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路人被邪神盯上[快穿]》 1、福乐村 一阵刺痛感袭来,周缈浑身一震,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逼仄的汽车里。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着,窗外雾气重重,一片朦胧的白,打光后才勉强看清近处的路。 车里播放着流行音乐,原本优美的女声在这样寂静的背景里也显得有些诡异。 刺骨的寒意从窗户缝里灌进来,周缈抬起手按压太阳穴,试图缓解不适感。 没等他完全适应陌生的环境,一道软萌的声音响起。 “滴——路人甲系统已绑定。亲爱的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 周缈皱皱眉,他看了一眼车上的播放器,声音明显不是从那里出来的,只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被剥夺了所有的记忆。 系统继续用软软的童音向他解释:“每个世界都有一群闪闪发光的主角,可由于未知力量入侵,世界即将崩塌。是该由路人甲出场,拯救濒临崩溃的剧情了!” 周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想去拯救剧情,只想躺平? 看周缈不太乐意,系统开始威逼利诱起来:“宿主在原来的世界遭遇了重大事故,只有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才有机会获得生命值。如果宿主任务失败,会立刻死亡。” 这么说,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周缈是不想做也得做。 他暂且按耐住疑惑,专心接收系统传送来的剧情。 “我们的故事要从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说起。在一场车祸之后,主角攻不幸失忆,还将其他人错认成了恋人。直到历经各种虐心事件,主角攻终于在一次美好的村庄之旅中恢复记忆,和主角受he。” “然而,在未知力量的干扰下,剧情发生了变动。”系统话锋一转,语调低下去:“主角在村子中遭遇袭击,无一人生还。” “亲爱的宿主,您正在前往村子的路上。能否活着走出村子,就要靠您的努力了。” 良久后,周缈重新睁开眼。 “周缈,你终于醒了?”坐在后座的人不客气地开口,周缈从后视镜望过去,只见一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我们迷路半小时了,都在忙着看地图呢。你倒好,从上车睡到现在,比我们谁都舒服。” 说话的人是富二代龚琪,也是主角中的重要人物,主角攻的好朋友。 龚琪和主角攻一样,都有着过于优越的家世,加上家里从小娇生惯养,导致他的性格极为自傲。 “抱歉,我有些晕车。”周缈说道:“等到了村子,我再看能不能帮上忙。” 龚骐对上镜子中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愣了愣。 周缈是龚骐的同班同学,在龚琪的印象里,对方老是戴着那顶黑帽子,用眼镜和口罩遮住半张脸,别人说什么都不吭声。 可现在看来,周缈不挺会说话吗? 周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坐在驾驶座的正是主角攻端木迟。 “雾太大了,根本看不清路。”端木迟握着方向盘,眉头紧皱,语气也有些焦躁:“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福乐村?” 说来也奇怪,端木迟失忆后频繁梦到一个名叫“福乐村”的地方。这次出行,也是因为端木迟入魔了般,执意要去福乐村一探究竟。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福乐村的位置,却遇上了极端天气。 端木迟重重地用手敲了下喇叭,汽车发出沉闷的鸣响。 “阿迟别急,你才康复没多久,医生说要注意情绪的。等到了福乐村,我再帮你按摩会儿。” 后座传来一声轻笑,周缈翻了翻记忆,认出了坐在龚琪身边的是楚淮洛——主角攻曾经的白月光,也是他的现任男友。 之所以说楚淮洛是现任,就不得不提那段狗血横飞的剧情。 主角攻端木迟曾苦追白月光楚淮洛多年,楚淮洛也一直吊着端木迟。没想到楚淮洛另攀高枝,毫不犹豫地踹掉端木迟,出国留学去了。 就在端木迟心灰意冷之时,遇到了主角受程筠。 程筠漂亮优秀,性格又细腻体贴,让端木迟知道什么才叫真爱。奈何端木迟的父母非常抗拒普通家庭出身的程筠,两人谈恋爱也只能偷偷摸摸。 直到一场车祸,让端木迟忘记了关于恋人的一切。恰好此时楚淮洛和前任分手,重新找上了端木迟,父母便干脆谎称楚淮洛才是端木迟的正牌男友。 至于主角受…… 周缈侧过身,便看见了程筠的侧脸,他轻垂着眼眸,状若无意般盯着车窗上的投影。 周缈知道,他一定是在看端木迟。 两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 而端木迟那个大傻子,还在因为楚淮洛说要给自己按摩,乐呵呵地笑。 周缈心想,这故事可真精彩。 “端木迟,你不是提前联系过福乐村村长么?” 龚大少爷被困在车上半个小时,可没耐心看小情侣打情骂俏,不耐烦地说:“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村子具体在哪个位置,或者干脆让人来接我们。” “我打过了,信号不好,没人接。” 端木迟把手机抛给龚琪,让他再打过去试试,可拨号后电话里只有机械般冰冷的女音,反复提示对方无法接通。 几人面面相觑。 “叮——宿主解锁剧情任务,请协助主角顺利前往福乐村。任务奖励为‘预知未来’,将在完成任务后发送。” 系统发布完任务之后便不再吭声,连接蓝牙的播放器似乎也出现了问题。幽幽的哼唱声和电流的沙沙声混在一起,让人心里瘆得慌。 周缈认真思考系统给的任务,再结合几人刚才提到的信息,他们一直跟着导航在走,也提前做了功课,按理来说早就该到福乐村了。 等等,系统说主角会遭遇袭击。 难不成…… 沙沙的电流声越来越刺耳,周缈感觉自己的心脏陡然一跳。 他偏过头,恰好和一双凸起的猩红色眼睛对视。 那是一只怪物,一只可怕的、狰狞的怪物。 它宛如软体动物般趴在端木迟的双肩上,泛黑的血水如油脂般“啪嗒”滴下来,带着被烧焦的恶臭味。 怪物不怀好意地咧开嘴,伸出腐烂的手,用长到吓人的指甲,一点点钻进端木迟的耳朵里—— 周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系统只说他们会受到袭击,可从没说过是来自鬼怪的袭击。 好好的狗血纯爱小说变成了恐怖灵异小说,好巧不巧,周缈怕鬼。 周缈狠狠掐住自己的手掌,努力保持冷静,第一时间出声提醒:“端木迟,你背后有东西。”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道黑影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周缈的幻觉。 端木迟没有反应,反而是坐在端木迟身后的龚琪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 “我靠!周缈你是不是有病?!” 龚琪怀疑自己被周缈耍了,破口大骂:“不帮忙也就算了,大白天吓人干什么!” “端木迟?”周缈顾不上龚琪,又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从周缈的视角望过去,之前还在好好说话的端木迟,此刻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驾驶座上,两手僵硬地抓着方向盘。 端木迟依旧不回话,却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这下子,哪怕是一直游离在外的主角受程筠也感到了一丝不妙。 “端木迟,你怎么了?” 周缈仔细观察着端木迟,端木迟的脸色开始发青发紫,眼瞳不断扩大涣散,发出凄厉的吼叫。 更要命的是,他的全身都在疯狂抽搐,头软软地向后仰,双手也离开了方向盘。 而汽车还在一股脑地向前冲,没了驾驶员的控制,眼看着车子就要撞向栏杆,摔下黑压压的悬崖。 意外突发,几人都慌了手脚,楚淮洛更是惊声尖叫:“救、救命啊——” 周缈当机立断抢过方向盘,转过弯后缓缓减速,最后拉上手刹,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离悬崖还有几米的位置,车轮胎打了个急转弯,车身猛地一震,卡在最惊险的地方擦边而过。 车里一行人都被吓得喘不上气,一时之间寒风呼啸,没人说话。 周缈被震回了副驾驶,头重重地磕在车窗上,但好在命没丢。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任务,奖励已为您发放,可随时选择接收。” 重新听到系统的声音,周缈长舒了一口气。 原先浓浓的白雾似乎散去几分,逐渐露出灰扑扑的道路。 这样看来,他们已经通过了第一关,至少到达福乐村之前不会再出事了。 “你们怎么都在看我?” 本该昏迷的端木迟幽幽转醒,被众人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我……我不是在开车么?” “大哥,你还知道你在开车?”龚琪被他气笑了,用手指了指车外的悬崖:“你刚才突然晕过去,差点把我们一车人都给送走!” 端木迟顺着龚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有周缈在。”程筠很诚恳地向周缈说了声谢谢。 “你刚才是不是伤到脸了?我有创可贴。” 程筠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在关心人的时候,听得人心都软了。 周缈心想,难怪程筠会被评为学院院草,端木迟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周缈把帽子和口罩摘下来,露出一张造物主精心勾勒的脸庞,以及侧脸上浅浅的红色划痕。 那道红痕落在雪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程筠撕开创可贴,帮他粘在了伤口处。 龚琪死死地盯着周缈,不是在看伤口,而是在看周缈眼下那颗小小的美人痣。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微微勾了一下,嘴里也有些渴意。 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缈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 “有事?” 周缈自然发现了龚琪灼热的视线,以为大少爷又想找茬。 龚琪一激灵,暗骂自己真是疯了。 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站起来对端木迟道:“端木,你坐后面来休息,换我开车。怪我脑子糊涂,明知道你才休整好,还敢让你开。” 端木迟也有些尴尬,他想着自己是对福乐村了解最多的人,加上医院已经说他康复得差不多了,才主动提出开车。 哪想到不仅迷路这么久,还险些酿成大祸。 龚琪坐上驾驶座,又看了眼周缈,不自然地说:“你不是晕车吗?反正雾也散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你也休息吧。” 既然大少爷开口,周缈心安理得地闭上眼小憩。 趁这个时间,他呼唤系统接收奖励。 如果能预知未来,当然还是尽早使用比较好,以免再发生不测。 “叮——奖励‘预见未来’已生效,接下来将为宿主播放来自未来的影像。奖励仅可使用一次,请宿主仔细观看。”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周缈感觉他的意识逐渐涣散,一阵强烈的困意涌上来。 等周缈再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空荡的古庙前。 庙前的阶梯上爬满了青苔,而更加骇人的,是一具具挂在屋檐下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尸体。 周缈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那几具尸体的面目也逐渐清晰。 端木迟、楚淮洛、程筠、龚琪—— 明明不久前才见过的四个人,此刻无一例外地被吊在这里。每具尸体各有各的凄惨,被一刀捅进心脏、被一锤子砸破脑袋、被活生生剖开肚子…… 他们面色青白,双眼突出可怕的弧度,鲜血还在一滴滴地顺着冰冷的手往下淌。 “……” 周缈心脏砰砰直跳,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屏住呼吸。 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他推开门,一步步走进古庙。 古庙的院子异常宁静和谐,只有榕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抖落一地阳光。院内有一片清澈的池塘,水面上金莲浮动,偶有红鲤游过,美不胜收。 还要再往前走吗? 周缈的大脑不断地发出危险的信号,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 他撩起庙里随处可见的白纱,映入眼帘的是殿内庄严而绮丽的装横、庞大而华美的金色神像,以及那艳丽到堪称糜烂的一幕。 “呜……不要了……” 美丽的青年跪趴在神像前,被汗水打湿的纯白衬衫滑落到锁骨两侧,露出羊脂玉般细腻的皮肤,还有盈盈一握的腰肢。 而在青年的身后,却是一团巨大且模糊的黑影,祂将青年紧紧缠在黑雾里。一根根粘稠的触手急不可耐地向上攀爬,勾住青年瘫软的裸足肆意把玩。 “救救我……” 青年听到院外传来的声响,挣扎着回过头,红肿的唇瓣轻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求救。 那一刻,周缈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周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料一脚踩空,整个人坠入无边的黑暗漩涡。 “周缈,醒醒,我们到了。” 周缈是被程筠叫醒的,灿烂的阳光洒在脸上,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其他人已经下车了,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的村落,村庄的入口处立着高大的牌坊,上面刻着“福乐村”三个字。 2、山神 如果抛开路上遇到的灵异事件不谈,坐落在深山里的福乐村其实是一座非常美丽的村庄。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稻田,金黄的稻穗在微风里摇曳,清澈见底的河流在山涧缓缓流淌,宛如一副天然的油画。 周缈跟在主角的后面,抱着胳膊肘搓了搓,把小巧的下巴缩进羊毛围巾里。 不知道为什么,周缈一进福乐村,就感觉到一股冷冽的寒意。 他好像被某种可怕的未知力量给盯住了。 周缈深吸一口气,看向走在最前面的福乐村村长。 村长姓李名强,长相非常普通——随意修剪的寸头,稍微发福的国字脸,以及容易被忽视的五官。 从系统交代的剧情来看,如果后期要在福乐村待一阵子,村长李强应该是个重要角色。 但出于本能的,周缈就是不愿和他过多接近。 不过,反正周缈也只是个路人甲,就算躲在一边不吭声也无人在意。 系统不乐意了:“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 周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村长热情地带领他们欣赏村里风光,边走边寒暄道:“怎么样,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龚琪冷哼一声:“托某人的福,可真是‘顺利’。” 端木迟脸上挂不住,但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锅,笑着打了个哈哈。 村长叹了口气:“福乐村位置不好,信号也老断,难得你们专门跑一趟。” “村长,您别这么说。” 端木迟语气很诚恳:“是我专门给您写信,说我们想来参观村子。没想到您还愿意抽空接待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 “应该的。”村长随意摆摆手:“你们也是和福乐村有缘,这个月村里刚好要举办山神祭典。” 端木迟一怔,他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祭典。 “这可是福乐村每年最隆重的活动。你们作为客人,甚至还有机会向山神许愿。” 村长拍了拍端木迟的肩膀,咧开嘴笑道:“山神会实现你们的任何愿望。” 端木迟兴奋地握住楚淮洛的手:“淮洛,我要向山神许愿恢复我的记忆,永远和你在一起。” “真神奇。”楚淮洛对此似乎也很感兴趣:“我也有很多愿望呢。” 周缈不由得多看了楚淮洛一眼,剧情里的楚淮洛可是顶替了程筠的身份,才能和端木迟在一起的。 先不说许愿这事是真是假,楚淮洛就一点都不怕端木迟恢复了记忆,要和他分手? “村长,山神真的存在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是程筠。 程筠的脸色很不好看,周缈想,也许是因为被端木迟说的话刺激到了。 村长将众人带到河边,道:“传说中,山神会在金色燃尽大地之时,乘着莲花编织而成的小舟,从山上顺流而下,聆听人们的心愿。” 流水淙淙,村长蹲身捧起透明的溪水,神色肃穆:“此外,山神还会在河水流经之处选出最美好、最纯洁的人——” “这个人将作为山神的新娘,得到永恒的恩赐与无尽的幸福。” 水珠一滴滴得从村长粗糙的手间落下来,周缈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等等,那不是水珠。 是虫。 乳白色的、不停扭动着的蛆虫,争先恐后地从手指中间的缝隙里钻出来,掉进河里的水声中夹杂着细密的尖叫。 周缈甚至宁愿这一幕是幻觉,他眨了眨眼,可还没等他镇定下来,就看到了更加毛骨悚然的一幕。 本该倒映着阳光的柔美小河中,密密麻麻地挤着焦黑色的腐烂尸体。 每具尸体的脸部都被河水泡得肿胀,一双大得吓人的黑眼仁往外突出,用直勾勾的眼神,怨毒地盯着岸上的人。 怎么又是鬼…… 周缈在心里呼唤系统,却没有任何回音。 与尸体的对视让周缈的大脑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头疼得要命,耳边也在嗡嗡直响,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还晕车呢?”旁边的龚琪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可还是在第一时间拉了周缈一把:“站都站不稳,丢人。” 恶心的感觉依旧没有散去,周缈摇摇头,想去边上休息会儿。 可他还来不及出声,便发现河里的死尸不知什么时候探出来,眼看着一只布满尸斑的手就要靠近程筠—— “程筠,小心!” 周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推开毫无知觉的程筠,自己却狼狈地倒栽在地上。 众人被周缈的举动吓了一跳,端木迟惊慌失措地问:“发生什么了?” “周缈,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楚淮洛很快镇定下来,话里却带了些责怪:“你要是触怒了山神大人,可别拖累我们。” 龚琪不满道:“喂,楚淮洛你会不会说话。” “嘘——” 村长打断了几人的争吵,他的脸上少见地浮现出几分惊恐,说话的声音也打着颤:“祂要来了。” 周缈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更加阴湿,有什么东西在朝他靠近。 他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可在周缈看不见的地方,一根漆黑的、黏湿的触手无声地缠住他的手腕,轻轻往下一拉—— 扑通一声,周缈掉进了河里。 霎那间,冰冷的河水和无情的黑暗包裹住了他。 世界变得安静,只有刺骨的水迅速灌进鼻腔和肺部,带来强烈的灼烧感。 “周缈……” 好像有人在叫他,周缈想,可他的手和脚都被拖着往下坠,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恐怖的窒息感即将剥夺周缈的最后一抹意识,让他变得和其他尸体一样,永远沉睡在河里…… “怎么有只调皮的小猫掉进河里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无比圣洁,宛如黎明时初现的光芒般穿透黑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捉住周缈衣服的后领,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腋下,还真像提小猫那样,轻轻松松地把周缈从水中捞出来。 “咳!咳咳……” 周缈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好了,好了……”有人轻轻地拍打他的背,安抚道:“你已经安全了。” 周缈缓了一会,才终于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恍惚了一瞬。 “你是山神吗?”周缈问道,他以为自己仍然处在幻觉中。 不然,神明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呢? 那是一位美到不可思议的青年,他逆光坐在小舟里,身边堆满了闪烁着露水光泽的金色莲花,秀丽的仕女微垂着头立在一旁。 青年身着绣金的纯白长袍,微风轻轻吹拂他流光的长发,过于绮丽深邃的五官能够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然而,本该爱着世人的神祇却独独搂着周缈一人,纤长的睫羽微微下垂,用那双漂亮的星眸注视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浮的白雾笼罩了两人。 “山神?不,我只是祭典表演里山神的扮演者,贺兰清。”他对周缈浅浅微笑着,摄人心魄的笑颜在雾里如梦如幻。 “我没见过你。”贺兰清顿了顿,向他指了指岸边:“但我听村长提起过你们的名字,我猜你应该是周缈。” 周缈顺着手指的方向转过头,虽然因为雾气看不太清楚,但村长和主角一行人都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神情十分复杂。 等等—— 周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过来自己还窝在贺兰清的怀里,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一层薄薄的红云。 “不好意思……” 周缈慌张地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为小腿酸软,不小心跌了回去,倒像是故意投送怀抱一般。 贺兰清轻笑了一声:“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很可爱。” 看着周缈本就泛着红晕的脸蛋逐渐变成艳丽的玫瑰红,贺兰清不再逗弄他,朝撑船的仕女道:“先送客人上岸吧。” 小舟逐渐向岸边驶去,贺兰清扶着周缈起身,猝不及防地靠过来,小声道:“祭典就快开始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柔软的发丝扫过周缈的耳垂,像是蝴蝶般轻盈地飞过,却又留下了勾人的痒意。 周缈回过头,却只看到了贺兰清的背影,好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叮——宿主解锁调查任务,请查清关键人物贺兰清的真实身份。任务奖励为一次性道具‘芝麻开门’,可以打开任何一扇门哦。” 周缈:…… 系统在他被鬼缠上的时候不吭声,发布任务倒是很及时。 周缈对贺兰清的印象很好,毕竟是在将死之时救了自己的人。 但此前在车上的经历告诉周缈,系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发布任务,背后很可能隐藏了危机。 周缈莫名打了个寒战。 “周缈,你快披件衣服,别感冒。” 就在周缈低头思考的时间里,一件厚外套搭在他的背上,是程筠。 向来清冷的青年仔细地帮周缈擦去脸上的水,有些愧疚地说:“你应该是为了提醒我才掉进河里的吧,怪我没抓住你。” 周缈没有拒绝程筠的外套,对他道谢。 而在程筠的身后,龚琪却悄悄黑了脸。 周缈安全上岸的那一瞬间,龚琪其实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可当龚琪伸出手,想接住还站不太稳的青年时,突然愣住了。 他跟周缈,好像也没有很熟吧,干嘛要这么积极? 龚琪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纠结了几秒,就被程筠抢先了。 不仅龚琪心里不舒服,端木迟看着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感。 不知道为什么,端木迟总感觉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为他温柔地擦去脸上的水渍。 应该是因为失忆吧。 端木迟努力说服自己,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那个人当然是楚淮洛,只有楚淮洛才会这样爱着自己,即使是发生车祸后也不离不弃。 端木迟偏过头看向自己的伴侣,却发现楚淮洛紧紧盯着周缈和程筠。 对方的眼神过于阴冷,让端木迟的心头一跳。 端木迟从没见过这样的楚淮洛。 “周先生。” 村长大踏步走向周缈,过于热情的语调让他显得有些油滑:“贺兰吩咐过了,他很喜欢您,让我们给您安排最好的住所。” “请跟我来吧。”村长的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接下来的时间里,相信您一定会玩得非常愉快。” · 金色的小舟幽幽地随着河流飘走,四周静谧无声,白雾浓地快要结出冰晶,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一只蓝色的蝴蝶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怪物的领域,很快便被人捉住翅膀,拼命挣扎起来。 “真可爱。”他好像是在说那只蝴蝶,又好像在说另一个人。 仕女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只用沙哑的声音说:“贺兰大人,您很喜欢他。” “我刚才摸到了他的腰,又细又软,很适合把玩,或者留下一些痕迹。” 贺兰清的嘴角含着一抹笑,温柔而慈悲:“我等不及要玩一些更有趣的游戏了。” 那只玉石般的手只是轻轻一捻,蝴蝶便化成金粉,随风洒落在一舟的莲花里。 “他会逃走吗?”贺兰清想到了某些美丽的画面,愉悦地说道:“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可是山神的孩子啊。” 仕女低垂着头颅,宛如上了发条的玩偶般,机械地重复着贺兰清的话。 “他是山神的孩子……” “他是您的孩子……” “他是您的……” 3、怪物 村长将几人安排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民宿里,漂亮的花园和简介的室内设计融为一体。屋顶上的瓦片映着阳光,颇有自然趣味。 周缈和其他几人一起搬行李,楚淮洛有端木迟帮忙提行李,悠闲地进去逛了一圈。 “有五个房间呢,二楼有个大床房,其他都是单人房。” 他朝端木迟笑笑:“我和阿迟一起住大床房,刚好空出一间房用来放行李,这么样?” 周缈看了眼楚淮洛,他敢肯定,楚淮洛是故意激怒程筠的。 不出他所料,程筠猛地走上前,大声制止道:“不行!” 楚淮洛亲密地挽住端木迟的手:“我可是阿迟的正牌男友,我们住一起不是天经地义吗?” 程筠浑身都在发抖,他很想不管不顾地说出所有的真相——楚淮洛是骗子,无耻地顶替了自己的位置,抢走了他最爱的人。 “为什么不行?”端木迟疑惑地问:“我和淮洛在一起两年了。” 程筠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他回想起了端木迟的父母。 他们用不屑的语气对自己说:“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既然已经忘记你了,你还想死缠烂打不成?” 即便他说出所有的真相,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恐怕都是在死缠烂打。 “程筠,你该不会是暗恋阿迟吧?”楚淮洛抿嘴一笑:“觊觎别人的男朋友可不是好习惯。” 周缈看着程筠被气得哭出来,忍不住开口:“楚淮洛,你错怪阿筠了。” 楚淮洛语气不善地说:“怎么,你也想帮他说话?周缈,出发之前可是和你们说好了,到了这边什么都听我安排,你现在想反悔?” 周缈:“……” 这种离谱的条件都能答应,他还真是个天选路人甲。 “端木迟,你男朋友说话有点过分了。” 龚琪冷不丁嗤笑一声:“我们可不是他的仆人。” 端木迟知道楚淮洛说话不好听,夹在几人中间也尴尬:“淮洛今天主要是心情不好……” 周缈叹了口气,拿出一把钥匙,打断端木迟的话:“我是想说,村长把房间钥匙给我了。他特意叮嘱我,楼上那间大床房是准备给我的。” “你、端木迟和龚琪三个人比较熟,可以一起住一楼。我和阿筠聊得来,干脆去二楼互相搭个伴。” 此话一出,空气一瞬间凝结了。 没人怀疑周缈撒谎,毕竟村长对周缈的态度尊敬得不行,一个劲儿说周缈是贵客,就差对他点头哈腰。 程筠擦掉眼角的泪痕,他知道周缈好心帮自己说话,于是用力点头。 相应地,楚淮洛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民宿是村长免费让他们住的,自然轮不到楚淮洛来插手安排。 “是我唐突了。”楚淮洛脸上火辣辣地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咬牙切齿地道歉。 龚琪神情复杂地看了周缈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本来是打算让周缈住自己隔壁的,哪知道人家根本没考虑到自己,又让程筠抢先了。 大少爷委屈地想,亏他还帮周缈说了那么多次话,真不够意思。 周缈根本不知道龚琪的内心活动,把钥匙揣回兜里,和程筠一起上楼。 程筠望着周渺的背影,他第一次见到周缈是在学校的洗手间,对方取下了口罩,露出一张造物主精心雕琢过的脸。 “那是隔壁班的透明人。” 当时室友在他耳边小声吐槽:“没人愿意跟他玩,你别靠他太近,小心和他一起被孤立。” 程筠完全不认同室友的话——周缈会在危机时勇敢地把住方向盘,会在他被故意刁难的时候好心帮忙。 周缈比他们任何人都值得被爱。 程筠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周渺,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渺当然知道程筠想说的秘密是什么,但他还是转过头,认真直视程筠的眼睛。 “你说吧,我听着。” 程筠再三确定旁边没人,上了一步台阶,靠在周缈耳边磕磕绊绊地说完了他和端木迟、楚淮洛之间的爱情纠葛。 周缈听完没什么反应,程筠苦笑道:“你也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周缈说:“你可是a大有名的学霸,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周缈顿了顿,斟酌着语气继续道:“我只是在想,你的未来还很长,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对端木迟那么执着呢?” 程筠怔怔地望着周缈,沉默良久后释然一笑:“你说得对。” “其实当初是我缠着端木迟,要他去福乐村的时候带上我。”程筠长长地叹息:“我相信只要我待在他的身边,他会想起我的。” 说到这里,程筠很是自责:“楚淮洛针对的是我,你是被我卷进来的。” 在原剧情中,楚淮洛不满程筠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干脆决定搅局,让端木迟再找几个人,来场“集体旅行”。 端木迟自然知道男朋友生气了,可是他还能找谁呢? 他首先定下了好友龚琪,至于周缈嘛…… 端木迟在上选修课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周缈,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向不理人的透明人竟然答应了。 周缈内心吐槽自己的路人人设真是贯穿始终,面上还是无所谓地耸肩。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吃亏,丢脸的另有其人。” “这倒是。”程筠笑着握住他的手:“周缈,我可以叫你缈缈吗?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做朋友。” “你放心,如果端木迟在回程之前还不能恢复记忆,我就彻底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 【叮咚——恭喜宿主解锁新任务:燃烧攻的火葬场。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为:0%,火葬场值达到100%时可领取成就。】 【该任务为成就任务,宿主集齐三次成就即可脱离系统,回到现实世界。】 周缈:“……” 系统的花样可真多。 周缈在和程筠道别后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楚淮洛争着要住大床房。 房间宽敞而明亮,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红木书桌上摆放着做工精致的花瓶。阳光透过玻璃,给纯白色的金鱼草镀了层金边。 周缈走到窗边,感受大自然清新的空气,窗外的金色麦田与秀丽青山一览无余。 “叮铃铃——” 一道铃声打破了寂静,周缈拿出手机一看,是原主妈妈周玥打来的视频通话。 视频中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容貌和周缈相似,却有一种职场女性干练的英气。 “缈缈,你今天没上课吗?” 画面抖动了一下,跳出大片的黑色斑点,声音也被拉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应该是信号问题。 周缈没多想,把手机翻过去,给周玥看窗外的风景:“妈妈,我和朋友一起去村里了,您别担心。” “这就对了嘛。”周玥特别高兴,乐呵呵地说:“平时多交点朋友,没事就出去玩玩,别老闷在学校里。” 周缈是单身家庭的孩子,父亲很早便和母亲离婚,是周玥一个人拉扯他长大。 但也因为家庭原因,周缈从小没少被欺负,渐渐地不爱说话了,周玥一直很心疼自己的儿子。 为了不让母亲过于担心,原身才鼓起勇气答应了端木迟的邀请,哪想到等待他的是个大坑。 周玥凑近镜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突然眉头紧皱,严肃地问他:“宝宝,你去哪个村子了?” “听说是叫福乐村。” 周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按理来说,周玥对福乐村的事情一无所知,不应该起疑心才对。 在他说完名字后,对方陷入了沉默。 “妈妈,你在听吗?” 时间仿佛暂停在了这一刻,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窗帘的沙沙声。 周缈看向手机,右上角的信号全部熄灭,但奇怪的是,视频通话仍在继续。 屏幕中,周玥红润的脸颊变成了青白色,突兀的黑点已经扩散到了周玥的脸上,一团团污血从她的双眼里流出来。 “宝贝,我当然在。” 她无比自然地露出慈爱的微笑,用古怪的语调说道:“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周缈慌忙扔掉手机,诡异的黑点不断从屏幕下方涌泻出来,化作锈红色的黏腻血水,以可怕的速度在房间里疯狂蔓延。 即使双腿抖个不停,周缈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门边,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 血水已经涨到了他的锁骨处,周缈拼命地转动门把手,可门怎么也打不开。 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淹死的。 冰冷湿滑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裸,周缈大脑中乱成一团,但依稀能分辨出,他又被那只怪物盯上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 青年发出了一声脆弱的抽泣,他无助地把头抵在门上,后颈处细腻的皮肤宛如玉石般莹润发光。 怪物并没有因为周缈可怜兮兮的求饶而收手,他似乎对猎物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包括他发出的美妙声音。 黏湿的触感随着它的足迹一路向上攀升,忽然,触手停在了原地,似乎是在仔细观察。 然而周缈却一点都不敢放松,他宛如被掠食者衔住了咽喉般,发出细密的颤抖。 太、太过分了,怎么可以…… 触手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以不容反抗的力度包裹住他,然后轻轻一咬—— “唔!” 被触手占据的地方先是传来酥麻的痒意,紧接着,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的战栗感传遍全身。 在触手的攻势下,周缈浑身瘫软在血水里,水里的触手反而成为了他唯一的依靠。 周缈拼命保持理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声音只会让怪物更兴.奋。 于是他努力咬住嘴唇,却没想到这个举动招致了怪物的不满。 另一根触手浮出了水面,周缈终于得以窥见怪物的冰山一角—— 那是一根巨大的黑色触手,光滑的表面印刻着金色纹路,似乎是来自远古的符咒。 眼看着周缈陷入了恍惚,触手抓住这一可乘之机,将前端顶入猎物娇嫩的嘴唇里,与人类柔软的舌尖缠在一起。 周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试图用牙齿狠狠咬住触手,可换来的是怪物更疯狂的纠缠。 触手的底盘带有强大的吸力,甚至还能分泌出具有强烈致幻效果的黏.液。 于是浓浓的血腥味变了甜腻的馨香,可怕的怪物也化身成温柔英俊的恋人。 怪物游刃有余地模仿人类的声音,深情道:“我爱你,宝贝。” 周缈嘤咛一声,他闭上双眼,修长的双臂青涩地环绕住幻觉里的恋人,宛如一场神圣的献祭。 怪物终于得到了猎物的回吻,比祂想象的更加甜美。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沉溺在幻觉中的神经恢复了清醒。 周缈瞬间睁开眼,可眼前哪里还有怪物的踪迹? 自己正趴在桌上,翘起的额发和衣袖上的水渍暗示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潮湿的噩梦。 “咚咚咚——” 敲门声越发急促,夹杂着低低的呼救声,周缈来不及细想,起身开门。 门外是哭泣的程筠,他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一见到周缈,程筠便猛地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缈缈,我看见鬼了!” 4、闹鬼 其他人也都听到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匆忙赶到二楼,只看到安然无恙的周缈和程筠。 “闹鬼?”龚琪挑眉道:“这么个小村子,还闹鬼呢?” 楚淮洛好整以暇地抱着手,冷嘲热讽:“程筠,是你太敏感了吧,你刚才的哭声可比鬼吓人。” “不是的,我的房间真的有问题。” 程筠焦急地握着周缈的手,颤抖着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阿筠,你先别着急。” 周缈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轻轻拍打程筠的背,让他放松下来。 “这样,你带我们去房间里看看。” 程筠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停下哭泣,点了点头。 一旁的端木迟看着程筠寸步不离地跟在周缈身边,心里不是滋味,冲动之下伸手拉住他。 “程筠,你……你袖子上有灰尘。” 端木迟知道自己的举止有些唐突,纠结了半天,才编出个蹩脚的理由。 “别碰我!” 程筠还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即使是曾经的恋人碰他,也吓得直哆嗦。 楚淮洛看着失落的端木迟,心里冷笑了一声。 周缈推开隔壁房门,从房间的装修布置来看,就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客房,没有任何异常。 自认胆子大的龚琪率先走进去绕了一圈,耸耸肩:“哪有鬼?我没看到啊。” 程筠紧紧拽着周缈的手,指了指紧闭的灰色窗帘:“就在那里……”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紧接着,屋子里的灯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片无尽的黑,本就混乱的几个人挤成一团。 “什么东西?怎么突然没电了!” “靠!是谁在踩我的脚?!” 只有程筠瞪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窗帘:“是鬼……鬼又来了。” 他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很轻,但却过于瘆人,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龚琪就站在窗帘前面,听到程筠说的话,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吞下口唾沫,咬了咬牙,一点点转动僵硬的脖子。 一转过头,龚琪便看到了几个硕大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眶里冒着幽幽的鬼火,朝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屋里明明没有开窗,却有阴森森的冷风灌进来。窗帘随风而动,那几个骷髅头也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朝几人咬过来! 龚琪发出尖锐的暴鸣:“啊啊啊啊啊啊!——” 不仅龚琪,其他人也都被吓得够呛,正急着往屋外四处逃窜时,灯亮了。 “别叫了。” 周缈站在门口,长长的睫羽微垂下来,漂亮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更加清秀动人。 他淡淡地说道:“刚才停电是因为跳闸,我已经把它推回去了。” “可是……”端木迟颤抖着手,指向窗帘处:“骷髅头还在那里。” 骷髅头在灯光下没有那么明显,却仍然咧着嘴印在窗帘上,仿佛在嘲笑他们。 周缈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窗外明媚的阳光陡然照进来,还有些刺眼。 “你们都过来仔细看看,根本不是骷髅。” 众人纷纷围过来,只见窗台上摆着一个透明的花瓶。里面装着一种长相怪异的植物,花枝上挂着几个神似骷髅头的褐色果实。 “这是金鱼草,大家的房间里应该都有,只不过程筠房间里的金鱼草恰巧枯萎了,才变成这个样子。” 周缈耐心解释道:“刚才我们看到的骷髅头,只是它在窗帘上的投影罢了。” 几人想起他们刚才夸张的尖叫,脸上都有些发烫。 龚琪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就说嘛,哪来的鬼?害我在周缈面前出这么大的丑。” 周缈好像听见龚琪叫他,转头问:“怎么了?” 龚琪慌忙避开他的眼神:“没、没什么。” “程筠,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一点花花草草都能把你吓到。”楚淮洛很不客气地对程筠说道,完全忘了自己被吓到惊声尖叫的样子。 他满怀恶意地揣测:“难道你是故意的,就想让阿迟上来看你?” “我没有……” 程筠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骤然听到楚淮洛的指责,心急之下喘不过气。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竟然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 “小心!” 周缈离程筠最近,抢在程筠摔在地上前,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滴——成就任务已更新: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已达10%,请宿主再接再厉。” 周缈用余光瞟到身后的端木迟,他刚迈出了一步,似乎是想过来扶住昏迷的程筠。 楚淮洛笑盈盈地强挽住他的手,小声说道:“阿迟,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端木迟自责地低下头,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对恋人不忠,可他总是对程筠放心不下。 “他发烧了。” 周缈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程筠的额头,烫得吓人。 众人面面相觑,龚琪偷偷瞅了周缈好几眼,发现他的脸色也透着不健康的白。 “要不先回去,我舅舅名下有家医院,可以把程筠送他那里看看。” 高傲的大少爷打了个哈欠,装作无所谓地说:“不然带着个病号,玩得也不尽兴。” 谁都没想到,竟然是楚淮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本来阿迟就只打算带我,是有些人不要脸,非要贴上来。” 龚琪心里不舒服,一怒之下干脆撕破脸皮:“行啊,反正楼下是我的车,我想走就走。楚淮洛你这么能耐,到时自己联系车回来。” 楚淮洛看向端木迟:“阿迟,龚琪说他要走,你呢?” 端木迟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他冥冥之中觉得,福乐村的“山神”会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 他必须得搞清楚,自己和程筠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行,端木迟你也别怪兄弟不讲义气。” 龚琪气笑了:“周缈,你跟我走吧?” 周缈点点头,他很想知道,能不能通过正常的方式离开这座被不详笼罩的村子。 龚琪拉着周缈去楼下开车,等他们走到停车场时,却发现汽车前盖不知怎么翻开了,几个重要零件被划得稀烂。 车轮胎也瘪瘪得瘫在地上,像是被人恶意扎破,给放了气。 深秋的风越过田野而来,周缈站在萧瑟的风中,打了个寒战。 5、玫瑰 龚琪看到自己的爱车被这样破坏,大脑懵了一瞬,转眼便看见树后躲了几个灰扑扑的小孩儿,正探头探脑的望着他们。 尤其是其中一个,黝黑的小手里似乎握着尖锐的刀具,还冒着银光,像极了“作案工具”。 “好啊!是你们干的吧,都给我站住!” 孩子们知道自己被车主人发现,乌泱泱地四散跑开。 龚琪反应已经够快了,那群小孩一眨眼便跑没影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追上。 “几个臭小鬼,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跑得这么快。” 龚琪又气又惊,他可是校体育队的,从小就经受过正经训练,平常基本没人能跑得过他。 周缈仔细检查了车里的零件和轮胎,他总觉得那些狰狞的划痕不像是用工具弄的,更像是野兽的利爪所留下的爪印。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都走不了了。 “车坏了,这可怎么办?” 龚琪懊恼地垂下头,像是一只弄丢了骨头的大狗狗。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辆车,还没开过几次。 “咱们不熟悉村子,得去问问哪里有修车的地方。” 周缈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朝四周张望,周围也都是些民宿,或许会有人愿意帮他们。 然而,两人挨家挨户地敲门,家家都房门紧闭。别说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开门,他们一路敲过来,每家每户都静悄悄的。 “怪了,大白天都没人在家吗?”龚琪傻眼了:“这村子可真邪门。” 他们只能原路返回,等就要走到停车场时,龚琪眼尖地发现了刚才被他追过的小孩。 那孩子背对着他们,偷偷摸摸地打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正准备进屋。 龚琪立刻冲上去,小孩听到声音发现不对劲,扭头就要摔门。 “等等,你先别关门!” 龚琪用力拉住了门把手,一大一小僵持不下。 周缈眯着眼,透过门缝朝小孩家里望去,里面漆黑一团。 忽然有血色红光闪过,他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许久不见的村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慌忙拦住硬要和小孩争个高下的龚琪。 龚琪只能松开手,铁门“砰”得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村长,我们正找你呢。” 虽然不爽,但龚琪还惦记着他的车:“你们村的小孩儿把我的车给划烂了,我们急着开车走,你说这事怎么办?” “不好意思,龚先生。” 宛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名青年缓缓走上前。 “我们会请专业的修车师傅,修好后原原本本给你开回来,并且给你双倍赔偿。” 周缈眼皮跳了跳,贺兰清怎么也来了? 贺兰清换了一身常服,浅驼色的长款风衣上点缀着一颗耀眼的蓝水晶,衬托出优雅不凡的气质。之前的一头长发也扎在了脑后,显露出完美无瑕的五官,比明星还惹眼。 贺兰清朝周缈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龚琪记得这个人,就是他救下了落水的周缈。 他自认是校草级别的人物,可跟贺兰清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龚琪不禁有些嫉妒眼前的男人。 “只谈钱,你觉得合适么?” 龚琪皱着眉,言语间都是火药味:“我们现在就得走,你找个人开村里的车送我们离开。” 村长为难地搓了搓手:“这……这不太好办。” “不好办?”龚琪冷笑一声:“还是你们想赖账?” “龚先生,你误会了。” 贺兰清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们福乐村世代远居山林,只有在月初,年轻人会开车去镇里的市场赶集。” “这次恰逢祭典,要准备的东西尤其多。车都被他们开走了,我们眼下实在没办法借给你。” 龚琪和周缈两人之前逛了一圈,也确实没见哪家门前停了车。没车也就算了,连个人影都没有,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龚琪憋了一股子气,却也只能无奈道:“那你们可得赶紧给我修,要是修不好,怎么也得陪我一辆跑车吧。” 村长陪笑道:“这是自然。” 村长带着龚琪去找修车师傅,留下周缈和贺兰清两人。 “我有个朋友,他发烧了。”周缈开口问道:“村里有医生吗?” 贺兰清点点头,说道:“有,我一会儿就联系医生,请他去你们那里看看。” “不过……”贺兰清上下扫视了周缈一眼,目光停留在他略显单薄的白衬衫上。 贺兰清还记得那件白衬衫被冷水浸湿后,依稀可见白皙清透的肌肤、漂亮精致的锁骨与细瘦而不失柔软的腰肢。 最引人遐想的是紧贴衣服的那抹浅色粉意,当水珠调皮地从两朵娇嫩的花蕊上划过时,能勾起任何人的爱与欲之火。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玫瑰。 贺兰清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你下午落水了,回去之后怎么没换件衣服?” 话音刚落,周缈便打了个喷嚏。 周缈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太忙了。” 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周缈经历了自己房间闹鬼、隔壁房间闹鬼、挨家挨户敲门,连他自己都忘了换衣服这件事。 贺兰清闻言,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感冒药,还有套做工精巧的新衣。 “我本来是想给你带点东西的,就和村长一起过来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真是对不住。” 他将塑料袋递给周缈时,忍不住用指腹摩挲对方细白的手腕,随后立刻收回来,装作无事发生。 其实贺兰清根本不需要掩饰。 周缈完全没发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他的脑袋晕乎乎的。 【叮——系统提醒宿主,请关注重要角色,及时完成剧情任务:查清贺兰清的真实身份。】 周缈回过神来,悄悄看向身旁的青年,不小心对视后又赶紧移开目光。 贺兰清知道他尴尬,便当作不知情,暗自喟叹:周缈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像小猫。 周缈咬咬唇,心里暗自吐槽:系统说得倒是很容易,可看贺兰清做事滴水不漏的样子,查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对了。” 贺兰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几天村里上下都在为山神祭典做准备,山上的古寺也开门了,可以进去许愿。” “明天我亲自带你们去,就当赔罪。” 6、古庙 一大早,贺兰清便领着一行人,顺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向山上攀登。 虽然众人都有些疲惫,但听村长说福乐村的古庙特别灵验后,还是打起精神上山。 一路上风景如画,山间秋意渐浓,万木染上霜色,清风拂面,落叶翩飞。 “阿筠,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跟我说。” 周缈有些担心地望着程筠。 村里的医生昨晚来了一趟,不知按了哪个穴,程筠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幽幽转醒。 等程筠今早喝了药,病也算好了大半,听说大家都要出门,他也坚持跟着一起去。 “我身体一直都不错,昨天只是受惊了,没什么大碍。” 程筠对周缈笑笑:“我想去看看在这福乐村许愿,究竟有多灵。” 说完,程筠愣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端木迟,神情恍惚。 和要强的程筠不同,楚淮洛牢牢缠着端木迟,要么喊口渴要么嚷腿疼,就差让男朋友背自己上山。 程筠不禁回想起他和端木迟曾经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的端木迟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又知道程筠脸皮薄,所以总是把一切都先安排好。 运动会的时候,程筠的包里永远有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晚课还没结束,端木迟已经骑着自行车,在教学楼下等着载他回去了。 从来都不需要说什么。 “可别说,你们村里的风景还真美,特别适合旅游。” 虽然楚淮洛一路上都挽着端木迟的手,但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贺兰清。 “我昨晚还想出去散散心呢,都怪周缈,非得拦着我,说晚上不安全。” 楚淮洛笑得人畜无害,话里却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像是在贺兰清面前指责周缈的不是。 要是换了个人来听,还真可能会觉得周缈大惊小怪。 “缈缈说得没错,晚上村里常常有野兽出没,村民都不会轻易出门。” 贺兰清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楚淮洛,眼神却带着冷意,宛如看死人一般。 “要是被什么东西咬伤了,我们是不会负责的。” 楚淮洛甜美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剩下的路程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 贺兰清停在一座古朴的寺庙前,向众人说道:“传闻百年前,一位得道高人听闻福乐村山神的事迹,筹备资金建成此庙,取名为山神庙。” “山神庙建成不久后,高人便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告诫村民们,务必虔诚地信奉山神,方可保全子孙后代。” 周缈缓缓抬起头,瞳孔一缩—— 眼前这座伫立在他面前,散发着危险意味的寺庙,分明就是他在预言奖励里看到的那座可怕的古庙。 周缈清楚地记得系统所呈现的画面,几具惨死的尸体随意吊挂在屋檐下。而他自己,更是被怪物牢牢禁锢,在恶意的挑.逗下发出那种声音…… 思及此,周缈脸色发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缈缈,你怎么不进去,是身体不舒服吗?” 贺兰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微笑着对他说道。 不等周缈回话,贺兰清轻轻触了触周缈的手背:“你的手好冷。” 他很快就礼貌地收回了手,周缈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完全挑不出毛病。 “我、我第一次来,想多看两眼。” 周缈只得含糊地解释了一句,磨磨蹭蹭地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古寺。 果然,山神寺内部也和他之前所见过的一模一样—— 院里的榕树、池塘和金莲一起,构成了一副宁静而不失神圣的风景画。 贺兰清将他们带到榕树边:“这是山神庙里的姻缘树。将所爱之人的名牌挂上去,山神将会保佑有情人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贺兰清的声音很轻柔,宛如情人在耳边的低语,周缈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总感觉贺兰清说话时一直在盯着自己。 周缈迷茫地望向对方,却发觉贺兰清背对着他,轻抚着榕树上的纹路。青年修长白皙的手和深褐色的树干形成鲜明对比,煞是好看。 难道是错觉吗? “哟,这树上挂的名牌可真不少。” 龚琪随手翻了翻树枝上挂着的名牌,随口一提:“端木迟,你那么喜欢楚淮洛,不得写他的名字挂上去?” 程筠这次没吭声,倒是楚淮洛找了个理由拒绝了:“阿迟,我今天没带纸笔,等下次吧。” 端木迟讪讪回道:“行,咱们等下次。” 周缈也上前一步,好奇地观察传说中的“姻缘树”。 这棵树看上去比寺庙还要古老,仿佛早已见证了无数的岁月。茂密的树冠长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树根宛如威严的卧龙般向四周伸展,格外气派。 最惹眼的是那树枝上垂挂着的红丝带,上面系满了数不清的名牌。 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连带着名牌随风摇曳,显露出上面的文字。 ……咦? 在斑驳的阳光和金黄的树叶之间,周缈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太确定,于是踮起脚尖,试着伸手去够离他最近的名牌。 名牌仅有半个手掌心大,上面画了神秘的花纹做装饰,而在名牌的正中央,清楚地写着周缈的名字。 心脏咯噔一跳,周缈告诉自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万一这世界上就有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呢? 周缈拖着僵硬的手,拿了另一个早已泛黄的名牌,仔细一看后,跟触电一般迅速甩开。 第三个、第四个…… 无论名牌的年份看起来有多不同,无论字迹的区别有多大,上面无一例外都写着相同的两个字——“周缈”。 像是什么极具污染力的怪物,在用扭曲的方式表达同样扭曲的爱意。 一阵可怕的眩晕感席卷了他的神经。 密密麻麻的名字分散了周缈的注意力,等他发觉的时候,危险的怪物已经悄然降临了。 熟悉的触感贴上了周缈纤细的手腕,用触手上的吸盘贪婪舔舐着小臂的每一寸肌肤,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吻痕。 青年白瓷般的皮肤上泛起浅粉色的红晕,宛如粉嫩的水蜜桃,轻轻一掐就能溅出甜腻的蜜.液。 “滚、滚开……” 连骂鬼都是颤颤巍巍的,像年幼娇嫩的雏鸟在鸣叫,只会让毒蛇更加兴.奋、更加想要突破禁忌。 周缈完全不敢睁眼,晶莹的泪珠掉下来,很快就被怪物当作花蜜舔去,甚至还坏心眼地把触手伸进他的嘴里,硬要他也尝一尝泪水的味道。 ……太坏了。 周缈被逼得只能一步步地往后退,却换来怪物更加猛烈地掠夺。 直到后背突然撞上什么东西,周缈被震得眼前一黑。 再回过神来,哪还有怪物的踪迹? “小心,别掉下去了。” 背后的人是贺兰清,他用双手抱着周缈的腰,微微弯下腰,灼热的吐息熏红了青年柔软的耳垂。 周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池塘的边缘,赶紧向对方道谢。 贺兰清薄唇微勾,如墨般纯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周缈的面容:“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不远处,龚琪看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样子,心里酸得不行。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贺兰清比周缈高出一个头还多,两人的气质一个高贵神秘一个温柔纯真,但从容貌上来看都格外出众。 还真有点郎才郎貌,说不出得登对。 “贺兰清,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许愿吗?” 龚琪瞪了贺兰清一眼,像只严防隔壁坏邻居的家犬,随时准备汪汪咬人。 “怎么还不走?” “……” 贺兰清放开怀里的人,冷冷说道:“大家请随我来。” 7、愿望 走进正殿,便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幻绚烂、金碧辉煌的极乐世界。 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五色琉璃灯,壁上绘满了斑斓的图画,从屋顶垂落的白纱让整座大殿朦胧而神圣。 殿中央是一尊巨大的神像,据说是由纯金打造而成,面容神秘而威严,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跪拜。 神像周围供奉着香火,散发出一股清幽的气味,沁人心扉。 端木迟仰头望着庄严的神像,神情恍惚:“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也许你曾在梦里见过山神。” 贺兰清的声音在庙里回响着,醇厚悦耳,宛如神谕:“山神无处不在。” 周缈也觉得眼前的山神像有些熟悉,尤其是五官和身形,和贺兰清有很多相似之处。 周缈摇摇头,努力打消那个让人害怕的想法。 贺兰清说过的,他是祭典中山神的扮演者。也许福乐村在挑选人员的时候,特意参考了神像,所以才会这么相似。 “提醒一下,庙里禁止拍照。” 贺兰清面无表情地扣了扣桌子,警告道:“对山神不敬,小心被诅咒。” 楚淮洛已经把镜头对准了神像,本来还不太情愿。 但听到贺兰清用恐怖的语气说自己会被诅咒,吓得他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慌忙道歉。 “对不起……” 贺兰清淡淡地收回目光,让楚淮洛头皮发麻的危机感才终于消失了几分。 “请稍等片刻,我去取点东西,很快回来。” 贺兰清拉开一道长长的帘幕,走进狭小的侧房。 “龚琪,你刚才不是看过姻缘树上的名牌吗?” 周缈小声叫住龚琪,凑到他耳边问:“你有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名字?” 龚琪下意识回答道:“看清了啊,都是不认识的人。” 周缈皱紧眉头,难道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又是怪物制造的幻觉? 也对,系统都说了,自己是第一次来福乐村。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不该有此等“殊荣”。 龚琪狐疑地看了周缈几眼,不知怎么地突然生气了,大声质问他。 “好啊周缈,你背着我看上了谁?你是不是想求姻缘!” “你、你小声点!” 前面的人都望过来,周缈瓷白的脸上红扑扑地,煞是好看:“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没有喜欢的人。” 真是莫名其妙,怎么还成了背着龚琪看上谁…… 贺兰清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走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大家都过来这边,地上为大家准备了蒲团,可以直接跪上去。” 周缈磨磨蹭蹭走过去,跪在了离贺兰清最远的蒲团上。 他有一种直觉,贺兰清不太高兴。 “这是由榕树树枝打磨成的神木,我会用它轻点你们的额头。许愿过程中不必害怕,更不要轻易睁眼。” 贺兰清从篮子里拿出一节镶满金叶的木头,上面有小巧的铃铛和流光溢彩的绸缎作点缀。 “接下来,请大家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你的愿望。” 【叮——宿主触发剧情任务,请向山神许愿。任务奖励为“鬼见愁符”,该奖励可暂时驱散鬼怪。】 又来任务了,这应该是一个关键剧情点。 周缈在心里问系统:“许愿内容有要求么?” 【在小说剧情中,周缈向山神许下的愿望是:希望母亲的身体恢复健康。宿主可将其作为参考。】 周缈有些惊讶,在系统传输给他的剧情中,并没有涉及到原主妈妈身体有问题的部分。 哪怕是和周玥视频,对方的气色看上去也挺不错,完全不像是生病了。 虽然疑惑,但周缈依旧照做了,他并不觉得系统会在关键问题上坑害自己。 周缈虔诚地匍伏在山神面前,轻轻闭上双眼。 鸦羽一般的睫翼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漂亮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等待王子用一个吻将他唤醒。 贺兰清悄无声息地走近,眼神晦暗,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小心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周缈说,他还没有喜欢的人。 山神的孩子,哪有会不喜欢山神的道理? 想要好好惩罚他,可又舍不得,毕竟他那么娇贵。 再三考虑之后,贺兰清决定采用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弯下腰,在周缈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盈的吻。 深秋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将时光定格在此刻。 窗外树影婆娑,路过的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叫了一声便扑腾着飞走了,似乎也在替他们害羞。 周缈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好像在疑惑额头上传来的奇怪的触感,可又不敢睁开眼。 直到听到一声铃铛声响后,他才终于敢确信,是贺兰清在用神木赐福,而不是什么变.态偷亲狂。 “许愿仪式已经结束了,大家可以睁开眼睛。”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剧情任务,为宿主派发奖励“鬼见愁符”。】 【使用方法:宿主确认道具使用对象后,呼唤系统即可。】 周缈缓缓睁开眼,贺兰清站在最前面,正在给他们演示抽签的流程。 “签筒里有上百根签,大家依次抽取。如果签上有相应的图案,则代表山神听到了你们的愿望。” 龚琪第一个抽,本来还不太相信,但等结果出来后,他吃惊地瞪大眼。 木签上用简笔画了一辆车,被墨水涂成黑色。车里坐满了乘客,开车的却不是人,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鬼。 “卧槽,我许愿要辆跑车,这上面的图案还真是车。” 他嘟囔了一句:“这签也忒邪门。” 闻言,周缈也看向自己的签,简约的线条依稀能看出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女性。 那孩子没有五官,青白的小手被一只突然冒出的尖锐爪子狠狠拽住,缩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 龚琪瞥了一眼拿着签藏藏掖掖的楚淮洛,他的签上是一个穿着青色的寿衣,脚下踩着血红的人头的小人。 小人抱着无数纸钱,嘴角一直咧到了耳后根,露出森森白牙。 龚琪挑了挑眉,有些好笑:“楚淮洛,你不想和端木迟百年好合,只想要一夜暴富啊?” 楚淮洛不理他,跑去和程筠说话:“阿筠,你许的什么愿?” 程筠最后一个抽,看也没看便将签放了回去,甩开他的手:“不劳你关心。” 贺兰清冷冷地说:“你们无事就可以离开了,山神不喜吵闹。” 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系统再次提醒宿主,请积极主动地调查关键角色贺兰清,完成任务后再躺平。】 周缈一只脚都要踏出门了,被系统一说,只能倒转回来。 “贺兰,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周缈眨巴着眼,带着点央求的语气:“福乐村有图书馆吗?我想多了解福乐村的历史。” 系统的任务是调查贺兰清,既然本人不好搞,那就先试着获取福乐村的信息。 “当然有。” 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小猫在讨鱼吃,贺兰清微笑起来。 这一笑打破了方才的肃穆感,犹如神明降临人间。 贺兰清单独交给他一张福乐村的地图,上面标注了重要地点的大概位置。 “图书馆的钥匙在村长那里,你就跟他说,是我让你去的。” 8、图书馆【修】 周缈找到村长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对方正悠闲地坐着喝茶。 看到周缈来了,村长很是诧异地起身道:“快进来坐!” “村长,我来没什么大事,就想向您要把钥匙。” 周缈接过村长递来的茶杯,微笑着说道:“贺兰清说图书馆的钥匙在您这里。” 听到贺兰清的名字后,村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行,我帮你找找。” “咱们福乐村有好一阵子没外人进来了,之前听说要来几个大学生,大伙都很高兴。” 村长一边翻箱倒柜地给周缈找钥匙,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 周缈小口喝着茶,不小心被滚烫的茶水烫到,吐出嫣红的舌尖,既漂亮又惹人爱怜。 “尤其是你,贺兰可喜欢你了。要我说啊,这此祭典的山神新娘,还得由你来——” 村长说到一半猛地停下,他背对着周缈,木柜上镶嵌的玻璃倒映着他疯狂抽搐的脸。 “山神新娘?” 周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问道:“这和我有关系吗?” 村长从柜子里掏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转过身来递给他。 “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村长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黑红的鼻血缓缓淌下,滴答一声溅到地上。 “一切都是山神的指引。” 说完这句话,村长便坐回椅子上,扶着额头直喊头疼,也不管滴下来的鼻血弄脏了衣服。 周缈有种莫名的直觉:村长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但看着村长犯病的样子,他也不便再多问,拿到钥匙后便前往图书馆。 福乐村的图书馆并不远,周缈顺着一条林荫小巷走了两百米后,总算到达目的地。 图书馆看起来有了一定的年代,白色的外墙早已剥落,门窗也都破旧不堪。 正大门紧锁着,台阶上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是很久没人进去过了。 周缈将钥匙插进锁孔,一转一推,木门在水泥地板上划过一道弧度,发出“吱呀”的声响。 太安静了,反而让人心里不安起来。 周缈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伸出脖子喊道:“里面有人吗?” 他在心里默默数数,等了好几分钟,黑暗深处也没有传来任何回音。 “没人的话,我就直接进来了。” 周缈努力给自己壮胆,双手握在胸前,打着手电筒走进这座阴森的图书馆。 手电筒还是从村长办公室拿来的,据村长说图书馆电路常年失修,估计用不了电灯。 果然,室内漆黑一片,好在周缈一进门便找到了内部地图。 根据地图上的标志,地方文献阅览室在最里面,这意味着周缈还需要穿过一条弯弯绕绕的走廊。 不怕不怕。 周缈默默给自己鼓气,之前被怪物吓了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刚一转身,周缈便直直地撞见一张鬼脸。 “……” 恶鬼用一双血红瞳仁怨毒地望着他,乳白色的蛆虫不断地从剥落的黑色皮肤里钻出,一股腐臭味和焦臭味扑面而来。 周缈紧紧握住手电筒,在白光的照耀下,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更显得无比狰狞。 心脏骤停。 周缈记得这只恶鬼,第一天到福乐村的时候,就是它把自己拖下了水。 “你、你身上的味道……” 恶鬼已经朝周缈张开了血盆大口,却仿佛嗅到什么特别的气味,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蓦地,它用沙哑的声音发出难听的怪叫:“是那个被诅咒的人!魔鬼来了!” 还没等周缈从惊吓中回过神,对方已经落荒而逃,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难道自己比鬼还吓人吗? 周缈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膊,除了从寺庙里带出来的香火味之外,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等等。 周缈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恶鬼惧怕山神,所以让它害怕的就是这股香味? 可是,它说的“被诅咒的人”又是谁? 周缈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干脆做罢。 趁着气味还在,他决定继续向前走,只要恶鬼不再回来,他就是安全的。 不一会儿,周缈便找到了地方文献阅览室。 推门的时候他刻意看了眼门锁,是把单向锁,只能从外面打开和关闭。阅览室里没有窗户,要是门被风刮过去阖上,可就麻烦了。 于是周缈将外套脱下来卡在门缝处,以防发生意外。 阅览室没有窗户,过于潮湿的空气让室内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图书馆守则,字迹模糊不清。 周缈走向书架,木制的书架摇摇欲坠,被大片的蛛网覆盖。上面随意摆放着书刊,大部分都发黄发硬,还有成堆被撕烂的废纸。 周缈咬住手电筒,一路耐心地翻找过去,终于发现了一本名为《福乐村历史神话调查研究》的书。 他垫起脚把书取下来,这是本皮革装帧的旧书,深红色的书皮磨损严重,已经看不清楚作者名。 周缈用手掂了掂,倒是不沉,但摸上去却柔软而粘湿,像是刚从人身上剥下来的皮。 是错觉吧。 周缈咬着牙翻开书,在最末尾找到了关于“山神”的记载。 这本书与其说是研究,更像是一本日记,作为大学教授的作者,带了一队学生前来福乐村进行考察。 奇怪的是,书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我研究民俗已有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福乐村村民这样疯狂的信奉者,他们每个人都对山神的存在深信不疑。 村民并不欢迎我们,认为我们的研究是对山神不敬。我的一个学生打算拍照,手机竟被他们粗鲁地抢去了,真是群疯子! 但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他们是对的,山神真的存在。 我为我的无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书中的文字忽然蠕动起来,变成了一个螺旋形的黑色漩涡,如同蟒蛇般巨大而冰冷的触手从漩涡里钻出来。 凭着对危险的警觉,周缈发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赶紧把书丢开,以最快的速度窜到门边。 可当周缈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被更汹涌的绝望包围—— 门紧紧地闭着,之前脱下来卡在门缝里的外套无影无踪,他再也出不去了。 9、代价 周缈穿的是贺兰清送的衣服,脱下厚外套后,里面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丝质衬衫。 “你、你别过来……” 怪物把周缈低在门上,攀上他柔软的腰腹,隔着一层薄纱,周缈清楚感受到冰凉的、粘湿的触手。 怪物看准了周缈这次无路可退,行为比以往还要嚣张。 数不清的触手贪婪地包裹了周缈,尽情品尝他的泪水、唾液,连他的呼吸都想要尽数掠夺。 甚至还有触手撬开青年的唇瓣,捉住艳红的软舌,细细地舔舐着,像恋人般缠.绵的吻。 可他们不是恋人,只是怪物与它的猎物。 一只更加细小、灵活的触手钻进周缈的嘴,尖锐的小刺扎进他的上颚,开始分泌让猎物麻醉的液体。 巨大的快.感如电流般流经全身,周缈的瞳孔猛地缩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怪物吃掉的! 在意识完全消散之前,周缈努力做出最后一次尝试,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系统,鬼见愁符对任何怪物都能起效吗?我要使用奖励!”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系统,这次终于在紧要关头回应了他。 【叮——收到请求,正在为宿主选定对象。】 【对象已确认,奖励派发中——】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蠕动的触手们忽然静在了原地,慢慢褪色,逐渐变得透明。 再一眨眼,庞大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徒留周缈一个人瘫坐在原地。 得救了。 周缈颤抖着手,重新系上被怪物恶意解开的衣服,柔软的布料擦过胸.口,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感。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怪物在靠近心脏的地方留下了深红色的咬痕。 