妖力再次打向魔塔,我晓得再给那魔塔添把火候白君怕是必死无疑,九苍本就受了伤,再动用元神之力去抗衡,怕是也会出事。 幸好,我来得及时…… 我抬手化出自己的神剑,千钧一发之际,松开剑柄,施法一剑刺向那只魔塔,将魔塔从白君怀里打飞了出去—— 至于须莲的那道妖力,则被飞速赶过去的血绫一个神龙摆尾撞散。 血色长绫在半空中绕着受伤的狐狸飞舞了两圈,化身成一名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接住奄奄一息往下坠的白狐,抱着狐狸翩然落地。 “血绫大人!”被刺穿胸口的谢令姮最先认出血绫。 九苍僵住,昂头朝云头上的我与听风看过来,蹙眉惊诧道:“黄泉?不是不许你过来……”话没说完就克制不住地闷咳两声,唇角渗出血。 “黄泉?” 须莲鬼母也缓缓从半空落地,拂袖转身,抬头看向我,猖獗满意的笑出声: “哈,好啊,你总算是现身了!我就知道,你向来宝贝你这个蛟妖徒弟,我杀他,你不可能不现身!黄泉,没想到吧,我须莲鬼母又活了!你自己出来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你!黄泉,你我之间的仇,今天也该清算了!” “须莲,死过一次,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么?”我立在云头,居高临下地与她道。 虽然现在的我,法力不足从前的三分之一,能不能打得过这个升级版的须莲鬼母还都是未知数,但气势不能输! 她闻言却是挑唇讥笑,得意地拍拍手,道: “黄泉啊黄泉,你还是这么自视清高,自以为是,孤傲的很!你还以为你现在是从前的黄泉吗? 醒醒吧你,你是转世,你的法力,这些年来不但没有精进,反而在倒退,你已经不是黄泉之主了。 假若你当年没有死,我或许还会忌惮你三分,可如今,我不但修为大成还有广罗塔护身,而你,小小转世,我压根不将你放在眼里。 当初,我那个废物分身曾在阴阳交界处与你交过手,我已经摸清你的底了,黄泉,今日,我必让你死在我的手上,以报当年杀身之仇!” 我冷笑一声:“你想报仇,本尊给你机会,可以试试。” 我带着听风下了云头,化身在九苍的身边,搀扶住九苍的胳膊,可掌心刚贴到九苍的袖子,就感觉到了一抹温湿…… 翻开掌心看,竟全是血…… 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伤成这样了。须莲这家伙,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黄泉……”他抓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反握住他的手,问他:“伤在哪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听话吗?” “答应你不过来给你添麻烦,发誓听你安排的人是祝漓,不是我黄泉,天雷没有劈我,就证明老天爷也赞同我的说法。” “泉儿……” 我抬手用法术给他受伤的肩膀疗伤止血: “帝九苍,你如今是蛟王,而我是黄泉之主,你在黄泉司任职,就要服从我这个黄泉娘娘管理,现在,不是本尊要听你的话,而是你必须听本尊的话,此乃命令! 本尊是你的上司,也算你的半个师父,你一身法术大半都是本尊教的,听本尊命令行事,是对本尊最起码的尊重。” “可我……不放心。”他猛地搂住我。 而在我们说话的这片刻功夫,须莲已经再次动手了,但被血绫与听风联手挡了住。 我利用血绫听风与须莲交手的空隙,也抬起胳膊紧紧抱了他一下,加快语速在他耳边说: “阿九,我爱你,所以我不会纵容你一人犯险,消灭须莲鬼母本来就是我这个黄泉之主的职责,我不在的时候,由你这个夫君代劳没问题,但现在我回来了,须莲鬼母就该交给我处置。 我知道东岳大帝不能插手人间事务,我也晓得你是打算和须莲鬼母硬拼,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阿九,我舍不得让你死,阿九,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你说过你的命属于我,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取走你的性命,你自己也不能拿你的小命开玩笑。 你既然娶了我,那我们夫妻就要一起面对前路的所有风雨,无论结局是什么,你我都要并肩前行,而不是将我一人扔掉,你消失在半道。 阿九,我也只是个千来岁的小神仙,我也会害怕。帝九苍,我不管你是蛟王,还是东岳大帝,我要你活着,我要你陪我,我要与你共度一生一世,上辈子欠我的,你这辈子必须还!” “泉儿……”他哽了哽,抱着我无言应对。 我歪头在他英俊的侧容上又爱又恨地咬了一口,咬完立即从他怀里出来,加入战斗,去帮被打得节节后退的听风与血绫。 须莲鬼母抬手将广罗塔送进半空,准备收了血绫,血绫被魔塔的邪光兜头罩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塔里飞。 我快步赶到血绫身边,在血绫被吸走时,一把抓住了血绫白皙的手腕。 血绫胆怯的颤声冲我喊:“主人,救我……” 我一手抓住血绫,将血绫化回原形,一手悄然凝聚法力,出掌重重击在悬于半空中的那只魔塔上,趁着魔塔被法力击歪那一刹,我麻溜地将血绫拽回来,扔至身后护住。 血绫摔倒在地,重新变回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 “帝君,别过去。”血绫帮我拽住快步赶过来的九苍。 我听见动静,压沉声言简意赅道: “这只魔塔现在会反噬使用仙术的人,我与听风修炼过上古巫术,不会被魔塔误伤,阿九,你先退下,护好你身后那群仙家别被魔塔所伤,此塔威力太大,仙家们道行浅,一不小心碰到就会有生命之危。我和听风先去同须莲鬼母过几招,等会儿再用你们!” 九苍犹豫了下,被迫点头答应:“好!” 我与听风相视一眼,默契的同时化出本命法器护身长剑,齐齐朝须莲鬼母出手。 须莲鬼母施法召回广罗塔,将魔塔融于掌心,随后也化出本命魔杵,蓦然腾空跃起,身后万千乌鸦乍散—— “黄泉,你沉溺情爱,此生也就这样了!我先杀了你和这块烂石头,再送你爱的帝九苍,下去为你陪葬!”她手握魔杵放大招,一时飓风迎面袭来,万千乌鸦齐刷刷朝我与听风袭击而来。 我与听风同时出手,震碎了那些凶煞乌鸦,乌鸦群的尸体在半空中顷刻碎裂成千万片,沾风便化作黑色灰烬消散了去—— 听风腾空一跃,翻身落在了须莲鬼母身后,而我则正面攻击须莲,执起长剑就朝须莲鬼母刺过去。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反派死于话多!打架就打架,哪来那么多感慨!” 我一剑刺穿须莲鬼母的墨色广袖,须莲反应灵敏地握着魔杵挡开我的长剑,而同时,听风也从她背后飞身执剑刺过来,她一个旋身,广袖被我的剑刃划破,往旁侧躲了两圈,避开了听风的攻击。 我和听风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相继出手,有意要磨损她的体力。 她边游刃有余地躲闪着,边红着眼眸不服气道:“哈,嫌我话多?!你刚才还搂着你家那条野龙说了一箩筐情话呢,我都没有嫌你恶心,你倒是先嫌我话多起来了!黄泉,你也太霸道了些,凭什么!” “凭我是神你是鬼,凭我是黄泉之主你是阶下囚,凭我是官,你是犯!” 我扬袖一剑狠狠朝她头顶劈下去,她下意识拿魔杵挡,但却因为我这一剑用了十成力,魔杵一个不留神就被我劈成了两半,凌厉的剑气更是劈散了她高高耸起插满黑毛的发型。 乌发三千丝丝落在须莲鬼母的背后,一绺绺青丝被剑气斩断,徐徐落地,掉在须莲鬼母宽大的袍摆边…… “我的头发!”须莲抓了一把胸口长发,却未想大把青丝直接黏着她的指缝,脱落了下来,她见状顿时恼羞成怒:“黄泉!你这个贱人!” 不等她发怒,听风就从后偷袭,一掌神力狠狠劈进须莲身体,穿透须莲的元神,从须莲的魂魄内打穿了出来…… 我快速侧身躲闪,避开了那道打穿须莲仍很强悍的神力。 听风不错啊!我才离开千年,他的道行精进这么多了? 正当我打算用眼神象征性地夸一夸听风时,岂料下一刻听风就被盛怒发疯的须莲一袖子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五米开外把守庙门的神兽石像旁,张嘴就猛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成吧,高兴早了。 这一摔,八成得摔出个内伤。 “黄泉,拿命来!”须莲癫狂伸出十只长了三十公分长乌黑毒指甲的鸡爪子,飞身就朝我扑过来,我当即拂袖掂脚飞身后退,指尖施法,将血绫化成原形收回来挽在臂弯上。 借助身后一棵老树,我一脚踩在树干上稳住重心,整个身子都悬浮在半空,挥袖抛出血绫,击退了亦步亦趋的须莲。 一个腾空翻身,我双手聚起全身神力,猛地出掌,凶悍掌风震得须莲自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两步。 我单手使着血绫,血绫像条软蛇般,攻击性极强地不断朝须莲的要害处袭去。 须莲虽然次次都侥幸避开了血绫的袭击,但行动上却是明显不如先前身手敏捷了…… 假如此时听风没有被打得爬不起来,我俩联手,必能占上风…… 单我一个人,想要占上风压须莲一头,恐怕难。 不过……要么怎么说夫妻间总能心意相通呢。 听风现在重伤在身爬不起来,九苍却是瞧清了局面,不顾谢令姮与宋堂主的阻拦,利落的飞身来到我身畔,与我相视一眼,下一秒就麻溜地出手朝须莲杀了过去…… 仅那一眼,我就明白,稳了! 九苍没有用自己研究出来的功法与上古神会的招式,对付须莲的每一招,都是我曾陪他一起练过的,此刻与千年前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九苍,运用这些招式愈发娴熟,威力也更加强大了。 他用我教他的功法对付须莲,是为了更方便与我打配合,我看懂了他的用意,立即改换自己的招式,与他一左一右同须莲交手。 由于我俩的招式变幻极快却又相辅相成,总是打的须莲顾左不顾右,顾前不顾后,于是尽管须莲此刻的法力已经在我之上,完全可以拼命一搏解决掉我和九苍两个人,却还是因我俩出招太复杂,总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这样近身打斗,她根本寻不到空隙施法放大招,而被迫暂时落于下风,被我和九苍消磨的体力流失极快。 十来招过手后,须莲终究还是撑不住了,无奈只好再次放出广罗塔,借助法器对付我和九苍。 须莲有了体力不支之象,我和九苍在与须莲交手时也耗损了不少精力,广罗塔放出来的那一刹,一道魔气以迅雷之势朝九苍撞过来。 我见情况不好,拔腿就跑向九苍,赶在魔气砸到九苍头上之前,一把推开了九苍,接着转身,没时间结印施法,那魔气就撞进了我的心脏,震得我口鼻一热,差些喷出一口老血—— “当年你们冥界的老神仙就是用广罗塔囚禁的我们,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被广罗塔的红莲业火焚成灰烬的滋味。”须莲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迹,施法念诵口诀,顷刻间,弥天大火从广罗塔内喷了出来—— 直朝谢令姮赵青阳及那些仙家们而去…… “不好,红莲业火!” “我们最怕红莲业火了……” “真要死在这里么?” 为避免红莲业火当真残害了执法堂与皇封堂的那些无辜小生灵,我扭头,看了九苍一眼。 仅一眼,想说的一切,都不言而喻。 下一刹,我主动飞身朝灼目似血的漫漫红莲业火迎去,神力在我前方结出一层避火罩,我以一己之身,替他们挡下了广罗塔内喷出的凶戾火潮…… “黄泉!” “小漓……” “尊主!” 我听见他们在喊我,而我的神力,也在逼近业火最深处,愈发靠近广罗塔时,被红莲业火焚烧的越来越弱……体内元神之力流逝得越来越快…… “听风谢令姮,与本帝一同捉拿须莲鬼母!” “得令!” “九爷,我们呢!我们也过去帮你!” “站住!老实待着,等会儿自然有用得上你们的地方!” “哦……” 他果然,是明白我想做什么的。 广罗塔乃是冥界法器,我幼年跟在我父王身边时,我父王甚至将广罗塔拿过来给我当玩具玩过。 如今,只有我能修好广罗塔! 而他能做的,就是设法让须莲鬼母没时间控制广罗塔,不给我修塔工作添麻烦。 我强忍着被红莲业火灼伤脸部皮肤、烧化元神之力的痛感,强行用法术将红莲业火堵回宝塔内。 飞身在宝塔之侧,我闭上眼睛,抬手唤出全身灵力,施法间,红色灵息化作千万盏血色彼岸花,汇聚在宝塔周围,似一条血河缠绕在宝塔之上,花色零落,点点花灵融进宝塔笼罩着黑雾的塔身,落在宝塔层层飞翘的檐角上…… 不一会儿,沾满魔息的乌色魔塔被千万盏血色彼岸花瞬间瓦解成了千万瓣碎片,塔内魔息四散,迸发而出的黑雾被悬在空中的彼岸花贪婪吞噬,净化…… 待宝塔碎片上的最后一丝黑气被风吹散后,我才重新催动彼岸花,用花灵温柔护着宝塔的万瓣碎片再次聚拢、愈合、成形…… 而宝塔也在净化魔息的过程中,褪去表面的炭黑色,重现赤金流光璀璨的本身夺目色泽。 我这才有余力往下方看去,只见九苍听风和谢令姮三人还在拼命地分须莲的神,不给须莲任何留意到我的机会。 三人身上都受了极严重的伤,当然,须莲也没能完全独善其身,连白皙的天鹅颈都被九苍给豪不怜香惜玉的一剑划破皮,鲜血泗流,濡湿黑衣下的白衣领。 九苍趁须莲打伤听风,在听风那扳回一局的机会,提剑就刺穿了须莲的后心,如此凶猛利落的一剑,连须莲鬼母自个儿都惊到了…… 当然,须莲鬼母如果真那么容易被一剑穿心捅死,也不必我们所有人都这般大费周章地一个接一个送上去被虐…… 须莲鬼母反手就将九苍打退了数步,九苍膝上一软,单膝跪了下来。 施法净化广罗塔耗损了我太多元神之力,幸好上次在父王那里要的仙气够多,还能撑一段时间。 我伸手收回广罗塔,咬牙强忍着要晕厥的痛苦感,从天而降。 “畜生,我先杀了你!”须莲被九苍一剑刺恼了,劈出一掌法力欲置九苍于死地。 “九爷!”赵青阳见状突然扑到嘴角滴血的九苍面前,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替九苍挡下这一掌。 我托着宝塔厉声呵斥:“孽障!不得乱来!”紧接着操纵广罗塔,放出红莲业火焚化了打向九苍的那道法力,紧接着又挥袖一把红莲业火洒向须莲鬼母,须莲鬼母警惕的步伐慌乱,连连往后避了十几步,差些就被红莲业火烧到了裙摆。 抬头见广罗塔已经恢复原样安稳地落在我手里,须莲唇角抖了抖,嘴上仍不服输地冷哼道: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不过,净化修复这破玩意儿,你应该耗损了不少法力吧,黄泉,你本就只是一个元神而已,你既选择把法力浪费在这玩意上,那就得明白,你能与我抗衡的筹码,越来越小了。” 九苍被赵青阳扶着站起来,担忧地走到我身边,攥住我的手:“泉儿……” 我将宝塔塞给他,哑声安抚:“勿忧,还能撑。” 就是撑不久罢了。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冷冷道。 须莲鬼母披头散发,颇为狼狈的唇角噙着血讥笑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的确,还有手段!” 说罢,扭头看向乌云密布,人迹稀少的村庄,得意威胁: “如今这秋牧村,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我的祭品,就算我被你们打伤,我也能吸食他们的魂魄,瞬间恢复如初……而你们……” 目光自信地在我们所有人身上梭巡一遍,嘲讽道:“一地伤员,拿什么,和我比!” 我默默攥紧九苍的手,与他并肩面对须莲鬼母:“那你吸吧,我等你吸完了再打。” “黄泉,你可是神!你们神不是最爱假模假样地念叨什么爱世人吗?怎么,现在不爱了?”须莲鬼母瞪大双目反问道。 我活动了一下愈发酸痛无力的胳膊:“嗯,不爱了。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余力爱世人。你赶紧,吸完了好打!” 赶紧趁着我还有点力气,打啊。 最讨厌别人磨磨蹭蹭了。 须莲鬼母被我气笑了,“哈哈,好,你不会以为我不敢吧!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吃掉整个村子的人,这天道,也拿我没办法!” 你放屁,瞧不起我可以,瞧不起天道,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她叫嚣完,发功就要杀个人给我瞧瞧…… 然而,吸了半天,一个魂也没吸到嘴。 “这是怎么回事?”她皱眉,不服输的继续发功,可还是……一无所获。此刻,她才终于晓得慌了,毛骨悚然的昂头,死死盯着我质问道:“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拍拍手淡定道:“你重生没带脑子?本尊是谁?冥界正神,黄泉之主,黄泉娘娘,本尊掌黄泉忘川冥河三府,天下之魂,尽为本尊所掌控,你不是喜欢吃他们的魂魄吗? 本尊来之前,就提前把他们的魂魄收去黄泉存着了,如今的秋牧村,都是空壳子,没一个活人,你想吃,去冥界吃啊! 冥府那边,本尊已经安排了重兵埋伏,你下去,本尊哪怕倾尽冥界之力,也会将你,彻底消灭,让你魂飞魄散连个渣都不剩!” “你、你!”她被我气到怒目圆瞪却说不出半句话。 没想到吧,我学会卡BUG了。 虽然这个做法违反冥律。 但如今这年头,谁还乖乖守冥律啊! 只要我速战速决在今天之内将他们的魂还回去,他们就还能复活。 尸体不烂,他们随时都能还魂。 非常时刻,就得用点非常手段。 我感觉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强忍着体内不适,面不改色地与须莲鬼母四目相对:“你没手段了,那该我出手了。” “以你现在的法力,不是我的对手!”须莲鬼母嘴上虽说得硬气,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惊慌。 我平静道:“以我现在的法力,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没法力,我可以借啊!” “什么……” 我拂袖转身看向诸位仙家,礼貌道:“诸位,本尊今日要借诸位的道行一用,消灭须莲鬼母,届时功德簿上,皆记诸位一笔!” 黄大头与狐老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我要做什么,好奇地互相问:“借道行?” “怎么借?” 还是白君见多识广,拖着重伤的身体低声喘息着道:“就是把我们的道行,全借给黄泉娘娘使用……我在书上见过这种法子,借他人法力,暂时令自己修为猛增……没想到,这世间真有人会用。” 小狐丫激动道:“那还等什么!我们愿意把道行借给夫人姐姐!消灭须莲鬼母才是大事!” 辰小龙也道:“借,必须借!现在九爷夫人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白君疲倦地昂起狐狸脑袋,望着九苍请示:“老九,我们该怎么做。” 九苍深深看了我一眼,目露担忧,迟迟不肯做决定。 我晓得他在担心什么,握紧他的手,目光真挚地凝望着他道:“信我。” 他哽了哽,抬手,怜惜地摸摸我脑袋。 随后施法,帮忙将众仙家的道行借过来。 抬手,我见状,立马将自己的掌心贴上去,与他双掌相贴…… 仙家们的道行,谢令姮、宋堂主、白君、赵青阳……还有他的道行,全化作汩汩似水银光,融进了我的体内。 我顿觉体内灵气充沛数十倍,丹田充盈着浑浊的仙气。 须莲还在不死心地叫嚣:“呵,就凭这些人的道行,你还想对付我?我告诉你,我已恢复前世九成半的功力,而这些人加在一起,都填不满你遗失的半身功力!” 我收手,有心没将他们的道行完全借过来,毕竟,他们还要留一点法力应对突发情况。 挥开广袖,转身冷冷看向须莲。 “那如果,再加上我兄弟姐妹的灵力呢?” “什么……” 我果断闭上眼睛,感应着黄泉的那些兄弟姐妹…… 不一会儿,我便听见有稚嫩声音在耳畔响起—— “泉泉有危险,我们来帮你!” “妹妹,我把自己的灵力都给你!” “妹妹,你等着我们……” 霎时间,无数道红光从天地八方飞过来,汇聚在我的体内…… 我那些彼岸花兄弟姐妹虽然灵力微弱,可汇集于一身,也不容小觑。 指上红色彼岸花戒指缓缓绽出金光,我的身子轻盈离地,飞在半空,寒风撕扯着我的火红衣衫,我居高临下的看着早已被此幕惊愣住的须莲鬼母,抬手一道神力劈过去,须莲鬼母后退数步,险些被砸到,虽侥幸逃过一劫,但还是被气波撞倒在了地上…… 我这一招,让她成功见识到了我的厉害,晓得自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转身化作一道黑气就要跑,却被我放出的血绫给挡住了前路,血绫也因我这个主人的法力剧增,而一时凶猛无比,打得负伤的须莲鬼母都有几分招架不住了。 我乘胜追击,一个闪现在她背后,出掌就将她劈吐了一口血,她来不及转身格挡,就又被我从正前方震碎了心脏,她想跑,被血绫拦住,她往后退,勉强接下我一掌后,又被我一巴掌差点打掉大牙。 有了大家的灵力支撑,我打她打得格外得心应手,只是……借道行,会加倍损耗元神之力,更何况,我体内如今有三分之二的神力,都不属于我自己。 单独融合九苍一人的法力给我用,我很容易便能消化,可这么多人的道行……仙气太杂,在我体内,也会让我这副元神,愈发承受不住…… 我感觉自己心口处的不适越加强烈,为了不前功尽弃,我咬牙出招变快,而招式一快,就难免会被人看出破绽…… 九苍许是察觉到了我不对劲,索性直接化出蛟龙原形,帮我分须莲鬼母的神,晃花须莲鬼母的眼。 我出手重伤须莲鬼母,他打掩护,我俩完美配合,不过十分钟,随着他一声穿云刺破长风的震耳龙啸,我狠心出手,一举抓碎了须莲鬼母的心脏。 须莲鬼母诧异地瞪大双眼,嘴一张,便是大口鲜血涌出来。 我麻利收回血淋淋的手,转而无情掏穿她的腹部,将她体内的内丹攥住。 她一惊,恐慌抓住我的手腕不许我把东西掏出来,颤声祈求:“不要,不要!” 而我,心狠手辣地直接在她体内,捏爆了她的内丹…… 这样,她就再也不能作祟了…… 紫光在她体内绽开,透过她的黑色羽衣,迸射出来。 她痛苦地仰头惨叫,双目溢出血泪。 “啊——” 我一脚将她踢到听风脚边,一开口,声音格外虚弱:“听风,押回冥界,斩!” 听风一把将浑身无力的女人拽起来:“遵令!” 而我在安排好一切后,最后一丁点元神之力,也消耗殆尽了…… 头一昏,失足从半空中跌落下去。 “漓儿!”九苍化回人形,飞过来搂住我腰身,接住了我…… 我趴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落地。 他怜惜不已的抚着我脑袋,哽咽唤我:“漓儿,再撑一撑,我带你回冥界,带你回泰山……” 可就在此刻,须莲鬼母突然挣开听风的束缚,朝九苍快步奔来:“黄泉,我死,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几乎是一刹那。 我陡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抱着我的九苍,用自己的身体替九苍挡住了须莲鬼母刺过来的利爪。 须莲鬼母的爪子穿透我胸膛的那一瞬,我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剧痛,迅速从心脏,蔓延传遍四肢八骸。 “泉儿!” 他要来找我,却被我拼尽全力用体内最后一成法力猛地又推开…… 同一秒,我听见须莲鬼母在我耳边肆意的阴笑…… “这么心疼他,那么,你死。” 下一秒,须莲鬼母,如我所料的,元神自爆了…… 而她自爆时产生的巨大威力,足以震碎我的神魂…… 其实,在她拼命冲向九苍的时候,我就猜到,她打算带一个人同归于尽了。 只是为了让我更痛苦,她选择带走九苍。 可我又怎能让她如愿…… 我的九苍,我自己都舍不得,伤他一分一毫…… 我感觉我的元神要散了,本就耗尽了元神之力……这一次,没了护体的那股力量,我的元神,怕是真要完蛋了。 我完蛋了,祝漓应该会变成植物人吧。 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死了呢,留着尸体,只会惹阿九伤心。 “漓儿!不要!不要散,不要散!” “黄泉!完了,黄泉的元神散了……” “尊主!风判,快想办法救尊主啊!” “没用了,元神散了,黄泉没了……祝漓,也没了……” 第152章 一命换一命 “谁说,没用了。” “帝君!” “黄泉生异象,彼岸花重开,是黄泉之主归位的征兆。本帝,会送漓儿,重归神位。” “重归神位……那您呢!” “重归神位是不是意味着漓漓能变回黄泉之主,就不用死了?这是好事啊!” “可是尊主现在元神都要散了,如何才能重归神位。” “九爷既然都这样说了,肯定是有办法的。” “对……他是有办法,可这个办法,黄泉并不想接受……帝九苍,你当真打算,一命换一命吗?” “一命换一命又是什么意思?” “九爷你难道是想……” “老九,你别干傻事!” “自漓儿重生之日起,本帝便晓得,这一日终会到来。二十二年的等待,一年欢愉,皆是本帝向老天爷偷来的。此世,本帝早已无憾。唯担忧,她醒来见不到本帝会难受,届时,仰仗诸位,替本帝照顾好本帝的夫人。” “帝君!” “老九……” “本帝,已到了该同天道兑现承诺的时候。” “漓儿,替本帝活下去。” 消散的元神突然被一股强大到可撼动天地的力量给逆天强行聚拢了回来…… 脑海里原本模糊不全的记忆,也愈发完整清晰起来—— “黄泉……我错了,你不是想要我的元神吗!我给你,我给你!黄泉你醒醒!只要你能活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黄泉……” 是我前世陨落之日,他抱着只余最后一缕神识的我,似个孩子般哭得泪如雨下、痛彻心扉。 彼时,我很想告诉他…… 傻瓜,我怎么舍得要你元神。 你可是我最心疼的、最爱的人…… 只奈何,生命尽头,我已无法言语,更不能抬手,为他拂去眼角泪水。 只能在最后一缕神识消散前,微微昂首,往他的薄唇上落一个极轻的吻。 一滴泪擦过眼角,没入鬓发。 他怔了怔,尔后哭的更厉害了:“黄泉……泉儿……我错了!你回来,回来啊黄泉!” 他抱着我陷入疯狂的自责与悲恸,后来不久,他突然就恢复了前世在锦国的记忆…… 抱着我的男人将我越搂越紧,似在咬牙承受极大的痛苦。 少时,一声龙啸在头顶响起。 身畔袭来猎猎狂风,包裹我的那股力量,愈发强大…… “漓儿……”他终于记起了我,颤抖的指尖在我眉心轻轻摩挲。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的脸颊上,男人突然痛苦发笑,自言自语: “本帝这两辈子,都做了什么糊涂事……掏了漓儿的心,整整五十年,都在思念我的漓儿,却未料,好不容易相见,本帝竟把漓儿给忘掉了,相逢不识……妻子近在咫尺,本帝却屡屡疏离。 相思苦,相逢痛,都让本帝的漓儿孤身承受了,本帝的漓儿那样护着本帝,本帝却还怀疑她对本帝的真心……本帝真是天下第一负心人。 傻丫头,孤身承受这么久的痛苦,为什么不恨我呢……本帝是你那忘恩负义,抛弃发妻,无情无义的夫君。 本帝都那样欺负你,伤你的心了,你为什么,还这样执着的爱着本帝,本帝多么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些,你恨我抛弃我,总也好过,这样艰难的爱着,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与你结为夫妻时,本帝发誓要照顾好你,再不让你为本帝掉眼泪……终究是本帝食言了。” 低头,温柔蹭蹭我已愈渐冰凉的脸颊。 “为夫会救你,漓儿,莫怕。”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召唤出了天道…… 但我却清楚的听见他说: “本帝可以不归位,但漓儿,你必须得还给本帝。” “世间可以没有东岳大帝,黄泉也可以没有黄泉尊主,本帝不能没有她。” “哪怕是一生一死的结局,本帝也宁愿,自己入那个死门。” “本帝从不惧魂飞魄散,本帝早该彻底消失于天地间,是你们,逼着本帝回来,不肯放本帝自由!” “本帝此生,从未求过天道恩顾本帝,唯这一次,本帝祈求天道在上,圆本帝一场旧梦。” “即便,是用永不超生为代价,本帝也甘之如饴。” “你若答应,本帝仍奉天道为主,你若不应,本帝便与漓儿,同葬忘川。” “她是本帝,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除了她,本帝谁也不要。” “本帝想让她做本帝妻子很多年了,是她让本帝尝到了动心的滋味,本帝已像父母般庇佑众生数十万载了,余生这短暂岁月,本帝也想尝试一下夫君这个角色,本帝也想,做她夫君,庇佑她一人。” 良久后,天道才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吧!” “东岳,我知你不是沉迷小爱而忘众生的神仙,只是她的诞生……原本就是世间法则为了平衡泰山与冥界阴阳之力而创造出的产物,她本就是仙寿注定不长,仅仅是为了代替你而存在,当你回来时,她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一个神,没有存在的意义,就会被世间抹杀。” “东岳,我劝不动你,你好自为之。” 原本,我陨落那日,他就该归位。 可他为了保住我……执意不肯做回东岳大帝。 他从来不是出生卑贱的妖族蛟王,他是仁爱世人、庇佑苍生、拥有千万信众高贵无匹的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 朦胧中,好似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指腹的温度,我再熟悉不过。 “泉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千年了……” “原谅为夫,不能再继续陪伴你了。” “为夫也想和夫人生生世世,日日相伴不分离,但没料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样快。” 拿起我的手,允我掌心轻轻贴在他的俊逸侧容上:“泉儿,别怪我算计了你……为夫知道,你想和为夫要个孩子,可为夫,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他将一滴泪蹭在我的手心,深呼一口气,痛心道: “为夫不能让你生下为夫的孩子,为为夫守寡……你若生下东岳帝君的孩子,生下东岳神宫的继承人,那你余生,都会被打上为夫专属的标签,你会被东岳大帝夫人的身份困住一辈子。” “本帝何尝不想,永远占有夫人,哪怕本帝死了,本帝也不愿本帝的女人另投他人怀抱,本帝的本心,甚至恶毒的希望,夫人能为本帝守一辈子节。” “可这样,对漓儿太不公平了。漓儿是本帝的一生挚爱,本帝的生命走到了头,但漓儿的余生,还很长。神仙有数十万载寂寥岁月要度过,夫人的未来,还有千千万万年需要熬。 本帝与夫人的这两千年,在无数个千万载中,不过弹指一挥间,本帝的存在,随着时光流逝,只能算夫人生命中,微微重墨的一笔,最多,只是个特殊的过客。” “本帝爱泉儿,所以,本帝希望泉儿余生过得快乐幸福……若有人替本帝照顾泉儿,让泉儿开心,本帝,也能接受。” “本帝不想本帝和孩子成为泉儿的拖累,泉儿,未来的路,你好好走。没有本帝陪伴的日子里,你要学着孤身上路,自己走。” “别忘记本帝,也别,太铭记……本帝希望泉儿每次想到本帝的时候,都能记起那些开心幸福的时光,而不是,一想起本帝便伤心。” “身为一个神,要适应,看着身边人……相继离开的滋味。” 他温柔在我掌心吻了吻,嗓音略带哽咽: “冥界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寻你,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凡人祝漓了,夫人这一生的苦难,都结束了。 我做了很多夫人喜欢吃的菜,已经封好放在冰箱里了,夫人身体还有点虚弱,我开了药方给血绫,让听风按着药方给你抓了两副药,醒了以后,记得乖乖喝。 夫人前几天弄坏的木房子玩具,我也修好了,家里的花,我一早就浇好了水,后门的流浪猫窝,我又重新做了两个添上去,刚给它们加过猫粮。夫人喜欢吃的零食都在柜子里,少吃太辣的东西,夫人要听话。” “漓儿,我走后,你不要伤心。照顾好自己。” 他和我说了很多话,最后,在我眉心上落下一个深情的吻—— 我浑浑噩噩清醒不过来,听着他的话,脑子根本梳理不明白。 不过,我却能很清楚的感应到,他心底的悲伤……与无助。 阿九…… 你到底怎么了。 我又怎么了…… “三天了,尊主还是没有醒。” “不但尊主没醒,帝君也……” “尊主醒过来要是知道帝君为了送她归位,耗尽了元神之力,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老黑啊,你说,有没有可能,尊主醒过来就把帝君给忘记了?” “啊?” “你忘记历劫转世再归位,有的神仙会忘记前世的事了吗?当年帝君不就是,变回蛟王以后,把在人间的经历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白你说的有道理啊!但,同样是历劫,尊主从锦国回到黄泉司就没有忘记……” “上一次没有不代表这一次不会啊,历劫这种事就跟开盲盒似的。” “尊主和帝君现在这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也算不准尊主会不会失忆。不过,如果尊主真的一觉醒来把关于帝君的所有事都给忘掉了……那帝君多吃亏啊!” “非也非也,帝君说不准求之不得呢,当年帝君在尊主陨落时恢复所有前世记忆,结果就因为想起来了,所以连命都不要,偏要逆天而行同天道换回尊主。他俩的感情这样深,同样的操作,难保尊主不会干。” “不至于,尊主没那个本事唤出天道,尊主再老成,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个一千多岁孩子的事实。” “那也得悠着点,咱们还是提前想好尊主醒来若问起帝君,咱们该怎么应付吧!哎,风判去哪了?” “他好像,去见王上了。” “风判这家伙咱们也得防着点,他和尊主从小一起长大,表面上两人打打闹闹经常拌嘴,实际上风判知道个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尊主,对尊主忠心得很。等尊主醒了,咱们还是不要让风判接近尊主,免得他什么话都说,刺激到尊主。” “那帝君的事呢?” “要不然就先瞒着吧……” 阿九,为了送我归位,耗尽了元神之力,回天乏术…… 隐约听见这几个字眼,我的心里一阵酸痛。 憋着眼眶里的灼热,直至黑白无常离开我的房间,关上门,我才敢松下紧绷的身体,闭着眼睛任泪水滑下眼角,没入枕头。 忍不住地小声呜咽。 从我慢慢有了意识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 我没死,那出事的就是九苍。 他在我意识初醒时,握着我的手,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在同我告别。 我记起来了,他和我说完话,就昏倒在了我身上。 是白君和听风把他扶走,带离我房间的。 回天乏术……我偏不信。 他要走,我偏不许! 房门再次被推开,是听风溜了进来,拍着衣袍嘟囔抱怨: “黑白无常这两个浑蛋玩意儿还想算计本判官,做梦去吧,不让本判官进来,本判官有的是法子……” 突然止住声,他瞧见了满脸泪水的我,静了静,心疼叹气:“你都知道了?别难过,他走的时候,不痛苦,一直在交代我,让我保护好你。” 慢步来到我床边,他用袖子给我擦了擦脸上泪痕:“别哭了,我这就把你唤醒,让你行动恢复自由。” 说罢,抬指在我胸口穴位重重一点。 我被他用法力强行唤醒,身体一颤,元神与魂魄顷刻融合。 由于是被听风提前用神力击醒的,故而两汩力量相融的过程,有些艰难痛苦…… “我本不该提前让你醒过来的,但,有些事需要你做主,我怕你再不醒,会遗憾终生。” 我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屋里的光有点刺目,我下意识别过头去躲那明亮光线。 听风见状,立马挥袖施法拉住了窗帘,这才让我双眼视物适应得快些。 我支起身子要坐起来,听风伸手扶了我一把,轻轻道: “东岳大帝与你之间的渊源,我已经从冥王那里打探清楚了。黑白无常说得没错……东岳大帝,确实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陨落了。 而你,也是因为东岳大帝陨落,泰山与地府力量失衡,才被天道创造出来…… 东岳大帝,本就是位已经陨落的神明,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众生的信仰。” 第153章 一线生机 “什么意思?”我晃了晃沉痛的脑袋,努力保持冷静。 抹干脸上的泪水,我清楚,当下最要紧的事是弄清前因后果,再寻找对策,我必须平静下来,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只顾着悲伤,被情绪左右理智,一再耽搁时间。 “两千八百三十二年前,泰山欲崩,妖魔乱世,邪火喷发,东岳大帝炼化青苍鼎,封印诸邪,且以元神之力,加固泰山,为泰山再续寿元。 邪火喷发时东岳大帝已因稳固泰山封印妖邪而耗损了三分之二的元神之力及半身道行,为阻止邪火涌向人间,造成黎民百姓生灵涂炭,东岳大帝及泰山诸神联手将邪火堵在了泰山之内。 东岳大帝忧心强行堵住邪火会令还在自行修复的泰山再次遭到重创,为保住泰山,也为保住人间,东岳大帝最终选择牺牲自己,倾尽元神之力,消灭邪火。 东岳大帝死后,神躯化身石像,镇在泰山,助泰山之灵迅速聚拢,加快泰山修复的速度。 泰山,乃是五岳之尊,更是天下生灵生命之源,泰山的灵气供养着天地间数亿生灵,一旦泰山崩,人间,乃至整个三界都会受到影响。 泰山乃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上古神山,其本身,蕴含着神秘的上古之力,泰山还执掌人间朝代更迭,帝王气运,更主导天上星象,可以说泰山在三界的地位,乃是重中之重,牵一发而动三界。 东岳大帝乃是泰山之主,同你一样,都肩负着守护一方的职责,黄泉与泰山听从你们的掌控,同时你们也要做好,随时为了稳固泰山与黄泉牺牲自己的准备。 东岳大帝,便是为泰山与苍生而亡,之所以在同一年,泰山接二连三的遭难,便是因为泰山的寿数到了尽头。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永恒的,人会死,神会陨落,山川河流也会崩塌枯竭,只是时日早晚罢了。 东岳大帝为三界众生着想,牺牲自己而续上泰山的寿数,保住了世间太平,此乃,大功德。” 听风握着扇子,从容说下去: “泰山不能没有东岳大帝,便像黄泉,不能没有你这个黄泉之主。 不过黄泉之主与东岳大帝之间的差距还是极大的,黄泉无主,天道会为黄泉择选新主,泰山,数十万年来只有东岳大帝一个主人,泰山只认东岳大帝。 一旦东岳大帝陨落,就算天道另择新主,泰山也不会接受。 加之,东岳大帝执掌泰山功德无量,在民间有万千信徒,东岳大帝不同于旁的神仙,东岳大帝有自己的信仰群体,这份信仰之强大,完全能支撑东岳大帝身死而道不消,元神不灭。 也正因东岳大帝功德高,深受民间百姓信仰,天道破例给了东岳大帝一个重生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让东岳大帝通过历劫轮回,重新归位。 东岳大帝轮回后,便成了蛟王之子帝玹。 虽说东岳大帝身死后并没有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可泰山之力,还是受到了主人的影响,东岳大帝在蛟王宫那些年由于气息太弱,泰山感应不到东岳大帝的存在而心生恐慌,直接导致阴阳两界能量失衡,尤其是黄泉,时不时便会生一场风浪。 那期间,总会发生鬼差在人间找不到已故亡魂、亡魂脱离肉体后找不到阴阳交界处,下不来阴间的怪事,长烬君上与酆都大帝都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却又由于天道隐瞒了东岳大帝已陨落一事,而迟迟找不到导致这些事故的真正原因。 不久,长烬君上猜到了事情可能与泰山有关,毕竟泰山掌生,冥界管死,泰山与阴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处于生死交界的亡魂们便会迷失方向,就无法从阳界过渡到阴间。 长烬君上本想前往泰山找东岳大帝问问是什么情况,却在山下,被天道拦了住。 天道同长烬君上说,会赐冥界一位新的黄泉之主,有黄泉之主在,阴阳两界的秩序便不会乱。 而长烬君上抚养你,也是天道的意思,因为初代冥王乃是神祖的亲女儿,后来嫁给了天帝为天后,初代冥王卸任前,天道择选出的新冥王就是长烬君上。 只是长烬君上性子懒,不想当君王,便拒绝了,初代冥王这才将地府之主的位置传给了阎君,后阎君卸任,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冥帝。 然冥帝前些年又与天界太子结了婚,当年天帝为了磨炼小太子,便将小太子扔到了天后娘家冥界,交给阎君磨炼教导,后才成了冥界的白旻帝君。 白旻帝君与冥帝算是青梅竹马,现在又结婚有了一双儿女,他们俩迟早是要被接上天,继承帝位的,故而这冥王之位,兜兜转转又传到了长烬君上头上。 黄泉是地府重地,地府冥王抚养黄泉之主,乃是最好的选择。” 我暗暗攥紧盖在身上的被子:“所以,我是天道为了隐瞒阿九已经陨落,在阿九不在时,平衡泰山与冥府,阴间与阳界力量,才创造出来的替代品?” 听风颔首:“泰山力量失衡,影响了阴间,就需要你这个黄泉之主稳住黄泉司,代替东岳大帝,平衡阴阳两界。” 我昂头,闷声道:“阿九回去,泰山的力量便会回归正常,阴阳两界便会平衡,所以,黄泉之主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怪不得,我生来就仙寿不长…… 因为阿九历劫,很快就能回去。 怪不得父王他们算出,我若想续命,必须要吞噬阿九的蛟龙元神。 其实哪里是吞噬蛟族皇子的元神,是要我吃掉东岳大帝的元神…… 这样东岳大帝,就无法重生,东岳大帝死了,我就能代替他,活下去。 怪不得,天道说,一个神,没有存在的意义,就会被世间抹杀。 我就是那个没有存在意义的神…… 我若想不被世间抹杀,那被抹杀的,就是阿九。 所以,东岳主生,黄泉注死,生来,便是一生一死的结局。 从前的祝漓和帝之安是,黄泉和帝九苍是,现在的东岳大帝与我,也是…… 我之所以还能转世,还能重活,不过是因为我最爱的人,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在明知我活着他就得死的宿命时,一命换一命,把我换回来了…… 这世间所有人,诸般事,都在天道的算计下。 可它却算漏了,东岳大帝会对自己的替代品动真情。 或许,当年我不该对年幼的帝之安生出怜悯之心,不该对成年后的靖王世子动了凡心,不该爱他爱到痴狂,在他误闯黄泉司后,舍不得放他走…… 他有无数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都被我亲手破坏了。 “当时,长烬君上也误以为阴间生变故,真的只是因为黄泉太久时间无主才导致的,所以你出生后,长烬君上是真的将你按照一名合格的黄泉真神培养的。 由于东岳大帝并不常往阴间走动,泰山与阴间离得远,两边消息也不互通,所以直至长烬君上他们算到你仙寿不长时,地府也无一人知道东岳大帝陨落的消息。 因此,长烬君上与白旻帝君才会催着你去凡间杀帝九苍,毕竟在他们眼中,帝九苍只是一条小小蛟妖,死了也不会影响到他人,而你死了,地府又会大乱……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可惜你生来心善,即便是一条妖物,你也舍不得随便取了他的性命,你滞留人间那些年,白旻帝君是真的急了,几次派人前去帮你暗杀帝九苍,但都被你出手挡下了。 白旻帝君震怒,差点就召你回去问罪了,是长烬君上向白旻帝君替你求情,才为你拖了一年又一年。长烬君上好歹是你父王,清楚你是什么德行,他知道你心软舍不得下手,想着还有时间,他也不逼你,不让你难受…… 长烬君上在这件事上,是太纵着你了,君上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去,结果你是被人掏心死掉了才元神归位,长烬君上快气死了,但他又舍不得罚你,只能不轻不重的说你几句,让你面壁思过这事算过去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你的大限就快到了,长烬君上这个当爹的肯定也急了,于是他就想着,你舍不得动手,他背着你替你动手,到时候再将蛟妖的元神强行融进你体内,你就算生他的气,好歹命能保住…… 然而就在他前去人间对锦国皇帝下手时,却在锦国皇帝身上察觉到了东岳大帝的气息,他不死心,又暗中调查东岳大帝近些年的近况,这才猜到东岳大帝已陨落,彼时正在人间历劫,待历劫归去便能重生的真相。 这也是后来他突然就撒手不管了,即便看见帝九苍那家伙就跟在你身边,留在黄泉司,也不逼你杀掉帝九苍的真正原因。” 我心情沉重地喃喃:“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年,父王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去找父王,却被告知父王在闭关。我还寻思着父王不早不晚的,闭什么关呢。” 听风摇头道: “长烬君上可是天道择选出来的冥王,他很厉害的,他是第一个靠猜,猜出东岳大帝陨落真相的神仙。 他不是不见你,他是不敢见你。长烬君上比任何人都清楚东岳大帝这尊神对三界的重要性,而你,又是长烬君上抚养长大的女儿。 长烬君上疼爱你都来不及,一个是心肝女儿,一个是三界正神,他若选择护你,杀害东岳大帝的转世,东岳大帝真死了,泰山必然生乱,人间就会有祸事。 更重要的是……泰山东岳大帝,承神职数十万年,劳苦功劳,深受人间百姓爱戴,为神公正严明,单凭泰山东岳神宫一年四季香火不断,东岳大帝信众数以万计,便能看出,东岳大帝为阳界,为三界做出了多少贡献。 这么一尊好神,值得人钦佩的神界楷模,长烬君上若真害了他,就是三界的大罪人,更是愧对万千阳界生灵……可如果长烬君上不杀他,就等同于舍弃了你。 长烬君上,是神,神性使他不假思索便选择保住东岳大帝,但同时也是因为这个果断的决定,令他深觉愧对你,没有勇气再见你。 最后那段时间他也很煎熬,身为一个父亲,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步步走向死亡。 长烬君上和我说,他用闭关那个借口对你避而不见的时日里,他每夜都睡不好,总是能梦见你小时候赖在他怀里撒娇要抱的光景,他不后悔自己选择做一名正直的神,而放弃当一名称职的父亲,可他,恨自己无能,不能在原则范围内,救你出困境。 他不止一次试过要将自己的仙寿渡给你,可都没有成功。 他原本,不敢面对你的死亡,他想过,等一切都结束,再出关,再去你的神位前忏悔,可他在听见黄泉司传来你不行了的消息时,还是克制不住的出了关,赶到你身边,陪着你。 他用自己的神力延续你的生命,哪怕效果极微,他感受着你小小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薄瘦,他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 他说,抚养你的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会在他的怀抱中离世,若早知会有这么一日,他当初不会答应养育你,因为亲眼看着自己孩子从生到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好受。” 我哽了哽,伤感道: “那段时日,父王一直在和我说,对不起。其实,我也隐约猜到了些,不过我猜的是,他们可能算到九苍来日会成大器,会对三界有用,所以才不逼我杀了九苍…… 我那时候,是开心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父王开口……我从未怪过父王舍弃我,我本就是个命短的神仙,与凡人几十年阳寿相比,我活了一千多岁,已经很值了。” 听风说下去: “你死后,帝九苍抱着你的尸体恢复了记忆,还强行召唤出天道,用自己不归神位,散尽修为来换天道还回你。 事实的确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你死的那天,也是东岳大帝该重生归位的时辰。 只是,因为东岳大帝执意要你活,天道无计可施,只好把你还给了东岳大帝,又给了东岳大帝一个选择的机会。 为了避免泰山生乱,东岳大帝把自己的元神放回泰山,时不时在某些神仙跟前晃一晃,证明自己还活着,而帝九苍,则留在人间陪伴你。 帝九苍将你的元神护在身边数百年,后来他算出你要降生在丰水村,便提前带你去丰水村落脚,你进入转世程序那些年,帝九苍便将自己封在龙棺里闭目沉睡,直到你安全降生,他才化龙飞升离开丰水村。 他害怕自己的存在影响你的命数,才来到青州,当了执法堂的上方仙,他克制自己相见你的冲动,只为了让你过得更好,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你重逢,不料,你先去找了他…… 他一直都晓得,你与他,只能活一个,他最开始的打算,就是舍弃自己,保全你。也可以说,从与你重逢的第一日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听完无奈苦笑:“他可真是,用心良苦。这次……” 听风接上我的话道: “这次,他本打算自己与须莲鬼母拼命一搏……他早就知道,你与他,命中有此一劫。血月之夜,便是你们分离之时,前几日血月已现,虽说这几天晚上天空都异常的没有月亮,但,这句箴言终究还是应验了。 他算出须莲鬼母之死必会让你二人的命运生变故,所以他与须莲鬼母交手,就没有想过还能全身而退,但谁想到你竟然不听他的话,出尔反尔又追过去了…… 亦或许,你的出现,也在他的预料范围内,因此,他才没有在看见你时表现得特别激动,没有在你元神被须莲鬼母炸散时,惊慌失措,而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应对之策,说出了送你归神位的话。 他耗尽自己元神之力拼凑你的元神碎片时,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所有的一切,都似早早便在他的掌控中。你死之日,是他归位之时,而他耗尽神力之日,亦是你的重生之时。” “那他现在呢?”我昂头,拼命保持冷静问听风。 听风长长叹口气:“我知道你醒来肯定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所以便用法力封住了他的神魂,他如今的元神很虚弱,魂魄还没有散去,你还来得及,赶去再见他一面。” 我听罢听风的话,立马掀开被子着急下床。 双脚落地站起身的那一瞬,头还有些晕晕的…… 步子一个踉跄,好在听风及时扶住了我。 “别急,他的遗体……就在隔壁。” 听到遗体两个字,我的心头又是重重一颤。 加快步伐冲向隔壁房间,我猛地推开房门,抬眸就看见,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毫无生机,安静如沉睡的九苍…… “阿九……” 黑白无常与一众仙家们听见动静也紧忙从另一间房里追了过来—— “尊主!” “小漓……” “别进去!” 我一路小跑扑到九苍床前,在九苍床边腿一软,跪倒下来…… “阿九,阿九。”我抓住他冰凉的大手,声声呼唤,克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手不停搓着他的手背,我忍着悲痛哽咽呢喃:“不冷了阿九,不冷了……我给你暖暖。” 靠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苍白的侧颜,我憋着哽咽小声断续道:“阿九,我来了,别抛下我,等我,等我……” 黑无常拧眉担忧道:“尊主……帝君已经去了……” 白无常伸手想来拉我:“尊主……节哀……” 黑白无常劝不住我,赵青阳则走过来,在我身后蹲下,温柔握住我双肩:“漓漓,都结束了。这是九爷自己的意思……九爷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好,他若在天有灵,也看不得你为了他如此伤心痛哭……” “是啊漓漓,龙大仙……他都是为了你啊!龙大仙也不想离开你,可他没有办法,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乐颜红着双眼轻声哽咽,心疼地拉住我胳膊。 黄大头和狐老三他们站在边上抹眼泪:“九爷这么好,老天爷怎么舍得早早便将他收了去……没有九爷,我们怎么办啊。” “九爷是我们执法堂性子最好、最仗义的一任上方仙。九爷那么厉害,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们不是说,九爷的真实身份是东岳大帝吗!东岳大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现在别说是小漓了,就连我们也接受不了九爷离世的事实……九爷的元神还有些微弱气息,魂魄也没有散,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九爷了吗!” 面对狐老三的质问,白无常也只无奈道: “帝君之所以魂魄没有散,是因为风判施法将帝君的魂魄强行封存在了帝君的身躯内,为的,是给尊主争取见帝君最后一面的时间。 即便强行封存魂魄……也最多只能拖延七日的时间,七日后,帝君的魂魄还是会离体消散……如今七日已经过去三日了,帝君的情况特殊,若真有救帝君性命的法子,我们也不会都挤在这里干瞪眼干着急…… 帝君陨落,是我们整个冥界都不愿意看见的一幕,剩下这四日,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心安排好帝君的后事…… 后面四天,也是留给尊主和帝君单独相处的、最后时光。” “九爷哥哥。”小狐丫哇的一声哭起来,痛心大喊:“你们不都是神通广大的神仙吗,为什么连救人都做不到。夫人姐姐,你不是黄泉之主吗,你想办法救救九爷哥哥啊,我们舍不得九爷哥哥!” 白君在月红的搀扶下进门,嗓音虚浮道: “你逼她有什么用?她是黄泉之主,你九爷哥哥却是东岳大帝,她就算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也救不回老九…… 老九,如今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老九这一辈子,过得太累,太孤独了,他只想留下生命中的这缕温暖与美好。 他一生,都在舍己为人,如今,总算是为自己了一回……” 救阿九,阿九元神未散…… 封存魂魄只能拖延七日……至今,还有四日。 四天时间,或许够了。 我抹去脸上的泪痕,低头在他冰冷的侧脸上温柔一吻,起身要走。 “黄泉,你要去哪!”听风紧张的抬袖拦住我。 我冷冷用余光瞥他,镇定回答: “冥界与阳间有一处阴阳交界口,在古阴山旁,古阴山上,有天机草,我之前听酆都大帝说过,天机草可逆天改命,能令濒死之神仙起死回生,本尊没有别的法子了,本尊打算,把天机草偷来!” “你疯了吗!古阴山乃是你黄泉掌管之地,那里可是比泰山还古老的存在! 数十万载一直是冥界禁地,且不说古阴山下镇压万千厉鬼,你前去是否会被那些厉鬼伤害阻拦,便说那镇守古阴山,看护天机草的九头麒麟恶兽,它可是上古凶兽! 连酆都大帝冥王都不敢轻易进入古阴山,招惹那玩意,你竟然想在那玩意的眼皮子底下盗走天机草! 更何况,天机草何其珍贵,数十万年也就只有那一株,天道命你看守古阴山就是为了防备其他人不知死活的采走天机草,你倒好,现在起了监守自盗的念头! 你若拔走天机草,你想过天道会如何惩罚你吗?” “我巴不得它狠狠地惩罚我,最好一道雷将我劈死!”我迎上听风不可置信的灼灼目光,语气坚定道:“天机草,是一线希望,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要采来给阿九试试!” 听风蹙眉,心慌不安:“我晓得你向来性子犟爱发疯,没想到你竟能疯到这个地步!” “传闻天机草可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且还有很多暂时不明的效果,天机草一直都被列于三界重点保护神草名单上,排行前八……谁若是动了三界重点保护神草名册上的东西,便是违反天条…… 据说,如今古阴山上的那株天机草,是从天地初开时便有的,一直活到现在,也没被什么人采走,有了天机草,没准东岳大帝真能回来。” 黑无常兀自喃喃说完,白无常怔了下,随即赶忙提醒道:“老黑你胡说些什么!这事不能干,干了是会遭天谴的,你这么一说,尊主肯定更想去偷草了!” 然白无常话音刚落,听风又接上问道:“无常大人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有了天机草,东岳大帝真的有希望,能回来?” 黑无常沉默片刻,颔首: “风判要明白,有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三界重点保护名单上,为什么其生长的地方,会被列为禁地。无非是因为,其本身力量太强大,那些古神们,甚至天道都控制不住…… 本座觉得,尊主的想法,可以一试,但也要提前做好被天谴反噬的准备。” 我果断下决心道:“不用说了,天机草,我必须要去偷!” 听风再次抓住我胳膊拦住我:“等等!” 我不耐烦冷斥道:“放手!我没时间和你在这优柔寡断耽搁时间!” 听风压沉声正色道:“我不拦你!黄泉,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古阴山,我陪你一起去。” 我愣住。 陪我一起? 谢令姮与吴大叔也站了出来。 “尊主,我们也陪你一起去!” “就是,到时候即便天罚,我们也一起扛着!” 听风犹豫道:“你们跟着一起来,谁留在家里守着帝君的遗体,那些小妖们不通阴间术法,得留个阴差照看着帝君才行!” “这个简单。”谢令姮提剑冷静道:“段临也上来了,让他守着帝君的遗体,他是阴官,比普通阴差靠谱。” “这样,也好。”听风点头答应,随后又与白君等人道:“接下来就辛苦诸位照顾好他了,我们会尽快回来。” 白君带着两堂仙家低头领命:“放心,把老九交给我们,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安排完,听风拉着我的手,带我迅速御风离开。 临走,我听见黑白无常两家伙在身后咕哝: “天机草,能行吗?” “不知道。” “那你刚才说得信誓旦旦!” “天机草确实是尊主唯一的选择。”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人都跑了……搬救兵啊!” “噢噢噢噢,搬谁?” 第154章 天道无情 古阴山—— 我与听风谢令姮老吴大叔一行人翩翩降落在古阴山下。 双脚刚沾地,山下无主的亡魂厉鬼们便化作团团黑气朝我们扑面撞来—— 为了节省时间,听风最先化出自己的随身神剑,拧眉坚定道:“这些孤魂厉鬼我们处置!黄泉,你去山顶,闯禁地结界!” 我颔首:“好!” 谢令姮和老吴大叔留在山下吸引那些厉鬼的火力,听风则护送着我一路打上半山腰,直至被成群的上古厉鬼拦住去路,他才暂且停下脚步,施法助我先行。 他执剑劈散一团黑雾,疾声冲我道:“黄泉,走!前面的路,就要你独行了,切记当心!” 我冲他点头,挥袖飞身御风朝山顶赶去,路边碍事的厉鬼则被我袖边撒下的盏盏火红彼岸花给灼伤,化成灰烬。 成功落脚在古阴山禁地结界前,我不假思索抬手凝聚法力,震碎结界屏障。 结界碎裂,金光大绽,顿时一道强大的灵力从禁地内迸发而出,擦着地面杂草,呼啸朝我撞击来—— 我一个腾空翻身躲过了禁地灵力的攻击,身子稳稳地重新落地。 正要快步往前,一只通体血光的九头麒麟突然从天而降,哐的一声,砸得整座古阴山都一阵地动山晃—— 古阴山地处阴阳交界,一年之中,半年位阳,太阳久升不落,不见黑夜。 半年位阴,天色晦暗,不见白光,阴风瑟瑟,黑夜永存。 而如今,正是位阴的时候。 昏暗的天光原本视物艰难,幸好古阴山乃是上古神山,能在黑夜中通体绽出幽蓝光华,有山体的光辅助,基本可与白日一样视物容易…… 而九头麒麟凶兽满身血红光芒在昏暗的黑夜里更是吸睛,打起来,至少在辨位方面上没有困难。 麒麟凶兽昂头,瞪着九双圆溜溜的火红大眼睛,前爪警惕的在石头上磨了磨,呲牙防备地用九道不同声音一起问我:“黄泉娘娘?此乃冥界禁地,可是有冥王手谕?” 我稳重沉声道:“没有冥王手谕。” 凶兽磨牙,九只脑袋摇摇晃晃,面上表情更是凶煞了:“可是冥界有指示?” 我道:“不是。” 麒麟凶兽鼻前发出一道粗犷的呼气声,语气不悦地质问:“那你前来,打破禁地结界,所为哪般?!” 我攥紧双手:“取天机草。” “放肆!”麒麟发怒,平地飓风猛起,满山飞沙走石,“汝奉冥界之命,看管古阴山,监管天机草,怎可无神祖法旨私采天机草,监守自盗!” 我默默在掌中凝聚法力,低头愧疚道: “本尊监守自盗,实为神仙之耻,本尊也知本尊此等行径卑劣,但本尊必须要带走天机草。 本尊记得,神祖曾说过,若有神仙真能打上古阴山,在您的手下采走天机草,那便证明他确实是天机草的主人,在采摘天机草的过程中虽会受天谴,可成功采走天机草后,天冥两界,不问罪。” 麒麟仰头发出诡异的数道笑声,九只脑袋甚至自己和自己聊起了天: “你觉得你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天机草?” “笑话,小小黄泉之主也敢口出狂言,不过是千来岁的小神仙,竟也妄图采摘天机草。” “成功采走天机草,天界与冥界是不会问罪,但若是没能成功采走天机草……” “那你就要承受千倍万倍的天谴反噬!” “她哪来的勇气敢肖想在天谴与我们的双重防御下,能动得了天机草!” “就是,她连我们都打不过,更何况天谴马上就要来了……” “主人也说过,若在采摘天机草途中,贼人被我们误杀,或死在天谴下,也是她的命,怨不得任何人。” “小黄泉,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把主意打在天机草上?” “你可知,你这小身板,打不过我们,也承不住一道天谴!” “你来,是送死的。” “对啊,你一个黄泉之主,要那天机草做什么?” 我攥紧双手,冷冷道:“对不起前辈,天机草我要定了,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么带走天机草,同生,要么,我死在这里,与他共死。” “小黄泉,你有执念。” “抱歉前辈,得罪了!” 我猛地抬掌出手,强大的神力顷刻直逼九头麒麟兽而去。 麒麟兽身形矫健地侧身一闪,躲开了我的攻击—— “小黄泉,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你带不走天机草的,只能死在这里。” “天谴就要来了,你等着完蛋吧!” 麒麟兽张开九张血盆大口朝我吐火,我连忙旋身躲到一旁,扭头看见被一道银光罩在保护层里的银色天机草……飞身便朝天机草而去…… 只是麒麟兽的反应也极快,不等我靠近天机草,麒麟兽便突然挡在了我面前,张口一声怒吼,凶猛的声波直接将我震飞了出去——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一窒,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回头……呵,我的回头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所以我不能回头,我必须要摘走天机草! 我不死心的撑起身子,再次主动攻击麒麟兽,用尽毕生力气与修为,硬着头皮拼死和麒麟兽交手。 几道神力打过去,麒麟兽躲的轻而易举,甚至还几次一头撞飞我,撞得我胸口发闷,堵着一口血,迟迟无法疏通。 我拼了性命的一次又一次爬起身,用法力去抗衡麒麟兽,但它是上古恶兽,它的法力远在我之上,我确实不是它的对手…… 而就在我第十回被打倒在地,摔出一口老血,它冲过来欲要一脚踩死我时……我突然发现,它的一颗头,下意识偏向右边,像是,在躲什么东西…… 我低头,目光落在了自己一袭鎏金红衣肩上坠着铃铛的莲花银片上…… 原来,它怕光! 我心下一喜,不顾自己满身血迹斑斑重伤累累,强撑着身体躲开它的踩踏,飞身悬在半空中,施法瞬间幻化出无数面铜镜,铜镜射出万缕银光,交织成法阵,将九头麒麟困了进去—— 果然,凶兽的九个脑袋被铜镜银光刺花了眼,开始左右摇摆不受控制…… “啊,我的眼睛!” “我好疼!” “这什么玩意儿,疼疼疼!” “别照我眼睛!” 麒麟凶兽的九只脑袋疯狂摇摆不定,连带着它的庞大身躯都摇摇欲坠,站不稳脚跟。 我趁机出手,倾尽全身之力,一掌神力将来不及反抗的麒麟凶兽打飞出去—— 麒麟凶兽被我击撞在了另一座山头上,庞大身躯将临山的山体撞得山石崩裂,巨石似雨点般哐哐当当砸落下去…… 趁着那东西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我转身就去对天机草下手。 然,我快步赶到天机草跟前,弯腰伸手要采摘时,头顶的天谴竟在此刻降临。 一道巨雷劈向我的头颅,窜进我的脊背,我顿时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强烈的疼痛感游窜在我的脊梁里,劈得我骨头快要断了……可我,还不能放弃。 手指颤巍巍的再次伸出去—— 又一道天雷狠狠劈落在我后背上,我痛得窒息,眼前发黑,涌上喉头的温热再度被吞咽回去。 天机草……是救他的唯一机会。 近在眼前,我不能眼睁睁的失去它…… 我不服输地继续把手伸向天机草…… 这次,是彻底惹怒了天道。 无数道巨雷接连劈落在我身上,那一瞬,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雷击了个对穿,连魂魄都要被雷劈散了…… 剧烈的疼痛远已经超过了我能承受的范围,一道连着一道的电击雷劈打得我昂头痛苦的惨叫出声,双眼视线愈发模糊漆黑,都快要失明了。 可伸出去的那只手,还在艰难地往前凑,没有半分要收回去的意思…… 天道见我仍旧不肯罢手,天谴的雷声愈发震耳欲聋,威力也愈发凶残了。 我的灵魂被劈裂,元神也被击出了无数个黑洞,我咬牙忍住那直击颅顶的剧痛,满头大汗地憋着一口气,趴在地上,颤着手指伸向天机草,指尖离天机草,越来越近…… 两行血泪浸湿了脖上衣襟。 很快,阿九,很快我就能带着天机草回去救你了…… “这孩子是疯了吧!为了一株天机草这么不要命!” “再劈下去,元神得散,小命得完犊子啊!” “她不肯放弃,这天谴的雷,便不会停,且会一道强过一道……”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只有,毁了天机草!” 说着,那麒麟兽抬脚就要踩碎天机草。 雷光劈进我的头颅内,我见状,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不要命地趴在地上伸出双手抱住那只粗壮的麒麟兽腿—— “别毁了它!求你了,别毁!” 麒麟兽拔脚想甩开我:“黄泉!这是天意。” “我管你什么天意地意,这天机草是我的!”我没有力气再反抗它了,走投无路时,脑子一热,一口狠狠咬在了麒麟兽的那条腿上—— “哎疼疼疼!疼!” 麒麟兽一声惨叫,拔脚狠狠甩开我,跳着往后退了两步,痛得大吼:“你属狗的啊!” “疼疼疼!这小丫头咬人真狠!” “不行了不行了,眼睛疼,腿也疼,不行了不行了!” 麒麟兽在天机草旁痛的乱叫乱跳,而此刻,天上再次响起闷雷声,这一次,雷光是朝天机草劈来的…… 我想也没想,就使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法力,从地上撑起身子,猛地朝天机草扑过去——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天道要毁灭天机草的那道巨雷…… 天机草被我压在身下,天雷轰透了我的身体,刺穿了我的心脏。 我的心头血,一滴一滴,浸入天机草的根茎—— 最后这一道天雷,成功将我轰得晕了过去,散了九分神识……只余下最后一口气,无力的趴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没、没死吧?” 麒麟兽用脚碰了碰我。 踢到我受伤的骨头了,疼死了! “应该没死,你看天谴都散去了。” “那就好,没死就好,死了不好同冥王交代啊……” “这孩子到底是为了谁才这么拼命,为了一株天机草,半条命都没了。” “等会儿冥王来了你问问呗。” “你问!” “为什么不是你问?” “我问显得我挺八卦……” “我问你问有区别吗?” “有,冥王上次还夸我贴心呢!” “……” 少时,有两道陌生神力从天而降,缓缓靠近。 “见过主人,冥王。” “她没事吧?” “主人与冥王再三嘱咐,我等都收着力呢。” “可不是,眼睛都快被她晃瞎了,看我们的腿,都被她咬出血了!” “天谴散去了,看来是成了。天机草,就让她带走吧。” “是,神祖大人。” “长烬,剩下的事,辛苦你多操心了。” “遵旨。” 好像有阳光,落在了我身上。 “天、天道……”麒麟兽惊呼。 “老伙计,你一大把岁数了,和两个孩子闹什么,把她劈成这样……劈死了,本座第一个不饶你!” “神祖您老是潇洒了,现在都是我这个倒霉天道在帮你盯着这些孩子!黄泉,本来就是为东岳而生,也该为东岳而死,现在可好,东岳那个犟种,非要和我对着干!” “黄泉已经数十万年无主了,好不容易有一位主人,陨落了多可惜。” “但是东岳……” “无妨,顺其自然便好。” “你是神祖,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对了……你好不容易冒出来一回,走啊,喝酒去啊!” “好。长烬,本座先走一步,你带她,回去吧。” “嗯。” 阳光消失,随即又是瑟瑟阴风擦肩拂过。 “哎,也就只有主人才能把天道那个狗东西唤出来了。” “刚才狗天道是真想把黄泉劈死啊!” “你没听它刚才说什么吗,黄泉本来就是天道创造出来的替代品,替代品不听使唤还把正主给拖累了,天道肯定生气啊。” “还是我们主人好,主人多有人情味儿啊!” 父王把全身是伤的我从地上抱起来: “别骂了,天道,也非无情,不然就泉儿这千来年的修为,第一道天谴下来的时候,她就没命了。天道之所以一直降雷劈她,怕是,也在考验她对东岳的真心。” 麒麟兽顿了顿:“好像,也是哦!” 第155章 神之执念 再次从家里大床上清醒过来,已是凌晨破晓时分。 父王刚将我放回床上不过五分钟,现在还没走。 听风在床前恭敬回话: “王上,此事有臣一半的责任,是臣带着谢统领与吴统领前往古阴山襄助黄泉盗天机草的!黄泉,是受了臣的挑唆,才去犯险,与两位统领无关,她们过去,只是因为放心不下黄泉,是被情势所逼。 还望王上高抬贵手,先不要带走黄泉……好歹让她试试,她好不容易才拿命去赌,带回了天机草……” “是啊王上!求您看在师父是为了东岳大帝才失了分寸,强闯结界的份上,饶师父一次吧!师父现在这个状态,如果您强行将她带回冥界,她会疯的! 至少要等到东岳大帝服用天机草后,有个结果了再处置师父……不管天机草能不能救活东岳大帝,总要给师父一个答案!” “你是冥王,你要带走黄泉娘娘,我们是没有资格拦,可老九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们冥界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黄泉陨落之后,是老九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带走黄泉,想方设法让黄泉转世重生,你这个冥王呢,那时候又在何处! 你们冥界有管过黄泉的死活吗?老九好不容易把黄泉养回来了,又为了帮你们冥界消灭那什么须莲鬼母,差一点,他们两个都搭进去了! 须莲自爆元神要害死黄泉的时候,你在哪?老九舍命为黄泉修复元神的时候你又在哪! 现在老九命在旦夕,你冒出来就要带走黄泉,老九替你们冥界斩杀恶鬼,替你们冥界保住了黄泉之主,你们冥界可真会捡便宜,一切都结束了才露面,露面就要带走你们的黄泉之主,那老九呢!” “白君,你冷静点!” “老九现在身边没有亲友了!我不为老九考虑,难道还要指望泰山上的那些神仙吗!” “白君……” “我不管老九是龙仙还是东岳大帝,老九现在正处于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只有黄泉还有办法救他,但凡老九还有一丝丝生还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不会允许任何人,毁了老九的生路!你今天敢带走黄泉,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最好一掌打死我,不然我就告上天界!” “君上啊……” “都别劝我!我答应过老九,有我在谁都别想碰他老婆!” 父王重重叹了口气。 听风等人立即扣袖低头:“王上……” 父王拂袖无奈道:“谁说本王要带走黄泉了?” 众人顿时噤声。 小狐丫懦懦道:“那你过来……是干嘛的?” 白无常尴尬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王上只是送尊主回来而已。” 白君哽住:“那刚才听风说,你要带走黄泉……” 听风无奈道:“王上没说要带走黄泉,我也只是未雨绸缪那么一说……” 月红小声向他解释:“是你没有听完整风判刚才所说的话,你一听到冥王要带黄泉走的字眼,就突然冲进来指责冥王……吓我一跳。” 白君:“……” 黑无常忍不住打趣:“幸亏咱们王上脾气好,不爱和人计较,不然你这条狐狸仙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王上几笔划的!” 白君不好意思的咕咚吞口水:“我、那不是……太紧张了么!” “他们之间的事,本王不宜插手过多。天机草已经是黄泉的了,至于能不能救东岳,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人已经送回来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恭送王上。” “送冥王。” 一阵阴风呼啸扫出门,房间内再无父王与黑白无常的气息。 赵青阳忧心道:“能不能救九爷,一切顺其自然,连冥王都说不准这件事……不知道天机草究竟有没有用。” 白君语气沉重:“也不知道小漓什么时候能醒。” 听风道: “我在山下设法拦住那些恶魂厉鬼时,听见山上动静闹得挺大,黄泉承受了九十九道天谴,又被守山的九头麒麟重伤,被冥王抱下山那会子,满身都是鲜血,连裙子都在滴血,冥王的衣袍也被她的血弄脏了…… 黄泉重伤昏迷,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株天机草,要不是冥王及时赶到,黄泉就算拿到天机草,也没力气下山……我看她这样子,怕是伤得太深,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那不成啊,万一时间到了,黄泉没醒,九爷他……”月红欲言又止。 段临弯腰提起被子欲给我盖严实,我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手腕。 他一愣,下一秒会意的立马扶我起身:“师父!” 我在他的搀扶下头昏脑涨坐直身子,听风也怔了下,诧异惊呼:“我去!你这么猛,都这样了还能爬起来!” “小漓,你感觉怎么样?”月红姐冲过来握住我的手担心不已。 我深呼一口气,努力调整好状态,低眸看见天机草仍在掌心攥着,便果断转身下床,顾不上穿鞋,摇摇晃晃直奔隔壁房间去。 “小漓……” “师父!” 段临赶上我,扶住我虚弱的身子,陪我快步小跑到九苍床前…… 狐天明及仙家们正守在九苍床前用法术护着九苍的魂魄,见我跑过去,皆是一喜:“小漓你回来了?” “天机草带回来了?” 我没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推开段临的搀扶,用着虚弱的法术,将天机草送进九苍的心口…… 白君与听风等人后脚跟上来,白君瞧了眼双目紧闭的九苍,又看向我指尖微弱的灵力,与衣裙上缓缓绽放的盏盏彼岸花,哽了哽,道:“小漓,你法力还没恢复,不能这样消耗!” 听风深呼吸,无奈道:“随她去吧,她脾气犟,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白君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出话…… 狐月红两眼通红,惴惴不安的挽住白君胳膊。 白君扭头温柔看向月红,拍拍月红的手背,低声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站在门外的赵青阳也下意识将留在身边的乐颜揽进怀里,紧张抱住。 仙家们都依偎在一起,瞪大双眼盯着飘在半空中的那株天机草,一刻不敢走神。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法力消耗得极快,体力与精力都透支得厉害,可我还是,拼死加重指尖灵力,强行将那株银色神草送进九苍的胸膛,融进九苍的心脉…… 神草渐渐没进九苍的胸口,一团银光在九苍的心脏处聚拢,再散开,肉眼可见地快速融入九苍四肢八骸的血液里…… “天机草、天机草进入九爷的身体了!” “太好了,九爷有救了!” 我收了指尖法术,腿上一软,踉跄后退了半步。 “黄泉。”听风伸手扶住我。 我晃了晃有点昏沉的脑袋,站稳重心后又快步赶到九苍床边,蹲跪下去,捉住九苍冰凉的手指…… 他的手,终于又有了温度。 看来是天机草有效。 “阿九,阿九!”我执着他的手,贴在脸颊,激动落泪。 在场众人也都松了口气,着急想凑上来看望九苍。 “九爷有救了!那九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你急什么,九爷才刚用过天机草,你好歹给他点缓冲的时间啊!” “就是,哪有人吃过药立马就能病好的?” “可天机草不是神草吗?电视剧里的仙丹神药不都是刚服下去,立马就能活蹦乱跳吗?” “老三!你这脑子就是看电视看坏的!” 听几位仙家又有心情斗起嘴了,白君精神放松下来,好心安排道:“好了,老九应该没事了,你们也别在房间里吵他了,先让他安静休息几天。” “对啊,九爷现在需要休息。” “那我们赶紧滚出去吧,别吵着九爷和小漓……哎,这几天着实把我累够呛,我都没睡过一次好觉!” “谁还不是呢,自从小漓和九爷出事,咱们几个谁有心情合眼睡觉啊!” 我轻轻蹭着他的手心,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滑下脸颊,砸落在他的胳膊上…… 可,怪的是,他手心里好不容易蓄起的几丝温度,竟怪异的,消失了,大手又开始变得冰冷刺骨了…… “不对,不对,阿九,阿九!”我惊慌失措地攥紧他手指,企图用掌心的温度,帮他蓄几分温暖,但,更让我绝望的,是他的身体……竟一瞬间化成千万块碎片,被风吹走,在我眼前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阿九!”我不死心地憋着眼泪,继续用法术保住他的身体。 可我的法力,竟对他的身子没有一点作用…… 根本阻止不了他的羽化! “这是怎么回事!” “九爷的身体怎么散了!” 听风与白君相视一眼,不敢耽搁,立即施法帮我保住九苍的身体与神魂…… 但,还是于事无补。 我用法术控制不了他的离去,崩溃得胡乱用手去按住他的身体,不许他消失,可他的身子,还是在我掌心下,化作了虚无…… “阿九,别走,别走!”我霎时泪水决堤,绝望地嚎啕大哭出声,踉跄爬起身去抓那一点点星辰之光。 可,什么都抓不到,根本抓不着! 他终究还是变成星星飘走了,我抓不到他,也留不住他…… “阿九!”我失去理智几近癫狂地去抓他化成的星光,不要命的用元神之力阻止那些星光的流逝,痛哭涕零的哀痛祈求:“别走,别走,求求你,别走——” “黄泉!”听风抓住我的胳膊惊恐大声呵斥:“你不能再这样了!你刚受了天谴再这么消耗元神之力是会死的!黄泉,拦不住了,我们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我猛地甩开他,继续用元神之力去艰难聚拢那些星光:“你别碰我!我不信,哪怕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死!” “黄泉,何必执迷不悟呢!” 我抬高声冲他狠狠喊:“因为他是我的爱人!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 听风脸色极为难看:“黄泉……” 只奈何,就算我耗尽一身元神之力,那些星光,也只会在我的法力控制下,愈发晦暗……直至消失。 我不死心地接着施法,阻拦那点点星光散去……哪怕七窍流血,也不肯放手。 但,我的力量终究是有限。 元神之力完全被耗干的那一瞬,我也手上一抖,指尖法力消失。 身子一震,猛喷了一口鲜血。 眼前一黑,无力倒了下去。 “黄泉!”听风慌促伸臂接住我。 我倒进他怀里,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内,好像突然空了一块。 阿九,对不起,我留不住你了…… —— “九爷这次,真的是天意了。就这样在小漓眼前消失,小漓怎么承受得住……” “东岳主生,黄泉注死,一生一死,是天定的命数。” “九爷不是东岳大帝么,东岳大帝怎么能,这就没了呢!” “神虽有无尽的寿数,可这个无尽……并不代表真的无尽,神,也有寿数到头的那日。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永恒。泰山会崩,忘川会枯,草木会萎,神仙、会死。” “主人,主人你醒醒啊!” “本来想瞒着大统领这件事……可大统领,还是知道了,现在约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过来,也好。到底是黄泉的父亲,冥王不在,有他帮忙安抚,也许能让黄泉好受些。” 太多人的言语在我耳边接憧飘过,我昏昏沉沉的坠入梦境,似落进无底深渊,越陷越深—— 梦里,有我们在人间的初次相见,时逢旱年,他还是个瘦弱的小娃娃。 我借住在他与妙娘家里,他总缠着我教他读书识字,学堂的先生让他写字他置若罔闻,每次偏要赖在我怀里,央我手把手一笔一划,教他写那些繁杂生僻的难字。 还梦见,靖王府遭难后,他被我带回灵潭宫,明明我们的身份与关系,我和他都心知肚明,只因为我没有主动开口挑破,他就闹起了小脾气,刚进灵潭宫便将灵潭宫当成自己家般,不但没有丝毫拘束,还使唤宫内女祭司,比我这个大祭司使唤的都顺口…… 看得入灵潭宫多年仍循规蹈矩的段临一阵懵圈。 又梦见,在冥界…… 我熬夜处理要送往冥殿述职的公文,他体贴的拿来一件披风,帮扶额小憩的我遮在肩上。 他还会亲自下厨,给我做荷包蛋,好让我填饱肚子醒醒神。 他是世上,最贴心温柔的夫君。 哪怕他不记得我们在人间做过夫妻,在冥界那些年,他也尽心护着我,极尽柔情地伴着我…… 那一世,我们从未同对方说过一个爱字……少年情事,深藏心底。 可我却能清晰感觉到,他凝望我时,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浓浓爱意。 我们从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实际上,我们之间几时又隔过那层纸…… 我们虽然谁都没将那些感情宣之于口,但,彼此早已心知肚明,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会是东岳大帝,而在我心里,他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尊贵无匹的上古神,他只是我的阿九…… 是我用两条命换回来的心上人。 但,到底是我的命不值钱……前前后后,也不过只为他换来千年的寿数。 早知,结局如此,我宁愿不要这二十年的好时光。 阿九,你不该用自己的命和天道做交易,把我换回来…… 没有你,人间的风是冷的,院子里的芍药,都不香了…… 泪水滑下眼角时,是一只粗糙的大手帮我轻轻拭去的。 我浑浑噩噩睁开泪湿的朦胧双眼,却见到我爸,此刻满脸忧色的坐在我床前,眉头皱成了一团。 见我醒转过来,我爸赶紧扶着我坐起身,嗓音低沉沙哑:“醒了?头还晕吗?傻孩子,六天啊!我守了你六天,就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我艰难坐好身子,靠在软枕上,还是头晕得想吐,有气无力的颔首:“还有些不舒服,不过没关系,缓一缓就好了。” 我爸攥着双手,心疼地安慰我:“事情我都知道了,小漓,既然是他的选择,事已至此,活着的人只有接受事实这一条路可走。” 我虚声道:“爸,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只是,目前还接受不了他已经离开我的真相,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能撑住。” “孩子……” 我疲倦虚弱的昂头,对上他婆娑担忧的目光,勉强扯了扯唇角,朝他露出一抹笑:“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吧。爸,保重身体。” 我爸哽咽道:“你现在这个模样,我怎么放心回去歇着!” 我无奈苦笑:“没事的,爸,让我一个人静静就行……我一个人试着消化一下,你在这,我反而会越想越多,越难受。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抓住盖在身上的被角,我万分心酸:“我是神仙,又不是人,人能自杀殉个情……我没得选。” 我越这样说,我爸倒是越难受心疼。 我爸低头,老眼潮湿的妥协道:“好吧,你先静静,爸就不打扰你了……小漓,你要撑下去,别太难受。” 我保持微笑答应:“好。” 我爸起身离开,走时,还帮我关上了卧室门。 我深吸一口气,想用鼻息前的凉意掩盖心头的酸痛,可……根本没用。 抬眸环视整间屋子,似乎每个角落,都有他的身影。 我偏头看向门口,恍惚瞧见,他端着一杯热牛奶慢步朝我走来,坐在我床边假意嗔怪,将热牛奶送给我: “傻夫人,哭什么?女孩子总哭,是会变老的,来,把牛奶喝了,多补充点营养。为夫才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真是一丁点都不让本王省心!” 我含泪朝他报以一笑,颤巍巍伸手,想要接过他送来的牛奶…… 可指尖碰到牛奶杯,却拿了个空。 他的身影,也一瞬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心头狠狠一痛,下一秒,他却出现在靠墙的长桌前。 颀长背影一刹那惹得我眼眶泪意翻涌。 “今年的芍药花,开的还不错。本王记得,夫人以前最喜欢看芍药。” 他边说,边探出骨节分明的玉手,拿起桌上躺着的一支粉芍药,细心修剪,插进白瓷花瓶: “芍药花,香气清幽,适合放在房中。家里种的芍药花品种还是单一了,等过一阵子,我再去买些凡间的花苗种在家里,这样夫人春天就能欣赏到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芍药花了。 对了,为夫前几日在花市见到一种芍药,颇为俏皮可爱,名字也很有诗意,叫,凤羽落金池。夫人,你说以后咱们有了孩子,女儿就叫凤羽,儿子叫金池如何?” 我努力憋住眼泪,笑着,脸上不觉已是一片冰凉,“你这起名,也太随便了些吧,凤羽金池,是好听,但怎么总感觉,你这个当爹的是在偷懒?” 他闻言,手里拿着一支娇柔妩媚的粉芍药,转身看我,墨玉清眸认真凝视我,眼底深情翻涌,爱意满满,“老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送你的第一枝花,就是凤羽落金池?” 我怔住:“啊?” 他佯作不悦,缓步走近我,执花,温柔地用芍药花瓣挑起我的下颌,弯腰,清澈眸子与我目光相接,四目相对: “那本王,帮夫人回忆一下?锦国京城,春三月,祭花神之日,长街上,卖花娘,我见夫人颇喜芍药,就悄悄找卖花姑娘买了一枝。在,碧水桥上,我把芍药花送给你,你很喜欢,回去以后,你还将那朵芍药花封存了起来……” 我愣了两三秒,反应过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你记忆力真好,连那朵芍药的品种都记得。” “与夫人相关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他低头,阖目,额头抵住我的额,抬手将我抱进怀里,真挚道:“那时候送你芍药花,还有另一层意思,芍药,乃是定情花……” 我抬起胳膊,想抱他,却又不敢,唯恐惊散了这片幻境,只能忍着泪,哽咽着同他说话: “傻瓜,我知道。我可是活了几百年的大祭司,怎么会不晓得京中男女,将芍药视为定情之花,赠尔芍药,与尔偕老。你赠我芍药,我很开心,我收了你的芍药,就是答应与你偕老……” “我便知道,我的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芍药花一瓣一瓣飘散了去,我再昂头,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 寻觅遍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再也寻不到他…… 原来,这就是执念。 凤羽,金池…… 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在你的陪伴下降生…… 而不是,刚来到这个世上,就失去了父亲。 我呆呆坐在床上,迷糊了不知多久,再醒神,才蓦然发现,肩上的一把长发变成了银色…… “主人。”血绫推门闯进来,在我脑子还犯浑时,激动惶恐地突然扑进我怀里,少女小身板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小姑娘莫名其妙就趴在我怀里痛哭了起来,呜咽着磕磕巴巴道:“主人,你的头发、怎么白了!主人,你别想不开啊,主人你看看我,看看风判和白君!我们大家都在呢,都陪着你呢!” 听风步伐沉重的来到我身侧,伸手挑起我肩上的银发,痛心道:“何苦呢……这样耗损自己,便是把自己熬死,他也回不来了。” “小漓,你、节哀,老九已经走了,你不能把自己也活活熬死啊!”白君为难地出声劝道。 月红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害怕地颤着声道:“小漓漓,你别这样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说出来,我们大家都在呢……说出来,好歹好受些啊!” 我呆滞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瞟一遍,推开月红的手,扶血绫起来:“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想休息。” “漓漓……” 听风握住我的肩膀,心里不是滋味的安抚我: “黄泉,我们无力阻拦悲剧的发生,只能听天由命,人与神,皆迟早有一死……看开些。我已经传消息给泰山那边了,东岳大帝的后事,看泰山那边打算怎么办。 宋堂主与苏堂主这几日也都在外面跑,泰山至今,还悄无声息,没有动静,等两位堂主回来,我们再商议何时前往泰山,祭奠帝君。” 我精神萎靡地颔首,“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再歇会。” 听风深深看了我一眼,虽然不放心,但还是不得已带着白君血绫离开了我的房间…… 待众人走后,我才捞起我胸前的一缕银发看,下床,对着梳妆镜照了照。 还好,只是白了一缕发。 肩后的青丝尚还乌黑发亮。 我没留在卧室睡觉,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在河边找了块上等木材,蹲在岸上,用法术将木材削成牌位的模样,拔掉头上的簪子,一笔一划在牌位上刻下:‘亡夫帝九苍之神位’八个字…… 我知道,他的神位是要供奉在东岳神宫,东岳大帝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可帝九苍不一样,他是我丈夫,就算死,他的牌位也是要安置在我的住处,被我带回冥界黄泉司…… 锋利的簪尖在牌位上艰难刻完这几个字,我用簪子划破指尖,用自己的血为他的名字上色。 做完这一切,我随手将簪子扔在草地上,搂着他的牌位,无助地坐在河边默默流泪。 “阿九,我带你走,我们回黄泉司,以后,我每日都陪着你……” 肩上陡然一沉,我颤了下,惊诧昂头,却见一袭白衣的聿明大神,与一身仙袍的宋堂主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抱着牌位不撒手,凝声问:“你们不是去泰山了吗?” 聿明大神点头,“嗯,东岳神宫那边,怕是办不了九爷的后事了。” 我心尖咯噔一声,激动爬起身质问:“为什么?” 宋堂主咳了咳:“因为,东岳神宫,近来有庆典。” “庆典?阿九都没了,东岳神宫还搞什么庆典!为了什么庆典,就把阿九的身后事推到一边,凭什么,凭什么!阿九可是东岳之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阿九!” 我说着,情绪崩溃,心口又疼了,一股热流抵上嗓门眼,控制不住地喷出来…… “黄泉,你冷静些!”聿明大神扶住我胳膊,拧眉沉声道:“不是你想的这样,是东岳神宫,还不到该办帝君后事的时候。” 宋堂主急性子解释道:“哎呀,东岳神宫的庆典,是东岳大帝主持的!我们收到消息,东岳大帝……出关了!” 第156章 帝君,他还好吗? “什么、东岳大帝,出关?”我不明所以地僵住。 宋堂主仁义道: “如果,按照之前风判与黑白无常所说的那样,东岳大帝是元神留在泰山坐镇东岳神宫,所以才会频频用闭关的借口忽悠诸神,那这回,应该是九爷、成功归位,返回泰山东岳神宫了。 因此,才会对外宣称自己出关,且还要亲自主持今年二月二的神宫盛典。” 聿明大神接上宋堂主的话道: “我们刚进入泰山神地,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些灵官九爷陨落之事,就听灵官们说大帝出关,今年准备亲自主持二月二的泰山祈福法会盛典,他们正急着赶往三界各处送请柬。 我们俩刚得知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我还试图用心灵感应术联系九爷,可一直没有联系上…… 泰山那边的消息虽是这样,但我们从始至终,也确实没有见到帝君真容,暂时还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 倒是,老宋设法给东岳大帝送了张纸条,然,回话的灵官却说,东岳大帝不认识什么皇封堂的堂主,那张纸条也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传话的灵官还警告我们,不可越级冒犯帝君,若想求见帝君,须得提前九日向东岳神宫递交请奏的折子,待东岳大帝批准后,才会另行传旨召见。 九天,实在太长了,青阳传消息给我们,说你已经醒了,我们就提前赶回来了。” “如果上纲上线地按照谒见帝君的流程走,我们的确最快也得九天才能见到东岳大帝……如今九爷的身份地位不同了,东岳大帝,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宋堂主摇头惆怅道。 我迷茫地询问苏堂主:“连你也不行吗?” 苏堂主深叹道:“我已经,不算神了,况且如今的东岳神宫,估摸也就只有东岳大帝一人能认出我的身份。” 也对,聿明大神都已经陨落数万载了。 在三界诸神的印象里,聿明大神这位尊神,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况且,我们最担心的,还是大帝历劫归去,是否记得,自己在冥界与人间,做帝九苍这些年的往事。”聿明大神一句话道破重点。 宋堂主也点头附和道:“最怕的,就是大帝不记得自己与你……在人间是夫妻。万一大帝归了位,忘记了前世发生过的一切……那我们贸然前去泰山,就算见到东岳大帝,恐怕也没什么用。” “东岳大帝如若忘记了你,忘记了执法堂,失去了历劫过程中的记忆,那可就棘手了。他要是不承认与你的关系,黄泉,你有想过该怎么办吗?”苏堂主犹豫问道。 “对啊,实不相瞒,在回来的路上,我和老苏研究过,东岳大帝说不认识皇封堂的堂主……大概率是没有了从前的记忆。要不然九爷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所以我们揣测……先前九爷化作星光散去,有可能是元神与魂魄悄悄归了位,消散的那些,是九爷的记忆。” “神仙历劫归去,确实会有失去凡间记忆的前例。只是有部分神仙其本身道行高,法力强,所以能保住记忆不被天道清洗去。 按理来说,东岳大帝是古神,完全可以留住那些记忆,九爷本人肯定是不乐意失去那些回忆的,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我心不在焉的抱着牌位,喃喃替苏堂主说出答案:“九苍本体伤得太重,已经没有力气保下那些记忆了。” 苏堂主面色凝重的嗯了声:“当下,只有这一个解释。故而,我们不能贸然前去泰山,求见东岳大帝。”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去了,非但没能与九苍重逢相认,还惹怒了东岳大帝,届时只会徒增麻烦。”我抱着牌位,低头,眼泪砸在了牌位正面朱红的名字上,冷静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但黄泉,你还是要做好……接受九爷已经彻底消失了的准备,毕竟,一旦失去了前世记忆,东岳大帝不一定会恢复记忆,你与他的姻缘,也未必会、延续下去。 最差的结局就是,你做你的黄泉之主,他做他的东岳大帝,你们,此生不再往来。东岳大帝,也不可能再是你的夫君帝九苍。” 苏堂主的话像一根根银针,狠狠刺痛了我的心脏。我默默搂紧怀里的牌位,抬袖抹了把酸痛的眼睛,强作镇定:“不碍事,只要他没死……我什么代价都能接受。” 包括他不再爱我…… 宋堂主出声补充: “不过,咱们也都说了,这只是最差的结局。 发展成这种结局的概率还是极低的,当务之急,我们是要设法先见到东岳大帝,用什么法子,什么理由谒见东岳大帝既能成功试探东岳大帝是否失忆,又能不冒犯到东岳大帝,是我们最应该思考的。 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应付东岳大帝是否失忆的结果,假如东岳大帝并没失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东岳大帝真失忆了,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东岳大帝接受黄泉。 其实大帝还记不记得执法堂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想法子让他们两口子团聚!” 苏堂主赞同道:“你说得对,九爷之前那样深爱黄泉,定不希望自己因失忆而错失黄泉。不管东岳大帝还愿不愿意接受黄泉,我们都得试试再说! 况且,素闻东岳大帝为神正直,或许,东岳大帝知道他在人间娶了亲,确定了黄泉的身份,就会对黄泉负责呢! 恢复记忆的事可以扔在一边,重点是先把黄泉送过去!难保,他们夫妻两个处着处着,帝君就想起来了呢。” “要是真能这样,当然最好。”宋堂主打个响指,说干就干:“走!先回去,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人多力量大,我们先商量怎么进泰山神宫!” “好。” 两位堂主拽上我回了家,迅速将家里的仙家与鬼差们全部集中在一起,简单同他们概括了一遍情况。 “九爷没死!还回了泰山?!” “好事啊!九爷没死……这次消息可靠吗!” 苏堂主坚定承诺道:“绝对可靠,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东岳大帝,但从东岳神宫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大肆张罗着祈福庆典的行为来看,东岳大帝绝对没死!” “九爷没死,可失忆了,这就难办了。失忆了咱们就不能刷脸了。” “见东岳大帝一面需要九天?!太离谱了,以前咱们想见九爷,九爷连九分钟都没让咱们等过……” “泰山东岳神宫乃是仙家神府,普通神仙精怪是不得靠近的,进东岳神宫有品级限制,咱们这群人里,唯一有资格进入东岳神宫的……是你们执法堂的堂主老苏。 可老苏这个神仙,现在认识他的人太少,他的神仙元神每次出来又不能在外滞留太久,届时肯定会被东岳神宫的神将们拦下来一通盘问确认的。 听风、也不行!他只是个小小地府判官,至于谢令姮和老吴老祝,更不行了!你们只是小小的地府鬼差,说好听点是鬼差统领,说难听点就是地府老鬼。 你们的品级实在太低了,让你们老大酆都大帝去闯东岳神宫还差不多……至于我,小小的狐狸散仙,还不如你们这群老鬼呢!” 白君愁的扶额,灌完一口凉茶,焦虑道:“你说老九上辈子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上神上仙不去做,偏要结交我们这群小喽啰,现在可好,我们连进他家门都困难。” 听风锁眉沉思:“实在不行,把黑白无常借来用用!黑白无常总能进东岳神宫!” 白君一惊,两眼放光地赞同:“我觉得可行!黑白无常可是冥王身边的人,以冥界与泰山的关系,泰山那群神将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阻拦黑白无常觐见东岳大帝!” 血绫小丫头听着两人的谈话,默默举手打断:“那个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主人……黄泉之主,她、品级够了,掌管三府的尊主,可以进东岳神宫……” 白君与听风:“……” 白君激动瞪大眼:“是哎!怎么把小漓给忘记了!她自己就可以进东岳神宫,那我们还在这纠结什么?” 听风捏了捏鼻梁,无奈道: “黄泉现在已经是神仙了,确实,可以进东岳神宫。但,用什么理由去求见东岳大帝呢?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府的黄泉之主去找泰山的东岳大帝喝茶吧? 再说,咱们这次可是要打持久战,最好能有个理由让咱们可以在东岳神宫多住几天。” 谢令姮稳重道:“要不然,我下去向酆都大帝求个手谕吧!就说……让娘娘前去泰山,找东岳大帝学习经验!” “学习经验?学什么经验?学怎么把人弄死再把人复活的经验?”老吴抽了抽唇角。 谢令姮冷着脸:“也不是不行,酆都大帝这几年不是一直都提倡冥界神仙多出去和外面神仙交流学习吗……黄泉之主去找东岳大帝交流经验,至少专业互补,对冥界与泰山体系而言,都比较有意义!” 听风干笑笑:“这倒的确,蛮创新的……就是听起来有点离谱。” 血绫再次举手,尴尬吸引去众人的目光:“那个啥,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麻烦呢?眼前我们明明有个现成的机会啊,二月二,东岳神宫,法会庆典!” 听风第一个反驳血绫:“哎呀,你想什么呢!东岳神宫的法会庆典,年年都是只请冥王与酆都大帝的,这次顶多再添个后土娘娘。 你还小,不晓得东岳大帝这个神仙有多讲究,东岳神宫的宴席有多难蹭,而且,你没听你苏大哥刚才说吗,这次的庆典,是有请柬的,有请柬就意味着限额。 东岳神宫的请柬素来只发一族之长,撑死也只让他再捎个家眷,像,东西南北四海,只请四海龙王,妖界只请妖君与几位长老,天界只请三清。 咱们家黄泉娘娘,不在东岳神宫发请柬的范围内。” 白君深呼一口气,夺过听风手里的扇子,给自己扇风驱热: “就是啊,东岳神宫的宴席是出了名的难蹭,如果此次法会不发请柬倒还好,那就证明只要品级够,神仙们都可以前去一蹭,乃是大席,可这次明确说过会发放请柬,那就代表庆典比较特殊,宴会只让得了请柬的神仙参加……想利用东岳神宫的法会庆典进入泰山神府,要么有请柬,要么……” 狐天明紧张追问:“要么如何?” 白君合上扇子往桌上一扔:“要么白搭!还能如何?那泰山神府守卫那么森严,把门的神将都是上仙级别,就凭咱们几个小喽啰,群殴十打一都干不过人家!” 乐颜托着下巴失落道:“那这样说,这个机会是行不通的,还是得另想法子……不过,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咱们去找黄牛高价买个请柬?” 此话刚出,白君就一扇子挥在了乐颜脑袋上,气极反笑: “我的沈大小姐啊,你可真是想象力丰富!你以为神界是人间啊,高等宴会还能找黄牛买票。旁的宴会也就算了,东岳神宫的宴会,给别人一万个胆子也没人敢当黄牛! 那东岳神宫的大门楼上,有副铜镜,专门照人真身的,谁敢冒名顶替进东岳神宫,在大门口就会被照妖镜照出真身!然后,你就会被守门的神将扎成筛子。” “那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不行翻墙吧!”乐颜气得拍桌子。 赵青阳一把握住乐颜的爪子,温柔安抚:“乖,别出馊主意,东岳神宫的宫墙上设有雷网,人是上一秒爬上去的,肉是下一秒熟的。” 乐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青阳耸耸肩: “我之前听说东岳神宫有棵长生树,结的长生果吃了能长生不老,有过这种想法来着,那时候九爷正好坐在我旁边看书,就随口告诉我了…… 九爷还说,东岳神宫从地下到天空都有机关结界,除了走正门,甭想用其他非法手段潜进去。” “那看来,就只有找酆都大帝,或者冥王帮个忙了。”苏堂主扶着额角思索道。 血绫尴尬咳了咳,“那个啥……” 白君火急火燎:“你还想说啥,一次性说完好不好,急死我了!” 血绫默默看了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我,吞了口口水,从袖中拿出一封洒金红皮请柬,颤颤道: “我们有请柬,半个时辰前,我刚从黄泉司拿上来的,阴差说是两天前就已经送进黄泉司了,但由于阴差联系不到风判,又见请柬上的日期还早,就想着先将请柬放进黄泉大殿,等听风哥哥回去了再告知听风哥哥。 半个时辰前,我本来想回黄泉司拿些丹药给主人补身体,正好在黄泉大殿的玉案上见到了这封请帖…… 然后我就把这请帖带上来了。我看过请帖,上面明明白白写的就是,邀黄泉之主,入泰山参加法会。 而且,上面还说可提前入东岳神宫,已有人为受邀尊神安排好了住处。” “东岳神宫的请柬?”听风诧异站起身,慌忙将请柬拿过来翻开细瞧。 白君瞠目结舌道:“这天底下,难道就有这么巧合的事?” 黄大头一本正经道:“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九爷与小漓的缘分未尽!” 我错愕地怔住,半晌,才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有气无力的问:“是东岳神宫,送给黄泉司的请柬?” 血绫重重点头:“对!千真万确,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不是送给黄泉司的请柬,而是指名道姓送给主人你的请柬。” 我迷茫低喃:“可是我的品阶,还不够格让东岳神宫送请柬。” 听风看完请柬,交给我,亦是百思不得解: “是啊,黄泉司虽是冥界头等重地,可甚少与外界交涉,以前外面发来的请帖,很少有提及黄泉司的,从前东岳神宫发请柬,也没带黄泉司玩过。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翻开请柬,看着请柬上规矩秀气的字体,像是个女孩写的,不是他的字迹。 “可能是有别的意思吧,请柬不是阿九自己写的,应该是东岳大帝让手下写好发放的……” 听风想了想,“也是,万一是东岳大帝从没见过你这位黄泉娘娘,突然对你感兴趣,想见你一面,就给了你一张请柬呢!” 血绫歪头琢磨:“东岳大帝,没见过主人?好像是没见过……” 我合上请柬,心情复杂又诚惶诚恐:“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帝玹了。我也从没见过东岳大帝,连东岳神宫都很少听说……” “哎,管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我们有请帖了,先进东岳神宫再说,这可是天助我们也,有什么不懂的,见面直接问不就得了!”乐颜站起来信心满满道。 赵青阳认同道:“小颜说的没错,既然有请柬了,那咱们就先去了再说!” 听风思索少时,简单安排: “那好,去东岳神宫,我们只能扮做随从跟在黄泉身后,与黄泉一道进去。赵青阳,你手底的那些仙家,你自己看着收拾!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阴差的身份,两位堂主,苏堂主得留在人间看管两个堂子,还有苏家的事需要处理,我们就不耽搁苏堂主的时间了。 至于宋堂主,可以扮做黄泉司的判官,其余人想去的,都可以阴差身份随行,沈乐颜与狐月红,委屈你俩扮成随行侍女了,我们尽量控制人数,不招摇过市,太吸引目光。” 血绫乖乖道:“那我就不用现身了,我依附在主人袖子里就成。狐狸和老黄他们可以藏进赵青阳手腕上的菩提珠串里,真正露面的,也就只有白君两口子,宋堂主,你,赵青阳和两位侍女,令姮姐姐肯定也得去,还有老吴和老祝……” 听风掂量道:“老吴老祝就先别去了,他们都是执掌一地鬼差的统领,万一这期间阳界出了什么差池,不好交代。” 老吴大叔和我爸相视一眼,双双点头应下。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好?”白君凝声询问。 听风瞟了眼颇为狼狈的我,拿我没办法道:“先让黄泉去梳洗更个衣,就算我们要低调行事,也不能……过度低调,黄泉之主代表黄泉司的威严,官服还是要换的。” 转头与谢令姮吩咐道:“谢大人,劳烦你去侍奉黄泉娘娘更衣,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们。” 谢令姮稳重地抱拳一礼:“是。” 我被谢令姮扶进卧室,山茶仙子将那一袭鎏金赤红、花色灼灼的官服捧了上来。 两人帮我更好广袖仙袍,又继续拿梳子给我梳头挽发。 山茶仙子小心翼翼将桃花粉敷在我的脸颊上,执起朱笔,轻描我眉心花钿。 谢令姮温柔挽着我鬓角的那缕银发,心疼皱眉:“神仙白发……这是受了多少恐惧与委屈。这缕头发,怕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原样……九爷若是看见,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 “没想到帝九苍竟然就是东岳大帝,既然他没死,干嘛不来找尊主啊!”山茶聚精会神地给我画眉。 谢令姮将金色花冠戴在我头上,拿起金步摇稳固花冠,“可能,是有旁的原因吧。他不来找尊主,尊主去找他也是一样的。” 山茶嘟嘴:“但愿他还是从前那个帝九苍……千万别玩历劫失忆那一套。” 取出红玉金耳坠为我戴在耳垂上,山茶赌气道:“尊主,他要是真失忆了,咱们就不要他了!天下好男人千千万,咱们换一个!” 谢令姮拧眉打断:“山茶,不得胡说八道。” 我呆呆看着镜子里被盛装打扮的自己,上一次这么隆重妆扮,还是在继任黄泉之主时。 我是个懒人,接管黄泉司这千年,门都没出过几次。 这身官袍,也只在每年年末,前往冥殿述职时会上身一两个时辰。 这次去见他,搞得这么隆重……总觉得太生疏了。 本来就不记得我……现在可好,更陌生了。 可不穿这身行头,怕是连他神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为什么,明明从前那样亲近的两个人,现在,我们之间却好似隔了一重山海呢? 更衣梳洗完,我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意料之中的被我这身打扮给晃花了眼。 “你们冥界的官服,这么好看吗?冥界的服饰好像都喜欢金光灿灿这一口。” “漓漓你这衣服上的洒金,像晚霞一样好看!嗳你头上的簪子是真金不?重不重,给我拔一只咬口试试!” 乐颜伸手就要来薅我的发簪,山茶赶紧护住我的脑袋:“乐颜你别闹,谢大人好不容易才盘好的发型,你别给扯乱了,扯乱了又要花一个时辰整理!” 我不忍让乐颜失落,便自己主动拔了根装饰发冠,对发髻没有任何影响的金步摇,送给乐颜:“给,你玩这一根,送你了。” 乐颜得了金簪开心不已,立即拿着好东西去朝赵青阳显摆了:“青阳你看,这簪子好精致!” 赵青阳无奈看我一眼:“你就惯着她吧!” 听风慢悠悠晃着扇子给白君解惑: “冥界常年处于黑夜状态,所以冥界的鬼仙都偏爱亮晶晶会发光的饰品,不仅官服上有织金,日常仙袍上也有鎏金洒银颜色,这样显得衣袍质感高级,这是冥界神仙独有的穿衣风格。 等你们见到东岳大帝就会发现,东岳大帝有几件仙袍上,肯定也有洒金!也因为冥界神仙穿衣风格的特殊,所以三界神仙每次凑在一起,大家都能一眼分辨出哪位是天上的,哪位是地下的,哪位是中间的。” “怪不得,之前我有幸见过几位地府神仙,穿的衣裳都金光灿灿,颇为华丽,敢情这是你们冥界的制服啊!” “算是吧。”听风缓步迈到我跟前,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我额前的一缕白发上,惋惜道:“很美,只是这缕白发……” 我用指尖理了理那缕发,“没关系的,参加祈福庆典,又不是去选美,打扮得体就好。何况,东岳大帝,没见过我。” 听风静了静,合上扇子:“那成吧,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白君果断背上包袱:“小漓更衣的时候我们都收拾完了,可以直接走!” 听风又与我道:“那你们再等我一刻钟,我去下面调一队阴兵上来。” 我拧眉:“你打算去抄家?” 听风一本正经道:“这是规矩,就算你和东岳大帝……他现在当你是陌生人,东岳神宫也不是你的家,守卫还是要带的,万一撞上哪个不长眼的,带点人过去,还能震慑一下。” “真有不长眼的,还用得着别人出手,咱俩不就解决了么?” 听风坚持道:“这可是咱们冥界的排场,你别管了,听我安排就行。” 我哽住,无言以对,只能任由他折腾。 半个时辰后,我们一行人,加上一队阴兵,终于浩浩荡荡的赶至了东岳神宫大门口。 放眼望去,气势恢宏的肃穆宫殿耸立于巍峨青山之顶,青山连绵,雾气腾腾,宫宇高大气派,内有殿楼数不胜数。 玉墙琉璃瓦,仙花奇草遍地,白鹤振翅绕着宫殿上方盘飞,单是一座大门,便修得毫不逊色冥界的界门。 飞檐翘角,仙娥们捧着瓜果香薰井然有序的走在神宫仙道上,守门的神将个个魁梧勇猛,手持银枪,挺拔如松的驻守在神宫门外。 由于宫中要搞庆典的关系,我们赶到时,已有一队神仙先我们一步出现在神宫门口,递交请柬。 但神将看过请柬后,却冷漠命令道:“赵灵官有令,执有请柬之人可进东岳神宫,随行兵马皆需退出十里外驻守!”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将军可否通融一下……” “兵马不得进入东岳神宫,此乃神宫的规矩,妖王又不是第一次入神宫觐见大帝。行了,您请进,至于您的贴身侍卫,就退下吧!” 把门的神将不容置喙的拒绝,那妖王犹豫再三,也只能妥协,挥挥手撤去了自己的一众妖兵,随后孤身进入东岳神宫。 我与听风等人站在宫门前不远处,见状,听风皱眉紧张道:“东岳神宫的看守这么严吗?连贴身随侍都不能进入,那岂不是,只能黄泉你一人进去?” 白君靠过来担忧道:“看样子,不但阴兵进不去,我们也进不去了。小漓,你一个人进去,有把握吗?这老九立下的什么破规矩,请客还不能带家眷随侍,一点也不人性化!” 白君话音刚落,守门神将却是留意到了远处的我们,提着神枪就阔步迎了上来。 “完了,这家伙过来赶人了!”白君黑了脸。“我们站这么远也碍他事了?” 身披银甲的神将三步并两步来到我们面前,礼数周全的抱手一礼,一改方才对待他人的冷傲态度,恭敬有加的客气询问:“敢问可是冥界来的贵客?” 听风稳重大方地答话:“正是,这位乃是黄泉司尊主,黄泉娘娘。我等,乃是黄泉司判官,及娘娘贴身随侍。” 拱了拱手,极为尊重地争取:“我家娘娘刚刚历劫归位,身子尚虚,我家王上特意嘱咐我等,要谨慎侍奉好娘娘,照拂娘娘的身子,不知将军可否通融一二,放我等陪娘娘一起进去?” 我原以为这神将即便是看在冥界与泰山关系特殊的份上,也只会婉言拒绝,不会像先前那名妖王一样,用命令的口吻训斥。 但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神将竟然破天荒地展露笑颜,拱手一礼,一口应下了! “应该的!冥界贵客自然与其他路神仙不同。赵灵官早前就吩咐了,不许我等阻拦黄泉娘娘进东岳神宫,黄泉司的随侍,可自由出入神宫。” 赵灵官提前吩咐了? 我与听风相视一眼,看来,父王这些年与泰山的外交工作干的不错啊,冥界的神仙在东岳大帝的地盘上都能有特权! 白君等人也面上一喜。 神将继续恭敬请示:“还请娘娘出示请柬,属下好核对娘娘身份。” 我淡淡嗯了声,从袖中拿出那封请柬。 神将打开请柬,边核对我的身份,边笑着与我闲聊:“娘娘怎么苏醒的这样快,我等还以为娘娘需过个五六日才会来东岳神宫呢!” 我一头雾水:“啊?”是嫌我来早了吗? 是有些早…… 离二月二庆典还有七天呢。 可我,等不及了。 “本尊……在家里闲着无事,就想提前入神宫,好领略一下……泰山的风土人情。” 嗯!就是这样! 神将听完却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与我交流格外的友好:“娘娘可真是、心急呢。哈哈,提前来也好,属下已经通知了赵灵官,等会儿赵灵官就会来接娘娘进宫,届时让赵灵官带娘娘好好感受一下我们泰山的风土人情!” 父王每次和九苍见面都火星子四溅,私下里两人的关系都好到这个地步了?冥界的神仙不但能在东岳大帝的地盘上走后门,还能开小灶? “那就,多谢将军与神官大人。” “属下见娘娘面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大好?无妨无妨,给娘娘安排的住处离帝尊的寝殿极近,仙气充沛,有助于娘娘身体恢复。” 我不好意思的报以一笑。 “娘娘有什么想吃的,需要的,尽管告知赵灵官。对了,这些阴兵不用娘娘操心,属下等会儿派人安顿他们,至于娘娘的随侍,我等会儿再提醒赵灵官给他们单独安排住处,娘娘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千万别拘束,咱们东岳神宫最不缺的就是住处。” 我被他的话震得脑子发懵:“啊,好……” 这能叫泰山神府与冥界极少来往?! 这明明都快处成一家了好不好! 神将从腰间扯下一串令牌,送给听风,大大咧咧道:“呐!泰山神宫的令牌,执令牌可进出神宫任何地方。” 听风也被神将的操作整不自信了,提着成串的令牌惊讶道:“这么多,你们搞批发啊!” 神将天真无邪一笑:“你们人多嘛,都自己人,不客气!” 我怀疑我父王对东岳大帝行过贿! 听风哽了哽,默默收回令牌,“那个,那我们就、多谢了……” 神将把请柬还给我,热情道:“娘娘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大。” 我点头,收了请柬,转身要走,却又忍不住顿步。 神将好奇问:“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心乱如麻的轻声试探:“帝君他,还好吗?” 神将一怔,随后笑着回应:“帝君甚好,帝君很快就回来了。” 第157章 东岳神宫,很不对劲! 知道他好,就够了。 我正要带人进宫门,却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鹤唳,紧接着就是仙鹤振翅从天而落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一紫衣神女妆扮精致,仙袍飘逸,满头珠翠,面容姣好唇含笑意的驭鹤从天而降。 其身后,还跟着十六名手提香炉,彩衣飘飘的神界仙娥。 白鹤驮着神女翩然落地,神女挥开银线密绣宝相花的宽大裙摆,一袭紫云纱仙衣轻盈如烟雾,柔美似朝霞。 华服曳地,臂弯挽着薄如蝉翼的银纱披帛,腰系水玉银花珠链,胸前挂着白玉云纹莲花银铃铛项圈。 青丝高挽成仙人双月髻,满头簪着银花玉饰,珍珠步摇垂落宛若削成的窄肩。 柳眉杏目,高鼻红唇,容颜娇美,眉心一朵白梨花清雅端庄。 举手投足间,皆是神府玉女之贵气,轻启薄唇,声若黄鹂,婉转多情。 “是贵客到了?” 宫娥恭敬上前搀扶住她,神女下鹤,双脚落地,轻移莲步。 原本还同我们嬉笑打趣的神将见了她立马恢复面无表情的正经模样,揖手向她简单一礼:“宓阴神女。” 神女和颜悦色地走近我,礼数周全地屈膝参拜:“黄泉娘娘,初次见面,幸会。” 我眯了眯眼,淡淡问:“你是?” 神女站直身,报以一笑:“小神乃是东岳神女,宓阴,奉东岳大帝之名,代掌神宫内务。早闻娘娘要来,小神期盼已久。” 东岳神女,代掌神宫内务的神女? 我不好多打量她,琢磨她的身份,便简单颔首示意:“神女客气了。” 宓阴神女大方得体地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远道而来,还请随小神入宫休息。小神为娘娘引路。” 我张口正欲道谢,笔直立在旁边的神将却冷声打断:“宓阴神女,接待冥界贵客,乃是赵灵官的差事。” 神女闻言,眸底陡然一黯,敛下唇角笑色,语气虽轻,却能听出其中不满: “李将军,看好你的神宫大门!本神女可是奉帝君之命,掌管神宫内院一切事务,怎么,本神女给娘娘引路,难道还不抵赵灵官心细,招待周全吗? 况且本神女与黄泉娘娘同为女子,由本神女为黄泉娘娘安顿住处,难道不比赵灵官一个男神仙方便?” 神将噎住,仍是犹豫:“可是……” 我不大懂这位神将为什么不想让宓阴神女给我们带路,但瞧眼前这位神女的架势,怕是这个路她引定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我无奈开口解围:“将军好意,本尊心领,这位神女所言有理,就请神女帮忙带路吧。” 宓阴神女目的得逞的弯唇满意一笑:“多谢娘娘信任,那娘娘,请吧!” 神将目露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见阻拦不住,只好认命退下…… 但,听风临走时,却被他拽了一下袖子。 听风扭头,深深凝望他几秒,会意地捋了捋宽大袖摆,跟上我。 进了宫门,我去过不少神仙的宫府,故而对神宫的雕梁画栋,玉宇琼楼早已见怪不怪了。 倒是月红和乐颜,一路上虽已在极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想四处多张望几眼。 而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引路的这位宓阴神女眼。 “娘娘身边这两位侍女,看起来,不像是仙人。”她有意试探。 我缓步走在汉白玉铺成的宽敞宫道上,淡然答话:“冥界选侍女没那么多讲究,本尊见她们乖巧听话,便收在身畔养着了。” “原来是这样,素闻黄泉娘娘性子清冷,不爱言笑,今日一见,娘娘年纪轻轻,果然宝相威严。” 这神女,倒是挺会用词。 我慵懒答话:“本尊是冥界正神,出生阴曹,我们冥界的神仙,都不大爱说笑,影响办案。” 紫衣神女引我们迈上一条小道,往神宫中心点的南边去。 “受教了,冥界的神仙,还真是与众不同,娘娘气质不凡,难怪受人称赞。” 刚才守门的神将和我们提及过,给我们安排的住处离东岳大帝寝殿近,东岳神宫,宫主的寝殿必然在正殿后方,整座神宫最中间的方位。 所以,按理说我们应该沿着刚才那条宫中主干道一路往前走,就算要换小道,也不该换到目前这条路上…… 眼下我们走的这条路……反而离东岳大帝的寝殿越来越远,地理位置,也越来越偏了。 从刚才执意要为我们带路,到现在越走越偏,这个宓阴神女,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听风很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低声询问:“敢问这位神女,这是要带我们去哪?怎么路上宫娥侍卫,越来越少了?这路,也越来越窄了……” 走在前面领路的紫衣神女立马笑着回答: “神君且稍安,哎呀,都怪本神女不好,这不是近来入东岳神宫的神仙太多么,本神女奉命为诸神分配住处。 我们呢,是按品阶大小逐一分配的寝殿,临到娘娘时,外面的大寝殿已经被分出去完了,只剩下比较偏僻的几处小殿宇。 本神女又想着,冥界的神仙娘娘都喜欢清静,所以本神女便将最南头的那座殿宇分给了娘娘,娘娘别急,马上就到。 那座寝殿名唤秋水殿,殿门口就是一片大水泽,这个时节,娘娘得空正好可以在门口钓钓鱼,赏赏神界的紫莲花,而且,环境绝对安静,没人打扰。” 听风暗暗攥紧双手,拧眉:“那神女,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神女是故意的。 东岳神宫殿宇九千间,一次庆典,绝不可能邀请九千位尊神前来参加。 刻意把我们安置到最偏最远的寝殿……要么是她和我们有仇,要么是她和冥界有仇! 我朝听风使了个眼神,暗示听风不要招惹是非。 穿过一片竹林,我们迈上沿水的小道,走了几步,我从容试探:“本尊见神女,年纪尚轻,小小年岁便能执掌一宫内务,得东岳大帝如此器重,本尊真是敬佩。” 宓阴神女抬袖掩唇,优雅笑笑: “娘娘此话,说的不对。本神女虽说年岁不大,但比娘娘,却还大几千岁。本神女得帝君器重,也是因为,本神女乃是帝君抚养长大的,本神女自幼就在帝君身边学习修炼,帝君是本神女唯一的亲人,帝君优待本神女,本神女自当为帝君尽心尽力,忠心侍奉。” 我挑眉:“哦?原来如此,怪不得神女如此优秀,竟是帝君一手调教出来的小辈。” “本神女可算不上帝君的小辈,本神女与帝君……朝暮相伴了数千年,彼此早已视对方为最亲近的人。 帝君现在,一刻也离不开本神女,娘娘你别看帝君在外威风凛凛,其实帝君有很多怪癖,比如,他吃茶,只吃我泡的茶,用膳,也只吃我亲手做的饭菜。 更衣需要本神女亲自侍奉,焚香,也只爱用本神女亲手所制的桃花香。就如帝君自己所说,本神女,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听风听罢,脸色陡然一黑。 乐颜亦诧异地差点失言,幸好谢令姮及时握住乐颜的胳膊,用法力封住了乐颜的嘴。 我睨了听风一眼,暗示他别露馅。 “这般说来,神女与帝君,莫不是好事将近?”我平静问。 宓阴神女佯作羞涩:“娘娘打趣本神女了,本神女与帝君……只是普通朋友。” 嘴上说着普通朋友,可实际上,恨不得在脸上写上‘东岳大帝是我的人’几个大字。 我望着碧水青山,略为失望。 我来东岳神宫,是为了见阿九……可不是来和情敌撕架的。 “啊对了,帝君近来繁忙,不方便见客,娘娘若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宫娥前来找小神。” “我知道了。” 宓阴神女说着,眸光却不住地往我腕上那只镯子瞟…… “娘娘你的这条手镯,倒是别具一格。” 我不加掩饰地轻描淡写道:“嗯,别人送本尊的礼物,确实很别出心裁。” 宓阴神女挑唇冷笑笑:“想必,是对娘娘很重要的人吧。” 我面无表情的不回答她。 她见我迟迟没搭话,又虚伪地笑着亲近我: “我也有一条手镯,是帝君送的,但前一阵被我不小心摔坏了,还划伤了手腕,帝君知道此事后就不许我再戴镯子了,帝君说,这些东西看着挺养眼,但实则佩戴又有风险,会伤人的东西,再漂亮美丽,他也不许我接触。” 我依旧没什么反应:“帝君待神女真好。” 她得意显摆:“不能称之为好不好,我与帝君相伴数千年,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听风气的脸发绿,我则一脸无所谓地疲倦打个哈欠。 这地,还能再偏点吗?我腿都走疼了,乐颜和月红都累得大喘气了…… 十来分钟后,我们才顺利抵达东岳神宫最偏的殿宇——秋水殿。 殿如其名,门口就是片极大的水泽,农历正月份的时节,从这片水域边上过一遍都能感觉到寒气蚀骨,冻得人直打哆嗦……更何况是住在水边了! 这不等同于寒冬腊月把人塞冰箱里吗? 雪中送炭没有,雪中泼水的倒是来了一个。 进入寝殿唯一的路,架在水域上方,是条汉白玉铺成的长栈。 邻水而居的环境是当真好,但可惜来错了时节,这处殿宇就适合夏天避暑。 外面三十八度,里面二十一度。 路上月红与乐颜疯狂地打喷嚏,连白君与听风都被冻得全身不自在。 这位宓阴神女的下马威,给的劲真大。 顺利进入神女为我们安排的寝殿,我原以为殿内能像点话,好歹暖和那么一丢丢,可没料到……屋里就像冰窖一般,更寒! 趁宓阴神女命人给我们收拾桌椅,白君搓着胳膊悄悄凑到我身边,小声与我耳语: “你们冥界是不是干了什么事,得罪老九那个小气鬼了?给咱们安排到这地方住,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这么冷,连我们都受不住,更何况是月红和乐颜了,乐颜还是个凡人,你看青阳和乐颜脸都被冻白了。这还叫招待周全,这是打算给我们留全尸吧?” 听风也靠过来浅声说:“这位神女,与之前那位守门的神将态度截然不同,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刚才我跟你们进宫门,那神将还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当心这位宓阴神女……” 我无奈深叹了口气:“忍吧,等她走了,我再用法术把此处罩起来。来者不善,怕是冲着我做出这一场戏的。” “我觉得也是!”听风没良心道:“这个神女,一听就是对东岳大帝有意思……八成,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故意为难你呢。我们啊,都是被你连累的。” 我淡定启唇:“如果连一个东岳神女都知道了我与东岳大帝从前的事,那就证明,东岳大帝也晓得我与他从前的关系。” “他如果知道你和他是两口子,还放纵东岳神女这么欺负你,那就、不好了……大概率是老九那个负心汉想赖账!我……” 奈何白君的话还没说完,另一道陌生男人声就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打断我们所有人的思路: “娘娘,判官大人,下官找了你们好久,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哎呦你们也真是,下官不是让小李告诉你们,在宫门口等下官吗,下官就晚去了半刻钟,你们人影没了!” 我与听风白君一致转身朝门外看去,只见一身穿青袍的年轻仙人热络地快步朝我们赶来,边走边朝我们揖手行礼: “下官赵灵官,见过娘娘,判官大人。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此处乃是安置仙果仙草的殿宇,前几天还装过几笼白鹤,你们也不嫌冷吗?” 听风怔住,皱眉沉声质问:“什么?此处前几天是养白鹤的地方?” 赵灵官假装无辜,演技极好地理直气壮反问:“对啊,判官大人没闻见此处屋内还有飞禽的体臭味?” 白君耸了耸鼻头闻闻:“还真是!不但有鹤屎的味道,还有……雀鸟、天鹅的气息,感情这地方原来是个动物园啊!” 听风顺势接戏,勃然大怒: “好啊!本判与娘娘应邀前来东岳神宫,却不想你们东岳神宫的待客之道就是让贵客住鸟屎笼子!既不欢迎我们冥界使者,何必要下帖邀请!走!娘娘,我们回冥界,请冥王大人来同东岳神宫好好要个说法!” “这、难道不是几位迷路误闯进来的?哎呦,几位可是我们东岳神宫的贵客,上头早有交代,娘娘同判官还有几位大人的住处在东岳神殿后方呢!我们怎么可能会让几位贵客住这鸟拉屎的地方啊!” 赵灵官的好演技成功引来了一切事情的主使者宓阴神女,神女匆匆自内殿赶出来,见到赵灵官,愣了下,随后乖乖行礼:“灵官大人,您这是……” 白君趁机赶紧告状:“就是她,说你们东岳神宫没空地方了,所以就把我们安置在这里了!还说这里环境好,住得舒服。怎么着,她是仙鹤,她前几天在这里住过啊!” 宓阴神女脸一白,意外的昂头看了眼赵灵官,仓促端平双臂,弯腰狡辩:“不是,赵灵官,神宫内,确实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住处了,小神以为,娘娘喜欢清净……会满意这个地方的。” 赵灵官不悦问罪:“宓阴,谁让你为黄泉娘娘他们安排住处了?” 宓阴神女心虚低垂着脑袋,底气不足却强装振振有词:“是、帝君。” 赵灵官冷脸低斥:“胡说!帝君何时让你为冥界诸神安排寝殿了?” 宓阴神女昂头,毅然对上赵灵官的视线,态度强硬起来: “帝君命本神掌管神宫内务,前几届的祈福大会,也确实皆是本神一手安排,况,今年其他仙家的寝殿分布,从一开始就是本神做主,本神两天前已将分布图呈给灵官大人阅览了,彼时灵官大人并无异议。” “是,宓阴神女心思缜密,帝君愿意将宫内大小事务交给你安排做主,今年你呈送的安置图,的确思虑妥善,无可挑剔,但本官记得,你送过去的安置图上,娘娘的寝殿,不在此处,在晨曦殿。” “本神原是打算将晨曦殿收拾出来,供娘娘居住,但昨日,魔界公主看上了晨曦殿,吵着闹着就要住那座殿宇,本神阻拦不住,恐拂了她的意,她会在东岳神宫生事端,所以只好将晨曦殿给了她。 本神想着,以冥界与泰山的关系,黄泉娘娘一定不会为了一个住处斤斤计较,本神原打算为娘娘再择寝居,可该安排出去的寝殿都安排完了,临时更换,怕于东岳神宫名声无益。 眼下还空着的几处寝殿里,唯有秋水殿远离喧嚣,安静舒适,本神并不清楚秋水殿之前是作何所用,也不晓得秋水殿豢养过其它东西。 本神只以为,外面皆传黄泉娘娘性子冷淡,黄泉娘娘又是冥界的神仙,应该不畏寒冷,偏爱僻静才对,没想到,是本神会错了意,黄泉娘娘原来,并不喜欢清静。” 这话说的,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出她一语双关似的。 听风忍无可忍道:“我们娘娘虽是冥界的神仙,也不喜喧嚣,但娘娘大病初愈,你故意将娘娘安排到寒凉之地,究竟是何居心。 我看你们泰山是根本不欢迎我们冥界前来,亏我们娘娘还想着东岳大帝尊贵无匹,趁此机会前来拜见东岳大帝,请大帝赐教,再一观东岳泰山之壮阔。 万万没料到,我们刚来东岳神女就给我们下马威瞧。此次庆典,我们冥界不参加也罢!本判这就回去奏明冥王,请冥王与酆都大帝不用再来了!” 听风这张嘴啊,真是一如既往的得理不饶人。 我被吵得头疼,抓住听风胳膊低声道:“算了,赵灵官既然来了,那就请灵官为我们换一座正常殿宇吧。别的,无需再计较。” 赵灵官歉意道:“对对对,娘娘所言极是!还请诸位随我来,下官为诸位更换住处。判官大人勿恼,此次是我们招待不周,是下官的错,下官的错……” 白君挺直脊背嘚瑟起来:“还以为你们神仙府邸有多高大上呢,没想到还搞下马威这一出,风判,你之前不是说冥王与东岳大帝关系不错吗?我看,如今这状况,倒像是东岳大帝跟冥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听风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是什么情况,早知今日被人如此戏耍,本判就不该怂恿娘娘过来!还以为是游山玩水放放假,没想到一进来就被人当头棒喝!” 赵灵官笑的脸都要僵了:“哎呦,风判,你可是我们泰山的老相识了,这只是我们工作中的一次小失误,你别放在心上,下官等会儿补偿你!” 听风冷笑一声:“补偿?可不敢,你们东岳神宫的补偿,我承受不起。” 赵灵官正领我们原路返回,那宓阴神女突然快步追了上来,不死心道: “赵灵官,您打算将黄泉司的贵客,安置在何处?宫中已经没有更合适的殿宇可供娘娘休息了,不若,再让宓阴为贵客们安排吧,宓阴也好将功补过。” 赵灵官顿了一步,扭头看她,年轻清秀的容颜上笼着一层阴霾,另有深意地低沉道: “本官都亲自来接人了,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非要本官和你讲明道破,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才罢休?宓阴,帝君千年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这千年来的惩罚,还没受够?” 宓阴神女顿时脸色煞白,委屈地昂头,看着赵灵官眼角蓄起薄薄水雾:“本神、本神不是那个意思……” 赵灵官冷漠拂袖:“不是那个意思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若想继续留在泰山,就少动不该有的念头!” “我……” 宓阴神女愣在原地,一时语塞。 赵灵官扭头又换回那副憨憨面孔,热情地给我们引路。 “娘娘,风判,请。” 又走了两里路,白君才放心地拉着赵灵官八卦起来: “那个什么、宓阴神女,是老九、呃,东岳大帝的什么人啊?刚才来的路上,她言谈里几乎句句不离老九、咳东岳大帝,该不会是你们东岳大帝的什么红粉知己吧!” 赵灵官一愣,下意识偷偷瞥我,赶紧解释: “什么红粉知己白粉知己的!我们帝君可是个正经人,不搞那一套。 宓阴神女啊,她原本是隔壁山头山神的女儿,当年她父亲为了庇佑一方黎民苍生,牺牲自己与妖孽同归于尽,死后洞府内只留下了这么一位几岁大的小女儿。 帝君知她父亲乃是为苍生而死,便心生怜悯,将小宓阴接来了东岳神宫,放在膝下教养,帝君将小宓阴当做孩子看待。 只是小宓阴渐渐长大,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岁,偏偏咱们整座东岳神宫,最拿得出手的男子就是咱们大帝,然后她就对大帝心生爱慕了……” 白君嫌弃道:“那不还是红粉知己!” 赵灵官激动纠正:“才不是呢!大帝对她压根没那个意思,两千年前,大帝察觉到宓阴对自己动了歪念,便已经同宓阴明确的说清楚了,还不许宓阴再掌管神宫内务,将宓阴罚去极寒之地闭关修炼,冻了宓阴两千多年。 大帝原以为这两千年能让宓阴清醒清醒,宓阴回来后的表现的确正常了很多,我和大帝都以为宓阴已经认清现实了,大帝这才允许宓阴参与安排此次庆典诸神住所之事,谁知道,她一见到娘娘就原形毕露了! 为娘娘安排住处的事本该我全权操办,谁晓得她派人拦我路,我在半道上耽搁了挺长一段时间,等我赶到神宫门口,老李说你们已经被宓阴接走了。 我担心会出什么差错,便赶紧直奔晨曦殿,鬼知道晨曦殿里住的是那位魔界公主啊,我在宫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你们…… 秋水殿,她倒真敢!那地方能住人吗,以前都是被咱们当做冰窖用,冻新鲜瓜果的!嫉妒,妥妥的嫉妒! 幸好帝君睿智,让我单独负责接待冥界的神仙!” 听风无聊地晃着扇子:“怪不得,对娘娘敌意这么大。” 赵灵官无奈道:“娘娘勿怪,也不要和她计较,她啊,就是醋性大了点,往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女神仙,连归吾山的灵帝来找帝君,都被她当成情敌拦过。她本性不坏,就是对帝君有些执念……等回头,帝君会设法处理此事的。” 说话间,赵灵官已经带我们来到了一处气派奢华、开满云雾花,庭中栽种着大片粉芍药的神宫门前了—— 我昂头,看了眼殿宇宫门上方的牌匾,匾上写着——‘上始宫’。 上始二字……可不是普通宫殿能随便用的…… 刚一进门,便有花香扑鼻而入,馥郁沁人,好是熟悉…… 是芍药花香。 放眼看向满院开得粉嫩娇柔的芍药花,我微微一愣。 乐颜新奇的小跑到花圃边,指着里面的芍药花惊讶道:“这里也有芍药花啊,这片芍药花比咱们家里的那片还漂亮!” 赵灵官轻笑道:“这都是帝君亲手培养出来的芍药花,最近这千年,帝君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就爱上了养芍药花,这不,宫里到处种的都是。 帝君每回,最喜欢站在芍药花前闭目冥想了,不但院子里有芍药花,寝殿内的花瓶里插的也是。 帝君极为宝贝这些芍药花,连宫娥们采花更换殿内插花,帝君都特意吩咐,要挑手轻的去采,免得弄伤他的宝贝芍药。” “芍药……寝殿?”听风捉到重点,皱眉问赵灵官:“此处殿宇,与旁的地方颇为不同,比旁边几座神殿大的多,仙气更为浩瀚,守卫也更森严……上始宫,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谁的寝殿?” 他问出了我心底的问题,我和白君齐刷刷将目光投在了赵灵官身上。 赵灵官憨厚一笑:“当然是帝君的寝殿啊!我刚才算了下,外面剩余的那些空殿确实不怎么好,既然娘娘没地可去,那就直接住帝君这呗,反正帝君最近不在家。” “你把我们带东岳大帝的寝宫来了?”听风震惊不已:“这这这、哪有客人住主人寝宫的道理……东岳大帝的寝宫,怪不得如此大,如此壮观呢!” 怪不得叫上始宫…… 我怂包的莫名心慌起来:“这不妥吧,我们这么多人,都住在这里肯定会打扰到东岳大帝,而且,寝宫乃是东岳大帝的私人地盘,我们贸然冒犯……会惹大帝不悦的,传扬出去,也不好。” 赵灵官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帝君的寝宫,又不是旁人的,你们随便住,没问题的!宓阴不是故意不给你们安排靠近帝君的寝殿么,本官索性就把你们安排进帝君的寝宫,气死她,让她肠子都悔青!” 我哽了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风头疼道:“你和她较劲,能不能别献祭我们啊,我们害怕……住在这里,你是真不怕把我们家娘娘吓出个好歹。” “哎呦就当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了,再说咱们帝君脾气可好了,你们和他做邻居,绝对不会吃亏!”赵灵官拍拍听风胳膊安抚道:“放心好了,这事我做主了,帝君绝不会怪罪!” 说罢,挥了挥袖子召一波宫娥过来,郑重安排:“你们以后,就跟在娘娘身边贴身侍奉娘娘,还有……”目光落在我身后的两名假侍女身上,赵灵官心知肚明,善良安排:“还有两位冥界的女使者。” 面容姣好身披彩衣的宫娥们屈膝行礼:“是,大人。小仙等见过娘娘,见过诸位使者。” 赵灵官接着介绍道:“这些都是在上始宫侍奉多年的仙子,自己人,底细干净,娘娘可放心使唤。” 我有点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强装镇定地颔首:“多谢赵灵官。” 宫娥们规矩地回到我们身后守着,赵灵官满眼笑意道: “我就不为诸位安排具体住处了,娘娘的寝殿,等会儿让仙子们带你过去即可。风判及几位大人,除了正前方,帝君的上始殿,其他殿宇可以随便住,届时需要收拾整理什么,让宫娥去办就好。” “随便住?你是真打算让我们把这里当家啊!”听风为难地吐槽。 赵灵官笑笑:“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白君牵住月红的手,不装了:“那我们就先去找住的地方了,折腾了一天,老腰都要断了。” 赵灵官客气的揖手:“请。” 赵青阳与乐颜也跟着白君走了。 只剩下宋堂主与听风面面相觑,谢令姮还守在我的身畔。 我犹豫片刻,开口问赵灵官:“灵官大人刚才说,帝君最近不在家,他,出远门了?” 赵灵官好脾气道:“也不算出远门,是去天上了,天帝传召,帝君赶去诉职了,大约还得四五日才能回来。” 刚归位就去天庭诉职,果然这些上古大神都是工作狂。 “娘娘先歇息,下官去为娘娘准备晚膳,娘娘有事,随时传召下官。”赵灵官出声告辞。 我点点头:“劳烦灵官大人了。” 等赵灵官走远,宋堂主才忧心忡忡地与我说:“我怎么总觉得,这东岳神宫,怪怪的?” 听风赞同:“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不觉得他们对我们,太过友好了吗?” 第158章 帝君回来了 谢令姮道:“会不会是,帝君知道了自己与尊主从前的事……” 我心乱如麻地低喃:“等东岳大帝回宫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宋堂主不放心道:“那我们,真的要在东岳大帝的寝宫住下来?” 我想了想,道:“东岳大帝是位耿直大度的古神……应该和阿九性子差不多,既然是赵灵官安排我们在这住下的,那我们就既来之则安之……别给东岳大帝与赵灵官添麻烦就行。” “也好。”听风颔首赞同,转而同身后的仙娥们礼貌道:“还请仙姑先带我们娘娘去寝殿休息,再同我们介绍一下这上始宫的各处殿宇,我们好分辨何处能暂住,何处不会冒犯帝君。” 几名仙娥相视一眼,一沉稳些的年轻仙娥恭敬回道: “我们灵官大人特意吩咐了,这上始宫除了帝君的寝殿,其余殿宇都方便大人们居住。大人们不用拘束,我家帝君性情极好,诸位大人又是自己人,我家帝君是不介意大人们住在上始宫的。 至于娘娘的住处,在芍雾殿。芍雾殿可美了,殿内芍药盛放,鸟语花香,以往都是被锁着的,这次灵官大人拿了钥匙开了门,就等娘娘入住进去呢!” “是啊是啊,以往连我们也从未进过芍雾殿,芍雾殿自千年前便落了锁,据说,是帝君要在殿内种芍药,怕我等毛手毛脚毁了帝君的爱花,故而就索性将殿门上了锁。 但半个时辰前,灵官大人打开了芍雾殿的大门,我们才发现,芍雾殿这千年来竟被帝君打理的极好,极美!殿内芍药果然花开如雾,乃是整座上始宫所有芍药之绝!” “总之可美了,等娘娘进去居住,定会心生欢喜的!” 仙娥们你一言我一语,眉飞色舞地激动说着。 我犹豫道:“既然是帝君最爱惜的宫殿,种着帝君最喜欢的花,那是否还方便住人,万一本尊不小心弄伤了帝君的花……” 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哎呀,娘娘你多虑了,那处宫殿本就该是娘娘落脚下榻之处。”仙娥们竟然直接朝我涌过来,热络地拽着我胳膊,簇拥着我往芍雾殿去,活泼开朗道:“帝君才不会生您的气呢,我们帝君没那么凶。” “帝君待人宽和,为神大度,不会为了几朵花就问罪娘娘的,等娘娘见到芍雾殿的那些芍药花后,肯定就舍不得离开芍雾殿了。” “我……”我不知所措地扭头拼命向宋堂主与听风求助,哪成想他们三竟然愣在原地,发起呆了! 这三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我万般无奈地被仙娥们连拖带拽带进了她们口中那座绝美到能令我大开眼界流连忘返的芍雾殿—— 甫一迈进汉白玉镶嵌宝石的神殿门槛,抬头一眼便见到,仙雾腾腾的神殿庭院内,满地芍药花开似锦,花盏摇曳,吹拂如云,朦胧似雾…… 芍雾殿这个名字,甚是应景。 除了白玉长道,与为种树搭亭子腾出的几块空地,其他地方皆种满了如雾似锦的漫漫芍药花…… 芍药花多,却不显繁杂,花团锦簇,却也错落有致。 放眼望去,似神府仙境内,多了一片壮阔沧海。 芍药花在和风中尽情舒展着花瓣,哪怕天色已沉,也毫不减其半分娇艳。 风拂花香,穿堂而过……清幽熟悉。 我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临窗的那片红芍药上,芍雾殿内芍药花种类颇多,神殿轩窗下的那片红芍药……却是和九苍在人间种的那片芍药一样,同为地府芍药花品种。 且神殿院落的正中央,还种着一片,与其他颜色不大相同的芍药花。 那种芍药花我也认得,红蕊黄瓣粉衣……正是他和我提过的,凤羽落金池。 “凤羽落金池。”我僵在门槛内,哽咽喃喃,忍不住地潮湿了双眼。 仙娥欢喜道:“帝君种的芍药,娘娘果然能分得清,我们也只能认出来一两个芍药品种,人间的凤羽落金池与地府的美人面,是帝君最喜欢的两种芍药花。 之前为了养活好这群美人面,帝君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还有凤羽落金池,帝君尤喜,连寝殿内的花瓶里,插的都是这种芍药花。帝君每次见到芍药花都会心情极好。” 仙娥说完,回眸看我,却被我眼角的泪水给吓到:“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你怎么流泪了?” “娘娘……” 我赶紧抬手抹掉眼角冰冷的泪,调整好情绪:“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故人。” “这样啊……”仙娥们有点为难的面面相觑,片刻后,扶着我进殿歇息:“娘娘,我们侍奉你沐浴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我颔首应了。 芍雾殿的内部环境也美得让人叹为观止,殿内粉纱轻柔,白瓷花瓶内插满粉色娇艳的芍药花,桌椅条案都是白玉石打造而成,连照明的灯笼上都绘着红色芍药花的图案。 洗澡用的是芍药花瓣,里室焚着芍药香,睡衣是芍药色的广袖薄裙……没想到他上上辈子竟然是个芍药花控。 以前只知道阿九的审美好,原来是继承东岳大帝的。 在偏殿的温泉池子里沐浴完,我披着睡衣躺在铺得极软和的大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边半掩的云水纱上,泛起粼粼水波光。 我本就刚从沉睡中苏醒,今天又一波三折的经历了这么多事,跑了这么多地方,这会子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 加之旁边这堆仙娥的按摩手艺太好,是以我一挨床,没过几分钟就疲倦的睡死了过去。 睡得浑浑噩噩,半梦半醒时,我恍惚听见给我捶背按摩的仙娥们,好像凑在一块谈起了什么八卦…… “帝君说,黄泉司的那位,很重要。” “我也听见了!帝君还让赵灵官照顾好她。” “哎,宓阴神女肯定是听见了什么消息,才为难娘娘。” “咱们帝君是个闷葫芦,黄泉娘娘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完了,咱们以后的小主子,八成也是个冷脸怪。” “这可不一定,万一负负得正了呢!” “就是,你看东海六皇子与六皇子妃,两口子都不爱说笑,整日板着张脸,比咱们帝君还高冷,结果生个小娃娃是话痨!” “可不是嘛!东海龙王都快被这个孙子烦死了。” “咱们的小主人不用是话痨,就正常和咱们能聊天便行!不然,咱们这东岳神宫多无聊。” “你说,帝君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帝君八成算漏娘娘提前到了!” “按往前经验看,帝君上天诉职,一般需要半个月,最快,也要再过五天才能回来,能赶在二月二前夕到东岳神宫就已经不错了。但,赵灵官不是已经命仙鹤上去给帝君传话了吗,帝君知道娘娘来了,肯定会提前回来的。” “来,赌一把帝君什么时候能回神宫!” “你还赌啊,上次赵灵官看见你聚众赌博差点没把你耳朵揪掉,连我们几个姐妹都受你拖累挨了赵灵官两脚!” “嗨,赵灵官那就是公报私仇!肯定是记恨着咱们上回在帝君面前告他黑状,害他喜欢鹤仙的小秘密被帝君知道了,所以才借惩罚我们赌博的名义踹我们屁股!” “帝君知道又怎么了,帝君又不会棒打鸳鸯,狠心拆散他们,帝君可喜欢吃瓜了。” “帝君是不会拆散他们,但是帝君会笑话他啊!