或者说,一个隐秘的标记。 真是混蛋。 周缈从兜里掏出手机,虽然刚才被怪物的触手无情地碾过,但好在没坏。他打开手机,毫无意外地没有信号。 现在问题又来了,他要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 “喂——周缈,你在里面吗?” 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声打破了寂静,伴随着“咚咚”的踹门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周缈瞬间睁大眼睛,竟然是龚琪! “我在最里面的地方文献阅览室!” 周缈大声唤他:“我被锁在里面了,你直接从外面开门!” 龚琪赶紧跑过来,摸索半天后总算打开了门,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龚琪看起来比周缈还要焦急,额头上全是汗,湿热的大手拽住周缈的手腕。 “我找你半天,你怎么躲在这里?” 龚琪的力度有些太重了,周缈疼得咬住了牙,但还是耐心解释。 “我想来图书馆调查福乐村的历史,中途遇到点事。” 他没有说自己被怪物缠上的事,太难堪了,而且他不想让龚琪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周缈又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我、我还不是看你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哪。” 龚琪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语气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我怕你一个人遇到危险,就跟了过来。” 周缈倒是有些意外,向龚琪认真地道谢。 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被关着呢。 龚琪别扭地扯开话题:“行了,你都查到了什么,让我也看看呗。” 周缈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怪物离开后,书籍也恢复了本身的样子,没再发生任何异常。 龚琪帮忙举着手电筒,周缈接着之前的部分,继续读下去。 “我为我的无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眼睁睁看着学生们陆续失踪,黑暗正在向我招手。 为了逃离这座被诅咒的村庄,我决定向山神许愿,这是我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最后能做的,就是告诫你,我的朋友,万万不可向山神许愿。 任何向山神许愿的人,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而我所付出的代价,是死亡。” 全书到这里戛然而止,再往后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不是吧。” 龚琪本来不相信妖魔鬼怪,可看到这里,也惊惧地吞了口唾沫。 “我就许愿要一辆跑车而已,才值几个钱啊,这都要我付出代价?” “……” 周缈无语凝噎,龚琪的关注点未免过于清奇。 太阳逐渐西沉,按照贺兰清的说法,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周缈把书放回书架,和龚琪一起离开图书馆。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沉默。 民宿灯火通明,周缈刚一进门,系统就发来了提示音。 【滴——成就任务已更新: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已达20%,请宿主再接再厉。】 周缈茫然想,端木迟又对程筠做什么了? 他走进客厅,便看到楚淮洛坐在端木迟的腿上,甜腻腻地喂对方吃水果。 “阿迟,你跟我讲讲嘛。” 楚淮洛亲昵地抱着端木迟的手,撒娇道:“你上午说看到过那座神像,这事是真的吗?” “也许是从家里的老照片里看过吧?”端木迟思索一番:“我记不清了。” 楚淮洛羞涩一笑:“我们以后可是要结婚的,你不能骗我。” 周缈眼睛抽了抽,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和龚琪一起去餐厅找吃的。 程筠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看到两人回来了,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你们都没吃饭吧?我替你们煮了点吃的,一直放锅里热着。” 程筠神色如常,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在乎端木迟了。 白白胖胖的馄饨浸泡在鲜香四溢的高汤中,上面撒了一把小葱和芝麻,周缈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听到程筠在对面说:“贺兰清下午来过,他邀请我们去参加明天的祭典彩排。” “缈缈,你去吗?” 10、彩排 周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纤细的手指划过如玉般的胸膛,暗红色的吻痕仿佛刻在肌肤里,随时提醒着他怪物的存在。 “嘶——好疼。” 周缈咬着牙,那个地方真是一点都不能碰。 屋外传来敲门声,是程筠。 “缈缈,你好了吗?我们准备出发了。” 周缈应了一声,赶紧在伤口处贴上创口贴,又套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跟程筠一起下楼。 他们今天要去参加山神祭典的彩排,虽然才八点不到,但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 村民们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们在念某种经文。孩子们欢呼着跑过去,往地上撒了一层亮晶晶的彩纸。 龚琪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这福乐村也真奇怪,之前也没见着这么多人啊。” 他话音刚落,一群男女老少便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笔直地望了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过于炙热,仿佛他们是什么香饽饽,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走过来,吓得龚琪后退了一步。 却没想到,老太太根本就是冲着周缈来的,她亲切地拉起周缈的手。 “这位客人,彩排的舞台还得往前走呢,我带你过去。” 老太太看起来个子矮小、慈眉善目,但手上的力度可一点不轻,这是一定要周缈跟着她走的意思。 周缈心中疑惑,他们从没见过这位老太太,她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去看祭典的? 但他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只能顺着她去了。 眼看着周缈马上要被拉走,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越往前走,祭典的氛围便愈加浓烈,树上挂满绘有神秘图案的彩灯,随处可见的山神雕塑,似乎在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祈求赐福。 穿过一座桥,几人便听到了悠扬婉转的神乐,桥边不知什么时候搭了华丽的舞台,早已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 “前面的都让一让,客人来了!” 嘈杂的人群纷纷向四周散开,给周缈让出一条正对着舞台的道路。 周缈顺着这条路望向前方,贺兰清穿了一身雪白神圣的祭服,一头青丝用金色绸缎固定在脑后。 他手里挥舞着神木,随着神乐的节奏翩翩起舞,头上戴着的金莲与日光相映,宛如从壁画中走出来的神明。 周缈如同被神明引诱的凡人,痴痴地走向那道耀眼的光芒。 音乐渐缓,贺兰清也看见了他,脚下的舞步慢下来,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贺兰清弯下腰,将头上的金莲取下来,戴在周缈的耳间。柔软的花瓣贴在少年如玉般莹润的肌肤上,映衬得青年的面容更加娇艳。 “缈缈,你喜欢吗?” 金莲还残留着余温,周缈愣了一瞬,他总觉得贺兰清话里有话。 但他还没有那么自恋,会以为贺兰清是在问喜不喜欢对方这个人。 于是周缈很认真地说道:“我很喜欢你刚才跳的舞,特别美。” 贺兰清勾勒精致的眉毛向下撇,似乎不太满意周缈的回答。 但很快,他的眼睛一亮,如同捉住了小猫不小心露出来的尾巴。 “我的嘴唇上有东西?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他明明是在提问,语气却很笃定,确信周缈不会否认他的话。 周缈面露羞赧,狼狈地躲开对方炙热的眼神。 贺兰清靠他太近了,他在对方的唇上闻到了之前在古庙里的香气,这才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绝对不是因为对方过于好看,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在看你的唇釉。” 周缈微微睁大眼,一副天真的样子:“你是不是涂了唇釉?闻着很香。” 贺兰清微微一笑,也不拆穿对方,反而用食指粘了些艳红色的唇蜜,抹在周缈的唇上。 他满意地看着周缈的唇因为自己的揉搓而更加饱满,宛如滟滟的红酒,靡丽到了极点。 因为贺兰清唐突的举动,周缈巴掌大的小脸迅速染上红晕,圆圆的杏眼里漫起一层水雾。 像是只炸毛的猫儿。 “缈缈,这个很适合你,你现在特别漂亮。” 贺兰清站起来,甩了甩衣袖,回到舞台中间去了。徒留周缈一个人愣在原地,心脏跳动得比以往都要强烈。 周缈背对着龚琪,不知道此刻龚琪心里灌满了酸水,表情臭得要命。 这个贺兰清送什么不好,非要送花,还碰不该碰的地方,轻浮! 等他从这鬼地方回去,就先送周缈一辆绝版跑车,少爷最不差的就是钱! “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响彻云霄,演员们陆续走上舞台,彩排正式开始,人群也安静下来。 “在几万年前,山神汲取天地灵气诞生,为福乐村的村民带来希望。” 随着旁白的提示音响起,一袭青衣的少年少女们围绕着正中央的山神翩跹而舞,为神明的诞生发自内心地喜悦。 “然而,有人新生歹念,妄图利用山神的神力牟利,山神失望地降下责罚。为了让山神息怒,村民们决定选出一名最纯洁、最美丽的少女,将她献给山神。” 听到这里,周缈忍不住皱眉。 他无法明白,为什么作恶的是村民,牺牲的却是无辜的少女? 可似乎没人觉得这有问题,众人都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表演,在优美的乐曲声中如痴如醉。 一位身着大红嫁衣的长发女子在村长的牵引下走上舞台,女子面容姣好,却仍然被画了浓浓的妆容,仿佛在极力掩饰什么。 “善良的新娘自愿留在神明的身边,山神终于宽恕了村民。福乐村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与祥和。” 周缈紧紧盯着向贺兰清鞠躬的女子,忽然,他终于明白了那股强烈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女子弯下腰时,长及地的红裙露出了一道缝隙,明明背对着台下的观众,她的脚却仿佛被人硬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 裙下那双漆黑的布鞋,鞋尖正对着所有人。 “龚琪,你快看舞台上的新娘,她的脚是不是不对劲?” 周缈赶紧摇了摇龚琪的手,示意对方快看。 “是吗?”龚琪不知道在想什么,乍一听周缈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等下啊,我看看……” “卡兹卡兹——” 周缈的耳朵动了动,他仿佛听到了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砍刀磨骨头。 微风拂过新娘乌黑的长发,再一晃眼,新娘的头骨和身体刹那间分离开来。身体还因为惯性僵在原地不动,而头却宛如皮球般,咕噜噜地滚到周缈的面前。 那颗血淋淋的头双眼外凸,里面的眼白布满血丝,涂满胭脂的嘴角却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咧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脖子上断掉的的血管还在抽搐着,四处喷溅的鲜血和碎肉落在台下人的脸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开。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天空,村民们一时间乱作一团,拼命推搡着远离人头,更有胆小的人哭天喊地、泣不成声。 “糟了!山神大人生气了!” “山神是不是不喜欢这次的新娘?” “该死!我就说得换人的,这下全村人都得完蛋!” 端木迟一行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血.腥的场景,也都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龚琪吓得脸色惨白,可他还记得先蒙上周缈的眼睛。 “安静!都给我安静!” 村长拿着喇叭大吼,声嘶力竭地努力维持秩序,奈何村民们情绪激动。 有人公然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额头上很快破皮出血,鲜血和脏污的泥土混在一起。 “山神大人,求您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 贺兰清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表情地走向龚琪:“麻烦你放开缈缈,我有话对他说。” 他说话礼貌又客气,但龚琪还是被贺兰清冰冷的眼神给镇住了,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当周缈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贺兰清笑得温柔和煦的样子。 可怕的人头就躺在贺兰清的脚边,他站在血泊中,一身华服白净如初,宛如地狱中盛开的一朵雪莲。 “缈缈,你脸色好差,先回去休息吧。” 贺兰清注视着周缈,语气怜惜又关切,似乎是真的在关心他。 “我之后再来找你。” 11、新娘 回到民宿后,几人还在讨论着红衣女子的事,那颗血腥的人头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惨重的阴影。 “这村子太邪门了!” 龚琪倒吸了一口冷气,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当时周缈还让我看那女人,她的头完全是凭空掉下来的,比恐怖片还恐怖。”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都没看到警.察来。” 程筠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楚淮洛嗤笑一声:“一群胆小鬼,这就被吓到了,真没出息。” “呃,也许是因为信号不好?” 端木迟也有些迷惑,但他不好拂男朋友的面子:“我这几天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连不了网。” 端木迟刚说完,客厅里便传来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让他不免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是我的电话。” 铃声不停催促着,周缈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电话。 可等他打开手机时,电话却被掐断了,未接来电显示拨打人是“妈妈”。 周缈双眉紧蹙,上次和周玥视频通话时,因为受到怪物干扰,没聊几句便挂了。 自那以后,周缈也尝试过给周玥发信息,可一直发不出去,最后只能作罢。 桌面上的小绿框弹出几个红点,周缈点开一看,周玥的头像框疯狂抖动着,不停弹出新消息。 周缈眨了眨眼睛,难道突然有信号了? 周玥的消息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宝宝,妈妈打不通你的电话,看到消息赶紧回复。” “你还好吗?妈妈很担心你。” “缈缈,你到底去哪里了?” 周缈赶紧在聊天框里输入“我在福乐村,一切都好”,当他点击发送时,却怎么都发不出去。 “滋啦啦——” 手机里传出电流声,紧接着屏幕闪过大片刺眼的雪花,周缈忍不住眯起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聊天框里所有的文字都在褪色,被刷屏般的“我爱你”三个字所取代。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宛如堆在一起的蜘蛛,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那些小字扭动着,几乎快要冲出屏幕。 周缈看着手机上不正常的凸起,被吓得头皮发麻,立刻把它扔出去。 手机撞在地上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屏幕上的亮光随之熄灭。 程筠的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缈缈,该吃饭了!” 周缈应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上的手机,用手指戳了戳,没有任何反应。 想到那些让人不舒服的小字,周缈只能用纸巾包着手机,把它放进抽屉里。 中途没有再出问题,等处理完毕后,周缈长舒一口气,下楼去餐厅。 吃过午饭后,大家都准备回房间休息,门铃却“叮咚叮咚”得响。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周缈站起来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村长,他的额头上还冒着豆大汗珠,想必已经为上午的事情忙活半天了。 村长探了探头,看见桌上还没收拾干净的碗筷:“我没打扰你们吧?” 周缈疑惑问道:“村长,您找我们有事吗?” “真是对不住,早上吓着你们了。” 村长用毛巾擦去脸上汗渍,表情憨厚:“虽然出了点情况,但祭典可不能停办呐。我就想着,咱们今天下午去神庙里,重新选个新娘出来。” “还选呢?!” 龚琪的暴脾气真是一点都压不住:“你们都不嫌晦气?” “嗨呀,这祭典可是传下来的规矩,要是停办了,老祖宗会生气。” 村长呵呵一笑:“你们有兴趣去看看吗?很有意思的。” “阿迟,别管他们了,咱俩去吧。” 楚淮洛摇晃着端木迟的手,撒娇道:“上次不是还没把名字挂上姻缘树吗?顺路一起去庙里看看嘛。” 端木迟架不住楚淮洛楚楚可怜的样子,点头答应了,把龚琪气得火冒三丈。 至于程筠那边,周缈又收到了火葬场值上涨的系统提示,默默在心里为端木迟点了根蜡烛。 “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 村长摇摇头,说道:“我来找你们,是因为山神大人很喜爱周先生,也许他会是最合适的新娘。”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 “让我当新娘?!” 周缈指着自己的鼻子,震惊道:“我性别不太对吧?”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村长笑眯眯地说:“咱们还得走流程的。” 楚淮洛没想到村长此行是专程为了邀请周缈,自作多情一场,脸上火辣辣得疼。 可他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只能僵硬地微笑:“阿缈,你就看在村长的面子上答应吧。” 周缈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总觉得山神背后的故事很可能会是破局的关键。 一行人朝古庙前进,路上却再没有心情欣赏乡野的风光美景。 周缈试探性地问道:“村长,早上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找个地把人埋了呗。” 村长摆摆手:“也怪那女孩儿命薄,讨不到山神的喜欢,自然没有好下场。” 这一席话听得众人心里都不太舒服,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没了,村长竟然半点不在意。 周缈蹙眉,这随意取人性命的山神,根本不像是村长所说的能够带来福泽的神明。 倒像是由恶意凝结而来的、胡作非为的邪神。 “行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 村长推开古庙的门,说道:“选择祭典新娘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只有保持敬畏之心,神明才不会降罪。” 几人走进正殿,便见贺兰清将一束燃香插入香炉中,双手合十祷告。 烟雾如仙气缭绕,他一袭纯白长袍,俊美的面目不似真人,仿若神仙下凡。 福乐村的年轻人们扎堆站在他的身后,一个个都屏声息气,看望着贺兰清的目光满是崇敬。 见他们来了,贺兰清快步迎上来。 “缈缈,你怎么才到?” “你之前不是说过想了解福乐村的历史吗?选新娘可是从古时候传下来的习俗。” 贺兰清专注地望着周缈,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特别高兴。 “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才特意拜托村长去请你。” 周缈一怔,那不过是他随口编造出的理由,没想到贺兰清一直铭记在心。 “选新娘的流程很简单,把名字写在金叶上,将它丢进神像前的水池里。谁的叶子浮起来,那个人就是合格的新娘人选。” 贺兰清将金叶拿给周缈看,那是由村里最好的铁匠打出来的,平时都存放在庙里,沐浴着神的光泽。 “你要不也来试试吧?” 贺兰清拿过笔,当即就要在上面写下周缈的名字:“我帮你。” “我、我只是来看一眼,没说要参加。” 周缈急着去夺贺兰清手里的笔,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撞进对方温暖干燥的怀里。 “缈缈,这只是表演而已,别害羞。” 贺兰清已经把名字写好了,从容扶起冒失的青年,忍俊不禁地笑。 “村里的每个人都以得到山神的赐福为荣,并不在乎性别。” 听贺兰清这么说,周缈环视一周,前来参加的年轻人的确男女混杂。 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辞,薄薄的金叶子放在水面上,很快便打着转沉进池底。 不一会儿,钟声惊动了树林里的飞鸟,金色神像微笑着俯瞰众人,安详宁和。 “时间到了。”贺兰清阖下眼帘,朗声宣布:“请大家围着水池站成一圈。” “当听到我开始唱歌后,将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开始往前走。直到歌声停止,才可以停下来。” 楚淮洛也腆着脸混进来,他刚好站在周缈的身后,眼神游离。 但站在周缈前面的,却是个头发很长的陌生女孩,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她也不和周围人说话,只是沉默地背过身去。 “开始吧。” 贺兰清用某种神秘的语言清唱着,悠扬的歌声仿佛穿过了古老的岁月,回荡在正殿中。 人群渐渐动起来,周缈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女孩肩膀的冰凉。他打了个寒战,只能在心里默默计时,希望能早点结束。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周缈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数了多久,歌声却仍未停止。 人群保持着原有的速度行进,围着池塘转了一圈又一圈,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周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神像正下方的贺兰清,他闭着眼,连嘴唇都没张开。 歌声是从哪里来的? “咯吱咯吱——” 周缈听到一抹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女孩那里传来的,他的心脏停了一秒。 ……怎么办? 周缈屏住呼吸,他不敢将手收回来,只能慢腾腾地走着,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的异常。 可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缈缈。” 随着一声怪异含混的叫声,女孩缓缓问道:“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此时再逃走已经来不及了,女孩披散的长发变为一根根黑色粘/湿的触手,绑在周缈的手上,让他动弹不得。 她——或者说祂回过头来,让周缈看清了那张面目模糊的脸,只有漆黑的颜色,没有任何五官。 在混乱与恐惧中,周缈的心中升起一个恐怖的猜想。 那只怪物正在逐渐成长强大,试图化出人形。 12、溺水 “缈缈。” “缈缈。” “缈缈。” 怪物模仿着不同的声音呼唤周缈的名字,婉转的、天真的、疯狂的、痴情的,宛如无数污浊的音符涌进他的大脑。 鬼见愁符已经用过了,面对怪物,周缈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他现在就是被按在案板上的、鲜美多汁的鱼,任由怪物肆意品尝。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怪物的身体里破壳而出,急不可耐地缠住周缈的四肢,再坏心眼地向下一拉。 “啊!” 青年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以最不设防的姿势仰卧着,如同幼猫般露出柔软的肚皮。 哪怕身下有柔软的触手垫着,周缈仍然不小心磕到了后脑勺。在剧烈的疼痛下,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正中怪物下怀。 触手们争相恐后地贴上周缈白嫩的肌肤,舔.舐着发红的眼眶,逼迫他流出更多的眼泪。 青年无助地抽泣,仿佛变成了被人捏一捏就流出汁水的水宝宝,只能被怪物狠狠欺负,不受控制地流泪。 泪水模糊了周缈的双眼,视野又被怪物完全挡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神像上的金粉纷纷落下,露出里面无数干枯的白骨人头。 由骷髅铸成的神像咧嘴微笑着,从空洞的眼眶中流出恶臭的黑血。那血仿佛有生命般,直直流进水池里,将朵朵金莲浇灌得更加艳丽动人。 染血的白纱在风里摇曳,其他人都紧闭着眼,偏.执的怪物不允许凡人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 周缈是独属于祂的猎物。 触手用末端的小尖轻点周缈的喉结,带来让人窒息的痒意,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威严。 “等、等等……你不能这样!” 周缈猛地睁大眼睛,他开始反应过来,怪物正在把他往水池那边拖去! 他曾经注意过古庙里的水池,虽然种了莲花,但其实并不深,池水清澈见底。 然而,当周缈被怪物拉下水后,才惊觉这水池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无害。 水的深度刚好淹没他的头,底部全是滑腻腻的鹅卵石,只要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人类猛烈的挣扎对怪物而言不值一提,祂紧紧束缚着周缈的手脚。 触手熟练地探入青年红.艳的嘴唇,亲密地吮着湿.软的舌,冰冷的池水随之灌进喉咙,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由于大脑缺氧,周缈的意识在水中浮浮沉沉,只能感受到触手贪婪地缠在他的身上。 怪物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将他连骨带皮地吞下去。 在周缈即将窒息之际,那飘渺的歌声终于停了下来。 “哗啦——” 有人将手伸入水中,将溺水的小猫捞了起来,温暖的日光驱散黑暗,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正殿内行走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如梦初醒一般,镀金神像依旧完好如初。 贺兰清珍惜地捧着周缈的脸,温和的目光扫过湿漉漉的眉眼,如同一个个爱怜的吻。 “真是不小心,怎么又掉进水里了?” 他再一次从水中拯救了周缈,宛如救世神。 贺兰清拿着手里的金叶子,像献宝一样给周缈看:“你看,这上面是你的名字。” 在美好的伪装之下,他用舌头舔了舔过于尖锐的獠牙,满是对猎物波涛汹涌的食欲。 “缈缈,欢迎成为我的新娘。” 周缈迷迷糊糊地拽着贺兰清的衣领,脸上扶起不正常的潮.红,哆嗦着身体,蜷缩进他的怀里。 看周缈情绪不对劲,贺兰清拍了拍他单薄的脊背。 “缈缈,你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楚淮洛握紧了拳头,心里恨得要命。 他只是走了会儿神,没多久便听见贺兰清宣布结果,却是楚淮洛最不愿听到的那个名字。 周缈,又是周缈。 明明只是个透明人而已,也就脸长得好看点,竟然处处和他做对,处处抢他风头! “缈缈,你是不愿意吗?” 他走上前,看似很好心地问道:“要不我来替你当这个新娘?” 此言一出,福乐村的少年少女们都被楚淮洛的厚脸皮所震撼,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他竟然敢干涉山神的决定,真是胆大包天。” “嗤,跳梁小丑而已,还想当新娘。” “……怕是离死不远了。” 楚淮洛生来就会见风使舵、看碟下菜,不然也不会把曾经的端木迟迷得晕头转向。 他早就看明白了,这福乐村虽说有村长,但大权其实掌握在山神扮演者贺兰清的手里。 只要能够得到贺兰清的青睐,就一定能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楚淮洛当然听到了那些议论声,可他半点都不脸红。他自认不比周缈差,山神凭什么不选他? 他努力挤出最甜美的微笑:“贺兰先生,请您也考虑一下我,我会很配合的。” 贺兰清一直低着头安抚怀里的周缈,从楚淮洛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刀削般的下巴和淡色的薄唇。 向来眼高于顶的楚淮洛,也得承认贺兰清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过于优越,让人心动不已。 “怎么办,缈缈?” 贺兰清连正眼都不给楚淮洛一个,语气里却带了一丝失落:“你要拒绝我吗?” “我可以的。” 周缈好不容易才从晕眩中缓过神,他忍受着断断续续的耳鸣,扶着贺兰清的肩站起来。 因为溺水,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漂亮的眸子却惊人得明亮,宛如盛满了繁星。 他用虚弱却坚定地声音说:“我可以来当这个新娘。” 【叮——宿主触发调查任务,请以新娘的身份调查祭典。任务奖励为“大郎的药”,该奖励可迷晕任何人,药效持续一小时以上。】 【友情提醒,“大郎的药”不仅能药活人,药鬼怪也完全没问题。】 周缈之所以愿意接下“山神新娘”这个身份,主要是因为系统的任务提示。 他就算再害怕,也受够了怪物一次比一次过分的骚.扰。 周缈生气地磨牙,等他完成任务拿到更多奖励后,怎么也该反击回去,然后麻溜地远走高飞。 让怪物见鬼去吧! “那就这么决定了。”贺兰清很是欣喜,生怕周缈反悔。 “缈缈,距离祭典只剩几天了,下午得辛苦你跟我去做些准备。” “行,我都没问题。” 周缈应下来,眼睛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之前站在他前面的女孩。可她好像从人群里直接蒸发了一样,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了。 贺兰清疑惑问道:“缈缈,你在看什么?” 周缈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没什么,我们走吧。”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可预言中最难以启齿的部分还是悄然靠近,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保住主角们的性命,争取完成任务。 仪式结束后,贺兰清带着周缈离开正殿,在古庙的后方找到一座别致古朴的小院。 两人推开门进去,一股寒意袭来。 只见空荡的客厅被改装为了舞室,一面硕大的镜子正对着大门,把周缈吓了一跳。 “这里是我父母留下的居所,他们离世很早,我一个人住太冷清,后来就重装了整座房子。” 贺兰清解释道:“每年的山神祭典都需要场地排练,大家干脆都到我这里来。” 贺兰清很少谈起他自身的事情,周缈从未想过对方的身世如此悲惨。 镜子旁边放着一排排的衣架,上面都是些祭典会用到的服装饰品。 红色的嫁衣赫然挂在最高处,昂贵的布料上布满尚未干涸的血渍,显然是从惨死的女孩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不知怎的竟又重新挂了回来。 贺兰清温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会让人给你重新做一件的。” 周缈移开目光,那件嫁衣让他想起女孩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心里很不舒服。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我也需要学跳舞吗?” 贺兰清点点头:“那段舞很简单,我会慢慢教你,不用担心。” “不过在此之前……” 话没说完,贺兰清便走进了其中一间房间,徒留周缈一人迷茫地站在原地。 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先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沐浴间在最里面。” 贺兰清开玩笑道:“缈缈总是落水,以后我得多在家里准备几件合适的衣服。” 听贺兰清这么说,周缈顿时无地自容。才来福乐村没几天,他就已经溺水两次了,每次都多亏有贺兰清在。 周缈发自内心地感激他,可又实在不好意思——不仅要麻烦贺兰清救自己,还耗费了对方两套完好的衣服。 上次贺兰清送他那件衬衫,看起来就很昂贵,却被怪物的粘.液弄脏了,还没来得及洗呢。 看周缈半天不动,贺兰清忍不住笑起来,继续逗弄他。 “怎么,怀疑我要偷看你?” “才没有!” 青年漂亮的脸蛋红得像颗多汁的小苹果,别扭地接过衣服,转身去了沐浴间。 虽然改装成舞室的客厅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贺兰清家的沐浴间却是和普通人家里的没什么区别。 周缈褪下湿透的衣服,按下开关,热腾腾的水汽冲散了一天的疲惫,舒服得让他微眯起眼睛。 沐浴间的镜子照映着窗户,虽然已经被白雾覆盖,却能看见两颗血红的眼珠悄然攀上了窗台。 怪物不知餍足地往里窥视,灼热的目光扫过盈盈一握的腰肢、白皙修长的小腿、圆润粉嫩的脚趾…… 祂用人类无法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好漂亮……” 13、镜子 “贺兰清,我洗好了。” 周缈推开沐浴间的门,他站在暖黄的灯光里,穿了一身软软的米色贴身棉服,衬得皮肤比牛奶还白。 棉衣上绣了一只打滚的奶牛猫,粉红肉垫刚好够到青年微微低垂的下巴。 贺兰清随意坐在地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目光满是惊艳。 “缈缈,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周缈双手环在胸前,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袖,他觉得这身有点太幼稚了。 但既然是别人送的,随便挑刺也不太礼貌。 贺兰清又问道:“水温怎么样?” “嗯……没什么问题。” 周缈没好意思说贺兰清家里的窗户关不严,总有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洗澡时整个后背都凉飕飕。 “那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开始吧。” 贺兰清把手里的书阖上,等他站起身来,周缈才发现对方换了一身纯黑色的的低领紧身衣。 周缈当然知道贺兰清的身材格外优越,可眼下看着他袒露在外的、健壮优美的肌肉,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还是忍不住羡慕了一秒钟。 原身虽然拥有一张天使般的美丽脸蛋,但却因为社恐而常年宅家,别说肌肉了,浑身都软软的。 贺兰清将手搭在周缈的肩上,将他拉到镜子面前,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缈缈,你参加过一次山神祭典,对于山神的故事应该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 周缈点点头,按照自己的理解概括:“山神诞生之时,为村民们带来了幸福。但由于坏人作恶,村子只能选出一位新娘,由新娘平息山神的怒火。” “最后,新娘牺牲了自己,换取来福乐村的宁静。” “牺牲?” 贺兰清挑眉道:“新娘得到了永恒的爱意与幸福,也算是牺牲吗?” 周缈不置可否,贺兰清轻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的确,倒也没有人问新娘愿不愿意嫁给山神,好可怜呐。” 被鲜血染红的嫁衣还挂在一边,周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深入。 “你先教我舞蹈动作吧,我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新娘只需要完成三个步骤:穿着嫁衣上场,完成一支舞蹈,最后披着红盖头出嫁。” 贺兰清介绍道:“新娘的舞蹈名为‘献祭’,顾名思义,要将肉.体和灵魂都献给神明。” 语毕,贺兰清向后退了一步,为周缈演示了一遍。他本就长得高大俊美,跳起舞来更是赏心悦目。 如贺兰清所说,舞蹈难度不高,即使是周缈这样毫无基础的人也可以尝试练习。 然而,舞蹈的动作幅度仍然不小,尤其有一段需要跪趴在地上,周缈怎么做都不太对。 贺兰清很自然地捉住他的腰,轻轻往下压:“新娘,腰再下去点。” “……你别这么叫我了,听起来好奇怪。” 从贺兰清不停唤他“新娘”开始,周缈脸上的红晕就没下来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制止对方。 “不是说只是表演吗?” 搞得他俩好像真结婚了一样,还是那种山大王和被强.掳回家的深闺小姐。 贺兰清很是惋惜:“好吧。” 周缈不想在同一个动作上折腾太久,他对着镜子认真调整自己的姿势,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感觉。 “可以了。” 在大.开.大.合的动作中,青年细白如玉的腰肢不小心露了出来,贺兰清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周缈浑然不觉地站起来,下一步是用舞步模仿新娘独自上山,与山中的小动物们共舞。 这次贺兰清牵着周缈的手,一点点耐心地教他,没多久周缈就记住了动作。 贺兰清挑眉,夸奖道:“缈缈很聪明啊,学得特别快。” “接下来你自己跳一遍。” 周缈应下来,婉转动人的音乐声响起,青年时而快速旋转,时而轻盈跳跃,如山间精灵般欢乐地嬉戏着。 