你别忘记上次我们去告贺灵官黑状,帝君笑话了贺灵官半个多月,害得贺灵官现在看见帝君还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咱们帝君啊,什么都好,就是嘴太毒。要不是帝君近来要上天述职,帝君早就把赵灵官念叨怕了!” “你说,娘娘是怎么看上咱们帝君的……哦,我想到了,娘娘肯定比帝君还凶,要不然治不了帝君嘴毒的毛病。” “别说了别说了,帝君上个月还要给咱们涨工资呢,这么好的金主爹,我们怎能在背后说他坏话呢,来吧!赌一局,谁输了谁扫一个月的上始宫!” “我赌两天以内!” “我赌三天,你当上天下地不需要倒时差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两天还不够帝君在天上喝口茶。” “那我也赌三天。” “我也赌三天……” —— 一觉睡醒,我觉得肚子有些疼…… 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我爬起身,口干舌燥的,刚想下床找水,云水帐外就迅速走近一抹婀娜身影…… 仙娥纤纤玉指温柔撩开粼粼水光锦帐,和颜悦色地体贴问:“娘娘,您可是渴了?奴婢给您温了茶。” 说着,另一名长相乖巧稍显稚嫩的小仙娥捧着茶盏利落送过来。 我从仙娥手里接过描桃花的粉瓷茶碗,突然被人这么仔细地照顾,竟有点不适应。 真不愧是神界编制的公务员,就是比冥界宫娥心细些。 “谢谢。”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润嗓子,嗯,茶也不错,这个九苍,一天到晚吃这么好! 我抬眸,看了眼容貌俏丽的小仙娥们,关心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还守着我,我这不用你们,你们快去歇着吧。” 撩帘帐的仙娥嘿嘿一笑,讨喜答道:“我们是两班倒,而且我们吃过不少仙丹,不怎么需要睡觉,我们已经修炼有成了,不瞌睡。我们以前在宫里没什么活可干,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娘娘。” 捧茶过来的小仙娥自来熟地激动问我: “娘娘,你觉得这茶怎么样,我用去年储的雪水烹的。 我们东岳神宫远离凡尘,空气和云啊水啊都没有被人间污染,下的雪也特别干净,比人间的纯净水还干净,用雪水烹茶,可香了! 不过这是半花半叶的茶,喝着养身的,就算是夜里喝,也不影响睡觉的!” “这茶,是不是费了挺大功夫才烹出来的?”我端着茶碗问,小仙娥点点头:“对啊,我在外面煮了好一会儿,帝君说,这种茶烹起来费事,但喝起来,超爽!” “还有吗?”我问。 小仙娥连连点头:“有有有,一壶呢!” 说着,小跑过去把茶壶拎了过来。 “娘娘,我给你添茶。” 我拿着茶碗摇头:“没喝完呢,我的意思是,你们坐下来陪我喝茶。” 两名仙娥怔了怔,相视一眼:“啊?” “这……” 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小腹,继续喝口茶压一压:“我睡不着了……你们别多想,殿内就我们三个,不会坏什么规矩的。” 两名仙娥踟蹰一阵,才受宠若惊地愣愣点头:“哦……” 我挥手化出两只茶碗,示意她们一人倒上一杯尝尝。 小仙娥宝贝的将茶碗端起来,开心的小抿一口尝味。 “哇,真香!” 另一名仙娥也道:“对啊,比帝君上月赐我们的茶还香!” 我拍拍床边,让她们坐下,“你们之前,都是侍奉在帝君身边的仙娥吗?” 两仙娥扭扭捏捏地在我床边坐下,捧着茶碗点头回话:“嗯,但算不上是侍奉在帝君身边,我们是上始殿的宫娥,平时也就做些洒扫奉茶的工作,帝君喜欢自己动手,他本人根本不需要我们侍奉。” “就是就是,我们帝君和别的神君不一样,别的神君恨不得衣食住行都要宫娥侍奉,我们帝君,他什么事都自己来,我们只要确保上始殿干净整洁,按时给上始殿送茶水,送膳食,在帝君需要我们跑腿的时候及时出现就行了。 帝君吧,他没有上位者的架子,也不喜欢使唤人,有些时候,他想吃什么自己就去膳房做了。宫里每个新来的厨子,都有一段时间特别害怕自己会失业。” 我听完,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个阿九,还真是从未变过。 “那你们帝君,性格怎样?” 两仙娥越说越起劲:“性格当然很好啊!特别特别好,帝君仁爱苍生,体恤下属,你看咱们身上穿的,平时用的,很多都是帝君单独添的!” “我们是神宫的宫娥,按照规矩,我们是得穿与同级神宫宫娥一样材质的服饰,我们进东岳神宫的时候,是发了一套宫娥的普通仙衣,仙衣虽然防水防火,但不防冷防热。 我们神宫宫娥的仙衣,虽然比白帝神宫、玄帝神宫的宫娥仙衣高级那么一丢丢,和天宫宫娥是一样的,但穿上去,真不怎么舒服,也不好看。 原本,我们只能认命,毕竟我们只是宫娥,道行不够,还不算仙女神女,不能挑自己喜欢的衣服穿。 可谁知道,进神宫第二天,赵灵官又命人给我们发放了一件新裙子,就是咱们身上穿的这套!” “帝君审美超好的!帝君也觉得原来的宫娥服饰太丑了,还不实用,就命纺织仙用彩霞朝云还有珍贵避暑防寒丝给我们做了好几套新裙子! 不仅允许我们随便搭配随便换着穿,还给我们发首饰,我们神宫的宫娥,可是三界唯一有首饰戴的宫娥! 娘娘你看,我脖子上的项圈,胳膊上的金丝手镯,还有腰链,还有我的头饰,都是一套的!价值不菲!” “帝君不喜欢我们穿得太素净,还会给我们放假,隔三岔五就允我们去人间玩一次,买首饰买用品买好看衣服,不当值的时候随便穿!” “不过,人间的首饰,其实还没有帝君给我们发的好看,我们的饰品都是三年一换,旧饰品帝君就让我们自个儿留着,说是万一以后离开东岳神宫了,还能有点资产傍身。” “帝君待我们这些宫娥还有神兵都特别好,每次赏我们东西,都挑最好的最贵的赏。” “我们都将帝君当成我们的再生父母呢!” 我轻笑笑,感慨道:“帝君,的确是个很好的男人……” “娘娘和帝君一样,都是很好的人。”小仙娥天真冲我咧嘴一笑。 我抿了口茶,浅声问两名仙娥:“你们叫什么名字?” 稳重些的仙娥先道:“奴婢流烟。” 年岁小些的仙娥乖巧回话:“奴婢挽溪。” “奴婢原身,是只黄鹂。” “奴婢是兔子!” 我被小仙娥的话逗笑,伸手摸摸小仙娥脑袋,怜爱道:“原来是兔仙,怪不得这么可爱。” 挽溪亲切地往我手心蹭蹭:“奴婢修炼了整整三千年才爬上泰山呢,东岳神宫可不好考了!” “对啊,以前只觉得东岳大帝美名在外,信众千千万,肯定是位老古板不好伺候的主,谁知道帝君不仅年轻俊美,还善解人意,进了东岳神宫,我们都不想再飞升了,恨不得一辈子侍奉在帝君身侧呢!” “与我一同飞升的仙子都被分配到其他神仙的府邸去了,现在可羡慕我了,做梦都想来东岳神宫侍奉。” “别的神宫神府,宫娥侍女都是一味地伺候人,咱们不一样,咱们更像是帝君带着咱们修炼,帝君说,我们千辛万苦从人间飞升上来,可不是为了当奴做婢的,即便是宫娥,也不能荒废了修行,我们东岳神宫不养闲人,即便是宫娥,也能正常出门办公务!我们上个月还去凡间降过雨呢!” 我好奇:“降雨不是四海龙王的活吗?” 流烟道:“天大地大,有时候难免会有顾不上的地方,反正帝君嘱咐过我们,只要信众祈求,我们核实完情况都可以办。 我们不仅可以降雨,还干过给人接生的活呢,帝君说,这才是真正的修炼,仙者,当广结善缘,积攒功德,他说我们一堆人都像伺候皇帝一样伺候他,不算积德,也于修行无益。 他让我们多去人间走动,看看人间疾苦,学着渡众生,这样才能更快的飞升成上仙。” “他,还是这么有情有义……”我喝完茶,揉了揉不适感减少些的小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帝君。” “很快的,帝君在天上办完事就回来了!” “娘娘你饿不饿,我去膳房拿点糕点来给娘娘垫肚子吧!反正娘娘现在也睡不着。” 我想了下,点头答应:“好。” 不知是不是换了新环境,我一时半会儿不适应的缘故,睡醒一觉后我就再也合不上双眼了,总觉得精力充沛! 和两名仙娥吃完茶又吃糕点,吃完糕点又吃水果,吃完水果又打起了牌…… 也就半夜的功夫,我顺利和满殿的宫娥混成了牌友。 原本只有流烟与挽溪两个丫头陪我消磨时间,但后面别的丫头听见动静就都凑了上来。 殿内还有个特别善赌的丫头,叫玉河,打牌打不过瘾,竟直接拉着我们摇骰子赌了起来…… 于是等清晨赵灵官来芍雾殿关心我的时候,见到的正是我趴在人堆里和玉河比摇骰子的一幕—— “娘娘,你已经输三回了,要不然还是换个人输吧……”玉河不大好意思的善意建议。 我不服气地捞了捞袖子,执着道:“不成,再试两把!” 捉起桌子上的骰子筒,我熟练地摇晃骰子,满殿皆是噼里啪啦的骰子碰撞声…… 木筒盖回桌子上,我掀开,里面赫然蹲着三个三…… 玉河尴尬道:“娘娘,您手气真差……” 我有点急了,“早知道当初让阿九教我怎么摇骰子了!” 流烟拍手开心道:“帝君啊,帝君确实每次都可以和玉河姐比上几场。” 玉河继续摇晃骰子得意道:“那是我收着手呢,我怕我赢帝君,帝君翻脸打我!” “等帝君回来让帝君替您好好收拾玉河!” “就是,帝君玩骰子也超级厉害。” “娘娘,再输我就不和你玩了!我玩东西有底线,不能让玩伴输的太惨。” “算了算了,再来一局!” 我拿着骰子正要继续,赵灵官突然闯了进来……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下一秒,我的胳膊被赵灵官颤巍巍抓住,赵灵官欲哭无泪道:“娘娘!你怎么也和她们闹上了!” 我一怔,扭头看见赵灵官,心虚的立即把骰子扔掉,“赵灵官……咳,本尊,本尊……太闲了。” 围在桌子前的一众宫娥连忙列好队恭敬行礼:“见过灵官大人。” 赵灵官忍无可忍地出声训斥:“玉河!又是你干的好事,你怎么逮着谁都一起赌!” 玉河尴尬的埋低头,鼓了鼓腮,“奴婢……” 我赶紧仗义揽罪:“赵灵官,是本尊不好,本尊硬拉着她们一起玩的……本尊,咳,换了环境,失眠,才……” “失眠?”赵灵官当即就把重心放在了我身上,着急询问:“娘娘,您哪里不舒服?下官找个医仙给你看看!” “不用。”我不好意思地阻拦道:“本尊、只是换了个住处,暂时还不适应这个环境,过两天就好了。” “这样。”赵灵官放下心,道:“只是不适应新环境倒还好,等帝君……咳,过几日帝君回来,娘娘应该就习惯了。” 我点点头,“应该会。对了,赵灵官一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灵官这才想起来找我的正事,面色凝重下来,道:“下官是来请娘娘去清仪殿用早膳的,还有,几位神女在揽翠亭办了茶会,想邀娘娘去赏花。” “邀我?” 赵灵官为难点头:“是,指名道姓,要邀娘娘一同前往。” 我不明所以道:“可是,我与外面的神女,向来没什么来往。” 赵灵官看了我一眼,心累地挑明道:“与娘娘没来往,有几名与宓阴有来往,本来她们是不该叨扰娘娘的,还不是宓阴在众神女面前提了娘娘一嘴,那些神女才不依不饶的要见娘娘……” 我瞬间秒懂。 “哦,那我,去看看。” 赵灵官犹豫道:“娘娘不想去也成,下官可以代娘娘去回拒了她们。” 我摇头,“不妥,回拒得了一次,难不成以后次次都回拒么。我去看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就我这身份,也没几个人敢招惹我。” 赵灵官思索片刻,点头:“也好,这些事娘娘迟早是要面对的。”说完,又肃色吩咐:“流烟,挽溪,你们俩跟着娘娘,好好侍奉娘娘!” 两宫娥乖乖屈膝一礼:“遵命。” 安排完,我跟着赵灵官先去吃了早饭……至于为什么没碰见我的同伴,是因为那些懒虫可能是在上始宫住得太舒服了,大清早的,还没起! 我用完早膳后,赵灵官实在没办法,只好命人将早膳给我那些懒猪同伴送去了各自的寝殿。 不过,也不怪他们起不来……这么多天,他们为了我和阿九的事担忧受怕,甚少合眼,或许只有在上始宫,他们才能踏实地好好睡上一觉吧。 我请求赵灵官先不要喊他们起床,让他们休息到自然醒。 随后,我带着流烟与挽溪去了揽翠亭。 揽翠亭的地理位置甚是不错,坐在亭子里,亭边是盛放的仙家奇花,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青翠山脉。 怪不得叫揽翠亭,果真是一揽众山青翠。 与几位并不熟悉的神女低头示意打过招呼,我就找了个偏僻些的位置坐下。 流烟刚给我添了一杯茶,便听对面宓阴神女落座的方向传来几道女子的调侃声: “帝君真是疼你,你看,什么好玩好用的都留给你,这套水晶茶具,看着就是上乘仙品!” “可不是么,帝君这些年来身边只有宓阴一个贴心神女,自然是千娇万贵的宠爱着。” “如今哪个神仙不知道帝君盛宠宓阴神女,对宓阴神女百依百顺,说起来,宓阴妹妹你都在帝君身边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打算和帝君……结成连理啊!到时候我们还要厚着脸皮同宓阴妹妹讨一杯喜酒喝呢!” “我看啊,好事将近了!我们宓阴妹妹,天姿国色,又是帝君亲自抚养长大,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帝君不近女色,却唯独留你在殿内侍奉,妹妹你老实说,你与帝君是不是……” 宓阴神女脸一红,羞涩打断:“哎呀姐姐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与帝君……没有的事!” 而她身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神女依旧喋喋不休地卖力演戏: “哎呀妹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们都懂。况且,以你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帝君。 更何况,帝君也对你有情,想当年你为了尽快飞升而修炼错功法,差点走火入魔,可是帝君犯险不顾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真气把你救回来的,帝君与你的情意,哪里是那些来路不明的小神仙可以比得上的!” 另一神女也眉飞色舞地附和: “可不是,咱们帝君俊美清贵,这些年,是总有些不安分的小神女觊觎帝君,呵呵,她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觊觎帝君!” 两名神女兴致高昂地演着戏,眼角余光还时不时往我这桌瞥,像是唯恐在场的吃瓜群众不知道她们讥讽的是我。 右侧第二个席位上,一年长些的神女见状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圆场: “哈,宓阴神女与帝君的情意是深重,帝君乃是神中龙凤,我等女仙,欣赏敬仰帝君也是情理之中……那个,黄泉娘娘,初次见面,以茶代酒,本神敬娘娘一杯。” 流烟攥着茶壶提手气鼓鼓地张嘴欲要辩解,却被我用眼神拦了下来。 我淡定地举起茶盏,向神女报以一笑:“请。” 挽溪恭敬地站在我身后小声嘟囔:“吹牛!帝君何时与她情深义重了,她怕是忘记了两千年前她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口无遮拦被帝君罚去雪山极寒之地冻了两千年的!” 我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淡漠道:“修炼,修的便是这颗心,心平气和,方能应对诸事。心太乱,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我当人的时候,凡间有句话,叫做越是缺什么,越显摆什么,她所炫耀的,未必便是她得手的。” 流烟不爽的嘀咕:“就讨厌她这副自以为是,攀扯帝君的嘴脸。有本事把这话说给帝君听啊,帝君肯定一脚就把她踹出了东岳神宫!” 挽溪小声纠正:“帝君不踹人。” 流烟:“那就一掌把她拍出去!” 这宫里的小仙娥们,倒是对宓阴成见挺大…… 毕竟是东岳神宫的宫娥,我也不好和她们多聊什么,不然就有了拉帮结派的嫌疑…… 片刻后,坐在我右侧位置上的一神女翻了个白眼,听不下去的抬高声吐槽: “我还以为东岳神女真是个上进的奇才呢,短短五千年就从妖修炼成了神,必然是天赋极高,可惜啊,就是这格局太小了,开口闭口都是自己的男上司。 诸位聚在一起是赏花闲聊的,可不是全程听你东岳神女如何与帝君情深意重的! 东岳神女既有这般好的天赋,就该勤加修炼,早日更上一层楼,而不是总想着男人男人男人,蹉跎岁月。 帝君若真与神女两情相悦,还需神女你担忧有没有旁的女仙勾搭帝君,抢走帝君么?还需神女你自个儿坐在这,有模有样地宣示主权么!” 此话一出,亭内顿时鸦雀无声,连宓阴神女都被她说得俏脸燥红。 我钦佩地看了眼那白衣神女,身子后仰,悄悄问流烟:“这位神女是?” 流烟微微躬身,用着仅我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向我介绍: “不周山的白狐娘娘,很厉害一神女,千年修成十尾天狐,两千年就修成了正神,在民间有自己的信众。 年轻的时候也干过宁愿不成正道也要与心上人地久天长的傻事,却不料她与心上人成婚不过两年,心上人就和自己的表妹搞暧昧,精神出轨,嘴上死不承认,还打着为表妹治病的幌子,找白狐娘娘要狐尾。 白狐娘娘本来就不爽那个表妹,听见那个臭男人打她尾巴的主意,顿时就恼了,一碗药堕掉了自己与臭男人的孩子,果断回到不周山继续修炼了。 数十年后,白狐娘娘修炼得道,成了仙,追到地府逮住那个负心汉与他表妹的亡魂,把两人揍得血肉模糊。” 我听完更钦佩了:“厉害啊,等那男人和表妹死了再下地府揍他们,这样既不违反天规也不耽搁修行……真是我辈楷模!” 现场氛围因白狐娘娘一番话变得格外尴尬,谁也没有先出声打破窘境。 我悠闲的坐在席位上品着茶,玉河悄摸摸溜了过来,俯身与我耳语:“娘娘,帝君回来了。” 我一愣,本是静如止水的一颗心,顿时翻起了层层巨浪。 我放下茶盏没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跟着玉河离开了…… 我赶到上始宫门口时,东岳大帝的仪仗也刚刚行至上始宫正门前—— 我停在一棵银杏树下不敢上前,遥遥瞥见他的一抹衣影,就已克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几名灵官正与他商量着什么事,他的仪仗从我面前经过,没有停留,余光也没留意到我。 只是在将要进门时,他突然止步,像是有某种预感,不自觉的转身,回眸看向站在远处银杏树下的我……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我心头狠狠一痛,眼眶一酸,掉下两滴泪水。 我不敢靠近他,而他,淡然的又收回目光,一袭墨袍,拂袖而去,从容迈进寝宫…… 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阿九…… 第159章 夫人你想不认账? “黄泉。” 听风突然化身在我身侧,看了眼跟随东岳大帝进宫门的仙兵神将背影,担忧道:“东岳大帝真的回来了,他刚才见到你了吗?” 我失魂落魄的木讷点头:“嗯。” 听风张嘴欲再问,却碍于我身后跟着神宫的宫娥,不好直说。想了想,一挥广袖将我带进了他与白君赵青阳暂住的殿宇。 “怎么样,东岳大帝真回来了?刚才我听见前面大殿传来礼乐声,想来是东岳大帝到上始宫的讯号!” 白君等人一见到我就快步迎上来忧心忡忡地问我:“老九,到底死没死?” 赵青阳迫不及待地追问:“九爷,还有记忆吗?” 我摇摇头,心痛如割:“他刚才看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能真让两位堂主说中了。” 宋堂主拧眉低沉道:“九爷当时耗尽了元神之力,身上又有与须莲鬼母一战时落下的重伤,就算归位……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全须全尾的。” “那该怎么办啊,九爷忘记了我们,也不记得漓漓,那漓漓与他在人间的那些过往算什么?”月红心急地摇晃着白君胳膊。 白君头疼道:“我也没法子了……” 乐颜义愤填膺道:“大不了我们过去找东岳大帝全说明白,九爷论起来,也是东岳大帝的前世呢!九爷在人间惹得债,东岳大帝不能不负责吧! 不管东岳大帝还记不记得漓漓,漓漓是东岳大帝的女人这件事,都是不能改变的!就算东岳大帝失忆了,也必须得对漓漓负责,我们决不允许他归位了,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了,他得给漓漓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听风冷着脸道:“如若东岳大帝真的没有了人间的记忆,那就意味着,之前的九爷已经消失了,就算东岳大帝与帝九苍长得一模一样,共用一具躯体,没有了帝九苍那部分记忆,东岳大帝只是泰山正神,庇佑苍生的东岳古神! 他,对黄泉没有爱了,是,以黄泉如今的身份,只要冥界问责,冥王愿意替黄泉做主,给东岳大帝施压,东岳大帝还是很有可能会答应迎娶黄泉,给黄泉帝君夫人的身份,可这样,真是黄泉你想要的吗?” 我心底乱糟糟的,脑子也浑浑噩噩,颓废地走上前两步,看着花圃里花期尚好的灼灼芍药花,摇头,苦涩道: “我不要东岳大帝对我负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阿九是否还在,阿九如果还活着,我当然高兴,如果阿九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东岳大帝,那我就没必要在东岳神宫久留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踏入东岳神宫半步…… 我想要的,只一个阿九。东岳大帝对我没有爱,我也不会再爱上东岳大帝,我的阿九,我就当他已经离我而去了,我会守着他的牌位,陪他渡完这一生。” “漓漓……”乐颜心疼地攥住我手腕,我深呼吸,压下心底酸涩,勉强朝她扯出一抹淡笑:“没关系,东岳大帝已经回来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传召我们,到时候我们再试探一下。假如结果不尽人意,等法会结束,我们就回家。” “漓漓。”乐颜扑进我怀里憋屈地想哭:“这个龙仙大人,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我拍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众人:“你们先歇息吧,我回去,等赵灵官的通知。” 白君瞧着我,欲言又止,纠结了良久,才无奈点头:“好……小漓,你照顾好自己,先别想太多。” 我颔首:“我明白。” 听风捏了捏我的肩膀,郑重承诺道:“黄泉,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扯了扯唇角,笑得艰难:“好。” 回到芍雾殿,也许是我的惆怅情绪太明显,迎上来的宫娥们远远见到我,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娘娘。” 宫娥们屈膝规矩行礼,我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随后便进了寝殿,坐在桌子前,对着手边的一瓶美人面芍药花发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流烟与挽溪端着茶水与糕点进来伺候。 “娘娘,您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流烟将一盏热茶递给我,我反应迟钝地回过神,接下茶,心神不宁地抿了口,沉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在想旁的事而已。” 挽溪乖巧地绕到我身后,挥起小拳头力度适中的给我捶背:“自从娘娘见到帝君,就开始魂不守舍,跟着风判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就脸色苍白,眼睛也红红的,娘娘,你到底怎么了?帝君回来你不开心吗?” 我没有精神地低垂着头:“开心……自然开心。” “那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痛苦?” 我拿着白瓷描花茶盏,心里难受到喘不上气:“我只是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等到那个人。” “那个人?”挽溪傻兮兮看了流烟一眼,探头问我:“哪个人?娘娘,你要等谁?” 我苦笑笑:“等我丈夫。” “丈夫?”流烟诧异不已,“娘娘你……” 我放下茶盏,半开玩笑地与她们道: “没想到吧,我有丈夫了,我结婚了,在人间,我做凡人的时候,很小就被我爸许配给他了。后来,直到去年,我们才相见。 他人很好,长得俊美,脾气也温柔,很厉害,总是能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我俩感情很深,他一天也离不开我。但,前不久,他过世了。” “啊?”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冰凉的泪痕,依旧在笑:“最近,我发现有一个神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好像是一个人,又好像不是一个人。” 挽溪被我绕迷糊了:“好像是一个,又好像不是?那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我哽了哽,摇头:“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道,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和我丈夫,不一样。” “陌生……丈夫?您丈夫不是……” 挽溪话没说完,被流烟绷着脸一胳膊肘撞憋回去了。 流烟咬住绯红的唇,犹豫片刻:“会不会就是一个人,是娘娘您想多了?” 我扶额,头昏脑涨的:“我不知道。” 流烟帮忙出主意:“其实……娘娘您可以直接去问嘛!亲自去确定一下。” 我头疼低吟:“嗯,是这么想的,但目前,还没有机会。” 流烟轻轻说:“那迟早……总会有机会的。” “但愿吧。” 挽溪帮我捶着背,小声嘀咕:“贺灵官的话真多,现在还拉着帝君说说说!” 听到帝君二字,我的脑子才清醒了几分,紧张问她:“帝君还在忙?” 挽溪重重点头:“对啊,回来后就没有离开过上始殿。” 流烟附和叹气:“可不是么,等会儿我们还要给帝君上茶……贺灵官真烦!” 怪不得没有传召我,原来是还有事在忙。 挽溪小心翼翼趴上我肩头:“娘娘……其实有时候,他不来,你可以先去嘛!” 我懵了下:“去哪?谁不来?” 流烟解释道:“您丈夫啊,您不是说,您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您丈夫吗?要是我,我就直接去找他,问他!他不来见我,我就去他家找他!” 他不来见,我就去找…… 好办法啊! 然而还没等我脑海中的新念头尘埃落地,挽溪就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叫了起来,抓住流烟的胳膊痛苦催促: “不行了,肚子疼,茶水就放在玉露阁,泡好的,你等会儿帮我把茶水送进上始殿啊……哎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我肚子疼得走不动路了!茶水让其她姐妹去送!” “挽溪你怎么了?”我心下一惊担忧问她:“要不要我给你喊医仙?” 流烟扶住挽溪歉意笑笑:“娘娘不用管,她早上吃多了,胃疼,我带她出去方便一下。” 我立马应允:“好,你们先去吧!” 两姑娘踉踉跄跄地奔出了芍雾殿,我静下心来,突然想起,挽溪刚才说,送给帝君的茶水在玉露阁…… 他不来见我,我就去找他…… 找? 我当即有了精神,扶着桌子站起来,好办法啊!我去上始殿,再试试! 说干就干,我用法术把自己身上衣物换成了上始殿宫娥的仙衣,发型也改成了宫娥的双环髻,顶着宫娥的这身行头,先去玉露阁取茶水,然后,进上始殿! 取完茶水,我捧着茶盘,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上始宫最中央的这处威严殿宇门前。 昂头看了眼殿门上方的牌匾,确认自己没有闯错地方后,低头,将茶盘举过头顶,直接推门进去—— 一脚刚迈进门槛,我就听见有神官的声音从大殿右侧传来,稳重低沉道: “泰山一带,近三年雨水都过于充盈,反而影响了谷物生长,不知我们能否找天上的司雨部门说说,把春秋季的雨水挪一些在夏季,这样既不影响一年降水量,夏季温度高,雨水蒸发的快,还不会影响农作物与百姓们的生活日常。” 我低头,谨慎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近那尊身披墨色龙袍,墨发如瀑,丰神俊朗的古神…… 越靠近他,我的心脏就越不可控的跳动剧烈…… 我咬着牙,努力压下心底的激动,行至他身畔,恭敬将一盏茶放在了他的手边。 他慵懒地单手支颐,见有人送茶,也只是随手一接,“去司雨府说说,让府君帮忙办了,千年前定下的雨量,确实不太符合如今的……” 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指,我一惊,手上一抖,差些把茶倾他袖子上了…… 他也陡然顿住,意外抬眸,清澈眸光与我视线相接,我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则盯着我呆了几秒。 手上动作从容地将茶盏接了去。 我自知失礼,立即跪下请罪。 “帝君?”贺灵官见他迟迟没再说话,好奇地出声唤了他一句。“帝君,你被烫着了?殿里的这些小姑娘们,毛手毛脚的,都被帝君你给惯坏了!要清凉膏吗?” 他收回清冷目光,平静道:“没烫着。” “没烫着就好,帝君……”贺灵官正想说点旁的,他却突然莫名来了句:“你腰上挂着的粉色玉佩,挺不错。” 贺灵官啊了声,半晌才反应过来:“哦,这是下官在妖市买的,红碧玺料子。” 他抿了口茶,“嗯,颜色不错,女孩子应该都喜欢。” 贺灵官笑道:“碧玺花花绿绿的,女孩子是喜欢,我刚拿回来就被玉河那些小丫头们盯上了,若不是随帝君上了天,下官还不敢佩戴呢,就怕走在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哪个小妮子给顺手摸了去。” 他随手丢了块金子给贺灵官:“再去逛一趟,帮本帝定制一款回来,就,定制个项链吧,要将碧玺雕成芍药花图案,玉色,最好比你身上这块,再浅些。” 贺灵官接住金子一头雾水:“啊?帝君,你要芍药花项链干什么啊?男子又不方便佩戴,你送人啊?” 他睨了贺灵官一眼,威胁道:“让你去你就去,再这么多废话,就留下来抄账本,本帝让赵灵官去!” 贺灵官闻言果断把金子揣进了袖子里,二话没说恭敬朝他一拜:“好嘞帝君,下官一定完成任务!” 拜完,脚底生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唯恐晚一步他家帝君便改变主意了。 这个东岳大帝,癖好还挺独特。 在地上跪得有点久,腿麻了,肚子也隐隐有点疼。 我偷偷把手放在肚子上,刚揉了两下,就听头顶的声音威严凝重问道:“你肚子怎么了?” 我手上一哆嗦,停住动作,惶恐俯身大拜:“回帝君,没怎么……可能是早上吃撑了……” 他:“……” 伸手,似是要扶我。 但却被宫娥的一声通传打断:“帝君,宓阴神女求见。” 宓阴神女…… 断不能让她在这里见到我。 我不敢在上始殿多待,二话没说捏诀化做流光先溜了…… 某帝君再回头:“你……跑这么快!” 我回到芍雾殿,一刻钟后,流烟与挽溪一路打闹着跑了进来。 “你别往我脸上弹水!” “你刚才还往我衣服上抹泥巴来着……” 见到我,两丫头赶忙收了打闹笑意,正经起来,双双屈膝向我行礼:“娘娘。” 我扶额正迷糊着,看她们回来了,当即招呼她们坐下,“坐过来,我想问你们点事。” 两丫头和我相处熟络了,现在也不像刚认识那会子那么拘谨了,我一叫,她们就欢欢喜喜地坐过来了。 “娘娘,什么事啊?” “关于帝君的?” 我哽了哽,压下羞耻心询问:“你们帝君,对每个下属,都关怀备至?” 连下属肚子疼也会留意? 流烟点头确认:“是啊,帝君待我们向来极好。” 我犹豫不定:“你们帝君,外人与他,好相处吗?” 挽溪想了想:“我觉得,帝君与每个神仙,都相处的挺不错。” 我咽了口口水,心虚试探:“你们帝君……喜欢粉红色的饰品?” 流烟道:“帝君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只是帝君的衣物,偏爱深色,白色也穿过,其他浅色的,没有穿过。” “你们帝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芍药花的?” 流烟掰着手指头算道:“是从,千年前,帝君有一次闭关千年才出关,再出来,就开始养芍药了。” 千年前…… 是我陨落之后,他恢复记忆之时。 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毕竟,阿九没消失之前,东岳大帝捉拿灵兽,与我在泰山脚下相逢那会子的那个反应,显然就是他记得我…… 眼下阿九消失了,阿九的记忆不晓得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东岳大帝肯定也会忘掉我。 从刚才他在上始殿见着我的那个反应来看,他应该,对我是有印象的。 至于这个印象,是怎么留给他的,我就搞不明白了…… 也许,是他神通广大,早就看破了我的身份。 也许,是在上始宫门口,那遥遥一瞥…… 还有可能,是令姮猜对了,东岳大帝知道在凡间时,我与他的关系,但阿九,是真的消失了,他留意到我,也不是因为爱…… 总之,应该不可能是阿九回来了。 阿九不会让我跪他跪到腿麻。 阿九见到我,决不会似他那样淡定。 我越想头越疼,扶住额角,揉了揉自己不大舒服的小腹。 流烟不解地关心我:“娘娘,您怎么了?您是不是肚子还不舒服?奴婢让医仙过来给娘娘把个脉吧!” 我摇头阻止:“不用了,应该是水土不服。” 芍雾殿的仙气太重了,我肚子里的娃,不太老实…… 此处仙泽与阿九身上的仙气一模一样,孩子肯定是感应到亲爹的气息了,才会突然这么亢奋。 召医仙过来,不就露馅了么。 如果,东岳大帝不是阿九,那我肚子里的这个娃就会变成东岳大帝的麻烦,他不留我,便是抛妻弃子的众矢之的,他娶我,对我负责……没有这两千年来阿九与我的那段感情,我也不想要这段婚姻。 我喜欢的人,是阿九,是记得我们之间点点滴滴的阿九,而不是看我如看众生的东岳大帝。 所以这个孩子的存在,暂时不能让别人捅出去。 挽溪不明所以地蹲在我腿边,小声查探:“娘娘,你是不是,去见过帝君了,帝君与你说了什么话,让你伤心失望了?” 我扶着脑袋摇头,“没有,帝君、没和我说什么话。” 挽溪忧心地看了眼流烟,流烟咬住唇,亦是一脸迷茫。 东岳大帝也见过了,他是阿九的可能性……不大。 大帝刚回来,我是不方便现在就去叨扰他,非得找他要个答案,等晚点,他处理完神宫中的琐事后…… 我再找机会求见他,把一切,都和他说明白。 他若是明白告诉我,阿九不会再回来了,我会连夜离开东岳神宫。 毕竟,我来这里,只为了找阿九……什么祈福法会,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我再睡会儿,等日落时分你们记得喊我起床。” “是,娘娘。” 我脑中思绪很乱,焉巴巴的走到大床前,疲惫往床上一倒。 流烟赶来细心的给我盖好被子,指尖无意划过我额前的那缕白发…… 随即带着挽溪离开内殿,在屏风外低声议论:“你留意到娘娘的那缕白发了吗?” “昨天就发现了,我还以为冥界神仙发色和咱们不一样呢……” “我刚才,不小心碰到那缕白发,发现……那白发,不是天生银发,也不是为了好看染成的……是受了刺激,一夜白发,若不是娘娘的修为深厚,估计已经满头雪发了!” “啊?娘娘该不会是为了……才头发头白了吧。” “不知道啊。” 我蜷缩着身子窝在床上睡大觉期间,隐约感觉到,赵灵官好像来过一次。 “娘娘这时候睡觉?” “可不是嘛,偷偷在上始殿溜一圈回来后,还是心神不宁,问了我们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就去睡觉了,睡到现在还没醒。” “娘娘去的不巧,正好宓阴在。” “那就难怪了……” “帝君没来得及和娘娘说上话,你们好好照顾娘娘,晚点,帝君会过来。” “帝君要挪到芍雾殿居住?” “到时候再看吧,说不准是娘娘移到上始殿。” “哦——” “你别总露出这种表情……看着怪瘆人的,好了,本官回去向帝君交差,你们长点心,伺候不好这个月的奖金别想要了!” “知道了知道了,恭敬灵官大人。” 身上的灵力被肚子里的小娃娃消耗得太厉害,我捂着耳朵,只觉得窗外的声音好嘈杂。 现在休息竟然一丁点响动都受不了,警惕心都提不起来。 脑子里一片浑浊,无法清醒,换做往常,我估计早就睡醒了…… 幸好现在的住处安全系数比较高,不然在梦中被人杀了都不晓得。 一觉睡饱,已是傍晚六七点。 肚子里的小东西总算是安分了。 我被流烟扶起来,整理好衣裙,梳好长发。 把自己收拾得体了,我才孤身离开芍雾殿,径直朝上始殿方向去……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结果搞明白,把事情说清楚! 尽管在出门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原路返回、接受阿九已消失真相的准备,可愈发靠近那座玉墙琉璃瓦,威严肃穆的上始殿,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动剧烈,神魂动荡不安—— 甚至好几次,都打起了退堂鼓…… 但我的理智在明确警告我,现在退缩,是最无能的反应,是对阿九的不公…… 阿九就是阿九,不是任何人。 哪怕共用一个躯壳,东岳大帝,也不能替代阿九。 我捂住砰砰跳动的心口,想起阿九,心脏痛到不能呼吸。 昂头遥遥看着那座耸立云间的神殿,我咬牙,一鼓作气加快脚步。 好不容易来到上始殿门口,我望着殿内闪烁的烛光,正要上前敲门,一年轻宫娥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拦在我面前,语气颇为冷漠生硬:“站住,谁允你私自靠近帝君寝殿的!” 我神魂不安地连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是本尊无礼了,本尊、是来求见帝君的,还望仙子通禀一声。” 年轻宫娥用着极其不善的目光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不甚懂规矩的高傲道:“你是黄泉娘娘?” 我颔首:“是,本尊乃是黄泉之主,祝漓。请仙子……” 宫娥挑眉,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强势打断:“帝君说了,不见任何人。” 我脑子发懵:“啊?帝君、他为何……” “不想见就不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宫娥不屑地嗤笑一声,很没礼貌的胆大羞辱道:“冥界的小神仙也配拿东岳神宫的请帖?赵灵官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什么人都请。我家帝君说了,谁来了也不见,尤其是黄泉娘娘。” 我怔住,心脏剧烈跳动疼得窒息,不解又委屈,但,我不能在一名小宫娥面前表现出来。 只能强压真实情绪,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帝君亲口说,不见本尊?” 是怕我赖上他? 呵。 “那还能有假?”宫娥目中无人的理直气壮道。 我攥紧双手,忍气吞声地拂袖:“那本尊,下次再来求见!” 欲要转身离开,岂料那宫娥又拔高声补充了一句: “帝君在与我家宓阴神女下棋,帝君多日未归,回来自然要陪伴神女,你算什么东西,神女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帝君公务繁忙,没时间应付你么? 还要死皮赖脸住在帝君为我家神女准备的芍雾殿内,真是下作!我家帝君岂是你这种角色能觊觎的,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小小黄泉神女……” 我听得头痛欲裂,忍无可忍地不等她说完,就一掌神力狠狠将她打飞出去。 她惊恐尖叫一声,随后狠狠砸落在地,被我打得口吐鲜血,说不出话。 我冷声厌恶道:“东岳神宫怎会有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本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本尊好欺负!本尊乃是冥界黄泉之主,掌世人生死,也是你这等宵小可肆意羞辱的! 待他日本尊见了东岳大帝,定要亲口问问东岳大帝,你们泰山就是如此招待他界贵客的,你们泰山的待客之道,本尊真是不敢恭维!” 宫娥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嘴里还不住往外吐着鲜血,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我,痛苦皱眉,不服气地还想骂我:“你、你这个、贱人,你完了!” 我冷哼,“本尊也想看看,究竟是你完了还是本尊完了!东岳大帝不欢迎本尊,本尊也不自讨没趣,你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身为神女,却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恶意对付别人,真是替神族丢人!本尊不屑与她过阴招,这泰山,本尊也不会再来了!” 去你妹的红颜知己,除了九苍,谁都甭想给我这窝囊气受。 我甩袖生气地原路返回,怒极反笑,兀自喃喃:“不见我,我还不稀罕见你呢,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口舌和你确认了!” “破泰山,人杰地灵个屁!” “下,你就慢慢下吧,累死你!” “东岳大帝又怎么了,老娘怕你?绝交,再踏足这破宫殿半步老娘吃屎!” “一群神经病!” 没走几步却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个人…… 我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这次更收不住脾气了。 我烦躁地揉揉脑袋,“谁啊!走路不看路啊!” 然,一昂头,视线落在他那张清隽冷俊的容颜上,我瞬间被吓一激灵…… “东岳大帝……”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可那没有任何感情的淡漠眉眼,又在时刻提醒着我,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今日的情绪格外不稳定,收回贪婪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大声冲他吼道:“让开!挡路了没看见吗!” 他:“……” 我气得脑子嗡嗡响,快步接着往回走。 他见状,竟然跟上了我。 “本帝、在外面,刚才她说的话,都是假的。” “管我什么事?” “本帝没和宓阴下棋,她过来,只待了半炷香就被本帝打发走了。” “你别和我解释!” “漓儿,你别这样,本帝害怕……”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你离我远点!” “不!你是本帝老婆,本帝为什么要离你远点?” “我老公是帝九苍,与你有关系吗!” “本帝的名字就是帝九苍,夫人,你莫不是想不认账?” “我哪敢啊,东!岳!大!帝!!” “漓儿……” “我配不上你,你另娶高明吧!” “谁说的,本帝回头劈死她!” “我要回家了,你别扒拉我!” “夫人!” 他抓住我的胳膊,猛一用力,我一个没注意,就被他霸道地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男人如获珍宝般用力将我往怀里揉,哽咽的嗓音微微颤抖:“漓儿,我好想你……” 本来想挣扎的,可却在听见他这句话后,顿时撑不住的崩溃嚎啕大哭。 “阿九……” 第160章 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 男人的大手温柔罩在我脑袋上,任我趴在他怀里哭得上不来气。 低头埋在我肩上,亲密暧昧地轻轻咬了下我耳垂,心疼不已:“是我回来晚了,漓儿,是为夫不好。” “我以为,你消失了呢,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在眼前化为虚无,心里有多痛……帝九苍,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这样吓唬我!”我伏在他怀里哭得全身颤抖,双腿发软。 他自责地抱住我,大手将我的脑袋往怀里按得更深些:“对不起,让夫人难过了。” “苏堂主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就想着,只要你活着,哪怕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可我又害怕,没有了那两千年的记忆,你就不是阿九了。 我抱着一丝希望赶来东岳神宫,就是想确认,阿九还在不在,我也害怕啊,我愁的掉头发,愁的脑子不清醒,我怕再见你,你只是高高在上的东岳大帝,我的阿九,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抱住他哭着诉苦,越说越委屈: “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是不是当了东岳大帝就瞧不上我了,我就是个管黄泉的小神仙,你发达了,觉得我这个糟糠之妻上不得台面了,就不敢承认我和你的关系了,是吗? 既然你嫌弃我,那你就不要与我相认啊,你就一直假装不认识我,我又不会赖着你不放,我都想好了,只要你说你不记得之前那些事了,我就立马离开泰山,以后绝不再见你一面!” 他闻言有些慌了,连忙解释:“夫人,我冤枉啊,我什么时候假装不认识你了,明明是夫人行径奇怪,我还以为是夫人介意我现在的身份……” 我泪眼盈盈的昂头委屈指控:“你没假装不认识我,为什么在宫门口见到我又不理我?我给你送茶,你也没搭理我。” 他一脸无辜:“我搭理了啊,是夫人跑太快,我刚想让人把宓阴打发走,夫人一晃眼就没了。我以为,夫人是生我的气了。” “你现在这个身份,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我哪知道你到底是谁啊!而且,都说你失忆了,我怕我还像以前那样没有分寸地接近你,你会厌恶我。更何况,我只想要以前的阿九,你如果不是他,我凭什么死皮赖脸非往你跟前凑。” “谁说我失忆了?” “你没失忆,宋堂主给你传纸条,你为什么让人原封退回去了,还说你根本不认识他,让人警告他,想见你得走流程?” “我没有收到宋明德给的纸条,我回来那天,也就在泰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上天去了,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请柬么,为夫以为,你认得为夫的字迹。” “可是那请柬上的字根本不是你写的!你什么时候写字那么秀气了?那明明就是个女孩的字迹!” 我生气控诉完,他怔住,良久,才脸色不大好地揉揉我脑袋,歉意道: “我知道了,是宓阴做的,她换了我给你写的请柬,还命人打着我的名义,对宋明德拒而不见。难怪,本帝在宫门口等了夫人许久,都不见夫人扑上来。” “我哪敢啊,你这身份我扑上去不但丢人,倒霉点还会丢命!” 我低头无助地越哭越狠,“我根本不知道我爱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我怕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他变成星光消散而去的时候,我怎么抓,都握不住他的一丝气息,我留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咫尺之遥,化成虚无。 我太弱了,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不想当什么神仙,我只要他还活着,我只想他在我身边……” “漓儿……”他摸着我的头,疼惜地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对不起,对不起……” 我深吸了口气,抹去眼泪,抱住他,“算了,原谅你了。只要你还在,我都原谅你。” 他心疼得红了眼眶,潮湿了眼角,搂着我柔声安慰:“傻瓜。我当然、还在……漓儿,我也想你,特别想。” “阿九……” 他安慰完我,忽然将我拦腰抱了起来,送我回芍雾殿:“别哭了,小脸都哭花了。” 我抹去眼泪趴在他肩上抽噎两声。 “寝殿内的芍药花,好看吗?” “好看。” “我特意为你种的,赵灵官倒是有脑子,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宫殿。” “你是东岳大帝……那阿九呢?” “为夫不是和你说过么,留在山上的是本帝的元神,陪在你身边的是本帝本体,本帝当初死的只是本体,而那个本体,还是蛟王帝玹。 你可以理解为,蛟王死了,东岳大帝还活着,但往昔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是占着蛟王壳子的东岳大帝。如今的我,是真真实实的你夫君。” “嗯……” “帝玹本就是我历劫的身份,现在我只是圆满回归,不再需要帝玹那个身份了而已。” “那阿九,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本帝……不会再离开夫人了。” 我这才满意的搂住他脖子,亲密蹭他:“阿九,别离开我。” 他抱着我,低声应允:“好,不离开。” 静了静,又说:“芍雾殿的温泉,泡着如何?” 我懒懒的靠在他怀里嘟囔:“我这两天都快倦死了,哪有心情感受温泉泡的舒不舒服……” “怪我。”他没安好心地低头凑近我耳尖,不正经地浅浅道:“那为夫,今晚伺候夫人沐浴,陪夫人一起泡温泉。” 我对上他清澈宠溺的眸光,故意调戏:“鸳鸯浴?” 他厚着脸皮,一如既往地对这方面需求毫不掩饰:“对,就是鸳鸯浴。” 我老脸一红,反而被他戏弄得不好意思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 “正经的,不叫夫妻。不正经才能证明你我夫妇,心心相印,情深似海。” “我今天可听别人说,你和那位神女,也情深似海。” “我是什么德行夫人不清楚么?除了夫人,还有哪个女人能入我的眼?乖,别听她们胡说,我只有你。” 我脸红心跳地缩了缩脑袋,闷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原以为他变成东岳大帝性情也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熟悉的那个他。 被他抱回芍雾殿,殿内的仙娥守卫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流烟与挽溪见到他,也只是携着一众仙娥上前恭敬行礼:“帝君,娘娘,你们回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们早就知道九苍会来一样。 “娘娘要沐浴,去准备些花瓣,不用你们近身服侍了,今晚,本帝照顾娘娘。” 流烟挑了挑眉:“遵旨。” 拉住暗喜激动的挽溪去准备了。 仙娥们四下散开,退离芍雾殿。 我趴在他怀里好奇问:“你宫里的这些仙子们,为什么看见你抱我……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勾唇,溺爱道:“不是习以为常,是本帝早就告诉过她们,黄泉娘娘是本帝的宝贝夫人,也是东岳神宫的女主人,本帝抱自己老婆,她们有什么可惊讶的。” 我意外道:“你、早就安排好了?怪不得、她们对我这么上心。” “这下,夫人可是相信,本帝没有想抛弃糟糠之妻的想法?”他轻声和我真挚道:“蛟妖身份卑贱,夫人可从未嫌弃过为夫。为夫糟糠时,夫人不离不弃,为夫若富贵了就抛妻,那为夫,便不值得夫人喜欢。” 我哽了哽,默默抱紧他,用行动回应他的真心。 流烟与挽溪在后殿的温泉里撒满了芍药花瓣,他抱我进温泉,解下我的层层衣物,将我揽在怀里享受岁月静好。 温水滋养着身体,泡的我有些打瞌睡。 他原本还只是抱着我安静靠着,见我昏昏欲睡,便没安好心地低头,吻住了我的唇,强行把我弄清醒。 “这种好时光,夫人竟想睡觉,嗯?”他的声音像灌了蜜,醉了酒,磁性诱人。 我本来疲倦得不行,眼都不想睁,但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温度……没办法,怕他憋坏了,只好从了他。 “夫君……” “嗯……” “轻点。” “为夫尽量。” 温泉水洗芙蓉花,雾色缭绕春满楼…… 满地芍药被我二人周身升腾的浩浩仙气拂得绕殿盘踞飞舞…… 仙泽晃动池水,推开层层水光涟漪。 —— 两个小时后,他才抱着已经脱力的我,躺回寝殿柔软的大床上。 从后揽着我睡,意犹未尽地吻我耳根脖子…… 我瞧了眼肩膀上的青红印记,无奈道:“骗子,说好轻点呢?” 他轻笑,干了坏事还理直气壮:“为夫已经尽量了。” 尽量了还把我弄得满身伤。 我拿他没办法地转个身,钻进他怀里睡:“那现在可以老实了吗?” 他没良心地揉我腰肢:“还想……” 我赶忙捂住他的嘴,欲哭无泪:“不,你不想!” 再想你孩子真要抗议了! 他静了静,被迫妥协,拿下我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顺势吻我指尖:“那明天再想。” 这人啊,贪心不足! “这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他浅浅问。 我闭着眼睛疲倦喃喃: “睡是睡了,只是总睡不够。你走后,我昏迷了好几天,一听见你还活着的消息,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东岳神宫,但,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你。 这两天,她们将我照顾得很好,是我自己心里有事,脑子昏昏沉沉的。阿九,我想你。我既想见到你,又害怕见到你。 我都计划好了,如果你不是阿九,我就连夜回去,余生,就守着你的牌位,在黄泉司孤零零的过一辈子……我还想,早点死,这样也许就能见到你了。 万一,神仙死后,也有魂之归所呢。 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好像处处都有你的影子,我看见你,心里就舒服了些,但你一消失,接踵而来的,就是更强烈的痛苦……” “傻瓜。”他摸着我的脑袋,温柔似水:“我也舍不得离开漓儿。” 抬手抚过我额前白发,他心痛万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往他怀里蹭蹭:“没关系,过几年还能变回去。” 抓住他的手,用力攥住,我低低祈求:“老天爷别和我开玩笑……别让我一觉睡醒,才发觉这是场梦。” “当然不是梦。”他带着我的手,放到胸口:“你摸摸,还有心跳。” 我被逗笑,双臂攀上他的脖子,与他相拥而眠:“让我睡会,阿九,我好累……” 他拍着我的后背哄我睡:“好,我陪着你,漓儿,乖乖睡,明天为夫带你去看为夫为你打下的江山。” 我点头:“嗯……” 嗅着他怀里的淡淡古檀香,我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睡着过去。 他吻在了我额前的白发上,嗓音微哽:“漓儿……本帝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本帝,真的很想见你。对不起……” 一滴冰凉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我从熟睡中惊醒,迷迷糊糊昂头,往他俊美的脸颊上亲了口:“阿九听话,好好睡觉。” 他搂紧我,柔下沙哑声音:“好,睡觉。” 这一夜有他在,我总算睡饱了觉。 次日上午十来点,他才陪我起床。 和仙娥们之前说的一样,他不喜欢让人侍奉,凡事更偏爱自己动手。 洗完脸,我坐在梳妆镜前拿着软毛刷给自己上腮红。 兔毛刷在脸颊上稍稍扫了两下,留两抹淡淡的桃红,打扮了一番,整个人的气色都好多了。 我转身问端茶送过来的九苍:“我这样,好不好看?” 他将红枣茶水送进我手里,在我身边坐下,满眼爱意地肯定道:“好看,夫人不化妆时便已经很好看了,上了妆,更美,面若桃花,想啃一口。” “那可不行,脸上有粉,你当心啃一嘴化妆品。”我放下兔毛刷,喝口他送来的甜茶水润润嗓子,继续拿眉笔,打算给自己画个精致的眉毛…… 但,某人好奇心极重地从我手里接去眉笔,非要试一试:“我给夫人画。” 我拧眉表示质疑:“你会吗?” 某人态度极好:“不会,但我可以学,学了天天给夫人画。” 就冲他这句话,等会儿他把我的脸糟蹋成什么样,我都认了! “那好吧,你先试试。” 我把自己的脸贡献出去。 他信心满满地勾起我下颌,提笔在我眉梢落笔—— 体验感,倒是蛮好的,就是感觉,他可能下手有点重。 “老公啊……” “嗯?” “眉笔不能下笔这样重。” 会变成乌七八黑的粗眉的! 英明神武的东岳大帝好奇道:“这眉笔好像不怎么上色。” 我哽了哽,“眉笔、肯定不如你的毛笔啊……” 他一手抬着我的下颌,一手执笔,聚精会神地给我画眉,“夫人你再等等,一会儿就好。” “哦……” 流烟与挽溪端着花汁水进来给我们净手,见九苍正严肃地给我画眉毛,挽溪不禁两眼放光感慨了一句:“帝君与娘娘感情真好……” 但,走近我们,将花汁水放在我身侧,昂头看见我的脸时,挽溪嘴角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 “妈耶,帝君你手艺真狠啊!” 流烟也被我的眉毛吓一激灵,没眼看地捂脸:“画成这样,帝君你是真不怕挨打。” 第161章 提前苏醒的原因 “什么样?”我疑惑地扭头要照镜子,但却被某人心虚的捏着下巴制止了。 “咳,夫人,先别急……为夫再试试。”素来沉稳持重的东岳大帝少见得手忙脚乱,尴尬慌了神。 成吧,现在不用看就能猜到这家伙把我的眉毛折腾成了什么样…… 但,谁让是自家老公呢,只能宠着了,随他吧! “漓儿,为夫若是画丑了……能重来么?”某人可怜兮兮地征求我意见。 我点头:“当然能。不过,阿九,你要是实在画不来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画的。” “不行。” 堂堂上古正神似个孩子般执拗坚决道: “本帝一定要学会给夫人画眉,玄霄那小子都会给他夫人灵帝画眉,本帝不能给他笑话本帝的机会。 况且,夫人是本帝的,丈夫为妻子画眉,乃是男神仙的必修课。 漓儿乖,为夫知道你坐得住,让为夫多试几次,一定能给你画双漂亮的长眉出来。” 我无可奈何地挺直腰身:“好,你就用你老婆的脸练笔吧!” 他用指腹帮我抹去眉梢墨痕:“除了夫人,别的姑娘也不乐意给本帝练笔啊。” “那可不一定,你东岳大帝可是不少神女的梦中情人呢!” “那本帝,嫌弃她们。” 我轻笑:“不解风情。” “本帝解夫人的风情就够了。” “那亲爱的帝君大人,你下笔能不能轻点,再这么画,我眉毛要掉光了。” “嗯……我再试一下。” 最后还是挽溪忍无可忍地叹气,开口救我一命:“帝君,不是你这么画的,娘娘的命也是命啊!奴婢教你!” 说着,挽溪捞了捞袖子帮忙指点: “娘娘的眉形本就好看,画眉,只需要在眉尾处添上轻轻几笔,拉长眉形就成了,然后就能画出好看的柳叶眉。不用直接画一整条眉,这不是作画……” “是么?”九苍豁然开朗道:“原来,是起笔便错了,那,重来。” “落笔轻些,别用力,眉太黑,会显得人很凶……” “帝君你轻一些,一笔带过就成。” “对对对,就是这样,这样好看,另一边,尽量对称。” 有流烟和挽溪两个美妆大师在,半个时辰后,九苍总算是帮我画了一双好看的眉…… 画完,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夸赞道:“可以哎,比我自己画的好看。” 某人深受鼓舞,握住我的肩要求道:“那以后,我每天早晨起来,都给你画眉。” “你有时间,我不介意。”我接着把蘸了红花汁的羊毫递给他:“画花钿,这是你擅长的。” 他接了笔,细心地往我眉间画花:“今日,要什么样式的花钿?” 我说:“反正化妆也是给你看的,你喜欢什么样式,就画什么。” 他墨玉般的深眸里攒起丝丝暖意:“画个,桃花纹。” 我应允:“好。” 他落笔,细心在我额上勾勒出桃花轮廓。 流烟与挽溪在一边看得专心致志不敢挪眼,生怕错过一丝惊艳。 “真好看,帝君画技真是栩栩如生。” “已经好几年没见帝君提笔作画了。” “帝君画的真好!” 画完,他放下羊毫,允许我自己对着镜子照照:“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夫人就是好看。” 我昂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粉面桃腮,明眸皓齿,额间桃花温柔不媚,花色潋滟,落落大方,确实很好看。 但,我还没来得及夸上九苍几句,便有一小宫娥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寝殿,见到九苍,惶恐的行了个礼,转头和我说:“娘娘不好了!崔灵官带了好多人过来,要找娘娘问罪。” “问罪?问什么罪?”我一头雾水。 小宫娥为难地看了眼九苍,又瞧了眼我,怯怯道:“崔灵官说,娘娘私自打死东岳神宫的宫娥……” 我更不理解了:“我什么时候打死宫娥了?” 小宫娥扑通跪下,磕磕巴巴道:“说是、昨晚,宓阴神女的贴身侍女在上始宫与娘娘起了争执,娘娘一怒之下,打死了那名宫娥。” “打死宫娥,怎么可能?”流烟不相信地脱口而出,挽溪也忧心地看向我:“娘娘,您不会真的一时生气,就把神女身边的宫娥给结果了吧?” 我似乎明白了他们又想演哪场戏,淡淡道:“当然不会,在东岳神宫杀人,我没脑子?” 更何况唯一的证人就在我身边呢! 九苍握住我的手,给我撑腰:“没事,我等会帮你教训他,夫人你先过去。” 我很快就秒懂他的意思,点头:“成。” “嗳娘娘!”流烟倒不放心地拉住了我,“帝君,崔灵官可难缠了,又和神女是……青梅竹马,您让娘娘一个人去对付崔灵官,奴婢怕娘娘会吃亏。” 九苍从容淡定道:“你小瞧你家娘娘了,崔灵官不吃亏就不错了,漓儿,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忍让他。” 我颔首:“懂……下次你去冥界,我也允许你揍听风。” 他忍俊不禁:“成交。” 两丫头虽还蒙在鼓里不知所措,但见我先走一步了,也忙是追上我,跟我一道出了寝殿,迈入庭院。 刚出殿门,我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大拨的陌生面孔,领头的神官意气风发相貌堂堂,墨发高束,墨衣金袍,肩上还披着一件墨蓝孔雀羽大氅。 是只豹子仙啊,怪不得排场这么大。 年轻神官就是宫娥口中的崔灵官,岁数不大,修为也一般,看起来顶多六七千岁。 冷着一张俊脸,目光凛冽如冰。 见到我,还算懂礼貌的恭敬向我扣袖一拜:“黄泉娘娘。” 我颔首示意:“崔灵官。” 年轻神官直起腰身,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没有废话直入正题:“本官此次前来,是接到有人举报,说黄泉娘娘在东岳神宫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特来请黄泉娘娘过去配合调查的。” “有人举报,我杀人?我杀了谁?”我淡漠问道。 年轻神官眼底升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黄泉娘娘杀了谁,自己心里不清楚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逢场作戏。” 我反呛道:“本尊不承认本尊杀人,本尊觉得此事乃是有人污蔑本尊,所以本尊也不知道,本尊到底杀了谁,崔灵官总得给本尊一个答案吧?” “璇玑宫,宓阴神女的贴身侍女,兰晶。” 年轻神官眸底寒意森森,从袖中取出一块沾血的宫女腰牌,随手扔到我脚下,振振有词道: “兰晶死后,腰牌掉在了上始宫外,这腰牌上的血,还沾染着娘娘的法力痕迹!黄泉娘娘,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就算你是冥界来的贵客,在东岳神宫杀人,你也太胆大包天了吧,真把神宫,当成自己家了?” “腰牌上的血沾染了娘娘的法术痕迹,只能证明娘娘对兰晶使用过法力,不能证明娘娘杀人!崔判官,你都不问娘娘前因后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笃定娘娘是杀人凶手,未免太草率了吧,捉贼还要拿赃呢!”流烟护内的帮我说话。 挽溪附和道:“就是!一块令牌而已,根本不足以做定罪的罪证!崔灵官,你根本没有有力证据证明娘娘杀人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芍雾殿拿人,上始宫乃是帝君寝宫,你就不怕帝君知道震怒吗!” “本官只是在办本官的分内之事,即便是面见帝君,本官也有正当理由!帝君将神宫上下刑罚之事交给本官掌管,有神仙在神宫内滥杀无辜,本官怎能置若罔闻!” 年轻神官一拂广袖,双眸绽出鹰隼般的犀利寒光,冷声呵斥:“倒是你们两个,小小宫女,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本官与黄泉娘娘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既然你们两个这么爱出风头,那本官就成全你们!来啊,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娥带回刑房!” 流烟与挽溪被吓得脸色苍白,忙往我身后躲。 我拧眉,周身的神力震开了快步迈过来欲要拿人的几名神兵,不悦道:“本尊的人,你们想拿就拿,是不是太放肆了!” 年轻神官冷哼:“娘娘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两名婢女,可都是上始宫的宫娥,东岳神宫的仙子。” “她们被赵灵官拨来伺候我,目前,就是我的人。”我护着流烟与挽溪,不给崔灵官好脸:“崔灵官说本尊杀人,那尸体在哪?” 崔灵官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毅然与我四目相对,眼神凶戾道:“当然是被你毁尸灭迹了!” 我缓步走近崔灵官,施法将地上那枚带血的腰牌收进手里: “昨晚,本尊确实见到宓阴神女的贴身侍女,但,她对本尊不敬,所以本尊一掌打伤了她,算是给她的教训。本尊走的时候,她还中气十足的指着本尊破口大骂,所以本尊,不认崔灵官所说的,滥杀无辜一罪。” “哦?黄泉娘娘说,你走的时候兰晶还活着,那有证人吗?”他冷冷道。 我反问:“你说我打死兰晶,除了这腰牌上残留的法术痕迹,还有证人吗?” “虽然没有证人,但腰牌上的法术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说我打死兰晶,没有证人目睹,那我又怎么有证人目睹,我打伤兰晶之后就离开了呢?” “所以,你我都没有证人,我却有证物。黄泉娘娘,不管怎么说,你今日都必须要跟本官走一趟了,看在你来自冥界的份上,本官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 我掂了掂手里的腰牌,挑眉:“这腰牌上,还有宓阴神女的气息。” 他有意包庇:“兰晶是宓阴神女的贴身侍女,腰牌上沾有宓阴神女的气息,很正常。黄泉娘娘,本官劝你,不要试图混淆视听。” 我笑笑:“本尊只是说,这腰牌上有宓阴神女的气息,又没说兰晶的死,宓阴神女有关,崔灵官,你急什么?” 他气急:“你!” 我接着道:“还是那句话,死要见尸,你说我毁尸灭迹,那就拿出证据证人来,否则,只凭这一块小小的腰牌,你定不了本尊的罪。” “能不能定得了你的罪,你自己说的不算,本官说的才算!”他狠狠盯着我。 我抿唇淡然一笑: “或许,兰晶根本没死呢。崔灵官,总不能因为你与宓阴神女青梅竹马,这令牌,是宓阴神女交到你手里的,你这位掌刑法判案的神官就打算徇私,丢弃自己公平公正的原则,趁机将我置于死地吧?嗯,你也不能拿我怎样,你不敢杀我,顶多让我身败名裂呗!” “妖女,你胡说些什么!”被我拆穿他的小心思,他终究是恼羞成怒了,猝不及防就向我出手袭击我:“今天无论怎样,你都得跟我走一趟,兰晶的事,我们没完!” “你想打,我奉陪!”我抬手一掌神力劈散他袭过来的法力,顺便还将他打退十几步。 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死心的还要冲过来,我见状,不和他客气,再次出手,直接将他打飞撞在了芍雾殿的宫墙上。 “大人!”他的手下慌忙去扶他,他咬牙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恼恨的死死盯着我,哑声下令:“来人,抓拿罪神黄泉!” 一声令下。 却无人听从他的命令。 他的手下像石化了一般,愣愣的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发疯催促:“都愣着干什么!去啊!” 话音落,九苍慢悠悠地从寝殿内走了出来。 “帝君!” 众人惶恐下跪,跪的七零八落。 年轻神官一惊,反应过来立马行礼叩拜:“帝君……” 九苍淡定地走到我身边,牵住我的手,牢牢握住:“夫人想怎么惩罚他?” 年轻神官背上一僵,不可思议地昂头:“夫人……?” 九苍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崔谨,你可真是有本事。” 年轻神官顿时灭了一身嚣张气焰,端平双臂毕恭毕敬:“臣……不知帝君在此。臣、也是按神宫规矩办事。” “本帝就是黄泉娘娘的人证,昨晚夫人去找本帝,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兰晶拦住去路,假传本帝旨意,谎称本帝不见夫人,还对夫人言语冒犯大不敬。 我夫人是顾及本帝的面子,才没有将她当场处决,仅是打了她一掌以示惩戒,本帝确定,夫人与本帝相见之时,兰晶还是活蹦乱跳,口齿伶俐,精神头甚好着。” 话毕,九苍拂袖在半空化出一面云镜,将昨晚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重现一遍。 “你们都看清楚了,我夫人这一掌,是否能致一修炼千年的鼠妖死亡。” 众神兵看完云镜内的一幕幕,纷纷低头不敢再言语。 年轻神官看罢脸色煞白,自知理亏地跪地请罪:“是臣鲁莽,冒犯了黄泉娘娘,请帝君娘娘降罪。” 我垂眸看着毫无畏色的他,冷冷道: “你想给宓阴神女解气,所以你就想借此机会让我落进你手中,你清楚你不能真拿我怎样,但你可以借机让我在你手里吃点苦头。 你来捉拿我的理由,确实够正当。你料定了就算真把我弄出个小伤小痛,只要不过分,冥界也无法上纲上线的问责泰山,你很聪明,也很重情义。 但你,小瞧了本尊。就算本尊和你家帝君没有夫妻关系,本尊执掌冥界三府,地位远在你这个灵官之上,只要本尊拿出那侍女冒犯本尊的证据,本尊打死她,相信帝君也不会为难本尊。 就凭兰晶昨日那番言论,辱骂本尊,她早已死不足惜,本尊没动狠手,是不想在帝君的地盘上见血。” 年轻神官垂首不说话,一双飞入鬓角的剑眉紧紧拧成一团。 “回去告诉宓阴,别再用这种小伎俩和我斗了,我与你们帝君已经做了两千年的夫妻,现在才来阻止,已经晚了。”我默默和身边人十指相扣,宣示主权。 年轻神官哽了哽,暗暗咬牙。 九苍挥挥手:“行了,看来夫人不想与你计较,退下吧。” 年轻神官得了应允,这才敢带着神兵们灰溜溜地退出芍雾殿。 芍雾殿恢复清静后,我情绪低落地轻道:“东岳大帝,果然很招人喜欢。” 他察觉到我不太高兴,抬袖揽我入怀,温柔吻了下我额头,“我得空就去找宓阴说明白,不会让夫人再受委屈。” 我也抬胳膊搭在他腰上,乖乖枕着他胸膛:“还好,你没失忆,你要是失忆了我肯定干不过你那个漂亮的养女。” “我不会忘记夫人。”他的指腹轻轻摩挲我脸颊,心疼道:“失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低嗔:“不许说什么死不死,好不容易才回来,别吓唬我。” “嗯,那就不说死,本帝与夫人,长命长生的活着。” 我这才满意点头:“嗯。你今天有事要做吗?” 他想了下:“有是有。”握住我的手,贪恋不舍:“但不妨碍陪夫人。” 我昂头看他:“什么事?” 他道:“有几份积压的公文要回复,你乖些,我回复完带你出去散步。” 我老实答应:“好啊。” 于是我俩就从芍雾殿挪到了上始殿,他回复公文,我给他磨墨。 回到中午,我出去采了把芍药花。 准备给他殿里的花瓶换一拨新鲜血液。 折下的芍药花放进挽溪挎着的竹篮内,挽溪拿起一支,深吸一口花香,开心道: “这花开的真好看!帝君养芍药,原来是为了娘娘,我就说嘛,帝君怎么突然爱上芍药花了。” “芍药花在我们初遇的那个朝代,被民间百姓视为定情之花,他送我的第一枝花就是芍药。”我摘下芍药继续放过去。 流烟蹲在花丛里懒洋洋地捧着一朵花吮吸芳香:“想不到咱们帝君还蛮浪漫的,帝君执掌泰山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帝君他老人家这辈子是要孤独终老呢!” “可不是嘛,之前宓阴神女那么追帝君,帝君都不屑一顾,搞得我们还以为帝君不喜欢女人呢!” “帝君是不喜欢宓阴神女那种类型的姑娘,帝君喜欢娘娘这种看起来就很好亲的。” 我面红耳赤地将一朵芍药花扔过去砸流烟,“胡说八道,再这么口无遮拦我把你身上毛拔光!” “错了错了,我不说了。”流烟一听要被拔鸟毛,立即两手把嘴捂上了。 挽溪跟在我身后咯咯傻笑:“活该。不过,娘娘,帝君对你真有心,前天赵灵官才传了消息给帝君,帝君昨天就赶回来了,我们还以为至少得三天呢。” 我低头,抚了抚半开的芍药花苞,“他,是对我很好,一直没变过。” 从锦国时期,到现在。 采完花,我搂着花篮进上始殿,将殿内芍药都给换了一遍。 花瓶内原有的旧花则被我取下来准备做标本。 换到他案前的那瓶,他撂下笔墨,将公文合上,松口气:“总算办完了,我帮你。” 我把几只芍药花苞递给他,又挑出几朵已经绽放的花团插进白瓷瓶内:“我刚才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他坐近我。 我说:“如果,你不记得我们的从前,我来找你,你会不会对我避之不及。” “不会。” 我抬眸瞧了他一眼:“这么肯定?” 他剥开芍药花苞外层几片紧实包裹的绿瓣,淡淡道: “我不认为,失忆了,就会不爱了。千年前我能对你一见钟情,一眼爱上,千年后仍会。就算我失忆了,我也还是我,我爱你,会对你动心的结果也不会变。即便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对你情难自抑,不可自拔。” 我咬唇,“和我看的电视剧不太一样。按理来说,你不记得我了,就很大可能会对别的女孩动心。” 他弯唇,无奈道:“就像这芍药花,在锦国时,你喜欢它的花香,在地府,你也喜欢,难道转世成了祝漓,你就不喜欢了么?你喜欢吃小龙虾,难道,失忆了,就会不喜欢吃小龙虾,改吃小鱼了么?” 我思纣:“好像也对哦。” “喜欢与不喜欢,都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就像我喜欢你,哪怕没有记忆,我也不会一反常态喜欢上宓阴,视你不见。” 这个答案我满意了。 我歪头靠在他肩上,芍药花在手里缓缓转动着:“帝君大人,小神倾心于你,想亵渎上神……小神,要定你了。” 他顺手搂住我,俯身将我整个人都拢进怀里,柔肠百转地低头吻我眉心,万般缱绻道:“嗯……给你。” 大手不安分地往我衣襟内探,某人勾唇,故意挑逗:“渎神,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本帝要将你这小神,扒光吃净,拆吞入腹……” 他的力重,我哽了哽,神魂发颤:“疼。” 他立马轻了些,醉眼迷离地深情凝望我,收手,转为握住我手腕,浅浅喊了我一声:“老婆……” 一动欲念,不可收拾。 携着浑身灼热气息刚要俯身来亲我…… 谁知关键时分,竟有不怕死的一脚踹开了上始殿大门,紧接着就是一团白物狂奔了进来—— “好啊你个死老九,竟然背着我家小漓偷吃!操你娘,别以为你现在失忆了成东岳大帝了我就不敢骂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水性杨花的神仙!亏得我家小漓为你哭断肠,为了帮你取天机草让你活下来命都要搭进去了!老子挠死你!” 这声音,是白君…… 白狐狸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挠人,九苍一把用广袖护住了我,一手悄然在袖下为我整理衣襟。 而白君,也没能顺利扑上来,在距离他五米之处,被东岳大帝身上的护体神光给震飞了回去。 白狐狸摔倒在上始殿门槛前,挽溪与流烟听见动静也赶忙冲了进来,见被九苍震飞的是白君,皆是一脸迷茫:“白君大人?” 白狐狸艰难的爬起身,龇牙咧嘴地怒瞪九苍暴躁大吼:“你有本事就让老子挠一把啊!老子挠到你狂犬病复发!” 九苍:“……” 我:“……” 白君真勇! 衣襟被九苍整理好了,我才从九苍袖子上方探出头。 “白君?你干嘛呢?”我出声询问。 白君瞧见我,一愣。 甩甩脑袋,瞪大眼努力分辨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半晌,砰地一声化成人形。 “小漓?怎么是你!”白君差点就石化掉了。 我扒在九苍胳膊上反问:“他身边,除了我,还能有谁?” 白君哽住。 九苍挥手示意挽溪与流烟退下。 两宫娥屈膝一礼,恭敬退出上始殿,临走,还不忘将殿门重新合上。 白君僵了良久,回过神,迫不及待地朝我们走过来,停在九苍办公的桌案前不明状况磕巴问:“你、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老九他……” 九苍腾出手收拾桌案上的公文笔墨:“没失忆,想什么呢?本帝要是失忆了,你刚才还能爬起来?” 白君吃惊点头,豁然开朗:“哦,明白了!没失忆,没失忆好啊!” 默契的等九苍收拾完桌子,再度化回狐狸原形就跳上了桌案,蹲在九苍面前晃着雪白大尾巴庆幸道: “还好没失忆,不然漓漓多苦啊!亏得你有良心,提前让人送了张请柬给漓漓,不然漓漓现在八成已经在冥界抱着你的牌位哭瞎双眼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夫人。”他揉了揉我的腰肢自责道。 我抓住他的手,“现在不是还没哭瞎么……” 白君眯了眯琉璃色的上挑狐狸眼,打量着我俩,审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昨天不还说老九不认你吗?” 九苍低声解释:“哪有不认?我以为夫人见到我,会扑上来,谁知道夫人一脸哀怨地盯着我,我还以为夫人是生我气了,就想着晚上再去哄夫人。结果我俩心有灵犀,晚上夫人来找我了,我就和夫人一起回芍雾殿了。” 白君气鼓鼓地用尾巴扇他:“既然没失忆还搞这么复杂干什么!还有,没失忆干嘛说不认识老宋,你知不知道你很伤老宋的心!” 我赶紧替九苍解释:“阿九没见到宋堂主的纸条,是阿九手下的神官私做决定,和阿九没关系。” “那你就不能回去找小漓和我们了?还让我们来泰山求见你,你官架子怎么这么大呢!”白君怨气森森的质问。 九苍耐心回道:“我归位后,要第一时间赶至天界述职,面见天帝,我原本算到漓儿会在半个月后清醒,正好赶上二月二,所以我就想着先上去述职,等回来了再与漓儿相见。 我考虑过漓儿可能会提前苏醒的问题,故而亲笔写了请帖,想着漓儿醒后我若还没回来,就让漓儿来泰山等我,泰山这边,我临走前都安排好了。 可谁知道,漓儿确实提前苏醒了,还比我算到的日期,提前了六日。” “啊?”我诧异,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来东岳神宫,总感觉很多事奇奇怪怪的。 白君琢磨道:“难怪你家守门的神将和赵灵官对我们都那么客气!小漓她……如果不出意外,确实还要沉睡个五六日才能醒过来。” 不出意外还得五六日,那我提前醒了,就证明出意外了! 我醒来后只顾着找九苍了,倒没在意我昏迷那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意外?什么意外?”我问白君。 白君晃着尾巴换个懒散的姿势趴下: “嗨,还不是老九消失后,你悲伤过度,白了头发,还不停呕血,我们所有人轮流着给你灌真气才让你状态稳定些。 但你苏醒的前一天,下雨打了雷,你又开始吐血,情况很不好,听风怕你吐死了,就找黑白无常把你那个便宜老爹喊过来了。 是他借了黄泉之上你那些彼岸花兄弟姐妹的灵力才让你缓和下来,渐渐变好的。要不然你能睡个五六天就清醒?” 抖了抖身上的狐狸毛,白君心有余悸:“那天的雷劈得太厉害了,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要不是冥王出手,真不敢想象你会变成什么样。” 第162章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还真是睡死过去了,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九苍悄然攥紧我的手,沉声问:“天机草……是谁告诉漓儿的。” 我一愣,扭头看向他,刚要开口忽悠,白君却心直口快的全交代了: “天机草哎!除了她自己还有谁敢打天机草的主意,还有谁知道天机草的存在?那天是听风还有冥府那几位鬼差统领跟着小漓一起去那什么玩意山的,人去的时候生龙活虎,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还是被冥王抱回来的! 起初我以为冥王是来拆散你俩的,后来才知道,小漓为了偷天机草和守山的恶兽打了一架,还挨了好几道天谴,人都快被劈死了。 昏死前薅住天机草就不放,要不是冥王被天谴雷声引了去,帮小漓化去了天谴,小漓有命薅走天机草也没命把天机草带下山! 小漓被冥王放回床上,冥王试图将她手里的天机草取走,谁知小漓抓得太紧,冥王和黑白无常轮流试都没拽走天机草,没办法,冥王只能带黑白无常先走了。” 我余光扫见九苍愈发阴沉的脸色,心虚咳嗽,打断白君:“那个,白君,你媳妇和令姮她们呢?” 没等白君回复,九苍就霸道地将我用力按进怀里,箍着我的双臂……略带些私人情绪。 抢先一步继续问:“然后呢?” 白君缺心眼地叹气:“然后听风和我们都以为小漓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挨了天谴,至少要昏睡个几天才能清醒。 谁知道冥王刚走,小漓就吊着一口气醒过来了。小漓亲手把天机草送进了你的体内,你的脸色是变红润了,那会子我们还以为你有救了,谁知刚松一口气,你就突然开始神魂消散…… 小漓哭着喊着求你别走,可你还是没了。再然后,小漓就吐血昏迷过去了,这一昏,就是六天。” 我感觉,九苍这家伙开始不对劲了。 他都把我勒疼了! 我赶忙趴进他怀里亡羊补牢:“然后宋堂主和苏堂主回来告诉我,你没死,正好黄泉司又收到了泰山的请柬,我们就连夜赶来了!怎么样阿九,看我们多在意你!” 我半开玩笑地掩饰心虚,他沉默良久,默默把我往怀里又抱紧了点。 白君趴在桌子上无聊摇尾巴: “可不是,我们当晚就启程赶来泰山了,不瞒你说,你和小漓接连出事,半个月来我们所有人都没睡过一夜好觉,来泰山神宫这两天,是我睡得最爽的两天。 虽然不确定你这没良心的还有没有前世记忆,认不认我们,但至少小漓转危为安,清醒过来了……” 白君越说声音越小,狐狸眼皮子止不住地往下耷拉,倦意低喃: “老九,我也不算辜负你的重托了……你出事以后,我就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如果你没救回来,我一定要替你保住小漓……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活着的时候最在意小漓,临了,还不忘拉着我的手千叮万嘱,求我替你照顾好小漓,你若只是个蛟妖,也就算了,可你是东岳大帝啊,你那样求我,在我一只野狐仙面前掉眼泪,我实在于心不忍…… 可,小漓还是出事了,小漓昏迷不醒那几晚,我都不敢合眼,我怕你走了,小漓也搭进去了,我都想把自己内丹掏出来塞给小漓了,可风判那家伙说,我的内丹太垃圾,小漓用不上…… 小漓在,至少这世上还有你生存过的痕迹。小漓要是也没了……我怕千年万年后,我再想起你,却在这世上,找不到你存在过的任何迹象。 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却成了我唯一的兄弟。虽然,和东岳大帝做拜把子兄弟这事听起来挺离谱的,但我知道,老九你不嫌弃我…… 其实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兄弟……老九,你这破桌子真硌下巴!” 话说完,白君窝在白玉桌案上睡死过去,都打起呼噜了。 九苍依旧这样静静抱着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是在心疼我,便乖乖抬袖也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浅声安慰:“阿九,都过去了。” 他贪婪地按住我,揉弄着我身体,哑声哽咽道:“傻瓜……” 我抿唇满足一笑:“你现在还活着,就一切都值!” 他亲昵地往我脖子里蹭,搂着我悲凉道:“那我若是死了呢……” 我一怔,嘴角笑意不由苦涩:“你死了,我就守着你的牌位过一辈子。我没办法跟你一起死,但我永远都是你的未亡人。” 他沉默很久,之后揉揉我的脑袋转移话题:“赵青阳他们也跟过来了?” 我点头:“是啊,除了苏堂主和我爸,还有吴大叔,大家都在。” “嗯,小白睡着了,这几天他辛苦了,剩下的人,我让宫娥带过来见个面,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也行。” 他松开我点,正要出声唤流烟与挽溪进来,我却突然再次一把搂住他脖子,扑进他怀里,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咫尺之间,呼吸交缠……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暧昧且亲密。 他眼底的疏光晃动了一下,俊脸被我的炙热吐息熏得酡红。 男人微有几分心神颤动,与我四目相接,不自觉咽了口凉气。 喉结陡然滚了下。 我不怕死的抬指,故意用指腹轻抚他性感冰滑的喉结…… 他难熬地拧眉,大手按在我后腰上,一次比一次力重。 噙住我的唇,欲念极深的痴缠了很久…… 才放开。 清澈诱人的眸光里染上几分醉意,男人爱不释手地揉弄着我腰肢,差些克制不住。 惩罚似的咬了下我耳垂,怜爱地附在我耳侧极小声地吓唬道:“别逼我现在……要你。” 我胆大包天地指了指桌上睡得像头猪,打着鼾还流口水的白君:“我劝你冷静。” 某人威武了那么一会子,最终还是败在了我的威胁下。 捞过我的手,吻我指尖,可怜兮兮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别勾引我,会走火。” 我无辜地趴在他怀里:“我就是想问你一句话。” 他抬头,浓墨淡彩的深眸内款款柔情化作春水,“嗯?” 这个姿势,这个氛围……我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凑上去亲亲他。 亲完,才捧着他的脸郑重问:“阿九,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不对?” 他听完,莫名愣住。 十来秒钟后,他抱住我,继续吻我脸:“嗯。” 他给的是我想要的答案,可为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半刻钟过去,听风和赵青阳他们才磨磨蹭蹭进入上始殿—— 恭敬给九苍行完礼后,赵青阳有点慌,腿发软的身子一歪,被听风出手扶住。 听风见殿堂上方的九苍正在抱着我研究桌上一盘糕点,松了口气,无奈道:“怕什么,这是你们九爷。” 黄大头他们听完一激灵,慌忙昂头往九苍身上打量。 “九爷?”赵青阳最先激动地紧张询问:“九爷,你没失忆!” 宋堂主迷茫道:“这究竟什么情况?” 谢令姮一贯的冷静淡定,心思缜密:“与尊主如此亲近,除了九爷,还能有谁。” 狐天明惊喜上前一步:“真是九爷?!” 黄大头与狐老三相视一眼,亢奋不已:“太好了,九爷没死!” “我就说嘛,九爷吉人自有天相!” 听着大殿内那些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九苍将一枚樱花糕喂进我嘴里,余光瞥向众人,轻描淡写道:“怎么,这样不希望本王死?” “这不是肯定的嘛!”黄大头搓搓手开心到无以言喻:“九爷可是咱们老大,咱们执法堂的主心骨!我们都是九爷一手带出来的仙家,九爷对我们而言亦师亦友,我们当然不希望九爷死了!” “九爷出事这几天我们都可难受了,小狐丫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们才不要九爷消失……九爷那么好的神仙,老天爷收走九爷是神界的损失!”狐老三说着眼眶又红了,可怜巴巴地低头擦眼泪。 终归是小孩子更胆大些,小狐丫二话没说就跑上了三层玉阶,奔到九苍身边,搂住九苍的胳膊哇哇大哭:“九爷哥哥,你别离开我们,我们舍不得你……” “九爷……”赵青阳也湿了眼角,不好意思地抬手抹把脸:“我们和九爷,相处了十来年,早就把九爷当成我们的亲人了。前些天九爷一声不吭地消失,我们都以为九爷你、魂飞魄散了……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九爷了。” 话至伤情处,殿内仙家们都抱成一团颤抖着声委屈哭了起来。 蟒仙趴在白翠山肩膀上,哭的原形都现了。 听风拿他们没法子地深叹一口气:“你们、可真是!都哭什么,与你们九爷重逢,本来是好事。” 狐老三拖着哭腔怼他:“你懂什么!死的不是你们冥王,你当然体会不到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听风哽住,被堵得没话说,“你们……成成成,算你们有理!” 九苍看着殿内哭成一团的小仙家们,眸色渐沉,心疼又无奈地哄道:“好了,都别哭了,本王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赵青阳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稳重道:“对,现在九爷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那以后,我们九爷……到底是九爷,还是东岳大帝啊?” “笨,九爷不就是东岳大帝。” “那九爷做了东岳大帝,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 狐老三垂头丧气。 九苍好脾气的安抚道:“本帝还活着,执法堂就还在本帝手里,你们,便还跟着本帝。” “还跟着九爷?”狐老三顿时高兴起来,激动到手足无措:“那我们、就一直是九爷的人了!好啊,我们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在九爷身边修炼!和九爷一辈子不分离!” “还一辈子不分离,会不会用词!”黄大头嫌弃的一巴掌拍在狐老三的笨脑子上,脸黑道:“这话小漓说还差不多,你说不别扭吗?” 狐老三憨憨地挠头傻笑:“嘿嘿,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小漓挺过来了,九爷没有失忆,我们以后还能追随九爷,小漓是黄泉尊主,九爷是东岳大帝,我们这辈子,算是躺赢了!” “就是,以后出门打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对方显摆,我们是东岳大帝罩的人!” “那你们要这样说,我可就有底气了,我想揍皇封堂那只大马蜂很久了……” “皇封堂和执法堂都和解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想揍皇封堂的人,宋堂主还在这呢,你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当心宋堂主拎你耳朵!” “那只大马蜂三年前蛰得我满头包,我想揍他很久了……而且,我现在可是谢大人的亲传弟子,宋堂主拎我耳朵我就趁宋堂主不在,往谢大人耳边吹邪风拱火,挑拨他们两口子的感情!” 谢令姮:“我什么时候收你当亲传弟子了?” 宋堂主:“……你做个人行吗?” 蟒仙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我不管,你教过我,我就是你的亲传弟子!” 谢令姮:“……” 狐老三用胳膊肘撞了下蟒仙:“不错啊,都懂得精准拿捏了。我看你不是谢大人的亲传弟子,是小宝的亲传弟子吧。要不然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宋堂主?” 宋堂主扶额汗颜,一脸无语:“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见仙家们又像以往那般拌嘴打闹,九苍也放松了不少,威仪发话: “好了,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宫里没什么禁忌,可以随便逛。东岳神宫内仙气浩瀚,你们多在这住一阵,也别只顾着玩,抽空打坐修行,汲取泰山仙气为自己所用,能增长修为。” “知道了九爷!”狐老三答得顺口且快。 九苍拉着我的手起身,带小狐丫一道走下高堂,同往常一样平易近人的安排: “青阳与明德都是凡人,无法消化仙气,你们去找赵灵官,本帝吩咐过他,让他给你们挑了几颗灵丹。你们吃过灵丹,青阳可以修成半仙,而明德你本就是半仙之躯,后面可以突破人仙境。” “半仙……”赵青阳不要脸的拍拍胸脯深呼吸,“我就说我命好!” 宋堂主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谢令姮,面色温柔地道谢:“感谢九爷大恩。” 宋堂主做了人仙,就能和身为鬼仙的谢令姮长久相守了。 之前的半仙也还好,只是,半仙全靠修为延续寿元,半仙努力一把也可长生,但因还未脱离肉体凡胎的束缚,所以半仙比较脆弱。 最明显的比较就是,人仙挨雷劈不一定被劈死,半仙是真会丧命在普通天雷之下。 半仙的寿数不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修为就支撑不了自己延长寿命了,而人仙,不出意外,陪鬼仙谢令姮到白头,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你们,看中了什么仙草仙药可以随意拿,但不要私自使用,以免吃到毒物。想要用什么先去问问赵灵官,让他帮你们掌掌眼。” 九苍话音刚落,那群仙家们就馋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本在熟睡的白君闻言直接梦中惊醒飞奔过来:“仙草!我昨天还真就看见一株涨修为的好宝贝!” 九苍大度允许:“那你现在去啃掉,反正狐狸生熟不忌。” 白君化成人形不客气道:“既然老九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赶到月红身边,拉住月红手往殿外跑,“走啊老婆!我昨天还看见一株养身子的仙草,对孕期仙人好!我们现在就去老九的园子里把他拔了!” “阿晚,你慢点。” “哦对对对,忘记老婆你现在还大着肚子呢!” 白君两口子提前跑没影后,狐天明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怔愣了很久。 狐老三拽上蟒仙与白翠山放纵下来紧随其后:“走,我们也去寻宝!” 黄大头跟上:“加我一个!” 小狐丫松开九苍袖子,“大头哥,还有我。” 仙家们活蹦乱跳地跑出了上始殿,只剩下狐天明一仙还愣在殿内,眼神复杂。 赵青阳抱住乐颜,安慰狐天明:“你与狐月红,有缘无分。天明,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总会找到那个适合你,与你意趣相投的另一半的。” 狐天明收回眸光,稳重有礼:“让九爷见笑了。” 听风打量着九苍,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这算、功德圆满了?” 九苍沉声回了句:“算是吧。” 听风半信半疑:“莫非是天机草见效了?还是,原本您归位的时间就到了……要不然,您手腕伸过来,我帮你把把脉,探一探您的真气灵息。” 听风说着就要来拉九苍的胳膊,可九苍,却异常地将手臂往身后一藏,淡漠婉拒:“不用忧心,本帝很好。” 既然很好,又干嘛害怕听风给他把脉? 阿九……你到底在瞒些什么…… 听风捞了个空,怀疑地皱眉:“帝君是不相信小神的把脉之术?小神可是给冥王搭过脉,诊过病。” 我无奈挡在九苍跟前打圆场:“他现在有些真息不稳,毕竟刚刚归位,元神与魂魄还没有完全适应如今的状态。 你的医术肯定是没的说,只不过现在阿九的身份不一样,宫里人来人往的,万一传出些消息,会引来别人的揣测。等阿九身体养好些,你再给阿九把脉看看。” 听风思索片刻,颔首:“嗯,是这个道理,小神鲁莽了。” 我趁机赶紧打发:“你们不出去玩吗?阿九等会儿要带我出门散步。” 宋堂主与谢令姮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带着赵青阳与乐颜告退:“我们来神宫两天还真没有好好欣赏过神宫的风景呢,就不打扰九爷与夫人了,我们出去看日落。” 我当即点头答应:“好。”然后疯狂给听风使眼色:“你也去看日落呗。” 听风一身反骨的故意和我唱反调:“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去瞎凑什么热闹?” 我立马示意他:“我、和阿九,也是成双成对的!” 听风厚着脸皮叹道:“我和你还是发小呢!没关系,我做你俩的电灯泡没心理负担。” 我黑了脸:“可我有,我和阿九现在正处于小别胜新婚的状态,你在这我不好发挥。” 听风不要脸地哼了声:“你就放纵吧!当心你肚子!”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急于赶走他,碍于听风一人落单着实挺寂寞的,我好心给他找了个玩伴搭子:“玉河,进来!” 守在门外的玉河闻声麻溜小跑进来,“娘娘,奴婢在!” 我向听风介绍道:“玉河骰子玩得可好了,你俩可以切磋一下,还可以让玉河带你出去爬爬山,赏赏花。” 一听玉河会玩骰子,听风顿时来了兴致,惊讶问:“你会玩骰子?” 玉河争气的骄傲道:“逢赌必赢!” 听风惊叹:“妙啊!”迫不及待拉上玉河:“走,我们去切磋切磋!我就喜欢和逢赌必赢的人玩!” 把玉河搬出来,听风这家伙才老实地离开了上始殿。 人走了,清静了。 我歪头靠在他肩上,抱着他胳膊闭上双眼:“真希望,我们能永远像此时此刻这样,无忧无虑……” 他摸摸我的头,没有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想去什么地方玩?” 我打个哈欠:“回去睡觉吧。” 他好笑道:“怎么如此嗜睡,昨晚睡得够久了,为夫带你出去吹吹风。” 我抿了抿唇,觉得吹吹风,或许真能醒神,就点头:“也行。” 他握住我的手,准备带我出门。 但,与大殿门槛只差两步之遥时,天上突然有束怪异的红光洒落下来,投进殿内,正好落在我的脸上,刺花了我的眼。 我来不及揉眼就被九苍紧张揽进怀中按住。 他突然改变主意:“漓儿,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我陪你。” 我好奇的闷头埋在他胸膛上:“怎么了?天上那是什么光,为什么这么刺眼?” 他的心跳,莫名很快。 打横将我抱起来,他声音低沉:“霞光罢了,外面风寒,等风没这么大了我们再出门。” “哦。” 现在还没到傍晚呢,哪来的霞光…… 第163章 吉凶难辨 翌日,九苍在上始殿听几位灵官汇报要事,东岳神宫上下都在忙着准备祈福庆典。 青阳他们都成双成对玩去了,九苍不在,我就只能跟流烟与挽溪一起出门溜达。 参观过几处建筑颇为大气悦目的宫殿,我们三找了处亭子喂鱼去了…… 鱼食洒进水面,立马有锦鲤晃着尾巴游过来张口吞掉。 我靠在亭柱上闭目想打盹,挽溪见状,赶忙蹲下来给我捶腿,好奇问:“娘娘,您最近怎么总喜欢睡觉?昨晚不是晚膳都没用就和帝君歇息了吗?” 流烟担忧附和:“对啊,今天也才刚起来两个时辰,午膳时间还没到呢,您又瞌睡了。” 我懒懒靠在雕龙描云的玉柱上,挥挥手:“你们不知道,十天前我挨了顿天谴,雷把我元神劈伤了,现在还有些没精神。” “天谴?” “是为了帝君……” 我疑惑:“你们怎么知道?” 挽溪边帮我捶腿边道:“帝君说的啊,帝君说娘娘身上的伤都是为他承受的!” “帝君还说,他对不起你。” 我抬手搭在玉柱浮雕上,叹息道:“我们之间,哪来的对得起对不起……” “话是这么说,但帝君也该心疼娘娘,帝君深爱娘娘,那就该伤在娘娘身,疼在帝君心。” 挽溪歪着脑袋,一本正经道:“互相在意,视对方为生命,才是真正的夫妻。两情相悦的感情,方能长久。像宓阴神女那样单相思……她就算被雷劈死,帝君也未必会心痛。” 我无奈拍了下她的脑袋:“口无遮拦的,她再怎么说也是东岳神宫的神女,是九苍抚养大的女仙,法力修为品阶都在你们之上,你们还是得敬重她。她好或不好,都没必要说出来,在背后谈论。” 挽溪噘嘴委屈道:“我们这不是随口八卦一下嘛,再说,她的所作所为是很讨厌。” 我昏昏欲睡:“可她是东岳神女,你们也是东岳神宫的宫娥,无论什么时候,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损自己人面子。” “但娘娘不是外人啊。”挽溪继续诱惑我:“娘娘不想知道,她和帝君的八卦吗?” 我拿她没办法道:“小兔子,你还不了解你们帝君是什么性子吗?他,根本不会给我多想的机会。我一开始也挺好奇宓阴和他的过往,后来见到他,就觉得一切,都没必要知道了。” 挽溪冲我吐舌头:“帝君和宓阴神女,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八卦的过往,头些年都是宓阴神女在单恋帝君,帝君从未给过回应。” 流烟补充:“给是给过,这不,把人罚去雪山闭关挨冻了。” 挽溪激动:“哦对对对!是这样。那次是她不怕死地跑去向帝君告白,帝君听完就把她罚去闭关清醒清醒了。不过,神女闭了两年关,性情确实稍微收敛了一点,至少不像从前那样张扬了,对咱们动辄打骂。” “她还打你们?”我睁开惺忪睡眼,诧异问。 流烟严谨道:“也不算打骂吧,就是之前宫内大小事务帝君都交给她做主,她对我们管束得特别严苛,经常因为我们离帝君太近而变着法地惩罚我们。” “我们本来就是侍奉帝君的宫娥,帝君平日又不怎么喜欢让我们近身伺候,但碍于我们和帝君能搭上话,神女之前就总把我们当做假想敌……三千年前,一名宫女就因为给帝君泡茶被帝君夸赞手艺不错,隔日神女就把那名宫女给赶出东岳神宫撵回本家了,说那名宫女手脚不干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最新情报,那名宫女是白狐娘娘的堂妹,所以这几天白狐娘娘可没少给宓阴神女使绊子。” “说到底还是宓阴神女先前实在是太逾矩了,但,被帝君罚去闭关两千年后,宓阴神女心性的确稳了不少,如果是三千年前的宓阴神女,娘娘现在肯定在东岳神宫过不太平。” 我揉了揉太阳穴:“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成长嘛,我要是被东岳大帝抚养长大,打小就被当做东岳神宫的小公主对待,我肯定也有恃无恐。” 挽溪低头:“嗯……也是。” 我深吸一口气,昂头看着有几分阴沉的天, “我小时候,也调皮。我刚出生就被冥王带在身边抚养,那时候,冥王下棋我掀桌,冥王喝茶我不给水,牛头马面都是被我当做大马玩,父王宫中清静,没有侍女侍奉,我找不到人玩,就爱扯我爹出去玩。 我爹是出了名的性子冷,但他却很纵容我,他会抱我去鬼市买吃的,还会带我去冥河边钓鱼,我们父女俩经常去酆都神宫蹭饭,龙玦哥哥总是调侃我们,一闻见酆都神宫做好吃的味就跑过去了,比谛听哥哥鼻子还灵。 你还别说,我小时候干过的蠢事一箩筐,我还干过拉酆都神宫的神女去给我父王相亲的事,我父王被我闹得头大,也没舍得打我一巴掌。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我在前面捅娄子,父王在后面给我收拾烂摊子。” “娘娘竟然是冥王养大的……难怪。可,也没见娘娘对冥王产生感情……” 我支着下巴看鱼:“亲情和爱情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亲情是希望你过得好,岁岁欢喜,爱情是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过得好,岁岁欢喜。 我对我父王纯属崇拜之情,而且我父王宠我啊!和阿九的宠,又不同。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爹呢,感情观不扭曲吗?” 流烟凑过来给我捏肩,缓缓讲述:“娘娘和神女的情况不一样,挽溪来得迟,所以不晓得神女与帝君究竟是怎么回事,算什么关系。 娘娘是自幼便被冥王养在身旁,明确当做女儿教养,可神女……她严格意义上,不算帝君的养女。 帝君当年只是可怜她,才把她带回东岳神宫,帝君命人将她当做小小姐养,但,帝君从没想收她做义女…… 神女,也不算帝君抚养长大的,神女过来的时候,已经能独立生活了,帝君把璇玑宫赐给神女,又赐了不少侍女去陪伴神女。 神女小时候,很少有机会进入上始宫,帝君只有在检查神女功课的时候,才会宣神女去上始殿教导两句,帝君与神女,其实很生疏。 后来神女渐渐长大,帝君见神女管理神宫颇有章法,就把神宫内务交给神女处置了,神女……很小的时候就仰慕帝君,也可能是距离产生美,听说神女四五百岁的时候就躲在璇玑宫偷偷画帝君的画像了。 神女接掌东岳神宫后,就屡屡借着各种机会靠近帝君,但帝君对她,始终保持距离,待她也和宫中其她女官没什么区别。 是神女总借着自己是被帝君抚养长大的理由,自以为,自己在帝君的心里与旁人不同。 再后来,神女对帝君的心意,大家都能瞧出来了,可能神女也觉得事情都到了那个地步,没掩饰的必要了,加上,滥用职权这种事,一次两次没被帝君反感,就有了三次四次,神女觉得帝君是在故意纵着她,便愈发胆大妄为了。 直到两千年前,神女鼓足勇气去向帝君挑破这层窗户纸,被帝君罚了,神女才消停点。神女,从小就对帝君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没把帝君当成父帝…… 帝君也没把她当做女儿,神女本质上,和我们这群人一样……女子都喜欢俊朗如明月的男人,东岳神宫的这些灵官,哪个能比得上帝君呢。” 挽溪连连点头赞同:“就是!我如果再膨胀点,我也想追帝君,帝君人多好啊。” 说完,突然意识到我还在,赶忙心虚地捂住嘴,怯怯请罪:“奴婢失言,奴婢胡说的,奴婢绝对没这个妄念……” 我被她逗笑,“怕什么,我也有这个念头呢!不过我命好,追到手了。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君子,淑女也想要嘛!我家阿九有这个魅力,我是必须得承认的。我也不怕别人欣赏他的目光,他本来就是很好的男人,为什么害怕别人看见他的好。他越好,不就显得我越有本事吗?” 挽溪哽了哽,随后默默向我竖了个大拇指:“娘娘睿智!” 流烟噗嗤笑出声,道:“帝君,去找宓阴神女了,说是要给娘娘撑腰,去压一压宓阴神女的气焰。” “去吧,不去他自己都能膈应得睡不着。” “那娘娘以后是不是就一直住在东岳神宫了?” 我摇头:“暂时不确定。” 黄泉司那边,还需要我。 喂完鱼,我准备回去看看九苍忙完了没有…… 但,刚进上始宫,就听两宫娥在假山另一边好奇议论:“最近的天象,好怪啊。” “是啊,昨晚你看见了么?” “看见了,都说,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 “什么不祥之兆?”我轻轻问挽溪。 挽溪与流烟相视一眼,摇头:“昨晚是有人说什么,天不对劲,月亮不对劲。” “但我们睡得早,没看见。一早起来就听赵灵官警告我们不要胡说八道,免得帝君听见降罪。” 月亮…… 月亮怎么不对劲了? 宫娥们说九苍还没回宫,我果断换了个方向去凌霜殿找听风了。 正好听风闲着没事,见我过去,二话没说先把我按坐下去,拿住我的腕,上手给我把脉。 “你,还没告诉帝九苍,你怀孕的事?” 我脸一红,颔首:“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不然我怕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难怪……”听风皱眉没好气道:“这么不知、节制……” 我呛咳出声,扶额尴尬:“这也能……发现啊!” 听风翻了个白眼:“中医博大精深好不好!” 我吞了口口水,被迫妥协:“好的,我服了!” 听风换我另一只手继续把脉: “前一阵子忧思过度,又受了天谴,你知不知道我一天给你把八回脉,就怕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 好在这小家伙命大,又有你刻意护着他,才没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情况,你说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不晓得稳重些,做什么事还是不管不顾的,你要是死在那山上,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别想活!” 我低头委屈嘟囔:“孩子爹都没了,我还在意什么孩子……” 听风一怔,昂头惊讶看我,瞪大眼睛指责道:“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俩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发疯的爹妈和破碎的他对吧!” 我自认理亏的小声咕哝:“这不是还没破碎嘛……” 听风嫌弃道: “真破碎了你俩都得哭!你俩这孩子来的可不容易,你家那口子估摸现在还美滋滋的喝着避孕药呢……这孩子能留下来,是个奇迹。 冥王可是特意吩咐了,要我务必保住你这一胎,你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我就得提头去见他了!” “父王他整天操心冥界与阳间的事还不够劳心劳神吗,怎么对我的孩子如此上心……比对我都上心!” 再这样我都要抑郁了。 听风放开我的手腕,捋了捋袖子打趣道:“说不定是冥王上年纪了,急着想抱孙子呢!” 我嘁了声:“他上年纪?你看他,像是上年纪的老神仙吗?” 听风悠闲道:“我说的是心态。” 我不以为然:“心态也不可能,他现在连媳妇都没有呢……我家阿九和他岁数差不多,现在连儿子都不想要,他怎么可能会与阿九心态差那么一大截,还想抱孙子……我看他,绝对是另有预谋。” “你啊,就少冤枉无辜了!”听风佯作怪罪:“冥王殿下关心你你还怀疑人家另有预谋,你说说你,怎么分不清好赖呢。再这样,冥王以后真不管你了。” “别啊。”我赶紧改口:“我不诽谤他了还不成吗?不管我……我好歹是他膝下唯一的闺女,他不能不管我。” 听风幸灾乐祸:“照这个趋势,很快就不是喽。” “啊?为什么?”我好奇。 听风一脸八卦地凑近我道: “你还记得,冥王前几年在人间历继位冥王的大劫时,娶的那个小媳妇吗?冥王上辈子身死那会子,小媳妇才十八岁。 现在三年过去了,小媳妇二十一岁。原本冥王对小媳妇心存亏欠,压根不敢接近小媳妇,可据黑白无常说,冥王前一阵子好像听了你的什么话,突然就想通了。 加上小媳妇年前遭人暗算,差点没了命,冥王就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去救小媳妇,看着小媳妇躺在自己怀里毫无生机,冥王心疼坏了。 冥王发现小媳妇身边有太多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于是就直接选择将小媳妇放在身边养着。 但又怕小媳妇看见他的脸,会想起自己与小媳妇的过往不肯原谅自己,所以就扮成了另一个人,把小媳妇带进了玄门道观,以师父的身份养着小媳妇。 现在人家整天和小媳妇腻在一起,白天处理殷氏的事,晚上还要看冥界送去的公文,得空了就往山上跑。 不过,我觉得他也瞒不了多久,说不准再过个三五年,你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原来如此!”我不禁感慨:“父王总算是勇起来了!” “所以,冥王现在还有心思顾及你,你就珍惜吧!真到了两人互生情愫那天,冥王才没空搭理你呢!” 听风倒了两杯茶水,分我一杯, “你身子一切尚好,孩子也好。但……怀孕初期,还是得让你家那口子冷静些。你们这些年轻夫妇啊,血气方刚的,孩子有我在肯定不会出大问题,就是怕,届时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吓着你们两口子。” 我尴尬咳嗽,拿起茶杯抿了口清香甘甜的茶水:“我知道了,我、一定注定!” “对了,你家东岳大帝……的身体,如何?”听风蹙眉问我。 我自然晓得他是什么意思,沉下心,摇头:“看似正常,可实则,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神力在溃散,而且我总感觉,他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风正色思考片刻:“和我猜测的一样,他这次归位,实在太诡异了。” “当初采天机草,是为了留住阿九……我也没想到,天机草竟能直接送他归位。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天机草所改变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低沉说完,听风摇摇头: “现在还不能确定东岳大帝归位究竟是因为天机草,还是另有原因……亦或是,天意如此。不过,你说你感觉他有事瞒着你,可见他突然归位,大概率是真的另有隐情。 甚至……这次归位,算不算功德圆满一切事了都难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这几日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事?”我惴惴不安地追问。 听风面色严肃道:“来东岳神宫的当晚,我夜观天象,发现东岳大帝的那颗明星,突然黯下去了一刻钟。” 第164章 我知你心里想要什么,可却不敢给你 “帝星黯下去一刻钟……” 听风摇头:“东岳大帝,怕是此劫,并未结束。我们甚至,连此劫进行到哪个部分都不知道。” 我心慌抬眸问他:“那是不是意味着,阿九还有陨落的风险?” 听风为难扶额:“黄泉,连你都不确定的事,我如何能给你答案。” 倒是,也对…… 世间每个神,在天上,都有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尤其是像东岳大帝酆都大帝这种尊神,他们拥有仅代表自己的帝星,同时帝星的光华也与其本人的气运息息相关紧紧相连—— 若尊神本人灵力充沛,修为高深,气运极好,那天上那颗象征他的星石也会大放神光,夺目熠熠。 反之,如果尊神气运衰退……帝星则会愈发黯淡无光。 帝星不同于旁的星石,似我与听风这种神仙,在天上的星位平平无奇,在凡间夜晚,能于众星争辉的天河内能看见便已经很不错了。 星石或明或暗,都不易察觉。 可帝星就不一样了,帝星本身就比天河内的其他繁星更璀璨,更耀目,光泽更甚…… 即便是星辰寥落,月明星稀的夜晚,昂头也能一眼捕捉到那几颗与众不同的帝星。 所以帝星,是外人辨别帝星之主如今气运状态最直观的办法。 简而言之便是,东岳大帝本人会骗人,但帝星不会…… 都已经到了帝星黯下一刻钟的程度了……可见,事态很严重。 只是,阿九这两天,一直在粉饰太平。 为什么会突然归位……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 陨落前,让阿九回来,给阿九时间交接工作。 猜到这个可能,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心神不安地站起身,却瞬间觉得头晕眼花站不稳身子。 “黄泉!”听风赶忙伸手扶住我胳膊,看我状态不对劲企图安慰:“现在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呢。东岳大帝是活了几十万年的上古大神,帝星与众不同也不无可能……” 但是,我与他都心知肚明,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你要是真想知道真相,现在就打起精神,别在东岳大帝面前露馅……暗中多留意东岳大帝,如果真是造化弄人……也好早做打算,别再像上次那样,分别之时,毫无准备。” 他的意思我懂,他是想和我说,如果天意注定要分开,早知道,也好早珍惜我们剩余的这段短暂时光。 “东岳主生,黄泉注死,这八个字,看来委实不好破。” 听风说完,我两眼潮湿模糊的愣愣看向他,对啊,东岳主生,黄泉注死,我们生来就是一生一死的结局,我怎么能因为阿九的重新出现而忘记了这八个字呢! 这是天意,上辈子我们没有摆脱天道提前定好的宿命,这一世,又怎么可能轻易就破除了这个魔咒呢…… 劫后重逢积攒的几分喜悦彻底被冲散,我六神无主地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精神压抑地离开了听风的寝殿。 不过,我才刚迈出听风的寝殿院门,就见到九苍来找我了…… “我忙完了,来接你,中午想吃些什么?” 我不敢凝望他的眉眼,克制不住地朝他扑过去,撞进他的怀里,双臂用力箍住他腰身。 他怔了怔:“漓儿,怎么了?” 我肆意往他胸膛上蹭,张了张嘴,话没出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阿九,我又想起,你上次消失的那一幕了,我害怕……我不想和你分开。你没骗我吧,你不会再走了,不会再消失了,对么……” 他沉默少时,摸着我脑袋柔声哄我:“嗯,不会再走了。” “没有你的日子,太痛苦。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不能不负责任。你要是再敢玩消失……我就改嫁给你看!” “不消失,夫人也不许改嫁。”他克制的低头,往我额上吻了一口,极致深情:“我哪里舍得离开夫人……我还要和夫人天长地久,生个孩子。” 我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趴在他胸膛上,昂着脑袋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他温柔用指腹抹去我眼角泪迹,捧着我的脸,眸里蓄满温浅笑意: “心急了?当然要挑个吉日,在此之前,我还要与冥王见上一面,商量下聘事宜。神仙结缘,过程久了些,我已经让人去找司命星君与姻缘星君选日子了,选好了告诉你。” 神仙结缘,走正常流程最短也要两三年。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拖时间,不给他后路的哭起来问:“你明知道我着急你还要走神族流程,咱俩都是冥界的神,你按冥界的流程走今天下聘明天就能结婚!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娶我,所以才拖着不肯办婚事!” 他一见我哭就慌了,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紧张解释: “哪有,为夫这不是想着你我在人间已经办过婚宴,在神界办过手续,补办婚宴无需太急,想留时间多做准备,给夫人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么。你我在神界姻缘册上留过名,夫人难道还怕为夫悔婚不承认?” “那万一你后悔了呢。”我赌气往他腰上掐了把:“在人间办的婚礼,是祝漓与帝九苍的,不是东岳大帝与黄泉的!能一样吗?你别以为用那场简单奇葩的婚礼就可以把我打发了!我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嫁给你了,你是我的!” 他被我拧疼了,皱眉闷哼,拿我没办法的好笑道:“我当然不会用你十四岁那场不伦不类的婚礼忽悠你了,我发誓,我同你所言,句句属实,我若不想娶你,天打五雷轰。” 我抿了抿唇,拿他袖子擦眼泪:“勉强信你,但是神界结缘的流程太久了!” “慢工出细活。”他揉了揉我的脸蛋,好脾气地安抚我:“我是你的,跑不掉。” 我压下心底的悲伤,再次要求:“那好,婚礼可以晚点办,但我要你,把娶我的消息放出去,最好神妖两界人尽皆知。” “怎么,怕为夫到了婚期不认账?想提前,冠为夫之姓?”他眉眼含笑地问我。 我不加掩饰地坦荡道:“我都跟了你两辈子了,万一你临时反悔我怎么办?你把消息放出去,如果你反悔了,我还可以道德绑架你,逼你履行婚约。” 其实,我是怕,等不到那场婚礼。 怕他为了保住我,选择至死不肯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往,我就算改嫁,也不会遭人非议。 虽说这家伙一贯的心眼小占有欲强爱吃醋,可我,最了解他。 为了我,他什么事,都能忍。 “漓儿……”他犹豫了,摸着我的脸踌躇:“不后悔?一旦消息公布出去,不仅为夫没机会反悔,你也再没有任何退路了……余生,你只能陪着为夫天长地久。” “我要的就是和你天长地久,自从喜欢上你,你就是我唯一的退路。” 我抓住他的手,抵在唇边,哽咽着认真道: “我爱你,这颗心,只能装得下你。哪怕你没有复活……我也不可能有移情别恋爱上旁人的那天。 阿九,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印记太深,你已经与我的生命融为一体了,我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你,梦里都是你。 我说过,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就是你的未亡人。你消失那几天,我总觉得,自己的胸膛里空了一块,你走了,好像把我的七情六欲也带走了。 有人说,时间能磨平一切,我却觉得,这话不对。时间并不能让人忘记心痛的感觉,只会让人习惯心痛的感觉,熟悉到麻木。 时光,也不能让人遗忘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只会让人带着对爱人的那份思念,恍恍惚惚的苟活于世…… 你在我的生命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哪怕,你消失不见,千年万年后,我恍惚存世,活到麻木,我也不会再对别的男人升起一丝好感,即便别人同你再相似,也不是你。 阿九,我想找你要个名分,不是怕你后悔,是怕,没人知道我爱你,我害怕与你没有关系,我想做你夫人,想告诉所有人,我们是夫妻,我害怕别人提及你,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没给自己留后路,阿九,你不成为我的后路,我就只能,溺亡在海中。” 他听完我的话,深眸中亦是笼上了氤氲水雾,阖目又在我眉心怜爱地吻了下,心疼道:“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分明,是想为你好。” “你少胡乱折腾,就是对我好……阿九,我想要得到世人的认可,我想光明正大做你的夫人。我想,理直气壮地站在你身边,以你妻子的名义。” 我真挚地祈求他,他抱住我长叹一口气,柔柔道: “罢了,原本便打算,过几日向他们公布你的身份,只是这几天为夫也在犹豫……不过,既然夫人如此没有安全感,那为夫认错。” 哄完我,他凝声唤了灵官来:“赵灵官。” 正不知在哪忙着的赵灵官一手捧着账册一手捏着毛笔迅速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九苍身后,匆匆化形赶上来:“帝君,您找我!” 九苍这才舍得把我从怀里松开,牵着我的手转身正色严肃吩咐:“你去帮本帝传一则消息,就说本帝倾心黄泉之主,择日欲娶黄泉之主为妻。放开了传,知道的神妖越多越好。” 赵灵官惊讶张嘴,半晌,反应过来,激动欢喜地朝九苍扣袖行礼:“帝君这是要准备与黄泉娘娘的婚事了?恭喜帝君贺喜帝君,下官这就去传达!” “等等!”我不满地立即叫住转身要去办事的赵灵官,赵灵官麻溜停步回头请示:“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瞧了眼一脸不解的九苍,果断道: “劳烦赵灵官去传消息的时候,再添几句,就说,本尊与帝君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私下定了终生做了夫妻,本尊身陨,也是帝君设法令本尊死而复生,本尊如今归位,心仪帝君,且已经有了帝君的、孩子。” “啊?”赵灵官大惊,诧异高呼:“娘娘、娘娘你……怀孕了?” 九苍愣了下,片刻后,像是自己说服了自己,沉声责备:“夫人胡闹,这种事能胡说么……” 我不高兴地反问:“为什么不能说?” 赵灵官也一头雾水:“对啊为什么不能说,娘娘怀孕是好事啊!难不成帝君你想金屋藏……” ‘娇’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九苍一记冷厉眼刀给吓憋了回去。 “本帝与夫人暂时还没打算要孩子,本帝,服了避子药。”九苍俊脸一红,无奈怪我:“就算是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也不能这么造自己的谣。” 不这样说……怎么断了你的念头。 我捞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反问:“那如果,我真的有了呢?你不想认你的崽?” “真有了就不用传消息出去了,本帝现在就命人重新写请柬,你我明天就办婚礼!”他霸道的将我腰身往怀里一捞,凝视着我,语气坚定道。 “这还差不多,那我……” 不对,这个孩子是因为冥王暗中相助,将一朵金色彼岸花融进了我的血脉里才有的……冥王嘱咐过我,不能告诉阿九。 冥王还委婉地提醒过我,这个孩子能帮上阿九…… 他说阿九以后会感谢他的,那就证明,孩子可能是、化劫的关键? 既然这样,那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宜提前告诉九苍。 “我不这么造谣,怎么能道德绑架你?反正,只是传消息出去,顺便添几句八卦而已……” 我咳了咳,煞有其事地道:“再说你让传的那则消息,太中规中矩,与其让别人好奇揣测,胡乱发挥,不如我们自己来,还能令谣言内容为我们可控。 你想啊,你突然发话倾心于我,要娶我,大家肯定都好奇,为什么向来清心寡欲的东岳大帝会突然和黄泉之主好上,是不是两人早就勾搭上了,是怎么勾搭上,为什么勾搭上,这些对有心之人而言可都是有利条件,届时肯定怎么说的都有,谣言怕是不止一种。 而我们把实情抖出去了,又是从东岳神宫的神官口中传播出去的,那可信度就蹭蹭上升几百倍了!这样就大大减少了谣言的生存空间。 至于,有了你的孩子,灵官大人大可将这条信息说得模棱两可些,阿九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么,好事不出门。 加点八卦,加点半真半假的消息,有利于增加传播度。况且,万一司命星君与姻缘星君定的吉日比较晚,我俩真在婚前有娃了呢…… 反正都已经在一起了,还要什么名声清白,我们冥界神仙本就不屑遮遮掩掩,喜欢一个人想和他结婚生子还藏着掖着,没意思。” 赵灵官听完不禁感慨:“娘娘说得对啊,要说这世上什么消息传得最快最广,非半真半假的八卦消息莫属了!” 九苍看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不高兴样,没办法只好妥协了:“罢了,听你的。” 默默握紧我的手,浅声自言自语: “我知你心里想要什么……可我又不敢给你。从前盼着你情深,如今,又不敢纵你太深情……” 第165章 阴司文旅局 我心底陡地一阵隐隐刺痛,但却别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赵灵官整装待发: “那下官先去办了!哦对,帝君您让下官整理的档案下官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帝君执掌泰山以来,泰山一带发生的所有要事下官都按时间前后编纂成册,收拾妥帖了,等会儿下官让人给帝君送过来,帝君再过过眼。 不过……帝君您突然要下官等整理这些卷宗文册做什么,是泰山要有新神降临了吗?还是天帝要看?帝君突然收拾这些,跟要和谁做工作交接似的……” 工作交接…… 攥着我的那只大手蓦然收紧,九苍脸色忽沉,凝声低斥:“慎言!本帝……只是想、梳理一番,做个总结罢了。” 赵灵官被吓一哆嗦,“啊这样啊,臣明白了。咳,娘娘帝君,臣先告退。”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点头应允:“辛苦赵灵官。” 赵灵官转身步伐轻盈撤的飞快。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头,佯作无事发生地牵他回寝殿:“去上始殿还是芍雾殿?” 他习惯性地揽我腰肢,温柔陪我回去:“芍雾殿吧,我让人给你做了芙蓉花羹。” “你宫里的厨子手艺很好,但都没有你好。” “夫人心里在想什么,为夫还能不知道?走吧,为夫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小龙虾。” “是麻辣味的吗?我还想吃你做的玉蝉羹。” “夫人越来越挑食了,一上来就点玉蝉羹。” “那还不是因为你做得好吃嘛。” “上一世……在黄泉司,你分明不喜欢吃鱼,不喜欢吃糖,还总说自己喜欢,让厨房做了送过来……实际上,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便陪我吃了多年的鱼。” “我是怕传出去别人怀疑我和你的关系。 那时候你性子倔还自尊心贼强,又不记得在锦国的事了,有一回听风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你就赌气好几天没见我。 又听说黄泉司的守卫之所以对你那么好,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拒绝所有人的帮助,连侍女给你端茶送水都被你轰出去了。 你态度那么强硬明确,我哪敢再让别人嚼舌根子,万一哪天你又听哪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说,你和我有一腿,我恐怕……留不住你了。 所以我只能在小事上多留心,尽量不让外人说闲话……我不怕丢名声,我只怕,你回到我身边,又决然转身离去了。” “漓儿。” “嗯。” “你说,我生气,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我自尊心强,觉得吃你软饭很没面子……而是因为,我被人戳中心事,在你面前羞愧难当,恼羞成怒了?” “啊?” 他捞过我的脑袋,往我唇上啄了下,认真道: “第一次在黄泉司见到你,我便觉得,哪来的神女,这般好看,我看着你一袭红衣从天而降,那般清华高贵,却又美艳昳丽。那时候,你没看我,可我的目光,却都在你的身上。 夫人如何知道,那时你我的第一次对视,我便对夫人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说不上来是从何而来,即便心里清楚你我从未见过,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坚持以为我在梦中见过你。 每次与夫人对视,我心里都会莫名欢喜,欢喜之余,又泛着一点心痛。就好像,夫人是我曾经遗失的珍宝……上次夫人不是问我,如果我失忆了,你来找我,我会不会对你避之不及么? 那会子我说,不会,失忆不代表不会再爱了……不是信口一说,敷衍夫人,而是我真真实实体会过。” 他亲了亲我的指尖,拉我继续走在花雾氤氲的粉芍药小道上,轻声与我感慨: “锦国那一世过完,我回归本位,从蛟后的爪牙手底死里逃生,可后来,他们发现我还活着,就仍想对我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我是误打误撞闯进冥界的,入冥界第一关便是黄泉司,而也是这第一关便令蛟族那些杀手止步在外,不敢向前了。 最初,我确实是想借冥界保住一条性命,毕竟,世上有三界,天界人界与冥界,人界若非当初人皇不知死活触怒天道,惹怒神祖,被剥夺长生与灵气,如今怕也不容小觑,更不会被妖魔灵怪压上一头。 天冥两界,实力旗鼓相当,天界虽是三界之尊,天帝乃是八荒正主,可从古至今,天界也从未敢主动招惹过冥界,天界素来对冥界以礼相待,其他神族妖族,更是不敢冒犯冥界分寸。 我料定他们不敢在冥界的地盘上公然闹事拿人,诚然,事实也确如我所料。但,我身在冥界,他们拿我无计可施,我若离开冥界,他们就会继续追杀我。 所以,当时我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要么留在冥界,要么死。若是无法留在冥界,那死在冥界,好歹能讨个痛快。” 我歪头看他:“所以,你就大闹黄泉司,把黄泉司搅得天翻地覆,还吐了听风一身口水,为的就是让听风杀掉你?” 他满脸温柔的笑道:“我也没算到听风那么大度,我都那么冒犯他了,他还不计较,仍劝我离开冥界,可我,离开冥界,哪还有生路了。” 我乖乖和他十指相扣,“我听他们说,你来了,可是一时也不敢耽搁地去找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骄傲道:“猜的啊,他们一说蛟龙,我就想到你了。本来也不是很确定,但我就是想起你了,没想到跑过去一看,还真是你。” “夫人与我,还真有缘。” 他温润儒雅地说下去:“我那时,没了前生的记忆,可还是一见到夫人,就忍不住地动心。 我体会过,再相逢,仍会对一人情根深种,不由自主想靠近一人的滋味。 我不记得夫人爱过我,曾属于过我,但我的脑海里会控制不住地,时不时蹦出来一两个将我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 譬如,想触碰夫人的指尖,想牵夫人的手,想亲夫人白皙的脖颈,想抚夫人的乌黑长发……还想,将夫人拥入怀中,与夫人同床共眠。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闹腾得越来越厉害,我愈发控制不住…… 而我清楚,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夫人,夫人乃是黄泉之主,尊贵在上。 我只是一条,沦为半个废人的蛟妖。 哪怕夫人将我治好了,我的出身也只配在黄泉司给夫人端茶倒水,侍奉案牍。 我对夫人有情,却不敢亵渎辱没夫人,所以我只能将对夫人妄念深埋在心底,我怕被人察觉到,我有那般肮脏可耻的思想……更怕夫人你晓得我觊觎你,会觉得恶心,讨厌。 我怕你不要我,所以我拼命假装心如止水,做别人眼中,夫人案前最称职本分的掌墨阴官。 那日听风公然在你面前揭穿我的心思,我很怕下一刻你便像打发以往那些对你有妄念的神君一样,将我赶出了黄泉司,我不想离开你。 为了证明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便假装不高兴,在你跟前演了那出戏……”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芍雾殿的门口。 他停下来,轻言慢语地一字一句告诉我: “我不晓得那样做,会阴差阳错让你误以为我自尊心强,不肯吃你的软饭。你的软饭,我求之不得,我只是觉得,我不配……我不想把你落下神台,不想让你的袖角,沾上我这一抹污痕。 直到你为了我赶走皓寒,为我挡雷劫,为我不顾自身安危,去天界求敕封圣旨,在酆都大帝面前卑微祈求酆都大帝饶恕我,我才敢确定,你对我是有情的,才敢慢慢仗着你的喜欢,在你的地盘上为所欲为,对你,暗中为非作歹。 得知你救我养我,只是为了我的元神时,我确实很难受,我不恨你,我只是委屈,夫人为什么不爱我…… 我同夫人赌气,第一次提出离开黄泉司,我躲在轮回殿不敢面对事实,嘴上说着不肯原谅你,但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无论夫人有没有爱过我,我爱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甘心,将自己的元神献给夫人。但我错了,我那一生,仅对夫人生过一次疑心,可也是那一次疑心,令我追悔莫及。” 他执起我的手,攥在掌心,深情启唇:“没人比我更知道,失忆后与爱人重逢的滋味……哪怕记忆不在,灵魂深处的欢喜、欲念,也是藏不住的。” “阿九……”我怔怔昂头望着他,他用另一只手轻抚我的眉眼,弯唇浅浅道:“夫人,当初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 我痴痴凝望着他,良久说不出半个字。 阿九,你这样好,这般温柔,让我如何还能离开你呢…… 你我的生命早已相融,即便未来,你我之间一生一死……也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永不改变。 “怎么突然这么看我?”他抚摸着我的眉尾语气很轻的问。 我佯作不正经,仓皇收回目光:“被你感动到了呗。” “是不是觉得,我今日话很多?漓儿,私心上,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些,希望你明白,我很爱你……” 我拉住他的手装成不在意模样,把他往芍雾殿里扯:“快走吧,等会儿饭菜都凉了!玉蝉羹凉了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做了?” “你来找我的时候,身上沾染了玉蝉羹的香味,我鼻子灵着呢!” 他拿我无计可施的无奈弯唇。 饭后。 我坐在芍雾殿的主位上发呆。 手里无聊转着一枚褐色丹药。 那天父王说,此丹药的用处,是以命换命,可用自己的元神,去换濒死之神的元神,代他去死。 原本是想在干掉须莲鬼母的时候以防万一给九苍用的……可没想到我算漏了九苍竟用自己的元神之力为我聚拢神魂,强行耗尽寿元送我归位这一茬…… 那天,须莲那狗玩意儿自爆元神拉我同归于尽,九苍没出事,这粒丹药便没用上,但凡那天被须莲炸掉的是九苍,这丹药此刻便在九苍肚子里了。 人算不如天算,后来种种变故,让我以为用不上这枚丹药了。 没想到,造化弄人,还好我没一激动又把这丹药还给父王了……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 这丹药,也许能替我保住他。 黄泉死了,东岳便能活。 以命换命,其实,是我该还他的。 九苍拎着一壶茶从外回来,瞥见我魂不守舍,便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收回思绪,悄然不着痕迹的用法术将手心内的丹药收起来,打个哈欠道:“你不懂,我在思考哲学问题。” “嗯?夫人什么时候对哲学感兴趣了。”他在我身旁坐下来,给我倒了盏清香四溢的热茶。 我歪头靠他肩上,慵懒道:“你夫人我一直都挺好学的好不好。” “知道夫人好学,但没想到夫人竟然好学到连哲学那么麻烦的知识都敢研究。” 我抱住他胳膊想打盹:“刚才挽溪都和我说了,你也会研究哲学!” 他逗我:“主要是你夫君脑子够用。” 我点点头:“嗯……”突然意识到不对,昂头不悦盯他:“你嫌弃我脑子不够用?!” 他忍俊不禁,揉揉我的头:“笨笨的也挺可爱。” “你才笨笨的呢!”我坚决反对笨蛋美人的人设,凶巴巴道:“你以前都夸我聪明的,怎么,现在咱俩身份高低对调了你就学会欺负我了?!” “没有,为夫哪敢。来,喝茶。” 他笑着将茶送到我嘴边,我别过头,赌气道:“不喝,我打算午休呢。” 他无奈又把茶放回去:“那,为夫抱你去床上?” 我拒绝:“不,就这样,小睡一会儿,睡久了晚上总做梦。” “总做梦,是忧思过度。”他拍拍我的手背,“乖,不怕。这样睡能舒服吗?” 我任性道:“靠着你就舒服。” 他笑:“我看你,就是想缠着为夫。” 我阖上双目理直气壮:“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想缠着你,怎么了?!” 他忙哄道:“没怎么,夫人想,为夫哪敢怎么。” “这还差不多。” 我搂着他胳膊,歪头靠在他肩上准备先睡一小会儿再说。 但谁料,我才清静没两分钟,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怪异的机器女声提示音: “酆都神宫发起本年度冥界第一次会议请求,要求:所有冥界神官皆需参会,无故不得缺席。会议发起人:酆都大帝。会议主持人:阴司文旅部部长。注,此次会议冥王已提前到场,旷会被冥王捉到者,一律下油锅处置!请大人按确认键进入网络会议室——” 我被吓得连瞌睡都掉干净了,猛地坐直身,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电子屏幕惊呼道:“这什么玩意儿!” 九苍瞟了眼正前方虚浮的那团发光物,淡定道:“这应该就是冥界近年研究出来的阴司政府内网系统,方便阴界神官随时办公的。” 我抽了抽唇角,不敢置信道:“随时办公?我看是方便随时加班吧!” 九苍挑眉:“夫人也可以这样理解。” 我欲哭无泪,颓废地往桌子上一趴,委屈抱怨:“怪不得黑白无常总说冥王是周扒皮呢,能研究出这种办公模式的领导已经不能用工作狂来形容了……” 九苍好笑问我:“现在连父王都不喊了?” 我勉强坐直腰身,一本正经地和他道:“工作时间称职称。”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再次身子一软趴回桌子上,想偷懒的念头疯狂在脑海中滋长: “做人的时候就是不想给老板当牛马,才选择了表面自由,实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节假日的自由职业,虽然得给客户随叫随到、偶尔还要加班熬夜的服务,但至少能睡懒觉。 不用风雨无阻的往公司跑,每天按时打卡,看老板的臭脸色,为了全勤奖要死要活拼老命……没想到,活着没遭到的罪,死后全补回来了……” 我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搂住九苍的胳膊激动提议道: “我看你们泰山,好像没搞过这些东西……要不然你去找冥王把黄泉司要到你手里,这样我老板就是你,你不搞按时打卡动不动就开会那一套,我就喜欢管的宽松的老板。 冥界地盘太大了,部门也特别多,管束肯定比泰山流程复杂,我要是能调到你手底干活,既省事,又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你还得按时给我发工资,多好!” “夫人就想着这些美事,我去要,冥王肯定不会给,黄泉司乃是冥界重地,便是你夫君有这个念头,也没这个资格。” 我惆怅昂头看房顶:“说好的泰山冥界不分家呢!” 不等我再多磨蹭会儿,面前的那块类似电子屏的玩意儿就二度发出了机器女声: “据会议请求系统关闭还有一分钟,请大人尽快确认进入会议房间,超时未确认,则按旷会处置。系统关闭前十秒进入会议房间,视为迟到,迟到人员会在会前由系统广播通报批评,并扣除本年度一成奖金……请大人尽快确认进入会议房间,会议请求通道关闭倒计时开始:二十、十九、十八、十七……” “我去通报批评,算了算了丢不起这个人!”我麻溜地赶在倒计时十三秒时点击了确认键—— 下一秒,眼前的电子屏顿时化成了无数点小银光,倏然光泽大放——一晃神,便将我与九苍双双扯进了一处绽着白光,神台环绕莲花池,依次排开的神境…… 神境中央金莲盏盏,银河浩瀚,仙鹤振翅高飞,莲瓣华光璀璨。 我突然被转移到一座金莲神台上,脚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险些狼狈摔进莲池…… 幸好九苍及时拉了我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护住,这才令我幸免于难,不至于时隔千年刚见面就在众位同僚跟前丢人。 莲池周围的神台已相继落满阴界神的身影,一只灵蝶翩翩飞舞在我与九苍身畔,糯声同我们打招呼: “欢迎黄泉娘娘回家,欢迎东岳大帝!我是你们的会议小助手,灵蝶系统,黄泉娘娘与东岳大帝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向我提出要求,会议提供纸笔,提供AI总结会议内容功能,不提供瓜子泡面矿泉水! 请注意,会议期间请保持会议室内卫生整洁,不可乱丢果皮纸屑,不可外带零食,请不要在会议场所内大声喧哗,遵守阴司政府内网会议系统秩序法则。”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府都用上AI了?” 听风不晓得什么时候也被传送了进来,淡定站在我身畔赤莲神台上,双臂抱胸见怪不怪道: “前几十年,酆都大帝提议要跟上人类世界的科技发展,所以人类科技手段在阳间发展,冥界的科技也在后面拼命的追,追了近十年,冥界总算能与阳间水准持平了。 而如今,冥界的科技水平已经超越了人类的科技手段,人间有的,冥界都有,人间没有的,冥界也有。科技发展的差不多了,酆都大帝又提出用科技结合我们的法术,创造出更多有利于冥界发展的东西。 这不,阴司政府内网系统、虚拟会议室、地府三界通,冥生办自助办理各项手续系统,都被冥界这些技术大佬给捣鼓出来了。 还有困扰冥界多年的人间冥币通货膨胀,货币不统一问题,也被冥王刚一上任就给解决了。 以前冥界只接收那些用特殊手法做出来的冥币,阳界市面动辄面值上千亿的冥币到了下面,一大半商铺都不流通,后来后土娘娘向冥王禀报了这个问题,冥王花了两天时间就理好了一份完善的阴阳两界通用货币汇率换算表。 不同的冥币类型,不分面额大小,只要是通过正规流程下来的,都可以在地府流通,只是那些面额出奇庞大的冥币,为了不扰乱地府市场平衡,都被换算成极低的冥府通用冥币了。 一千亿的冥币,在天地银行,能换一百块三界通用的冥钞。 上头下来的大额冥币,不想后续使用麻烦的可以直接去天地银行兑换成三界通用的冥钞,不怕复杂的,也可以直接拿去购买物品,毕竟现在冥界所有类型冥币都合法化了,拒收也犯法,是要被抓去思想教育的! 你眼前的这个灵蝶系统,就是典型的法术加科技创造出来的灵智产物,它有独立意识,却不能违背系统法则。 现在大家都说,酆都大帝是创新怪,冥王是工作狂,不过咱们心里也都清楚,如今时代不一样了,地府就需要这样的领导。 前冥帝公正不阿是真,但地府发展方面,始终不如冥王手段多。” “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我伸手,允灵蝶落在我的指尖:“真是新时代新地府,难怪,人间都有AI了,冥界用AI功能多正常!” 听风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稀奇道:“你没回黄泉司,还不晓得奈何桥都装鬼脸识别系统了,孟婆汤可以提前预定。” 我错愕不已:“还可以这样?” 听风耸耸肩:“不过还有很多地方没动,毕竟,没必要,比如生死薄。装个系统无非是输入姓名查找其人的法子,不装系统,也是判官挥笔写几个字就能办到,不装系统反而能防盗。” 我不禁感慨:“千年未见……沧海桑田,冥界也变化这么大。啊对了,这次是要开什么大会来着?怎么把我们都给搞来了?我不是应该还处于休假状态吗?” 听风淡定的双手背后:“这次会议,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 我拧眉:“那到底重不重要啊!” 九苍攥住我的手腕握在掌心,用眼神示意我看左边:“那边滚动屏上不是写了么——关于冥界各部门配合阴司文旅局发展旅游项目的重点会议。” “旅游……” 我一震,不可思议地再次确认:“等等,什么?!阴司文旅局?!” 第166章 舍得把她让出去吗? 听风重重点头:“对,部门前几天刚建立好,局长是冥王刚任命的,今天也是他第一次在众阴官跟前露面。据说活着的时候就是搞这一块的,功绩颇丰。 但因为得罪了有钱有势,与上头人勾搭成奸的万恶资本方,被人坑害了,下雨天山上发生泥石流,政府气象部门故意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他,让他早做准备,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帮助山脚百姓撤离的途中,被泥石流给埋了。 他死后百姓们去他遇难的地方徒手扒开了碎石,翻出了他的尸骨,自发给他送葬,将他埋在了青山之上,立碑祭祀,百姓们哭着向冥王诉说他的仁义,纷纷上香祈愿,希望他能顺利往生,冥王一看此人确实不错,就把他留在冥界调去文旅局工作了。” 我闷咳了两声,“咱们冥界,也需要文旅局吗?” 咱们冥界的旅游业从古至今都发展的比较好,天界,凡界的妖魔族,各路精灵鬼怪,谁没听过鬼市的鼎鼎大名,每年中元节,鬼门关前的游客都是提前三天排队买票的…… 以往冥界过节的旅游安保工作都是无常殿在管,今年单独成立文旅局……莫不是打算对外宣传准备着重发展旅游业,吸引外界神妖消费了? “从前来冥界旅游的,都是自己听说,或是为凑个热闹,看个新鲜,三分之二都是自来水,这不是冥王和酆都大帝打算改革么,改革第一步,先给自己上一层好包装。