新娘在出嫁之前忐忑不安,周缈也站在镜子前,双手合十,微垂眼眸,虔诚地向山神祈祷。 而此时,镜子里的“周缈”诡异地勾起红唇,身上的衣服变为了一袭红嫁衣,鲜血顺着衣袖滴答流下。 “啊!” 周缈被吓得惊声尖叫,赶紧后退着远离镜子,却不慎摔在地上,好在有贺兰清眼疾手快地护住他。 “缈缈,你怎么了?” 周缈惊魂未定,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紧紧抱着贺兰清的手臂,连说话都是七零八落的。 “我、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可那个人不是我!” “缈缈,你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看错了?” 贺兰清抱着周缈安抚道:“我一直在你旁边,镜子里没有脏东西的,别害怕。”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将青年紧紧箍在怀里,坚实的胸膛宛如一面防护罩,仿佛可以隔绝外界所有的危险。 周缈小心翼翼地看过去,镜子里的确空荡荡的。 来福乐村之后,周缈也不是第一次被鬼怪缠上了,他很确定怪物来过,只是暂时消失了而已。 等情绪稳定下来后,周缈才察觉到脚踝处的刺痛感。他向下一看,原来那里被蹭破了皮,渗出细密的血珠。 明明受伤的是周缈,可贺兰清却看上去比他还要心疼,当即就找来了药水。 “你的皮肤太娇气了,不能不管,否则会感染的。” 贺兰清自顾自地说着,替周缈脱掉鞋袜,细致地用棉签帮他涂上药水。 周缈的脚漂亮又秀气,仿佛白瓷般温润、白雪般柔美,生来就该被人好生呵护着。 贺兰清的手心泛着温热,周缈却像被烫到一样,圆润如珠的脚趾微微蜷起来,连脚尖都红透了。 “今天也累了,剩下的明天再来吧。 等上好药,贺兰清终于放过了他:“早点回去休息。” … 另一边,在贺兰清和周缈离开后,楚淮洛就没什么好脸色。 贺兰清不是楚淮洛能惹的,于是他只能把仇恨都记在周缈身上,暗中怒骂对方不知好歹。 龚琪本来就和楚淮洛不对付,此时更是不留余地地大声嘲笑。 “有些人开口之前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脸疼不疼啊?” “淮洛,你为什么这么想当新娘?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端木迟以为自己会吃醋,可他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只有疑惑和不解。 “还能为什么?” 楚淮洛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千里迢迢过来一趟,我就想搞清楚许愿的事,不可以么?” 端木迟满脸疑惑,既不明白楚淮洛为何如此执着于许愿,也不懂这和祭典新娘有什么联系。 程筠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成为新娘后就能知道许愿的秘密?” “哪有什么秘密?你们别琢磨什么许愿了。” 龚琪一时没忍住,把前一天和周缈在图书馆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那书上都写了,向山神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楚淮洛气极之后根本不管龚琪说了什么,只觉得对方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 “不就是付出点代价么?那我现在就去找村长问个清楚,到底要我怎么做!” “嘁,秉着良心劝你一场,好话你不愿意听,那我也不管了。” 龚琪被他气笑了,蹭地走到前面去:“我知道村长在哪,我带你去问他,你满意了吧?” “哎!你们都别吵了,走慢点儿啊,下山路滑!” 端木迟本来就一头雾水,听着两人吵架更是头都大了,劝哪边都不合适。 几人闹腾腾地到了办公室,村长闲来无事,手里捻着条金叶子,如痴如醉地放在鼻下深吸。 程筠眼尖,他认得那片金叶,在庙里选新娘时也用过相似的。金叶由纯金打造,一看便很贵重,没想到村长手里也有一片。 “什么风把你们给刮来了?” 村长翻动厚重的眼皮,一个个地扫视过去,声音颓.靡:“仪式结束了,你们怎么不回去?” 在村长面前,楚淮洛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 “我想请问您,那次许愿……” “贺兰不是已经带你们过去了么?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村长眉心一皱,随手将金叶放在桌上,直接打断了楚淮洛的话。 “不是谁都能向山神许愿的,让你们进去已经算破例了。” “您说得没错。” 即使面子上过不去,楚淮洛还是咬牙切齿,执拗地问道:“我只是听说,仅仅许了愿还不太够。” “当然不够了。” 村长神色诡异地看着一行人,停了一瞬,猛然大笑起来。 “要想愿望真的实现,可是得死人的!” 刺耳的笑声宛如乌鸦的怪叫,男人边笑边用头撞墙,比碗盆还大的嘴几乎要咧到了耳边,癫狂的样子吓坏了众人。 端木迟哆哆嗦嗦地问道:“村长,您还好吗?” 墙上隐隐出现了血印子,程筠想要拉住村长,可却差点被伤到,只能退到门边。 过了会儿,村长终于停了下来,他面对着墙默不作声,空气沉默地可怕。 “阿迟,我们走吧。” 楚淮洛一脸无辜:“都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真是对不起。” 龚琪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真能装。” 一行人离开办公室,谁都没有发现,楚淮洛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那片小小的金叶上。 他最后一个出来,关上门时,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微笑。 16、幻境 贺兰清一提到老人,完全就捉住了周缈的软肋,周缈根本没发现他的逻辑完全说不通。 嫁衣采用传统的上衣下裙,只要找到能够与上衣搭配的红裤子就行,何必重做呢? 然而,贺兰清用那张造物主精心雕刻的脸温柔地注视着周缈,任谁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色令智昏,周缈稀里糊涂地被推到更衣室里换衣服。 “咦?” 那嫁衣有些过于宽松了,周缈穿上后,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宛如锦鲤的尾羽。 “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周缈觉得不太对劲,贺兰清明明知道他的尺寸,怎么会弄错? 他推开门,贺兰清却早就不见了踪影,室内一切的布置都完全变了。最难以置信的是,所有的家具都比他大一个号,时代看起来也有些久远。 客厅里有一块全身镜,周缈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不是家具变了,是他变小了,穿着不合身的嫁衣,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不过,虽然镜子的小人长得像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眉目却和周缈一点都不像。 虽然不记得了,但周缈觉得自己小时候应该不长这样。 周缈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你在吗?” 系统不回话,周缈心里咯噔一跳,他不会又陷入幻境里了吧? 就像爱丽丝去到了梦游仙境,周缈变成了一个小朋友,闯进了完全陌生的“大人国”。 就在周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门被人敲了一下。 “小捣蛋鬼,又胡乱穿妈妈的衣服。” 来人是一位长相曼丽的女子,盈盈美目,白肤胜雪。 周缈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您是在跟我说话?” 女人挑眉,再次伸出手弹了一下儿子的小脑瓜:“贺兰清,你莫非睡傻了,连你老妈都不认识啦?” “是不是还得自我介绍一下?苏秀,女,芳龄三十出头,膝下仅有一子,还是个小笨蛋。” 周缈捂着被弹出指甲印的额头,惊呆了。 难道这是贺兰清曾经的记忆,他正在重新经历一遍? “行了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赶紧脱下来。这是妈妈表演要穿的衣服,可不能脏弄了。” 苏秀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周缈身上的嫁衣,给他重新换了一套童装。 看着手中崭新漂亮的红嫁衣,苏秀回想起往事,眼中柔情似水:“小清,你知不知道我怎么和爸爸在一起的?” “当年啊,你爸爸在村里祭典上扮演山神,我刚好是那一年的新娘。我就奇怪,说一起跳舞的那小子怎么总对我傻笑。” “看在他长得不错,为人也正直的份上,妈妈没多久就答应了他的求爱,后来又有了你。” 周缈听得出神,苏秀噗嗤一笑:“算了,你还小呢,估计也听不懂。” “快去叫你爸爸回来,该吃饭啦。” 苏秀一边说着一边将周缈推出家门,却没告诉他要去哪里找“爸爸”。 周缈正愁着呢,就有邻居家的小男孩找上门来。 “贺兰清,你今天不是说好要找我玩的吗?我等你半天了!” 周缈打量着他,愣是半天也没认出来。 “贺兰清,你不认你好兄弟了?” 男孩震惊:“我李强啊!” 李强?这名字还怪耳熟的。 周缈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恍然大悟——第一天来福乐村的时候,村长不就说过他叫李强吗? 他不确定地瞅了小男孩一眼,现实中的村长看上去至少比兰清大了一轮。怎么在幻境里,两人倒是成了同辈人,还是好朋友。 “我有事呢,下次再陪你玩。” 周缈拍了拍未来福乐村村长的肩膀:“对了,你看到我爸没有?” “看到了啊,贺兰叔叔在办公楼和你小叔谈事情,我带你去。” 周缈有些吃惊,原来贺兰清还有个叔叔,怎么没听他说过? 李强领着周缈去办公楼,周缈依稀记得这是去村长办公室的路。 等到了办公室楼下,李强不愿意再往里走了。 “你自个儿进去吧,我跟爸说我在家做作业,要是被他逮到可完蛋了。” 李强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走了。 周缈不得不感叹,村长小时候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怎么长大了反而变成那么恐怖的样子? 周缈顺着熟悉的路摸到办公室,果然看到室内坐着一位儒雅男子。 他的面孔和贺兰清极其相似,但气质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后,更为深沉稳重。 周缈正要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激.烈争执声。 “哥,你是存心想和我做对吧?!” 周缈偷偷探出脑袋向里面望去,只见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小叔叔”了。 小叔叔和贺兰父子长得很像,但有些眼睛和下巴都要尖一些,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我就不懂了,咱们福乐村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你干嘛要挡着我们?!” 贺兰珏似乎是对自己的弟弟非常失望,一双剑眉皱起来,语气尤为严厉。 “贺兰鑫,你非要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抖出来是吧?”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在庙里翻到古书,看到上面说向山神祭祀死.人,就能心想事成。” “是,你们的愿望是都实现了,一下子还清了所有赌.债。这段时间村里频频有人失踪,也怪我这个村长失职,竟然今天才发现魔鬼就在身边!” “可得了吧,每年大伙都会祭拜山神,那些人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 贺兰鑫呼吸急促,可打.死他都不愿意承认。 “不,那根本不是山神,哪有山神会吞食活人的?” 贺兰珏打了个颤,声音却更加坚定:“从明天起,我会让人封掉山神庙,毁掉山神像,禁止任何人再去祭拜山神。你也尽快去自首,一切都还有余地。” “贺兰珏,你断人财路,天打雷劈!让我去自首,你做梦!” 贺兰鑫火冒三丈,大吼大叫:“你不就比我大了两岁么?村长得让给你来当,秀秀也只愿意嫁给你,我贺兰鑫不比你差!” 贺兰珏被他吵得脑仁疼,揉着太阳穴:“贺兰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贺兰鑫气冲冲地要走,没想到在门口撞见了周缈。 他蹲下身,皮笑肉不笑地摸着周缈的头:“哟,清儿也来了啊。你妈妈还好吧?我听说今年的祭典,苏秀也要上台跳舞呢。” 贺兰鑫的力气很重,周缈被他摸得不太舒服,后退了一步。 贺兰珏走了出来,轻松抱起儿子:“清儿,我们回家了,跟叔叔说再见。” 周缈闻言小声道别。 贺兰鑫冷哼一声,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眼里透出些算计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中,桌上已经摆满了喷香可口的饭菜,贺兰珏三言两语和妻子说了弟弟的事情,苏秀也很不高兴。 “虽然贺兰鑫是你弟弟,但说实话,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他。” 苏秀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女人,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他以前爱占小便宜也就算了,现在搞出这么多人命,简直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那个山神祭典也是,我本以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会有错,哪知道这山神如此邪性?” 苏秀越说越激动:“今年的祭典我不要参加了。” 周缈一直在认真地啃碗里的鸡腿,大人们以为小孩子听不懂话,也不避着他。 一顿饭下来,周缈至少获取了两个很重要的信息。 首先,和周缈的调查结果一致,福乐村的山神更近乎于邪神,只要向山神献上死尸,不管多离谱的愿望都能实现。 其次,与正直善良的贺兰夫妇不同,贺兰清的小叔叔贺兰鑫利用山神谋取私利。虽然被发现了,但他似乎并不愿意轻易放弃。 贺兰清曾经告诉过周缈,他的父母很早便去世了,难不成正与此事有关? 吃完晚饭,周缈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闯进家里,进门就将贺兰珏一家人都绑了起来,家里的贵重物品也被砸得稀烂。 等混.混们闹得差不多以后,贺兰鑫才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仿佛他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贺兰珏知道弟弟对自己有意见,可他从没想过,贺兰鑫居然已经如此狼心狗肺! “贺兰鑫,你想做什么?真反了不成?” “哥哥,你下午对我提要求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贺兰鑫翘着二郎腿,拍拍手说道:“行了,大家都进来吧!” 更多的人走了进来,贺兰珏一一扫视这些人的脸,大惊失色。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福乐村的村民们! 有妇人面露不忍:“贺兰鑫,那毕竟还是你哥哥,你绑人就绑人,别砸东西啊。” “哎,说老实话,村长这些年还是真心对我们好的。” “啧,你忘了贺兰鑫说的话啦?咱们的好村长可要亲手毁掉神像。” “你、你们……” 贺兰珏死死挣扎着,万分焦急:“乡亲们,你们都被贺兰鑫骗了!” 18、化神 周缈浑浑噩噩地看完了整支舞蹈,从未感觉过时间是如此漫长。 苏秀习舞多年,每个动作都轻盈而灵巧,那锋利的针尖却总能找到机会,深.深地刺入皮.肉里,直到每根针都染上鲜血。 可她却好像浑然不觉痛苦般,微笑望着舞台下的周缈,只有苍白的唇色暴露她失血过多。 直到一曲结束,鲜血淋漓的双脚再也承受不住,苏秀软绵绵地栽倒在地,针尖无情地刺穿她的手掌、大腿、腹部…… 临死前,苏秀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吃力地抬起来,嘴唇一张一合。 泪水模糊了周缈的眼睛,他辨认出了苏秀最后想对贺兰清说的那句话—— 我爱你,宝贝。 贺兰鑫津津有味地欣赏完了苏秀的表演,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乡亲们,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贺兰鑫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很是惋惜:“这几天向山神许愿的人实在太多了,咱们准备的祭品不够,山神恐怕会发怒。” 村民们默然不语,的确如贺兰鑫所说,有不少知名人士打听到福乐村的山神,一股脑地涌了进来,还给了村民们不少好处。 这事大伙心照不宣,没人站出来反对,他们都等着分一杯羹呢。 “为此,我愿意为大伙牺牲,将我的侄子献给山神!” 听到贺兰鑫的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死的人跟自家没关系就行。 至于村长留下来的小儿子,跟着他那狠心的叔叔,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还不如拿去献给山神,一条命换全村人的光明未来,多划算。 周围人看周缈的眼神都变了,不用贺兰鑫多说,便有人自发围住了周缈。 “清儿,你别怪叔叔阿姨,祭拜山神可是天大的喜事,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你们这些虚伪的坏人,走开!” 周缈浑身都在发抖,看出他想逃跑,人们迅速用绳子把他绑起来,再用胶布封住了他的眼睛和嘴巴。 “把他带去庙里。”贺兰鑫舔了舔嘴唇,目露凶光:“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祭品呢?” “要不这次试试放血吧,小孩儿肉嫩血甜,山神一定会喜欢。” 周缈被人像扛麻袋一般扛在肩上,等再被放下来时,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极为寒冷的地方。 没等周缈反应过来,针头瞬间刺入皮肤,温热的血液不断地流走。 “救命……” 失血带来严重的晕眩感,周缈的意识逐渐模糊,无力的求助没有得到任何回声。 他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一道人影立在周缈的面前,长而翘的睫羽耷拉下来,一双宛如琉璃般绮丽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与躺在地上的孩子长得极为相似,简直就是小贺兰清的放大版。 “缈缈好可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呢?” 男人摸了摸周缈被冷汗湿透的脸庞,喉结微微滚动,口吻充满了怜惜。 “算了,还是让我来替你吧。” 话音落下,他的虚影逐渐消失。与此同时,周缈所感受到的疼痛如云烟般散去,在一股强大的推力下,他的灵魂竟然都被推了出来。 周缈站起来,迷茫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得冰冷的小贺兰清。 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只是全身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已经死了,变成幽灵了吗? 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见周缈,他们盯着贺兰清窃窃私语。 这次从神像中伸出来的不再是白骨,而是一根根形状各异的丑陋触手,宛如水蛭般吸附在贺兰清的身上。 贺兰清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发出痛苦地呻吟。 他的嘴角流出白沫,呼吸也愈发急促,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睁开眼,猛不丁地扑向触手,如凶猛的野兽般张开嘴撕咬! 周缈认得这怪物,他心急如焚,想要替贺兰清驱赶触手,可他的手只能徒劳地穿过去。 即使知道徒劳,周缈还是奋力地想要把贺兰清救出来。说他圣人也好什么都好,他就是不愿意看到无辜的孩子因为肮脏的谷.欠.望丧失生命。 “贺兰清!求求你不要死……” 大滴的眼泪掉出来,连眼泪都是透明的。 周缈哭得很难看,连鼻涕都糊进嘴里,可他浑然不觉,抽泣道:“有没有人能救救他啊!” “奇怪,这小崽子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贺兰鑫皱着眉,狠狠踢了他一脚:“把嘴松开!竟然敢对山神不敬!” 贺兰清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如狼似虎,竟把贺兰鑫都震住了! 人类终究敌不过怪物,成千上万的触手包裹住贺兰清的身体,周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吞没。 下一秒,神像前的一排排蜡烛瞬间熄灭,镀金神像在黑暗中发出金红色的诡异微光。 半空中扭动的触手们团成一个巨大的球形,鲜血滴答着从缝隙里流下来,慢慢地再转变为粘.湿的黑色液体。 村民们祭祀山神已有一段时间,却从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都有些惶惶不安。 “发生什么了!” 周缈愣愣地看着那些狰狞的触手,无法相信贺兰清就这么没了。 “嘶啦——” 过了很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凭空伸了出来,生性凶猛的触手被驯服了一般,温顺地舒展开。 本该成为一具尸体的贺兰清,好好地坐在柔韧有力的触手上,目光漫着一层冰,如神明俯视着世间凡人。 时间仿佛按下了加速键,此时贺兰清的体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材劲瘦挺拔,一头披散的青丝垂在脑后,不复之前稚嫩的模样。 贺兰鑫最先意识到不对,大喊道:“怪物!怪物出来了,你们快把他弄下来啊!” 没人理会他,数不尽的触手缠住村民。那些吸盘吸食完人的血,留下干瘪的肉身,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时分不清谁才是怪物。 贺兰鑫瘫倒在地,看着向他一步步走近的侄子,惊恐万分。 “贺兰清,你这个被诅咒的恶魔,还认不认得我是你叔叔!” “叔叔?” 贺兰清重复了一次这个词,贺兰鑫以为对方是心软了,赶紧大喊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哪想到贺兰清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一招手,触手们争先恐后地涌过来,一秒钟不到便将眼前的人榨干了。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也许被火烤过会好些。” 贺兰清说完,尸体身上便燃起熊熊大火,另有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也受到烈火炙烤,赫然是曾经欺负过贺兰母子的混混们。 周缈看着眼前的一幕,恍然之间,脑海里竟闪现出一幅画面。 像是在暴雨时分,雷电轰鸣,一个看不清身形的怪物于火光中咬住自己的喉咙,他只能看到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周缈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悲伤。 周缈的脑子糊成一团,实在搞不明白。 见贺兰清伸了个懒腰,马上就要走出正殿,他赶紧跟上去。 距离贺兰清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对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如果也想向山神许愿,可以直接找我。” 周缈睁大眼睛:“你能看到我?” 贺兰清的声音冷漠疏离:“我是山神,又不是凡人,能看到你不是很正常么?” “我、我不想许愿,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自从周缈认识贺兰清以来,对方一直都对他极为友善,几乎没有看到过贺兰清冷脸的样子。 周缈怯怯地问道:“你是山神,那真正的贺兰清去哪里了?” “你是说那个孩子?” 贺兰清用右手抚过心脏的位置,说道:“他仍然在这里,只是和山神的力量融.合,于是我诞生了。” “我在他的记忆中品尝到了仇恨和痛苦,他想让我帮忙报仇。恰好,我也不希望日子太过无聊,所以很乐意和这些人类玩一些‘小游戏’。” 周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游戏?” 贺兰清打了个响指,室内一众干尸竟然凭空站立起来,干瘪的身体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 他们又变回了曾经活着的样子,睁开眼后惊恐地看着周围。 “从今天开始,这些福乐村的村民会以‘活死人’的状态存在于世。” “他们将继续供奉山神,为我献上美味的祭品,却终日承受摧心剖肝之痛。” 贺兰清用手指画了个圈,一片金叶落在他的手心:“山神代表一切,得到山神认可的人可获得此物。只有吸食金叶,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 周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金叶对福乐村的人如此重要。 更让周缈难以置信的是,看似和谐美丽的福乐村早已成为被“山神”诅咒的村庄,恐怕那些和他们打过招呼的村民也变成了活死人。 而那个耐心陪伴他跳舞,跟他告白的贺兰清,竟然是周缈最想要逃离的恐怖存在。 “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身上有我的气味。” 贺兰清上前一步,轻嗅青年耳边的味道。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气息,周缈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么你曾向我许过愿,要么你是某个人愿望的产物。” 19、惩罚 山神祭典照常举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村民们招呼着那些浑然不知的“外地人”,摆出虚伪的笑脸,让他们挨个到神像面前跪下。 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大人物们,如同狗一般跪伏在蒲团上,虔诚又贪婪地许下心愿。无非是升官发财求子一类,却让他们趋之若鹜。 贺兰清站在神像后方,冷冷注视着这一切,身后的触手尽数支棱起来,似乎等不及要打开杀戒。 周缈看着那些触手,不由得想到之前遇到的怪物。 难怪每次贺兰清一来,那些触手就溜走了。根本不是因为怪物惧怕山神的力量,贺兰清、怪物、山神,从始至终都是一体的。 周缈打了个寒战,他不明白贺兰清为什么要伪装成好人的样子待在自己身边,还跟他表白…… 难道贺兰清是想趁他不备,生吞了他? 贺兰清瞥了一眼周缈:“怎么,你以为我会杀人?” “神可不屑于杀人,只有人类才会为了自己的谷.欠.望去制造罪恶。我只负责兑现我的诺言。” “比如这对双胞胎兄弟。” 贺兰清抬手指向神像前的两人:“就我所知,他们出身于落魄家族,都对自己分到的遗产份额感到不满。” “你猜,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呢?” 体型稍胖一些的是哥哥,趁着弟弟还在闭着眼睛许愿,狠狠掐住了对方的咽喉! 哥哥面露凶光,他从小打架就更胜一筹,今天是打定了注意要杀了弟弟。 只是他没料到弟弟也早有准备,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插进他的大腿,疼得嗷嗷叫。 弟弟趁胜追击,发疯似得连捅对方的胸口,直到哥哥停止了呼吸,瘫在地上不动了。 “哈、哈哈……” 凶.器掉在地上发出脆响,弟弟喘着粗气,对着哥哥的尸体连磕几个头。 “哥,我已经向山神许愿了,让他保佑我们端木一族繁荣兴旺。爸妈最疼你了,要是他们知道你为咱们家牺牲这么多,也会很开心的。” “你就安心地走吧,以后端木家的家主就是我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男人的丑态,贺兰清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 “我的力量来自于人性的黑暗面,又见过太多肮脏不堪的执念,自然知道人性的丑陋。” 一根木签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已经完全被血染红。按照贺兰清的说法,这代表此人“上贡”成功,现在轮到山神享用祭品。 触手们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抢夺木签,被最.壮.硕的那只争先,兴.奋地汲取其中的能量。 木签湮灭为粉尘的那一刻,贺兰清竟直接喷出了一口黑血,触手也恹恹地缩回来。 周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贺兰清,你怎么了?” “奇怪。” 没有人能够伤到神明,可贺兰清却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撕裂感,竟是身体在隐隐排斥他的力量。 “难道是那个孩子不愿意了?真有趣。” 贺兰清说的“那个孩子”,难道是指和山神融为一体的小贺兰清? 即使已经化为神明,他依然受到原身的影响,保存了一丝善念。 鬼使神差地,周缈开口说道:“收手吧,贺兰清。福乐村那些作恶的人已经遭到了惩罚,为什么还要让罪恶继续蔓延呢?” 一不做二不休,周缈咬着唇,干脆把话说完整:“我、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对你说这话。可是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这个世界的。你真的想……” 他那么害怕,连声音都在发抖。 贺兰清打断他,嗤笑道:“人类的生死、世界的好坏,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冷汗从额角缓缓滑落,周缈攥紧手心,从贺兰清的语气判断出对方生气了。 可他还是相信那个孩子的灵魂依然在抗拒着,努力抗衡邪神杀戮与作恶的本能。 贺兰清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掐住周缈的下巴,逼迫周缈抬头与他对视。 “小幽灵,我不动你,你是不是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周缈感觉自己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下巴、肩膀乃至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双漂亮的星眸被亮晶晶的泪水浸湿,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取悦了神明。 “在毁掉这个世界之前,我不介意先处理你。” 铺天盖地的触手向周缈袭来,不顾周缈奋力的挣扎,如同急于觅食的蟒蛇一样团团包围了他。 周缈惊愕地瞪大眼睛,又惊又怕,这些触手竟然可以碰到自己! 难道之前他为小贺兰清做出的那些努力,流得那些眼泪,都是被算计好的?! ……是了,这是贺兰清的记忆,当然由对方掌控全局。 周缈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贺兰清那双幽深的眼睛,鬼魅般死死盯着自己。 他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这是神对他的惩罚。 · 另一边,出门去找车的主角们绕着村子找了一大圈。眼看着几个小时过去,他们还一无所获。 “当时村长带我去找修车师傅,等我回来车就没了,还以为他叫人拖去处理了。” 龚琪简直摸不着头脑,懊恼地说:“我当时不该离开太久的,这下倒好,中了他们的计!” 程筠最先停下来,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有一个主意。” 程筠深吸一口气:“我上次去办公楼,在附近发现了停车场的标志。如果村长没把我们的车拿去修,车很可能会停在他那边。” 端木迟忧心忡忡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办公楼那看看?这太冒险了,万一被村长抓住了怎么办?” “我投程筠一票。”龚琪开了个玩笑:“大不了博一博,单车变摩托。” 没人笑得出来,尤其是程筠,他很担心周缈一个人会遇到危险。 “行吧,那就去看看。” 端木迟同意了,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车,他们自个儿想办法把车修好,尽快离开福乐村。 程筠所说的停车场需要经过村长所在的办公室,幸运的是,村长这个点恰巧在睡午觉。 几人蹑手蹑脚地弯着腰,从窗台一一穿过。 楚淮洛走在最后,忽然踢到了一块石头,发出“砰”得一声! 那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异常突兀,村长趴在办公桌上的半身动了动,其他人齐齐停下来,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好在村长最后只是翻了个身,咂咂嘴,仍然没被吵醒。 楚淮洛抱歉地笑笑,龚琪紧握拳头,要不是现在时间不对,他真想一拳揍上去。 这人差点害死他们! 程筠的脸色也很难看,强行压抑住怒火,跟着指示牌向停车场走去。 说是停车场,其实更像是一块野草丛生的荒地,龚琪远远地就望见了一抹红色,兴高采烈地跑上去。 可等一行人走过去,却都傻眼了—— 原本光鲜亮丽的跑车仿佛被风雨摧残了一个世纪,那红不是油漆,而是被虫蛀得斑驳的铁锈。内里更是化为一堆生锈的废铁,成了苔藓们繁衍生息的乐园。 “这、这……” 龚琪被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也才过了几天啊,他们怎么做到的?” 几人站在瑟瑟寒风里,绝望如潮水般汹涌。 跑车报废成这个样子,怕是老师傅来了也不可能修好。 一行人怎么来又怎么回去,程筠焦虑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和周缈交代。 “快六点了。” 太阳西斜,龚琪不安地看了眼手表:“周缈怎么还没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仍不见周缈的身影,几人一筹莫展。 程筠靠在窗台边,心一点点沉下去。 恍惚间,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窗台边悄无声息地晃过去,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程筠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 “靠!什么东西啊?不可能是周缈,周缈没那么长的头发。” 龚琪也看到了,吓得脸色惨白,欲哭无泪道:“不会是什么女鬼吧?” 似乎是要验证龚琪的话一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20、梦醒 龚琪吞了吞口水:“怎么办啊?”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动。上次村长的“来访”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了,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一道像是属于中年女性的声音传进来:“里面有人么?麻烦开一下门。” 听声音倒是挺正常,龚琪鼓起勇气凑到猫眼面前。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穿深绿色夹克套装的女人,一头短发干净利落。 不像是福乐村的村民,反而像是英姿飒爽的探险家。 女人频繁抬手,像是在看手腕上的运动表,见半天不开门,焦灼地又敲了敲门。 “周缈在么?我是他的妈妈周玥,我有急事找他。”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女人又报了一长串数字,分别是周缈的电话号码和生日。 程筠闻言,连忙把门打开,满是不可思议。 “周阿姨,您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查了缈缈的手机定位,跟着定位一路摸过来。你们应该就是缈缈的朋友吧,他电话里跟我说过。” 周玥环视一圈,简单和几人问好,眉头依然紧皱:“缈缈去哪了?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程筠觉得他们实在愧对于周母,说好分头行动,他们没把车弄回来也就罢了,还让周缈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周缈去山上排练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点还没回来。” 周玥的表情格外凝重,望了一眼黝黑的山林,那些山丘在夜色中宛如虎视眈眈的鬼影。 她坚定地说:“我知道了,我去山上找他。” 楚淮洛冷不丁地开口:“阿姨,您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 “这福乐村晚上有野兽出没,不能轻易外出的,咱们要不等明天再去?” 他的语气极为诚恳,像真是在为对方考虑。 端木迟张了张嘴,虽然自知气氛尴尬,但最后也没说话。 “不行,不能再等,要是真出事可就来不及了。” 程筠看着两人的眼神渐冷,咬牙说道:“周阿姨,山上路弯弯绕绕的,我帮您带路。而且周缈帮过我很多次,我放心不下他。” “那把我也带上。” 龚琪紧随其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就是走夜路嘛,我豁出去了!” 周玥愣了一秒,感慨道:“我替缈缈谢谢你们。我的越野车就停在外面,开车过去会安全些。” 几人听到说有车,相互对视一眼,一齐欢呼起来。 他们终于能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了! 这下,哪怕是之前再不情愿的楚淮洛,也厚着脸皮要求跟他们一起去找周缈。 一路上都寂静无声,只有车轮压过树枝,以及寒风呼啸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 程筠一边指路,一边简单和周玥概括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什么提把斧头来砍门的村长,舞台上莫名死去的新娘,还有大白天遇到的僵尸…… “你们怎么想到来这种地方玩的?还不跟家长说一声,多让人操心呐。” 周玥唠唠叨叨地,又是埋怨又是关心:“我报//警的时候,别人也说你们不懂事。还好我即时查到了定位,不然没人找得到。” 端木迟蔫蔫地低下头,羞愧难当。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连几天梦到福乐村,还以为是缘分使然。结果什么都没准备,兴冲冲地就来了。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没遇到贺兰清所说的“野兽”,但程筠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好几次,他还没来得及指路,周玥自己就知道是该左转还是右转,竟然还都是正确的方向。 