冥界旅游业势头更好了,咱们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起来。旁的不说,涨工资那保管是妥妥的!” 我听完,无奈接受:“成吧,看在涨工资的份上,我们全力配合。” 听风好奇地又探头问九苍:“说起来东岳大帝的手下应该工资也不低吧?” 九苍轻声回应:“没有冥王发的工资高。” 我帮着九苍说话: “冥界家大业大,泰山神宫乃是中枢政务要地,冥界干的活比泰山神宫多,我们的工资当然要比泰山神宫的神官多啊。 人家神官入泰山是修炼的,哪像我们,边干活边修炼。何况,我们的工资也没有超出凡界那些神宫的标准工资多少,的确比天界高一些……” 听风咳嗽两声打断我:“黄泉你对冥界工资的印象,是不是还停留在千年前?千年前冥帝掌政,冥界发工资的事,是白旻帝君负责,帝君是天界太子,所以工资发的也比较规矩慎重……” 说白了就是抠…… “后来冥帝身子不好,白旻帝君也要准备回天赴任的事宜,发工资的事就交给了酆都大帝,酆都大帝到底是从基层一路干上去的,酆都大帝掌权那几年,我们冥界阴官的工资年年都涨,手头也是越来越宽松。 酆都大帝还做主完善了阴差阴官福利制度,所以导致后来天界妖界的神兵神官都想跳槽报考咱们冥界的公务员。 三年前,冥王继任,酆都大帝也因为他夫人后土娘娘给他生了个小宝贝,而找冥王请了几十年的假,冥界的大权又重新收回了冥王的手里。 我们原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君王一政策,酆都大帝是从基层爬上去的,冥王不是啊,我们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没想到,冥王上任后非但没有修改酆都大帝从前定下的规矩,还继续给我们优化福利政策。 黑白无常总调侃冥王是周扒皮,可冥王加班加点重新梳理冥界政务时,底下但凡跟着他一起加班的阴官都被冥王涨了工资,还发了各种衣食住行方面的补贴。 这三年来,冥王继位时,涨了我们三成工资,去年前年的中元节,冥王发了不少奖金,又涨了我们一成工资,现在我们的工资……很高了,不信你瞧瞧你自己的。” 我半信半疑的抽掉腰间令牌,施法确认一遍。 可在看见令牌上方显示的繁体数字时——我顿时就精神了! 一个月六万! 千年前我的工资,才一个月三千…… 怪不得听风提起工资就猛夸冥王与酆都大帝,翻了二十倍! 换我我也夸,衣食父母啊简直是! “那个,阿九你身边的赵灵官工资多少?”我默默挥袖收去令牌上方的银光,把令牌揣回袖子里。 九苍想了想,道:“四万五。” 四万五已经很高了,至少比天界及同级神宫的同级神官工资高。 九苍是个很有良心的上司,但…… 终究还是不如冥王与酆都大帝财大气粗! 我厚着脸皮地拉了拉九苍袖子,可怜兮兮道:“阿九……我不要跳槽了,我突然觉得我很爱我的岗位!冥界需要我,我要做造福人类的好神明!” 我收回不想开会的话,一个月给我六万,天天让我开会我都没意见! 九苍好笑的调侃:“你是爱你的工作么?分明是爱冥王给你开的工资。不过,也甚好,你拿冥王的钱,养我。” “没问题。”我握着他的手信心满满:“我现在的工资完全够养咱们俩!就算哪天你退休了,我也能带着你吃香喝辣。” “然后再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我给你们带。”听风没脸没皮地凑上来,“最好先生个儿子,我前两天闲着无事卜了一卦,卦象上说,我与黄泉的孩子有缘。这样,以后你俩有儿子了,能不能让我认个义子!” 九苍斜觑了他一眼:“我夫人还未有孕,如何能算出你同我儿子有缘?想占便宜直说。” 听风无辜摊手:“我认真的!” 九苍静了静,突然抬袖揽住我:“认真的就更要防着你了!本帝想要女儿。” 听风:“……呵!” 我看了听风一眼,无奈笑笑。 我明白,听风是在有心提醒九苍…… 可惜,有时候对自己太有信心也不是一件好事。 地府神官们此刻已全部到齐,有眼尖的先认出我,赶紧过来同我打招呼。 “黄泉?你回来了?”判官殿的张功曹快步走到我面前,与我揖手一礼。 我淡定还礼:“刚回来。” 张功曹笑道:“回来就好,恭喜,渡过难关。” 旁边的几位阴官见状也凑了上来:“黄泉娘娘归位,我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黄泉娘娘,千年未见,风采依旧。” “恭贺黄泉娘娘,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来不及一一礼貌回应,就有人认出了九苍。 “这、不是,那条恶蛟吗!” “当年刺伤娘娘,害娘娘香消玉殒,还偷走娘娘尸体的那条蛟妖!” “你怎还敢出现在冥界,离娘娘这样近!当初你忘恩负义对不起娘娘,现在你哪来的脸面侍奉在娘娘身侧!” 简单几句话便引起阴官队伍内不小的轰动。 我见有几名阴官怒火上头,赶忙将九苍护在身后,“各位误会了,阿九没有对不起我,我的命,是阿九强求回来的。” 阴官们还是不肯罢休,有的捞袖子都想上来打人了,幸好关键时刻后土娘娘神驾到,才成功令阴官们收敛气焰,纷纷闭嘴,恭敬礼拜。 “臣等见过后土娘娘。” 后土娘娘携着彩衣华服的宫娥们快步朝我走来,挥挥手示意阴官们不必拘谨。 “冥王怎么总在我打瞌睡的时候开会!还能不能做朋友了!都不睡午觉吗!又来迟了又来迟了,能不能把那什么系统关了,通报批评怪丢人的。” 我恭敬向她扣袖一拜。 她停步在我跟前,好脾气道:“不必多礼,黄泉你回来了?好事!对了妹砸,能不能把你请假条给我用用!” 我懵了下:“啊?” 她耐心解释:“你是新人回归,有一次请假机会,你给我用一下,我请个假,这样等会儿那破广播就不会通报批评我了!” 我立即明白:“哦!懂了懂了。”转身求助听风:“怎么给?” 听风教我抬手施法把请假条幻化出来,交给后土娘娘。 “可是你都来了,用请假条好吃亏……要不然你请完假就跑吧!”我没心没肺给她出馊主意。 她接过请假条,用合法程序把请假条交上去,成功把自己的名字从通报系统内抹了去, “好办法啊!但是我家那口子负责会议考勤,这次大会又是他发起的,我不给他面子他回去念叨我……哎,算了,吃亏就吃亏吧。” 听风小声问:“酆都大帝和冥王不是有两张请假条吗?娘娘下次去抢他们的!” 不说还好,一说后土娘娘更愁了:“你以为,我前几次没用吗?冥王的请假条我上次才用完,我家那口子的请假条,都没进他腰包过。 我早就和阿玦反馈过,一年只给两张请假条,太少了,但是阿玦非忽悠我说什么身为地府管理高层,要给下面人做表率。冥界的一年这才过一半呢,我请假条全用完了!” “哎,谁让娘娘你是酆都大帝的家属呢……啧啧,大帝要给下面人做表率,先委屈娘娘打个样。” 后土娘娘掐腰欲哭无泪:“算了,说多了都是眼泪……”抬头,看见九苍,热情地一巴掌拍在九苍胳膊上:“东岳!阿玦把你也搞来了!” 九苍淡定道:“让我旁听,说是有几处要我配合。还好只是旁听,没打泰山的主意就不错了。” “泰山本来就是旅游风景区,能操作的地方太少了……有空去开几家特色民宿还差不多。”后土娘娘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其实,可以搞个黄泉路与泰山一票通的项目。” “泰山那地方,本来就没人敢晚上去,要是真和黄泉路连通了……太刺激了。”我低喃。 后土娘娘拍拍手:“要的就是刺激嘛!现在人类社会进步飞快,时代好起来了,总有人乐意闲得发慌找刺激。” “你们还是先研究你们自己的地盘吧,泰山……容后再议。”九苍稳重道。 后土娘娘忍不住笑道: “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严肃?想当年咱们和上清,还有冥王一起出门办事,上清最冷,你最正经,我与冥王好几次都想把你俩踢出去与你们分道扬镳。 听说……千年前,你来冥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怎么,堂堂东岳大帝也有理亏被人追着骂的一天?” 此话一出,四周瞬间鸦雀无声,无数道炙热惊诧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当年确实做了许多混账事,如今教人笑话,也是咎由自取。” 九苍习惯性地环住我腰,平静将我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当初是我负了黄泉,黄泉陨落,我后悔不已,如今黄泉回来了,本帝只想好好珍惜她。本帝在凡间已经和黄泉成婚了,来日办婚礼,本帝叫你。” “这还差不多。”后土娘娘满意点头,好相处地和我开玩笑:“以后你可要管紧他,他在外可傲娇了呢,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人好脸色,心情不好谁都请不动他。” 我深有体会地颔首答应:“这个我晓得,前两天我去泰山找他,他害我跪的腿都麻了!” “他还敢让你下跪?反了天了,这样,我家里有榴莲,你回去的时候捎上,让他跪榴莲皮!” “我觉得可以!” “驯夫这方面你可以多来找我交流经验,当初我家阿玦不听话的时候,我直接和他分居,女孩子嘛,有房很重要!” “哦,那我以后生气,也和我家阿九分居。” “我还有冥界花楼男花魁的联系方式,等会儿我转给你,用男花魁气他们屡试不爽!” “你是我亲姐!” 我开心地与后土娘娘击了个掌,达成共识。 某人臭着脸不悦道:“后土,你老公来了。” 后土娘娘极具松弛感的淡定道:“我信你?他刚才被须慕淮拉过去核对名单了。” “你刚才说,你有男花魁的联系方式?” “对啊。” “龙玦,你听见了,她自己承认了。” 我和后土娘娘皆处于一头雾水状态,下一秒,后土娘娘就倒霉得被一袭龙袍、突然出现的酆都大帝给冷着脸抓住胳膊拖走了…… “阿玦,你、你松开我……疼!” “本帝哪里不如男花魁了?” “没有……” “那你还留男花魁的联系方式?” “我、那不是,为了方便气你吗?” “删了。” “啊?” “不删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让你亲眼目睹一回本帝被气死的惨样遗容!” “好好好,我删,你别做傻事啊!” “那本帝好看,还是男花魁好看。” “你好看,你好看,你特别好看!” “……” 听风与阴官们早就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了。 两位领导走后,众人才悄然私下议论起九苍…… “东岳大帝?这灵蛟是东岳大帝?” “难怪他当年偷走黄泉娘娘尸身,上头不允许追责呢……” “别说了,冥王那边开始了!” 我抓住九苍的手,藏在袖下,紧紧握住,低声问他:“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他捏了下我的掌心,浅浅回应我:“这样,不就冥界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关系了么。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也好。” 我昂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冥界新上任的这位文旅局局长的确是个还不错的耿直人,会上提出的几个方案都很符合冥界眼下的需求。 会议内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亢长复杂,三项重点大事四十分钟就解决了。 说完正事,酆都大帝叮嘱了听风几句,要听风多替我盯着黄泉司,配合文旅局的改造工作,具体改造方案他会让人尽快递交给我过目,随后就直接散会了。 只是,我和九苍还没来得及跑,九苍就被酆都大帝给捉去商议所谓的要事了。 我孤身在黄泉司等了九苍半个时辰也没见九苍回来,有些担心,就索性去酆都神宫找人了。 酆都神宫的宫娥将我带至神宫花园,说九苍与酆都大帝就在园子里说话。 我也确实在园内发现了九苍和大帝的身影。 但…… 我没上前打断两人的谈话。 我站在高高摞起的假山后,河畔两人的谈话声随风灌入我的耳内,字字清晰…… 如针扎心。 “你不是不能忍事的人,这次大可,顺水推舟不认她。” 一点鱼食丢进水泽内,引得群鱼追逐,鱼尾击打水面,噼里啪啦的响。 “想过。本帝有很多次机会让她死心,但都未能做到。本帝归位后,晓得自己只剩下短暂几天时日了,想过让她就当本帝已经死了,本帝也不告诉她,本帝还有一点时间…… 可本帝,很想见她,想到发狂,夜不能寐。本帝得知她提前来找本帝了,本帝很开心,迫不及待就从天上下来了,但本帝回到东岳神宫,又不由地开始后悔。 本帝不该因一己之私,让她未来还要承受第二次锥心刺骨之痛。与她相见,却不认她,假装失忆,亲笔写的请柬也可以解释为,本帝晓得她做过本帝的女人,但凡间的蛟王已经死了,本帝是东岳大帝。 本帝还可以借着与她划清界限的由头,再见她一回…… 然,上始宫前遥遥一瞥,本帝看她,憔悴了很多,她眼底有泪,看着本帝的眼神心痛又害怕…… 本帝和她相识近两千年,那样的眼神,本帝只见过三次。 一次是凡间锦国,药师断定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没多少时日可活时。一次,是上一世,我一剑捅伤她,和她说,余生与她永不相见时……这回,是第三次。 本帝,已经辜负她两回了,舍不得再伤她第三次。罢了,离别苦再苦,也好过痴情被伤。”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能拖一日,是一日吧,拖不了的时候,本帝再想对策。” “我从前也辜负过鳞宸,和你一样,误会,伤害,诛心,所有混账事,我都干过。此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这样做是对的,比之被辜负,被背叛,生离死别不算什么。” “你们的事,本帝听灵帝说过,你们的老路,我不会走。我夫人想要我承认她的身份,我答应,我给她。本来是想着,不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这样以后她再议亲,也能少些麻烦……” “你觉得她离了你还会再议亲么?” “她还小,才一千多岁,加上陨落那千年,如今不过两千岁出头,她的未来还有数十万年,这数十万年,本帝不能陪在她身边…… 况且,本帝也舍不得,她余生孤零零的,没个人照顾。 我这个夫人啊,看着和她父王一样,薄情少欲,有能力独挡一方,成熟稳重,可她也缺爱,缺怜惜。她也是小孩子心性,谁对她好,她就会千倍百倍的报答回去。 她并不聪明,这辈子所有的脑细胞都用在了如何保护我的事上…… 我上辈子欠她太多,这辈子是将她当做心尖尖宠着爱着,我希望,在我离开后,能有一个人,也像我这般爱她,不过最好、隔个十来万年再出现。” “为何要隔这么久?” “我怕,太快出现,我会吃醋。” 鱼食哗哗啦啦洒进水里,群鱼哄抢。 他漫不经心地抱怨了句:“你这鱼食不怎么好,鱼吃不饱。” 酆都大帝嫌弃道:“哪有你这样喂鱼的?前面一粒一粒地喂,后面一盘鱼食全撒进去,心里有气,别往我这鱼头上撒。” “本帝,哪里有气了?” “听你说得这么大义凌然,若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你舍得把自家媳妇让出去?” “我那时候,不是早就死了么?” “死了就舍得了?” 他突然声音很沉:“不舍得……一万个舍不得,但本帝,不能自私地让她为本帝守一辈子,她守着黄泉,已经很孤独了。没人陪伴,她会把自己熬死。” “当初后土阿姐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只要心有执念,就还能回来。” 他放下玉盘的手一顿。 我怔怔站在假山后,只觉得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那颗心又被人兜头一盆凉水浇死了…… “都听见了?”一袭帝王玄袍的冥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负手玉立,威严问我。 我失魂落魄地低头,声音克制不住的哽咽颤抖:“我总以为,如今是结束。没想到,竟然是刚刚开始。” 冥王施法带我离开了酆都神宫,再睁眼,已是泰山神宫的芍雾殿。 “以后,有何打算?” 我偏头看着花瓶里的芍药,“我想陪他走完最后这段时光。” “然后呢?” “回地府,镇守黄泉。” 冥王深深瞧了我一眼,随后扶我坐下:“身体还能承受得住么?本王让听风给你拿了保胎的药物,本王没经验,不知道你现在缺什么,听风修习过医术,让他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本王放心些。” “还好,刚怀,没什么感觉。”我魂不守舍地借机问他:“这个孩子,是不是能让阿九逃过一劫?” 冥王轻描淡写道:“本王是觉得,泰山不能后继无人,这孩子生下来,便是东岳新主。” “可他都已经没了,东岳新主是谁和我们有关系吗?”我憋着眼泪质问冥王。 冥王垂眸不看我,倒了杯茶,“泰山由东岳大帝的亲儿子接管,如此阴阳两界才不会受泰山神陨落影响,乱了秩序。” 把茶水放进我手里,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手掌,可却让我,心下冰凉。 “你们所有人在这种事上,最先想到的都是什么所谓的苍生大义,人间秩序,谁都没有为他考虑过。 执掌泰山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公正不阿凡人爱戴香火供奉不断的东岳大帝,为了这个三界,为了芸芸众生劳心劳神做了那么多好事,到头来,要死了,别人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他伤心难过,而是怕他死了,天地秩序大乱,泰山无主。 为了所谓的苍生,你们亟需他的亲骨肉来继承他的衣钵……是啊,身为一个神,是该这样做,可这样对他公平吗,这么干和榨干他剩余的最后一丝价值,有什么区别。 我家阿九,究竟哪里对不起天道与世间诸神,他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是不该用自己的命来换我活……早知道您是这个用意,我宁肯不要这个孩子!” 我情绪不稳定地攥着杯盏嚎啕大哭起来,越说越觉得心痛如割,呼吸艰难。 冥王脸色不大好地朝我递来一张纸巾。 我抓过纸巾难以接受地下逐客令:“你走,我不要看见你,你走啊!” 殿外守着的宫娥们听见动静匆匆赶进来查看情况,见我哭着趴在桌子上,连忙搀扶住我:“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 冥王淡漠拂袖,“你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 我闻言,无助地伸手想拉他袖子,“爹爹……” 他离去的背影顿了一步。 两秒后,决绝消失在我眼前。 “爹爹!”我哭着爬起来要追逐他的背影,却被宫娥们给按了回去。 “娘娘,你别去了,人已经走了……” “娘娘你冷静点。” 血绫忍不住从我袖中飞出去,化成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一把搂住我,心疼安慰:“主人,你别这样……” “爹爹他不肯帮我……他还算计我们……” “冥王大人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主人你忘了冥王从前待你的好了吗?冥王肯定不会不管主人的……” “血绫……” 我埋在血绫肩上放声大哭,只是哭了没多久,我就被人夺进了另一个极有安全感的怀抱。 “夫人。” 是他回来了。 我趴在他胸膛上心虚地立刻止住哭声。 他单手抱着我,凌厉眼神里透着森冷杀气,愤怒质问:“怎么回事?谁做的!” 血绫与一众宫娥们都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反应一致地怯怯往后退…… 领头宫娥迫于他的威压硬着头皮瑟瑟上前一步行礼回话: “帝君、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刚才进来,见到、娘娘是被一位男神仙气哭的,奴婢们不认识那位男神仙,也不晓得他是怎么进来的,娘娘、喊那位男神仙、爹爹……” “冥王?他和夫人说什么了?”九苍继续审问她们,宫娥们无辜摇头,害怕请罪:“帝君恕罪,奴婢们、真的没有听见……” “血绫,你说!”他转头冷脸恐吓血绫,血绫惊得一抖,怕得也快哭了:“我、我……” 我知道血绫胆小,这会子忽悠不住他,就擦擦眼泪及时救场:“没什么!他没说什么,我就是和他吵架了,没吵过,气哭的。” “你和他吵架?”他半信半疑地反问,“你们父女感情不是一向很好么?” 我瘪嘴又哭:“两口子都会吵架呢,何况父女,我就是没吵过他才气不顺,他也没哄我,小时候说我是他的掌上明珠,长大了就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黄泉,一年到头难见一回,我也怕孤独啊,我怕得到了……又失去。” 他沉默片刻,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是,挥手放过那些宫娥和血绫了。 “我给你的镯子还戴着么?”他问我。 我点头,把袖子拉开给他看:“从来都没取下过。” 他见到东西,将我按进怀里,用力抱住:“以后,为夫陪着你……天长地久,朝朝暮暮。” 一个镯子就想把我糊弄过去了……阿九,你可真是狠心。 宫娥们退离芍雾殿,忽然在殿门口惊呼了一声:“神女!” 我蓦然回神,从九苍怀里出去。 觅声望过去,只见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花仙的宓阴神女此刻正脸色苍白的站在殿外,目光呆滞的盯着暧昧相拥,亲密黏在一起的我俩。 那失落且悲伤的目光,活脱脱一真心被负的可怜贵族小姐。 “你来干什么?”九苍十分恪守男德的牵住我,淡淡问。 宓阴神女失魂落魄的磕巴解释:“我、我……帝君,我、没什么事……” 目光躲闪的模样,显然就是有事,现在不好说了。 九苍直接问她身后侍女:“你家主子到底是有什么事?” 侍女尴尬的偷偷瞧了眼自顾不暇的宓阴神女,磨磨蹭蹭地斟酌开口:“主子……华山帝君又来纠缠主子,主子是想请帝君做主……” 简单一番描述,九苍便已了然于心。 “你当真对华山帝君无意?” 宓阴神女心慌意乱地抠手:“帝君,我……” 九苍浅声道:“考虑好了来回本帝,你若真不想和华山帝君纠缠,本帝会为你解决麻烦,若你对华山帝君有意,就该考虑考虑,如何与他相处。” “我、我……帝君你知道,我对你……” 宓阴神女神魂不安地昂头,刚想表露真心就被九苍冷漠打断: “本帝不是你的良人,本帝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本帝如今已有家室,宓阴,别把你我的关系闹得太难看,本帝同你说过,本帝不会为了任何人,对不起我的妻子。” 宓阴神女面无血色地哽咽道:“帝君……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了吗?” 九苍攥紧我的手,决绝道:“没有。” 第167章 流星雨,原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得到他的答案,宓阴神女面如死灰地落寞低头,“是,小神知道了……” 言罢,转身凄然离去。 目送宓阴神女主仆几人迈出芍雾殿的大门,我故意打趣他:“真是不懂怜爱美人,说得这么直白,会伤到小美人的心的。” 他温柔抬手给我擦拭脸上泪痕,偏心道: “不伤她的心,便要伤夫人的心。我知道夫人不希望看见我与旁的女子多做纠缠,身为夫人的夫君,我有责任给夫人这份心安。况且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论远近亲疏,我都没义务照顾她的心情。” 爱不释手地把我再次按回怀里,他偏头,柔软的磁音在我耳畔如春日山涧水漫过青石路般,缓缓流淌—— “我该守护疼爱、照顾一生的人,是夫人。漓儿,我会学着做好一位合格的丈夫,之前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夫人多多包涵,余生,请夫人多多指教。” 我抿了抿唇,将手搭在他的窄腰上,认真回应:“好……阿九,我也是第一回给人做妻子。你也得多多包涵。” “没什么可包涵的,我妻子,样样都好。” 我抱紧他,企图抓住这短暂的幸福时光:“阿九,来泰山这几天我还没有好好欣赏一番泰山的美景呢,你今天有空,带我出去散步吧。” “好。”他把我从怀里捞出来,低头,抵着我的额头温声道:“带你进山中看看,泰山的奇花异草,珍稀灵兽很多。夫人,我们去爬山。” “嗯。” 我点头答应。 他拍拍我的后背哄好我,让宫娥送了盆水进来给我洗脸,等我收好自己了,才带我轻装简行地出门。 原本我俩是打算单溜的,但没想到刚出芍雾殿就被赵青阳他们给逮住了。 得知我俩要去爬山玩,赵青阳他们二话不说就赖上了我俩,乐颜想进山捉小兔子,赵青阳想去碰运气挖仙草,宋堂主与谢令姮纯属是在宫里待得发慌,想跟着凑个热闹…… 至于那些小仙家们,满脑子装的都是终于可以出去活动筋骨了。 也怪不得他们在宫里待得发急,从前大家都是到处野,到处浪,现在突然被困在神仙殿宇内,再奢华气派的宫殿也有玩腻的一天,更何况东岳神宫到底不是阳界的执法堂,就算九苍压根不管他们,宫内太多神官神女,举目都是来历不凡的神仙群,他们也根本没法放开了玩。 在九苍身边他们大可暴露本性无所顾虑,可在旁的灵官神官跟前,他们总害怕自己太没规矩会丢九苍的脸,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 这种感觉应该就像,野生动物突然有一天被圈养了。 失去自由的滋味很难受,九苍也能理解,故而在他们的不懈请求下,九苍答应了带他们一起出去玩。 赵灵官本是不放心想跟上的,却被九苍给留在东岳神宫统计近来参加祈福庆典的神仙报到名单了…… 于是,他只能可怜兮兮欲哭无泪地站在东岳神宫门口晃着手里帕子目送我们走远…… 泰山,山脉连绵百里,凡人口中常说的泰山其实是神界泰山最前面的那座山峰,峰上有百姓们为东岳大帝建的东岳神宫,主要是用来上香祭拜东岳大帝,向东岳大帝祈福祈愿的。 而真正的神界东岳神宫,距离凡人建造的那处神宫直线距离足有三十里。 位于泰山百峰的最高峰上,是凡人无法接近进入的地方。 东岳神宫四面的巍峨青山更是连神仙都不敢轻易进入,里面仙泽太盛,灵息太强,进去了太容易迷路。 用凡人的话来解释就是磁场太乱,别说指南针罗盘这些仪器了,就是太阳月亮星星,在里面都未必能看见真实的…… 但,有阿九在,我们进去就容易了。 阿九在泰山生活几十万载,恐是这些山内有多少棵树他都一清二楚。 山内的风景,也确如阿九说的那样,虽险但美。 我们沿着小道往上爬,刚开始的一个小时乐颜还蹦蹦跳跳精神头十足,不是去拽片树叶就是去拔颗蘑菇,可两个小时爬完,乐颜就彻底没力气了,上台阶都要赵青阳扶着胳膊一步一步往上拖。 “太高了,不是说这座山头只是中等水平吗?为什么感觉比咱们之前住的那座山还高还险?”乐颜掐着腰,小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话声都发虚发抖了。 “这就是不经常锻炼的后果!”赵青阳扶着乐颜无奈道:“这座山确实只能算中等水平,你来时没看旁边的几座大山吗,每一座都比这片山峰高!” “锻炼、我锻炼了啊!”乐颜狡辩道:“我去年刚爬的华山,回去以后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凡间的山……怎么能和神界的山相提并论。”赵青阳淡定道:“咱们爬的这座山,和阳界的那座泰山应该是差不多高,咱们住的那处山峰……比这山,要高出三分之一。” “怪不得昨晚窗外都是云呢!”乐颜感慨道:“不过,住那么高,风景是真的不错,早起能看见红日从云层里缓缓升起,晚上偶尔还能瞧见云海,白云在脚下翻滚,看起来就像是住在天上一样!” “天上……还远着呢。”赵青阳没良心地逗乐颜:“珍惜这个机会吧,等咱们回去了,也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么壮观美丽的风景了。” “回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漓漓不是说了么,等二月二庆典结束,我们就回家。” “那龙大仙呢?” “九爷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哦,这样啊。” 宋堂主也体贴的扶了谢令姮一把:“你累吗?” 谢令姮摇头:“不累,还好。我不是人类,体质比乐颜要好。” “那也要留意,此处乃是泰山境内,灵气混杂,你是阴间仙人,可能承受不住这么浓厚的仙气,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别忘记了,我好歹是鬼仙,你只是人仙。” 宋堂主也没觉得谢令姮此话是在贬低他,反而更是温和体贴:“告诉我,我背你啊。” 谢令姮一顿,俏脸略红,羞窘嗔怪:“本座、需要你背?” 宋堂主悄然握住谢令姮的手,眼神温柔似水: “上一次背你,还是在大婚那天,彼时民间嫁娶有新郎背新娘下花轿的习俗,那会子,我第一次接触你,只觉得我的皇后,身子很轻,背起来像是披了件衣裳似的,一点儿也不重…… 都说我的新皇后是将门虎女,一把长枪舞的出神入化,遇神杀神,而那样骁勇的女中豪杰,竟然身子如此轻盈。” 谢令姮没再甩开宋堂主,只是佯作释怀的冷冰冰道: “堂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时民间嫁娶习俗是新郎将新娘抱下花轿,意为对新娘的满意喜爱。 堂主当时既想用民间嫁娶风俗来安抚本座的父兄,又嫌弃本座,觉得本座卑鄙不配堂主你亲自抱下花轿,若不是满朝文武都看着,堂主怕是早就喊侍卫太监代劳了。 所以堂主后来选了个折中的方式,改为背我下轿。那九百多层台阶,堂主的心思从头到尾都不在本座的身上,如何能掂量出本座重不重。” “我那不是犯蠢脑子生病了么?”宋堂主小心翼翼地牵着谢令姮手,诚恳道歉:“姮儿,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发泄一下吧。” “我打你做什么?” “小宝每次惹你生气,你揍他一顿就心里舒服了……你也揍我一顿,这样我心里能舒畅些。” 谢令姮哽了哽,无奈别过头:“整天胡言乱语的。” “阿姮,我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了,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再议吧。” “阿姮。” 宋堂主追着谢令姮跑,乐颜搂着赵青阳胳膊在后面艰难前行。 前头开道的白君与月红遥遥冲我们招手,大喊提醒:“漓漓老九——” “旁边有片桃花林,还开着彼岸花!” “还有鱼池,快过来啊!” 桃花林、彼岸花……哪里是现在这个时节会有的东西嘛。 可,偏偏就是出现在视线里了。 我和阿九先找了块柔软些的草地坐下来,依偎在一起吹风赏花。 白君与月红姐收拾树枝做个简易的烧烤架,宋堂主和谢姐姐削了两根粗树枝站在水边石头上专心致志地叉鱼。 赵青阳带着后来的段临,以及几位仙家去附近山头摘野果子。 乐颜拉着小狐丫血绫去采桃花…… 烧烤架架好,月红姐生火,煮了一壶桃花茶,待茶烹好,专门倒了一杯送给我。 “漓漓,喝茶。” 我接过茶水,他们两口子也顺势陪我们一起坐了下来。 “好久没有体验过大家一起在野外露营吃烧烤的感觉了!” 白君拍拍袍子,捡起地上一朵粉桃花,爱意浓浓地给月红姐簪在头上。 “不过,老九,别和我说,这个场地不是你精心准备的。桃花,彼岸花,呵,就算这里是仙境,桃花也不至于提前这么久开吧。 人间三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何况这么高的山头,山上气温偏低,桃花能在二月打苞就不错了。 可是你瞅瞅这里的桃花,现在开的如云似锦。还有这彼岸花,彼岸花是这个时节会开的么? 你这里是泰山,可不是黄泉路,一年四季都有彼岸花开。” “的确是提前准备的。” 九苍搂着我的腰,半支着身子清闲道: “我夫人想出来玩也不是一两天了,泰山一脉,旁的山头都不好玩,这座山里,小动物多,野果子也多,来露营烧烤最适合。 这块地原本就有不少桃树,本帝只是为了让风景更好些,提前用法术催开了此处桃花。 至于彼岸花,你还别说,这花本就生在此处,人间常见的彼岸花都是秋彼岸,唯独本帝这里的彼岸花,春天也开,春秋皆盛放。” “泰山与冥界只隔了一层地皮,所以泰山内阴气也重,以前就听说,泰山白天是仙境,晚上是阴曹地府。彼岸花生在泰山,和生在阴间没什么区别,这里应该能让它们感受到家的熟悉气息…… 彼岸花,也的确能开两季,只不过,是在养护得当的前提下,阳界甚少有地方能见到春彼岸,春彼岸开在清明坟头,秋彼岸开在中元之夜。” 我抿了口茶水,靠在九苍怀里闭目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怪不得现在有钱人都在山里盖大房子,大中式庭院,山里的空气委实比城市里好多了。” “你们花族,都更加喜欢空气清新的地方,空气不好,会头晕目眩脑子不清楚。”九苍握住我的腰肢淡淡道。 我颔首:“对啊,所以我就挺喜欢你们泰山的,这要是再下一场雨,别提多舒坦了。” “那以后,本帝将你移植来泰山可好?本帝保证,不会比冥王养你养的差。” “好啊。”我歪头靠在他肩上,只想,这样的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尽量珍惜……“不用你移植我,我自己可以过来。” “你们俩,从咱们刚认识开始就腻歪,到现在还成天黏在一起。” 月红姐编着胸前长发轻声感慨: “想当初莲芯在九爷身边,你们两互相试探,那些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意思,一个明明喜欢就是憋着不说,一个误以为对方不喜欢,就故意和别的女子亲密去刺激对方,两人暗中较劲谁也不肯先服软,非得其中一个伤了才肯老实。” “那会子不是没经验么。” 我放下茶杯,昂头看着花影重重,青山雾气氤氲,叹口气: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究竟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我本来就自卑,觉得自个儿配不上阿九,后来又冒出来一个莲芯,他们都说,莲芯陪在阿九身边十来年了,是阿九最器重最在意的女仙家…… 莲芯长得那么好看,还比我更早认识阿九,我在她面前想不低头都难。” “说起来莲芯那个女人是真的特有手段,要不是因为她……我和狐天明也不至于……” 月红姐刚开始惋惜就被白君拎住狐狸耳朵忿忿不平地委屈审问: “怎么了?你后悔和本君在一起了?你现在还想着那个混账玩意儿呢?红红,你还揣着本君的娃儿呢,你想出轨吗?那本君怎么办?本君找条树藤吊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哎呀疼疼疼。”月红姐一巴掌拍掉白君的爪子,无奈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莲芯我和狐天明也不至于闹成后来那么僵的局面。我什么时候想出轨了?你可别冤枉我!” “反正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你后悔想跟狐天明跑也没用!”白君气鼓鼓的傲娇别过头不再理月红姐。 月红姐朝白君不服气地吐舌头:“小心眼,凶什么凶。” 我看着闹别扭的两人不禁弯唇偷笑,白君这一对算是修成正果了,宋堂主,应该也差不多了,赵青阳和乐颜的未来还难说,我和九苍……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 这么美的风景,这么惬意的时光,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再晚点听风也跟了过来,白君两口子将宋堂主与谢姐姐扎的大鱼烤熟添了调料,遥遥便能闻见诱人鱼香。 暮色渐沉,山内的星空,却格外梦幻好看。 深蓝的夜幕,零碎星子好似悬浮在夜空之中,星光织成一条漂亮的天河银带,皎皎光华洒落在桃花枝头,悄然绽放在裙边的几枝彼岸花正无声散发着幽冷红光—— 我靠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保持着一个姿势近半个时辰了也不肯撒手。 他托住我的腰背,见我总粘着他不肯放,便轻声关心道:“不累吗?坐起来,为夫给你揉揉肩?” 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赖在他的怀抱中低喃:“今晚的星星,真好看……” 他抚了抚我的脑袋,“可惜,没有夫人喜欢看的流星雨。” 我动了下身子,却不是打算起来,而是弯腰顺势又趴在了他的腿上,下颌枕着他的膝盖惆怅道:“我现在,不喜欢流星雨了。” 当回神仙后,我才知道流星雨……原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夫人还喜欢什么?” “喜欢你。”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你,长长久久的活着,和我在一起。” 他这次,抱着我沉默良久,才浅声应允:“好。” 好个什么好……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没办法确定,还答应我,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 阿九,你这次,打算骗我多久? 我趴在他腿上心乱如麻地闭上眼,乐颜他们误以为我累了便也没有多打扰我。 鱼只差一把火候就要烤好了时,宋堂主突然提前离开了。 说是宋堂主曾在小宝的手腕上戴了颗珠子,那珠子能在小宝有危险的时候立即通知宋堂主。 今晚小宝不晓得又惹了什么祸,那珠子竟有了反应,宋堂主害怕谢姐姐回去见到小宝惹麻烦又揍小宝,就安抚好了谢姐姐,坚持让谢姐姐留在我们身边照顾我们,他自个儿去找小宝给小宝收拾烂摊子。 谢姐姐有心给宋堂主与小宝制造拉近父子关系的机会,见宋堂主一再坚持不让自己跟过去,便只好答应了。 宋堂主走后,我们在山上吃了烧烤,乐颜兴起时还嚎了两嗓子,唱了两首面目全非的歌给我们助兴—— 仙家们围着火堆手拉手唱歌跳舞,跳了二十来分钟,觉得我和九苍太安静看起来很不合群,就强行把我俩也拖进了队伍。 于是一贯正经稳重的九苍,愣是被乐颜自创的舞步给折腾得肢体不协调,跳错十来次。 “龙大仙你这协调感不行啊!想当年我们上大学那会子,漓漓只跟我学了三回就会跳了!” 乐颜挽着赵青阳的胳膊打趣九苍,得意显摆自家男朋友:“青阳也没几分钟就学会了,龙大仙你这么厉害的神仙,没想到却不会跳舞!” 赵青阳没心没肺地跟着拆台:“还说呢,当初九爷吃你二哥的醋,要学交际舞好跟漓漓一起跳,我师父可是找了好几位高级舞蹈教师给九爷示范了整整一个小时,九爷才学会的!” 小狐丫探头跟着胆大笑话:“嘿嘿,九爷哥哥比丫丫还笨!” 黄大头一本正经纠正道:“九爷这怎么能叫笨呢!这叫大智若愚!” 大家被黄大头的这句话逗得皆是没忍住哈哈笑出声。 我护内的拉住九苍手停下来,不高兴地帮九苍说话:“我家阿九以前没接触过这个……更何况,连阿九都学不会,那就证明这个舞的舞步有问题!” 乐颜调皮向我吐舌头:“你就歪曲事实吧!篝火舞的舞步可是群舞中最简单的,三岁小孩子都能学会。” 我暗戳戳威胁:“乐颜你再这么说,我就把你家赵青阳带下黄泉做苦力!” 乐颜一听这话立即捂嘴服软:“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呗!哪有你这样耍赖的,自家老公还不让人说了。” 血绫趁机冒出头举手提议: “今天是正月三十一,新年首月的月末,篝火舞跳着是热闹,但多人一起跳,舞步复杂就有些凌乱。我们冥界有一种祈福舞,是冥界鬼魂跳来祈求心上人、阳间亲人一生顺遂,无灾无病的舞蹈。 在很久以前,舞蹈,也是一种很郑重的祈神仪式,祈求上苍,保我如愿,护我心安…… 我们冥界祈福舞比较简单,而且跳起来,可通上苍,我教你们跳祈福舞吧,就当是,为在意的人,祈求一份安康。” “冥界的祈福舞?好啊,你快示范一下!”乐颜很感兴趣地催促。 血绫点点头,云步轻移,挽着一条红纱就旋步跳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堆旁,红纱白衣,广袖翩翩,舞步简单又极具美感,双手合十,祈愿的言语化作幽凉婉转的歌声,传遍桃林每一处角落—— 歌声唱的乃是冥界上古语,虽说在场之人除了谢令姮与听风段临,其余的都听不懂血绫在唱些什么,可乐颜与月红她们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血绫,双手合十,祝祷起来…… 大家渐渐学会了祈福的舞步,跟着血绫轻声歌唱。 枝头桃花洒落赤色光华,顷刻间,无数赤色光点与桃红花瓣在歌声力量的指引下,凝成一泓流水,直往夜幕星辰熠熠处飞去…… “这歌……”段临最先察觉出不对劲,快步赶到我身侧,“师父……东岳大帝他……” 话还未问出口,就被听风抓住胳膊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嗯,东岳大帝他听不懂,此乃冥界上古语,东岳大帝会的应该是神界上古语。” 九苍听着歌声,颔首淡淡嗯了声:“冥界上古语乃是冥界上古鬼族创造流传出来的,本帝不曾在冥界居住过,所以未学过。” 谢令姮见状也心知肚明了,满眼担忧地关怀问:“尊主……您,没事吧。” 我低头藏下眼底的悲色,报以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没事,大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放松一下,都别太拘束,放开了玩吧!” 听风配合地扯着段临胳膊把段临拽走: “就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回,今晚我们要玩得尽兴才不辜负此等良辰美景!哎呀好了,你就别去烦你师父了,你师父还要和东岳大帝过二人世界呢!走,我们也去唱歌跳舞,跟小血绫一起祝祷。” 段临一脸迷茫地被听风强行架走,扭头不放心的凝望我,却终是欲言又止。 那歌声……唱的并不是普通的祈福祝祷语…… 上古语精简拗口,和人类的文言文差不多,一两个字,或许便能代表一整句话的意思。 血绫唱得简单,听起来仿佛来来回回仅有那么一两句歌词,后面都是重复的调调。 可词意却是……祈我夫君,长命无忧,祈我亲人,岁岁长欢,祈我此生,得偿所愿,祈愿上苍,莫失莫忘,莫令分离。 原本,是一冥界女子写给自己重病将亡的夫君的歌,后来,冥界的女子们但凡逢上夫君命不久矣,都会唱起这支悠远婉转的上古曲子……以向上苍,祈一次奇迹。 “这歌声,听起来颇为伤感。”他拉着我的手,带我去旁边坐下,继续抱着我看星星、看篝火…… 我歪头靠在他肩上,轻笑笑:“祈福的歌曲,自然和旁的曲子调子不同。” “听的为夫,心酸。” 我抿了抿唇,勉强弯起唇角:“这是我们冥界特色嘛!” 他执起我的一只手,犹豫片刻,与我十指相扣,紧紧攥住:“我不希望,有一日夫人,为我,也唱起这首歌……” 我一愣,意外的乱了心绪,下意识扣紧他的手掌。 眼角潮湿,心虚地低头不敢再看他:“我、也不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阿九,不会的。”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即使我们彼此都清楚,‘不会’二字,本身就是在自欺欺人。 “嗯,不会。” 可他还是选择,陪我一起自欺欺人。 我低头魂不守舍,他突然将一枚芍药花碧玺玉牌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上次让贺灵官去定制的芍药花项坠已经送回来了,果然如我所料,还是芍药花更衬夫人。” 我拿起碧玺珠串起来的芍药玉牌,宝贝的用手指轻抚玉牌上的潋滟彩光,欣然点头:“这玉牌,是很好看。” 他搂着我的腰温柔指引:“你把玉牌翻过来,后面有为夫送你的字。” “字?”我好奇地翻过玉牌,果真见到玉牌背面雕刻了两行下笔有力,笔锋遒劲的小字…… 这笔迹,一看就是他的亲笔。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瞧着那两行温馨美好的诗句,突然鼻头一酸,控制不住地掉下两滴冰凉泪水,笑着无奈道:“阿九什么时候喜欢上人间的诗句了?” 他抬手按在我的前肩上,宝贝地将我拢在怀里,温热吐息擦过我的耳鬓,薄唇附在我耳边柔情缱绻的轻轻说:“因为,本帝也想和夫人,在天作比翼鸟,在地为连理枝。一生一世,紧紧缠绕,永不分离。” “现在,不是已经得偿所愿了吗?”我用指腹擦拭去玉牌上的那滴眼泪,将玉牌放进衣领下。 他阖目,“嗯……只是,为夫还想再贪些。” 我又何尝不想再贪点,再贪个万年亿年…… 现在我总算是体会到,我做凡人时,阿九无法预知我究竟还能活多少年的惴惴不安心情了…… 深爱的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自己而去的滋味,很难受。 “等再过几年,我们要个孩子。”他说。 我配合应允:“好。” “要个女儿。” “嗯。” “其实还是想要个儿子的,儿子长大,为夫就可以放心将泰山交给他,留更多时间与夫人遨游三界了。可是,儿子不好养,不如女儿好养,女儿乖巧……定是像你。” “那就儿女都要。” “是为夫格局小了,为夫突然又觉得,女儿也可以执掌一方,也可以接为夫之位。就像夫人,夫人不也是年纪轻轻便成了黄泉之主么? 夫人执掌黄泉这些年,万事稳妥,黄泉风平浪静,黄泉路奈何桥从未生过动乱。为夫是东岳大帝,夫人是黄泉之主,你我未来的女儿,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接管泰山,定绰绰有余。 只是,要辛苦我们的宝贝闺女了……儿子皮实,不需要操多少心,女儿,本帝要留心她身边不能有什么会带坏她欺负她的臭男人,本帝的女儿,金尊玉贵,可不能像她娘一样……被从前的本帝欺负。” 他说着,情不自禁地箍紧我,后悔道: “当年冥王若是多心疼你一些,多保护你一分,夫人也不至于被为夫……刺穿了肩膀。漓儿,前世今生,我欠你的都太多,此世,怕是还不尽了。” “他要是多束缚我一分,咱俩就没办法背着他搞地下恋了。再说一开始爹爹是想除掉你的,可你不是东岳大帝么,爹爹没敢动手,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握住他的手,昂头看着漫天繁星,满足道:“阿九,如今我才晓得,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结果。” “嗯,为夫,也是这样想的。” …… 乐颜她们在山里跳完舞又去玩丢沙包捉迷藏,闹腾到半夜,玩尽兴了本来是想直接下山回东岳神宫的。 可仙家们商量了半晌,又觉得下山耗时,且深更半夜天色太暗,山上多是陡峭石梯,摸黑下山万一一脚踩空得摔没半条命,赶路不方便,就算顺利回到东岳神宫了,估摸也鸡鸣天亮了。 与其走夜路犯险,不如直接等天亮再回去,暂时在山上露天小憩一晚,天亮睁眼还能顺便看一场日出。 于是咱们一众神妖鬼差就直接在桃花林里打起了地铺,夜深露重,柴火堆在身旁燃得噼里啪啦响,别有一番新鲜感。 我枕着九苍的胳膊躺在松软的青草上看星星, “以前还没试过露天打地铺呢,感觉,还蛮不错的。神山的草堆里没有咬人小虫子,桃花星辰相映辉,还有个温暖的怀抱,人生赢家,不过如此。” “就是,和亲朋好友一起出来露营,是最开心最棒的事!”乐颜翘着二郎腿,双臂枕在脑袋下逍遥自在道:“怪不得古人作诗都在夜里才有灵感,古人的夜,的确很美。” “但古人的深山老林里是有毒虫与毒蛇的!”赵青阳脸皮厚地拆台道:“古人家里的大小姐,半夜三更也不能在外和男人私会,露天睡大觉!” 血绫变回小女娃模样,拉着小狐丫在我身边躺下来,奶声奶气地反驳道: “陋习,都是陋习!也就只有在阳界的古代才会搞性别歧视,我们冥界可开明了,男女平等,男人能干的,女人也能干。 在咱们冥界,越能喝酒的女人越受钦佩,在情场玩得开的女人,也不会挨骂,大家会夸她有魅力。 而且我们冥界,只要是有本事的神仙,无论男女都可以执掌大权,我们冥界上任冥帝就是个女神仙。” “阴阳两界统治者的思想水平不在一条线上,肯定两界情况截然相反啊。 阳界从古至今都是男人当权,有很长一段时间女子被礼教束缚,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展露才华,不能锋芒毕露,不能参政议政。 他们说,牝鸡司晨,国之将亡,他们觉得女子的思想乃是歪门邪道,不具有任何参考意义,他们害怕一个群体太过耀眼,会不再受自己控制,于是他们就压制这个群体的发展。 就像,古时候,一个国家想牢牢控制住一个强大的部落,首先就是打压他们的自信心,束缚他们的行为,将他们困在一个地方,缩小他们的可生存范围,当一群人,连活着都困难的时候,就不会想着扩大领土,反抗不公平命运了…… 逆天改命这种事,向来都是吃饱穿暖的人在干,食不果腹的那些群体,只会哭着求老天爷给一条生路。” 赵青阳说完,段临悠闲接上: “冥界就不同了,阴司的掌管者,是神,在阴间比的是能力本事,谁修炼的好,谁道行高,谁能护住一方,谁执掌一方。 冥界阴官尊神比的是心胸,比的是法力,冥界的神职,更像是一种责任义务,阳界的皇权,有多少人都把权利当做自己炫耀的资本了。 虽然冥界的官场也有混蛋奸逆,但与阳间相比,冥界的那丁点蛀虫根本不算什么。 在冥界,无论男女,都可以做官,都可以无所顾虑的展示自己的能力魅力。冥界不能说事事皆公平吧,但比阳间好的多,要不然,怎么会有阳界人冒着折寿的风险,在阳间告不赢状,就去告阴状呢。 阳间这个生存环境,可比阴间危险的多,想当年师父事事为了锦国百姓,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君王的猜忌,百官的排斥,苍生的疑心…… 虽然后来我和帝九苍之间闹得不愉快,我还造了他的反想杀他,但抛却他害死师父不谈,他确实是那些年,唯一一个公平对待师父的人。 他从始至终,都相信师父,哪怕那些大臣在他耳边拱火,哪怕师父有时候做的事,他不明缘由,也不理解,可他还是选择信任师父,师父不解释,他也不猜测。 他力排众议封师父为后的时候,我是真以为,他爱惨了师父…… 我也希望,师父余生,能与他快快乐乐的渡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亲手掏了师父的心,我如何能不恨呢。” “九爷愿意公平对待漓漓,是因为漓漓是他心爱的女人,但凡后来当皇帝的不是九爷,漓漓的下场,估摸不会比被掏心好。” 我十分赞同赵青阳这话:“就是,阿九不谋反,老皇帝要是不死,我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废去全部修为,扔到一个地方囚禁,要么死在禁军的刀剑下。” “好在旧时代过去了。”乐颜晃着二郎腿无奈道:“可惜,现在越是有钱人,越爱搞封建社会那一套……” “对了,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还能是谁,我三哥呗!说我妈病重,让我赶紧回家,嘁,我信他。我昨晚还看见我妈的麻将游戏账号在线,凌晨一点多了还在玩呢。” “这山里,还能有信号?九爷你这屏蔽结界做的不行啊!” “嗯……嗨,我前两天闲得无聊想玩斗地主,谢姐姐给我连了个新网,可以跨界通话发信息……” “那难怪。小颜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回个毛啊,上次那事后,我就明说了,我和沈家断绝一切关系!我把他们当亲爹妈亲哥哥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把我绑走逼着我联姻,害的咱俩都差点死在那了,我现在这条腿还走路不利索呢……我都被他们害的变成瘸子了,还想忽悠我自投罗网,没门!” “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 …… 次日,我们看完日出打道回府。 然而刚回到芍雾阁,玉河就慌里慌张的从外面奔回来了:“帝君,娘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九苍帮我脱去身上外衣,挑了件新外袍给我披上,淡淡瞥了她一眼:“如此鲁莽,出什么事了?” 玉河猛吞了口口水急忙说: “娘娘,不好了,前几天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姓宋的仙人,他儿子在外惹事了! 帝君你们快去看看吧,再迟一会儿他们父子俩就要被老虎撕成碎片了!” 第168章 不给她知道的小秘密 “老虎?小宝偷摸老虎屁股了?”我严重怀疑小宝真干这事了! 玉河焦急道:“不是!是、宋仙人的儿子和白虎星君的儿子昨晚打起来了,白虎星君的幼子没打过宋仙人儿子,就耍赖拉了白虎星君过去,嚷嚷着宋仙人儿子踹他…… 白虎星君一时气急,就用法术逼迫宋仙人儿子给自己儿子下跪求饶,宋仙人儿子当然不肯啊!见白虎星君一味袒护自家儿子,宋仙人儿子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着白虎星君一起骂了。 白虎星君被骂恼了,就打算对宋仙人儿子下死手,白虎星君亲手把宋仙人儿子打趴了,还揪着小宋仙人的头发,把小宋仙人的脑袋往石头上撞,小宋仙人被磕的头破血流,满头都是血。 白虎星君一边伤害小宋仙人,一边质问小宋仙人错没错,小宋仙人很有骨气地偏说自己没错,白虎星君就要把小宋仙人打到愿意认错为止…… 然后,宋仙人就赶到了,宋仙人得知两个孩子打架的原因后,面对哭着告诉他自己没错的亲儿子,心疼得不行,再然后,宋仙人就要给小宋仙人讨个公道,与白虎星君打起来了。 由于小宋仙人脖子上好像挂着冥界酆都大帝给的法宝,所以白虎星君父子和宋仙人父子在后山打了一夜。 今晨白虎星君放出了座下四头灵虎,摆了厉害的诛仙阵,已经将小宋仙人父子困在里面了,娘娘帝君,你们快去吧,再晚一步,奴婢怕宋仙人父子小命不保!” “得罪了白虎星君?”我紧张凝声询问:“小宝为什么会和白虎星君儿子打起来?” 玉河咬了下嘴唇,难以启齿道: “还不是因为白虎星君的儿子欺负人,白虎星君老来得子,三百年前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早就听说白虎星君爱子成狂,对幼子溺爱成瘾,如今一看,竟比传闻中的还离谱! 简直是、纵着小星君为非作歹! 白虎星君携子进入东岳神宫后,灵官大人原指了一队宫娥去侍奉,昨晚白虎星君之子去后山的温泉沐浴,脱得一丝不挂了,非要拉人去给他搓背,还不要侍卫,执意让跟随侍奉的宫娥下温泉伺候。 我们宫里的宫娥可都是黄花大闺女呢,如何能干出这种事,宫娥便胆怯拒绝了,谁知此举却惹怒了那位小星君,他竟、扒宫娥的衣物,把宫娥当做坐骑欺辱,诸番虐待,打得宫娥们全身都是伤,奄奄一息。 小宋仙人出去玩,听见宫娥的惨叫哭声就寻了过去,见小星君拿法器勒宫娥的脖子,逼宫娥给他学狗叫。 小宋仙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前踹了小星君一脚,把那些宫娥全都救了下来,但那小星君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放出法器把所有宫娥都收进了葫芦里,然后就和小宋仙人打起来了……” “白虎星君还真是好大的威风,纵子行凶,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我气恼不已。 玉河委屈巴巴道: “我也是发觉后山有人设法阵才匆匆赶过去,从藏在水底的白鹤口中得知这些事的!我早上就来找过帝君娘娘一回,但帝君娘娘不在,风判与谢统领也不在…… 我去向赵灵官禀报这事了,但是白虎星君为了袒护其子,竟然把赵灵官扣押了! 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宓阴神女,神女得知赵灵官有难,已经带着贺灵官与崔灵官一同过去了。 但是,我怕神女也不是白虎星君的对手,如今神宫内,恐怕只有帝君与娘娘能镇得住白虎星君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我薅住九苍的袖子,拽着九苍就御风往后山方向飞奔而去。 待我们与玉河赶至后山上空时,只见山内法阵中,四头猛虎正拼命撕扯着宋堂主的四肢,宋堂主把白君给他的护身法器打入了小宝体内,没了法器护体阻挡,白虎张嘴咬在宋堂主的胳膊腿上,口口见白肉。 而惹事的小宝此刻也被另一名看起来还没小宝岁数大的男娃凶神恶煞地踩在脚下,脑袋血淋淋的,额头还在流血—— 小白虎吹口哨控制他父亲座下的四头猛虎,四虎受自家小主人授意,更是卖力的一口撕掉了宋堂主手臂上的一层皮肉…… 宋堂主这会子已筋疲力尽没了挣扎的精力,只能任由四虎蹂躏,虎掌重重砸落在宋堂主胸膛上,宋堂主虚弱的一口血沫喷出来,血水全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小白虎面目狰狞地拽着小宝头发,逼着小宝昂头看宋堂主被欺负的惨样,恶狠狠道: “瞧清楚,你那个废物爹,到底有多没用!儿子是废物,老子也是废物!你爹还没我能打,以后你别喊那个废物爹了,喊我爹。小蠢货,你叫我一声爹,再给我磕个头,我就让老虎们少踩你老子一脚,怎么样?” “我错了,我不该踹你,你放过我爹爹好不好,我叫你爹,我给你磕十个头……”小宝哭着呕出一口血。 小白虎却狡诈歪嘴冷笑,用力拍打着小宝脏兮兮的脸庞,羞辱道: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我就喜欢看你们瑟瑟发抖被老虎吃掉的样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快,给我狠狠地咬那个大废物!把他撕成碎片!撕成碎片——” “爹——” “小宝……”宋堂主被四只猛兽踩在脚下疯狂践踏,目光涣散地艰难朝小宝伸手,气若游丝地低声嘱咐:“别哭,不怪你……小宝,告诉你娘……我对不起她,来世、来世……” “爹……”小宝哭的泣不成声。 危急关头一道神力劈开了踩踏宋堂主的四只猛兽,白衣神女飞身飘至宋堂主身前,护住宋堂主,拧眉英气呵斥:“白虎星君你放肆!此乃东岳神宫,泰山圣地!你竟敢动用私刑!泰山之上,属东岳大帝管辖,尔等如此放肆,难道不怕大帝归来降罪么!” 白虎星君身披神族战甲,手提大砍刀站在法阵外,一手还拎着面无表情的赵灵官,不怕死地讥讽道: “本星君当是谁,原是东岳大帝养的小神女,宓阴神女,本星君知道你是东岳大帝的亲信,但本星君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犊子先招惹本星君,对本星君不敬的! 不过是两个芝麻小仙罢了,本星君杀了便杀了!说起来,本星君还要问问宓阴神女,东岳神宫现在的管控如此松懈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溜进来! 想当初本星君入神宫时,你们可是连本星君的孩子娘都不肯放进来!” “允谁进东岳神宫,你我说的都不算,帝君说的才算!白虎星君,识趣的速速收手,否则……”宓阴神女扭头瞥了眼气焰嚣张的小星君,阴冷威胁:“勿怪本神不小心,伤了你儿子!” “你敢!”白虎星君一听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便炸了毛,厉声恐吓:“你一小小东岳神女,若敢伤我儿半分,我让你在泰山待不下去!就算告到天帝面前,我也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无需告到天帝跟前,你有本事就去帝君面前告我,看帝君如何处置你这滥用私刑,残杀仙人的罪神!不然,你越级状告我,我们帝君,也不会饶了你!奉劝你,把赵灵官放了,东岳神宫的神官,你还不配扣押!” “好好好,为了两个仙人,你想和本星君撕破脸?!” “帝君多年前便说过,泰山之内,诸事可由本神代为做主。本神既得帝君重托,便要护好泰山之内每一个神灵仙灵!何况,这两位乃是帝君的贵客,这个小娃娃,乃是冥界仙人,今日你想要他们性命,先过我这关!” “少拿冥界吓唬我,冥王还未到呢!真以为本星君是瞎子聋子?”白虎星君提起大砍刀,目光灼灼:“本星君不和你这娘们多废话,你想强出头,好啊,本星君成全你!” 说完,一砍刀朝宓阴神女砍过去—— 凌厉的刀气朝宓阴神女迎面扑去,宓阴神女抬袖用法力挡,却还是被白虎星君的杀气给砍退两米远。 白虎星君乘胜追击,又一砍刀,劈得宓阴神女措手不及。 “阿宓!”崔灵官心下一惊,飞身接住宓阴神女翩翩坠落半空的身影—— 赵灵官眉心陡蹙,反手一掌击在白虎星君胸口,趁他吃痛,又一脚踹在了白虎星君腰窝子上,出其不意的招式逼得白虎星君也猝不及防地连退了好几步。 赵灵官霸气地抹了把鼻头:“死老虎,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本官不抽你你是不是皮痒!” 贺灵官赶上去,“老赵,厉害!” 赵灵官:“一般一般!” “我弄死你们!”白虎星君狼狈地拎起大刀就要朝两位灵官砍过去,旁边踩着小宝的小凶手也趁机叫嚣命令四虎:“给我咬死他,咬死!” 我看不下去的抬手施法,唤来巨雷,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一刹浓云滚滚,雷声撕裂天幕。 我用力拂开广袖,两道雷电齐齐劈向白虎星君与其子的颅顶—— “啊——” 父子俩同时惨叫一声,浑身窜电,抽搐着脸朝地摔趴下去—— “天罚……这是……”宓阴神女靠在崔灵官怀里,昂头见到云霭之上的我与九苍,脸色略有几分难看:“她竟有资格掌控天罚。” “九叔,九婶……”小宝满脸糊着血与泪,痛苦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艰难爬行:“救救我爹……” 几位灵官见状规矩下跪行礼:“帝君,娘娘。” 被雷差些劈傻的白虎星君父子好不容易才再次爬起来,瞧见九苍亲临,顿时嚣张气焰全无:“东岳大帝……” 崔灵官与宓阴离小宝父子近,此时已将宋堂主父子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帝君,白虎星君藐视东岳神宫神规,在泰山一脉大开杀戒,请帝君,严惩白虎星君!”崔灵官开口就告状,余下两名灵官愣了下,随即一体同心的请求:“请帝君,严惩白虎星君!” 宓阴牵着小宝也适时的补上一刀:“帝君,小神要状告白虎星君,对小神下狠手意图取小神性命!帝君,您请看,小神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罢,扯开自己肩上衣物,露出白皙肩膀上的那道乌黑血口子…… 我垂眸看见宓阴身上的伤势,突然,有点对宓阴改观了…… 原来,她并不是只会吃醋的年轻神女。 为了让九苍有正当理由重罚白虎星君,她竟不惜损伤自己。 泰山上的这些神仙,看起来个个像菜鸟,可赵灵官能一脚把白虎星君踢吐血,还能轻易从白虎星君手底全身而退。 遇上事了,也总能瞬间秒懂同伴的意思,相互配合,心有灵犀。 宓阴会因吃醋把我们往偏远殿宇带,可生死存亡关头,她却又能挺身而出,倾力相助…… 也难怪,毕竟他们都是九苍调教出来的人……便像,狐天明他们那样,平时小有不足,可在大事上,却从不马虎。 白虎星君差点把两个小仙人打死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罚,会显得泰山斤斤计较,难免会惹人议论,轻罚,会让自己不爽。 可白虎星君想对帝君养大的神女下手,还让神女受了伤,这事不重惩都说不过去。 白虎星君自个儿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赶忙跪下向九苍请罪:“帝君,不是这样的,小神不是有意的,帝君,小神绝对没有对神女起过杀心,帝君你听我解释啊!” 九苍静静看着白虎星君自乱阵脚狡辩,尊贵威仪的居高临下道:“嗯,那你解释吧!” 白虎星君慌乱的将罪责全推在了重伤的宋堂主父子身上:“都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是他们先冒犯本星君,还言语辱骂本星君,那个小的,不仅一脚踹伤我儿子,还冲我吐口水!” 说着,不要脸的竟反客为主地责备起东岳神宫来: “东岳大帝,这就是你们东岳神宫的待客之道吗?本星君儿子被打的消息传扬出去,谁还敢再来赴东岳的法会! 本星君在泰山一带动手,也是被逼的!东岳大帝,还请东岳大帝秉公执法,为我们父子做主,严惩这两名凶手!” “秉公执法,严惩?” 九苍冷冷睨了眼伤痕累累、满身是血的宋堂主父子,不悦道: “再大的罪名,此时也该算受过惩罚了吧!你座下那四头猛虎,以往都是上战场杀敌的,如今,你竟用它们对付自己的同僚仙友。” 白虎星君不怕死的抬了抬下巴:“区区小仙而已,死了也不可惜!” 那四头被神力压制的猛虎闻言也骄傲的挺直胸膛,一身银毛在风中吹拂招展。 “好一个,区区小仙。”九苍寒着脸斥道:“看来还是方才劈轻了!你既说宋明德父子有罪先招惹的你,那他们父子,为何要冒犯星君你呢?他儿子,又为何要一脚踹伤你儿子?” “这……”白虎星君心虚了,犹豫片刻,直接当着众人面睁眼说起瞎话:“小神……无非是小孩子之间的争闹罢了!” 九苍逼问:“因何争闹?” 白虎星君猛吞了口口水囫囵敷衍:“小孩子争闹还需要什么原因吗?” “你放屁!” 赵灵官听不下去地上前一步拱手向九苍行了个礼,正义揭穿: “分明是你儿子欺负我东岳神宫的宫娥,被宋明德家的小娃娃看见了,小娃娃路见不平就去掺合了一脚,结果你儿子就把你拖过来仗势欺人了! 做错的分明是你们父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们还想狡辩,呸!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贺灵官眼神犀利地逼视白虎星君: “星君你若真没做错,没违反天规,我家娘娘怎能招来天罚用雷劈你?既然星君你执意认为自己没错,那可敢让我家娘娘再试一次?看天罚的雷,还会不会落到你们父子身上!” 宓阴神女抱起小宝:“我东岳神宫的宫娥现在还被你儿子装在他的葫芦里呢!你这是虐待神仙,当重罚!” “虐待宫娥,打伤同僚,重伤神女,白虎星君,东岳大帝在此,你还敢行凶狡辩!”崔灵官大声呵斥。 白虎星君拧了拧眉头,见状被逼得没办法,面露凶色地反驳道: “那又怎样!我儿子只是教训了几名不听话的宫娥罢了! 便是在天界,也没有教训宫娥还犯罪的说法!至于这两名小仙,是他们先动的手! 一群蝼蚁罢了,难不成还让本星君给他们赔礼道歉,还是本星君错了,要惩罚本星君?!” “犯了错,就要受惩罚,本帝的东岳神宫,向来不允任何人撒野。白虎,本帝是看在你们九曜神尊的面子上,才允你入东岳神宫,既然你如此猖獗,本帝必不会再留你。 你打伤了本帝的人,在东岳神宫行凶,本帝现罚你,宋明德父子与宫娥们受了多少伤,你们都得给本帝受回去! 赵灵官,找个手劲大的神将,亲自行刑,用什么刑具都无所谓,本帝的人,身上有多少道伤,他们父子的身上就得有多少,少一道,你替他们受着!罚完,再打断他的仙骨,将他扔回九曜宫!” 罚得这样重,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赵灵官当即揖手恭敬领命:“遵旨!” 两位灵官得了命令就要把白虎星君拖走,然白虎星君仍在不知死活地大放厥词—— “你们敢!东岳大帝,我告诉你,我是星宿神君,你没资格处罚我!” “就算罚我也得把我交还给九曜神尊,你罚算什么!” “放开我,东岳大帝,我要到天帝跟前告你,告你包庇,告你滥用私刑!” 受诏而来的神将们准备拖走白虎星君那个被吓傻的坏种儿子,宓阴神女突然出声叫住:“等等!让他把葫芦交出来,把仙娥都给放了!” 神将们立马会意,从白虎星君儿子怀里抢走葫芦,无情的把那对心狠手辣的父子压回东岳神宫。 …… 上始宫,朝往殿。 贺灵官在内室帮奄奄一息的宋堂主脱去身上毁坏的衣物,用法术给宋堂主治疗残躯。 屏风外,我从玉河的手里接过药水,用法术将药水融在小宝血肉模糊的后背上…… 宓阴见小宝已经脱离危险了,才向九苍屈膝一礼:“帝君,小神先回去了。” “嗯。”九苍拿出一瓶药,送给宓阴:“回去让你的侍女给你上药,免得伤势恶化。” 宓阴眼底一亮,昂头惊喜的看着九苍,乖顺的双手接药:“是,小神知道了,小神……” 只是没等她说完话,九苍就转身来搂我腰,亲昵询问我:“这药有用吗?” 我点点头,确定道:“从我父王那里偷来的,你晓得的,我父王手里的都是好东西!我小时候被谛听干弟弟咬了口,用的就是这个,效果显著,等小宝睡一觉脱层皮,新肉就能长出来了。” 九苍放心颔首:“嗯。” 宓阴捧着药瓶,脸瞬间阴沉了下去,失落地孤身转头离开…… “你,干嘛呢?”我把绸巾盖在了小宝的背上,无奈道:“故意忽视她,又让人家伤心了。” “总要接受事实。”九苍松开我的腰肢方便我行动:“本帝不想重复强调一件事,与其苦口婆心,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 “你啊,当初对莲芯怎么没这样清醒?”我故意打趣。 他委屈诉苦:“那时也很清醒好不好,只是夫人,不肯给我明确答复,以至于我每日都在自我怀疑。” “那还真是对不起你了。”我又从玉河手里接过半凉的药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汤药喂进小宝嘴里:“来,小宝听话,张开嘴,把药喝了,喝完就不疼了。” 小宝昏昏沉沉地张嘴,咕咚咕咚就着勺子喝药,边喝还边小声哼唧:“娘……九婶,我要娘……” 九苍立即问:“去派人通知谢令姮了么?” 玉河点头:“挽溪流烟已经去找了。” 我轻声安抚小宝:“乖啊小宝,你娘很快就来了,很快。” 话音刚落,谢令姮就火急火燎地赶进了父子俩的寝殿。 “宝宝!”谢令姮心疼得红了眼,着急跪坐在小宝床前,握住小宝手:“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孩子,我的孩子……” 小宝懂事地反握住自家娘亲手指,虚弱回应:“娘,我没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小宝!” 可怜的母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我端着汤药站起身,心情沉重地叹口气。 小宝拖着哭腔向谢令姮道歉:“娘,对不起,我又惹事了……” 谢令姮抬手想抚摸小宝的脑袋,却又碍于小宝头上被我裹了好几层纱布,不敢下手,只能握紧小宝的一双小爪子温柔安慰:“娘都知道了,小宝没错,小宝是最好的孩子……” “娘,你别担心我,九婶给我上了药,帮我清理好了伤口,还给我喂了难喝的草药,九叔说,我很快就能好起来,又能活蹦乱跳的。 我还吃了九叔好多仙丹呢,虽然挨了一顿揍,但是感觉值了!说不定,有九叔这么多仙丹,我伤好后,就能长个子了呢。 娘,我没事,你去看看爹吧,爹受了很重的伤,爹被老虎给撕了……肉都撕没了。” 小宝说着,再次没忍住呜咽着哭起来。 谢令姮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忧心忡忡地不停搓着小宝手背:“没事,你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咱们在帝君这,帝君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爹。” 小宝委屈巴巴地伸手搂住谢令姮脖子,自责哭诉:“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爹……” 谢令姮浅声道:“小宝不难过,他是你爹,保护你是爹娘的责任……别哭了,你乖乖的,我现在就去看看你爹。” 小宝抽泣着点头,放开谢令姮。 谢令姮捏了捏小宝肉乎乎的小爪子,站起身,启唇欲要求我。 我不等她开口就心下了然,应允道:“你进去吧,小宝我和阿九会照顾,别担心。” 谢令姮双眼含泪的点点头:“多谢尊主,帝君。” 说完,便焦急的绕过屏风,进了内殿。 我继续给小宝喂药:“你娘来了,你爹也会没事的,所以小宝要听话,乖乖喝药,这样才能快些好起来。” “九婶,我疼……” “我知道你疼,小宝勇敢点,忍一忍,喝完药很快就不疼了……” “九叔……” 小宝伸手拉住九苍的袖子。 这孩子终归还是个小娃娃,几百岁的年纪,只等于凡间孩子的五六岁。 我五六岁的时候发烧都会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更何况,小宝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心疼不已的给他喂药:“小宝乖,喝完药九婶给你拿好吃的,你想吃什么九婶都给你弄!” 九苍拉住小宝的小手,越想越生气,凝声下令:“崔谨!” 满身透着寒气的崔灵官闻声自内殿快步赶出来:“帝君。” 九苍冷脸吩咐:“你去接替赵灵官,代他监督行刑!” 崔灵官扣袖从命:“遵旨!” 换崔灵官去监督行刑……九苍是想好好报他们打伤小宝这个仇了。 都说,东岳神宫内,贺灵官最理智,赵灵官最正直,脾气最好,崔灵官是出了名的夺命罗刹。 落进崔灵官手里的犯人,没几个有好下场,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东岳大帝只有在惩罚重犯时,才会把犯人交给崔灵官。 此刻他让崔灵官去交接赵灵官工作,等同于暗示崔灵官,不要手下留情,将白虎星君往死里揍,揍服为止。 “九曜神尊这些年的确太过宽纵手下了,本帝看,不用打完扔回天上了,直接扔到九曜神尊眼前!” “一个群体有一两颗老鼠屎才正常嘛,九曜神尊是个正直神仙,你打完,说不定他回头还要揍一顿。” “你见过他?” “嗯,他媳妇是九泉衙门的鬼君,以前在一起打过麻将,输了我二十两,后来满冥界的追着我还。” “那本帝,让崔瑾押人上去的时候,再拱拱火。” 我默默向他投去佩服的眼神:“睿智。” 给小宝喂完药,处理好一身的伤,我便将小宝抱到偏殿安置,给他盖上云被哄他睡下了。 止痛的汤药里有催眠药物,小宝睡下,估摸不到明早醒不过来。 宋堂主那边有贺灵官与谢令姮照顾着,不用我们多担心,我就跟着九苍一道回了上始殿,他处理琐事,我闲着没事,靠在他的桌案上绣花…… “夫人又开始绣东西了,这竹子,是绣给谁的?”他故作不知。 我背靠着桌角,认真捏着绣花针用金线勾勒竹子轮廓:“你说呢?准备给你换个新香囊,以前的那枚早就旧了,你也舍不得扔。” 他忍俊不禁地满足道:“夫人若是早些给为夫换,为夫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也舍不得扔。” 我无奈:“那还是我的错喽?” 他拿起书,翻开一页:“不敢,天大地大夫人最大。” 我憋住笑,穿针引线全神贯注地绣竹子。 一侍卫突然步伐轻快地进入上始殿,朝九苍抱拳一礼,紧接着绕过我,行至九苍身畔,低声与九苍耳语:“帝君……” 声音委实太小,我就听见了‘下药’两个字…… 什么机密消息,瞒得这样严实。 第169章 血月将至 侍卫退出上始殿后,他依旧平静淡定地看着书。 一丁点也不打算和我共享小秘密。 这个九苍,现在都学会藏事了。 他不主动告诉我,我也不好直接问,于是我俩便继续他看书我刺绣的状态。 “冥界上古时期,是不是有很多好听的民谣?”他捧着书,目光落在书页内容上,突然问。 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接着绣:“对啊,上古时期的冥界女子,比较爱唱歌。” “男女新婚,会唱什么歌?” “祝欢曲。” “夫人会唱吗?” 我拿着花绷,“你想听?” 他抬眸,半张容颜被手旁跳跃的橘色烛光映衬得温暖俊美,“嗯。” 我很有闲情逸致地边刺绣,边开口哼着那些熟悉的调调: “月出山头,水生澜华,今有良人,连理之好,描眉敷面,穿我红裳,花汁染唇,彩绣红纱。执手相看,与君长欢,月兮花兮,红烛高燃,对影成双,巧赠彩缨,君莫负我,冥水为证,我不忘君,明月为誓,君赠青丝,我系双结,君予我情深,我当伴君,岁岁长安……” “好一句,君赠青丝,我系双结。”他伸手,执起我肩上一缕长发,趁我不备就用法术削断了一小绺,紧接着又施法削断自己胸膛前一缕青发,将两缕头发一并送给我:“夫人,我的彩缨呢?” 我顿住手上动作,意外地昂头看他,虽早有猜测,但此刻他光明正大的暴露,还是让我略有几分诧异:“你果然懂冥界上古语!” 他温柔揉我脑袋,勾唇取笑我: “小笨蛋,你夫君我可是东岳大帝,曾经,第一任冥王掌管冥界的差事,是从我手里接过去的。冥界上古语,我在冥界与冥王联手制定阴间秩序的时候,听不少鬼魂讲过,久而久之,便懂了。用上古语唱出的歌谣,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好听的歌声……” “你喜欢听,我正好会唱。”我低头喃喃道:“我以后多唱给你听好不好?” “当然好,但是夫人,你得先把彩缨给我。” 我从他手里接过两缕青丝,熟练地将长发挽成同心结。 用红绳系好,再化出一只雕花红木盒,将同心结放进去,“结发为夫妻,这是凭证,得收好。我脑子不好使,放东西总会找不着,所以就辛苦亲爱的,你收一下了。” 我把盒子还给他,放下手里针线:“至于彩缨,我现在就去找彩绳给你编。” 他这方心满意足:“好,去找挽溪要,这丫头平日里总喜欢收集漂亮丝线绳子,她那里有云彩霞光纺成的棉绳。” 我点点头,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那你等我,我先过去了。” 他温柔颔首:“嗯。” 我步伐轻快地走出上始殿,本来打算直接回芍雾殿找挽溪要的,但又突然想到我刺绣用的丝线也是挽溪给的,香囊上的花纹已经绣的大差不差了,我可以顺道把丝线带回去还给挽溪,然后再找挽溪要彩绳…… 这样省得我晚上到处找她了,毕竟这丫头实在贪玩,自从我和阿九相认,常赖在阿九的上始殿里,她就经常偷偷拉着流烟出去玩,不是采桃花就是摘果子,现在找玉河的难度都没找挽溪与流烟高。 我路走一半,又折回去找丝线。 只是,我回去后,突然发现,上始殿的殿门关了。 赵灵官做贼似的,扒在上始殿的门缝上偷窥…… 我蹑手蹑脚的走近上始殿大门,伸手一巴掌拍在赵灵官背后:“老赵!” 赵灵官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蹦起来,转头看见我,又急又怕地连忙竖起食指挡在唇前:“嘘嘘嘘!娘娘,冷静,你吓死我了,我魂都要没了!” 我好奇压低声,瞥了眼门缝,又看向他:“你在、干嘛呢?” 赵灵官默默给我让出个位置,实诚回应:“看戏呢!” “看戏?” 赵灵官招呼我凑过去扒门缝,我疑惑地贴上去,透过门缝,一眼就看见殿内的宓阴神女—— “帝君、这是小神为帝君准备的、早春菡萏茶,用去年封存的荷珠水所泡,请帝君品鉴。” 宓阴恭敬地将茶盏双手奉上。 九苍抬头瞧了眼她,接过茶盏,送至唇旁。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九苍要饮了那盏茶时…… 宓阴突然反应异常地猛地冲上前,一把将九苍手里的茶盏给打翻了…… 茶水全洒在了九苍桌前的那本书上。 “好家伙,这姑娘不会是有什么想不开,准备和九苍打一架吧!”我压低声惊叹。 赵灵官淡定道:“不是,那茶水里下了药,迷情药。” 我:“???” 分神这片刻,殿内的宓阴已经惶恐跪倒在地,俯身大拜怯怯请罪了:“帝君,小神有罪,请帝君责罚!” 九苍扫了她一眼,镇定自若的挥袖用法术收拾桌上残籍,早有所料的肃声道: “现在醒悟,还不算晚,你来之前本帝就已经想好,若本帝真喝了这盏茶,下一刻,就会有神兵冲进来,将你降服,本帝会亲手废了你的一身修为,将你扔出东岳神宫,扔出泰山。 好在,你没让本帝失望。本帝一手教养大的神女干出这种事,传扬出去,本帝的脸,也要被人踩在脚下了!” “帝君……我、宓阴糊涂,我也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帝君,我心有执念,两千年的闭关修炼,心中尚余一丝执着啊!” 宓阴趴在地上,敛了一身骄傲,再没了往常的目中无人嚣张气焰,此时此刻,更像是一名做错事的孩子,在苦苦哀求长辈原谅: “帝君,宓阴知道帝君已有意中人,可宓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宓阴从小就在帝君身边,得帝君教导庇护,为报答帝君,不让帝君失望,宓阴这些年来事事力争第一,不敢懈怠修炼,就是希望帝君,能看在宓阴优秀的份上,多留意宓阴两眼。 宓阴自认为,宓阴的长相性子不比黄泉娘娘差,宓阴知道帝君喜欢稳重的人,所以宓阴努力让自己变得性子沉稳,黄泉娘娘是品行好,为人善良,可多时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性子冷,办事准,她在帝君身边,就似个小女孩,一点也不沉稳,帝君,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那样的人……宓阴不懂。” 九苍听罢,拂袖起身,缓步绕过桌案,走到宓阴跟前。 宓阴下意识慌张地往后缩了缩。 九苍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一身威压逼人:“你怕本帝?” 宓阴含泪颤颤回答:“帝君天威摄人……” 九苍负袖冷冷道:“漓儿不怕本帝。知道你为何怕本帝么?” “帝君……” 九苍淡淡自问自答: “因为,本帝从未允许你进入本帝的底线之内,于本帝而言,你是外人,本帝没想给你了解本帝,靠近本帝的机会。 你与本帝,无论认识的时间有多久,如今,都还是上下属的关系,所以你怕本帝。” “我……” “漓儿不同,本帝一直将她当做一生伴侣,当做身边最亲近之人,你只见到她在本帝身畔,活泼开朗,是个不沉稳的小女孩。却未见到,本帝在她身畔,也是个幼稚的男人,也会耍赖,也会冲动行事。 你没必要和她比较,因为情爱之事,素来讲究的是缘分,本帝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但本帝见到她,便会动心。 宓阴,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本帝与崔瑾的不同么? 本帝与你相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公事公办,本帝对你没有太多感情,从始至终,本帝都只将你当做小辈对待,所以本帝看你时,眼底不会有任何情绪。 而崔瑾,他每次凝望你,都会时间很久,眼底藏着浓浓情意,他看你的眼神炙热而多情,他会不管不顾的偏帮你,哪怕搭上自己千百年来积攒的公正严明好名声,他也要为你出口气。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事,本帝不会为你做,因为本帝的偏爱,已经给了漓儿。哪怕是华山帝君,见到你也会笑脸相迎,变着法地讨好你,送你礼物。 本帝对你冷淡,不体贴,纯属是,本帝并不心悦你。你这般聪明,爱与不爱,你分得清。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自降身价,又是栽赃,又是下药。 宓阴,你乃是东岳神女,本是高高在上尊贵恣意的女子,你原也是个有骨气有原则,有自己的骄傲的姑娘,别因为一段不值得的情,磋了自己的傲骨,磨了自己的傲气,别因为不值得的人,弄丢自己。被嫉妒不平而改变,最终毁了自己。” “帝君……” 宓阴听罢这番话,趴在地上哭的更厉害了,颤着身子呜咽轻问: “您还、觉得宓阴是个好姑娘吗?您还愿意、留宓阴在身畔侍奉么?对不起,是宓阴放不下,当年是帝君救宓阴出绝境,帝君是宓阴的救赎,宓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些年来,宓阴心中有怨却不敢言…… 这股怨气,在黄泉尊主入东岳后,达到了极端,宓阴嫉妒黄泉尊主,却又无能为力,宓阴自私的想将帝君占为己有,是宓阴糊涂,妄想将帝君从尊主那抢回来,因为心里妒忌,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从污蔑尊主打死兰晶开始,宓阴也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想放巨蟒杀掉尊主的念头在宓阴脑海里闪过的那一瞬,宓阴自己都不敢相信,宓阴竟能如此恶毒…… 给帝君下药,宓阴偏偏就,真做了这种事……帝君,宓阴不敢忘记帝君从前的教导,宓阴也想做个正直无愧于天地的神,可偏偏在这种事上,宓阴控制不住自己……” “你也是被人蛊惑,也许,这便是你的劫。” 九苍深叹了口气,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宓阴,本帝给过你机会,你也没有辜负本帝的苦心,及时收了手。 修行之人,修的便是这颗心,神仙并非是无情无欲,而是须得摈弃会引自己踏入迷途的邪情,会令自己坠入深渊的邪欲。 本帝,还是那句话,你是本帝教养出来的姑娘,本帝可以是你的长辈,但你不能对本帝有男女之情,你将本帝视为长辈,东岳神宫自会庇佑你,你若再生出旁的杂念,本帝不会留你。 你不知道……本帝的夫人,为本帝吃了多少苦,本帝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子,让她诚惶诚恐,没有安全感。” “宓阴、明白了……”宓阴哽咽着低头不起。 九苍瞥了眼宓阴,语重心长道: “真心待你的人就在你身边,别辜负了世上对你好之人,芸芸众生,愿意将真心剖给你的,一生一世,或许也就那么一两人。 错过了,再想回头,可就没有路了。你明明已经拥有了你想要的,怎么还会迷失了方向,胡乱苦苦追寻。” “多谢帝君、愿意给宓阴一个机会……宓阴往后,定好好修炼,修心。” “你走吧,回璇玑宫,把你身边那个给你出馊主意的鱼妖给解决掉,她不是在帮你,是在毁你。” “是……义父。” 见宓阴摇摇晃晃地爬起身,赵灵官立即拉住我胳膊,带我闪身躲在了旁边的大柱子后,为了保险还特意施法在我们身上罩了层隐身术…… “嚯,这可真是场、大戏啊!”我感慨道。 赵灵官美滋滋显摆:“还是我靠谱吧,要不是我发现兰晶那个侍女行径偷偷摸摸的,就悄然跟着她去璇玑宫,偷听到了她和宓阴神女的讲话,得知宓阴要给帝君下药,及时命人给帝君传话,帝君能提前做准备吗!” 说话间,宓阴已经擦着眼泪哭哭啼啼离开了上始殿。 我望着宓阴远去的身影,夸赞道:“你牛!真不愧是东岳神宫大神官。” 赵灵官拱拱手:“谬赞,为帝君分忧,在所不辞!” 我噗嗤笑出声,“行了,改日请你吃饭!” “啊?那不就是换个地方吃饭嘛,神宫里的饭菜我都吃腻了……” 我秒懂:“去人间,吃火锅。” 赵灵官想了想,郑重点头:“我觉得成!” 正说着话,殿内倏然传来某人的冷声命令:“还在外站着做什么?进来!” 我与赵灵官皆是一愣。 赵灵官扯了扯我袖子,“咳,叫你呢娘娘……” 我抽了抽嘴角:“怎么可能?阿九声音这么严肃,一听就是叫你的!” “我不去,帝君会揍我的!” “那我也不去,我说好了出去拿东西的……” “娘娘你赶紧去吧,帝君绝不会丧心病狂地对你下手,你放心好了!” “但是他会念叨我啊!” “求你求你,娘娘求你了!” “我……” 眼见着我就要被赵灵官说动了,殿内那道声音又响起:“你们俩,都给本帝进来!” 我:“……” 赵灵官:“……” 于是我俩,只好可怜巴巴地乖乖进去受他批斗了…… “帝君。”赵灵官恭谨朝他行礼。 我心虚地默默挪到他身畔,捞住他的手,攥住:“阿九……” 他低眸看我,脸色变得温柔起来:“不是去找挽溪要彩绳了吗?” 我不好意思地低声解释:“我想把丝线拿上,一道还给她来着……” “嗯,也可以。”他抬手,揉了把我的脑袋宠溺道:“我让赵灵官去还吧,既然都跑了一趟,就不要再跑了,等会儿我们去厨房,晚上我下厨。” 我听闻他要亲自下厨,眼前一亮:“晚上吃什么?” 他儒雅道:“昨晚不是嚷嚷着要吃饺子?今晚给你包。” 我顿时兴奋起来:“好呀!要猪肉馅的!配上辣椒酱和醋,简直是一绝。我最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总想吃肉……还想吃特别辣的东西。” “嘴里没味?”他担忧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让人来给你把个脉。” “不用。”我拦住他,“可能就是单纯馋你做的饭。” 他拿我没办法地叹息:“小馋猫,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瞥见赵灵官还在殿内拘谨地杵着,他又凝声吩咐道: “兰晶侍奉了宓阴多年,在背后怂恿了宓阴不少次,她是宓阴从老家带来的侍女,本帝担心宓阴舍不得动手,你去暗中盯着,宓阴为了保住兰晶的命,大概率会送兰晶离开泰山,兰晶若肯老实远离泰山,本帝尚可饶她一命,若兰晶死不悔改,你便动手,解决了她!” 赵灵官立即明白的领命:“遵旨。” 一晃眼,赵灵官就消失在了殿内。 男人从身后揽住我的腰,将我用力抱住:“夫人,我这次的表现如何?” 我抓住他的手不吝夸赞:“很好,我家阿九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那夫人,要不要奖励点为夫什么?”他暧昧地揉捏着我的手指,眼底欲色浓浓。 肚子里的小家伙……应该不会嫌弃他爹太过折腾吧。 不过听风也说了,只要不过度,不会影响孩子…… 我转身,一条手臂灵活缠上他的脖子,深情地在他唇角亲了口:“关门,抱我去内殿。” 他十分配合的用法术合上殿门,猴急地抱起我就大步流星的往内殿去…… 于是,赶在太阳落山前,我又被某人按在身下来回折腾了好几番…… —— 二月初一,冥界与神族的诸位贵客相继赶至泰山东岳神宫。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那个便宜老爹冥王,与白捡来的老哥酆都大帝,以及后土娘娘。 由于这三尊神身份颇为特殊,所以便被赵灵官一道安置在上始宫内居住…… 然后,我们就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我还在和我爹闹别扭,哪怕冥王主动命人送甜果子来,我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谁让他上回转头就走的!连句好话都不肯和我说…… 酆都大帝那边,由于小宝打小就在酆都大帝身畔长大,又颇受后土娘娘宠爱,小宝和他爹这次受了那样重的伤,酆都大帝两口子自然入神宫后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了小宝父子俩,还亲自动手给小宝和宋堂主疗伤。 小宝父子俩本就被贺灵官治得差不多了,又经酆都大帝两口子用法术一加固,当天就能勉强下地走两步了。 至于打伤小宝的白虎星君,后土娘娘当然没轻易放过他,酆都大帝接连两道问罪的公文发至九泉衙门,白染鬼君一气之下差点把九曜神尊也家暴了顿。 赵灵官同我说,泰山每隔万年便会举办一次祈福庆典,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就是诸神前往神宫见帝君一面,再一同吃顿饭。 然后在二月二的吉时前往东岳之巅观赏双龙戏珠霞光万丈的神迹。 此神迹宫内灵官与帝君,以及那些资历老的尊神都看过好几回,早就腻了,只有那些年轻神仙比较在意神迹,时刻预备着在神迹来临时分个几千年灵力…… 之所以那些老尊神还一请就来,无非是因为东岳大帝并不常设宴宴请诸神,外面的神仙见东岳大帝的机会极少。 那些老神仙都是东岳大帝的旧友,此次应邀前来,多半是为了见故友一面再叙个旧。 剩下一部分原因,是想趁机来泰山旅个游。 毕竟泰山风景秀丽,是仅次于昆仑的神界旅游胜地! 只不过,昆仑山人人皆可去,泰山却仅是人人皆向往…… 普通神仙进不来,地位尊贵的神仙打了报告才能进来,天上地下唯一能自由出入东岳神境的,怕是仅有东岳大帝了。 谢令姮这些天一直在衣不解带地陪伴照顾小宝和宋堂主,白君与月红这对没良心的狐狸夫妻倒是忙里偷闲趁机把整座东岳神宫都给摸熟悉了,连哪座神宫门口的哪棵树上结的果子最甜都一清二楚。 段临常跟在听风身后,时不时出门钓个鱼。 赵青阳带着乐颜在宫内寻宝,九苍种的不少灵芝仙草都被两人悄摸给挖了…… 我得空,也写了不少封信托仙鹤捎给爸妈,告诉了爸妈东岳神宫内发生的所有事。 我爸在得知九苍没失忆后,不善言辞的他老人家只在回信上写了简单两字:幸好。 仙家们和宫内灵官神将打闹成一团,虽说总遭崔灵官白眼,但大家跟着九苍的时间久了,也愈发变得厚脸皮了,每次崔灵官冷嘲热讽他们,他们都能理直气壮地怼回去,顺便再显摆一下自己和自家九爷的关系有多亲近,把崔灵官气得头顶冒火。 这段时间,大家都获得了短暂的放松…… 可我知道……距离那天的到来,时间剩不多了。 冥王与酆都大帝入宫,九苍自要过去招待,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坐在一起下棋喝茶谈论冥界政事,我觉得无聊,便独自出上始宫准备去外面转转,散个步消消食…… 挽溪和流烟被我打发出去摘桃花了,玉河又在陪听风,故而夜幕降临的水边,只有我一人悠闲地迈着步子,吹风赏美景。 在河边溜了十来分钟,我拂袖蹲下打算掬捧水洗脸。 但……却无意发现,水中的弯月倒影,月钩染血…… 血月! 我心下一惊,立即六神无主的昂头—— 入目的那轮钩月,果然、下半部分被赤光浸染的血红…… 我的脑海里刹那闪过‘血月之夜,分别之时’这八个字。 上回我见到血月,还只是月亮下半截一丁点部分染了血…… 后来九苍在我眼前化作虚无,我原以为,血月之夜这句谶语已经算破解了。 没想到,血月之夜,并未结束,其实才刚刚开始! 月亮一半变成血色……所以,阿九最后的大限,很有可能便是本月十五,十三天后…… 我无法接受的瞬间泪湿双眼,不甘心地再次掐诀一算—— 得知答案的那一瞬,我的心,顿时像被人徒手撕碎了一般…… 疼得窒息。 怎么会这样,阿九…… 泪水吧嗒吧嗒掉在河面上,漾起层层涟漪,砸碎了水中明月。 我正伤心着,两名提着灯笼的宫娥恰好从假山另一面的窄路上路过。 口中,正议论着天上的这轮血月—— “好奇怪啊,前几天血月光华大盛,赵灵官说是正常天象,不许我们乱传谣言,可今晚的月亮又是血色的,血月本就不是好兆头,更何况,一月之内出现两次……” “前几天血月出现的时候,在外办事的宫娥姐妹说人间的月亮是正常颜色,根本没有血光……该不会是咱们泰山要出什么事吧!” “难说,这几日几位灵官也在私下悄悄琢磨血月的事……大家都知道,血月不是好东西,可帝君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在宫里讨论此事,被抓住可是要挨揍的。” “帝君越是不让我们议论,或许就越证明,此事很严重。” “你看,月亮又变回原样了!” 我听见这话,也昂头再次朝天幕上看过去…… 弯月皎皎,仿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血月、二月十五…… 我心痛欲裂的站起身,失魂落魄,脑子里乱糟糟的,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尽管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确确实实要来临时……我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阿九,我不会让你走。 绝不会。 我也不晓得我在月夜下这么浑浑噩噩的走了多久——更不晓得,离开东岳神宫后,我误打误撞地往哪个方向走了去…… 总之,我走进了大山深处,深林之中。 唯有在这夜色浓浓,漆黑寂静的深渊里,我心底那欲将我吞噬的可怕恐惧感,才不会那样强烈…… 恍惚之间,忽有一样东西掉在了我怀里。 我被惊回神,好奇接住那东西,施法化出一抹灯花,借着亮光看清手里的物件…… 原来是一只纸鹤。 不过,深山老林的地方哪来的纸鹤? 纸鹤瞧起来还是现折的……纸张上,携着崔灵官的气息。 崔灵官半夜不睡觉在树林里折纸鹤玩?这不现实。 我接着又将纸鹤拆开,却见纸张之上赫然用血水写着‘救命’二字。 这是崔灵官的求救信号! 我当即明白过来,将纸张收进袖子里,飞身悬在树林上方,施法借月光照亮密林内每一处隐蔽的地方—— 崔灵官被困在什么地方没见到,倒是见到树林里到处都是零落的纸鹤,看起来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个了…… 只是碍于林子里浊气太重,且他应该是受了重伤法力不济,没有足够的力量将纸鹤送至泰山神宫,因此才半道上全被密林给挡了下来。 而他,自个儿也晓得纸鹤中途被截,这才一只连着一只地疯狂向外求救。 写了千百遍救命,身上的血都得被他写求救信息耗干吧! 我借月光找不到崔灵官被困的地方,无奈只有将他的求救信化作一盏血色彼岸花,让彼岸花引我去找崔灵官。 彼岸花觅着崔灵官的气息,引我飞身掠过树林,往一处矮山头而去。 飞过荆棘丛,彼岸花最终停留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方。 我缓缓落下身,只一眼便分辨出面前的草地被人施了障眼法。 怪不得刚才用月光找不到崔灵官,原来崔灵官被人藏这么深…… 我强行用法力破解了障眼法,顷刻间杂草丛生的地面便化出了一个几十米深的大黑洞,黑洞上方还罩着东岳神宫设下的封印—— 瞧这封印的精细度……像是九苍的手笔。 这种情况,应该是九苍在地下封印了什么邪物……崔灵官怎么掉进去了? 九苍亲手设下的封印,他能出来才出鬼了! 封印上方金光大绽,符咒飘浮在虚空之上,不许我凑近大黑洞。 我小心翼翼挪着步伐,避开金光符咒,蹲到黑洞边上,冲着洞内喊了声:“崔瑾,你在里面吗?” 黑洞内安静了好半晌……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时,洞里突然传出崔瑾的狼狈呼喊声:“尊主!是你吗?求求你,救救阿宓!” 我愣了下:“宓阴神女也掉进去了?” 崔瑾急躁道:“对!我们是被人下了黑手,才掉进来的,阿宓快不行了,尊主,求你救救她……” 我捞起袖子:“等着,我跳下去!” 崔瑾闻言立即阻止:“不可,洞内封印着恶兽,洞上的封印是帝君亲手所下,你打不开的。” 我淡定道:“那我炸了这封印!” 第170章 白狐娘娘 崔瑾:“我的意思是你炸不开……” 然,没等他话说完,我就一掌劈裂封印,跳了下去。 缩在洞内角落的他:“……” 也是这番动静惊醒了洞底镇压那头凶兽,我双脚刚落地,背后就传来了凶兽不满的闷哼声—— 抱着宓阴躲在凸起石头下的崔瑾惊慌道:“不好,那头凶兽又醒了!尊主当心!” 凶兽…… 我从容不迫地施法化出一根银针,抬手朝凶兽哼鸣的方位射过去。 下一秒,便听一重物在黑暗深处轰然倒地。 震得整片地面都狠狠晃动了一下。 “解决了!”我缓步走到崔瑾跟前,拂袖化出万千流萤在洞内照明,借着漫天萤光方看清宓阴的伤势—— 女子的肩上、腰上、还有双腿上,都是醒目的鲜血。 被同样满身血迹斑斑,青丝凌乱,衣衫破旧甚是狼狈的崔瑾严实护在怀里…… 此刻已仙气惨淡地昏迷了过去。 一双蛾眉痛苦紧蹙,沉睡中艰难喘息着,时不时发出一丝难受呻吟。 惹得崔灵官更加心疼地将她抱紧几分。 我不解询问:“你们俩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为何会掉进这个破地方!” 崔灵官护着宓阴愧疚道: “都怪我,我没保护好阿宓……前日我照常来这边加固封印,阿宓闲着没事,便和我一起过来了,谁知在加固封印的过程里,我们俩竟然被白狐娘娘给暗算了。 她趁着封印暂开时一掌将我与阿宓劈落下来,说是,要替她的妹妹报仇。 原本我们被关进封印里是有求救的机会的,那白狐娘娘也并非真想取我们性命,大概是想将我们推下来吃点亏受点苦,好撒一撒阿宓间接害死她堂妹的气…… 可让我和阿宓都没想到的是,白狐娘娘走后,那个侍女兰晶又回来了,是她封住了洞口,还在洞口下了障眼法,她还提前给阿宓下了毒药,那毒药能令阿宓三天三夜无法使用法术。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她给白狐娘娘通风报信泄露阿宓的行踪,让白狐娘娘抓住了阿宓陪我一起来加固封印的机会。 也是她,怂恿白狐娘娘将我们劈下封印,她欺骗白狐娘娘,说洞内的邪物只会让我和阿宓吃点教训,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实则她是想借白狐娘娘的手将我们困在这里,然后再不给我们求救的机会,把我们生生耗死在这里。 我们若真死了,帝君追究,也会把这笔账算在白狐娘娘头上,本官之前着实小瞧了她,没想到一只鱼妖,竟能把我和阿宓,以及白狐娘娘三人玩弄于鼓掌。” “兰晶,就是你之前大张旗鼓要捉拿我,说是,被我打死的那个宫女?”我蹲下身问。 崔灵官哽了哽,歉疚别过头:“本官……是本官自己,鬼迷心窍,尊主若怪罪,本官愿以死谢罪,只望尊主能够……” 我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无奈道: “我只是好奇问了嘴,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再说之前的事,真相如何咱们大家不都是心知肚明么? 我理解宓阴对阿九的痴心,也理解你对宓阴的一片真情,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本尊没那么小心眼,你家帝君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用指腹轻轻撩开女子额角汗湿的碎发,我瞧着宓阴苍白娇俏的面容,不禁感慨道:“怪不得都说西子捧心好看,美人落难总是格外楚楚动人。这是,被伤了根基,挺严重的。” 崔灵官点头:“阿宓下来后无法运用法术,我保护她,却总是迟一步……那头凶兽发怒要杀我,是阿宓趴在我背上替我挡下一击,我好不容易,才耗尽灵力,让凶兽暂且进入沉睡…… 我的求救纸鹤根本飞不回东岳神宫,阿宓遭了重创昏迷不醒,还在发着高烧,我灵力不支连赌一把,看能不能击碎封印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被困在这里两天两夜了,我都快绝望了,我甚至害怕阿宓会死在这里……怕我和阿宓,再也出不去了。” 他说着,红了眼眶,将头埋在怀中美人的肩上,强压着崩溃情绪,憋着哭声,全身颤抖。 我见状,深呼吸,拍拍崔灵官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本尊这不是被你引过来了么!” 崔灵官双目含泪地昂头诧异问我:“尊主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知道,我们在洞底?” 我席地坐下来,惆怅道: “你们帝君在陪酆都大帝下棋,我觉得无聊,就一个人出来散心……结果想事情想入迷了,不小心走进了一片树林,刚进去,就被你送出去的纸鹤砸到了。 我发觉纸鹤上有你的气息,本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是大半夜闲着无聊到处跑,可转念一想,你应该不至于无聊到大半夜在深山老林里叠纸鹤乱扔,然后我就把纸鹤拆了,再然后,就看见了你的求救信。 我刚才已经借着月光仔细检查了一遍整座山头,没看见你们被困在哪,没办法,我只能借着你求救信上残留的气息,用法术寻到了你们。 你说说你们俩,这是不是养虎为患!阿九应该不止一次提醒宓阴,她身边的侍女不能留了吧,你们就是不听话,非得栽个跟头才能吃一堑长一智。” 我捞起袖子,试了试宓阴的额温:“烫手,是发烧了。” 说完,我抬指将自己的真气灌进宓阴的眉心,“两位都比我年长,怎么都比我糊涂呢。我先给宓阴渡点真气,让她好受些,你也快点调理体内真息,缓好了我带你们出去。” 崔灵官感激点头:“好……”抬眼看了看洞顶上方的结界,又不放心地询问:“我们,还能上去吗?” 我镇定道:“那不是肯定的么?你以为本尊这个黄泉之主的身份是摸鱼混来的?本尊师承冥王,虽是天道定下的黄泉之主,可继任黄泉之主前,本尊也是实打实从冥界晋品级的无数凶险考验中一步一步爬上黄泉尊主的位置的。 冥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德不配位,能力与品级不匹的鬼仙,老娘三百岁就已经把冥界那些想竞争黄泉之主神位的神仙给打的心服口服了! 九苍设下的这个封印,我能炸第一回,就能炸第二回,不过你放心,临走我保证把封印修补好不给你留烂摊子。” 崔灵官吞了口口水,沉默良久,才道:“以前,便听说,冥界黄泉之主乃是一位很厉害的神仙,便是地狱内穷凶极恶的厉鬼,也无一不对她闻风丧胆,只是……红颜薄命,早早便仙逝了。” “对啊,什么都好,就是命短。这次……要不是你们帝君,我也不能死而复生。”我垂头低吟。 崔灵官浅声道:“帝君,待尊主真好。” “我们俩,背着你们做了两世的夫妻,他当然待我极好。” 说话间,宓阴已虚弱地靠在崔瑾怀里幽幽醒转了过来。 美人缓缓睁开朦胧双眸,见到我,有气无力地惊讶道:“黄泉……” 崔灵官唯恐宓阴多想,连忙解释:“阿宓,是尊主找到了我们,还给你渡了真气。” 我见她清醒了,收手敛了真气,淡淡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宓阴嗓子哽了哽,在崔灵官的搀扶下,艰难坐起身:“我知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一点。我只是,没想到,救我们的会是她……” “这世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我站起身,挥袖扫了扫衣裙上的浮灰:“你们缓口气,缓好了告诉我,我带你们上去。” 话音刚落,裙角却被她拽住了。 我一愣。 她体力不支的抓着我裙边,咬牙有骨气地认错: “我不想欠你什么,等回东岳神宫,我会设法报答你。 上次的事,是我陷害了你……上上次,也是我故意把你安排到秋水殿,想给你一个下马威。 上次,是我逼着阿瑾帮我对付你,是我最先骗了阿瑾,阿瑾那时候以为,兰晶真的死了…… 我听信兰晶谗言,以为,兰晶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身份不一般,只要照兰晶设计的那样,让神宫内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先犯我,先杀了兰晶,这样神宫上下就会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配不上帝君…… 只有兰晶死了,阿瑾才会为了我,被对我的偏袒怜爱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去捉拿你,伤害你,就算帝君知道,就算你是冥界的神仙,你杀了兰晶,也会被众人口诛笔伐,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是我利用了阿瑾,与阿瑾无关,或许你不该救我,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如你。我对帝君的爱意,不比你少,你我唯一的不同,无非是你能拥有帝君的爱,而我,从未被帝君选择…… 黄泉,对不起。” 我安静一阵,弯腰扶住她:“你的确没有哪里不如我,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闪光点,你年纪轻轻有此前程已经是不少神女求之不得的了。 人与人,为什么非要比较个高低呢?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我,也不会有第二个你,你我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能因为不讨一人的喜欢,就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对自己身上的光芒视而不见。 你很优秀,你值得人喜欢,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单独某个人而生。真正的爱情,不是一方的单相思,而是双方的双向奔赴,这样才值得你为对方豁出一切。” 宓阴听完,突然嗤笑起来:“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话?你得到了,自然可以轻描淡写地讲这些大道理……” “你没有得到吗?”我反问,直白揭穿:“别告诉我你为崔瑾挡凶兽,急于替崔瑾解释证明他的清白,只是因为你良心过意不去。” 宓阴哽住,“你……” 我无奈笑笑:“既然你也有情,何必再执着一个错误答案呢?宓阴,你要晓得,能与所爱的人长长久久在一起,每次一回头,就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身后,是件多幸福的事。” 而这个小小心愿,老天爷,都不肯再满足我了…… “我用不着你来教。”宓阴口是心非地别过头,靠回崔瑾怀里:“你才多大的岁数,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我挑眉,点点头:“既然你这么厉害,你上去啊!” 宓阴脸一黑:“你!” 我让她吃了一回瘪,心情舒畅了,“行了,准备一下,我们出去!” 崔瑾揽着宓阴起身,郑重颔首:“嗯!” 我熟门熟路地继续一掌劈开封印,与崔灵官宓阴顺利飞上地面,临走顺手修补好了封印。 回到东岳神宫,守门的神将见我们三是一道回来的,崔灵官与宓阴神女身上还都是血,当即被吓得不轻:“我去,三位祖宗,你们跑出去打架了?!” 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你觉得像吗?” 神将重重点头,对我很有信心:“看起来,像是你把他俩都揍了……” 我:“……我有那么厉害吗?!” 神将咳了咳,一本正经道:“赵灵官说你有,他说你一个劈他们三个都绰绰有余。” 我彻底无语。 神将好心劝我:“嗨,你看这事闹得……娘娘你就算再看他们两位不顺眼,你也不能把他们打成这样啊,多打咱们泰山一脉的脸。 帝君要是知道……你这不是为难他吗,你说帝君该帮谁好,帮你吧,是必须的,可你下手忒重了,你看崔灵官脸都肿了……” 崔灵官听不下去的黑脸为我解释:“真不是她打的,她没动手!” 神将顿了顿,更惊了:“没动手都揍成这样!娘娘你真猛!” 我:“……” 得了,彻底解释不清了。 我懒得和他多掰扯,进入东岳神宫后就和崔灵官宓阴分道扬镳了。 他们往璇玑宫去,我向上始宫走。 回到上始宫,贺灵官正同九苍上夜班禀报明日庆典之事,见我进殿,九苍随手将自己的那盏朝露清茶递给我。 边听贺灵官说正事,边光明正大揽住我腰肢同我亲近。 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嗯,还是烫的。 待贺灵官将琐事汇报完,他才揉着我的腰肢轻轻问我:“回来这么晚,没受伤吧?” 我捧着茶杯,吹吹滚烫的茶水:“我刚才把你下在东边的封印炸了。” 他一脸温柔的淡定道:“知道,本来还打算去找你,但,仔细想了下,我下的封印,夫人估摸随手就解开了。” 我认真道:“你那封印下封的有东西,我不敢随便解开,只是炸出一道裂缝钻进去再钻出来,而且走的时候我已经把封印修补好了。” “夫人做事,为夫当然放心。”他握紧我的手。 贺灵官不明所以地询问:“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娘娘为何要炸开帝君封印邪物的地方?” 我叹气道:“当然是为救人了,崔灵官和宓阴神女去稳固封印的时候被白狐娘娘一掌劈了下去。 然后又被那个鱼妖兰晶报复,宓阴神女三天不能动用法力,崔灵官既要防着凶兽又要保护宓阴神女,被耗空了灵力,宓阴神女也因替崔灵官挡凶兽重击,而被重创,晕死过去了。 不过也是宓阴倒霉,宓阴近来体内真气不稳,被重伤后就发起了高烧,我耗了不少真气才将她的高烧压下去。” “崔瑾与宓阴……娘娘你是说宓阴为了给崔瑾挡凶兽重击,而受了重伤?宓阴这丫头开窍了?”贺灵官的关注点出乎我的意料。 九苍竟也顺着贺灵官的话说下去:“本帝早就告诉过崔瑾,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哽了哽,“你们?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两人受了伤吗? 贺灵官恍然回神:“哦哦,不好意思我跑偏了……那娘娘你有没有被洞内凶兽伤到?” 我无奈:“我着急给宓阴救命,连凶兽的影子都没看见就把凶兽给用涂了迷药的银针放倒了。你们啊,还是不够能打,一只小小的凶兽,怎就被困住了。” 贺灵官低头淡笑:“我等若有娘娘这本事,自也不会只是小小灵官。其实泰山,法力高强的神君也不少,若帝君的几个弟子还在泰山,勿说是一只小凶兽了,就是把泰山翻过来,也未尝不可。” “你还收过徒弟?”我偏头好奇问九苍,九苍颔首:“是收过几个。” 贺灵官补充:“你们冥界的平等王就是。” 我顿时哑了嗓子…… “平等王啊……贺灵官还是保守了,别说是翻泰山了,他把冥界翻过来都没问题……” 我刚感叹完,九苍便又给了我一道心理重击:“赵灵官,是平等王师兄。贺灵官当年与天界的子梨上神一同晋得上神品阶,崔灵官,是年轻了些,四千年前才来的东岳神宫,他天分不如你,学得也慢。” 我:“……” 我就说泰山的神官不至于废柴到这个地步,原来是走运捉了个最小最废的神官欺负啊! 平日看起来挺怂的赵灵官竟是冥界最能打的平等王师兄……贺灵官那么早就晋了上神,我就是喊他一声前辈都不为过! “泰山果然人杰地灵,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我欲哭无泪,还真是笑话早了。 贺灵官好脾气笑道:“娘娘不用有心理负担,神仙品级什么的,都是空的,出门在外大家都只认拳头,谁认什么上仙上神啊。我们不管品级升到何等境界,都永远是大帝身畔的灵官。” “赵灵官与贺灵官跟了我很久,他们于我,已不是普通的下属了,更像是手足兄弟。当年本帝的弟子与身畔灵官相继离开,只有赵灵官与贺灵官不肯走,无论本帝如何撵,他们俩都始终不愿离开东岳神宫半步,本帝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允他们继续留在神宫了,没想到这一陪,就是数十万载。”九苍耐心给我解释。 贺灵官一脸无可奈何:“其实离开的那些同僚,他们也不愿走,是帝君为了他们的前程着想,偏要赶着他们离开,就连平等王当年走时都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我和老赵,纯属是脸皮厚外加脚跟站得稳,才拖了这么多年都不肯离开。我们啊,还想侍奉帝君万年亿年,我们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早就将帝君当做亲兄长了。” “确实脸皮厚,本帝这辈子,还从未有过拿什么人无计可施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先例开在了你和赵灵官身上,不过,这么多年了,本帝也离不开你们了,就一直留在泰山吧,等你们想离开的时候,再说。” 贺灵官笑笑,昂头注视着九苍,字句坚定道:“只要您一日是帝君,我和赵灵官,就一日伴在您身侧,为您排忧解难。” “行了。”九苍浅声道:“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日庆典还需你来主持。” 贺灵官扣袖恭敬朝九苍一礼:“遵旨。” 待贺灵官离开上始殿后,我才歪头靠在九苍肩上,握住九苍的手,沉声感叹:“我家阿九执掌泰山这些年,功绩之高,无人可比。做了这么多年东岳神宫的掌权者,你累么?” “谈不上累不累。”他温柔与我道:“从前,我的心愿是看着人间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现在呢?” 他抬袖将我揽进怀里:“现在,多了一条。”握紧我的手指,“与夫人,长长久久。” 我乖乖搂住他,“都会实现的。” 他阖目,气定神闲:“苍生安,天下安,则神仙安。本帝执掌泰山数十万载,矜矜业业,从不敢愧对于芸芸众生,本帝自认为本帝已做到尽职尽责,尽善尽美……除却不能与吾妻……此生已无憾。” 我晓得他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是什么,默默陪他闭眼,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重复:“阿九,我们会圆满的,一定会。” 世上奇迹那样多,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奇迹,属于我们…… —— 次日,东岳神宫上下张灯结彩,庆典开始,诸神降临,山上被七彩神光笼罩,五色祥云聚集在仙人们脚下。 宫内彩衣仙娥鱼贯往东岳神殿送瓜果鲜花,前殿的仙乐声缕缕不绝于耳。 午宴开始前,挽溪与流烟兴致勃勃的帮我研究着新发型。 鎏金红衣披上身,乐颜捧着我的衣袖料子羡慕到双眼放光:“漓漓……你这神仙服饰、真好看!怎么闪闪发光的,上面绣的彼岸花也好美,像是花儿活过来了一样。” 挽溪晃着一支金步摇,往我头上比了比,“当然好看啦我的乐颜妹妹,你要晓得,神仙服可不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这衣服上之所以闪闪发光,是因为料子是掺了金丝织成的。 而这金丝也不是普通人口中的金丝,乃是日出时分,新日的第一缕金光绞成的,只有日出时的第一缕金光,才能做出这么华丽耀目的仙袍,第二缕第三缕新日之光就会偏橙色,那样绞出的丝线颜色不正。 其实,落日时分的金光可以绞成更多金丝线,只不过落日余晖的寓意不大好,因此神界的织女都是用落日余晖的丝线做次等帷帐。” “我的天啊,你们神仙也忒讲究了吧。”乐颜放下我的袖子,晃了晃我胳膊,“漓漓啊,要不然你搞点落日余晖的丝线做成的料子,给我吧,我做身旗袍,以后出席晚宴肯定能闪瞎他们的狗眼!” 我拍拍乐颜手背大方道:“我记得我在黄泉司留的还有和我身上一样的料子,以前做仙服余下的,等回头我让段临拿给你。” “好啊好啊!”乐颜开心之余还不忘顺走我一支凤簪:“这簪子也给我呗,我一眼就相中了它!” 我点头答应:“好啊,你拿走,晚点我再挑几支漂亮簪子给你送过去。” 乐颜欢喜的抱住我,亲昵道:“我就知道,漓漓对我最好了!”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宫女的焦急通报声:“白狐娘娘求见黄泉娘娘。” 紧接着就是宫娥惶恐阻拦:“白狐娘娘,未经黄泉娘娘允许,您不可进入芍雾殿!” “白狐娘娘,请您稍等!” “白狐娘娘,您这样闯进去黄泉娘娘是会生气的……” “白狐娘娘,帝君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闯芍雾……” 只是白狐娘娘向来行事雷厉风行,手段凌厉,门外的那些宫娥又如何能拦得住她。 宫娥们被白狐娘娘一把推开,白狐娘娘愤怒甩袖呵斥道:“都给本座滚开!本座只是想同她说几句话,又不会吃了她。少在这碍事,滚!” 下一秒,白衣神女就风风火火地踏入殿内,大步流星地走到我身后,见两名宫娥在给我梳妆打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娘娘真是好兴致!今日帝君设宴,娘娘也要盛装出席,恭喜娘娘,得偿所愿。不过小神想请问娘娘一句,娘娘为何要坏小神好事? 娘娘是不是蠢!之前在花亭受的羞辱,娘娘怕是早就抛之脑后了! 娘娘不敢得罪帝君身畔的红人,小神出手替娘娘出气,娘娘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巴巴的凑上去,为了讨好帝君不惜自降身份,去奉承帮助宓阴呢? 对情敌都能以德报怨,娘娘果真是,好气度!” 白狐娘娘对着我的背影就一通骂,吓得趴在我胳膊上的乐颜都不敢说话了。 我抬眸,睨了眼镜中被恼得满脸通红的年轻女子,依旧淡定挑耳饰。 “放肆!谁允许你在黄泉娘娘面前如此无礼的!”流烟斥责。 白狐娘娘勾唇讥笑:“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教黄泉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想警告黄泉娘娘一句,你自己做缩头乌龟无碍,但请别妨碍小神办事,不然,休怪小神同黄泉娘娘,撕破脸皮!” “白狐娘娘这次过来,是在气本尊救了崔灵官与宓阴,还是在气,本尊与崔灵官宓阴为伍,不惜与白狐娘娘为敌,破坏了白狐娘娘的计划?”我将耳饰戴在耳垂上,悠悠问道。 白狐娘娘挑眉:“有区别吗?” 我道:“区别大了,前者,是白狐娘娘本意就是想杀了崔瑾与宓阴,可我却救了他们,白狐娘娘未能达到目的,才恼羞成怒闯进来找本尊算账,重点,在于你想让宓阴崔瑾死,可他们却没死之上。 后者,是你想趁机教训他们一顿,但却被我破坏,你觉得我是在和他们一伙的,你没料到本该与宓阴不对付的我,却出手帮助宓阴,所以你才生气,重点在于,你以为,你我本该是一条道上的人,可你此刻,却认为我怂,为了讨好东岳大帝甘愿给宓阴当狗。” 白狐娘娘倒是个爽快的人,不卑不亢地直言逼问: “难道不是吗?当初在花亭赏花,宓阴的话,字字都在针对你,那般羞辱你,想来是因为你对东岳大帝有情,所以才惹得她不快。 可她又是东岳大帝身边的亲近红人,你为了接近东岳大帝,不敢与她为敌,想讨好她,所以你才冒险将他们从封印里救出来。 黄泉,你可是冥界数一数二有名的神仙,怎能自降身份,甘愿对那样的人表忠心!” 我淡定地戴上另一只耳坠: “看来白狐娘娘是后者了,那白狐娘娘知不知道,你将宓阴与崔瑾打下封印后,有人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害宓阴失去法力,封了洞口,还在洞口罩下一层障眼法,企图借白狐娘娘之手,将崔瑾与宓阴困死在里面? 宓阴被里面的东西重伤,发了高烧,若不是我误打误撞找到他们,那种地方,怕是再过个四五日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若没有本尊出手相救,今日你听到的消息就不是他们两个成功脱困,而是他们被困在封印里,尸体都僵了。” “什么!”白狐娘娘意料之中地惊住,诧异问我:“他们不是有解开封印的办法么?他们不能自己爬上来?” 第171章 不能陪你白头了 “那封印是东岳大帝亲自设下的,只有在崔灵官动用修补稳固之法时,才会有那么几分钟的时机,能让你一掌把崔灵官与宓阴劈下去,否则平日里,那个封印外面的人掉不下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原本崔灵官拼拼命是有办法从内部突破爬上去的,可你走后,兰晶利用在宓阴身边所知道的信息,又在封印上方下了层稳固术,封死了洞口。 兰晶提前与你配合,在你准备动手之前给宓阴下了药,封住了宓阴的法力,如此,你将宓阴与崔瑾推下去,崔瑾失去了宓阴的助力,两人能活下来的机会便减少了一半。 兰晶封死洞口后又用障眼法掩盖住洞口的存在,这才导致巡山的仙鹤根本发现不了崔瑾与宓阴,崔瑾在下面独自面对凶兽还要保护宓阴,你觉得他还有多余的力量,来拼命破封印逃生吗? 一个是东岳大帝手下的掌刑灵官,一个是东岳大帝身边的东岳神女,他俩若是出事,你觉得东岳大帝会放过你吗? 况且,你本意就不是取他们性命来为你堂妹报仇,你被人利用当了替死鬼,最终惨死,你不吃亏么? 白狐,此时你还觉得,本尊不该救他们俩吗?” 我话说完,白狐娘娘也彻底傻了眼,踉跄后退一步,震惊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那个鱼妖主动找上我,只说,宓阴要她假死污蔑你,但帝君突然下旨彻查兰晶究竟是生是死,宓阴怕事情暴露,就想一不做二不休杀她灭口,好将打死宫娥的罪名牢牢按在你的头上。 她说她是走投无路才找上我,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她说她也是为了报仇,才找我合作。 她让我趁着宓阴与崔瑾去修补山中封印时,将宓阴崔瑾打入封印中,以他们的本事,绝不会丧命,但可能会受严重的皮肉之苦。 她要我报完仇后,设法送她离开东岳神宫,给她留一条生路。 我当时真以为她是为了活命才迫不得已投靠我,而且,那天晚上赵灵官确实来宫内问过我,问我有没有见到一只鱼妖,我以为赵灵官是给宓阴那个恶女人杀人灭口的!” “那晚赵灵官是奉帝君的命令解决兰晶的,帝君早就知道兰晶心怀不轨,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兰晶和宓阴从小一起长大,兰晶其实是宓阴同母异父的妹妹。 只是宓阴的父亲山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听信了宓阴母亲的话,真将兰晶当成了宓阴母亲在外捡到的小鱼妖。 山神心善,为给小鱼妖一份安稳,就让小鱼妖做了宓阴的侍女,这些年来兰晶表面对宓阴毕恭毕敬体贴入微,实则却是为了借助宓阴往上爬,甚至想取而代之。 她给宓阴出馊主意对付我,实则是害怕有一天我真的和东岳大帝有什么关系,宓阴在泰山失势,连累到她,可她算漏了东岳大帝会对宓阴动真格。 后来她又怂恿宓阴用卑鄙手段设计东岳大帝,宓阴尚有些良心,便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也彻底与兰晶决裂。 东岳大帝猜到幕后怂恿宓阴的是兰晶,便下令要宓阴解决兰晶,宓阴顾念旧情,舍不得把兰晶处死,就想将兰晶送离泰山神宫,然此举却惹怒了兰晶,兰晶认为宓阴是想独自富贵,利用完自己过河拆桥。 所以兰晶就假意答应离开泰山,实际上转头去找你合谋,你不想害人性命,她却想置宓阴于死地,但她深知崔灵官与宓阴的身份都不一般,他们一丝帝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是以,与宓阴不对头的白狐娘娘你,就是最好的替死鬼。毕竟人是你打下去的,崔灵官宓阴是因为你,才被凶兽困死在封印中的。” 白狐娘娘此刻已被我道出的真相刺激得面色苍白如纸,惊恐的喘着粗气了。 而殿外却又适时响起了另一道动静: “神女!不可擅闯娘娘寝殿!” “给本神爬!” 我揉揉太阳穴,无奈叹气。 今天我这芍雾殿,也太热闹了。 须臾,宓阴拽着本该被我打死的那只小鱼妖兰晶大步迈进殿内,恼恨的一把将小鱼妖甩趴在我脚下,厉声指控: “就是这个贱人!是她和我说,只要她死了,泰山诸神一定会追究你的罪责,你有打死宫娥的嫌疑在,泰山素来以仁治下,诸神绝不会接受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做帝后! 她还怂恿我放蟒蛇咬死你,制造出你意外身亡的假象,帝君茶水里的药,也是她弄来的,她和我说,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帝君不认也得认,但我是神女!我不是妖! 我虽心有嫉妒,恨别人同我抢帝君,可我若双手沾满鲜血,草菅人命,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东岳神女! 我若真的用药玷污了帝君,如何对得起帝君多年养育庇护之恩!我性子不好,我时而恶毒,但我也有分寸! 我不会杀人,来泰山这几千年来,我一直铭记帝君教导,神者,当以守护苍生,普渡世人为己任,我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这本不该是罪,但厌恶憎恨一个人,并非一定得让她死! 七情六欲无罪,可造了杀孽就有罪了!我不傻,我知道如今冥界黄泉全倚靠你一人镇着,我若杀了你,冥界必定生乱。 我知道就算我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得到帝君,余生我也不敢再直视帝君,我修炼多年,好不容易,才修成了神,才能被他人尊称一声东岳神女,我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鱼妖的蛊惑,而毁了自己多年道心道行!” 说到激动时,宓阴一脚踹在了小鱼妖的后背上,将鱼妖踹得可怜抽泣。 “装!你有什么可装的!你骗了我数千年!你和母亲骗了我父亲数百年! 怪不得,打小我有的,母亲都会私下里再悄悄给你一份,我原以为是母亲怜你无父无母委实可怜,所以才偏爱宠溺些,没想到你竟然是母亲和别的臭男人生下的野种! 难怪幼时,你见父亲给我宝贝常常心里不平衡,难怪让你伺候我,你多时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主子! 难怪母亲临死时,还不忘嘱咐我好好对你! 你早就知道我是你亲姐姐,所以你才会眼红我拥有的一切,才会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对不对。 亏我还将你当做妹妹对待,帝君让我解决你,我不惜违抗帝君命令也要保下你! 今日要不是黄泉揭露了真相,我还要被你欺骗多久? 我可怜的父王,至死都不知,母亲竟将野种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金尊玉贵地养着!” 宓阴撒完气,那小鱼妖赶紧楚楚可怜地爬过来拉住我袖子,声泪俱下地撒谎:“娘娘,救救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都是神女嫉妒你才要拿奴婢做替死鬼……” “你还装可怜!从小到大我和父王都被你这虚伪的软弱面孔给骗了!”宓阴气急败坏地再次拽着小鱼妖衣领拎起小鱼妖,恼恨道:“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弄死你!我杀了你!” 上一秒还羸弱可怜的小鱼妖见宓阴抬手要动真格了,下一秒就有骨气地昂首挺胸换了副卑鄙面孔大声威胁: “你敢!宓阴,我和你可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我们是比同父异母姐妹还要亲近的关系!我们体内都流着母亲的血,你忘记了母亲当年要你发的誓言了? 你发过誓,说你必好好护我,待我,不厌恶我,不然永生永世,不得修成正果!不得位列神班!你今日若杀我,那你也等着被上苍毁掉一身修为,失去神女名号,堕神为妖吧!” “你!”宓阴被气得浑身颤抖眼眶血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痛苦至极地举起手,迟迟下不了决心…… “真他娘话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指望你能活?!”白狐娘娘话音刚落,举起手,果断地一巴掌劈在小鱼妖头颅上。 小鱼妖顿时七窍流血,眼一闭,咽气倒地。 下手之快,让宓阴都没反应过来…… 小鱼妖的尸体化作原形趴在宓阴脚边,白狐娘娘上去就踩,连跺了好几脚才撒气,拍拍手咬牙切齿道: “老娘这辈子最恨别人欺骗老娘,这次骗老娘的还是个鱼妖?!更过分了!你不去死谁去死?宓阴不能劈死你,我可以啊!非得我亲自动手你才开心,就作吧!” 乐颜在我手边默默咽了口口水…… 流烟与挽溪相视一眼,淡定地继续给我挑头饰。 宓阴愣愣地后退两步,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死了……” 白狐娘娘豪迈道:“对,死了。她死了,就该来算算我们俩之间的债了!” 宓阴拧眉,戒备地注视她:“我不去找你算账,你倒先来找我算账了!” “那废话少说,我们正好,当面对质!一起把总账算了!” “那你先算……” “当年我堂妹,是你间接害死的。”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 “要不是你污蔑她手脚不干净,把她赶出东岳神宫,她回家路上会被虎妖盯上,又怀了虎妖的崽,以至于议亲之日被人出言羞辱,还拿她在东岳神宫偷盗的事情攻击她,她会想不开上吊吗?” “我、我也没想到,会被外面人知道……况且我也算不到她回去路上会被虎妖欺辱……” “我三叔家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女孩子,能入东岳神宫侍奉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做东岳神宫的宫娥,是件光宗耀祖的事,被东岳神宫赶出门本就丢人,何况你还给她安了个偷盗罪名!你知道这对一个女狐的伤害有多大吗? 没有了东岳神宫的庇佑,那虎妖才敢欺负她,你还敢否认我妹妹的死与你无关?” “谁让她……在帝君面前献殷勤啊!” “你知道么,当年帝君听闻我妹妹的死讯,特意让赵灵官去我妹妹家为我妹妹洗刷污名,还以东岳神宫的名义,赔了我妹妹家很多财宝法器金丹。 有些事帝君不是不知道,只是因果轮回,你种下的因,迟早结出属于你的果,别人干预不了。你知道为何你多年以来修为总不见涨么? 因为你造的孽,阻止了你前进的脚步,帝君不惩罚你,自有上苍收拾你!” “我……” 这两人就这么在我的寝殿里吵起来了。 乐颜悄悄摸去了桌上一颗糖,安静地蹲在地上吃瓜。 挽溪为我挽好长发,戴好发饰,恭敬屈膝一礼:“娘娘,已经好了。” 殿内的两神女还在眼神对峙谁也不服谁…… 半晌,宓阴心虚服了软,低头歉意道:“对不起,我、错了……你想让我如何做?” 白狐娘娘昂了昂下巴,自也不退让: “你间接导致我妹妹年纪轻轻自缢身亡,我也了解过,这些年来,你因妒忌而欺负了不少宫娥,犯了不少错处。 你若真心悔过,我要你,亲自前去我三叔家,登门道歉,还有,当年帝君罚你闭关修炼两千年,我要你重返雪山,再次闭关两千年!” 登门认错加上面壁思过……这要求听起来不过分。 但,宓阴这么骄傲的人,肯答应吗? “那你还险些要了我半条命……” “就当是这些年我没动你的利息了!”白狐娘娘看出宓阴心有不甘,强势的迈近宓阴一步,压沉声,道:“我妹妹,被你害死了……宓阴,我就算现在取了你的性命,也不为过!” 宓阴惊住,哽了哽,低头犹豫良久,才妥协:“好,我认!但此事,我得先禀报帝君。” 白狐娘娘道:“帝君那边,我会去解释,帝君公正严明,相信会理解本座的。” 宓阴咬唇,别过头没再说话。 解决完宓阴,白狐娘娘才再次转身看向我,恭恭敬敬地扣袖向我行了个大礼:“多谢黄泉娘娘,是小神误会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我挥了挥手,淡淡道:“成了,既然都说开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是好事。” 靠在门口偷听许久的听风此时才慢悠悠走进来:“呦,你这里一大早真热闹。” 我抓了把糖果给乐颜:“上午十点了哥,哪里是一大早了。” 听风没心没肺地拆我台:“往日十点,你和你家那口子不是才刚起么?现在对你们而言,就是一大早啊!” “听风。”我咬牙,恶狠狠道:“我想撕了你的嘴!” 听风幸灾乐祸地耸耸肩,“得,别生气嘛。赵灵官让我来看看你收拾好了没,那边有点等不及了,催着你尽快入席呢。” 我拿起一支红珠钗往头上比了比,悠哉道:“饭菜不是还得过半个时辰再上嘛,提前入席多无聊,又不能随便聊天。” 听风接过我手里的红珠钗,自行做主往我头上一簪,“你啊,这可是东岳大帝设的大宴,你的目的只是吃?” 我淡定反问:“要不然嘞?赴宴赴宴,当然要以吃东西为主了,我又不认识外面的神仙,聊天都搭不上话。咱们冥界除了你我,来的就只有冥王、黑白无常,酆都大帝后土娘娘,十殿阎罗,几位鬼君,你说我难道要和冥王酆都大帝后土娘娘聊八卦吗?” “也未尝不可,后土娘娘比较喜欢听八卦。” 我抽了抽唇角:“这、不好吧。” 听风笑道:“赵灵官都催了,你不能再拖了,再说,不是还有我们陪着你嘛,赵青阳还在前头等着乐颜呢,你不去,你好朋友也不去,赵青阳剥得那堆坚果都要被黄大头他们抢光了。” 乐颜坐在我腿边,闻言不高兴地呸了声:“这个臭黄鼠狼!” 我无奈,只好拍拍手答应道:“那走吧,先去瞧瞧。” 听风满意的搭手将乐颜扶起来:“请。” 我与听风乐颜都离开了,白狐娘娘和宓阴神女相视一眼,也跟着我们前往东岳神殿……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东岳神宫的议事正殿……规模看起来,和冥殿差不多。 只是冥殿走暗黑风,东岳神殿走仙界风。 整座大殿内,水玉柱子盘龙游凤,水晶地板一尘不染,干净得恍若一泊纯净的池水。 大殿正上方塑了双龙藻井,银龙探首,眼神清澈明亮,身上鳞片微微张合着,像是……活的?! 双龙盘绕守护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玉珠子。 也许是我肤浅,我觉得这颗龙珠最大的用处就是给神殿照明…… 墙壁上探出的莲花灯盏内也含着大小一致的发光珠子,整座大殿被无数盏明珠映照的熠熠生华,柔光舒适。 诸位神友已找到自己单独的席位落座了,九苍一改常日穿衣风格,换了身银底金龙缀玉仙袍,青丝被白玉龙棺束起,正襟危坐在高殿之上的主位,俨然一副威严不可亵渎的神帝尊贵形象。 有神仙向九苍搭话,趁着九苍分神之际,我轻手轻脚跑到冥界神仙聚集处,见冥王身后的席位是空着的,我心下一喜,正要坐过去…… 可同冥王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呢,便听上首尊神声如磬玉地道了句:“漓儿,往哪跑?过来。” 我陡然背上一僵,愣了半晌才幽幽转过身,对上他温柔清明的视线…… 别无选择地顶着无数道看异类的炙热眼神,硬着头皮乖乖过去…… 行至玉阶前,我规规矩矩冲他扣袖一礼:“帝君……”昂头,避开他人的探究目光,用口型问他:“干嘛?” 他镇定起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朝我走来,还拉住了我的手,亲自牵我上去:“你今天不和我坐一块了?” 我被他这番举动绕昏了头,惊讶到结巴:“这场合,合适、吗?” 他却一脸平静:“如何不合适,你都有本帝的崽了,和本帝坐一块,有问题吗?” 我噎住。 虽然他这话是在取笑我当日让赵灵官乱传谣言…… 可、要是他知道有崽这个事不是谣言,会不会被吓到。 不过他说得也对,之前的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后来的神仙们肯定都在泰山之外听到了八卦,确实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他带我坐上主位,即便都安顿下来了,手还牢牢攥着我的手不肯放。 头次坐视角这么好的位置,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自在地抽了下手,“我想吃橘子……” 他听见,挑了挑眉,体贴道:“我给你剥。” 我:“……也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认命吧。 而他给我剥完橘子还亲手一瓣一瓣喂我的举动,更是将下面的仙人们震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有识眼色的神仙笑道:“冥王与东岳神宫,要成亲家了。” “冥界与泰山本就关系密不可分,如今,倒是喜上加喜,着实是件好事。” “帝君,总算是找到了知冷知热的人陪了。” 冥王抬起酒杯,回敬道:“确实是好事,改日冥界与泰山办喜宴,邀诸位来喝喜酒。” “自然,自然!” 许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神仙们很快便接受了我和九苍在一起的事实,又交头接耳的攀谈起来了。 我待在九苍身边,拉着九苍的袖子研究:“你这身银色袍子……穿起来好看,温润如玉的。” “玄色不好看?” “好看,只是玄色衬得你有点腹黑。” “哦。” “银色至少能掩盖一下真相。” “……夫人,你又欠收拾了。” 我赶忙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道:“乖,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要闹。” 他被我的话逗笑,抬手揉揉我的脑袋宠溺道:“夫人为何,如此可爱。” 我想了下:“基因好吧!” 毕竟我可是黄泉几亿株彼岸花里,基因最好的那朵! 他又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塞进我嘴里,问我:“饿不饿?” 我说:“还好,这不吃着呢嘛。” 他轻声吩咐身后宫娥:“开宴,传膳。” 宫娥恭敬躬身行礼:“是。” 随后击掌三下,立即有彩衣宫女捧着菜肴鱼贯而入,依次呈上。 古老的神族就是讲究,请客吃饭都搞得如此花里胡哨。 不过,菜品也着实高大上!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摆盘精致的我都舍不得动了…… “这道菜,叫做望青山,是青梅煨野鸭肉,你尝尝。”他习惯性地帮我夹菜,夹好吃的喂我。“还有这一道,是海鱼肉。我怕你吃不惯半生不熟的海鲜,便让人给你做得全熟,牛肉,排骨,还有凤凰翅,都尝尝。” 没一会儿我的餐盘里就被他堆满了好吃的东西,我连忙拦下他:“好啦够了,再夹吃不完了,更何况这一桌只有咱们俩吃,你还怕我吃不饱吗?” 他这才放下筷子温柔道:“我怕你不好意思动筷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饱了再说。” 我昂头看了看他,抿唇满足一笑,也夹了块牛肉给他:“你也吃。” “好。” 席间还有神仙们时不时给九苍敬酒,九苍菜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倒是灌了好几杯酒了…… 我没良心地自顾自炫完一拨菜,成功把自己填了个半饱。 之后又上了一道新菜,是甲鱼汤…… 九苍应付旁的神仙之余,还不忘揭块甲鱼裙边放进我盘子里。 我盯着甲鱼皮瞧了两秒,一股淡淡的海腥味钻进鼻腔…… “呕……” 我转头捂住嘴就丢人干呕了起来。 “漓儿,你怎么了!”九苍顾不得回答旁人的问题,立即扶住我的腰,大手抚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 我攥着帕子捂住口鼻,不敢再闻那玩意儿的气味,难受地和他说:“阿九,那甲鱼好腥!” “腥?”九苍拧眉,用勺子舀了些甲鱼汤,放在鼻前闻了闻,不解道:“不腥啊,夫人,你是不是身子不适,不喜欢这个味?” 说着,挥袖命人将甲鱼撤下去。 我苦着脸坚持道:“不是……我就是闻见了腥味,很重。” 提起那股海腥味,我又想吐了。 我们说话的声音轻,底下的仙人们还在高谈阔论,没几个留意到我俩在干嘛的。 只有离得近的听风眼尖发现不对劲,快步赶过来,送两片薄荷叶给我压制干呕的冲动。 闻见薄荷的清凉味,我身上总算舒服多了。 “她怎么了?”九苍凝声质问听风,听风咳了咳,瞎编乱造道:“黄泉啊,打小就不喜欢吃甲鱼,一吃就吐。” 我昂头,诧异地看听风,听风朝我挤眉弄眼了一番,继续忽悠九苍: “黄泉很小的时候吃甲鱼吐了两回,从那以后冥王就不敢再给黄泉吃这东西了,黄泉司也不会再做这道菜,所以黄泉自己也不知道她不能吃甲鱼。” 九苍质疑拧紧眉:“是么?” “当然是了!”听风撒谎撒的脸不红耳不赤,顺手又拍了拍我的肩,暗示我:“你啊,特殊时期,忍一忍。” 特殊时期…… 我秒懂。 刚才应该是、孕反…… 我心乱如麻地跟着附和听风:“好、好像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不喜欢甲鱼的味道。” “只是单纯不喜欢,不是身子出问题就好。”他这才放心把我抱回怀里安抚,摸着我的头松口气:“如果是身体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我闷头趴在他怀里低喃。 听风功成身退后便返回自己的席位坐下了,顺便与冥王搭了两句话。 不久,有仙人来找九苍喝酒,我不好意思地从九苍怀里坐起来,与九苍一道举杯回敬那名面容和善的仙人。 之后有更多仙人过来敬酒,许多人都顺便说了好几句祝福我俩的话,让我不得已乖乖举杯跟着九苍回应那些仙人…… 那些古神们都很和善,就是这酒,一杯接着一杯灌,实在有点扛不住。 “祝大帝与夫人,长长久久,恩爱不衰。” “大帝来日办喜宴,可定不要忘记老朽啊!” “是啊,我们可都等着来喝大帝的喜酒呢。” “大帝,夫人,我敬你们……” 东岳神宫的酒水……度数实在不低。 我被连灌了二十几杯后,终究还是遭不住的趴桌子上被喝废了…… 九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罩在我身上,独自去应付那些老神仙。 等老神仙们都被轮流应付了个遍后,他再回到我身畔坐下,我已然趴在桌子上面红耳赤全身发热,醉得意识不清了…… 他伸手,怜爱地摸了摸我发烫脸颊,无奈低语:“酒量这么差,这便醉了……” 赵灵官小声请示:“要不要,让人扶娘娘回宫休息?” 他拒绝道:“不用,等宴席结束,我抱她回去。下午的流程,便交给你了。” “帝君放心,臣会替帝君招待好诸位尊神。” “冥王,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会儿了,也不知是出什么事了,匆匆忙忙便离开了。不过,酆都大帝还在。” “漓儿,真的吃不得甲鱼?” “方才臣去试着打探了一下,酆都大帝说,的确是这样。大帝说娘娘小时候发高烧吃甲鱼吃伤了,从那以后就不能闻见甲鱼味,闻一次吐一次。” “嗯,本帝知道了,你先入席吧。” “是。” 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耳边喧嚣渐停,之后我便被人抱了起来。 送回了寝殿。 再有意识时,我已被他抱在怀里,陪他一起躺在被窝中了。 我不自觉地用滚烫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习惯性搂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他用指尖撩开我额角紧贴皮肤的碎发,怜爱地在我眉心落下深情一吻。 我讨好般往他怀里拱了拱,他执起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薄唇贴在我耳畔,对着醉醺醺的我,柔情浅声低吟: “漓儿,对不起……既然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守护,那便给你,尽我所能,无所保留不假掩饰的偏爱。 今日,他们都晓得你是我夫人了……如此,纵然我殒命消逝,有先东岳大帝夫人这个身份,天界诸神,也会给足你尊重,替我护你一生一世…… 漓儿,为夫要食言了,为夫不能、陪你白头了……” 第172章 封锁泰山 虽说脑子还混乱着,全身也不舒服。 可朦胧间听见这些字眼,我的心,还是狠狠一阵剧痛。 我反攥紧他的手,嘴里不过脑子地说一些胡话,企图压制心底闷疼。 “阿九……” 他亲了亲我的脸,温柔回应:“我在。” “我讨厌爹爹……” “为什么啊?” “我爹不许我吃榴莲……” “嗯?” “他嫌我嘴臭。” 他忍俊不禁,笑声浅浅。 我闭着双眼糊里糊涂地继续道:“我还讨厌酆都大帝。” 他低声半哄半就地问我:“嗯?龙玦又如何惹到你了?” “小时候,他、偷了太华池的鱼,非把鱼变小藏在我衣领里,让我从天界带回冥界。我怕痒,露了馅,被仙官发现我身上有太华池鱼的仙气…… 然后龙玦哥哥就说是我贪嘴,偷吃了太华池的鱼……他还不许我向白旻帝君告状,说我要是敢泄密,他半夜起来把鱼放我被窝里……我好怕的。” “那他可真坏。” “不止呢……有一年他带我上来玩雪,说好是陪我打雪仗的,结果自个儿偷偷摸摸跟踪什么坏蛋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雪地里,我蹲在雪中等他,都快冻僵了! 他回来以后,为了给我道歉,就答应陪我玩……结果他一雪球砸我脑袋上,直接把我砸晕了……我爹爹那会差点把他揍死。” “一雪球把你砸晕了,他手劲也太大了些吧。” “还有,他手贼欠,经常拿我的脸研究女人的胭脂水粉,每次都把我抹的像个鬼,他还说那样辟邪。 有一回我趴在他身边睡着了,他把我抱起来送给爹爹,爹爹正在小憩,一睁眼看见趴在身边面目全非的我,一脚就把我踹地上滚了好几圈……事后龙玦哥哥还笑话我,说我长得太丑把我爹吓出条件反射了!” “这么欺负你,你爹都忍了?” “当然没忍,我爹误踹了我一脚后,我生爹爹的气,好几天没理爹爹,我爹一恼火,就去把龙玦哥哥的宝贝爱兽毛给剃了,还砸了龙玦哥哥两套顶好的茶具,我爹说,要不是龙玦哥哥躲得快,他高低得把龙玦哥哥的头发也剃了给我报仇。” “若早知他后来会欺负你……本帝就该早收拾他几顿。” “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陨落了,成帝玹了……” 我攥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喃喃同他说话: “阿九,其实我爹和龙玦哥哥都很溺爱我的……我想做的事,求求他们,他们就松口了……我要是做错什么事,惹他们生气了,他们顶多只会骂我几句,不会真的不要我……黄泉,其实你也能镇得住。 东岳大帝在,就根本不需要黄泉之主了……阿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黄泉和东岳只能活一个,舍弃黄泉,才是最好的选择。东岳大帝在,泰山与冥界皆会安然无恙……” 他陡然将我抱得很紧,声音也有些慌:“漓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自顾自的嘀咕下去:“凡人都懂,及时止损……弃车保帅。从没有帅自弃保车的。两者舍一,取其轻。阿九……黄泉之上,可以没有黄泉。我不会让你死的……阿九……” “漓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问我,我不回答。 良久,他突然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带着愤怒且恐惧的情绪,狠狠咬着我。 可我已经麻木了,没有丝毫挣扎,任由他咬破我的皮肤,咬得鲜血淋漓…… 皮外伤,再疼,也疼不过这颗心。 我乖乖抱住他的脑袋,闭着双目,有气无力:“阿九,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松开了我的脖子,怔了很久。 才失魂落魄的不敢应允。 “不行……有了孩子,就更忘不掉了……” 原来,他是怕我,对他念念不忘。 我继续佯作醉酒胡言:“你说过,儿子叫金池,女儿叫凤羽。” 他攥紧我的腰肢,连气息都在颤抖。 “阿九,我喜欢你,至死不渝。” 他许是不敢再听下去了,索性以唇封住我的嘴,用无尽缠绵的吻,堵住我未出口的心底话…… —— 有些话是在醉酒以后说的,他就误以为我醒来全忘记了。 就连我脖子上那又爱又气的咬痕他都能编成是我们酒后乱性留下的证据。 二月二当晚,泰山之上烟火如昼,热闹非常。 宫内准备了舞龙耍狮的表演,将一众神仙乐得合不拢嘴。 