难不成,周玥曾经也来过福乐村? · 【滴——现为宿主更新成就任务: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已达60%,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新高】 周缈陷在梦魇里,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直到听见系统播报的声音,才彻底清醒过来。 等等,他还活着。 周缈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幻境,回到现实世界。他仍然在贺兰清的家中,只是被挪到了卧室的床上。 周缈是第一次进这间房,墙壁刷成暗红色,画着奇怪的图腾和花纹。黑色窗帘紧闭,只有床头柜上摆放的香薰蜡烛闪烁着幽微的光。 木制衣柜半开着柜门,最外层挂着那件红嫁衣,仿佛是不详的昭示。 这个房间带给周缈的感觉很不舒服。 贺兰清慵懒地坐在床边,右手手肘抵在床头柜上,半托着头看向他,眉目含情,如水光潋滟, “我有这么吓人吗?” 贺兰清微笑着,蜡烛的火光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投下橙色的倒影,宛如幽幽的鬼火。衬得他越发像是话本里所写的,专挑清纯书生下手的艳//鬼。 只不过是只男鬼。 “之前帮你换衣服的时候,还顺便用毛巾擦了一下,现在头上又都是汗了。” 贺兰清的手背很凉,是那种刺骨的凉,和那些触手的温度一模一样。 他温柔地替周缈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和之前在幻境中出现的,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贺兰清相比,简直判若两鬼。 周缈回想起被触手勒紧咽喉的窒息感,吓得打了个颤。 “缈缈,我擅自帮你换衣服,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贺兰清又补充了一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捉弄周缈,看周缈两颊绯红,露出窘迫的表情。 “你知道的,新娘的嫁衣很重要,有十分昂贵,可不能随便弄脏弄皱了。” 这个混蛋…… 周缈根本不愿意细想,贺兰清到底看过哪里,又帮他擦过哪些地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缈憋了半天,紧紧拽着被子,恨不得缩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福乐村的山神是你,一直纠缠我的怪物也是你。” “你是故意带我们去许愿的,还让我当祭典的新娘……” 拽着被子的指尖都泛白了,周缈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的山神祭典根本就是一场大型屠/杀。” “贺兰清,你想吃掉我们吗?”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查清关键人物贺兰清的真实身份,已为宿主派发奖励“芝麻开门”。】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以新娘的身份调查山神祭典,已为宿主派发奖励“大郎的药”。】 脑海中接连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你是指哪种吃掉?” 贺兰清饶有兴趣地说道:“如果说是把你作为祭品吃掉,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会的。” 看周缈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贺兰清叹了口气,有些伤脑筋。 “缈缈,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我还是喜欢看你鲜活地站在我面前,哪怕是害怕哭泣的表情,我也很喜欢。” “……什么?” 周缈完全无法理解。 “我喜欢你,我爱你。” 艳红色的嘴唇微张,从贺兰清嘴里说出来的话宛如裹了一层蜜糖的毒药,危险而迷人。 “难道是以前的我太凶了,吓到缈缈了?” 贺兰清笑眯眯地替自己辩解:“按照书里的说法,两个人在一起之前,应该对彼此的情况有充分的了解,所以我才特意为你回放了一遍我的记忆。” 周缈不说话,这究竟是贺兰清从哪里看来的奇怪说法? 贺兰清拿出一本书,翻到折叠起来的一页。 “这本书上还说,适当暴露自己的不幸遭遇会引来对方的同情,而这种同情心有可能升华为爱情。” “顺便一提,我在幻境里看到你哭得很难过。” 那本蓝色封面的书有些眼熟,周缈终于想起来,之前贺兰清经常拿着这本书翻阅,甚至还在上面做过笔记。 按照之前贺兰清给他的翩翩公子印象,周缈一直以为是什么名家著作。 可现在离得近,周缈才清楚看到这本书的名字—— 《教你如何追到心上人:靓男必学的99招》 “……” 救命啊。 周缈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抽了抽鼻子,一双漂亮的杏眼雾蒙蒙的。 “贺兰清,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 他改还不行吗? 贺兰清放下书,摸了摸周缈柔软的发丝,像是对家养宠物的爱/.抚。 “就算是神,偶尔也会感到孤独。” “缈缈,不要去想那些凡人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周缈可不会相信怪物的爱,怪物比疯子还吓人。 说是陪伴,不也相当于枷锁么?他可不要余生与邪神待在一起,天天能见到的只有一群活死人! 周缈不敢答应,可他也不敢拒绝。贺兰清说是不会杀他,可依照对方恶劣的本性,谁知道是不是真话? 再说了,就算贺兰清真的不杀/人,也有无数种方法折磨他。 “你还是不愿意,对吗?” 贺兰清狭长的眼睛微阖,一滴珍珠般的泪从眼角滑落,还真有点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的感觉。 当然,这对周缈来说只觉得惊悚,他害怕贺兰清又生气了。 贺兰清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周缈的额头,一片金叶落下来。 “我说过的,金叶属于得到山神认可的人。就当是礼物,提前送给你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就吻一吻它,我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周缈捡起掉在枕边的金叶,有些许复杂,没想到贺兰清还记得这件事。 没多久,贺兰清便准备离开了,说是村里进了新的客人,得去处理。 走的时候,他还没忘记把门给锁上。 不过这个难不倒周缈。 周缈在床上又躺了十分钟,确定房子里安静无声,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系统,使用道具‘芝麻开门’。” 周缈从未如此感激过系统,真是雪中送炭! 正如系统的介绍,道具“芝麻开门”可以打开任何一扇门,哪怕是山神大人家里卧室的门也不在话下。 周缈跑路之前犹豫了一秒钟,最后还是选择带上贺兰清送给他的金叶。 他很确定自己不会答应贺兰清的,可万一遇到了村长,用这片金叶说不定还能收买对方。 周缈只顾着逃跑,却没发现屋顶上站了人,遥遥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身白色长衫在风中飞舞如蝶。 贺兰清喃喃道:“缈缈,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良久,他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看向手心中漂浮的木签。 从木签上勾画的图案可以看出,竟是周缈一行人抽到的那几根! 木签在半空中整齐地排列成一排,其他都还完好无损,只有最左侧的木签被点上了一点红色,宛如蘸了血一般不断向四周扩散。 贺兰清的唇微微向上勾起。 “看来,有人要准备动手了。” 22、悬崖 端木迟记得他们连车带人从悬崖上摔下来了,但自己竟然还活着,身上也没有任何痛感。 他瘫在后座,仿佛被医生打了麻醉药,半梦半醒,意识在空中浮浮沉沉。 不行。 端木迟想,他们还得逃命,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调动了全身的力气,也才勉强翻开了半边眼皮。 越野车完好无损地停在悬崖旁边,朦胧的月光洒在车里几人的身上,他们紧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样。 端木迟很是诧异,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楚淮洛不见了。 端木迟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找人,他怕自己的男朋友遇到危险。 但他的四肢软绵绵的,完全动不了,嗓子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咔咔。” 正当端木迟着急的时候,有人试图扣开驾驶位的车门,但由于对车不熟悉,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心里一喜,莫非是楚淮洛回来了? 似是恼羞成怒,那人一脚踢上来,车门终于开了。 那张让端木迟惦记了大半个少年时光的脸,正是楚淮洛。 “啧,这许愿仪式可真折腾人,还得我亲自动手。” 楚淮洛此时的微笑称得上诡异,眼中闪着贪婪和邪恶的光,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程筠啊程筠,死在我手上,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楚淮洛解开程筠身上的安全带,将人如拖水泥袋般拖出来。 车里没开灯,夜里光线也不好,楚淮洛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醒了。 楚淮洛的话在端木迟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对方的举动无疑是在证明这一切。 ……楚淮洛想杀了程筠,为什么?! 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插着手站在旁边,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他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仿佛被什么烧焦了一样,黢黑一片,层层叠叠的焦黑烂肉下白骨清晰可见,甚至有虫蛆不断蠕动着。 被怪物一吓,端木迟乱成一团的脑海反而清醒了一些。 从体型来看,这就是刚才在越野车后面狂追不止的怪物! 等等…… 端木迟瞳孔一缩,他认得它的长相。 前天从村长办公室出来,袭击他们的怪物不就是这只吗?因为替楚淮洛挨了一爪子,所以端木迟记得格外清楚。 更让端木迟后背一凉的是,死尸不仅没有攻击楚淮洛,反而表现得与对方极为熟稔,像是早就认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淮洛,咱们可是约定好了。” 这时怪物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难听:“我负责找机会把他们弄晕,你杀完人之后,得把东西给我。” “行了,我记着呢,少不了你的。” 楚淮洛转了转眼珠子,笑得不怀好意:“我不也是为了藏这金叶子,才把它吞肚子里了。等事情办完,我给你原原本本地拉出来。” 怪物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明显带了怒气。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肚子剖开,亲自掏东西。” 村长那片丢失的金叶,确实是被楚淮洛给偷去了。 当初去办公室的时候,楚淮洛一眼看出了对这金叶子是个宝贝,便背着所有人顺手牵羊。 哪想到刚一出来便被死尸缠上,楚淮洛立刻猜到了这怪物是冲自己手里的东西来的。 想到村长提到的“许愿代价”,楚淮洛的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于是,当程筠让他们分头跑的时候,楚淮洛偷偷倒转回去,和死尸做了个交易—— 死尸协助楚淮洛杀人,让他愿望成真;而楚淮洛会去和村长周旋,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叶”易主。 只是暴怒的村长实在吓人,就连都楚淮洛慌了手脚。 可他没想到,周缈竟然主动站了出来,还成功稳住了村长。 所以哪怕楚淮洛最记恨的人是周缈,依然决定大发慈悲放他一马,选择了对程筠下手。 看着楚淮洛把程筠拖到悬崖边,怪物嗤笑一声。 “你不是说要等明天在民宿里放火么?怎么今天就动手了。” “还不是怪那周缈,不知道他.妈怎么开车来了,这些人今晚就急着走,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楚淮洛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搞不懂,周缈的命怎么这么好?先是被山神看上,又有人上赶着来救他。” 说到山神,怪物不吭声了。 楚淮洛忙着手里的事情,也丝毫不在意。 端木迟完完整整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他是重度恋爱脑没错,但不是傻子,基本理清了楚淮洛的所作所为。 在端木迟的心中,楚淮洛一直都是漂亮斯文的,犹如天上的皎皎明月,是他爸妈喜欢的那种上流社会培养出的好孩子。 所以,哪怕在这次福乐村之行中有诸多不愉快,端木迟仍然下意识地选择原谅和保护他。 端木迟从没想过,楚淮洛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内心早已发臭发烂,竟然会干出杀人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 眼看着楚淮洛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把银色匕首,一步步地向躺在地上的程筠,端木迟着急了。 程筠是无辜的,不能让楚淮洛得逞! 端木迟咬着牙,拼命地想要站起来,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 也许是想要救程筠的意念过于强大,端木迟竟然突破了那股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力量,直直从座椅上弹了出来! 楚淮洛握着刀柄,正要用力朝程筠的胸口刺去,根本没料到端木迟会突然冲过来。刀尖一时收不住,恰好埋进他的手臂里。 好在程筠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嘶——” 端木迟的右手鲜血如注,他将臂上的匕首拔出来,怒吼道:“楚淮洛,你清醒点!你要真杀了人,就等着吃牢饭吧!” 楚淮洛根本没料到这一幕,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拾起地上的刀。 端木迟哪会再给他一次行凶的机会?他怒骂一声,将楚淮洛摁倒在地,顺手将刀扔下了悬崖。 因为时间匆忙,楚淮洛只来得及准备这一把凶器,现在又有端木迟拦着自己,计划眼看就要失败了。 楚淮洛急红了眼,朝站在一边看戏的怪物喊道:“你还不快来帮我!” 怪物冷嘲热讽:“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了。我也累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该死!” 怪物扭头就走,丝毫不管他的死活。楚淮洛喘着粗气,趁端木迟不备,一脚踹向端木迟的小腹! 端木迟疼出了一身冷汗,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得松了些。楚淮洛一喜,用巧劲甩开端木迟,一把抓住了旁边的程筠,将他往悬崖下甩去! 可楚淮洛一个没站稳,脚下不小心踩空,也顺着掉落的石头滑了下去。 “!!!” 端木迟赶紧扑到悬崖边,拉住两个人的手。 他着实低估了楚淮洛的野心,都已经到了这地步,楚淮洛竟然还有心思害人。 “阿迟,我知道错了,都怪我太贪心了。” 楚淮洛像是真的反悔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求你别放手,我还不想死!” 而另一边,程筠也幽幽转醒,却发现自己悬挂在空中,脚下是万丈深渊。 程筠一向恐高,哆嗦着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怕,我马上救你们上来。” 端木迟看着程筠泫然欲泣的脸,恍如隔世。 在车祸发生后,端木迟总能在梦中遇见一个人,他很爱那个人,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端木迟一度以为那个人是楚淮洛,可现在,他却发现梦中人的身影竟和程筠有不少相似之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右手的伤口容不得端木迟多想,才受了伤的手得负载程筠的体重,哪怕程筠身型纤瘦,对端木迟来说也异常艰难。 “阿迟,你的手一定很疼吧?别太逞强了。” 楚淮洛怜惜地说道:“你那么爱我,只救我不就行了吗?” 他一拳砸向端木迟的右手,端木迟吃通松开,程筠霎那间掉下悬崖,很快便看不见踪影。 端木迟难以置信:“楚淮洛,你真的疯了!程筠从来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更让他震撼的是,楚淮洛灵敏地攀住山岩,轻轻松松地爬了上来,根本没有刚才还柔弱求救的样子! 端木迟总算是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他愤恨地掐住楚淮洛的脖子,又气又悔。 “所以你刚才都是装出来的?我真不该救你!” “咳咳……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带来悬崖边?” 当然是因为这个地方对楚淮洛最有利,他可不会傻到只做一手准备。 “阿迟,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以前可是攀岩爱好者呢。” 楚淮洛的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笑盈盈的样子。 “你这么紧张程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他估计已经没命了,你要不要下去陪陪他?” 端木迟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回想起程筠在坠崖前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还有对他的失望。 不会的,程筠不会死的! 端木迟把楚淮洛甩到一边,纵身跳下悬崖! 楚淮洛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端木迟还真受了刺激? 他哈哈大笑:“端木家竟然还真出了个大情种!要是被你那冷血的爹知道了,指不定会当场气死!” “楚淮洛,你笑够了吗?” 楚淮洛愣了一秒,慢慢转过身,表情阴沉:“周缈,你也醒了?” “没醒多久。” 周缈两手抱胸,坐在引擎盖上,如画的眉眼在月色下比冰雪还冷冽,却更显得他气质非凡。 “但托你的福,看了一场好戏。” “是么?”楚淮洛拖长音掉,一步步朝周缈走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我最不喜欢有人捏着我的把柄。” 23、母亲 【滴——成就任务已更新: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已达90%。成就任务即将完成,建议宿主乘胜追击,赶紧再为主角们添一把火!】 【警告!警告!当前剧情出现严重偏离,主角攻受面临重大生命危险】 【请宿主尽快修复bug,否则系统将判定主线任务失败,宿主生命值直接清零!】 程筠被推下悬崖后,系统在周缈的脑海中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不想醒都难。 周缈一睁开眼,便看见端木迟紧紧掐着楚淮洛的脖子,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果然,端木迟没经受住楚淮洛的挑衅,也跟着跳崖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周缈真的很想重新晕回去算了。 他的确知道楚淮洛不安好心,但系统明确说了不可以直接伤害剧情主要角色,周缈也只能牢牢盯着对方。 哪会想到,楚淮洛已经疯到了这种地步。 周缈完全不知道楚淮洛竟然和怪物做了交易,不仅制造了车子坠崖的幻境,还想趁其他人昏迷时杀人! 如果不是端木迟提前醒来,楚淮洛估计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而眼下,周缈还不敢直接跟楚淮洛对上,他不仅要自保,还得保护沉睡的周玥。 想到母亲,周缈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等等,在原主的记忆中,他的妈妈一直有一个习惯。 在开车外出时,周玥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驾驶座后方的置物篮里。 周缈伸手进去,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拿出来一看,是电/击/棍。 果然,周玥不是空着手来福乐村的,她也有所准备。 “你想杀了我?” 周缈手握电击棍,冷笑道:“楚淮洛,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楚淮洛的表情明显僵住了,单凭肉搏还可以勉强对付周缈,但要是对付有武器,那胜算可不大。 楚淮洛一向是个聪明人,眼看情况对自己不利,立刻溜走。 周缈没时间去追人算账,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形势危急,他只有唯一一个选择。 周缈从口袋里掏出金叶,那是贺兰清送给他的。本来周缈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带上,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按照贺兰清所说的,只要他亲吻这片叶子,对方便会出现在他面前。 周缈深呼吸一口气,将金叶抵在柔软的唇边。他有些迟疑,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在冰凉的金叶上落下一个亲吻。 霎那间,金叶化作点点星光,如萤火虫般在半空中旋转飞舞,逐渐凝聚出人形。 贺兰清宛如从天而降,过于深邃优美的面容上浮着一层星光,如美神降世,令人为之倾倒。 “缈缈,你终于想起我了?” 贺兰清挑了挑眉,说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想必发生了一些事情。” 周缈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贺兰清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唇前。 “嘘——我都知道的。” 神明的微笑比月色还温柔,祂是强大的、无所不知的、包容万物的。 那一瞬间,周缈有些恍惚,甚至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由邪恶与欲/念凝结而成的邪神。 “缈缈,你的不辞而别让我有些难过。” 贺兰清的眼睛弯弯的,他笑着说:“但很高兴你还愿意再见到我,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 把贺兰清叫来完全是无奈之举,周缈也根本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 “让我想想,送点什么好呢?” 贺兰清摸着下巴,款步走到越野车旁边,他微微弯下腰,看向车里沉睡不醒的周玥。 周缈心中拉响了警铃,他快步上前,以防御性的姿态挡在周玥的面前。 “缈缈,你想不想听故事?” 贺兰清毫不介意,只是缓缓说道:“是关于一位无助的母亲,为了孩子自愿牺牲的故事。” · 狂风大作,暴雨不止,雷声轰鸣,这样的夜晚并不适合外出。 周玥独自在高速路上飞驰,雨太大了,她几乎快要看不清道路。 电话“叮铃铃”地响了好几遍,周玥没办法,只能抽出手摁下接听键。 “阿玥,你到底去哪了?医生已经说了,缈缈怕是活不过这几天。他爸爸不肯来医院,你也不过来陪陪孩子?” “妈,那个人说要跟我离婚,他不会再管孩子了。我这里抽不开身,得麻烦您帮忙照看缈缈。” 周玥抽了抽鼻子,说话都在发抖:“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缈缈变得健康健康的。” “哎呀!你这是造孽啊……” 山里信号不好,通话自动挂断了。 想到孩子,周玥握紧方向盘,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个月前,周玥从朋友那里听到了“许愿村”的传说。据说某个神秘的村庄存在着神明,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经过长时间的搜寻,周玥终于弄到了许愿村的地址。 缈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她也无论如何要去一趟。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玥终于望见了前方的村落,村口的牌坊上刻着“福乐村”三个字。 有老人在牌坊下对她招手,周玥将车开过去,看到老人的长相,心中一惊。 这人五官极为丑陋,一道血红的伤疤穿过了整张脸,像是曾经被人活生生剥过皮。 老人用低哑的声音问道:“周玥,1348万?” 要想进入“许愿村”,得先向引路人支付门票。 为了攒够这笔钱,周玥卖掉了姥姥留给她的市中心的房子,又花光了这几年的积蓄,几乎是孤注一掷。 周玥点了点头,老人便用笔在名单上画了条横线。 “行了,进去吧。” 路上没碰见什么人,但一进福乐村,周玥才发现游客还真不少。 她用余光偷瞄,发现这些游客可都不是普通人,都是些上过电视的大人物。 引路人告诉过周玥,许愿得去福乐村山上的古庙。从山顶到山底,一条长长的队伍拉下来,仿佛望不见尽头。 大雨下个不停,周玥搓搓脸,队伍每向前挪动一次,她的希望就近了一分。 “下一位——” 终于轮到她了。 周玥踏进山神庙正殿,见到了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山神。 山神如同玉雕般美丽,琥珀色的凤眸淡漠而疏离,即使再英俊漂亮,也无法让人产生任何亵渎之心。 祂坐在神像面前,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或许是某个富商为了取悦神所送的礼品。 神对人类的一切奢愿都没有兴趣,只关心他们能否献上美味的祭品。 周玥这辈子没向任何人磕过头,但此时,她无比虔诚地跪在山神面前,向祂诉说自己的愿望。 贺兰清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像是俯视着万千蝼蚁。 “我可以帮你,但按照规则,你得先为我献上祭品。” 引路人早就告诉过周玥,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周玥自己也有所发现,那些许愿的人成双成对地走进山神庙,出来时却只有一个人了。 庙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她浑浑噩噩地想,难道自己要为了孩子杀人吗? 等缈缈长大了,会不会在心里恨母亲是个杀人犯? “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只要不杀人,我愿意为了我的孩子献上一切。”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贺兰清看着周玥,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早已模糊的脸——是苏秀,那个孩子的妈妈。 那个女人也是牢牢地把自己护在怀里,为了孩子甘愿赴死。 她用同样的语气,对他说着爱。 神明第一次对人类口中的“爱”产生了好奇,他不介意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那个叫周缈的孩子,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贺兰清闭上眼,聆听着千里之外的心脏跳动声。 “我将用我仅存的善魂补全他受损的魂魄,再用神力为他塑造一副健康的身躯。从此以后,他便是‘山神的孩子’。” 周玥喃喃问道:“山神的孩子?” “十八年后,命运将会指引他,顺着魂魄的来处回归山林。” 贺兰清无情地对她宣告未来:“到那个时候,你需要成为祭品,献上你的生命。” “在此之前,你可以作为一位普通的母亲,陪伴他长大。” 据说在福乐村的历史上,只有一个人是在许完愿后哭着离开的,那个人就是周玥。 其实周玥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了周缈哭——她的孩子可以不用再遭受病痛的折磨了。 只求她的缈缈,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永远幸福。 24、解脱 听贺兰清讲完这个漫长的故事,周缈一时间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那么很多问题都有了解答—— 周玥身体不好,是因为她与山神之间的约定正在无形中发挥效果。 比起将自己的孩子献给山神,周玥更愿意牺牲自己。 与此同时,周缈会来到福乐村也并非偶然,反而更像是命运的捉弄。 因此,当周玥发现周缈误入村子后,才会那么紧张,甚至是第一时间赶过来。 贺兰清温柔地注视着他:“缈缈,你听说过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吗?” 在《圣经》中,由于亚当太过孤独,所以上帝取下亚当的肋骨,为他制造出了夏娃。 他们在伊甸园里快乐地生活着,享有永恒的幸福。 贺兰清看着周缈轻轻颤动的睫羽,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被拎进笼子的金丝雀。 比起故事中的上帝和亚当,他像是那条诱.惑夏娃犯下弥天大错的毒蛇。 “你的肉身是由我一点点捏成的,你的灵魂里也早就刻下我的印记。你我皆是对方唯一的同类,我们早就注定了在一起。” 不是的,才不是这样。 周缈捏紧拳头,绝望地想,那才不是幸福,那是惩罚才对。 如果他真的信了贺兰清的鬼话,乖乖去当新娘,无非是两种结局。 要么任务失败,他被系统当场“销毁”;要么灵魂永生永世被束缚在这片受诅咒的弹丸之地。 可是,两个剧情主角接连遭遇危险,周玥和贺兰清的约定也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还能怎么办呢? 周缈微微垂下头,他在福乐村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却每天都提心吊胆。 他早已疲惫不堪,或许沉/沦亦是一种解脱。 他小声问道:“贺兰清,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你,你就会放过我妈妈。” 贺兰清微笑着颔首:“当然。” “不过,这次可不是表演了。你需要在祭奠当天成为新娘,将你自己完全地献给我。” 周缈呆呆地望着地面,脑海中忽然传来“滋啦啦”的电流声。 【进度条加载中——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解锁自身人物的背景故事。】 【系统正在发放奖励:服从项圈。作为系统内部压箱底的道具,该奖励十分强悍,戴上项圈的人将会无条件听从于你。】 【道具使用条件:已经得到对方完全的信任。】 周缈的眼睛倏地睁大,但那点变化细微得很,没让贺兰清察觉到异常。 “我可以答应你。” 周缈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得救我的朋友。他们刚从悬崖掉下去了。” 贺兰清的声音很慵懒,说话也透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缈缈,我当然很愿意帮你。只是按理来说,即使是神,也无法让凡人起死回生。” 周缈紧咬住唇,几乎以为他要拒绝自己。 可就在周缈冥思苦想着寻找对策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贺兰清的身后冒了出来。 “好在我一开始就得到了消息,提前在悬崖下等了一会儿。加上我用了点小手段,所以那两人还算是有救。” 贺兰清是这么解释的。 周缈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焦黑死尸,因为过于震惊,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几分。 “是你!你和贺兰清,你们早就约好了?!” “准确来说,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知道谁才能让他好过一点。” 贺兰清好整以暇地道:“我说的没错吧,叔叔?” ……叔叔? 是了,周缈想起来,在贺兰清的记忆中,他把那个作恶多端的叔叔贺兰鑫变成了活死人。 与其他活死人不同的是,贺兰鑫浑身的皮都被烧成了焦黑色,连苟活都做不到。 最重要的,由于拿不到金叶子,所以他终日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痛苦。 在主角们面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怪物,此刻满是恐慌与畏惧,空洞的眼眶中流出黑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山神大人,那个姓楚的找到我后,我立刻就把话传给了村长,请您来决定如何处理。” “该说的我都说了,对您绝无二心!” 经过漫长的岁月,贺兰鑫早已记不清那个弱小的侄子。但他明白,山神弹指之间便能决定他的未来。 贺兰鑫对山神的畏惧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怎么可能因为金叶背叛神明? “我可怜的叔叔,它就归你了。” 贺兰清用指尖在空中一点,星光托着一片金叶落在他的面前。 恐慌被狂喜代替,死尸两股战战,惶恐地接过金叶,忙不迭地跑走了。 “缈缈,你还有什么条件吗?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神明用包容的目光注视着祂得到信徒,祂的新娘。 周缈摇摇头。 “那该轮到我了。” 贺兰清上前一步,轻抚周缈如暖玉般细腻白皙的脸颊。 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缈缈,我可以吻你吗?” 周缈知道自己没有回绝的可能,更何况,比起其他可怕的事情,一个吻甚至不算什么。 细密的睫毛如蝶翅般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无声的邀请。 “……可以。”他小声地说。 ……只是一个吻而已。 但明明只是一个吻,周缈却踹踹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直到听到一声轻笑。 “缈缈怎么这么笨?要闭眼睛的。” 周缈的记忆被系统格式化过,哪里知道这种冷知识? 他手足无措地闭上眼,脑海中忽然闪现一道声音。 似乎在很久以前,某个男人也在用轻/佻的语调对他说类似的话。 “接吻是要闭上眼睛的。” 那个人是谁? 但很快,周缈就落入神明的怀抱中,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了。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话音落下,贺兰清用两指托着周缈的下巴,微微向右偏头,附身吻住他。 这个角度方便他完全含住对方殷红的唇,再肆意地把/玩。 贺兰清的吻比怪物的玩/弄还要恶劣,又凶又狠,宛如急风骤雨一般,周缈甚至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周缈完全被罩在高大的身影下,脑子里简直一片空白,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从来没有和人接过吻,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看周缈实在要呼吸不过来时,贺兰清好像忽然良心发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缈缈,把舌头伸出来。”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一个小仪式,我们得赶在明天祭奠正式开始前完成。” 周缈完全没办法拒绝,两颊红得像要滴出血,紧紧拽着被汗水打湿的衣角。 可怜的小羊羔般伸出一点点粉色的舌尖,像颗甜美多汁的草莓软糖,在冷空气里瑟缩着,被人冷不丁地咬了一下。 贺兰清咬得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一点没出血。 但对周缈而言仍然是疼的,又疼又麻,像是在舌面刺青一般,很奇怪的滋味。 而最奇怪的是,周缈竟然在对方安抚似得舔.舐中,感觉到一点被当成易碎的宝贝般珍视的意味。 这个想法把周缈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在心里提醒自己清醒一点! 青年的眼睛雾蒙蒙的,宛如被雨淋湿的黑曜石,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贺兰清的心中微微一动,下一秒又要凑上去。 周缈警惕地用手推他,和被逼到墙角的小猫崽差不多,只敢用奶呼呼的爪子挠人。 “我、我已经按照你说得做了……” 言下之意,贺兰清不能再随便欺负他了。 贺兰清将他被汗浸湿的黑发撩到耳后,狭长的眼睛向下微阖,看起来有点失落。 他本就生得格外好看,做出这种委屈的表情,要是作为男主角放进偶像剧里,多半会引来万千粉丝的心疼。 “这么害怕我?我只是帮你理理头发。” 周缈才不相信贺兰清,这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他,根本分不清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缈缈,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与狼狈不堪的周缈不同,贺兰清仍是那副九天神明般清冷而不可侵的样子,似乎一点没受到影响。 只是声音有些喑.哑。 “你的灵魂真美,我等不及要品尝了。” 今天的吻,不过是正餐前的一点小小开胃菜。 青涩却美味,但还远远不够。 野兽的闸.门被打开,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贺兰清离开后,周缈的心脏还在咚咚直跳,他闭上眼睛,拼命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 现在还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他得赶紧找到端木迟和程筠! 周玥和龚琪暂时还不会醒,周缈回头把车门锁上,确保车里的人足够安全。 紧接着,他从车里翻出手电筒,顺着山路朝山底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贺兰清和村里的人“打过招呼”了,这一路都还算是平安。 终于,他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发现了端木迟和程筠。 不知道贺兰清怎么做到的,两人静静地躺在厚厚的干草堆上,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毫发无损。 