喷火的舞龙擦过我的衣肩,他谨慎地捞过我腰肢,赶紧将我护进怀里。 天上飞着龙凤花灯,地上铁花飞扬,恍若星辰坠落。 敲锣打鼓的欢闹声让人暂时忘却忧愁烦恼,一夜笙歌盛景,通宵达旦。 次日红日初升,仙人们便驾云相继离去了。 离开前,还一人得了一兜九苍准备的喜糖。 属于我和他结亲之喜的喜糖…… 从前,总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牵着他的手,告诉所有人,我与他在一起了。 可如今知道他突然将我俩关系公之于众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待他陨落后……我能以他遗孀的身份,得诸神庇护。 本该有的那份欣喜,便全化成了悲流…… 冥王离开前,特意拉我去了另一座山头说话。 朝阳的光辉洒在我二人身上,晨风略有几分寒意,他本打算将自己的外衣脱给我披着的,但见我身上已有九苍的银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这几天,挑个合适的时间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打算,什么时候用那枚禁药?” 我心下一沉,诧异昂头:“您、都知道了。” 冥王负袖玉立在崖上,淡淡道:“你是本王养大的孩子,从你自本王那顺走禁药,本王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 我心虚攥紧十指,跪下,朝他端平广袖哽咽请罪:“求冥王,饶恕臣、渎职之罪。” “你当真打算,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我的命本就是他强求强换回来的,而且,若不是他当年陨落,影响到了冥界黄泉,我便不会存在……我是因他陨落,而生的。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弥补东岳大帝不在的空缺。如果东岳大帝回来,我就是那个多余的神。 冥王殿下,臣仅是小小的黄泉之主,臣死了,有东岳大帝在,冥界与泰山都会安然无事,臣之死不会影响任何人,任何地方。 而东岳大帝,他是东岳之主,臣与他相比,如同参天大树与一根刚冒芽的野草,东岳大帝生存的价值,远远盖过臣千倍万倍…… 这世上可以没有黄泉,但若失了东岳大帝,泰山必然生乱,冥界也会受之影响,孰轻孰重,冥王殿下比臣更清楚,臣去死,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 “本王自然知道,该保谁。不然,千年之前,你便不会死。”他低头,语气虽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掩在袖下的手,却攥得极用力。 我轻声祈求:“所以,别管臣了,臣知道分寸,知道身为一个神,该如何做。” “本王不管你,本王只是,想来再看看本王的女儿……” 我垂首,眼眶一热:“父王。” 他回身,弯腰将我扶起来,“大胆去做吧!你永远都是冥界的黄泉尊主,也是本王的女儿。” 我含泪点点头,抓住他扶在我胳膊上的那只手,歪头靠在他肩上:“爹爹,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他哽了哽,目光悲伤:“那你的孩子呢?” 我笑笑:“我会在动手之前,把婴灵取出,交给听风。听风哥哥陪了我这么多年……除了父王和阿九,我最信任他。” “你还这样年轻,本不该经历这些。” “也许,这就是上苍给我的磨砺吧。”我认真安抚他:“父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 诸神相继离开东岳神宫后……又过两天,阿九悄悄命赵灵官将东岳神宫封锁了。 原则上,不允任何人进入,也不允任何人出去。 但,二月初六,乐颜的母亲病逝了。 消息传来以后,乐颜本是不敢相信的,但听风帮忙查了一下生死簿发现,沈夫人确实已经命尽撒手人寰了。 再怎么说沈夫人也是乐颜的亲生母亲,就算沈家父母之前有对不住乐颜的地方,可现在这种时候,乐颜总要顾及沈夫人的生育之恩,回去奔丧,也是必须的。 赵青阳放心不下乐颜,自然也是要陪乐颜一道回沈家的。 彼时我和阿九带着黄大头他们送赵青阳乐颜出神宫大门,乐颜一双眼已经哭肿了,我不放心的握住乐颜双手,安抚道:“别太伤心,万事还有我们。” 乐颜抽噎着点点头:“别送了,没事,我撑得住……我奔完丧,等我妈的头七过了我就回来。” 我嗯了声,依依不舍地抱抱她。 拥抱完,赵青阳牵着乐颜朝我们挥挥手:“都回去吧,九爷漓漓,等我丈母娘头七过了,你们大抵也回家了,我们在凡间那个家等你们!” 九苍颔首:“好。” 之后,是赵灵官亲自送青阳和乐颜下山的。 而听风,则在四处打量一遍后,悄然递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离九苍远点。 我默默拉开与九苍的距离,和听风躲到一边,压低声问道:“什么事?” 听风道:“泰山里里外外,都被封锁了,看来是……快了。” 他这个快了是什么意思,我一清二楚。 第173章 二月十四 段临也蹑手蹑脚挪过来,“师父,泰山现在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四周的结界我们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我刚才试着去靠近结界,差点被结界物理火化了!” 封锁神宫,是害怕东岳大帝突然陨落,神宫生乱,消息太快传扬出去,灵官们会猝不及防…… 我昂头,目光落在那抹颀长威仪的玄色背影上,心里阵阵钝痛。 难怪赵青阳与乐颜离开神宫需要赵灵官去送……没有赵灵官,他们根本走不出泰山。 他突然转身,看过来,我立即恢复平静模样,抿唇朝他笑笑。 “怪了,白天怎么会有月亮,月亮还是红……”黄大头话没说完,不知被谁突然堵住了嘴。 我正想昂头看天,却陡然被他瞬间挪移过来,遮住双眼。 “别看……” 他嗓音低哑。 我佯作好奇:“怎么了?” “没怎么……带你回去吃橘子,乖。” 他心急的一挥广袖就把我带回了芍雾殿,用一堆好吃的意图蒙混过关。 我看着他殷勤剥橘子的模样,心疼不已地挽住他胳膊,歪头靠在了他肩上:“阿九……” “张嘴,我喂你。” “嗯。” …… 二月初八,崔瑾悄然溜进了芍雾宫。 他来时我正单手支颐对着镜子发呆,他见我精神不大好,便先礼貌地揖手行礼:“娘娘。” 我陡然清醒过来,瞧见镜中的熟悉身影,赶忙扭头询问:“崔灵官,怎么样了?” 崔瑾脸色难看道:“这几日,帝君只把要事交代给赵灵官,下官和贺灵官都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前些天,确实是我等奉帝君之命封锁了泰山,具体原因,帝君未说…… 泰山内的诸神官这几日也被管控得颇严,大家虽皆是心有怀疑,但都、不敢说。下官经娘娘提点,留心了帝君提及的几个日期…… 昨日下官去拜谒帝君时,恰好赵灵官在殿内,下官隐约听见,帝君对赵灵官说,二月十四。” “二月十四……血月之夜。”我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崔瑾张了张嘴,似是想问什么话,但却没敢明言。 我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崔瑾犹豫半晌,鼓足勇气向我求证: “下官与贺灵官伴随帝君多年,帝君近日行事突然如此异常……封锁神宫,看管神官,像是要保守什么秘密…… 近日泰山草木忽呈枯萎之态,下官与贺灵官担忧被人发现会生出什么乱子,便动用法术遮掩了几分……泰山一草一木,皆与帝君神力息息相连,春日草木枯竭…… 是不是帝君,出事了?” 我扶住脑袋,有些头晕目眩,咬牙忍住悲伤情绪道:“是。” “什么,那帝君……”崔瑾顿时脸色苍白,气息颤抖地斟酌着问:“还会有、转机吗?” 我深吸一口凉气,眼眶涩痛:“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过几日,我会试试。” 崔瑾哽了哽,沉默良久,揖手向我恭敬一礼:“这段时日,娘娘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抬手挥了挥,情绪低落道:“不要走漏风声,你自己知晓便好。也别让宓阴知道,不然,阿九会防备我们的。” 崔瑾红了眼眶,郑重答应:“是,下官谨记。” 崔瑾离开后,我望着镜子里略显憔悴消瘦的自己,抬手,理了理额前的那缕白发…… 不会的,我不会让阿九出事的…… 夜晚,九苍在上始殿处理公文没回来。 我施法化出云镜,总算有时间再联系爸妈了…… 云镜另一头我妈正在厨房靠着锅台包饺子,我爸则在灶台下翻动柴火,边烧热水边给我妈烤玉米。 “你妈啊,就好这一口,玉米这玩意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前几天老吴带了省城的高档点心来,你妈竟说不好吃,天生吃苦命!” “你懂什么,这叫做务实。我本来就是农民出身,哪像您啊,有钱人家的少爷!青州首富呢!打小吃的都是燕窝人参,娶了我,跟我定居在丰水村,真是让少爷你受苦了!” “哎呦,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端少爷架子了?” “早说你是少爷,带我去享福,我也不用吃一辈子苦了。” “成成成,都是我的错,少奶奶,是我对不起你。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这小日子就过得蛮不错,首富家虽然好,可处处都是阴谋算计,首富家的少爷少奶奶哪能像咱们这样自由自在,无人管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你说的,倒是没错……” “对了小漓,前天我遇见黑白无常,和那哥俩喝了两杯,黑白无常向我吐苦水,说冥王现在在殷家过得也是水深火热。 殷家原本也是富足人家,手底产业数不胜数,上市公司一家接着一家,之前殷家的家底都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混来的,冥王如今的身份是殷家长房长孙,老太爷过世之前立的遗嘱就是定长孙为继承人。 谁知长子不乐意了,下药让长孙身体一年一如一年,就这样以继承人身子不好不能操持为幌子把控殷家产业近十年。 然而,殷家长子本来就是个蠢蛋,殷家的产业在他手里没几年,就被他和他那个二世祖弟弟给挥霍倒了。 后来冥王占了殷长烬的身份,才力挽狂澜,让殷家成了京城首富,当然这还不算完。 他那个名义上的爹见殷家又好起来了,又开始打殷家财产的主意,以家主至今还未婚为理由,迟迟不肯把老太爷留下的遗产还给家主,还总想搞垮儿子,自己上位坐享其成。” “越有钱的人家,越没心肝!” 我爸妈一人一句地说着,我就坐在云镜另一端安静听着。 许是察觉到我精神不太好,我妈悄悄挪到我爸身边,扯了扯我爸袖子。 我爸皱了皱眉,担忧问道:“小漓,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我恍惚回神,立即报以一笑,摇头:“没,我在听。就是很久没见爸妈,有点想念爸妈了。” “想我们了,得空就回家看看,妈包了饺子,要是你在,还能给你来一碗。” “现在还在东岳大帝那吗?大帝他,待你如何?” “是啊,这男人一有权有势,就对老婆不如从前了,女婿他现在对你还好不好?那么尊贵的身份……你可不能在他那受委屈了!” 我闻言不禁轻笑,抿了抿唇,压下心底酸痛感,安抚道:“爸妈,你们别担心了,阿九没有失忆,我们的过往他都记得,他一点儿也没变,还和以前一样对我好!” “待你好,就好。”我爸叹口气,想了想,还是问:“今晚突然联系爸妈,到底,是为什么事?” 我哽住,强颜欢笑:“没事就不能联系你们了?就是单纯地想你们了,想看看你和妈。” “只是想看我们就好,怕的是,你心里有事,不肯和我们说明白。” “是啊小漓,你要是遇见什么事了,千万别憋在心里,爸妈永远都在你身边。” 我听完重重点头:“好,你们放心,我没事的。” 我爸接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是东岳大帝那里出什么事了吗?之前不是说,过完二月二就回去?” 我垂头解释:“阿九现在毕竟是东岳大帝,手头事多,有点忙。” “行吧,那你们办完回去,记得告诉我和你妈,我们也好安心。” 我颔首答应:“好,我记着呢。” 看着云镜里两鬓生银发的父母,我心酸嘱咐:“爸妈,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我们俩现在身体还硬朗着呢!” “爸,家里钱已经够用了,你没事别总去做木匠活了……” “做了一辈子,都习惯了。现在是不常去做了,只是逢上谁家遇见事,会去帮忙打棺材。” “我让听风留了几株草药,对妈的身体好,等这边的事忙完了,听风会给你们送过去。” “知道了。” 不觉间,夜已深了,我寻思着九苍要回来了,就简单和爸妈又叮嘱几句,随后便撤了云镜…… 大约晚上十点半,九苍才从上始殿过来。 彼时我已经躺在床上先睡了,他见我躺着,便没有碰出响声,小心翼翼地脱了衣袍,陪我睡下。 这些天他总在上始殿悄悄忙工作交接的事,与我独处的时间略有些少。 也像是刻意在躲着我……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再直视我的眼睛。 我和他亲近,他也不像从前那样情话一箩筐了,更多的是,无声的强烈贪婪占有…… 他为何突然变得沉默,原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次日,他又是一大早便去上始殿闭门办公了。 我起床后,心不在焉地带着流烟与挽溪去院子里采芍药。 两丫头在芍药花丛里打打闹闹,我魂不守舍地用剪刀剪下一枝粉芍药,放进花篮里。 正出神着,一名彩衣宫娥突然匆匆跑进芍雾殿,火急火燎赶到我跟前,屈膝一礼,双手将一张折好的纸条奉上: “娘娘,神女命奴婢将这张纸条转交给娘娘!” 第174章 别拿孩子下手 宓阴给的字条? 我好奇将纸条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 一个‘假’字。 我默默又将纸条合上,问她:“你们神女还说什么了吗?” 彩衣宫娥摇摇头:“没有,神女只吩咐奴婢,务必将这张纸条送至娘娘手里,不得怠慢。” 不得怠慢,那就是很快便会发生…… 我点点头,挥手示意宫娥退下。 宫娥规矩行了个礼,快步原路返回。 挽溪好奇心极重地凑近我问:“宓阴神女送纸条给娘娘,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流烟也赞同道:“宓阴神女可会撒谎了,娘娘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我晓得她们也是一片好心,便将纸条攥在手里,用法术把纸条毁掉,继续若无其事地采芍药:“没什么,前两天我问了她一个问题,她不好说出口,今日便写在纸条上告诉我了。” 挽溪拿着一支芍药花傻傻点头:“哦,这样啊。” 流烟捧了盏茶送过来:“娘娘,尝尝奴婢用露水泡出来的新茶。” 我接下,掀开茶碗的瓷盖,抿了口。 宓阴突然给我报信,还云里雾里的只写了一个字,这么急着给我送过来,究竟是要出什么事? 和阿九有关。 阿九有什么地方值得作假的? “娘娘这几天看起来胃口不太好。”流烟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捧着茶点头:“是啊,总想吃点重口味的,但是东西摆在面前,又没多少想吃的欲望。” 挽溪莳弄着花草轻轻说:“还嗜睡,帝君这几日在上始殿处理公务,娘娘就总在芍雾殿睡大觉。昨晚帝君还没回来,娘娘就已经先躺下了。” 流烟踟蹰半晌,还是忍不住说: “娘娘,这些天娘娘的胃口一日比一日差,原本奴婢们以为,是因为帝君不在,所以娘娘才无心茶饭,可帝君晚上回来和娘娘一起用膳也不见娘娘多吃。 昨天中午帝君回来陪娘娘吃饭,娘娘吃得少,娘娘明明上午什么都没吃,却和帝君说,吃得少是因为上午吃了太多茶点…… 娘娘怕帝君忧心,奴婢们心知,但娘娘最近吃得少睡得多,还整天没有精神,虽说现下外面开春了,但山上仍寒气重,娘娘却总觉得热,趁帝君不在偷偷减衣物。 娘娘,您是不是病了?我们还是喊人来给您瞧瞧吧。” 我听完,放下茶盏,无奈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女人怀孕,不都这样。” 我轻描淡写就说出了事实,流烟与挽溪霎时俱是一愣。 半晌,流烟才最先反应过来,意外地激动道:“娘娘您说什么?您怀孕了?” 挽溪抱着芍药花开心的两眼放光:“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要有小主子了?” 流烟赶紧凑过来亲近挽住我胳膊,八卦地追问:“娘娘什么时候怀上的?我们怎么没听帝君说,帝君是不是还不知道?” 我点点头,拿着一枝芍药花浅浅笑道:“是在人间怀上的,这段时间变故太多,没来得及告诉九苍。” 瞒了这么久…… 也该告诉他了。 还有,五天。 “娘娘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的,我们也好处处留心些,娘娘怀孕这可是件大事!哎呀,我们早该发现的!”流烟自责道。 挽溪跃跃欲动:“我想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帝君!” 我咳了声,不好意思地阻拦:“不急,等九苍中午回来我再告诉他,免得他接受不了……” 流烟也赞同道:“是啊这种好事还是得孩子娘和孩子爹说才最合宜!” 挽溪是个忍不住事的性子:“那我、那我去厨房给娘娘拿补品,拿最好的燕窝。” “燕窝好,娘娘这种时候就应该多补补身子,我也去转告赵灵官,就说娘娘今日风寒入体有些身子不适,让他等帝君办完公事了,适时提醒帝君早点回来!” 赵灵官分来侍奉的两个丫头都是最机灵最聪明的,我想了下,点头答应:“好。” 不晓得他听见这个消息,是惊喜多一点,还是忧心多一点。 然而,没等到他回来陪我,倒是等到他中午不回来陪我用膳的消息…… 贺灵官来传完话后,挽溪一字不漏地将贺灵官原话复述给我听。 大致意思是,公务繁忙,中午不回来了,晚上也回来得迟,让我吃饭睡觉都不用等他。 我听见这个消息倒是心平气和,心底毫无任何涟漪。 可挽溪却替我打抱不平了起来,不高兴地嘟囔: “赵灵官都和帝君说了,娘娘今天身子不适,想让他回来陪陪,可帝君竟然还为了公务……连中午都不回来了! 公务公务,整天都是公务,这几日帝君可有好好陪娘娘说过一次话,公务什么时候不能处理,非得今天,非要这会子么! 而且我还听说,半个时辰前帝君命人把宓阴神女叫进上始殿了,宓阴神女现在还没出来,更更更过分的是,宓阴神女好像也哪里不舒服。 刚刚贺灵官说,传完话他还要去给宓阴神女找医官,说帝君担忧宓阴神女身子,特意让医官去上始殿当着他的面给神女诊治!我就说这个宓阴神女不是好东西……” “挽溪。”听她越说越过分,流烟谨慎地连忙打断她,皱眉摇摇头,无奈提醒:“她好歹是神女,咱们不可以下犯上。” 挽溪忿忿不平:“我就是看不惯帝君避重就轻嘛!” 我支额靠在窗边赏芍药,沐着略带几分寒意的春风,阖目淡定道:“帝君关心下属不是很正常吗?干嘛非往别的方向想。” “可是,帝君明知道您身体也不舒服,他却关心别的女人身体……”挽溪欲言又止。 我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冲她们挥挥手:“你们无需多虑,出去玩吧,我再眯一会儿。春天了,就是容易打盹。” “娘娘……”挽溪还想说什么,却被流烟懂事地拉住胳膊拦住。 流烟安静冲挽溪摇摇头,随后携着挽溪一道乖乖行礼退下:“奴婢告退。” 她们怎么会知道,最近这几天,阿九分明是有心躲着我…… 故意大张旗鼓地给宓阴请医官,一点也不避着我,估摸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多想。 这个阿九,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了让他打消疏远我的念头……崽,只能靠你了! 希望你爹看在你的份上,最后这几天…… 少折腾点。 不然我真有些吃不消。 下午,听风来我这陪我喝茶聊天。 段临在院子里练习着听风刚教他的剑法。 剑风凌厉,招式练得已是很不错了。 “段临这孩子倒是聪明,一点就通,真不愧是你选中的徒弟,教起来,轻轻松松。”听风边喝茶边夸赞。 我仔细盯着段临的剑法,扶额慵懒道:“那当然,我这么懒的人还能教出这么有出息的弟子,纯属弟子天资聪颖,悟性好。” 听风笑道:“前些年他因为对心上人与你的执念,迟迟走不出失去师父与挚爱的阴影,所以在修行上毫无进步,上头没办法,也只能让他一直在冥府做个文官。 现在他心中执念已销,重燃斗志,我就随便教了他几天,便见他进步颇大,是个好学之才。酆都大帝可是说了,让我多提点这孩子,等这孩子修为精长几分,便给他换个好去处。” “段临要脑子有脑子,要本事有本事,只做个小小文官确实屈才了。”我打了个哈欠,“执念已销,是大好事,值得庆祝。” “他执念已销,那你呢?” 我不解挑眉:“我怎么?” 听风靠在窗框上,淡淡道: “如今泰山上下已被封锁,赵青阳离开后,黄大头狐天明他们也被东岳大帝找借口送出了东岳神宫,现在神宫里就只剩下你我,段临,谢令姮一家,还有白君两口子了。 白君与宋堂主他们是察觉出不对劲了,才执意留在山上没走,昨晚他们来找我了,问我泰山究竟要出什么事。” “你告诉他们了?” 听风耍着扇子无聊道:“你们在一起相处时间并不久,可对彼此倒是了解的很,瞒?能瞒得住吗?不过他们也都是靠谱人,我对他们挺放心的。” 我倦意地闭上双眼,“也对,早晚都会知道的。” “下一步,东岳大帝,应该会设法将你送出泰山。白君他们倒无所谓,重要的是你。” 他说的我又怎会猜不到:“这几天他故意疏远我,我就料到他打算送走我了。所以,我准备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听风轻笑笑:“怎么,想通了?” 我无奈看着花窗外浓云翻涌的天空:“孩子,到底是个羁绊……”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听风眸光黯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他动手,以命换命。” 我闻言,深呼一口气,昂头看云卷云舒:“二月十三吧,那天是个好日子。” 听风不忍地别过头:“想好了,下定这个决心,就回不来了。” 我勾唇:“你难受什么?就当这次我回来,是昙花一现。” “从小到大,我们打打闹闹,但你想做的事,我从未阻止过。上一次没阻止,这一回,我是真想拦一拦你,可,却又觉得,于公于私我都没资格阻拦…… 黄泉,真怀念我们幼时,互相依偎的那段时光,你是深埋泥下的花球,我是你身畔,为你遮风挡雨的顽石。” 他说到此时,眼眶已不觉泛了红。 我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安抚:“听风哥哥,虽然我不能再陪你了,但我的宝宝可以留给你,你永远都是孩子最亲、唯一的舅舅。” 他赌气将手收回去:“谁要你的孩子了!我带你一个长大就已经很耗费心血了,你要走,还不饶我,还想着占我便宜让我给你带娃!” “这不是最信任你嘛,再说我走了,孩子爹肯定会亲自养孩子,你时常过来逗逗孩子就成。” 他受不住地梗着脖子:“好了,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万一有转机呢。” 我安静低头一笑,靠着花窗接着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挽溪突然神色匆匆地快步闯进寝殿,六神无主地着急喊醒我:“娘娘,娘娘你快醒醒,出事了!” 我浑浑噩噩清醒过来,听见身边的听风立即问:“出什么事了?” 挽溪紧张到结巴,急得快哭了:“帝君,请娘娘去上始殿!” 我淡定撑起身子,“哦,上始殿出什么事了?” 挽溪急道:“宓阴神女……是她!贺灵官说,宓阴神女怀孕了,孩子是帝君的,帝君让娘娘过去就是想告诉娘娘这件事,顺便和娘娘商议取消婚约之事。 还、还有,帝君说,宓阴神女腹中已经有了帝君的骨血,帝君不能不给宓阴神女名分,所以帝君想、迎娶宓阴神女。” 宓阴有了九苍的孩子? 乍一听见这个消息我的心里是瞬间慌了神…… 但转念仔细一想……又不觉冷静了下来。 听风气急拍桌站起身:“什么?东岳大帝和别人有了孩子?还要迎娶别人?” 挽溪颤颤巍巍:“是……贺灵官亲口这么说的!” 听风顿时恼羞成怒:“他疯了吗?!把我们家黄泉当做什么了?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我镇定下来,低声提醒听风:“别激动,这也许,只是他为了送走我,撒的谎而已。” 用宓阴神女怀了他的孩子来刺激我,以我从前的性子,我肯定会二话不说离开东岳神宫,不自讨没趣。 再说,他骗人也不动动脑子……他才回来多久,怎么可能让宓阴怀上他的孩子。 他的性格,根本不是会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的人。 他低估了自己待我的深情…… 听风愣了愣,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气愤道:“走!我们去上始殿同他讨个说法,我倒要问问他,是真的辜负了你还是他的用心良苦! 要是他真敢辜负你,我现在就劈了那个宓阴神女!就算是他用心良苦,也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气你!你万一被他气出个好歹动了胎气……我看他怎么收场!” 我沉默着拉住听风手腕,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先别急,我想想……” “黄泉!” 我拧眉思索一阵,昂头与听风道:“你这里有堕胎药吗?” 听风愣住,诧异不已:“你要堕胎药做什么?” 我淡淡道:“吓唬人。” 听风半信半疑:“吓唬人不一定偏用堕胎药才行,我随便给你一粒,你就说是堕胎药不就成了!” 我道:“你以为九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你先给我,我拿去吓唬九苍和宓阴,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听风犹豫磨蹭良久,还是施法化出药丸,把东西给我了。 “这是真堕胎药,入腹就见效,一刻钟内就能把孩子打下来。你悠着点,别真把这东西吞了!用完记得还我!” 我拿过药丸点头:“嗯,放心,我自己不吃,喂宓阴的。” 说完,我便要跟着挽溪离开。 但这次,是听风拽住了我的手腕,拉住了我。 “黄泉,再怎么说……这是你的亲骨肉,再生气,也别拿孩子下手。” 第175章 想将她送出泰山 我怔住,勉强笑笑,安慰他:“不会,我是那种人吗?” 还真是。 握在腕上的那只手松开。 我转身毅然朝上始殿方向走去。 守在殿外的流烟见状也跟着挽溪一道尾随我而来。 芍雾殿与上始殿之间本就不过百步距离,我快步赶至上始殿门口时,贺灵官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娘娘,此事事发突然,娘娘还请冷静,帝君也不想看见今日此等局面,待会还望娘娘手下留情勿要迁怒神女,神女好歹腹中还有我泰山神宫未来的小主人啊——” 他想拦我,却被跟上来的听风无情一把推开。 话说完,我已一脸阴沉地猛地一掌推开了殿门—— 我阔步迈进上始殿,殿内早便酝酿好演技的宓阴神女立即作惊吓状,伸手捞住九苍的胳膊,亲昵地依偎在九苍身边,一手捂着小腹,怯生生的昂头看着九苍:“帝君……阿宓怕。” 赵灵官赶忙上前迎我:“娘娘息怒,娘娘还请冷静。” 我被他气得胸口疼,忍无可忍地呵斥伸手要碰我的赵灵官:“放肆!” 赵灵官吓一哆嗦,麻溜地把爪子缩回去,顺便还往旁侧撤了步。 崔灵官立在九苍下首,没眼看地默默扭过头。 我径直走到面无表情的九苍跟前,正欲开口,听风倒是先破防冲着九苍大叫起来: “好你个帝九苍!你可真不是好东西,亏我妹子这么深爱你,你就是这般报答我妹子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喊人,冥界的阴兵立即就能踏平你们整个泰山! 我要去冥王面前告你,看冥王会不会废了你!狗东西好的不学学出轨搞大别的女人肚子,我踹死你……” 说着还真抬脚要动真格,我手快地拉住他,无奈把他硬拽回来:“哎呀,你影响我发挥了!” 此刻的听风,像一条拉不住的野狼,疯狂地冲着九苍大骂: “帝九苍!你别忘了千年前你就已经害黄泉死过一回了!你就已经负了黄泉一次了!你在人间肉身消散后,黄泉差一点就跟你一起去了! 为了给你寻一丝生机,黄泉跑去冥界禁地拔天机草,要不是冥王去的及时黄泉早就死在天谴下了!你也看见了,黄泉为了你头发都白了! 神仙白发,必遭重创,你不懂这个道理吗?帝九苍,老子真瞧不起你! 若再来一次,老子定在你误入黄泉司那一刻,就把你叉忘川河里淹死!” 我哽了哽,蛟龙,能被水淹死吗? 听风骂累了,才掐腰喘着粗气稳定下来,把我往前一推换班:“你来!” 我:“……” 迎上九苍那清澈且略带不忍的眸光,我深呼吸,用力咬了下唇,颓声问:“他们说,宓阴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取消和我的婚约,另娶宓阴?” 九苍默默攥紧手,强装冷淡:“是。阿宓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给她一个名分。” “那我呢?”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情绪,但还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被恼得浑身颤抖,腰腹隐隐作痛:“别的女人怀上你的孩子,你就可以不要我了?” 他不敢直视我的悲凉目光,偏过头,捞住宓阴的手握在掌心:“漓儿,是本帝对不起你,现在,本帝别无选择。阿宓胎象不稳,留你在东岳神宫只会令阿宓多忧多思,所以,本帝明天便送你离开东岳神宫。” 我听罢,又气又好笑,无奈掉眼泪:“你绝情的样子,确实很伤人。好,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我猛地抬手施法,强大的灵力顿时将宓阴从他身畔拽了过来。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掐着宓阴的脖子,抬手化出了那粒药丸:“怀上了,可以堕掉,这粒堕胎药,保证把孩子流得干干净净!” 说着,我就要把药丸往宓阴嘴里塞。 宓阴惊恐得瞪大眼,“不、不是吧……” 他也急了,厉声斥道:“祝漓!你怎可如此心狠手辣!本帝的孩子若有三长两短,本帝绝不饶你!” 虽然清楚他是在故意演戏气我,可他的这句话,还是狠狠扎透了我的心…… 我停下动作,昂着头,执拗地逼问他:“我再问你一句,帝九苍,要我,还是要你这所谓的孩子!” 他眼眶泛红,紧紧攥住的双手微微颤抖,看我的眼神仍旧装得冷淡无情。 用力拂袖,转过身不再看我:“当然是,本帝的孩子重要!放开阿宓,别毁了本帝心中,对你的最后一分爱。” 我头重脚轻地踉跄一步,轻笑一声,焉巴巴地低声道:“我给过你机会,你没要。” 一把推开宓阴。 听风猜到我想干什么,立即大声冲他喊:“别演了!黄泉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我给的药是真的!” 他一愣,下一秒,朝我狂奔而来。 但已经晚了,我已经把药塞进自己嘴里了…… “漓儿!”他心急如焚地含泪抱紧我,一边用法力帮我把咽下去的药丸往嗓门眼逼,一边厉声冲几位灵官道:“立即去把宫里的医官都给找过来!” 贺灵官与赵灵官慌慌张张地领命跑出上始殿。 宓阴撞进崔灵官怀里,抓住崔灵官胳膊惊慌道:“她她她、她来真的了……和我无关啊,不是我害的!” 崔瑾搓了搓宓阴肩膀安慰宓阴:“没事的,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他抱着吞下堕胎药的我,拼命地逼我吐出药丸,我麻木地僵直身子,任由他摆布。 听风在边上煽风点火:“都怪你!这下好了吧,演过头了吧!没用的,那药丸在体内融化得极快,你根本逼不出来,再晚孩子就真要流了……” 他一听这话,当即抓住我的胳膊将我转了个身,二话没说猛一掌拍在我的背上—— 我瞬间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颗药丸划破我的喉头被震飞出去,与之一道飞出去的,还有一口血沫子…… 裹着血液的药丸叮叮当当掉落在水玉地砖上。 我也被疼得眼前一黑,倒抽一口凉气。 烦死了! 没被堕胎药毒死,差点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这家伙手劲怎么这样大! “漓儿!” 疼劲还没缓过来呢,又被他拽回怀里用力勒住,一来一回,我都要晕死了。 “对不起漓儿,都是假的,我骗你的,我和宓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背叛你,也没和别人有孩子!漓儿,你说句话,别吓我,漓儿!” 他几乎是哭着和我说出这句话的,我张了张嘴,也想回应他,可是他刚才那掌劈得实在太重了,再加上这会子把我勒得太紧,我根本喘不过来气! “别生我的气,我错了,我再也不赶你走了,漓儿,我求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他的泪水濡湿了我的衣肩,按在我背上的大掌愈发用力。 我张着嘴艰难喘息,痛苦地抬手推他腰,哽咽低吟:“放、放开我……” 他一根筋执拗的反而将我搂得更紧了,“不放!漓儿,我死都不放!” 那我死? 终于,我一口气没上来,痛苦的憋晕在了他怀里。 “漓儿!怎么晕了……医官呢?怎么还没来!” “医官医官!你说她怎么晕了!你就不能收着点力气了!你刚才那一掌再重些就可以直接送她上西天了!她才一千多岁,你这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怪物给她一掌,血都给她拍喷出去了,还问她怎么晕了!” “帝君……你刚才那一掌,是挺重的……而且刚才,她一直在挣扎,喘不过气,但是你……把她越搂越紧,她可能是,缺氧了。” “……” 我躺床上迷糊着那会子,身边好像换了好几拨给我把脉的医官。 有人将自己的真气渡给我,才让我脑子渐渐变清醒…… “虽然娘娘吃了堕胎药,但好歹堕胎药在体内溶解的少,医官已经为娘娘清除干净体内的余药了,不会危及小主子,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还有惊无险呢!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咳,臣也没想到不但没能瞒住娘娘,还把娘娘惹生气了,更没料到娘娘来堕胎药这一手……” “看来,本帝是送不走妻儿了。” “帝君在意娘娘,如今娘娘又有了小主人,或许,是好事……” “本帝是怕,她接受不了事实,看着本帝又一次在眼前消失,她会受不住的。” “可娘娘现在、怕是已经全都猜到了。此时再强行送走娘娘,恐会伤了娘娘与小主子。” “也许,这是天意。” “崔灵官已经送宓阴神女前去雪山闭关了,老贺在张罗着给小主人挑名字……帝君,在那些事发生之前,给小主子取个名字吧。” “名字,我们已经取好了,男孩叫金池,女孩叫凤羽。若是个丫头,小名便叫阿芍。芍药的芍。” “帝君……泰山后继有人,天道,终究是眷顾帝君的。” “天道眷顾本帝,却不曾眷顾本帝的夫人……本帝走了,她们孤儿寡母却要留在世上受委屈……” “咳,帝君,娘娘好歹是冥界的黄泉司之主,加之又有帝君夫人之身份,谁敢给她委屈受,再说,娘娘腹中怀的可是未来的东岳之主,娘娘以后就是新任东岳大帝之母……不会有人敢欺负娘娘的。” “那本帝也担心!万一呢……独自养大我们的孩子,她得吃多少苦……” “相比娘娘,臣更担心帝君。” “……罢了,大男人哭哭啼啼,不成体统。下去吧。” “帝君你、双标!” 他坐回我床边,握着我的手,兀自低喃:“你啊,从未听过本帝的话……本帝,只想为你好。” 我昏昏沉沉睁开眼,又合上。 鬼知道他那一掌究竟用了多大力气,魂都快给我拍散了。 日落,宫里八角宫灯相继被点亮。 我一觉睡饱,悠悠醒转,刚睁眼,就被人从后捞住了腰肢。 男人怀里熟悉的温度令我心如止水。 我复又闭眼,赌气埋怨:“今日不忙了?回来这么早,稀客!” 他从后抱住我,将我按进怀里牢牢抱住,柔声道歉:“对不起,是为夫糊涂了。” 我冷笑笑:“我可担不起东岳大帝一声对不起,我有什么资格,留在东岳大帝身边,无名无分的,今天有宓阴,改日可能还有别的神女跑到我面前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你再牵着她的手,告诉我你要给她一个名分,我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毕竟我又不是你妻子。你还从没牵着我的手,告诉过别人,要给我一个名分呢。” “又胡说了。”他后怕地握紧我双手,低低道:“上次宫中庆典,谁不知你我在阳界就结过亲,谁不知道你是我独一无二的亲媳妇?” 我安静地躺在他怀里,浅声喃喃: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是冥王出手,在我体内放了一株金色彼岸花我才怀上的,我知道你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冥王说这个孩子有朝一日能帮上你,我误以为这个孩子能让你留下来…… 谁知,我上次又问他,他却说,你一走,泰山无主,由你的孩子继承你的衣钵,成为泰山新主,对冥界和泰山好……我从没想过给泰山生个继承人,我只想要你活下来,我只希望你别走…… 我今天,是真没打算再要这个孩子了。它既不能让你留下来,又不能成为你的羁绊,留着它……没有意义了。” “漓儿,是我对不起你。” 他将我往怀里再收紧几分,微微哽咽道: “我是怕,你受不住。想先将你送出泰山,这样,不曾亲眼看见,或许就不会那样痛苦了。” 第176章 夫人是真爱,崽子是意外 “不曾亲眼看见,只会让我后悔终生。” 我低头,憋住眼泪,安静很久后,翻身面向他,趴进他的怀里: “阿九,别赶我走了。凡人只有七八十载阳寿,再恩爱的夫妻,也会有这么一天,其中一方,也要被迫接受另一方先自己一步离去的事实……你我就当,只是普通的人类夫妻。 跟你在一起的这一生,我很幸福……你是我丈夫,你要走,后事也该由我来操持,我是你的未亡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该陪在你身边。” “漓儿……”他抚着我的脑袋,沉默着,泪水沾湿我的白发,怜爱地颤声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我抬手搂住他的窄腰,哽咽低吟:“你是我的枕边人,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阿九,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又回来了?” 他轻拍我的后背,言简意赅:“因为,为夫即便陨落,也不能以蛟王的身份死……为夫是东岳大帝,即便死,也只能死在东岳泰山。” “我明明已经摘到天机草了,为什么、还是没能留住你?”我闷头趴在他胸口忍不住的悲伤抽泣起来。 他呼吸沉重的阖目,眼角愈渐湿润:“傻夫人,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谁说天机草无用?若非是你冒死采来天机草,拼着一口气将天机草送进我体内,你我现在,早已天人两隔了。” “你是说,天机草延长了你留在世上的时间?”我拧眉伤心问。 他点点头:“是啊,本帝算过,若是没有天机草,天道给我的时间,仅有九日。” “九日……” 那是太短暂。 “我要的根本不是延长你留下的时间,我要的是你能永远留下来……” “傻姑娘,天道注定的事,又怎会因一株神草而更改,天机草再厉害,也无法与天道之力相抗衡。多出来的这段时光,能与夫人再重逢,为夫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手温柔抚至我小腹处,搂紧我深情呵护:“这个孩子,真是意外之喜……漓儿,为夫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更害怕有了孩子,为夫若不在了,你便更放不下了。” 我按住他的手背,让他的掌心紧贴在我的腹部,闷在他怀里浅浅哽咽: “你以为,没有孩子就能放下了吗?九苍,你是不是低估了自己的好?你给了我这世间最温暖真挚的情爱,除了你,又有谁会拿命来喜欢我,爱着我? 九苍,你是我年少时遇见的那名最好、最惊艳的男子,注定,是要独占我这颗心一生一世的……阿九,你要记住,就算你陨落消散,这世上也有一个人,心里永远在牵挂你。” 抓紧他的手指,我默默与他十指相扣,“阿九,你活着是我唯一的丈夫,陨落,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执念。阿九,我不忘记你,你也别忘记我。” “不会,漓儿,除非身消道陨,意识尽散……不然,哪怕化作三界风雨,我也会徘徊在你身畔,守护陪伴你。”他亦攥紧我的手,低头,往我眉心印上深深一吻…… 冰凉的泪砸落在我眉梢。 我压下心底悲意,往他肩头蹭了蹭,借他的衣袍抹干眼泪,双目涨痛地昂头看他,朝他报以一笑: “算了,看在你及时认错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你骗我的事了……剩下这几日,你别赶我走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阿九,我陪你啊。” 他眼眶泛红地颔首答应,抱住我心疼道: “好,不赶夫人走了。剩下这几日,我好好陪着夫人,陪着我们的孩子……呵,冥王这个老东西可真不做人,临了,还要我满心牵挂地走。” “那也挺好。”我吸了吸鼻子,假装没心没肺地朝他抿唇笑着打趣:“万一,有了这个牵挂阿九就不想走了呢?” “我何时想过离开。” 他极温柔地小心抚我小腹,话未说出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还未与吾妻百年偕老,未亲眼见吾儿降临,我怎舍得离你们母子而去…… 这几日,为夫总是想起你我在锦国,在冥界的那段时光,细数往昔,唯在冥界那几百年,你我相处相伴最久…… 漓儿,我后悔了,当初若少与你闹脾气,对你多些关爱体贴,也许你我的孩子,如今已比小宝个头还高了。” 我听罢这话,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哑着嗓子故作责备: “现在知道后悔,晚了!你自己扪心问问,当年在冥界我给了你多少机会?可你呢,傻乎乎的不敢认真…… 我自认在这种事上,我自个儿已经很主动了,可结果却是我步步靠近,你步步后退…… 如果当年,你勇敢向我走近一步,我们现在,大概率真的孩子满地跑了。” “当年不是蠢么?”他揉着我的脑袋委屈诉苦:“都怪那该死的天道!令我忘记了锦国那些年的事,假如能从来一次……我定不与你蹉跎这千年。” “现在,还不算太晚,至少我们还有时间。虽然不多,但阿九,我此生,应该无憾了。”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样伤感,握着他的手昂头问他:“你想,要个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之前,想要个女宝宝。” “那现在呢?” “现在想要个男宝宝。” “为什么?” 他低头,小心含住我的唇,蜻蜓点水般啄了两口: “因为男宝宝能替我,照顾好他娘亲……漓儿,此生我若有命,便与你共育女儿,你我的女儿长大,我定不让她被任何小浑蛋欺负了去。 若我没命……漓儿,我只愿,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是个男孩,如此,他便能成为你的倚靠。我做不到护你永生,便让我们的孩子,替我伴你长久。” “你个傻瓜,这种时候还想着我。” 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见我又开始掉眼泪,他满脸心疼地捧起我容颜,一字一句,悲凉且深情:“老婆,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如今又觉得,千言万语,我不说你也心知。谁让你我,此生此世,心意相通呢……此刻,我更想让你,彻底属于我。” 我对上他深邃苍凉的目光,努力冲他扯出一抹笑色。 抬起双臂缠住他的脖子,我主动将唇贴在他的唇上,碾压啃咬,贪婪索取。 “听风说,孩子胎像很稳,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不会有事。”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脊背,像一泓泉水,漫过我的脊背,顺着我的毛孔渗进我的血肉—— “漓儿,本帝真是恨不能,将你化成本帝的骨血……是生是死,都贪心地带着你……可是,我不能这样做。” “漓儿,我的这条命,千年前,就该给你了……” —— 二月十一。 小宝和宋堂主身上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 白君两口子在宫里采鲜花做花蜜,崔灵官随宓阴一起闭关思过去了。 剩下贺灵官与赵灵官还伴在九苍身侧。 自那天在上始殿中闹了一通后,大家都清楚九苍此刻的身子情况了,但也都心有灵犀的,一致没说出口。 假装无事发生。 今日天好,小宝一早就缠着宋堂主要放风筝,谢令姮拿小宝没法子,只好亲自给小宝做了只风筝让宋堂主拿走陪小宝放…… 我见小宝在宫里放风筝跑得挺欢,就一时兴起,拉着九苍也要放。 于是,两位灵官帮忙做风筝骨,九苍则绘了只可爱的粉燕子糊在了风筝骨上。 还在燕子双翅上描了两枝栩栩如生的桃花。 我也没闲着,提笔蘸了嫩绿色颜料,在风筝上先写了一竖行:愿我如星君如月。 将毛笔转手又递给九苍,他心领神会,当即在风筝背部又补了一行:夜夜流光相皎洁。 贺灵官靠过来欣赏,眉开眼笑地感慨道:“帝君与娘娘的字,竟也如此般配,一柔一强,一飘逸,一潇洒。” “下官还是头一次在别人写的字上,瞧出龙飞凤舞之神态。”赵灵官也凑上来,看着风筝上的两行诗,满眼透着喜爱之色:“若说帝君与娘娘没有刻意练习这种字体,下官都不太敢相信。” 贺灵官道:“帝君的字,近年来确实有所变化,总觉得不似从前那样清心寡欲了。” “你们啊,就别猜了。”我无奈说出实情:“阿九元神入世历劫时,他的字是我教的,哪怕后来入了冥界,他也常照着我的字体练字。阿九现在写的字,是自己从前习惯的字体,与我教他的字体,融合而成的。” “这就难怪了。”赵灵官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也总感觉帝君分明字形风格没有变化,可字体里,就是添了几丝其他的东西,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贺灵官稳重道:“那可不,帝君清心寡欲了数十万载,直至如今,七情六欲空缺的那部分才被娘娘填补上。” “从前我等皆以为,帝君此生怕是命中没有姻缘,宓阴神女来的时候,我们本已看见些许希望,但奈何帝君对宓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等也不敢妄议这些事,便只好作罢。不曾想,帝君并非命中无姻缘,而是这段正缘,来得太迟了。” 九苍从后搂住我的腰,将笔还给我,又握着我的手,带动笔尖,行云流水地在两行诗句旁描了几片零散的桃叶,轻柔道: “正缘这种东西,此生,遇见便是上苍恩赐。虽迟但到,只要到了,早晚皆无妨。” 我揽袖配合他的力度作画,赞同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只要是好姻缘,何时遇见都是最合宜。” “不过,我倒也希望夫人能早出生个几万年。”他低头,将下颌倚在我肩上,佯作不满:“夫人早出生几万年,为夫便能少等夫人几万年,夫人如今才出现,为夫可是为等夫人,等得头发都快白了,为夫,都要老了。” “你才不老呢,你这个模样,在人间也就二十五六岁,正值壮年好不好!” “那是因为有神仙之力维持着,若为夫不是神仙,现在恐是早已白发苍苍,面如枯木了。夫人见到为夫,怕是喜爱之情未生出,倒先被吓跑了。” 我挑眉拿他没办法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就算你变成老头,你也是我的。” 他好笑道:“夫人如此霸道小气么?白发苍苍的老头都不放过,想要独占。” “我呢,打小就护食,占有欲强。”我偏头看着他,真挚坚定道:“只要是你,我都要。” 他深深凝望着我,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厚着脸皮一点儿也不避人地往我脸上啄了口:“嗯,好,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桃叶添完,他松开我的手,我撂下笔,重新换了支蘸了墨汁的羊毫。 “我听说,以前的人,会将心愿写在风筝上,这样就能让风把心愿带到天上去,天上的神仙看见,就会为人实现所有愿望。”我把毛笔递给他,“你要不要试试?” 他斟酌片刻,接了毛笔,在风筝翅膀上写下:惟愿,吾妻,岁岁无忧。 我看着风筝上笔力遒劲的那行字迹,也提笔在风筝另一只翅膀上写下:愿与帝九苍,结生世之姻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神魂永伴,思念不散。 “希望我们此生,哪怕有一方早早离去,其神魂也能不毁,永远依附在另一人神魂之内。” 我撂下笔,回头面向他,郑重道:“阿九,我想和你结契,双魂契。” “双魂契?”他怔住。 贺灵官与赵灵官相视一眼,也被我这句话给说懵了。 “双魂契,又是什么契?我们没听说过啊。” “娘娘,您确定,现在与帝君结契,帝君如今这情况,怕是,结了契对你不好。” 我望着九苍的眼睛,淡淡道: “双魂契,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该结的。双魂契乃是上古巫契的一种,结了契,阿九若陨落…… 他的残息残魂,则会回到我的体内,与我的灵魂相融,我活一日,我的魂魄便会护着阿九的残魂不亡一日。 同样,若我死了,我的残息也会融进阿九的元神……如此结契,方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上古巫契素来霸道,与咱们神族的契约还不同,一旦结了魂契,非是身消道陨不可解啊! 即便、转世,魂契也会影响着结契人的命格……娘娘,您这是铁了心,要为帝君守上生生世世啊!” “这就是魂契啊!以一人之魂,蕴养保存另一人之魂……娘娘是想生生世世都和帝君在一起。娘娘待帝君的一片真情感人,可娘娘这样做,便是堵死了娘娘余生的所有退路啊!” “我和九苍,生来就是一生一死的命格,自我爱上九苍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不需要退路,我的退路,只有阿九,这一条。” 我执拗地要去捞他的手,可他却攥住我的腕,犹豫害怕了:“漓儿,不可这样,你不能为了我……” 不等他说完,我便已经催动法术,掌心绽开一道裂缝,一丝鲜血飞出我的手掌,迅速钻进了他的手心。 他吃痛的松开我手腕,翻开手掌,却见手心赫然多出了一朵血色彼岸花印记。 裂开的掌心缓缓愈合,我淡定道:“阿九不会以为,我同你结契,非得拉上你,你同意了才能结的成吧。 赵灵官方才也说了,上古巫契素来霸道,无论你肯不肯同我结契,只要我想,我愿意,都能结的成。” 我已经在天机草一事上栽了跟头……以命换命,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若是不成,我也能在他陨落时……保住他一丝一缕的残魂。 当然,我私心更侧重,他为我养残魂。 若是换命能成功,我的残息不想化作风雨飘至三界八方。 我想留在阿九的身边,想看着阿九顺遂平安,想守着我们的孩子,岁岁如意。 “你为何总是不肯听话。”眼见契约已成,他也无力再更改,只能万分心疼的拧眉责备我:“漓儿,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我不等他说完话就扑进他怀里,牢牢抱住了他,抿唇笑笑,浅声安抚:“不怕,阿九,你就当是给我心安,给我安全感。”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才敢无所畏惧。 “傻女孩。”他痛心不已地按我入怀,清澈嗓音忍不住哽咽:“你啊,总是让我、后怕。你这样,我怎么敢离开你。” “你最好不敢离开我……千年前,龙玦哥哥总是喜欢说一句话,若心有执念,迟早会归来。他的执念,等到了后土姐姐,阿九,我也会等到你的。” “傻瓜。” 他伤感抚着我的脑袋。 我用他肩膀蹭去眼泪,从他怀里出来,假装不难受地拉住他手,拿上风筝:“走,我们去和小宝一起放风筝!” 他默默与我十指相扣,哑了嗓子:“好。” 燕子风筝与小宝的老鹰风筝一起飞上了云海翻滚的天空,小宝趴在宋堂主肩上激动高呼:“九叔的风筝飞得好高啊!爹啊,你加把劲啊!” 谢令姮看不下去地走上前责备道:“小宝!你爹才大病初愈,你别总在他怀里的乱动弹,多大的孩子了,还缠着让人抱。” 小宝冲谢令姮扮了个鬼脸,“略略略,是爹说的,我小时候他没抱过我,趁着现在我还没长大,他要把从前欠我的父爱全部弥补回来!” 宋堂主柔声安抚谢令姮:“没事的阿姮,小崽子虽然沉甸甸的,但我还能抱得动。” 听风带着玉河赶过来凑热闹:“你们啊,就该把小崽子扔给他九叔抱,小崽子在他九叔怀里就老实了!正好也能让他九叔提前体验一把带娃的滋味。” 小宝一听有人要把他扔给九苍,当即把他爹脖子锁死,扯着嗓子抗议:“啊——我不要,不要九叔抱!我要我爹抱!” 我见状,忍不住低头偷笑。 九苍嫌弃的瞥了眼小宝:“本帝才懒得抱他。” 下一秒,却把主意打在了我的肚子上。 疼惜的摸摸我小肚子,他一脸期盼道:“我们家的小崽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嗔怪道:“丧心病狂了哈,你崽子才两个月不到,今年能出生就不错了!” “我让人把孩子出生后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齐全了,还给你准备了几身新裙子,漓儿,往后就住在泰山养胎吧。 冥王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泰山冬日天寒,我让人给你做了许多身冬日御寒的衣物。还有,小崽子的,万一冬日降生,他冻着无妨,我怕夫人受寒。” “知道了。” “挽溪和流言,以后贴身侍奉你,等崽子出生,赵灵官与贺灵官会帮你带的。” “我,还是想回冥界。” “怎么?本帝这,住的不舒服?” 我摇摇头:“不是,主要是你不在……这里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之地。” 他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帮我放风筝线:“那便,以后再说。总之哪里住的舒服,夫人留在哪里便是。” “崽子的名字你还没起呢!”我不满地冲他嚷。 他挑眉道:“不是早就起好了么?” 我犹豫:“真要叫凤羽金池?会不会太普通了?” 他又放出一截风筝线,孩子般与小宝暗中较量,再次将小宝的风筝压在了下首:“本帝觉得挺好。” “就因为我们的定情花,是凤羽落金池,你便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当心孩子长大蛐蛐你。” “那又怎样,夫人才是真爱,崽子本来就是意外。本帝用与夫人的定情花给他起名字,意义非凡好不好!这代表,为夫这个当爹的重视他。” 我无奈,“啊对,重视到懒得再想名字。” 他冷不防又往我脸上亲了口,暧昧的没良心道:“要不是因为他娘,本帝管他是谁!” 我哽住,拽着风筝线生气掐了他胳膊一把:“真有你的!” 第177章 给你做新娘子好不好? 傍晚。 月红和谢令姮来找我聊天,白君宋堂主同九苍在屏风隔开的外殿攀谈,我们在内殿捧着一张红盖头绣喜字。 “你和老白不是早就结婚了吗?还绣盖头做什么?”我穿好金丝线好奇问月红。 月红歪头古灵精怪道:“帮忙绣就成了,别问这么多。” 红丝线在盖头边角处绣好并蒂彼岸花。 我拧眉,越看越新奇, “彼岸花还有并蒂的?逻辑上怪怪的,可图样是真好看!谁结婚盖头上绣彼岸花啊,我记得人间不是挺忌讳彼岸花的么。 凡人觉得彼岸花不是长在坟头,就是生在尸骸堆积的乱葬岗,是鬼界阴花,晦气,看见就会遭霉运,你绣这个花样,送人的话肯定不讨好。” “谁说我要送人了,我自用还不成吗?” 月红一本正经道: “我留作纪念!人类不喜欢彼岸花花样,我喜欢,再说彼岸花本就从不是鬼物的代名词,帝君说了,彼岸花乃是天降吉兆,上古吉花,只因扎根冥界生在阴寒之处才被那些凡人避之不及。 他们懂什么,古人还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呢! 彼岸花这般好看,凭什么与莲花的待遇相差那么大! 而且,我还听说,彼岸花最开始并不是象征什么生生世世不相见,反而,人类赋予彼岸花最早的花语,是生生世世,永远铭记的深爱。 这寓意多好啊,死生相守,生生世世,相爱莫忘。” “世间千万载,沧海桑田,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我一针一线绣着那个喜字,“只要本人不忌讳,什么花,用着都好。” “古往今来美好的东西都曾有过美好的寓意,这些寓意是人赋予的,但人这个物种,生性善变,心情好的时候,枯骨花可以是寒里俏,心情不好,解语花也可以是脚下泥。 是好是坏,本就无需任何人定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寓意再不好的东西,也会有人眼光独特喜爱,寓意再好的花,也会有人觉得俗气。千万人喜欢,叫精华。一两人喜欢,也可称小众。” 谢令姮淡定帮忙缀红玉珠,“反正,这世间美丽可爱之物,每一样,都值得驻足欣赏,值得人喜欢。” “我就喜欢听嫂子说话!嫂子真不愧是当皇后的,连说大道理都这么好听。” 月红绣着花,笑嘻嘻道:“我们堂主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到嫂子这么蕙质兰心文武双全的女子!哎,可惜他自己作,瞎眼了一回,不然也不至于与嫂子错过这么多年!”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好事多磨。”我边绣盖头,边给宋堂主说好话:“宋堂主现在对待这段感情可认真了,对谢姐姐也特上心,都说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宋堂主如今正处于珍惜阶段呢!” 谢令姮听得脸发红,串着红珠子佯作怪罪:“怎么说着说着,话题绕我身上了?我,和他,目前,只是普通朋友。” “对对对,普通朋友,同床共枕的那种普通朋友。” 月红没心没肺的拆穿她的掩饰,谢令姮哽了哽,面红耳赤的羞窘解释: “那都是小宝胡闹……小宝说,他从未和爹娘一起睡过,别的孩子都有娘抱,有爹夜里盖被子……小宝想体验一回被爹娘一起宠的感觉,所以我才答应和他、睡一张床。” “小宝这孩子还是蛮聪明的。” 月红吐舌头嬉笑打趣了一句,紧接着探头,看谢令姮穿针引线补盖头边角处的花纹,惊叹道: “嫂子你这绣花的手法,比我还熟练,你从前不是将门之女吗?怎么绣花也绣的这么好?” 谢令姮从容扯开红丝线:“我做人那一世,小时候,有位王妃姨母,她同我关系比较亲,便常按培养宗室女的标准教养我,我小时候,练武之余还要学诗经,习书法。 琴棋书画,我年幼时便已颇有心得,女红也是那会子学的,彼时我娘还打趣她,说我被她教养的那样全能,以后便是当皇后也当得……未想后来,果然一语成谶,只是、我娘不在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我握住谢令姮的手安慰道: “你若是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别逼迫自己,宋堂主造的孽,后果也该他独自承担。 他现在后悔,你要是想得开,就和他试着,有未来,要是想不开,也不会有人逼你。 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他的存在,如果是锦上添花当然最好。 如果是伤口撒盐,那就没必要迁就。” “我知道,我有分寸。” 月红低头偷笑:“咱们的漓漓啊,还是这么清醒,这么善解人意。”拿起边上的红丝线整理,“哎,可惜乐颜回家了,不在这。不然我们可以一起绣盖头,不过这丝线是她托仙鹤带来的,也算是参与了吧!” 我剪掉线头,抬手抚了抚金光灿灿的喜字,好笑道:“你还敢打她的主意?她可是手残党,她上手这个红盖头可就废了。” 乐颜的杀伤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月红整理着已然绣得差不多完整了的红盖头,仔细欣赏盖头上的凤凰鸟纹与彼岸花纹,自卖自夸的欢喜道: “这凤凰,栩栩如生,这花,多精致多喜庆!盖头上的红玉珠是我和嫂子特意亲自挑的红玉原石,让赵灵官和贺灵官帮忙打磨成玉珠的。 还有这些流苏,也是嫂子昨晚熬到半夜才打完的,上面的同心结是我编的,为了编这九枚同心结,我手都磨破皮了呢! 不过,现在看见成品,就觉得我们之前的付出都值了!这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一件红盖头!” 我收了针线,淡淡一笑:“才九枚同心结就把手磨破皮了,你啊,肯定是技巧没用对。” 月红努了努嘴:“才不是嘞,我一共打了九十九枚,只挑了九枚!这在我们妖族,叫做长长久久结,寓意特别好,九十九里取九,天长地久!” “我们冥界倒是没有什么讲究……也可能有,但是我年轻,还不晓得。我没参加过冥界神仙的婚礼,不过,我先前留意过天界神族的婚礼流程。”我活动着手关节说。 月红凑过来:“留意天界神族的婚礼有什么用啊?” 我思索道:“因为我寻思着,和阿九结婚,应该会用天界神族的婚礼流程,毕竟阿九在天界那边,地位更尊崇重要。 泰山与冥界虽然关系密切,但阿九,确实几万年不进冥界一回。 泰山这边的风俗,很多方面都与天界神族一样,很少与冥界有相同习俗。结婚按冥界婚典流程来办,泰山这边肯定不习惯…… 不过,这也是之前的想法,现在,应该用不着再关心了。” “阿漓……”谢令姮闻言不放心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大抵是想说好话安抚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吧。 月红机智的立马转移话题: “哎呀说起婚嫁习俗,我了解啊!上古时期,魔界的婚嫁习俗是待嫁新娘须得自己给自己绣红盖头,盖头绣的越漂亮,代表这个新娘手越巧,娶回家小日子过得越幸福。 而上古时期冥界的婚俗,有一项,也是关于红盖头的,那就是新娘子成婚前,盖头是需要家人和女性朋友一起帮忙绣的,盖头上的花纹越繁复,代表这个新娘的人缘越好,婚姻接受到的祝福越多!” 说着,她将盖头叠好放进我手里,在我迷茫的目光中,欢喜笑着解释: “其实这张盖头,是我和嫂子给你绣的。上面还有挽溪和流烟的针脚,珠子是崔灵官与贺灵官亲手磨出来的,打同心结的绳子是玉河编的,连璇玑宫都贡献了彩丝。 你那个情敌倒是奇怪,前几日我们私下张罗着给你绣红盖头,挽溪出去找丝线时,将此事告诉了在璇玑宫当差的好友。 她好友奉命去给宓阴送东西的时候,又无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宓阴,谁料,宓阴二话没说,让她回去把自己珍藏的霞光丝拿来送给我们。 为了做成这个红盖头,我和嫂子连续加班了好几晚!今日总算是成了,漓漓,我和大家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和九爷还有没有未来…… 只要你想嫁,我们大家都是你的家人亲人,都祝福你。” 我听罢她的话,搂着沉甸甸的红盖头,怔怔昂头,感动到心酸:“这盖头,是你们给我绣的?” 谢令姮握住我的手,目光真挚地同我道: “阿漓,我们知道你只有冥王一个家人,这红盖头,我们给你绣。 愿我们的祝福,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阿漓,白君、老宋、大头、天明,青阳、乐颜、听风、还有我们很多同伴,都在这张盖头上留了祝福之力,你收下,就当是我们这些家人亲朋,送你的结婚贺礼。” 月红也握住了我另一只手,点头真心实意道:“是啊是啊,漓漓,我们是你的亲人,你也是我们最亲的妹妹,妹妹要出嫁,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怎能空着手呢!愿我们的祝福,能伴你和九爷,永远……” 我心底一时五味杂陈,脑子乱糟糟的,低头看手里那张绣得精致灵动的红盖头,眼眶不禁潮湿:“多谢。” 月红抱住我,拍拍我的后背安慰道:“别觉得孤寂,你还有我们。” 我抬手环抱住她俩,含泪点头:“好。” 此生,何德何能,遇见一温柔挚爱,遇见一群,真心好友…… 把孩子交给她们养,我也放心了。 —— 二月十三。 我将腹中还未成型的婴灵强行取出,又切了自己一半内丹,化成护身莲花,将婴灵保护在莲花花苞内,送给了听风。 听风立即小心翼翼的双手凝聚法力,接住我送过去的莲花花苞—— 婴灵离体,我又失去了一半内丹,瞬间虚弱地瘫倒在了贵妃榻上。 “听风哥哥,我的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听风眼尾泛红,捧着流光溢彩的五色莲花,抬头不放心地看着我,试图再挽留一次: “黄泉,你真的、要把孩子托付给我照顾?这样的话,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你也知道,我性子大大咧咧,并不仔细,万一我没养好……” 我握住他的手腕,有气无力地艰难打断道:“听风哥哥,我信你!” 他哽咽着双目含泪道:“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没娘的孩子最难养,且它又不是足月离开娘体的,出生后必然会体弱多病……黄泉,你真的忍心吗?” 他越是这样说,我的心便越是像针扎了一般痛。 我颤抖伸手,隔着五色萦绕的莲瓣,怜爱地轻抚我的孩子—— “我也不想啊,可我别无选择。我选择去赴死,总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去犯险吧……那药,会伤到我的孩子。阿九会是个好父亲,他会替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我哽咽着低喃,不舍地收回手,歪躺在贵妃榻上轻声恳求听风: “听风哥哥,我从小便跟在你身边,你待我的好,我不会忘记……听风哥哥,我晓得你心疼我,你也心疼心疼我的孩子好不好? 带它、离开泰山,回冥界……最多两天便会有消息传回去。无论结果如何,听风哥哥,你都要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 听风抓住我的指尖,牢牢攥在手中,拧紧眉头痛心问道:“那若是,禁药,没能成功呢?” 一滴冰凉的泪水滑落脸颊,砸在我的手背上,他颤抖着嗓音,深深凝望着我,追问道:“若没能救下他,你还回来吗?” 我闭上双眼,深呼一口凉气,咬牙点点头:“黄泉司还需要我,我会回冥界。” “那好,那我和你的孩子……等着你们回来!” 我抽出手,推了推他,别过头不让他看见我掉眼泪:“走吧,带着孩子走。” 听风捧着莲花站起身,踟蹰一阵,与花苞内的小婴灵轻轻道:“再看看你娘吧,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花苞内的小婴灵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竟不安分的在花苞内乱撞了起来,保护它的彩莲也因它的不安分,而仙泽动荡,五色流光飞窜的更是杂乱。 听风依依不舍的看着我说:“我走了……黄泉,你们两个,都要给我,安然无恙的回来。” 我翻过身,用袖子遮住泪湿的脸。 直到他化作流光飞出泰山,我才心如刀绞地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泪流不止。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你爹,更需要我。 无论生死,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送走听风与孩子后,我换上了一袭满绣繁花,鎏金灼灼的红色彼岸花嫁衣。 坐在莲花镜前,用脂粉遮住苍白面色,亲自提笔为自己画眉、上腮红、描花钿、染红唇…… 上完妆后,镜子里的女子总算是有了往昔的好气色。 只是眉眼间的忧愁,想掩饰却无能为力。 我接着给自己挽发、簪花…… 最后一枚金钗插进发髻时,他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怎么傍晚时分梳妆打扮起来了?”他来到我身后,扶着我的肩,看着镜中双目如星面若桃花的我,一时有几分恍惚痴迷:“夫人,真好看。” 我抓住他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忍着心底酸痛冲他莞尔一笑:“阿九,你看我今天这打扮像什么?” 他回过神,只思考两秒,答案就脱口而出:“像新娘子。” 我依旧朝他笑,眉眼含情地问他:“月红和谢姐姐给我绣了盖头,阿九,我今晚打扮好,给你做新娘子好不好?” 第178章 结局 他弯腰从后搂住我,情意绵绵道:“漓儿早就是我的新娘子了。我们结婚都十来年了。” 我佯作不高兴: “身为祝漓,我是早就嫁给了蛟王,可身为黄泉,我和你还没有办婚礼呢!现在虽然来不及了,但我们俩可以办一场,只属于你我二人的婚礼啊! 不要那些复杂流程。”我转身,乖乖搂住他的腰趴在他怀里,撒娇央求:“咱们直接掀盖头,入洞房怎么样?” “入洞房?”他宠溺抬手,弹了下我的脑门子,笑着逗我:“你我哪天晚上没有入洞房?” 我哽住,瞬间面红,脖子发烫:“哎呀我和你说正事呢,你别闹……不管,我就要和你结婚!你必须得掀盖头!不然月红她们就白忙活了……而且我衣服都穿上了,你不许扫兴!” “好,听夫人的,夫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同本帝结婚,本帝自是求之不得。”他向来放纵我,我同他提的要求,他从不曾拒绝过。这次,他也没有让我失望。 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床边坐下。 扫了眼床上的红盖头,他将东西拿起来,欣赏片刻,温柔把盖头遮在了我的脑袋上。 “狐月红与谢令姮的手艺还不错,绣出来的盖头,配得上夫人。”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隔着微透红光的盖头昂起脑袋盯他:“盖头不是重点,重点是,掀盖头!” 他轻笑,宠爱应允:“好,为夫掀。” 抬手正要撩开我的红盖头一角,我却突然捉住他的腕,拦下来,霸道问:“等等,在掀盖头之前,你是不是还得做些什么?” 他愣住:“还要做什么?” 我一本正经道:“手续没齐全,不能掀盖头。” 他听见这话,轻笑,耐心温柔问:“需要办哪些手续?还望老婆大人明示。” 我撒开他手腕,朝他摊手:“婚书,我的婚书呢!” 他静了静,故意逗我:“呀,这可怎么办,婚礼操办得太急,没写。” 我早有准备地随手化出毛笔与婚书,递给他:“呐!现场写!” 他笑出声,握住我拿婚书的那只手,温柔似水道:“逗你的,婚书这种东西,为夫肯定早就准备好了。”说着,将一卷东西放进了我的手里。 我立马拿过来,单手稍稍掀开盖头,借外面的光,看了眼卷轴上红纸封口处用金色笔墨写着的‘婚书’二字,心满意足地把婚书施法收起来: “算是第一关过了,还有第二关,现在立马写证明,让仙鹤送去天界姻缘司,把咱俩的夫妻身份给登记了!” “这个,也已经登记过了。” 不等我质疑,他便缓缓解释道:“当初,岳父大人给我烧婚书时,我便去天界登记了你我的婚姻。” 我意外,喃喃道:“祝漓和蛟王的不算……” 他紧接道:“是东岳与黄泉的。” 我惊讶僵住,不敢相信:“那时,你就把我们俩这重身份的夫妻关系给登记了?” 他放轻声,“要不然呢?夫人,你以为,本帝只要人间的你么?你以为,那样好的机会,本帝会放过、黄泉?” 我哽住,独自凌乱良久,才心疼地倾身抱住他:“阿九……” 他亦隔着红盖头,温柔抚摸我脑袋:“傻瓜……那夫人,接下来,还有别的手续么?” 我咬唇,靠在他怀里,眼窝发热:“说你爱我。” 他听话地拍拍我后背,一字一句,发自肺腑:“黄泉,我爱你,心仪你良久,爱了你,一千多年。” 我满足地趴在他身上笑出声,感动得泪如雨下,抓着他腰上衣物轻轻说:“那你现在,可以掀盖头了。” 他亦轻笑:“多谢夫人。” 他扶着我坐起身,小心翼翼撩开我的盖头边角,缓缓将我的红盖头掀下来,撩放在我的发后。 我泪眼朦胧昂头,对上他灿若星辰,深若古井,摄人心魂地好看眸子,心情复杂地抿唇冲他笑:“阿九,今夜,我也算嫁给你了。” 他深情凝望着我,弯腰,满眼不舍地挑起我下颌,浅浅在我唇上印了一吻:“泉儿,今夜本帝也算娶了你了……” 我捉住他的手,贪恋地用他掌心蹭我脸颊:“阿九,老公,真好……” 他体贴拂去我脸颊的泪,欺身上来要吻我,却被我抬手挡住肩。 我泪眼盈盈地瞧着他,强颜欢笑道:“还有一道流程呢,先别急着洞房啊!” 说完,我抬手将床边花几上早已备好的两杯酒拿过来,左边的那杯,事先就被我加过药,递给他,右边这杯,什么都没有—— “还要喝交杯酒,喝完才能继续。”我把酒杯送给他,他犹豫片刻,接了酒。 我见状立即与他双臂交环,认真忽悠他:“喝了这杯酒,你我以后,肯定能永结同心,长长久久。” 他举着酒杯,微微勾唇:“永结同心,长长久久……甚好。” 低眸扫了眼杯中酒水,眼底微黯。 “听话,快喝。”我催促他,说罢自己也举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可,酒水还没沾唇,手里的酒就被他突然换了去,没药的那杯酒被他抢走全灌进了口中,有药的那杯,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洒个精光。 “阿九!”我顿时心头重重一疼,猛地从床上站起来,看着那一片洇在地面上迅速被仙术蒸发驱散的药水,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你干嘛啊!你为什么要洒了那杯酒!你做什么蠢事啊!你把药洒了我怎么救你命啊,你把药洒了我怎么办!你说啊,冥王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颗试验品,你让我到哪里去找第二颗!血月之夜就要来了,你让我去哪里找灵药救你啊!” 我再也绷不住的崩溃嚎啕大哭起来,生气痛苦地疯狂拍打他的胸口,挣扎着要扑上去试着留下一滴药水,一滴也好…… 可他却将我紧紧抱住,不许我扑过去,也不给我补救的机会。 “你这个蠢蛋!