【叮——恭喜宿主成功修复bug,在生死关头拯救攻受,现为您发放奖励:婚礼烟花。】 【该奖励仅限婚礼时使用,方圆百里的人都将托您的福欣赏到绝美烟花,见证您的幸福瞬间!】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可别说,系统这奖励还挺应景,不至于一点用处没有。 周缈跪在程筠面前,轻轻推他的肩膀,唤道:“阿筠,醒醒!” 程筠的眼皮跳了一下,缓缓张开眼,迷茫地看着他。 “我、我这是怎么了?” 周缈没时间等程筠完全醒过神,快速地说了目前取得的信息,包括楚淮洛如何跟怪物勾/结,以及福乐村真正的山神——贺兰清。 程筠震惊地睁大眼,甚至以为自己在听一个编造出来的幻想故事。 “……等等。” 程筠打断他的话:“缈缈,我肯定是被楚淮洛推下悬崖了。按理来说,我不可能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见周缈不说话,程筠突然紧张起来。 “你是不是许愿了?去找了那个贺兰清?” 程筠很是自责:“都是因为我们的事情,把你牵连进来就算了,把你害成这样……” 作为常年专业第一的学霸,程筠很聪明,根据蛛丝马迹猜得八九不离十。 “别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周缈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仿佛被某种力量支撑着,漂亮的眼眸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他笃定地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一定会带你们活着离开福乐村!” “阿筠,我需要你帮我。” 25-30 第 25 章 婚礼 房间里的挂钟滴答响,时针指向了钟表上的数字“8”。 窗外却还是完全的黑,仿佛太阳已经遗忘了还有“福乐村”这么个地方。 天空的尽头是大片大片的墨蓝色,与远处的群峦相交叠,如同画家不慎泼倒了颜料,却完成了一副诡异而又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 室内昏暗一片,床上堆着个小鼓包,从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周缈实在太累了。 他本就受了不小的惊吓,昨晚又和程筠一起,把其他昏迷的人挨个扛回民宿,躺到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一想到自己要沦/落到给贺兰清当什么新娘,周缈又辗转反侧了几小时才睡着。 现在,周缈感觉自己睡眠严重不足,快要直接睡死过去。 睡死也好,就不用再面对虎视眈眈的贺兰清了。 所以,当一只小小的手指戳向周缈的肩胛骨时,他也只是抖了抖身子,嘟囔句“好冷”,下一秒又没了意识。 只可惜来人不肯轻易放过他,在房间里转了个圈,绕到周缈的正前方。 他凑到周缈的耳边 :“新娘子,该起来梳洗打扮了。” 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种骚.扰,周缈皱着眉,伸手推开他。 掌心的触感很奇怪,又冷又硬,还有如磨砂般的质感。 周缈在梦里思考了很久,才发觉自己摸到了一张纸。 可是,纸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周缈疑惑地半睁开眼,从指缝中窥到一只琉璃色的眼仁,由于距离过近而显得硕大无比。 他如触电般猛地把手缩回来,终于完整地看到吵醒他的罪魁祸首。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只有成年人半身大小的纸人。 纸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周缈,鲜红色的嘴角弯出夸张的弧度,在月光下瘆人得很。 最可怕的是,纸人顶着一张和贺兰清一模一样的脸,美艳绝伦的五官被红黑两色的墨水一勾勒,妖邪诡异感霎那间扑面而来。 “啊!” 周缈惊叫一声,连带着棉被一起从床上滚下来,指着面前的缩小版贺兰清,半天说不出话来。 纸人手里捧着血红的嫁衣,用毫无音调起伏的古板声音说道:“请新娘先沐浴,之后再由我为您更衣。” 周缈打开卧室的灯,他被吓得额头上都是涔涔冷汗,惊魂未定。 “这么有仪式感?还要提前沐浴……” 纸人笑得过于惊悚,周缈不敢再多埋怨:“我知道了,把衣服给我吧。” 纸人的力气比活人还大,把嫁衣护得死死得,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周缈僵了一下,没胆子跟怪物叫板,只能转身去浴室。 “哗啦啦——” 浴室里氤氲着仙气般的水雾,从泛白的窗户向外望去,仍然是如墨般浓稠的黑,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一切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温暖的热水洒在周缈的身上,为他舒缓紧张的肌肉,洗去浑身的灰尘。 时间匆忙,他一点都不敢放松,飞速地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关掉水龙头。 周缈转身拿浴袍,刚侧过头,便看见在浴室门边探头探脑的小贺兰清。 被发现后,纸人反而大大方方地推开门,用两颗水墨晕出来的眼珠子和他对视。 ……真变.态。 怪物没有羞耻心,但人类有。 周缈根本没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时间又是惊吓又是羞耻。 他的脸颊烧得通红,也顾不得擦干净水,赶紧扯过浴袍披上。 哪想到纸人跟只小僵尸似的,蹦跳着过来捉住周缈的手,将他带出浴室。 “请新娘换衣服。” 漂亮华美的红嫁衣铺在床上,周缈都快对这衣服产生心理阴影了。 小贺兰清歪着脑袋,两颗黑洞似的眼睛寸步不离地跟着周缈,无声地催促他。 不是吧…… 难道要他当着纸人的面换衣服? 周缈硬着头皮问道:“你、你应该不是贺兰清本人吧?” 和智多近妖的贺兰清不同,纸人呆呆愣愣的,像个只听主人命令,收到指令才肯动一动的小机器人。 估计是受贺兰清控制的、没有意识的傀儡。 在纸人面前换衣服,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可以自己穿的。” 周缈咬着唇,难为情地说道:“能麻烦你把眼睛闭上吗?” 小贺兰清听懂了人类的话,这次倒是乖乖伸出双手,把两只眼睛蒙上。 周缈终于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换衣服。 浴衣褪下,宛如泡沫般堆在青年白皙中透着粉嫩的脚边,仿佛一块可口的草莓蛋糕。 纸人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的弧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换好了。” 周缈没发觉纸人的小动作,踹踹不安地说道:“我们走吧。” 小贺兰清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漂亮的新娘子,化漂亮的妆,涂漂亮的口红。” 周缈懵了,他以为穿裙子就已经是底线了,怎么还要让他化妆啊? 纸人把周缈摁在旁边的凳子上,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口脂,在他的唇上细密地涂了一层,又往他的额头上贴了金粉花钿。 末了,小贺兰清满意地欣赏着他的作品,周缈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周缈的五官本就精致得如同洋娃娃,漂亮的唇上涂了层蜜样的口红,雪白的额间长出一朵玫瑰色的花,没人看了会不心动。 如果此时有相机,照下来的照片可以直接放进艺术馆当展览品。 半晌,周缈微微张开嘴。 昨晚贺兰清说是什么仪式,在他的舌尖上咬了一下,现在还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针刺过。 还真有了变化,殷红的舌面上印了一层淡金色的纹路,像极了山神的金叶。 周缈有种不妙的预感,这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印记吧?比如可以用来定位之类的,任他逃去哪里,贺兰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 他一时间不确定贺兰清是不是真有这么变.态。 纸人轻巧地跳到桌上,用两只小小的、苍白的手,轻柔地捧着周缈的脸。 两条红墨水线画成的嘴上下开合,周缈思考了半天,才发现纸人是想帮他吹伤口。 小贺兰清一边吹一边说着:“不痛、不痛。” 好笨拙的动作,好奇怪的安慰。 周缈想,可是真的没那么疼了。 浓黑的睫翼颤了颤,周缈不自然地撇开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出发吗?” 小贺兰清点点头。 周缈站起身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因为紧张而小幅度地颤抖着。 只有这次机会—— 周缈深呼吸一口气,他没得选择,所以必须要成功。 经过程筠的房间时,周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脚步顿了顿。 小贺兰清沉默地望着他,周缈扯了扯嘴角,一个不怎么开心的笑。 “没事,我们走吧。” 不能打草惊蛇。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过了,他相信程筠。 楼下,花轿早就备好了,接亲的队伍也等待许久。 从外面望去,那花轿无比奢华,大红色的绸缎罩在四周,手艺精巧的秀娘在上面秀满了象征吉祥如意的花卉。 只是那微微打开的帘子下却宛如鬼怪的洞穴,人要是一进去,便再也不出来了。 山神要娶妻,排场自然格外威风。 不仅配备了八名身强体壮的年轻轿夫,还有敲锣打鼓唱歌的人,统一穿着红色衣服,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替周缈披上红盖头,微微侧过身:“吉时已到,新娘请上轿——” 盖头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明明用的是上好的新布料,却总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周缈内心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可双腿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都踏不出那一步。 纸人牵住他的手,薄薄的一片,像一层冰。 没有生命的小纸人用同样无机质的声音安慰他。 “缈缈,别怕。” 明明所有的恐惧与担忧、不幸与危险都来自于对方,可眼下,那的确是周缈唯一的支撑。 “坏蛋,都是因为你,我才……” 周缈心里又酸又胀,趁着正主不在,小声控诉道:“讨厌你。” 不知道纸人听没听懂。 周缈抽了抽鼻子,在小贺兰清的搀扶下坐进轿子里,那气势颇有些视死如归。 “起轿——” 月色中,唢呐声鼓声鞭炮声混作一团,舞狮在前面带头,领着队伍向山神庙缓缓走去。 · “……外面怎么这么吵?” 端木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右手习惯性地搂住同床的人,对方轻轻哼了一声。 不对。 端木迟想,他住的是单人房,不可能有其他人。 一股凉意从后背一直窜到大脑,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阿迟,再睡一会儿嘛。” 楚淮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试图钻进端木迟的怀里:“还早呢。” 端木迟头疼得厉害,一大堆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中。 先是楚淮洛企图杀了程筠,被他中途打断后,竟丧心病狂地把程筠推下悬崖! 端木迟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程筠投向他的失望的眼神。 再是楚淮洛回国,程筠翻到了他手机里的信息,生了很久的闷气。 于是端木迟开车去买程筠最爱的小蛋糕赔罪,路上和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在一起。 最后是……他在大学的路灯下对程筠表白。 那时的程筠笑得很开心,完全不见在福乐村常有的忧郁与痛楚。 所有的记忆,哪怕是曾经忘却的,都与程筠有关。 “程筠!程筠呢?!” 端木迟简直要疯了,如果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都还活着,那程筠肯定也没事! “程筠在楼上呢,还在睡觉。” 楚淮洛楚楚可怜地抽泣道:“阿迟,你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怪我吗?” “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但我本性是好的呀!我不会骗你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你、你放屁!” 端木迟反射性地推开他,这辈子第一次骂出如此粗俗的脏话。 “楚淮洛,你一派胡言!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程筠才是!”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楚淮洛笑了笑。 “你该不会都想起来了吧?” 端木迟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程筠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楚淮洛被拆穿后也半点不尴尬,不慌不忙地从床头柜里掏了只烟出来。 “我也没办法呀。” 楚淮洛朝着端木迟吐了口白烟 ,半眯着眼:“谁让许愿的条件这么严苛,非让我动手。你要真想算账,不如去找那个狗屁山神好了。” 端木迟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你就这么残忍,要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去换你的愿望?” 这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楚淮洛的笑点,他哈哈大笑,随手将烟灰弹在地上。 “端木迟,咱们这几个人里,最没资格对我讲道理的就是你。” 端木迟的右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算了,看在你当了我几个月男朋友的份上,我不介意告诉你真相。” 楚淮洛靠在枕头上,翘起二郎腿,眼神忽得有些悠远。 “你记不记得,你说你曾经在家里的老照片里看到过一尊神像?” 端木迟思索一番,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就半点没怀疑过,你家里也有人来过福乐村吗?” 楚淮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直接告诉你吧,那个人就是你父亲,端木家家主端木昊。” 端木迟大脑里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可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对方的话。 的确如楚淮洛所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根本没办法解释那张照片。 “我再问你,你觉得端木昊向山神许了什么愿?” 楚淮洛兴致勃勃地观察着端木迟的表情变化。 “其实答案很好猜——二十年前,本已衰败不堪的端木一族突然崛起,现任端木家主的孪生兄弟却离奇失踪。” 端木迟脸色一白,他父亲一向禁止族里人提起大伯的名字。 楚淮洛嫌弃他大惊小怪,冷笑道:“这世界上谁不想发财?我也想。” “……所以,你才会趁我失忆后假装是我的恋人,想趁机套取信息。你差点就成功了,却害惨了其他人。” 端木迟知道楚淮洛已经彻底没救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得去找程筠,你好自为之。” 楚淮洛望着端木迟离开的背影,将剩下的烟头丢进手边的花瓶里。 焦黑色的烟头旋转着,很快便沉入水底,将原本清澈的水污染得浑浊不堪。 他听那些鬼怪说了,周缈以成为新娘为代价,换其他人离开村子。 楚淮洛可不愿意留在福乐村,于是趁着周缈离开后偷偷溜回民宿。 楚淮洛也不怕同行的几人拒绝带上自己。 反正有端木迟那个大情圣在,就算对方恢复记忆了,大不了用端木昊的事情威胁一下他。 为了保住端木家的地位,端木迟肯定会乖乖答应的。 “呵呵……呵呵呵……” 一想到即将倒霉的周缈,楚淮洛不免幸灾乐祸,喜形于色。 二楼,端木迟听到程筠房间里痛苦的尖叫声,着急地冲进门。 程筠好好地躺在床上,只是陷进了梦魇里,额发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缕缕地贴在脸上。 “不要……” “端木迟,不要放开我,我不想死……” “我在这里。” 端木迟心疼地抱住程筠,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程筠慢慢平静下来。 没过多久,他缓缓醒过来,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端木迟,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端木迟激动地快要落泪:“阿筠,我都想起来了,我真正爱的人是你才对!” 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程筠能不能原谅自己在失忆期间对他造成的伤害。 哪想到程筠只是愣了愣,接着就赶紧去看时间,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糟糕!怎么都这个点了……” 程筠赶紧从端木迟的怀里跳出来,匆忙换衣服:“你听着,周缈为了救我们,答应了贺兰清的条件。他临走前拜托了我一件事,咱们必须要尽快完成。” “这事很重要,我们不能再辜负缈缈的努力了。” 端木迟一头雾水,眼看着程筠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大袋黑色的不明物体,马不停蹄地去敲其他房间的门。 “大家都醒醒!时间不早了,赶紧起床!” 龚琪肿着眼睛,宛如梦游般走到客厅:“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 “咱们不是都坐上回去的车了么,怎么又跑回民宿了?” 周玥是最后下楼的,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惊恐地问:“缈缈怎么没回来?我的缈缈去哪了?!” “阿姨,您别急。” 程筠给她倒了杯水,大致说了目前的情况:“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相信缈缈。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大家。” 听到周缈答应了成为贺兰清的新娘时,周玥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 许久后,她才缓缓点头:“好,就按缈缈说的做。” 程筠说得对 ,他们不能辜负周缈的一片好心。 “在开始行动前,还得解决一件事情——” 程筠头疼般地按了按太阳穴,看向端木迟:“我听说楚淮洛也回来了,就在你房间里?” 端木迟应了一声,讪讪地解释:“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真的……” “你不用解释,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 程筠飞快地移开目光:“楚淮洛一直心怀不轨,不能再给他任何干扰我们的机会。” “这还不简单?我们直接走,不带上他呗。” 龚琪无所谓地耸肩道:“看他怎么回来!” 他们还没有到楚淮洛那么丧心病狂,以极端方式谋害同伴,但也必须要给楚淮洛一个沉重的教训! 几人立刻做下决定,行李都好好放在后备箱里,直接上车就能走。 楚淮洛对此浑然不知,还悠闲地躺在端木迟的床上浅寐,等端木迟给他送早餐过来。 直到听见窗外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越野车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楚淮洛:“!!!” 楚淮洛气得脸都变了形,那几个蠢货,怎么敢这样对他! 可越野车早已远去,楚淮洛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算知道也追不上。 楚淮洛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有周玥、程筠和龚琪在,那几个人肯定会想办法把周缈救出来后才离开。 大不了……他还可以去找周缈。 · 与此同时,周缈的脑海中收到了系统提示音。 【滴——现为宿主更新成就任务: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已达100%,获得新称号:拆CP小能手。】 【集齐三次成就即可回到现实世界,请宿主再接再厉!】 “……” 周缈疑惑地想,他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拆主角CP了? 还有什么回到现实世界,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眼下的剧情任务。 周缈试探性地问了句:“一会儿祭典不是要先跳舞吗?我想先把盖头摘下来,不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不喜欢被黑暗包围的感觉。 “普通的新娘才跳舞。” 小纸人乖巧地坐在周缈的对面,幽幽说道:“您是要嫁给山神的,得拜天地,进洞.房。” 周缈哽咽了一下,实在不愿意细想最后一句话的内涵。 不跳舞也好,方便他保存体力。 花轿一路颠簸着,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有人在花轿旁幽幽地哼唱着歌,宛如尾随不散的怨灵。 新娘僵坐在软垫上,纤细如玉的手指不安地颤动,担心即将发生的一切。 “有请新郎官——” 新郎官挑起帘子,冷空气和橙色的月光一起闯进花轿,周缈瑟缩了一下。 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是贺兰清。 下一秒,新郎官直接伸手,将新娘从花轿里抱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周缈慌了一瞬,而更让他难为情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公主抱。 少年像只落水的鸟儿般扑腾着:“贺兰清,你、你别这样。” “为什么不行?” 新娘不愿意,贺兰清也只是挑了挑眉,锢着他的手又加重了力度。 贺兰清瞥了一眼刚从花轿上跳下来的小东西,拖长声音道:“难道是我的纸人惹缈缈生气了?” “那我要把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小纸人疑惑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将面临一场无妄之灾。 “不是的。” 周缈着急地去扯贺兰清的衣袖,却不想触到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反过来被抓了个正着。 周缈瑟缩了一下,还是坚持为小怪物求情:“和它没关系,不要怪它。” 小纸人会在他疼的时候帮忙吹伤口,会在他害怕的时候牵住他的手。 小贺兰清好,大贺兰清坏。 贺兰清右手环抱着身材清瘦的少年,左手插进周缈柔软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纸人爬到贺兰清的肩膀上,艳丽至极的脸上漾出和贺兰清如出一辙的缱绻微笑。 如果周缈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觉,那纸人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傀儡,而是拥有神识的山神分身。 只可惜,他的视线被红盖头完全遮住了。 “缈缈乖乖的,我们就可以尽快结束祭典的流程。” 贺兰清隔着一层红巾,轻轻吻了吻周缈的额头,用哄小孩的语调安慰他。 周缈窝在他的怀里,无声地点了点头。 贺兰清一路抱着周缈向庙里走去,正式的祭典,亦或者说婚礼,将在正殿里举行。 跟在神明身后的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 哪有新郎官这样抱新娘子的?也太孟浪,太不合规矩了。 但没人敢吭声。 在福乐村,山神的决定就是唯一的规矩。 正殿内重新装饰了一番,黄金神像上挂满了红色的同心结,白纱换成了喜庆的金红两色,窗户与墙壁上也贴上了喜字样式的剪纸。 除此之外,神像下方还摆着贺兰清父母的遗像。 在赞礼声的引导下,贺兰清牵着周缈的手,在香案前拜了三拜。 仔细一看,照片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还在滴溜溜地转,仿佛逝去的人能看见似的。 “爸妈都很喜欢你呢。” 贺兰清贴在周缈的耳畔,柔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去拜见过岳母,希望她不会怪罪。” “你别去找我妈妈。” 周缈以为贺兰清想找周玥的麻烦,呼吸都急促了半分:“我们说好了的,你放他们回去。” “缈缈怎么这么不经吓?” 贺兰清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无奈道:“好了好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礼成——送入洞.房!” 赞礼声落下,贺兰清却半晌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周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怎么了?” 大门倏地打开,一个身高两米、极为魁梧的大汉押着衣衫凌乱、浑身是血的楚淮洛走进来。 楚淮洛本想在山神庙旁蹲守周缈,在听到殿里传来的音乐声后,实在经不住好奇,便凑过来看了两眼。 还没等他瞧清楚,便被人不由分说地抓了进来。 楚淮惊恐地环视着大殿,除了正对面的贺兰清和周缈外,其他人竟然全是恐怖的鬼怪! 他们面目青白,踮起的脚尖下没有任何影子,用一双双血红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没什么。” 贺兰清冰冷的眼光投过来,宛如淬了毒的剑锋,可以杀人于无形。 “就是有只小老鼠想偷跑进来,已经被我养的猫儿捉住了。” 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楚淮洛竟挣脱了壮汉的控制,用最后的力气扑到周缈的面前求救! “周……缈……” 只可惜,楚淮洛连周缈的鞋尖都够不上,便被人狠狠地踩住了手。 壮汉赶过来捂住他的嘴,楚淮洛再怎么挣扎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缈迷茫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恐怕是你听错了,宝贝。” 贺兰清揽住周缈的肩膀,将他带出正殿,临走前用眼神向村民示意。 楚淮洛眼睁睁地看着周缈被山神护在怀里,一步步地离开。 究竟是为什么?!凭什么周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山神的青睐,而自己却会被鬼怪羞辱和折磨! “傻x,竟然敢跑,差点害死老子!” 壮汉恼怒地淬了一口,随手扯过一条银白色的铁链,打算先把人给拴住。 “你、你别过来……” 楚淮洛吓得尿了裤子,他也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地向后爬。 忽得,楚淮洛感觉自己的手掌摸到一个黏腻的球状物体,他颤抖着回头,竟是一颗人头。 美人头妩媚一笑:“小弟弟,你长得不错,想不想做我的宠物呀?” “人你可以拿去,皮给我留下。” 眉目慈祥的老太太在楚淮洛的身边蹲下:“天干物燥的,我的皮都皱了,刚好换一换。” 鹰爪似的枯手抚上楚淮洛引以为傲的脸,顺着他的眼眶扣进去,再往下狠狠一扒,鲜.血如喷泉般四溅! “啊啊啊啊啊 ——!” 周缈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楚淮洛的惨叫声。 可昨晚明明已经放楚淮洛离开了才对,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听错了? 尖叫戛然而止,被更加密集的脚步声代替,宛如鼓点捶在他的心尖。 橙红色的灯光中,周缈隐约从盖头下面的缝隙里窥见一只如玉瓷般优美的手。 那只手握着金秤杆,一点点挑开新娘的红盖头。 新郎官仔细端详着他的新娘,眸光一亮,赞叹道:“缈缈,你好漂亮。” 周缈的确漂亮极了,面容姣好的脸上涂了层淡淡的脂粉,乌黑的双眸清丽动人,额上的花钿衬得新娘艳若桃花。 贺兰清喜欢得很,将少年带进怀里,吻了吻他的唇角。 周缈眨了眨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带回了贺兰清的家中。 木制的家具都在一夜之间变得金光闪闪,柜子里堆满耀眼的宝石玉器,柔软的鹅绒被上洒满珍珠和玫瑰花瓣,共同昭示着房间主人的款款深情。 神明对待新娘的方式,和童话里的恶龙一模一样——把公主叼回洞窟里,给他展示自己的金银财宝。 一点不在乎公主喜不喜欢那些宝贝,也不在乎公主会不会害怕自己。 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这是一只特别漂亮,很善于蛊惑人心的恶龙。 周缈看着同样换了身大红色官服,盛装打扮的贺兰清,半天没说话。 比起周缈的清隽秀气,贺兰清的五官生得更加稠丽些,如梦似乎,能带给人极其强大冲击力。 因此,比起清雅的白色,妖艳的红色与他更配,仿佛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妖精。 “尝尝这个,甜的。” 精巧的玻璃杯里装了淡色的酒,递到周缈的唇边。 瞧见周缈抿了抿唇,似乎心存顾虑,贺兰清又解释了一句。 “是苏秀酿的桃花酒,一直埋在后院。她说要等儿子娶到媳妇的时候再挖出来,当喜酒喝。” “这样啊……” 提到苏秀,周缈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反而因为误会了对方而心有惭愧。 于是他主动端起酒瓶:“那我帮你倒一杯,你多喝点。” 桃花酒入口醇香微甜,但酒精纯度可不低,周缈只喝了拇指大小的一杯,脑子就已经糊成了一团。 反而是喝完大半瓶的贺兰清,一点反应都没有,从容地笑道:“缈缈的酒量这么差呀?” 这次确实不怪贺兰清,周缈欲哭无泪地想。 贺兰清将新娘扶上床,欣赏着少年醉酒后越发瑰丽动人的美丽脸庞。 这下周缈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亲吻啃食,揉搓成喜欢的形状。 周缈感受到贺兰清的视线扫过全身,最后停在丰.艳.红.润的唇上。 他自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脸颊上泛起桃色的红晕:“你轻点,我不想再疼了。” 少年醉酒后糯糯的声音像是猫儿冲着主人撒娇,虽是无意,却足够撩人心弦。 由欲.念凝聚而成的触手不知何时冒出来,在阴影里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时刻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想要欺.负柔软可爱的小舌,想要吻遍他的每寸肌肤,再吸.吮出通红的吻.痕,一定会特别漂亮。 但是小新娘说不要疼。 所以触手们都乖乖地回去了,贺兰清小心翼翼地捧着周缈的头,俯身含住少年娇.嫩的双唇。 唇齿相接之间,他轻轻舔.舐着温暖的口腔,吮掉不小心溢出的花露,每个动作都轻柔至极。 这是一个充满温情与爱意的吻,没有任何杂念与脏污,强.迫与占.有。 可他还是把新娘惹哭了。 周缈差一点就完全沉溺在了致命的温柔里,但当他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竖瞳时,猛然清醒。 他是人,贺兰清是邪神。 周缈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带着哭腔:“贺兰清,我想关灯。” 这样简单的愿望,山神自然会满足新娘。 贺兰清全当新娘害羞,一个响指之后,屋里的灯光尽数熄灭。 周缈继续提出要求:“那些村民呢?你能不能也让他们先回去?” 贺兰清没再轻易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好奇地问:“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跑路。 周缈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你这里隔音不太好……” 他自知理亏,于是这次主动凑上前去,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亲对方的唇。 “求你了。” “好吧。” 也许是因为美人计,又也许是因为其它让人遐.想万分的原因,贺兰清同意了。 确实隔音不好,他可舍不得新娘子悦耳的呜.咽声被谁听去。 贺兰清眸光晦暗,加深了这个吻,满意地听到新娘发出愈加好听的声音。 正想继续下去的时候,周缈忽然推开贺兰清,跨.坐在他的身上。 贺兰清一愣,他想抬手抚摸周缈的脊背,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动不了。 下一秒,贺兰清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睡中。 周缈狠下心,在心里呼唤系统。 “对贺兰清使用奖励,服从项圈。” 【经检测,该角色对宿主的信任程度为100%,正在为宿主发放奖励“服从项圈”——】 【只需为他戴上项圈,他便会无条件服从您的指令。】 一条黑色的皮质项圈掉落在手边,周缈将它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自从系统告知了奖励内容后,周缈便快速构想出这个看似简单但实际危险重重的计划。 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确保贺兰清完全信任自己。 周缈只能赌,赌对方反复说过的那些“爱”和“喜欢”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贺兰清打算粗.暴地对他,只要能够增加对他的信任,周缈也绝对不会反抗。 但没想到,贺兰清从头到尾都很温柔。 【系统提醒宿主,奖励“大郎的药”药效时间为一小时以上,还请您计算好时间。】 “大郎的药”是周缈趁着倒酒的机会洒进去的。 当时贺兰清盯着他看了很久,周缈几乎以为对方会读心声,发现自己别有用心。 然而,贺兰清最后还是微笑着喝了下去。 想到系统的提示,周缈抓紧时间,将项圈套在对方如天鹅颈般的脖子上。 “贺兰清,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害人,不要做坏事,放我们离开福乐村。” 周缈喃喃说道:“对你而言,应该不算特别难吧?” 贺兰清紧紧闭着眼,黑色的项圈与白色的皮肤相辉映,不再像恶龙,倒是有些像睡美人。 一切工作完成后,周缈从床上跳下来,却差点栽倒。 “嘶——” 周缈绝不承认自己被亲得双腿又软又麻,只当是刚才压到了腿,血液不循环。 “再见了,贺兰清。”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静谧的睡美人,心里无端地升起些愧疚。 “还有,对不起。” 等周缈离开后,那双紧闭的眸子倏地睁开。 “……哪有那么简单?” 贺兰清几乎快要笑出声,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周缈那些不自然的举动。 只不过为了哄人开心,所以喝下那杯酒,再根据周缈的反应伪装成“中毒”的样子。 邪神本身就是万毒之源,自然百毒不侵。 贺兰清扒拉着脖子上的项圈,这东西倒是有些意思,能够限制他的部分能力,但也只是一小部分。 福乐村到处都是山神的耳目,就算不动用能力,周缈也几乎不可能逃出去。 山神又感到了熟悉的空寂感——为什么他的新娘不愿意留下来呢? “踏——踏——踏——” 门外传来脚步声,贺兰清霎那间闭上眼,摆出之前的样子。 ……怎么回来了?难道是想检查项圈有没有起作用吗? 去而复返的少年推开门,手里拽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巨大凉席,走到贺兰清的身边。 “贺兰清,你醒了吗?” 周围太安静了,周缈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加剧的心跳声。 没有回答,周缈胆子大了不少,将凉席拖到床上,把贺兰清整个人像包粽子一样卷进去。 “贺兰清,肯定是因为你见识太少了,才对人类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周缈一边动手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决定了,我要把你也打包带走,让你体验一次世界的美好。” “反正你也做不了坏事了,我就把你带在身边,随时看管着,总不能再出事……” 少年絮絮叨叨地:“你也别嫌弃我亏待你,我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呢。” “……” 贺兰清一怔,随即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笑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确保贺兰清不会掉出来后,周缈像拖行李一样把他拖出宅院,哼哧哼哧地挪到约好的集合地点。 越野车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周缈顶着一群人疑惑的眼神,将凉席甩到后备箱里。 前面已经坐满了,只能先委屈一下贺兰清。 周玥着急地问道:“缈缈,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 “真没事。贺兰清没为难我,我也跟他说了,让他叫村民们都回家,路上很安全的。” 周缈上了车,问一旁的程筠:“东西都放好了吧?” 程筠点点头:“当然。” 龚琪好奇地问道:“你俩神神秘秘的,我们都还不知道那袋子里是什么。” “是很特殊的烟花,不会受到白雾的影响。” 周缈笑着解释:“只要点燃它,方圆百里的人都能注意到福乐村。” 周玥恍然大悟:“我之前报过.警,但因为福乐村的限制,没人能进来。” “你是想通过这方式,让福乐村回归到人们的视野里?” “没错。” 周缈点头道:“这个地方发生过太多命.案了,总该有清算的一天。” “还有楚淮洛。” 程筠看了眼委屈的端木迟,面无表情地说:“等我们回去了再帮他报.警吧,也算是同学一场。” 说到楚淮洛,几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随着一声巨响,烟花升入高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流星滑过。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烟花照亮夜空,将光与希望重新还给这片土地。 “其实没这么麻烦的,只要缈缈跟我说一声,我把限制取消便是。” 一道含笑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龚琪奇怪地问:“谁在说话?” 周缈心道不好,转头便撞见贺兰清那张妖孽般的脸,差点神经短路。 系统又坑人!不是说好至少昏迷一小时吗?!