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痛苦惊恐地拽着他衣裳大哭撒气,“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丝丝,救你的希望!现在,你亲手打碎了这个希望!帝九苍,你这条蠢龙!和上辈子一样,蠢死了! 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我连代你去死的机会都没有,帝九苍!你好狠的心啊,我怎么办……” 我哭得愈发没力气,拼尽全力地骂到最后,虚弱地伏在他胳膊上全身瘫软上气不接下气地撕心裂肺呜咽。 他心疼地咬紧牙关,红着眼眶,抱我放在床上,欺身覆压上来,不顾我的挣扎反抗,锁住我的手,霸道吻住我的唇,强行用舌尖撬开我紧咬的两排牙齿,将口中香醇的酒水,徐徐渡进我的嘴里…… 我哽咽着将那些酒水咽下去,他抬手抚我容颜,眼角湿湿的,耐着性子小声哄我:“傻姑娘,早就防着你这一招了……你舍不得让我死,我也舍不得让你受伤害。”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我赌气冲他哭喊,可他却强势地再度用唇封住了我的嘴,极致深情的吻我,撩拨我…… 脸上的泪水被他用大手拂去,呜咽啜泣声也被他尽数侵吞下,他不管不顾地解我衣带,将手探进我的里衣内,喘息间的滚烫热意恨不能将我融化在身下。 肌肤相亲时,他边怜爱索取,边扣住我的手,与我十指交握。 水火交融,往日温润如玉的帝君大人,却像极了一头不知餍足的猛兽。 变着法的哄我,将我拆吞入腹…… “漓儿,活下去,带着对我的爱,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为夫活了数十万载,早已活腻了,你还年轻,我舍不得离开你,更舍不得让你死。” “漓儿,遇见你,是我的劫,可我,甘愿深陷劫数,沉沦混沌。” “漓儿,喝过交杯酒,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之魂,会融于你体,与你合二为一,从此,你中有我。” 阿九…… 蠢龙! —— 二月十四。 他见哄不好生气的我,便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抱着我出门,去那日我们露营的桃花林,陪我荡秋千。 秋千架是刚扎好的,上次来还没有。 头顶桃花依旧开得绚烂如霞,锦色似雾。 河边彼岸花一簇一簇正是花期正好的时节。 风拂过,彼岸花微微摇曳,桃花飘落在我的手边,一瓣落在他的肩上。 他抱着我坐在秋千上摇晃,怜惜地将手贴在我小腹处,轻轻问:“疼么?强行取走婴灵,又切了一半内丹……傻丫头,总是在为夫一不留神时胡作非为。” 我捏下他肩上的桃花花瓣,歪头靠着他的肩,安静片刻,还是没忍住,手臂环上了他的窄腰。 “老公。” “嗯。” “我们以后常来这里看晚霞看星星,好不好?” 他沉默片刻,吻了吻我的额头,柔声答应:“好。” 我憋住眼泪:“骗我是小狗。” “好。” 我歪头,脸闷在他的脖子里,无声流泪。 流烟挽溪,还有赵灵官贺灵官都在不远处的桃树下候着,见我这模样,四人皆是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原本,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夫人说,但如今,却觉得,就这样陪夫人安静坐着,便好……” 我害怕地搂紧他:“阿九,我们还要回青州的家呢!” 他拍拍我的肩,凄凉笑笑:“嗯,会回去的。” 我无路可走,只能搂着他撒娇哭诉:“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未来一个人生活……” 他揉揉我的脑袋,嗓音发颤:“漓儿,要乖,为夫一走,黄泉必受影响。你是黄泉之主,要为了阴阳两界的平衡,坚强下来。黄泉一旦有动静,须得你来镇压。” 我气急握拳捶他胸口,哭着道:“你故意的!用神职来压我、绑着我,让我连选择自己生与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眼角带泪地笑着握住我拳头:“不用三界苍生道德绑架你,为夫,如何能放心离开。” 我哭得心脏疼:“可是阿九,我舍不得你。” 他哽了哽,将我再往怀中用力按一按,看着天边愈发昏沉的暮色,柔声道: “漓儿,别怕,即便我死,我的残息,也会守在你身畔,与你在一起。人有旦夕祸福,神仙也有寿尽之时,为夫的神途,已经走到了尽头,以后,便要留漓儿一人,孤独存于世上了。 为夫对不起漓儿,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为夫走后,替为夫做一牌位,不供奉于泰山,为夫,想留在漓儿身畔,漓儿去哪,为夫去哪。” 我闭上被泪水涨痛的双眼,乖乖点头。 从袖中拿出精心编好的彩缨,我为他别在腰上。 “戴上我的彩缨,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心满意足地弯唇,拉过我的手,用力握住。“再为我唱一次冥界的祝欢曲吧,我想听。” 我点头,抹了把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轻轻吟唱起来: “月出山头,水生澜华,今有良人,连理之好,描眉敷面,穿我红裳,花汁染唇,彩绣红纱。 执手相看,与君长欢,月兮花兮,红烛高燃,对影成双,巧赠彩缨。 君莫负我,冥水为证,我不忘君,明月为誓。 君赠青丝,我系双结,君予我情深,我当伴君,岁岁长安。” 风袭桃花,漫天花雨,彼岸摇曳,春水汤汤…… 暮色四沉,天上隐约有星子一闪一闪…… 他昂头看天,低声感慨:“今夜的星,不甚明朗。” 我僵在他怀里没说话。 他温柔嘱咐我:“漓儿,闭上眼睛,我送你个礼物。” 我心痛如割地不想听话,但,又不得不,闭上眼睛,让他安心。 拥着我的那个怀抱,突然消失…… 下一刻,血月东升,红光照在了我的脸上。 我睁开模糊的泪眼,却见,漫天流星如银河倾泻人间,似细雨纷纷划过天幕,坠落枝头水面,擦过我的衣袖…… 一场星辰雨,是他为我们此生的这段情,画上的一个圆满句号。 我僵着身子,从秋千上站起来,伸手接住滑落的流星……一点流光,融进我的掌心。 远处流烟等人哭着跪下,泣不成声。 “帝君,帝君!” “恭送……帝君!” 此时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场流星雨,与我一人…… 强烈的恐惧感兜头罩下,我拼命朝月光深处跑去,伸手抓住一点又一点星光……可每一颗星星,都不是他。 这世上,也再无他—— 流星陨落,血月当空,桃花被风无情催散,我怔怔地沐着红光而立,想哭,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被风扬起的发梢在流光映照下,一寸一寸,变得雪白…… 血顺着手臂,沿着指尖滑下。 坠入草地内,须臾间,便生出簇簇妖艳灼目的彼岸花…… 我低头,看了眼胸前已然白尽的长发,安静伫足在花海里良久。 直至感应到黄泉生变故,忘川河起风浪,我才恍然醒神,闭上眼睛,化作红光回到冥界。 冥界骤起风沙,千里黄泉路黄灯笼被风吹得胡乱摇晃,彼岸花在狂风中疯狂扎根紧咬地面,护着千里阴阳道。 忘川河上狂浪一道盖过一道,河下封印的冤魂厉鬼们个个伺机而动,藏在泛黄的水底虎视眈眈—— 扣着亡魂刚从阳界下来的鬼差们被风吹得站不稳脚跟,自顾不暇。 胆小的亡魂所在灯笼杆下,抱着灯杆不敢撒手。 听风带着阴兵们出府维持秩序,就在忘川河内封印有罪厉鬼的结界要被风浪拍打击裂开时,我御风从天而降,一袭红衣,翩然落于忘川河上方。 闭上眼睛,化身石像,镇在了忘川河之内,压住河内风浪,散去了黄泉浊风。 千里黄泉阴阳路,一刹风消浪止。 “黄泉!” 第179章 番外·白雪红梅(宋堂主×谢令姮) “我这一生,同他有过两次大婚,一次,是我被凤轿仪仗迎入皇宫,初为人妻,丈夫却先我入门一步,大红嫁衣龙凤双烛,与她人拜了天地成了婚。 洞房花烛之夜,我枯坐到天明,丈夫在心爱女人的房中,恩爱缠绵。 一次,是他为了安抚我父兄,有求于我父兄,为让我父兄安心出去替他带兵打仗,许诺以民间婚俗补偿我,百官见证,凤顶花轿,烟花从骠骑大将军府外,一路绽放至深宫皇后殿,他按着民间百姓成婚的习俗踢轿门,背我下花轿…… 那时,整座皇宫都喜气洋洋的,唯有他,面色阴寒,痛苦不已……合欢殿外,他看见了柔弱含泪的小青梅,怔了很久,然后,他压低声、告诉我——” “谢令姮,你要皇后之位,朕可以给你,但你永远都休想做朕真正的女人!今日之耻,来日,朕定千倍奉还!” “你就安心做你们谢家的皇后吧,朕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谢家切磋。” “谢令姮,凭你也配得到朕的宠幸!” “你父兄在朝堂上逼着朕临幸你!好啊,朕成全你!既然你这么想做朕的女人,朕就好好宠幸你一夜,满足你的愿望……” “为什么,今夜与朕欢好的人,不是朕的贵妃……琳琅……” “宋明德,若能重来一次,我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愿再入深宫,受你折辱——” —— “娘,这是我制的梅花香,可以安神,小宝给你点上!” “梅花香……梅花。” —— 再睁眼,她好像又回到了正隆三年,那个足以令她铭记永生永世的帝后大婚之日。 是重生么?还是,一场梦。 眼前的情景,过于真实。 大殿门口立满穿着各色朝服的文武大臣,迎接皇后的新喜仪仗足有十里。 宫女们提着香炉,手捧礼器,引凤驾至泰安殿正门外。 礼部官员宣读册封诏书,点燃三炷香,敬告天地。 礼乐高鸣,鞭炮齐响—— 只是一切就绪后,仍如前世那般,帝王未至,百官议论,喜轿内的她颜面尽失,空能流泪咽苦。 “吉时都快过了,陛下怎么还没来,耽搁了吉时于我朝而言,不祥啊!” 花轿外的女官急得绞袖子。 伫立旁侧观礼的大臣们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偶有几句难听话入了她的耳,她只觉得头疼闷得慌。 与上一世同样的情景,同样的说辞,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被逼着独自撩帘下轿,顶着红盖头走完所有成婚大典流程的。 然后,遭人嗤笑诟病数年。 连民间百姓都说,她这个皇后委实恨嫁,为了嫁给皇帝不惜一人前去祭拜天地祖宗,开本朝之先例。为了当上皇后,可谓忍辱负重,明知皇帝早有心爱之人,还赶着上凑,好似怕自己嫁不出去一般。 她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虽为一国之母,却遭天下人鄙夷。 纵她本是将门之女,行事果决不拘小节,可在听了那么多年的言语侮辱后,她也会心如刀绞,抑郁成疾。 封建王朝的时代里,女子的名节尤为重要。 但宋明德却为了旁的女人,将她的名声踩在脚下狠狠碾碎,让她在宫内宫外,都没有容身之地。 谢家世代为将,声名显赫屡战屡胜,饱受百姓爱戴。 可谢家世代积累的好名声,却被她,给毁了。 是宋明德让她成为了谢家的罪人,即便父母不曾怪过她,那种积压在心底的郁力,也足以压垮她。 即便后来的宋明德后悔了,愿意做个人了,但此时此刻的宋明德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仍是一生一世都无法抹除…… 重来一次,她早已有了经验,不似头一回那样惴惴不安惶恐无措了。 殿外大鼎内的三炷香燃尽,她听着轿帘旁女官干着急的自言自语声,毅然选择主动掀开轿帘,像前世那样独自进行婚典仪式。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啊!”女官焦急扶住她,关心道:“娘娘,您得等陛下来迎,牵上喜绸才能下轿。陛下一定是有事耽搁了,才会现在还没来,娘娘您别着急,再等等……” “他不会来了。” 她将手搭在女官的胳膊上,淡淡吩咐:“传本宫命令,接下来的流程,本宫自己走,让前面的礼部官员与总管们准备好!” “娘娘……”女官欲言又止,心疼不已地握紧她的手。 她阖目,深呼吸一口气,算算时间,眼下宋明德应是正在与他的小青梅同贺新婚之喜,恩爱缠绵吧。 她迈足前行,正准备独自应对后面的一切,礼乐声再次响起,岂料关键时刻却突生变故—— 好似与前世不同了。 “等等!朕来了朕来了!别急别急,朕刚才一出门就被宫女不小心泼了一身凉水!朕只好回寝殿换了身干净衣袍,还好礼部准备周全,有替换的喜袍,只是这喜袍太繁琐难穿了,朕等的都快急疯了!还好、还有时间,吉时还没过!姮儿你等我!” 文武百官霎时乌泱泱跪了满地,而一声姮儿,却令她陡然脊上一僵…… “宋明德……” 素来稳重、少年老成的年轻帝王此刻却是失了往日帝王清冷,谁都没想到,他为了迎皇后,是一路拎着袍子跑过来的。 宫女太监提着香炉举着华盖在后追得气喘吁吁,而年轻帝王一马当先,三步并两步就跑到了一袭正红凤袍,遮着双喜龙凤盖头的皇后跟前—— 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情真意切的一把握住端庄持重的皇后玉手,两眼放光,激动的像个民间人家初次成婚,总算娶到心仪姑娘的大小伙子,全然没了从前的薄情冷淡,目光灼灼的隔着红盖头凝望皇后,面红耳赤,喜色跃上眉梢:“姮儿,等久了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幸好没错过及时!” 言罢,广袖一挥,牵着皇后朝前走,“礼部呢!继续啊!” 恭敬揣手候在边上的礼部官员抽了抽嘴角,赶忙行礼应和:“遵旨,帝后同往奉先殿,祭拜皇家先祖,天君地母!” 她感受到身旁人掌心的汗意,察觉到他紧紧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在轻微颤抖,无奈叹口气,“老宋,你也回来了。” 年轻帝王僵了下。 半晌,年轻帝王压低声问她:“姮儿,你也……” 她:“嗯,睡了一觉,突然就回来了。” 年轻帝王呼吸愈发沉重,有几分紧张,暗暗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些:“我也是。” 她低头,自嘲笑笑:“造化弄人,为什么不能回到我待嫁之时,偏偏是今日。哪怕,早一天也好,我至少还有拒绝的机会。” 身边的年轻帝王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霸道地当着文武百官面,将她强势揽进怀里,不讲理地抱住,阴沉着脸不悦反问:“怎么了,回到今天不好么?不嫁我,你还想嫁谁?” “那你的贵妃呢?”她说出这话时,嗓音凉得像腊月的雪,融在年轻帝王的心尖,激得他一个冷颤,又隐隐升起几分愧意与心疼。 “这一次,没有贵妃。”他怜爱地把她牢牢搂住,“只有你,姮儿。” 她内心深处,某个地方颤了下,嘴上故作得理不饶人:“你始乱终弃了?” “始乱终弃这个词,只适合你我,她算什么东西,也配。” “上辈子,你也是这么骂我的。” “……这辈子,姮儿可以骂回来。” “不敢,这辈子你是皇帝,我只是个小小的将军之女,骂你容易被诛九族。” “这话有不对,你嫁给我,你的九族不就是我的九族么?” “宋明德,我想悔婚。” 年轻帝王陡然愣住,手心的汗,愈发潮湿。 帝王沉默很久,再出声,竟是哽咽的祈求声:“姮儿,你不要我了吗?你若今日悔婚,我怕是没脸见人了,晚上我就找根绳子上吊,殉情!” 她哽住,原以为他会想出什么缺德法子治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也学会了小宝耍赖那一套。 真是够缺德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上辈子我被你当众羞辱那么多次,也没见我嚷着要自尽殉情。” “不能。” “你、” “上辈子的宋明德是狗,这辈子的宋明德,只想牵着姮儿的手,走到岁月尽头。” “……” 她想,宋明德和小宝真不愧是亲父子,小宝脸皮厚八成就是遗传他的。 这一回,帝后大婚之日,他顺利陪着她走完了大典的所有流程。 回到皇后殿,他揭了她的盖头,望着为他盛装打扮,明艳照人,娇媚温柔的妻子,他取来合卺酒,与她交臂而饮。 待宫人都退去后,他的妻子坐在菱花镜前抬手给自己脱簪,卸凤冠。 他走上前,从后搂住了自己的妻子。 谢令姮身子一僵,心跳加速,手里拿着一支凤簪强作镇定:“你干什么……” 他厚着脸皮亲吻自家妻子的脸颊。 谢令姮的脸霎时就红了一大片。 “老宋……” “在这里,你是我的皇后,不是阴司谢大人……媳妇,洞房花烛夜,你打算和我睡素的?” 谢令姮手里的凤簪哐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心猿意马地吞了口口水,她挣扎着威胁:“宋明德!你敢碰我,我杀了你!” 帝王挑眉无所畏惧:“那你杀吧。朕为皇后而死,死而无憾。” “宋明德……” “听话,别闹腾……就当是一场梦……姮儿,这些年,我很想你。” “老宋,你清醒点!”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姮儿,我对不起你,前世我被贼人蒙蔽双眼,厌你弃你,害你和小宝母子艰难度日,生活艰难……若可以,我真希望,你能亲手杀了我…… 恨我,也是一种感情,总好过你对我,心无波澜……姮儿,我不想你和程判官处对象,不想你和他约会,我知道他曾帮了你许多,我也清楚或许他比我更适合你,可让我放手,我做不到。 姮儿,你是我妻子,你爱我好不好,别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我……姮儿,你杀了我,等下一世,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同你,从头再来好不好?” “宋明德你……”她本想一掌将他击退,却在感受到帝王冰凉的泪水落进自己脖颈里时……突然心软了。 然也是这一瞬的心软,让帝王寻到机会,抱她入帷帐…… 身染梅香的帝王欺身压上的那一刻,她晃了神,意料之外的,没有很抗拒。 直到凤袍被帝王猴急得层层褪落,她才陡然心慌,显现柔弱无助之色,“宋明德,我害怕……” 前世的那一夜,让她对男女之事生了恐惧之意,她怕,像那夜一样撕心裂肺地疼…… 年轻帝王的手在她腰窝间极轻的摩挲,温柔似水地亲吻她眉心,深情许诺:“姮儿,不会疼了……这次,我定不负你。” 欢好之时,也确如他所言,没有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欢喜温暖包裹整颗心脏。 事后,帝王如愿以偿地搂着妻子躺在床上回忆这场新婚夜的美好滋味。 “我们,总算是做回了正常夫妻……姮儿,这一次,没有贵妃,你便是我的唯一。” 她疲倦地枕着他手臂:“这是梦,会醒的,发生的事,也不可能被改变。” “我是没有改变从前的本事,但往后,无论梦醒之后姮儿还愿不愿意再爱我,我的心里都只有姮儿一个女人。” “现在的贵妃,被你弄哪里去了?” “杀了。” “杀了?” “我回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杀了……” “什么时候。” “很多天以前了。” “你比我早回来?” “嗯,这一次,没有贵妃,想娶你的旨意,是我亲自下的。” “你……” “姮儿,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月。我每天都在盼着能与你再见,无论这个梦境里的你,是不是真正的你,我都想试着改变历史……哪怕,自欺欺人,只是掩耳盗铃。” “你不是回皇封堂了么?怎么会沉沦梦境,苏醒不过来?你病了?!” 帝王闭上眼睛,将怀中女子搂紧: “那日,我听你和月红说,若重来一次,绝不会选择嫁给我,我以为你恨我,不爱我了,厌恶我了,我便离开冥界回到了皇封堂。后来受了风寒,本来以为是小毛病,谁知道越病越重。 有一天小宝来看我,说你和程判官在相亲,我很害怕,夜里觉得冷,就坠入了这个梦境,在这个梦里,我偷偷去将军府,看了你好几回…… 我比岳父先开口,下旨封你为后,我想见你,想的快要疯了……” “你病了怎么没人和我说?”她心急如焚地将手搭在男人肩上,捧住男人的俊容,忍不住的慌张哽咽:“你快醒过来啊!不要再陷下去了……明德,你醒醒,小宝、不能没有爹……” 帝王捧住妻子的后脑勺,用力在妻子眉心啄了口,嗓音沙哑道:“若能与你相守,哪怕永远在梦中,我也甘之如饴。” “宋明德,你真的喜欢上了我吗?” “嗯,爱入骨髓。” “与之前喜欢贵妃相比呢?” “喜欢你,更多些,梅儿……” “可你害死了我全家,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 “没关系,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赎罪。” “宋明德……” “宋明德爱你,无论,你爱不爱宋明德。” “傻子。” —— 日出。 狐月红挺着大肚子拉上小宝无奈责备:“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九叔回来要是发现自己珍藏的那些宝贝疙瘩都被你偷了,你看他打不打你屁股!” 小宝调皮吐舌头: “略略略,九叔之前最疼我了,我拿他点东西他才不会计较呢! 九叔可大度了,再说酆都大帝哥哥说了,只有九叔手里的三生香才能治好我爹的心病,之前听风哥哥不是也给我爹把过脉嘛,他说我爹爹情况很差。 我爹这回,纯属是被我娘出门相亲给气的,命中有此一劫。 偏偏我爹这人又时而拧巴,明明之前追我娘追的热火朝天的,但就因为我娘一句话,给他吓怂了,泄气了,我用程叔叔去刺激他他宁肯被气的半夜吐血昏迷,也不肯去冥界找我娘。 白君叔叔可说了,对付我爹这种人就得用猛药,我也不指望我那个没出息的爹能在三生香织出的幻境里与我娘解除全部误会了,只盼着他能重燃斗志,好起来!至少不能真把我娘拱手想让了啊! 红姐姐你也看见了,那个程判官动不动就给我娘送花送糕点送礼物,来势汹汹的,我要是不帮着我爹一点,万一、万一我娘被别的男人忽悠了,一时脑热真和人家跑了,我爹到时候出去哭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 狐月红拿他没办法地推了下他脑门,嗔怪道: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就偷你九叔东西啊!要不是贺灵官心细发现的早,你爹你娘都得被困进去待个一年半载才能出来。” “我这不是、失手了嘛!我以为是可以整根燃的,谁知道只能点一小截。” 小宝摸摸脑门子,歪头好奇问狐月红:“红姐姐,你说,九叔真的还能回来吗?他不是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狐月红想了想,摇头: “你让我说,我一只仅修行千年的小狐狸肯定也说不准啊……在我的印象里,魂飞魄散的神仙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但九爷还能回来这个消息不是我胡诌的,是冥王和我家君上说的,冥王可是冥界之主,与泰山神之间是有感应的,他说九爷还能回来,八成是不会错。 再说,当年后土娘娘身消道陨,以元神筑六道,消失得那样彻底,不照样还是过了几十万年后又被酆都大帝给弄回来了么! 反正我相信冥王说的,只要心有执念,神魂便不会散,九爷说不准并没有彻底消失,只是我们看不见他的残灵而已…… 况且,漓漓现在又这样,九爷在天有灵,一定舍不得看漓漓这般伤害自己,九爷的妻与子都在冥界,他迟早,会回到冥界的。” “只是不晓得,九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自从九叔消失后,九婶也化成石像陷入了沉睡,这都八个多月了,转眼又快过年了。听风哥哥常抱着那朵莲花去看九婶,可九婶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忘川之上,也不肯看看自己的孩子。 娘昨日告诉我,九婶与九叔的孩子就要从莲花花苞内降生了,估摸也就这两天的光景,等小妹妹出生,会哭会笑了,九婶听见,应该肯从沉睡中苏醒,见一见她和九叔的小宝宝。” “你九婶啊,是你九叔陨落,她亲眼所见承受了太大的打击,心中郁结又加上舍弃一半内丹给孩子化作伴生莲,强行用另一半神力封印忘川之下的冤魂厉鬼,她体内本就还余有采天机草时天谴造成的重伤,如此连番被重创神魂,即便强大如她,也遭不住。 是以才会一刹白头,悲恸之下绝望陷入沉睡。 没了九爷,漓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了……可怜九爷当初还以为,孩子能牵绊住她。 若非黄泉还需要她,她一走,阴阳两界必然生乱,届时难免会造成无数无辜阴灵遭难没命,甚至还可能影响阳界的凡人,你以为你九婶干不出殉情的事吗? 现在,如九爷当初所愿,是黄泉之主的神职,逼她活下来。没有九爷的日子,她太痛苦了,只能用沉睡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九婶陷入沉睡,就不会难受了吗?”小宝乖乖问狐月红,狐月红昂头看天,深叹一口气:“应该是吧!或许在梦里,九爷还陪在她的身畔,从未离开。” 小宝嘟嘴:“那我以后还是不许听风哥哥再抱妹妹去吵九婶了……如果九婶醒过来会特别难受特别痛苦,那还不如让九婶一直睡着呢。” 狐月红揉揉小宝的脑袋,满目温柔:“所以小宝,我们要多替你九婶向天道祈祷,祈祷上苍,能早日放你九叔回来。你九叔回来了,九婶就不用再睡了……” “好,我会多多给天道烧香,祈求天道早日允九叔九婶一家团聚!” “真是个好宝宝,走,我带你去吃火锅!” “好耶!” 走了两步,狐月红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弯下腰呻吟起来:“不行了,小宝……我好像,快、快生了……” “啊?!”小宝见状立马扶住狐月红胳膊,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宝石法器,着急催促:“白叔叔!你快些,你老婆要生了!” 话音刚落,拿着两个冰激凌的白君就出现在了马路的另一头。 “老婆!” “君上,疼……” “老婆我来了,你忍忍,我这就抱你回去产崽!” 白君此时也顾不上旁的了,狂奔到狐月红身边,随手把两个冰激凌都塞给了小宝,随即麻溜抱起狐月红就紧张兮兮往家跑—— “君上,呜,疼……” “老婆你别哭啊,别哭,我我我,我陪你、回家躺下就舒服了,生产用的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服下就不这么疼了!” “老公,我冰激凌……” “都什么时候了还冰激凌呢,乖啊,等你生完我再重新给你买!” “小宝……” “别担心他了,他认路!”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小宝可以吃两个……” “下次你也可以吃两个,别怕啊,你别哭啊,你哭我也想哭了……红红,没事的,没事的!” “呜,老公,我下次再也不给你生孩子了……” “好好好,我们就要这一窝!” 站在原地的小宝兴奋举起两只冰激凌,左右各舔一口:“啊,爽!” —— 冥界。 谢令姮将程判官送的格桑花还了回去。 程判官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些年,我以为,只要我常常送你,你总会喜欢上格桑花的。” 谢令姮摇头,莞尔一笑:“判官大人,格桑花很美,可我,还是更喜欢红梅。” 程判官失落低头,沉默良久,终是无奈转身离去。 山茶仙子搂着一束红梅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探出头不理解地嘀咕:“程判官追了大人这么久,大人明明对程判官也有好感,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谢令姮从山茶仙子怀里接过红梅花,怜爱地护在怀里,温柔抚摸: “格桑花那样美,饶是谁见到,都会喜欢。可红梅,是我从小喜欢到大的花啊……怎能轻易割舍。那种喜欢,刻在骨子里,此生此世,怕是都消磨不掉了。” 山茶瘪瘪嘴,长叹一口气:“那大人,你转身,看看谁来了。” 她搂着傲雪红梅疑惑回眸,一眼便见到那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手捧红梅,满眼爱意地立在三生石另一头,遥遥深情凝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二人俱是眉眼染笑。 第180章 番外·红线牵心(赵青阳×沈乐颜) 农历四月十八,是乐颜的生日。 赵青阳提前两天就在私底下悄悄预备着了…… 当日适逢沈家要给沈夫人做超度法会,因此乐颜一早就被沈鹤鸣的豪车给接走了。 沈家因沈夫人亡故,对乐颜的态度稍稍改变了些许,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见面不似亲人似仇家了。 沈父亦是不再对乐颜吹胡子瞪眼,经过云州苏家与青州祝家的相继警告与拳脚收拾后,现在也接受了乐颜与赵青阳在一起的现实,不敢再逼乐颜为家族去联姻了。 至于沈家的三个哥哥,大哥二哥是个识时务的精明人,乐颜有祝家苏家两大地方首富家族护着,他们自不会再去找乐颜不痛快,给自己徒添麻烦。 三哥沈鹤鸣,纵是偶尔糊涂,但对乐颜确实是有感情的,毕竟乐颜打小就跟在三哥沈鹤鸣身后当小跟屁虫。 与三哥在一起的时间,比与父母相处的时间还久。 乐颜与沈家断绝关系后,有一阵子沈家父母与两个哥哥是真的打算同乐颜老死不相往来,唯独沈鹤鸣,仍在暗中帮衬沈乐颜。 沈乐颜被沈家与李家绑架那会,也是沈鹤鸣给赵青阳做的内应,助赵青阳顺利找到乐颜…… 也是因此,赵青阳才放心让沈乐颜跟沈鹤鸣回家。 回沈家前,赵青阳特意将一枚银铃铛手镯戴在乐颜腕上:“昨天看你挺喜欢的,我就悄悄给你买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乐颜晃了晃腕上镯子,镯下铃铛发出欢快地叮叮当当声。 乐颜笑弯了眉眼:“开心!不过,青阳,今天我生日,你就只送一只银镯子?” “当然不是了。”赵青阳捧过乐颜红扑扑的小脸蛋,深情在乐颜眉间啄了一口,宠溺道:“我的宝过生日,肯定要送点不一样的生日礼物,一只银镯子就把你打发了,那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也太抠了!” 当然不可能只送银镯子这种俗物,生日礼物他早就物色好了,也拿到手了,就是自家师父手里珍藏的那对三百年前苏家皇后的龙凤玉佩! 那可是无价之宝。 他师父原是想将玉佩留着,来日送给九爷与漓漓的,可他家宝贝说了,喜欢那玉佩,所以他就斗胆为了他家宝贝同他师父求一求。 他和他师父磨了好久,他师父才一脸嫌弃地将玉佩扔给他,临了还骂了他一句:“没出息!” 他想着要把玉佩作为乐颜二十四岁生日的压轴惊喜,故而得了玉佩的消息他先前一丝也没透露给乐颜。 除了玉佩,他还给乐颜准备了一条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一枚亲手雕刻的和田玉晴水色山鬼花钱。 花钱是开过光的,他在玄门最有名的五阳观随观主紫阳道长跪在三清神像前念了九日的道经,又得紫阳道长施法加持,才放心把山鬼花钱给取回来。 紫阳道长说了,这枚山鬼花钱,或能在关键时刻,救乐颜一命。 虽然他与乐颜如今还顺顺利利,日子过的自在潇洒,可他师父不止一次提醒他,他与乐颜八字相克……执意在一起,下场,便是第二个九爷与漓漓。 如今的平淡安稳,迟早会有被打破的一日。 但他又想,九爷与漓漓也是一生一死的宿命,九爷就从未怕过,再差,不过像九爷那样,与漓漓,一死,一伤。 他不愿向命运低头,也不想为了活命便放弃这段感情,他更清楚乐颜离不开他。 所以他才想借这枚花钱,保住乐颜。 他想学九爷,以身入局,破解宿命。 以命换命。 可他师父却不怎么看好他的这个选择,也许是因为,师父是过来人,尝过一生一死的滋味,受过相思苦的煎熬…… 这么多年来,师父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师父受过的苦,私心来讲,师父不希望他再尝受一遍。 “我在家给你准备蛋糕,你回来我们就开始!小颜,我等你……” 乐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靥如花的答应:“好,青阳,我很快就回来,很快!” 他目送乐颜上了车,目送沈鹤鸣开车消失在长道尽头—— 整整一天,他都在带着黄大头小狐丫等仙家给乐颜布置房间。 “打气筒给我用一下,我想给乐颜姐姐做一朵气球花!” “是谁又直接在气球上涂胶水往墙上粘的!说了多少遍,要先用墙体美纹纸,粘在美纹纸上,这样才不会给墙体留胶痕!” “就是,也忒不小心了,这可是九爷和漓漓的房子,给房子墙面弄坏了,九爷回头拍死你们!” “其实也没啥,九爷回来,我们再集体出动给九爷和漓漓的屋子重新装修一下,这房子本来就旧了,我们帮九爷装修好,好给九爷和漓漓做新房!” “也不知道,九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哎,是啊,九爷不回来,漓漓也不愿意回来,这个房子,现在也就只有我们在住了……” 赵青阳将生日快乐的气球粘好,又在地上摆了几处粉玫瑰花造景,把小圆桌上铺满玫瑰花瓣,将事先给乐颜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藏在小熊玩偶身后,接着把羽毛女神蛋糕拿上来,摆周正。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乐颜回来。 可一众仙家陪着他在蛋糕前蹲守了大半天,也没见乐颜回家…… 给乐颜发的消息,乐颜也没回。 他想着乐颜这次回家应该有很多事要忙,超度法会,子女是要全部在场的,没时间看手机也正常…… 沈家那边耽搁得久,他就再等等。 只是事先安排好的KTV活动可能要取消了,毕竟,他想着乐颜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后过完生日吃完蛋糕,大概也没多余精力再出去唱歌。 唱歌的活动,可以挪到明天。 他坐在蛋糕前耐着性子等,陪他一起等的仙家越来越少,等到傍晚五点,小狐丫也累的在沙发上趴着睡着了。 六点,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还是不放心地拨通了乐颜的电话。 可连打五通,都是无人接听。 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蔓延开,让他愈发恐慌得喘不过气。 他拨通了沈鹤鸣的电话,所幸这次电话那头只响了两声长音就接通了。 他激动不已地立马询问乐颜在哪,但得到的答案却令他顿时脑中嗡嗡响,恐惧到窒息。 “小颜还没回去吗?三点钟小颜就离开了,我要送她,她坚决不让,那时候正好我还要帮忙给超度的道长们打下手,就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了。” 三点钟就离开沈家了,六点钟还没回家。 他慌了,顾不上拿伞就冲进了雨幕里,沿着从家门口到沈家的路,一路寻找下去…… 找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沿途的大道小道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乐颜。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彼时已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了。 他呜咽着给师父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冲师父无助地放声哭出来:“师父……小颜不见了,我找不到她,用寻觅术也找不到!”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两秒,凝声道:“我这就打电话给青州公安局局长。” 法术找不到的人,求助公安系统是最好的选择。 二十分钟后,他接到了公安部门的电话。 是一通……认尸电话。 “赵先生你好,我们接到群众报警,在南湖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用红线吊起来的女尸,我们在女尸身上检查到一部手机,您是机主唯一的紧急联系人,我们想请您来现场辨认一下,尽快确定女尸的身份……” 后半段话他已听不见了。 只因前面女尸二字,便已如两道惊雷霹雳般狠狠劈在了他的头颅上…… 劈得他头晕目眩,眼泪直流,整个人魂飞魄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靠着两条腿硬跑到南湖边的…… 只知道,在这个大雨瓢泼的夜里,他最爱的女人,被人用比鲜血还艳红的棉线吊死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无数条红线穿透他心上人那消瘦单薄的身体,将他最爱的人,悬空扯吊在两棵大树的树枝上…… 他的爱人,双脚脚尖下垂,双手搭在扯起自己身体的条条红绳上,歪头闭着眼睛,安静的,好似是睡着了。 风起,拂动着她腕上那串晶莹白亮的银铃铛,叮当作响…… 苏聿明赶到的时候,他已无力跪在地上,像被人摄去了魂魄,僵着脖子昂头,死死盯着树上的那具尸体。 目眦欲裂,眼底浸血。 突然,他猛地爬起身冲过去,发了疯般哭着大吼:“小颜,老婆,把我的老婆还给我!还给我!” 民警们连忙拦住他,不许他破坏现场影响警方勘察。 “赵先生,你冷静点!” “赵先生,不要破坏现场,这样会给我们警方破案造成难度的!” “赵先生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为你找到杀害沈小姐的凶手。” 公安局的赵局长也开着警车匆匆赶过来,下车后将一份文件交给了苏聿明: “苏兄弟,我们查了沿途监控,目前已经可以确定,是隆业集团董事长找人干的了,据我们调查,隆业集团和沈氏家族有些矛盾,李家杀害沈四小姐,大概率是为了报复。” 苏聿明看着发疯失智的徒弟,无奈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提醒道:“你不想知道杀害乐颜的凶手是谁吗!赵青阳,你冷静点,别让乐颜死的不明不白!” 他听见师父的话,这才痛哭着放弃挣扎,在一众警察的搀扶下,腿上一软,瘫倒了下去。 “赵先生!赵先生你节哀啊……” “赵先生……” 沈乐颜的尸体,最终被安置在了市殡仪馆。 仅一夜的时间,公安那边就调查出了乐颜之死的真相。 原来李家那个傻儿子前几天突然失足坠楼摔死了,李家把儿子的死怪在了沈家头上,毕竟沈乐颜的父亲当年要是不找人开车撞傻李家的未来继承人,李家儿子就不会因为痴傻智商低下,爬上屋顶找气球,而失足从家里别墅顶楼掉下来,当场死亡。 李董事长死了儿子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儿子死了,也要让沈家付出代价,是以就找了江湖术士,给了一大笔钱让他杀了沈家唯一的女儿…… 红线锁魂,阴木夺命,是想让乐颜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真相大白后,警方火速控制了李家一伙人,杀害乐颜的江湖术士也在警方追捕过程里,在路上挟持人质有伤害无辜群众倾向,被警方开枪击毙了。 李家一伙人势必会遭到法律的严惩,看起来,乐颜的仇已经报了,可他的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是夜,殡仪馆的保安吴大叔给了他一支烟,他破天荒地在乐颜棺前抽了起来。 越抽越上瘾,心里越堵,地上的烟头不多时就堆成了个小山。 吴大叔陪他蹲在冰棺前,拍拍他的肩膀惋惜道:“事已至此,叔只能和你说两个字……节哀。哎,时也,命也!” 他顶着一双黑眼眶歪头问老吴:“吴大叔,乐颜的魂,什么时候能出来,去冥界?” 吴大叔算了下,道:“明日,辰时。这孩子的魂魄被红绳伤得挺严重,一时半会出不来,明日辰时我才能施法引她魂魄离体,带她回冥界。” 想了想,吴大叔重情重义道:“离开前,我会让她和你见上一面……只是不知道,她魂伤这样严重,还能不能正常和你交流,能不能认出你……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会允许你俩再见最后一面的……你想送送她,也可以。” 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点头:“辰时,还有时间……谢谢你,吴叔。” 吴大叔再次拍拍他的后背,起身离开。 凌晨,零点。 坐在办公室审核财务报表的苏聿明接到了老吴的电话。 “老苏,不好了!你徒弟带着沈乐颜的尸体跑了!” 苏聿明一惊,挂断电话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要离开…… 然,便在他披上外套匆匆准备离开时…… 窗外的月光,忽然投落在他办公桌上那只盛满营养土的花盆上—— 紧接着,他便看见,花盆里的昙花种子竟在拼命汲取月光精华,须臾间,一根青嫩幼苗便破土而出,舒展开一瓣稚嫩幼叶…… 泪水霎时充满他的眼眶,他愣住,呆呆看着桌上的花盆…… 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梵宁……阿宁,你终于、回来了。” 海边。 冷风扬起海浪,哗哗啦啦拍打着沙岸。 赵青阳抱着心上人冰冷的尸体,放眼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嘴角咧出一丝艰难的笑:“小颜,答应你的,要陪你一起看大海……你看啊,是大海。” 说着,抬脚,一步一步走进蔚蓝海水。 “小颜,我会陪你,无论生死,我都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海水一寸一寸淹没至他的腰,他的胸口…… 他闭上眼睛,抱着心爱的姑娘,毅然选择,沉入海底。 海浪击打着海岸,紫袍老仙人怀抱桃花立在海边巨石上。 怀里桃花脱落枝头,片片洒在波光粼粼、水纹晶莹的海面上…… “赵青阳、沈乐颜,老朽奉冥王殿下之命,接你们回去!” 第181章 番外·一生一世(白君×狐月红) 月红与白君的第一胎,便足生了三只崽。 三只崽还都是清一色的公狐狸,这可让本就嫌弃男娃的白君更加深感挫败,郁闷到掉头发了…… 崽子们打小就不好带,爱吵夜,一晚得吃他娘三顿奶,还只认娘不认爹,大半夜哇哇大哭吵得月红失眠到掉眼泪。 白君心疼自家老婆,一开始想着先和老婆分房睡,把崽子们带走去隔壁房间和自己一个窝,好让老婆在月子里多休息休息。 至于孩子夜里喝奶,白君特意找祝家家主弄来了最好的羊奶粉,打算睡前冲好放在温奶器里温着,夜里孩子一哭就给他塞嘴里。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孩子粘娘粘得紧,还精得很,不是自家娘亲的奶不喝,白君给他们冲泡的羊奶粉,他们喝一口吐一口,吐完就躺在摇篮里哇哇大哭。 白君只带着孩子们和月红分房睡了两天,就被三孩子折磨得差点熬夜熬暴毙了。 三孩子夜里在白君怀里嗷嗷乱哭,白天回到月红怀里就乖乖安稳了下来。 月红也见不得自家老公被崽子们折磨得这样惨,便坚持让白君带着孩子们回来睡,自己夜里和白君一起带娃。 孩子同娘亲原本是件好事,但月红还在过月子,三孩子过于亲近月红反而成了月红的负担,即便有白君在身边多帮衬,半个月后月红也还是被累的身下出红,病重卧床不起了。 月红当着白君面昏过去的时候,白君吓得手里娃都险些扔出去了。 后来白君拽着听风来给月红把脉,听风判官瞧过后,只说是睡眠不足加上产崽后元气大伤又迟迟养不回来才导致的落红症,俗称月子病。 要想让月红好起来必须得先不让月红带孩子,最好也不喂奶,保持心情舒畅,睡眠充足,这样月红的身子就还有得治,不至于往后落下病根。 如若月红夜夜被孩子吵失眠,焦虑抑郁的症状得不到改善,严重者,还可能会危及到月红的性命…… 白君一听带孩子可能会要自家老婆小命,吓得当天就把三只崽硬塞给听风了……说什么也不要这三个孩子了。 彼时听风无奈地抱着三只狐狸崽,本想拒绝,但瞧着白君一脸憔悴、双目无神的可怜样,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面色苍白的月红,便实在不忍心再将崽子们还回去。 于是,为了白君两口子的生命安全着想,听风还是决定帮白君一回,先将白君的三只崽带回冥界,让黄泉司的宫女阴兵们帮着一起养。 由于白君两口子的三只崽与从莲花花苞内出生的小阿芍年纪差不多大,兄妹四人的生日只相差两天,故而听风多时都是把四个孩子放在一张婴儿床里养着的。 说来也怪,狐狸崽子们在亲爹娘身边闹腾得不行,可来了冥界黄泉司,跟小阿芍睡在一块,却出奇听话乖巧。 即便偶尔会闹腾一回,只要宫女们将小阿芍抱过来,送到哥哥面前,哥哥们立马就安静了。 听风算是瞧出来了,几只狐狸崽打小就喜欢这个妹妹,特别宠着小阿芍。 狐狸崽子们亲近小阿芍,对小阿芍的疼爱,更像是与生俱来,存于骨子深处的感情。 听风想,这大概是因为,白君与阿芍爹原本就是好兄弟,狐狸崽的娘又一贯护着阿芍娘…… 崽子们对阿芍的喜欢,是家族遗传! 不过,也亏得有这项奇葩的家族遗传,才让听风一人带四个娃时,不那么崩溃,大大减少了听风这位奶爹的工作量。 孩子们刚满三个月,就能和小宝一起玩拨浪鼓,缠着小宝抱出去溜达了。 满半岁时,冥王前来黄泉司视察工作,见到四只满床爬的小崽子便愈发爱不释手了。 尤其是抱起自家外孙女时,满眼的宠爱都要溢出来了,看的听风浑身一阵冒鸡皮疙瘩。 冥王体恤听风既要代黄泉娘娘掌管黄泉司上下大小事务,又要帮东岳大帝与白君带娃委实辛苦,便在临走时,给了听风四颗灵丹。 听风将灵丹喂给了孩子们,孩子们瞬间从半岁大满地爬的奶娃娃模样变成了凡人三四岁可以下地跑的样子…… 打那以后,黄泉司整日孩童欢笑嬉戏声不断。 六月份,整个冥界都在准备欢欢喜喜过阴间新年,听风也休了年假。 在外浪了大半年的白君两口子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三只崽在冥界,于六月六那天,带着阿芍在阳界的外公外婆,一起前去黄泉司探了亲。 孩子们绕着小花园奔跑欢笑,听风将四盏清茶送到客人面前,提起茶壶最后给自己也添了杯: “冥王最近迷上了炼丹药,上古秘籍内那些制作方式失传已久的神奇仙丹都快被冥王令人重新研究出来完了! 前些天,冥王许是觉得奶娃娃养起来忒不容易,便给了孩子们一人一颗灵丹,吃完就长这么大了,怎样,是不是很神奇。 原本我想着再同冥王讨一颗,给小宝吃,毕竟小宝因为先天缺陷,体内灵气不足,这么多年来一公分的个头都没长,宋堂主两口子也挺着急的。 但冥王说,给小宝的丹药还在炼制中,大约需要个一年半载才能炼出来。 小宝和几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小宝生前是胎死腹中,胎灵在母体受了太严重的损伤,魂力先天不足,即便用了阿芍他们吃的丹药,也见效甚微,得单独针对小宝的特殊情况,给小宝另制新药。 而你家三只狐狸崽都是足月生产的,黄泉的孩子虽然不是母体足月降生,但黄泉在东岳大帝走之前,把自己的半颗内丹都用来滋养阿芍了。 阿芍一出生,就汲取了黄泉半颗内丹的灵力,身体底子康健程度,完全不输于你家足月生产的三个娃! 去年三个娃刚过来,有一晚我疏忽了,只顾着处理黄泉司公务忘记夜半来给孩子们关窗了,次日三个大的都着了凉,躺在摇篮里吭哧吭哧鼻塞打喷嚏,我们家这个小的,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像只小猪般懒懒的搂着三个哥哥睡正香。 说来,这三只小狐崽确实帮了我不少忙,小时候有他们在,阿芍都变乖了,现在长大了,能满地跑了,就帮着我盯着小阿芍,昨天阿芍去冥河边玩,差点掉下去了,亏得你家老三及时抓住了小阿芍,小阿芍回来同我哭着自责,说差点连累了三哥。 这几个孩子啊,就像是生来注定要做兄妹一般,感情好的不得了,你家三个娃,个个都喜欢阿芍喜欢的不得了!” 月红品了口茶水美滋滋道:“那不挺好!感情好才对嘛,我们夫妻俩和九爷漓漓感情也好!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以后说不准还能结个儿女亲家!” 听风低头笑道:“你啊,想的挺美!这么早就开始做美梦了。” 月红吐了吐舌头:“不是你说的,我家三个崽都喜欢阿芍嘛!没关系,我家崽多,三个呢,阿芍长大可以随便挑!” 听风笑着摇摇头,感慨道:“也对,你们夫妻和黄泉两口子做儿女亲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据我观察,小阿芍现在最喜欢你家老三。” 白君本来还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美滋滋的笑,一听听风说起老三,顿时垮了脸,不可思议的再次确认:“你说啥?小阿芍喜欢老三?老三?!最皮的那个?!” 听风镇定点点头:“嗯,阿芍就是喜欢最调皮的那个老三。” 月红闻言抽了抽嘴角: “得,高兴早了。阿芍怎么就没遗传到她娘的眼光呢!老三那个小调皮,刚才我和他爹一下来,还没进黄泉司大门呢,他就朝他爹扔了一把泥巴,扔完还朝我们扮鬼脸,干完坏事就跑,腿快的,他爹都没追上他……” 白君生无可恋地揉脸:“也许是遗传到了她爹的眼光呢……” 月红:“……” 听风噗嗤笑出声,立即给自家妹子正名: “哎你还别说,我家黄泉小时候虽然调皮,但、没你家老三调皮,而且我家黄泉长大以后变得可稳重了呢!东岳大帝之所以看上我家黄泉,不就是因为我家黄泉在他落魄的时候,屡屡现身保护他,给他撑腰么!” 祝家阴差统领的夫人也笑道:“小孩子,小时候谁不调皮,渐渐长大,就稳重了,再说这些孩子满打满算,现在才刚刚半岁,半岁的孩子,满脑子都是玩儿,在我们农村,调皮点反而放心些,那不调皮的孩子父母才要提心吊胆。” “养孩子这种事,还是统领夫人更有经验,本判官也觉得孩子闹腾点好,毕竟闹腾,也证明孩子们精力充沛。我这黄泉司,黄泉离开后,本就清清冷冷的,孩子们多闹闹,反而添了几分生气,让本判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听风感慨完,展开折扇又好奇问道: “对了,你们两口子当日将三个崽子塞我这,匆匆忙忙的,也没给崽子们起名字,阿芍的名字是她爹先前就取好的,你家崽的名字你们两口子如今可想好了? 这半年来,我都是老大老二老三的叫,没个正式名字,也不好给他们取小名,旁的判官来窜门子总笑话。 还有东岳神宫的贺灵官与赵灵官,隔三岔五就来显摆一次自家小主子有名字,都快给你家三孩子整抑郁了。” “名字这种事,我们是打算等老九回来了,让老九起,毕竟老九有文化,你看小阿芍,大名叫帝凤羽,小名叫芍药,多好听!你也知道我和月红都是半个文盲,没读几年书,起名字这个重任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交给他们的九伯!” 白君理直气壮说完,又惆怅起来:“也不知道老九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想和老九漓漓一起吃火锅呢!” 月红捞住从身边跑过的老三,自袖中取出一把长命金锁,宝贝地挂在老三脖子上,又揉了揉老三的小脑袋,招手让孩子们都过来, “是啊,自从青阳与乐颜出事后,家里就只剩下执法堂的几位仙家,和我们在了,偌大三层楼,冷冷清清的。 黄大头整天都在念叨九爷和漓漓,我们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老公害怕黄大头他们在家里会憋出个好歹,把皇封堂的仙家们也放过去了,仙家们多起来,偶尔聚在一起打打牌,吃个火锅,执法堂的那些仙家兄弟们这才精神好起来。 只是,即便有人分散注意力,他们也时常想念九爷和漓漓。” 安静喝茶的祝统领拧了拧眉:“对了,青阳他们现在怎样了?你们知道么?” 月红又取出另外两把金锁,挂在自家老大老二脖子上,点头道: “祝叔你别担心,青阳抱着乐颜殉情那晚,冥王早就算到了青阳会有那一难,提前安排五阳观的紫阳道长将人给救去五阳观了。 现在,乐颜的肉身已经死亡了,灵魂被紫阳道长养在了花瓶内,说是等遇见合适的躯壳了,再让乐颜借尸还魂,或者再等几年,等五阳观后院的菩提花开了,让乐颜依附进菩提花,成为菩提花灵,这样乐颜就不用总以魂体形态生存了。 如此,青阳与乐颜就摆脱了八字相克的宿命,能平平安安地一直在一起了!” “还说呢,那晚上真是吓死个人。” 白君扶着脑袋愁道: “青阳突然就要抱着乐颜殉情,我和他师父都知道这小子容易冲动,谁知他竟能冲动到给乐颜殉情这个地步…… 真是漓漓的好哥哥,妹妹在前面要殉情,哥哥在后面要殉情。 幸好紫阳道长及时赶到,把人救了上来,不然我们就得来找你帮忙了。现在那小子为了乐颜留在五阳观上老实修道,也算是不用我们跟着操心了。” 三个狐狸崽的长命锁挂完,小阿芍突然也挤到了月红跟前,天真的眨巴眨巴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喊:“婶婶,阿芍也要……” 月红越看面前粉粉嫩嫩的小丫头越喜欢,立即将小丫头抱起来,放在腿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白玉并蒂莲坠三只铃铛的长命锁给小丫头戴上,怜爱不已的宠溺道:“阿芍当然也有啦。” 祝家夫人见状也欢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挂铃铛的银镯子,送给小阿芍:“阿芍,外婆也给你准备了小手镯。” 小阿芍见到漂亮东西就两眼放光,从月红怀里爬出去,张开双臂软糯撒娇:“外婆,抱抱。” 祝家夫人顿时心都要被小丫头这声外婆给喊化了,立马接过小阿芍放进怀里,激动到眼角潮湿:“好孩子,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样听话。” 祝统领从自家夫人那拿过银手镯,小心翼翼地给外孙女戴在双腕上,戴好,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心疼道:“好看,我家阿芍,戴什么都好看。” 听风端起杯盏抿了口热茶,笑眯眯道: “上次冥王过来,也给小阿芍礼物了,是枚护身的灵石项链,他没敢多给,王上早就料到你们还要送小阿芍礼物,所以就把小阿芍的双手双脚留着等你们挂东西了。 这下好了,阿芍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 这枚玉锁,上次我去你们那,见白君在雕刻,你们把亲手雕的长命玉锁给了小阿芍,你们自家的狐狸崽子们脖子上挂着的,我看手艺不同,该不会是你们买的吧!你们可不要太重男轻女了。” “阿芍的礼物我们肯定要上心啊,好歹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见阿芍,身为阿芍的叔叔婶婶,肯定要给阿芍一件意义非凡的好礼物。”月红抱起自家三娃放在腿上,“我家三崽的长命锁,肯定不是买的啊,是天明送的。” “狐天明?他想通了?” “我和月红孩子都生了,他想不通也得通!” 白君霸道抬臂将月红揽进怀里,抬了抬下颌傲娇宣示主权: “想当初,幸亏我下手快,先娶为上,不然不晓得那渣男还要忽悠哄骗红红多少回呢!现在后悔,晚了!想从本君手里抢人,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谁要同你抢人了。”月红闻言羞红脸,娇嗔责怪道:“说的就像我是什么香饽饽一样……” 白君一本正经的坚定道:“红红本来就是香饽饽。至少在我这,红红是最宝贝的香饽饽!” “哎呀君上,你又闹。”月红又羞又尴尬的推了下白君肩膀,“孩子们都在呢。” 白君挑眉,厚着脸皮理直气壮: “本君又没说什么私密话,本君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红红你不懂,同为男人本君还能不晓得狐天明那家伙是什么心思嘛? 他就是得不到了才晓得曾经拥有过的有多珍贵!非得你把他甩了,他才晓得后悔,现在装的像释怀了,其实心里,悔着呢!” “天明现在……是真的放下了。他自己也说了,往事不可追,世上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拿起老三脖子上的金锁,月红昂头浅声哄白君:“呐你看,他说了,这长命锁,是舅舅给外甥的。” “他要当孩子的舅舅?”听风笑笑,颔首道:“也挺好,一时半会放不下,现实见得多了,便慢慢淡忘了,白君你别急,他迟早会真正释然的。” 白君环抱着自家妻儿,叹口气认真道:“无妨,他放不下也没用,我将我老婆粘得可紧了,他没机会撬我墙角的!” “要对自己有信心。”听风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昂头放眼看向远处,轻轻道:“近来泰山总是天降异象,白鹤齐飞,神光普照,泰山新神就要诞生了。” 月红抱着孩子依偎在白君怀里:“你说,新的泰山神,东岳大帝,还会是九爷么?” “那谁晓得呢?天道无常,我等哪有本事,揣度天意。” 听风说罢,合上扇子,往祝夫人身边凑凑,用手挑了下小阿芍的下颌,逗弄道: “本判只知道,阿芍的爹娘,就要回来了。” 祝夫人与祝统领相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笑意。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第182章 花开两世【终】 我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晓得自己是被一股动荡的神力给扰醒的…… 隐约能察觉到,这股异常的神力源于泰山。 后来,听风来到我的神像前,告诉我,天道将要择选新的泰山神,新任东岳大帝就在这几天便要到职了。 我才知道那一道道清凉纯粹的神力动荡,原来是为了迎接新任泰山帝君。 泰山一脉,没有传承给阿九的孩子。 不过也合理,泰山神境乃是三界重地,东岳大帝执掌要职,东岳神宫不可长时间无主。 阿芍,才半岁。 若要传承给阿九的孩子,至少还要再等百年。 东岳神宫,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天道思虑周全,兼顾苍生,是不会允许东岳神宫长期无主出任何差池的。 另择新主,虽然泰山一时半会可能接受不了,但却是最保险的法子。 一代旧神的陨落,便会有一代新神出现,这是三界法则,更改不得。 而新神的降临,同样也意味着旧神……彻底消失,回不来了。 阿九…… 当日他陨落,即便我事先用了上古巫契,也没能留住他的残魂在体内。 只有他的一缕仙气,应契而归,融进了我的神魂里。 这一年半的时间以来,我都是靠着他的这缕熟悉气息强撑下来的…… 气息在,就好像,他仍陪伴在我身侧。 “老大老二老三,从今天开始,不要叫她大娘了,要叫干娘,听见没!你们给我记清楚了,她是黄泉,也是祝漓,是娘最好的妹妹,也是你们爹亲大哥的媳妇!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她的干儿子,叫干妈!” “干妈好——” “阿芍以后也是我干女儿,阿芍乖,叫娘。你亲娘心里难过陷入了沉睡,不能好好陪伴照顾你,以后月红婶婶就是你娘!干娘会替你亲娘疼爱保护你的!” “红红娘亲最好啦,红红娘亲,我娘亲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阿芍乖,你娘亲在等你爹爹呢。阿芍知道你爹爹是谁吗?” “嗯嗯,阿芍知道,贺叔叔和赵叔叔告诉阿芍很多次,阿芍的娘,是黄泉娘娘,祝漓,黄泉司的主人,阿芍的爹爹,是东岳大帝,叫帝九苍。” “对,阿芍的爹爹很厉害,他还是执掌人间执法堂的总上方仙,我们以前都叫他九爷。” “我见过爹爹的画像,很喜欢爹爹,爹爹长得真好看。” “阿芍,你要记住,你是黄泉之主和东岳大帝的女儿,是东岳神宫的少主,也是黄泉司的小公主,你生来便身份尊贵,受冥界众神宠爱,你有底气在外面横着走! 我们皇封堂执法堂,还有冥界泰山,都是你的靠山,你不用畏惧任何人任何事,无论是在阴间还是在阳界,谁敢欺负你,你什么都不用管,上去就干,揍服他! 打赢了就万事大吉,打不赢告诉干娘,干娘带人去群殴他!” 哎,这个月红姐,都当妈了还是这么凶悍,成天喊打喊杀的…… 记忆中,月红姐好像也就刚和白君结婚那段时间收敛了些,温柔了一小会儿,现在约莫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孩子都生了,觉得和白君是老夫老妻没什么可伪装的了,就本性暴露现出了母老虎的原形,又变回刚认识那会子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模样了…… 且瞧这情势,月红姐似乎比以前更强悍了……前两天我还看见月红姐拎着白君的耳朵,满忘川抓自家不孝子打屁股呢。 月红姐和白君来冥界这半个月,忘川委实比先前热闹许多。 我爸妈是和白君两口子一起来的,老两口每天都来看望我,先头几天,我妈一见我就掉眼泪,趴在我的神像上哭的肝肠寸断,心疼的一个劲问我,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我爸也见着我就叹气,总像小时候那样,温声唤我: “漓漓,小丫头,该回来了,我和你妈来看你了,你也不肯睁开眼瞧瞧我们么? 小漓,阿芍也长大了,性格和你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乖乖的,偶尔调皮捣蛋,做错了事,那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样,哄得别人都舍不得怪罪她。” 我妈抹着眼泪呜咽道:“每次看见阿芍,我都会想起你,想起你小时候依偎在妈怀里,那娇小可爱的模样,妈真是越看越喜欢。” “对了,小漓,你亲生父母……前一阵老两口感染了重病,估计时日无多了。” “那是他们的报应,原本他们都能活到八十多岁,可他们造孽造多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忍得下心,下手害死,生死薄上缩减了他们的寿元,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要我说,就该让他们下辈子投胎做苍蝇蚊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对自己亲儿子亲女儿都能这样绝情,他们不配做人!” 那对没有人性的夫妻,的确不配为人父母。 怪的是,最近几天我爸妈来看我,竟然不掉眼泪了,反而还乐呵呵的,整个人都精神舒心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快到七月半,冥界新年了吧。 七月十四,听风带着四个娃来我的神像前和我说话。 “你啊,一睡就是一年多,怎么喊都喊不醒你……好歹睁眼看看你的阿芍啊。” 我看见了。 看见阿芍,乖乖依偎在我腿边,奶声奶气地抱着我喊妈妈。 “阿芍和三只小狐崽都特别懂事,一开始,我还担心王上的丹药只会让孩子们长个头,不长智商,谁知这几个孩子生来就聪明,脑子完全跟得上身体的成长速度。” 那当然,也不看小狐崽的爹娘是谁,两只精明的老狐狸,肯定生出一窝小精细狐崽! 而阿芍可是我和阿九的孩子,遗传了我们夫妻的完美基因,东岳大帝与黄泉之主的闺女怎么会脑子不好使? “告诉你一个有趣的秘密,我近来才晓得,原来你当初采走的那株天机草,并不是世上唯一一株天机草。 原本禁地里是只有一株上古天机草,可几千年前冥王闲着没事干,和地府的药官们研究制药,有些上古禁药的原材料就需要天机草。 冥王为了解决制药时药材短缺的麻烦,就跑进禁地,研究了好几百年,结果就是,后来冥王再出禁地时,禁地里的天机草都快被冥王养得泛滥成灾了! 也是因为冥王连天机草这种上古独一无二的神草都能养繁殖,当年你降生时,神祖才命冥王亲自抚养你,主要就是冥王有这个经验…… 你拔的那株天机草,只是茫茫草海里的一株,那天天谴降临,是冥王找到神祖,求神祖在天道的惩罚下救了你一命。 天机草,确实能对神仙命数有所改变,至于是什么样的改变,因神而异。 还有,你从冥王那里偷走的那颗禁药里,也有天机草,天机草现在,于冥界来说委实不算什么稀罕物,不过是冥界为了低调行事,才一直没有将天机草已经泛滥的消息公布出去。 瞒着这个事,也是为了冥界的安稳着想,毕竟天机草当下纵是不珍贵了,可其神效了得,随便什么人都能拿走天机草改变命数,这世上岂不是乱套了。” 原来我偷走的天机草……不是世上唯一一株?! 所以,我那几道天谴,白挨了?! 冥王,你怎么谁都坑啊! “明天就是阴间新年了,黄泉,新年快乐。” 听风……新年快乐。 七月十五,一早我就看见血绫气喘吁吁地撵着白君家老三与我家阿芍跑…… 白君家老三牵着我家阿芍的手,欢快地踏上忘川湖面,躲在我身后。 “娘!血绫姐姐打人了!” 小阿芍咯咯笑着,搂住白君家老三的胳膊,附和道:“就是,娘,你看血绫姐姐好凶!” 血绫掐着腰停在我正前方,累得大口喘气,面红耳赤,抬手指着两个小调皮怒道: “老三阿芍!你们还好意思告状,你们刚才差点把黄泉司给点着了好不好!要不是我发现得快,你娘的寝殿都要被烧了!阿芍,你怎么一跟老三在一块,就也变皮了呢!老三,你再带坏我家阿芍,我和你拼命!” 老三从我身后探出脑袋,朝血绫厚着脸皮吐舌头:“略略略!我哪有带坏妹妹,妹妹和我一起玩明明很开心!” 小阿芍配合地牵住老三手,重重点头:“就是就是,我最喜欢和三哥一起玩啦!” 少女模样的血绫气得直跺脚,“啊——主人,你看她们俩!呜呜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老三拉上阿芍,趁血绫分神,撒脚丫子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妹妹走啊,我们去找小宝哥玩。” 血绫心累嚎叫:“啊!烦死了!” 紧接着继续去追赶那两只小皮猴。 我瞧着两孩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勾起唇角。 这俩调皮捣蛋的小崽子,真是辛苦血绫和听风了。 合上双目,我继续静心休养生息。 不久,隐约听见赵灵官的声音随风飘来:“呀,老三!你又闹!你知道这是谁么你就撞!” 片刻后,老三心虚地试探:“爹?” 原来,是白君啊。 贺灵官无奈责备:“小兔崽子你啊!等回头你爹再找你算账。” “唔,爹现在是不是急着去找娘啊!” “兔崽子,知道还不赶紧让路。” “哦哦,我现在就去告诉听风舅舅,爹回来了!” 哎,白君怕是自己也拿自家的这三个崽子没办法。 我轻阖双眼,立在忘川之上,心如止水的沐风休眠…… 只是,恍惚间,好像有一只熟悉的手掌,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掌心的温度,令我贪婪,不自觉想沉浸其中。 熟悉的古檀香钻进鼻息,我瞬间眼眶一热,泪水溢出僵硬的眼角。 是梦吗,阿九…… 你终于舍得入梦来看看我了。 身体倏然被人拥入怀中,那个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有安全感。 “漓儿,我回来了。” 无数次在梦中回荡过的清澈磁性嗓音,此时,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的耳畔…… 我骤然惊醒,心跳如雷:“阿九!” 石化的身体渐渐褪去僵硬,火红的彼岸花瓣擦过我的裙琚,漫天飞扬。 我又喜又怕的睁开眼,唯恐一切都是梦一场。 他小心翼翼松开我,在我昂头的那一瞬,低眸,与我四目相对——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眸,我的心,也刹那提到了嗓门眼。 手胡乱在他身上摸了一通,直到确认他有体温,是实体不是魂魄,身上的神力也没有涣散之象了,我才终于撑不住地当着他面,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阿九,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回来了,你回来了……阿九,这不是我的梦对不对?” 他心疼不已的用指腹抹去我脸颊泪水,灿若星辰的眸里,藏着一潭温软春水,“漓儿,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我痴痴望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憋住哭声,扑进他怀里,将他用力抱住,颤着声可怜兮兮的诉苦:“坏蛋,多久了,你都离开我多久了!” 他愧疚抬手,揉我脑袋:“一年零五个月了,漓儿,为夫让你久等了。”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趴在他胸膛上呜咽,伤心得不行。 他晓得我难过,极致温柔地往我额上吻了一口,抚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漓儿,我心里,牵挂你和孩子,所以,舍不得走了。” 我瘪嘴哭得厉害:“那你这次回来,会不会又……” 后面的话,我没勇气说出口。 他深呼吸,郑重向我承诺:“不走了,永远都不走了。” 我不敢相信,昂头,泪眼蒙蒙地威胁他:“真的?不骗我?!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死给你看!我上吊!” 他倏地低头,吻住我的唇,封住我的嘴。 不许我再往下胡说。 深情地捧着我脸,吻着我唇,肆意啃咬一番。 他眉眼如画的抱住我,情浓意切地许诺:“不骗你。漓儿,本帝回来,与你长久。” 大手抚过我一头雪白的长发,须臾间,雪发便被他的法力,换回了青丝…… 他执起我的手,温存认真道:“以后,本帝不会再让夫人,为本帝流泪白头了。” “阿九……”我瘪瘪嘴,又哭起来。 “傻瓜。”他拿我没办法的拢着我,轻言慢语哄我:“知道夫人受委屈了,你我未来天长地久,为夫定好好补偿夫人。” 守在他身后的赵灵官与贺灵官相视一笑,赵灵官儒雅替他解释: “娘娘有所不知,帝君,便是天道择选的东岳新主。说是新主……其实是天道,又许帝君回来了。帝君执掌泰山这些年功绩卓越,三界生灵有目共睹,天道也知,这世上没有人,比帝君更适合做东岳之主。” 贺灵官欣喜道:“娘娘这些时日的深情等待,总算是有回应了。以后娘娘同帝君一家,再也不用分离了。” “那就好。”我放下心,任性地将眼泪抹在他的帝王玄袍上,拉住他的手,紧紧攥住不肯放开:“阿九,我们回家!” 他贴心地给我擦眼泪,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我身上:“好,夫人我们回家。忘川风冷,别着了寒。” 揽着我一转身,却见到两只小娃娃昂着脑袋,像打量什么宝贝似的好奇观察他…… “娘,你醒过来了?”老三向来不认生,胆大的一把薅住九苍袖子,歪着脑袋问:“爹,你比画像上还严肃!爹,你好高啊,你怎么不笑呢,你面瘫吗?” 九苍脸黑,看见老三顿时就不开心了,整个人恍若都要碎掉了…… 咬牙忍了忍,像是在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半晌,才抬手揉了揉老三脑袋,勉强慈爱:“都长这么大了。” 偏头和我低声抱怨:“本帝就这么不争气么,还真是个儿子!漓儿,要不然我们还是尽快把二胎提上日程吧,本帝一见到这小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好奇,“他怎么你了,你一见他就生气?” 贺灵官悄咪咪凑上来,避着两孩子小声和我解释:“娘娘有所不知,刚才帝君下来,一入忘川就瞧见……三公子在捧着小小姐脸亲……” 九苍疲倦揉揉眉心:“小小年纪就晓得占人家丫头便宜,本帝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呢!” 挽住他胳膊,我伸手指向旁边穿粉裙子的乖宝:“可老三不是咱们的崽,小阿芍才是,老三是白君和月红家的,前一阵认了咱们当干爹干娘。” 碎掉的九苍顿时又提起了精神,目光落在老三旁边的粉娃娃身上,眼里瞬间蓄满温柔溺爱,惊喜道:“是女儿?” 我认真点头:“是女儿,假一赔十!” 说着,我冲还在乖巧打量九苍的粉娃娃招手:“阿芍,快来见过你爹爹。” 粉娃娃闻言,开心撒脚丫子小跑到九苍腿边,昂着小脑袋可可爱爱地朝九苍伸出双臂:“爹爹,抱!” 九苍克制不住地立马弯腰将小丫头搂起来,惊喜万分地激动道: “这是本帝和漓儿的闺女,好啊,夫人你真是给了本帝一样最好的礼物!” 粉娃娃亲昵地抱住九苍脖子,奶声奶气的呼唤九苍:“爹爹,父帝,阿芍和娘亲好想你啊!” “乖女儿,爹也想你……”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九苍腾出右手牵我,深情与我相视,满眸浓浓爱意:“更想你娘。” 我不好意思地歪头靠在他肩上,抿唇笑笑。 阿九,你能回来,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 这次碎掉的换成老三了,老三抽了抽嘴角,人小鬼大的气鼓鼓盯着九苍,不高兴地哼了声:“又是个重女轻男的坏爹!呸!” 九苍:“……” 片刻,九苍再次黑了脸,放下我们的小阿芍,一巴掌无情拍老三脑袋上:“所以,刚才你亲了本帝的女儿?你想造反吗!” 老三捂住脑袋缩了下脖子,一点也不害怕九苍,反冲九苍扮了个鬼脸: “怎么了!我喜欢妹妹,亲一下怎么了!干爹,你再打我,我以后不仅要亲妹妹,还要娶妹妹呢!” 九苍气呛住:“咳,你这个兔崽子!” 扬手还要打,小兔崽子却拔腿先跑一步,逃得飞快。 边跑还边嘚瑟地向九苍大声嚷嚷:“我爹娘和听风舅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会我告诉我爹,你打我,看我爹怎么烦死你!臭干爹!” “这小子。”贺灵官好笑不已地和九苍解释:“帝君有所不知,白君家的三只狐狸崽,这只最缠我们家小主人,对我们家小主人甚是照顾。” 赵灵官挑眉打趣:“先前白君两口子还一直念叨着,等帝君回来,要和帝君娘娘定娃娃亲呢。” 九苍重新抱起小阿芍,牵上我的手,带我们回黄泉司, “本帝的女儿还这么小,他们就打起主意了,真是一家子狡猾狐狸!阿芍乖,父帝带你回去洗脸,下次他再亲你,你告诉父帝,父帝打他屁股。” 小阿芍搂着九苍脖子嘟嘴不开心,护内道:“爹爹,阿芍喜欢三哥,爹爹不要打三哥,爹爹打三哥,阿芍会心疼……” 九苍眉头微敛,“你啊,怎么小小年纪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阿芍心虚地往她爹怀里蹭蹭,甜甜撒娇:“爹爹~” 九苍拿她没办法地叹气,抬手搂住我的腰,温情缱绻道:“还是夫人最好,夫人永远只会往为夫这里拐。” 我默默与他十指相扣,昂头傻傻凝望着他,莞尔一笑:“那当然,阿九,我最爱你。” 他宠溺地与我目光相接,凑过来往我脸上亲了口,真挚承诺: “我心似卿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瞧着他眼底千年未改的温柔色,嗓音微哽:“好,不负。” 阿九,此生能与你相知相爱,是我之幸。 余生,我会牵着你的手,同你一起走完亿万光年,岁岁相伴,不离不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