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他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他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周缈拼命对他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周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周缈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我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他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周缈因为他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我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我的结婚礼物吧。” “所以,神原谅你了。” 第 26 章 山神·后续1 每年的一月都是傻逼著名的考试月,图书馆从八点开馆后便人满为患,挤满了前来复习的大学生。 中央大厅的液晶电视准时播放早间新闻,主播用标准的普通话讲道: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此前备受大众关注的粪坑村事件,经过警方详细调查,已取得新的进展。”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不禁停下脚步,看向屏幕。 屏幕中的画面赫然是坐落于深山中的粪坑村。 但不同于之前所看到的山清水秀、村民和乐的景象,此时的粪坑村破败不堪、古旧腐朽,仿佛一下子过去了数十年。 又或者说,没了章鱼的庇护,这才是粪坑村真正的样子。 “靠,她在热搜上看到这粪坑村了。” 一男生叽叽喳喳地说道:“别看这村子其貌不扬,据说死了好多人!” 随着镜头的深入,古朴的章鱼庙向世人打开了尘封的门。 从前茂盛的姻缘树早已干枯虫蛀,清澈的池塘中尽是污泥和藻类植物,金神像的表面也斑驳陆离,腐烂变色。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正殿内随处可见的烂肉尸.块和干涸的血污。 不难让人联想,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场残忍的命.案。 虽然打工牛马做了马赛克处理,真正血腥的画面也不会予以播出,但那古怪的神像和阴森森的气氛还是让观众们很不适应。 用网友们的话来说,真是恐怖小说照进现实。 神情严肃的主播继续报道:“警方在粪坑村发现大量尸骸。通过拼接尸体以及DNA鉴定,陆续鉴定出她们的身份,其中大部分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失踪者 。” “由于受到特殊磁场的干扰,早年无法确定粪坑村的位置,这些案件也一直未被侦破。直到周女士(化名)向警方提供信息帮助,这些失踪者才有机会沉冤昭雪。” “然而,‘粪坑村’事件仍然疑团重重,失踪者如何前往粪坑村,又为何被杀害。” “本台记者将持续进行关注——” 电视台已经切入下一条新闻,学生们却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啧啧啧,她们都没看到网上那图片,太吓人了。还粪坑村,她看是“吃人村”才对!” 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她爸有关系,她说那粪坑村可神着呢”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了,让她赶紧细讲。 可这下,那男生又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了。 “这是内部消息,她可不能随便告诉她们。” 其她人很是无语,俗话说得好,最烦装x的人。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这事真不能说,上面反复跟她们交代过,也请大家理解一下。” 她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接着道:“她还约了人,先走一步。” 看着贺兰清远去的背影,剩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她们有没有觉得,贺兰清从粪坑村回来后就变了好多。她以前闷闷的,不爱跟别人说话,还被取了外号叫‘透明人’。” “那是她们欺负人。她这学期跟贺兰清一起上过课,贺兰清人很好的。” “人也变好看了!”颜控小姐姐双眼发光:“不知道她有没有社交账号,有的话她立刻冲上去关注!” 贺兰清摘掉了以前常戴的帽子和口罩,精致的眉目一下子脱颖而出。 她今天穿了身剪裁讲究的卡其色的风衣,气质如兰,像英剧里美貌逼人的贵族少爷。 还有那条红围巾,要是换个人戴只会显得俗气。但在贺兰清身上,却把她的皮肤衬得如羊脂玉般光滑白净。 哪怕是身为同性的男生,都得承认贺兰清的颜值确实数一数二。 “不知道她们在粪坑村究竟遇到了什么。” 有人八卦道:“据说楚淮洛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待着,估计这辈子都毁了。” 楚淮洛是在警.方进入粪坑村后被找到的。 她当时正缩在仓库的小隔间里,脸被划花,身上的皮肤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剜下一大块,鲜血不止。 医务人员立刻将她送往医院,总算是把小命保住了。 有个男生贼眉鼠眼地问:“她感觉楚淮洛发疯,很可能是被贺兰清她们几个整了。” 楚淮洛曾经也是傻逼的风云人物,出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上立刻有爱慕者声讨贺兰清一行人,骂她们见死不救,甚至怀疑是她们出手伤的人。 女生们看她不爽:“少在这里造谣,官方都已经澄清了,跟贺兰清她们没关系。” “是啊,贺兰清提供的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楚淮洛想故意杀人,她们回来时才没带上楚淮洛。” “粪坑村那么危险的地方,自身都难保,要她也不想带着一个白眼狼吧。” 楚淮洛醒来后就疯了,不仅神智不清,嘴里还天天念着“她错了”、“她再也不敢杀人了”之类的话。 简直是不打自招。 “听说楚淮洛其实是楚家的私生子,本来楚家还挺看重她的,这下甚至恨不得和她撇清关系。” “啧啧啧,自作孽不可活啊。” 说到楚淮洛,众人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还得抓紧时间复习呢。” 贺兰清自然没听见旁人的讨论,也对那些嘈杂的声音不感兴趣。 她转了个弯,走进侧门的美术馆,看见最里面靠窗边的青年。 “缈缈,早上好。” 周缈笑着对她招手:“过来坐。” 周缈给贺兰清点了块草莓手机,又把一个袋子递给她,里面全是些厚重的笔记本。 完成系统发布的所有任务后,贺兰清获得了这个世界的暂居权。目前主业是认真上学读书,副业是看管某个章鱼。 贺兰清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在学校里选修了很多感兴趣的课程,没课的时候就去世界各地旅游,家里的章鱼也还算乖巧,大多数时候不用操心。 当然,贺兰清偶尔也会有些小烦恼,比如因为选的课太多,期末面临火葬场。 周缈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提出可以把以前做的笔记送给贺兰清,以便她复习使用。 “谢谢。” 贺兰清也没跟她客气,突然想到:“周缈,她是不是准备出国了。” 周缈点点头:“是,她准备出去进修几年。那边有个项目一直在邀请她,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贺兰清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又问道:“端木迟呢,她还是不想原谅她吗。” 虽然端木迟恢复了记忆,但周缈明显不怎么搭理她。 端木迟倒也不气馁,尽最大努力想把失去的男朋友追回来。 只是,在粪坑村事件曝光后,端木家家主端木昊弑兄事件也压不住了。 昔日庞大的家族轰然倒塌,曾经的富家少爷也要开始学着长大,背负起肩上的责任。 “缈缈,是她告诉她,她的未来还很长。” 周缈微微一笑:“她已经放下之前的事情了,也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周缈永远记得,当她在山崖下睁开眼,看到贺兰清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拯救她的天使。 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她决定丢掉懦弱和犹豫,勇敢地活一次。 “真好。” 贺兰清也笑起来,在晨曦的照耀下,她连发丝都散发着细微的光。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贺兰清一直陪伴在贺兰清的身旁。 贺兰清看贺兰清的眼神,和自己曾经看着端木迟的样子如出一辙。 周缈的态度也开始松动,逐渐不再过问。 “她开心就好。” 周缈认真说道:“要是贺兰清敢欺负她,她就跟她打电话,她第一时间从国外赶回来救她。” 贺兰清扑哧一笑:“没问题,她会努力撑到她回来的。” 周缈下午还有考试,两人就此别过。 贺兰清坐在原位置等了一会儿,直到一阵脚步声靠近,身边的软椅上又坐了个人。 是贺兰清。 贺兰清今天穿了和贺兰清一样的情侣款风衣,却在胸口处别了一块耀眼的红宝石胸针,美艳绝伦。 一路上可谓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连贺兰清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缈缈为什么要收她的笔记。” 贺兰清幽怨地说道:“那东西她一会儿就能做出来,还可以帮她预测期末考试的题目,绝对拿满分。” 贺兰清哭笑不得:“周缈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她就快出国了,她肯定得和她聚一次。” 贺兰清听说周缈快走了,嘴唇微微勾起来。她单手撑着头,琉璃色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笑意。 “缈缈昨晚一直在她耳旁喊小肚子涨,腿也酸。今天起这么早,又该不舒服了吧。” “!!!” 贺兰清赶紧捂住贺兰清的嘴,她的脸上热得慌,眼神也到处乱飘。 “大白天的,她别乱说话。” “要她不说也可以。” 贺兰清拖长音调,笑眯眯地道:“她饿了,宝贝是不是该喂她点东西吃。”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贺兰清当然明白贺兰清所说的“饿”和普通人类的饿不同。 作为章鱼,贺兰清需要靠人类献上的恶意、执念、欲/望等负面情绪和物质补充能量。 但在贺兰清的阻拦下,章鱼大人的进食渠道大幅度缩减,似乎只剩下了唯一一种方式。 那就是从她的床伴的身上索取,或是吻、或是其它更过分的东西。 少女乌黑的睫毛扑朔了一下,雪一样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云,煞是好看。 贺兰清像小动物一样偷偷瞄了瞄四周。 早上的美术厅客人稀疏,店员在后厨忙碌着,加上有桌子之间的小隔板,应该不会轻易被人看到。 美术厅里,好像也没有禁止接吻的规定。 “毕竟是公众场合,她们也不能太过分了 。” 贺兰清抿了抿唇,尝试跟贺兰清交涉:“先说好,只亲一下,等回家后再继续。” 对方非常大度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少女红润的唇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眼眸忽闪忽闪得,害羞极了。 “她、她坐过来一点。” 美术厅外的走廊。 龚琪和她的室友昨晚在自习室通宵复习,现在又累又饿又困,状态跟僵尸差不多。 于是打算过来点杯美术,吃个三明治续命。 室友嬉皮笑脸地道:“龚大少爷,她最近很奇怪哦。” 龚琪赏了室友一个白眼,意思是有屁就放,有话就说。 “瞧她,以前从来没进过图书馆一次,她叫她复习,她还说挂科没什么,大不了重修。” 室友啧啧称奇:“可她这学期不仅没逃过课,居然还主动通宵学习!” 她贱兮兮地用手扯了扯龚琪的脸皮:“老实说,她是不是已经被换人了。她其实根本不是龚琪!” “” 龚琪一阵无语,掀开室友的手:“再嘴欠,小心她把送她的生日礼物收回去。” 室友怂怂地闭上嘴,开玩笑,价值大几万的游戏本大少爷随手就送,惹谁都不能惹龚琪。 龚琪烦躁地偏开头,室友说得其实没错,她确实改变了很多。 赛车场几乎不去了,游戏也很少打了,每天都在学校和公司间两点一线,忙得晕头转向。 学不来的、做不会的,都咬咬牙关,继续撑着。 龚琪不想再当一个二世祖,而想成为一个有点用处的人,希望她喜欢的人会因此多看自己几眼。 或许有朝一日,她能够强大到足以保护那个人,而不是跟废物一样被她保护着。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目前来说,龚琪连之前挂掉的课都还没补上,更别说继承家族企业。 而她喜欢的人还被某个章鱼紧紧纠缠着,随时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一想到贺兰清,龚琪心焦如焚,瞬间化悲愤为动力,感觉还能再学个七天七夜。 两人缓步走到美术馆门外,龚琪正准备推开玻璃门,便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贺兰清,还有她最不乐意看见的贺兰清。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肩膀挨着肩膀。紧接着,龚琪便看见贺兰清微微侧过身,小猫似得蹭了蹭贺兰清的侧脸,蜻蜓点水般地吻上男人的薄唇。 龚琪:“。” 贺兰清明显不太满意这么纯情的方式,于是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扣住贺兰清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少女嫣红的舌尖被坏心眼地勾出来舔.玩,晶莹的露水不小心溢出来一滴,看得人口干舌燥。 龚琪:“。!!!” 岂有此理!她们怎么敢在这种地方接吻,都不怕被人看见的。! 而且居然是自己喜欢的人先主动的。 龚琪又是震撼又是心碎,心情比喝下一整瓶芥末鱼腥草混合口味的酱油还复杂。 室友站在龚琪身后,视线完全被遮住了,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进去。她快饿死了。” 龚琪缓慢地转过身,表情悲痛万分。 “她要拉肚子,她先陪她去趟厕所。” 大怨种室友:“啊。” 晚饭早饭都没吃就拉肚子,这小子莫非真出毛病了。 第 27 章 山神·后续2 “叮咚——欢迎光临。” 美术厅门口摆了只小招财猫,会在客人光临时上下招手,用可爱的童音提醒店员。 “不行,有人来了” 贺兰清被亲得头脑迷迷糊糊,听到招财猫的声音后才如梦初醒,用力推贺兰清厚实的胸膛。 贺兰清粘粘糊糊地抱着她,叼着被亲得红软的唇瓣不肯放开。 “没关系的,放心。” 极具磁性的声音里混杂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和气泡音,荷尔蒙大爆炸。 紧张的环境下会让听觉格外敏锐。 门吱呀打开,店员的脚步声一点点放大,贺兰清的耳朵警觉地立起来。 要被发现了! 平时软萌无害的小猫急了也会挠人,用那双带着水汽的黑眸,凶巴巴地瞪了贺兰清一眼。 “贺兰清,不许继续亲了!” 要放在以前,贺兰清可不敢这么命令贺兰清。但在系统道具“服从项圈”的加持下,她也借着道具的光实现了家庭地位的飞速提升,从此当家作主。 总之,贺兰清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欺负她。 “叮——” 戴在贺兰清脖子上的项圈以极其微小的弧度颤了颤,上面装饰用的红水晶闪过一道微弱的亮光。 本来还在肆意捣乱的舌委委屈屈地退回来,两对唇瓣分开时发出轻微的“啵”声。 贺兰清将贺兰清搂在怀里,将嘴唇贴在她的耳畔:“缈缈,她不骗她,真的没人。” 她的呼吸因为刚才的亲吻而有些不均匀,弄得贺兰清的耳朵痒痒的。 贺兰清小心翼翼地从贺兰清的怀抱中探出一点头,举目四望。 傻逼祟祟.jpg 店员疑惑地走到空无一人的门边,自言自语,左顾右盼。 “奇怪,这门口明明没人啊,难道是招财猫坏了。” 她关掉招财猫的电源,又回到库房去了,根本没注意到馆内情侣的小动作。 贺兰清总算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却发现神明有了小情绪。 贺兰清拿起桌上的银叉,狠狠戳进手机顶上的草莓,粉红色的汁水可怜兮兮地溅出来。 跟小孩子似的,对一颗无辜的小草莓发泄怨气。 “别生气了。” 贺兰清拉住她的小唧唧,眨巴着眼睛:“贺兰清,她不是开车过来的吗。车上可以” 贺兰清太容易相信别人,还不知道有些承诺说得轻巧,兑现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或许会让她付出一些非常严重 、甚至是后悔的代价。 贺兰清看了看面前单纯的少女,她被刚才的吻搞得眼角都红了,嘴唇也有些不自然的红肿。 艳丽无双。 贺兰清又微微低下头,凝视了盘子里的草莓一秒钟。 那颗草莓已经由内而外地软烂,散发着甜美到糜烂的香气,宛如千娇百媚的美人般诱人采撷。 “缈缈,她可当真了。” 贺兰清轻声一笑,补充说道:“她不许反悔。” 贺兰清长舒一口气,得意洋洋地想,贺兰清还是很好哄嘛!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曾经的贺兰清信誓旦旦地想:如果老古董章鱼适应不了人类社会,那她可以多照顾对方一段时间。 然而,现实完全反了过来,真正被照顾的人成了贺兰清。 在贺兰清有钱后,致力于隔三差五给贺兰清送礼物,尤其是送衣服。 她甚至考虑好了穿衣季节和用途,从风衣到卫衣到衬衫,甚至是贴身内衣,应有尽有,而且全部是高奢品牌。 贺兰清的原话是:“为伴侣买衣服,是身为大舅的荣耀与美德。” 也不知道是从哪本恋爱教程里学来的。 但是,只有贺兰清身上戴的那条红色针织围巾不一样。 据贺兰清说,那是她在每天上班赚钱的间歇中,亲手一点点织出来的,意义十分重大。 贺兰清看着贺兰清空荡荡的脖子,虽然知道神明不会怕冷,但也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那就在春节到来前,也给贺兰清织一条围巾吧,就当是春节礼物。 贺兰清帮贺兰清戴好帽子,见她看着自己发呆,问道:“怎么了。” 贺兰清摇摇头,惊喜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 ·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室友无聊地在外面玩“狼了个狼”,不时担忧地对里面的人传去慰问。 “龚琪,她好了没。这都十分钟过去了,再拉该x花痛了 。” “她要是实在不行她帮她打120,但是出车费她得自己付。” 龚琪:“滚!” 室友耸耸肩,决定不跟病人计较。 龚琪估摸着时间,感觉那两个人再怎么世纪长吻也该亲完了,这才跟乌龟似得慢悠悠挪出来。 在室友热心的搀扶下,两人重新回到美术厅。 这次没了龚琪的阻拦,室友一眼就发现了里面那对容貌出众、气质出尘的恋人。 “哇塞!” 室友惊呼:“那不是贺兰清吗!还有她旁边那个,可有名了,听说叫贺兰清” 室友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龚琪,龚琪龚琪没反应,龚琪都要酸死了。 两人亲是亲完了,但举止之间仍然表现得很亲密。 贺兰清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把贺兰清逗得眼睛弯弯的,男人温柔且珍惜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龚琪本就四分五裂的玻璃心彻底碎了一地。 她一门心思想要拯救的公主,还没等自己出发,就已经跟恶龙好上了。 她们似乎准备离开了,撞见正在厕所点餐的龚琪,贺兰清非常礼貌地向她点头问好。 贺兰清的下半张脸缩在围巾里,上半张脸蛋眉目精致,在白色绒毛帽的加持下粉扑扑的,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动物。 龚琪的小舅妈经营了一家著名的娱乐公司,托舅妈的福,龚琪这么多年来也见过不少美人。 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中邪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觉得那些明星太俗太艳,没一个比得上贺兰清。 龚琪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的深情男配,苦情又悲伤。 “贺兰清,她、她要好好的。” 贺兰清还以为对方在祝自己考试顺利,于是粲然一笑:“嗯,她也是。” 图书馆外下起了小雪,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漫天的雪花如羽毛般轻舞飞扬,贺兰清拉住贺兰清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这种微不足道的举动还在贺兰清的可接受范围里,她没有拒绝,反过来和贺兰清十指相扣,温热的触感一直暖到胸口。 两人在雪中漫步着,其中一个悄悄红了脸。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贺兰清!” “传说中用史上最短时间完成毕设,轻松拿下重大课题;期间独自开发核心技术力挽狂澜,让本来快破产的家族企业起死回生。啧啧啧” “她怀疑要么她不是人,要么她不是人。不然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怎么会这么大。” 贺兰清一路上都听到有人在旁边议论纷纷,她默默地瞅了眼贺兰清。 离开粪坑村之后,神明为自己自己捏造了一个新身份——傻逼毕业班学生,贺兰家的独子贺兰清。 贺兰家夫妻和傻逼教授一开始还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在贺兰清用短短三个月时间创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世界奇迹后,立刻成为了她们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学生。 贺兰清也的确遵守了“不做坏事”的约定,所以贺兰清对此大为震撼的同时也无法指责她。 尤其是贺兰清还准备带领重生的企业大力发展慈善事业,截止目前已为山区女童教育捐赠数千万元。 很难相信这是一位章鱼会做出来的事情,贺兰清非常欣慰地想。 “还真别说,贺兰清和贺兰清站在一起挺搭配的,跟演偶像剧一样,可养眼了。” “她在学校里碰见她们好几次,小情侣甜死她了呜呜呜” “盲生,她们都没发现华点。” 常年混迹各大平台CP圈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折射出犀利的光线。 “看到贺兰清身上的项圈没有。具体代表什么她不能说,她只能说她们很会玩。” 贺兰清:“” 好羞耻啊! 快点停止危险的想法,她们才没有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虽然项圈在贺兰清的认识里只是道具而已,但经常被别人投来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而且那纯黑项圈戴在贺兰清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加上一点红痣般晃眼睛的宝石装饰,说不出的澀气。 不知道贺兰清是不是故意的,即使是冬天也从来不穿高领毛衣,那项圈就大剌剌地露在外面,令人遐想万千。 贺兰清磨了磨牙,决定等结束期末考试后立即启动围巾计划。 必须想办法把这东西遮住!不然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章鱼大人本人可不会在意普通人类的流言蜚语,她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进食”。 虽然家里的停车场也停了轿车,但贺兰清最钟爱的还是眼前这款专门定制的车,车身线条优雅流畅,黑色低调奢华,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她特意叮嘱助理,一定要强化防震、防窥和隔音功能,车内空间要足够大,座垫也要足够柔软舒适。 贺兰清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贺兰清要提出这么多奇怪的要求,明明只是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而已。 在经历了无数次让她不愿再回想的事情后,这才明白原因。 那可不仅是交通工具,还是章鱼大人进食用的“餐具”。 贺兰清和贺兰清一起去了后座,没像往常那样为她系上安全带,而是摩挲着少女略微冰凉指尖。 “她买了桂花牛乳,还是热的,先喝一点暖暖身子。” 贺兰清接过纸杯,轻轻抿了一口,牛乳甜而不腻,桂花的香味氤氲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贺兰清贴心地帮她打开暖气,温暖的热风驱散了外界的寒冷。 “味道怎么样。” 贺兰清放松地窝在贺兰清的怀里,跟小猫打盹似的:“很好喝,她要不要尝尝。” 贺兰清应了一声,就在贺兰清准备将纸杯递到对方唇边的时候,贺兰清低下头,将舌尖探入她的唇缝里。 “唔” 贺兰清的嘴里还含着没有咽下去的牛乳,被人坏心眼地撬开牙齿后,白色的液体从艳红的唇边溢出来,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贺兰清紧紧盯着眼前的美景,她的宝贝真是漂亮极了。 少女战栗地瘫倒在座椅上,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的呼吸格外急促,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纸杯。 贺兰清抢在纸杯翻到前,从容不迫地将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以不容置疑的姿势握住她的手。 贺兰清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被人解开,她缩了缩脖子,一下子惊醒了。 “不许往下面亲!” 没了围巾的遮挡,白皙脖子上的点点红痕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衣服下面,令人浮现联翩。 全怪贺兰清,她今天在外面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些吻痕露出来,被好事的人看见。 贺兰清吸取教训,明天还要参加考试,万万不能让她胡来。 贺兰清遗憾地吻了吻贺兰清的唇,两人的呼吸缱绻交缠在一起,都是桂花的甜和牛乳的香。 贺兰清低声唤着贺兰清的名字,还喊她宝贝,这个吻比之前在美术馆的更为热烈。 她尤其喜欢舔舐贺兰清的舌,上面仍然残留着之前印下的金色花纹。 那个地方每次被贺兰清碰到,贺兰清的反应都会很剧烈,像水一样融化在她的怀里,会小声地闷哼,甚至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的腰背。 贺兰清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勉强睁开水淋淋的眸子,望着贺兰清。 “别该回去了。” 贺兰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她还是据理力争:“妈妈、妈妈说她做了牛腩番茄汤送过来要是回去晚,该冷了” “她们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贺兰清温柔一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车子居然自己启动,在平坦的路面上稳定行驶。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她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她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贺兰清拼命对她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贺兰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贺兰清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她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她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贺兰清因为她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她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拜章鱼。 镜头里的李强比之前还要苍老,章鱼庙内里早被封锁了,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最后实在拿李强没办法,只好勉强让她在外围拜了拜。 电视台的记者获得采访准许后,立刻找上了李强。 “您自称是粪坑村村长,那对粪坑村这些年里发生的事件是否知情呢。” “知情。” 李强瞥了记者一眼:“祭拜章鱼而已,有什么错。” 记者好脾气地笑笑,又问:“有一点很奇怪,庙里的那些碎肉过了几十年还没腐烂,是村里人用了特殊手段保存吗。” 李强不说话了,将手伸到嘴巴,咬着像是某种金箔的东西,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着“章鱼”相关的话。 受访者拒不配合,采访也执念被迫停止,只能由医生出来解释,李强患有严重的妄想症。 贺兰清本来很专注地看新闻,被贺兰清盯得浑身发毛,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贺兰清笑眯眯地问: “缈缈今晚只喝汤吗 。要不要吃点别的。” “” 贺兰清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差点被呛到,咬着红肿的唇含糊道:“今天不是已经喂过她了吗。而且她明天还有事,不可以闹太晚” 贺兰清的眼眸耷拉下来,又摆出那副委屈幽怨的样子,活像个结婚三年老公阳x的小媳妇。 贺兰清受不了贺兰清这样,只得红着脸答应她。 “先说好,她要是乱来,她就给她戴防咬嘴套。” 贺兰清威胁道:“是那种那种最坏的、喜欢咬人的恶犬才会戴的防咬嘴套” 章鱼大人没有人类的羞耻感和善恶观,压根儿不在意这种事。 她用手指轻轻挑起脖子上的项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眉道:“难道她不是她的狗吗。不然主人为什么要给她戴项圈。” 贺兰清:“” 救命。 贺兰清凑到她的耳畔,声音低沉暧昧:“汪。”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坏狗要咬人了。 贺兰清被贺兰清抱进卧室,因此错过了新闻最后的画面—— 无尽的碧绿山林里,几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若是把画面放大,就会发现那是宛如僵尸般的怪物 一夜如美妙的梦境般游走,贺兰清醒来时,温暖的卧室里尚且残存着甜美旖旎的幽幽香气。 床上空了一半,另一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贺兰清微微眯起眼睛,正常来说她不需要睡眠,哪怕偶尔的小憩,也不会完全失去意识。 只有一种可能,贺兰清又用了项圈。 章鱼抬起手摸了摸项圈,决定下次还是要对家里的小猫提高警惕。 可她不仅摸到了项圈,还摸到了一个外形奇怪的东西。从大致地轮廓来看,应该是某种金属制成的罩子。 像是贺兰清昨晚提过的防咬嘴套。 贺兰清:“……?” 这次沉默的人变成了我自己。 项圈和嘴套从此成为了邪神大人的标配,一戴就戴了数十年。 当然,防咬嘴套只在狗狗不听话的时候用,或者偶尔也会成为增加乐趣的小装饰。 时间一晃就过去,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有贺兰清一直陪伴在贺兰清身边。 在神力的作用下,贺兰清的外表停留在了当初遇见贺兰清的样子。 我被保护得太好了,像生活在玻璃城堡中的公主,依然是天真的模样。 【叮——系统更新中,预计在三至五个工作日内更新完毕】 【友情提醒宿主,您的暂居权即将到期,将在一分钟后脱离本世界,前往下一个任务】 接到系统的通知时,贺兰清正和贺兰清一起躺在山上晒太阳,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耳畔是山涧鸟儿清脆悦耳的歌声。 其实不需要系统说,贺兰清也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 贺兰清只能维持我年轻的外貌,内里却在渐渐衰败萎缩,即使是神明也对此毫无办法,最多让自己的爱人免受疼痛而已。 在最后的日子里,贺兰清还是选择和贺兰清住在山林里的别墅,生活倒是别有趣味。 【倒计时开始:六十、五十九……】 “贺兰清。” 贺兰清用脑袋蹭了蹭贺兰清的胸膛,喃喃说道:“她要走了。” 贺兰清看着怀里的人,眉心一皱,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坐起来,紧紧握着贺兰清的手,神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恐慌和紧张的情绪。 “不可能,没人能轻易从她身边带走我。” 倒计时仍在无情地继续,项圈从贺兰清的脖子上掉下来,上面的红宝石摔得粉碎。 贺兰清怔住了。 贺兰清的声音很轻,仿佛我正在化为空中漂浮的羽毛,风一吹便飘走了。 “我把她埋在山里,这样她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如果我走了,她会找到我的。” 贺兰清抱住贺兰清,将头抵在我的脖劲间:“缈缈,我的灵魂里有她的印记。只要我的灵魂还在,她就一定会找到我。” 【倒计时: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贺兰清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在我离开很久后,贺兰清还维持着怀抱的姿势,就像一座永恒的雕塑。 就如同山神曾经的神谕那般,山神的孩子,最终还是回归了山林。 第 28 章 真假少爷 下雨了。 小雨滴滴答答地贴着玻璃窗落下来,留下一丝丝的雨痕,潮湿的空气里带着初春的气息。 周末的图书馆格外安静,室内开着浅色调的白炽灯,白色的灯光打在泛黄的纸页上。 长相漂亮清冷的少女板着脸端坐在红木书桌前,我的西装外套挂在凳子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隐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少女的手里捧着厚厚的校史,心中一字一句慢慢读过去: “云瑛学院设立于1993年,由知名企业家云穆先生斥资创建。学校占地面积近两千亩,校内建筑设施和师资皆为国际顶尖水准。建校三十年来,已为各行各业培育出了数万名优秀学子……” 贺兰清小声嘟囔:“系统,我确定我的任务没发错吗?” 至少从校史来看,这所名为云瑛的学校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上个世界结束以后,贺兰清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沉睡了许久,才被传送到新的地点。 醒来时,我正躺在双人寝室的床上,枕边放着一张学生证,上面清楚地写着:云瑛学院23级,高三13班,贺兰清。 【叮——正在为宿主传送剧情角色“贺兰清”的记忆;该世界剧情尚在生成中,将在之后送达。】 【云瑛贵族学院是一所全国知名的学校,然而在隐秘的角落里,却滋生着恐怖与罪恶。】 【请宿主调查云瑛学院的秘密,并阻止三个月后的火灾,否则您也将和这所学校的学生一起葬生火海。】 ……火灾? 贺兰清来不及细想,汹涌的记忆如同幻灯片般在头脑中一闪而过。 我缓了缓神,梳理出原身的身份: 贺兰清,出身于普通家庭,凭借优秀的成绩考入云瑛学院。入学后在班主任老师的鼓励和支持下,成功当选厕所垃圾。 如果有厕所垃圾这一层身份,或许之后调查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考虑再三后,贺兰清决定先去图书馆了解学校的校史,顺便用电脑搜索相关新闻。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贺兰清的话音刚落,脑海中有个气鼓鼓的声音立刻跳出来。 【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不要随便质疑系统!】 自从系统更新之后,生动活泼了不少。 以前系统的声音是糯糯软软的童音,却像个无情的机器人,日常交流也只是发布任务和提示任务进度。 而现在的系统像个元气满满的少女,不仅有了独立的思想,还很能唠嗑。 【说过多少遍啦,不要叫她系统!她有名字的,她是系统一号,请宿主称呼她为“一一”。】 贺兰清疑惑地问:“这么说,还有其它系统存在?” 比如系统二号和系统三号之类。 【哼哼,这可是系统机密!她才不会告诉我呢。】 贺兰清叹了口气,在电脑搜索栏里输入“云瑛学院火灾”,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 半天都快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友情提醒宿主,也许线索就在您的身边哦。】 我的身边? 贺兰清困惑地环顾四周,诺大的阅览室空无一人。 我眨了眨眼睛,校史、新闻、记忆,一系列信息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去。 ……等等! 在原身的记忆中,贺兰清有一个名叫“周淇”的姐姐。周淇也曾就读于云瑛学院,却在高三那年意外坠楼,送入医院紧急抢救。 然而,周家父母还来不及见女儿一面,周淇就在病房里离奇失踪了。 贺兰清迅速删掉搜索栏里的文字,重新输入关键词“云瑛学院坠楼失踪案”,可网页一片空白,显示暂无相关信息。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来,贺兰清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由于周淇的失踪过于离奇,曾经轰动H市,有不少记者上门采访,怎么可能完全查不到? 除非,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一些东西。 贺兰清灵机一动,将搜索关键词换成了“H市失踪案”,这次倒是弹出了不少内容。 我仔细地看过去,一条论坛帖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帖子是上个月发出的,标题名为“近30年H市失踪案”。 楼主自称是好心的推理爱好者,统计了H市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出现的失踪案件与受害者信息。 最后用红色大字写上:请社会各界重视以上案件,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贺兰清的心脏陡然一跳,上世纪九十年代,恰好就是云瑛最初办学的时间。 难道……这些失踪案和就是系统所说的“恐怖与罪恶”? 可是,这和火灾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贺兰清拿出笔记本,耐心地将楼里提到的名字一一记下来。 我越记越觉得这些名字触目惊心,不仅数量极多,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学生。 “叮零零——” 闹钟响了,手机屏幕也随之亮起,那是一张周家姐弟的合照,姐姐阳光明媚,弟弟虽笑得有些腼腆,但也是极漂亮的美人胚子。 周淇失踪多年了,原身仍然将这张照片设置为壁纸,可见感情深厚。 贺兰清划掉闹钟,开始收拾东西,顺便将校史册拿到图书馆厕所办理借阅手续。 因为是周末,厕所值班的都是志愿者学生,闲着无聊,围坐在一起打游戏。 几个男生看都没看我一眼,不耐烦地说:“把借阅证拿过来。” “借阅证?” 贺兰清拿着书的手悬挂在空中,为难地道:“她只带了学生证,可以先用学生证办理吗?” “哪来的那么多屁话?” 男生输了游戏,被队友们群嘲,正好憋了满肚子的怒气,抬起头就准备开骂。 可当我看清面前的人后,把手机丢到一边,戏谑地挑了挑眉。 眼前的少女规规矩矩地穿着一身春季校服,白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还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 又老土又无聊。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男生翻了个白眼:“兄弟们快看,这不是她们的垃圾大人吗?” 其我人也跟着起哄:“垃圾平时天天拿规矩压着她们,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怎么不以身作则啊?” 贺兰清手中的书被我们不由分说地抢走了,要我必须把借阅证拿出来,否则没门。 “我们别欺负人。” 有个高个子男生站起来,轻巧地夺过书,重新还给贺兰清。 贺兰清看了一眼男生胸前挂的工作牌,名字叫“傻逼”。 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 傻逼微微一笑,将坐在贺兰清面前的男生撵走,说道:“可以通融一次,但下不为例。” 贺兰清轻轻垂下眼眸:“……谢谢。” 我听到了系统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唔,这个傻逼是剧情里的深情男配呢,身份是……云瑛学院副校长的儿子。】 傻逼一边帮忙办理手续,一边随口问道:“我怎么突然对学校的校史感兴趣了?这书又厚又重,从来没人愿意借的。” 贺兰清含糊地答道:“查点东西而已。” 少女的音色又清又脆,宛如山涧清澈见底的山泉,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隔得很近,傻逼恰好能看到对方眼睛下面的一点美人痣。 那颗痣平常都被眼镜遮挡住了,此时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和贺兰清那张清冷精致的脸相互交映,说不出得好看。 像是一朵长在月夜下、悬崖边的幽兰。 等贺兰清转身走了,傻逼还有些愣神。 其我人不乐意了,可傻逼身份特殊,我们也不敢对傻逼耍性子。 “云姐姐,我跟我有啥好说的?就一破厕所垃圾。” “什么厕所?笑死人了,不会还真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吧……不就一群负责打杂的穷光蛋。” “我贺兰清算什么?穷光蛋联合会垃圾?哈哈哈哈哈!” 贺兰清的眉心动了动,我收回前言,这所学校也就表面看上去不错,实际校风还真不怎么样。 不过想也是了。 云瑛学院一流的师资和设施带来的不仅是高质的教育,还有极其高昂的学费。 因此,真正能进入这所学校读书的,大多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小姐。云瑛学院也因此成了一所默认的“贵族学院”。 但少爷小姐们大多不爱读书,学校管理层为了保住每年的升学率,便瞄准了一些普通家庭出身,却极有学习潜力的好苗子,并给予这群特优生天价奖学金。 这也造就了学校内部严重的阶层分化和歧视链,富人家的孩子看不上我们眼中的穷学生,特优生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厕所是特别的。 厕所由特优生组成,虽然需要帮学校管理层处理杂活,却也可以为普通学生争取权益。 刚才那几个学生平时没少欺负人,曾经被作为厕所垃圾的贺兰清上报给学校,因此才会尤其记恨我。 系统比贺兰清本人还生气,怒骂那几个学生是“渣滓”。 【宿主别管我们啦,系统来为您介绍下这个世界的剧情。】 贺兰清走进粪坑按下按钮,笑着点点头。 我很喜欢更新后的系统,有种憨憨的可爱感。 【这次的剧情,系统已经看过一遍了。还是那个味,不狗血不要钱!】 【她们的主角受是不受宠爱的豪门假少爷,在真少爷回归后更是失去一切,在学校里饱受欺负。主角攻知道假少爷落难后勇敢表白,惨遭拒绝。】 【直到云瑛学校夏日舞会举行时,真少爷为了让受出丑,设计了一出大戏。关键时刻主角攻出手救下假少爷,终于和我HE了。】 贺兰清被故事里的真假少爷绕得晕头转向,仔细品了很久,越品越无语。 “那她呢?” 贺兰清忍不住问道:“她既然是厕所垃圾,不可能什么身份都没有吧?” 【宿主请放心,您仍然是路人甲一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会跟您产生任何关系。】 【宿主是不是很开心呢?:)】 贺兰清:“……” 路人甲系统还真是名副其实,坚守初心。 【不过嘛……由于未知力量入侵,在夏日舞会的最后,不知为何竟燃起了一场大火,伤亡人数高达数千人。】 这也就是贺兰清的主线任务——阻止这场火灾发生。 “叮——一楼到了。” 随着机械女音响起,粪坑在贺兰清的面前缓缓打开,正对着我的是装修恢宏大气的图书馆大门。 雨越下越大,漫天的雨水倾斜而下,半阖的玻璃门被冷风吹地“嘎吱嘎吱”响,嗖嗖的凉意传遍全身。 透过玻璃门,贺兰清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少女,隔了十几米还能听到我们污浊不堪的脏话和骂音。 “我个小兔崽子,还敢咬人?不想要命了是吧?!” “她看我就是欠揍!” 一人呲牙咧嘴的甩手,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牙印:“凯歌,我力气大,帮她给我一拳!不把我牙给揍碎,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些人穿着吊儿郎当的,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的混混。 “怎么,我以为我还是贺兰家的大少爷啊?” 名叫“凯姐姐”的男人狞笑着抓起少女的衣领,一拳下去,少女捂着肚子,虚弱地跪在地上。 【对了,让她看看——主角受的名字是……贺兰清。】 少女挣扎地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凤眸里满是痛苦和仇恨,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时间宛如静止在了那一刻,贺兰清愣在原地。 第 29 章 校车 【叮——宿主触发剧情任务:解救被欺负的主角受。任务奖励为“廉价的护身符”,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 系统的任务还没播报完毕,贺兰清已经冲了上去。 “这小子真是不打不老实。” 凯歌啐了一口,两手插在胸前,蛮横极了:“给她跪下来磕头道歉,否则大爷她今天绕不了我!” 天幕阴沉得吓人,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了一样。 贺兰清抬手擦了擦鼻子,看见指尖上鲜红的血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空了一瞬,接着缓慢地眨了眨。 少女低着头,略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我的半张脸。 “呵呵……” 幽幽的笑声与淅沥的雨声混合在一起,怪异得很。 哪有正常人被揍成这样,还能笑出声来?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黄毛“嘶”了一声,手臂上竟长出了鸡皮疙瘩,可我转眼又怪自己想太多。 这贺兰清已经是个弃子了,翻不出什么花样的。 下一秒,贺兰清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严肃地问道:“我们是哪个班的?怎么在学校里打架斗殴?!” 黄毛瞪我一眼:“我谁啊?” 凯歌掀起眼皮,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多管闲事,连我一起揍信不信?” “云瑛学院厕所垃圾。” 这几个小混混,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人高马大的,贺兰清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可我表面上依然很镇定 :“这事她管定了。” 贺兰清的底气很足,我这次可是厕所垃圾耶,打不过还可以呼叫保安! 更何况…… “厕所每年都负责接待新生,但她却对我们没有任何印象。还有我们的装扮,至少表面上也是不被学校允许的。” 贺兰清断言道:“所以她敢肯定,我们不是云瑛的学生。” 一语中的。 “我我x的瞎说什么呢?” 凯歌立刻被我的话点着了,怒气冲冲地挥拳,眼看着就要打向贺兰清的鼻梁! 抢在凯歌对我动手之前,贺兰清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云瑛学院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除非是里应外合,不然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拳头停在了贺兰清面前十厘米的地方,像是一颗火球掉进了冰堆里。 “……什么意思?” “我可以打她,但她之后一定会查清楚是谁让我们进来的,然后把这个人上报给学校处理。” 少女挺直了腰,浅薄的唇瓣微抿,一双圆圆的杏眼难得透出点攻击性,反而显得有些凛然。 “所以,如果我们不想把那个人暴露出来,最好现在就收手。” “……” 空气寂静了片刻,一时间只有雨声和呼吸声。 黄毛的嘴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叽叽咕咕说道:“算了,凯歌,钱还没到手呢……” 悬在空中的拳头落下来,凯歌满脸的横肉都快绷不住了。 “……算我走运,下次别让她再碰着我。” 几人留下狠话,灰溜溜地逃走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为您发放一次性奖励“廉价的护身符”。使用方式为呼叫系统,或将护身符撕碎。】 【宿主威武!我怎么知道我们就吃这套呀?】 “我之前告诉她的剧情里,唯一一个和主角受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就是那个真少爷。” “假少爷本就不受宠爱,但真正被欺负,却是在真少爷回来以后,所以多半跟我有关 。” 贺兰清在心中回道:“但真少爷却没有主动出面,而是让这些混混帮忙教训人,想必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她猜我会特别交代这些人,不许暴露我的身份。 ” 系统顿了顿,忽然温柔地笑了一声。 【没错,宿主有了很大的进步呢。】 贺兰清没注意到系统的语气不同寻常,我焦急地望向地上的少女,将一块绣着小花的洁白手绢递给对方。 我担忧地问道:“我还好吗?” 贺兰清徐徐抬起头,目光里有些警惕和防备。我痛苦地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唇角低落,脸上沾满了污泥。 “……谢谢。” 贺兰清低垂着眼眸,接过手绢时看向贺兰清的侧身。 少女小声问道:“为什么不打伞?我明明带了一把。” “啊……” 刚才看到贺兰清被欺负,贺兰清一下子急了,想都没想就冲进了雨里,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听贺兰清一说,贺兰清连忙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单手撑开。 黑色的伞面阻隔了雨水,像巨大的安全罩般笼罩住两人。 看着贺兰清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贺兰清问道:“需要去医务室吗?她可以送我。” 因为忘记打伞,贺兰清浑身都被淋湿了,乌黑的头发滴着晶莹的水珠,清亮的眸子仿佛被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漂亮。 周围的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我在发光。 “她去做宿舍,回宿舍。” 贺兰清摇摇头:“只是点小伤,她宿舍里备了药的。” 我已经习惯了挨打,对伤痛都麻木了。 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路边,没人要没人疼,湿漉漉的小流浪狗。 贺兰清心里又酸又涩,主动说:“正好,她也要坐宿舍,一起吧。” 我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疑惑,又问道:“我是叫……贺兰清?” 少女沉默地点头,算是承认了。 贺兰清紧紧握着伞柄,指尖因为用力过重而发白,颤抖着问系统:“是不是我……?” 在从上个世界脱离后,贺兰清的情绪一直不太好,系统甚至让我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贺兰清。 【系统没有检测权限,只能负责任地说,两个世界的数据截然不同。】 【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出现角色重复的情况】 贺兰清喃喃地说:“可是,我们长得真的太像了,名字也一模一样。” “我的手在抖,她来撑伞吧。” 贺兰清听不到贺兰清的心音,却注意到贺兰清的不对劲,很贴心地接过伞柄。 “她知道我——厕所垃圾,贺兰清。” 贺兰清微微一笑,边走边说:“她曾经的朋友都很讨厌我,说我脾气不好、古板老土、说话恶心 ……” 贺兰清:“……” 我的感伤被贺兰清的话打断,一阵无语涌上心头。 都狼狈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对救命恩人说点好话? “但她一直觉得,那些词语应该是对我们自己的形容。” 贺兰清又一次郑重地对贺兰清道谢:“谢谢我,她从来没想过我会愿意救她。” 车站离图书馆不远,走几十米便到了。两人伫立在雨伞下,无言听雨。 倒是系统在半开玩笑地问话。 【宿主,您还喜欢上个世界的贺兰清吗?或者换个说法,您已经爱上我了?】 这个问题,连贺兰清自己都不知道。 我好像从一开始就被贺兰清缠上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跟邪神绑定在一起。 贺兰清总是在贺兰清的耳边,不厌其烦地诉说着爱,并用深情的语调问伴侣是否也爱着自己。 夜晚摇曳动情时,贺兰清会稀里糊涂地顺从一切要求,眼角含着愉悦的泪,说出对方爱听的话。 但在白天,贺兰清总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 邪神的爱太过炙热也太过疯狂,让我本能地感到害怕。 可是……哪怕是捡来的小猫脑残,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吧? 贺兰清难过地想。 我悄悄地望向身边的少女,再次感叹两人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面前的人要稍微稚嫩些,像是少女版的贺兰清。 也许是因为受了欺负和虐待,少女瘦得吓人,身高也跟贺兰清差不太多——要知道,以前的贺兰清可是要比贺兰清高出一个头不止。 然而,龚棋的眉眼已经很好看了,很妖异的好看,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 气质也带了些阴沉和忧郁,不过却是很乖的,不会像以前那样乱咬乱舔…… 贺兰清的思绪到处漂移,忍不住拿我和自己熟知的贺兰清做比较。 “我一直在看她。” 贺兰清转过头,狭长的凤眸注视着贺兰清,冷不丁地问:“她被我们打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我的语气有点委屈和紧张。 是刚成年的小男生会尤其在意的问题。 “不丑,很好看。” 贺兰清噗嗤一笑,镜片后亮晶晶的眸子微微弯起来,冷清的面容如冰雪融化,璀璨生辉。 “宿舍来了,她们走吧。” 因为是周末,坐宿舍的学生也稀稀拉拉的,宿舍内鸦雀无声。 贺兰清上车刷卡时无意间瞧了司机一眼,男人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一顶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我只当是司机感冒了,没太在意。 贺兰清随意选择了中间的位置,贺兰清也在我的身边坐下,宿舍缓缓启动。 “哗啦啦——” 窗外狂风大作,漫天的雨似乎要把玻璃一并掀翻。天空黑压压的,车子仿佛一片枯叶,在无穷无尽的浩瀚汪洋中随风飘荡。 贺兰清本来靠着玻璃窗打盹,此时模模糊糊地想,怎么下一站还不到? 车内没开灯,四周晦暗不明,空气也又闷又湿,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过于刺眼的闪电划过半空,贺兰清不由得眯起眼睛,可等我再睁开眼时,却无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 我心惊胆战地抬起头,看向宿舍最前方的悬挂的镜子—— “轰隆!” 响彻天际的雷声险些震破耳膜,而比这雷声还要剧烈的是贺兰清的心跳声,咚咚地跳个不停。 在那块小小的镜子里,赫然倒映着司机的脸。 那张脸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白色,外凸的双眼中瞳仁大得快炸出来了,此时却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贺兰清的方向。 “……” 贺兰清瞬间头皮发麻。 不对,不止是司机。 我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坐满了人,而在此之前,那些位置还都是空的。 贺兰清不怕小混混,但是怕鬼。 我简直欲哭无泪,怎么这个世界也有鬼啊?到底还有完没完?! 慌乱之下,贺兰清喊出了我最熟悉的名字:“贺兰清……” “她在。” 身边的人回了一声,贺兰清神色如常:“怎么了?” “她们好像……撞到鬼了。” 贺兰清硬着头皮问:“我、我能看到前面那些东西吗?” 贺兰清像是没听懂一般,疑惑地望着我。 而随之望过来的,还有四周密密麻麻的脑袋,我们的身体纹丝不动,头却整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 果然,这些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 贺兰清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握住贺兰清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捏着护身符,“噌”地站了起来。 我们必须得逃出去! 贺兰清看了一会儿握住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漂亮,白净修长,像是价值连城的玉雕。 青色的血管像是一副漂亮的水墨画,温热的掌心不断传来生命的温度 我舔了舔发痒的牙齿,不慌不忙地道:“别紧张,是我看错了。” “轰隆——” 又是一到闪电划过,贺兰清眼前一白,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周围那些“无脸人”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宿舍里的灯泡散发着黄澄澄的光线,窗外的雨也慢慢停下来。 广播中的女声不停地重复:“宿舍楼到了,请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 ……怎么回事? 司机没了耐心,站起来问道:“后面那个站着的,到底下不下 ?!” 我又抱怨了几声,重新坐回去了——那不过是一张很正常的中年男人的脸。 贺兰清低声道歉,拉着贺兰清一起下了车。 即使双脚重新踩到地面,我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贺兰清关切地问:“我脸色好差,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没事。” 贺兰清抿了抿唇,这才发现我还紧紧地拽着对方的手,甚至连手心流出的汗渍都沾到了贺兰清的身上。 我讪讪地收回手。 见贺兰清不愿意说,贺兰清也不强求。 “先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等贺兰清转过身后,贺兰清仍然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我的背影。 路灯啪嗒打开,我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伸长,化为数千条类似触手的形状,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前方的少女。 那影子竟扭动着从地里钻出来,顺着少女颀长的小腿一路向上攀爬! 而贺兰清对此一无所知。 “好喜欢……” “真漂亮……” 触手们爱极了那地方柔软的触感,流连忘返地磨蹭了许久,还不肯回来。 贺兰清不满地呵斥了一声,影子们终于乖乖地掉转头,叼着一张巴掌大的红色烫金证件,放到我的手里。 贺兰清将贺兰清的学生证举起来,上面是一些基本信息。 我嗤笑一声:“各方面都很普通嘛,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恣意的目光扫过后几行,终于来了点兴趣。 “唔,年龄19……居然比她还大一岁呢。” 贺兰清勾唇一笑,那笑容说不出得恶劣:“晚上再来找我吧,姐姐姐姐。” 第 30 章 镜中 贺兰清提着打包的晚饭回到宿舍,刚想坐下来研究下失踪案,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醒宿主,请不要忘记完成您的周末作业哦。】 贺兰清:“……” 简直是恶魔低语。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书桌旁的一大挪课本和练习册,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记录了这周末的作业内容。 足足有十行那么多。 贺兰清瞳孔地震。 系统很贴心地告知宿主,任务要做到完美,学习也不能落下呢。 于是贺兰清沉默地吃完晚饭,怒刷了十页数学题,一直学到头晕脑胀,这才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虽然云瑛每年都宣传学校的设施条件有多么优质,但实际上,真正能享受到天堂般学习生活的只有那群富家子弟。 拿着奖学金入学的特优生们,全部被赶到了十年前的老旧宿舍楼。 “嘶——好冷。” 冰凉的洗澡水从生锈的水管里吐出来,贺兰清一时不查被浇了个满头,冻得直打哆嗦。 好在初春的天不算冷,热水过一会儿也来了,“哗啦啦”地淋在身上。 贺兰清认真思考着下一步计划——我得去查清楚那些失踪的人里有多少是云瑛的学生,又是如何失踪的。 毕竟这是目前手里唯一的线索了。 随着温度的升高,浴室里逐渐泛起朦胧的雾气,水珠从少女漂亮的蝴蝶骨上滑下来,滴进深不可见之处。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她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她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贺兰清拼命对她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贺兰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贺兰清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她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她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贺兰清因为她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她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所以,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浴室里潮湿的热气还尚未消散,暖黄的灯光本该给人带来温暖,可贺兰清却清晰地感受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刺骨寒意。 贺兰清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不,应该说是我的动作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镜子里“贺兰清”的眼神满是阴毒,我浅笑着抬起双手,缓缓往上移动。 贺兰清睁大了眼睛,我的双手也随之开始渐渐往上,最后停在颈部的位置,狠狠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呵呵呵……” 镜子里的人突兀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又细又尖,是即将得逞的笑。 贺兰清尝试过挣扎,但完全没用—— 而且护身符早就放在了外面,此时呼唤系统也没有任何回音。 豆大的汗珠泌出额角,贺兰清深陷于窒息的痛苦中,眼前一片漆黑,呼吸也变得微弱。 怎么办……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镜子里的“贺兰清”警觉地张望了一眼,似乎是在更高一级的危险和即将到手的猎物之间做权衡。 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镜中人恐惧地抖了一下,悄然溜走了。 “咳咳……” 总算是劫后余生,挟持我的力量瞬间消失,贺兰清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我大口地喘着气,胃里剧烈的恶心感让我干呕不止。 门外的人静了几秒,很小心地问道:“里面有人么?” 是贺兰清的声音。 “有的。” 贺兰清抽了抽鼻子,强撑着力气从湿滑的地上站起来,随便披了一件白衬衫去开门。 打开门的霎那间,冷空气从走廊灌进来,贺兰清看着我,微微一怔。 少女浑身都湿漉漉的,柔软乌黑的额发软软地耷在雪白的皮肤上,漂亮的脸蛋像染了晨露的花儿一样 。 也许是因为受了凉,那颗小巧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脖子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贺兰清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有什么事吗?” 贺兰清歪着头,奇怪地问道:“不对,我怎么找到她的寝室的?” “我的东西掉了,她过来还给我。” 贺兰清很自然地移开视线,将学生证递给我,解释说:“上面写了我的宿舍号。” “啊,谢谢。” 贺兰清只当自己不小心,正要接过学生证时,听到贺兰清问我:“怎么受伤了?” 少女清瘦的身体被略长的白衬衫遮住了,未干的水渍让布料紧贴着肌肤,露出浅浅的粉色。 我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短裤下是修长匀称的双腿,脚踝处多了一条血红的伤口。 我的皮肤太嫩太白了,所以显得那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贺兰清想了想,应该是刚才在浴室里擦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的。” “还是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贺兰清立刻掏出了创可贴:“她帮我。” “真、真不用……” 贺兰清下意识地拒绝,我不想把面前的人也卷进来。 “我是嫌弃她吗?” 贺兰清的拒绝仿佛戳伤了贺兰清,我半阖下眼眸,表情带着忧郁:“所以不想跟她有太多接触?” 贺兰清受不了我这个样子。 “……她不是这个意思,我进来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真那么想进来也行,进来帮我壮壮胆,驱散一下邪气。 进去之后,贺兰清去翻箱倒柜地找碘伏,贺兰清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像一条忠实的德牧犬。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最后是贺兰清先打破寂静。 贺兰清忍不住问:“我怎么随身带着创可贴?” 我还刚好就差这东西。 “她经常挨揍,习惯了。” 贺兰清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贺兰清望向我额头上的淤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愧疚地道歉。 “没关系。” 贺兰清摇摇头:“她的事情学校里都传遍了,我应该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说的自然是贺兰家时隔十八年重新找回亲生子一事,也就是系统所说的“真假少爷”。 贺兰家的势力虽抵不上瓜娃子,但在H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然而却一直有传言,贺兰夫妻虽没缺过家里孩子吃穿,却一直不喜贺兰清。 虎毒尚不食子,学校里的人也只当传言是谣言,明面上还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直到前段时间,贺兰家对外宣称龚棋才是贺兰家亲生子,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个时候,贺兰清的存在就显得有些碍眼了。 “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 贺兰清板着精致漂亮的脸蛋,骂出了我能想到的最脏的话。 “我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帮她了。” 贺兰清的睫毛垂下来,微低着嗓音说:“她怕连带着我一起被我们记恨。” 贺兰清一下子就怜爱起贺兰清,怎么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我别怕。” 贺兰清信誓旦旦地说:“她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 我对付不了鬼,还对付不了人么? 听贺兰清这么说,贺兰清微微一笑,接过我手里的瓶子,轻轻地将人摁在床上。 贺兰清一边帮我上药,一边问道:“我还没告诉她,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贺兰清的脖子还泛着些微的刺痛感,我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房间的最里边。 “刚才……在浴室里滑了一下。” “哦?” 听到贺兰清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又见我的表情严肃地很,贺兰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我颤抖着问:“怎、怎么了?” “其实……她一开始看到我的宿舍号,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贺兰清语调低沉:“这间宿舍,十年前死过一个学生。” 贺兰清:“!!!”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舔了舔干燥舌头,朝贺兰清的方向挪动了几厘米。 “是真人真事,还上过报纸的。” 贺兰清幽幽地说:“据说是在浴室里上吊窒息而死,死的时候很痛苦。” “……学生之间都在传,那人的鬼魂还飘荡在宿舍里,准备掐死之后住进来的学生,然后取而代之。” 贺兰清惊呼一声,抓住我的肩膀 :“我别说了。” 两人隔得很近,贺兰清动了动鼻子,嗅到贺兰清身上沐浴过所留下的味道,像是芬芳的柑橘香气。 因为距离很近,贺兰清衬衫上起的小线球也清晰可见。 应该是穿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布料软软的,更显得我像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她开玩笑的。” 贺兰清刚放下心,就见贺兰清微微一笑:“但是前半句是真的,这间宿舍是真的死过人。” “我没发现自己一直没被分配室友吗?因为大家都不愿意住进来。” 贺兰清欲哭无泪,原身一直沉迷于学习和学生工作,不怎么关注校园怪谈,自然不知道此事。 贺兰清观察着我的表情:“她之前就发现了,我好像很怕鬼。” 贺兰清心想,谁整天被鬼缠着能不害怕啊? “算命师傅说过,她阳气足,命也硬得很,一般的鬼怪都不敢靠近她。” 贺兰清不说话,贺兰清就捏了捏我软绵绵的脸蛋:“她把阳气分点给我。不害怕了,嗯?” 贺兰清正想吐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就想起来,好像这两次能脱险,都是因为贺兰清在我的身边。 我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贺兰清将创可贴贴在伤口处:“可以了,记得这几天别沾水。” 我小心翼翼地将贺兰清受伤的脚放下来,珍而重之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贺兰清。 贺兰清委屈地想,难道真是上个世界的贺兰清过来找我了?可是那个贺兰清很会保护人,也很少会让我受伤的。 我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对了。” 贺兰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看了我的学生证,想不到我比她还要大一岁。” 贺兰清眨了眨眼睛,剧情是这样没错。 原来的贺兰清因为受到周淇坠楼事件的影响,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过了整整一年才走出阴影,因此入学时间也要比其它学生晚一年。 被小自己一岁的贺兰清照顾了,让贺兰清有种略微的惭愧感。 “那她可以叫我‘姐姐姐姐’吧?” 贺兰清乖巧地和我道别,完全不管贺兰清的脸已经红透了。 “下次再见,姐姐姐姐。她会把我的手绢洗好还回来的。” · “哐当。” 宿舍门在贺兰清的身后阖上,我脸上温柔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触手伸到我的面前,里面包裹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扭动。 “我房间里的那个丑东西,就是我吧?” 贺兰清厌恶地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珠子里传来厉鬼的尖叫和求饶声,被贺兰清面无表情地碾碎了,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做得很好。” 贺兰清瞥了一眼自己的触手影子:“去吧。从今天开始,我去帮她看着那个人。” 那触手重新化为影子,欢天喜地地钻进地下,顺着门缝溜进贺兰清的寝室里。 “凭什么是它……” “她也要去……” 其它的触手不乐意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贺兰清的影子就像一个由肉山堆成的巨大怪物,那怪物甩动着无数狰狞的触手,随时准备着发起攻击。 贺兰清不理它们,我径直走下宿舍楼。 脱衣女郎向来看我不顺眼,大声吼道:“还有十分钟就熄灯了,哪都不许去,给她滚回来!” 不需要贺兰清多说,心情不爽的触手晃动着身子游过去,悄然钻进脱衣女郎的后脑勺里,搅动了几圈。 “奇怪……刚才有人出去吗?” 脱衣女郎看着空荡荡的大门,摸不着头脑。 一路畅通无阻,贺兰清走进校长办公楼,用同样的方式抹除了另一个脱衣女郎的记忆。 我走进粪坑,摁下数字“13”的按钮。 瓜娃子积攒了数十年的财富,从这富丽堂皇的校长办公楼可见一斑。 云瑛当前的校长是云穆的嫡长孙周缈,云老爱极了这个孩子,不仅将整座学校交给我,还在学校里修建了这座宏伟的大楼。 下面十楼都是办公区域,而上面三楼则是打通修建的豪宅。 “十三楼到了。” 周缈生来多病,常年住在十三楼卧床修养。基本学校里的事务都交给我的小叔——副校长周缈处理,周缈本人已有几年没出过面了。 贺兰清曾经一度不明白,为什么云穆如此宠爱周缈,却又不将我送去医院 ,而是一定要让我住在学校里。 以及……明明已是强弩之末的周缈,为什么能活这么多年? 但是没关系,贺兰清想,我现在知道原因了。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她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她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贺兰清拼命对她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贺兰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贺兰清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她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她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贺兰清因为她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她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月光下的学校安静和平,学生们沉睡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尚且不知。 “从今天开始,这所学校就被她接管了。” 贺兰清舔了舔獠牙,一双鬼魅般的竖瞳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火。 · “阿嚏。” 正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的贺兰清停下手里的笔,打了个喷嚏。 贴心小系统立刻上线,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她刚才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像是发生了很不妙的事情。” 贺兰清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可我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算了,应该是今天着凉了吧……” 40-50 第 41 章 笔仙 周缈走进教室时还差十分钟上课,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聊天。 “你们听说没有,咱们学校的校长诈尸了!” “真是医学奇迹啊,我看到词条差点以为他人没了。” “我看这学校要变天喽,副校长总偏心那些有钱学生,希望云箐校长能对咱们好点。” 周缈奇怪地问同桌:“他们在说什么呢?” 同桌是个名叫的楚淮洛女生,也是厕所的核心成员,此刻正忙着刷手机,敷衍地答了几句。 “就是瓜娃子云箐的事情呀!他不是病了好几年,一直在学校里静养吗?听说昨晚突然痊愈了,估计不久后就会接管学校的事务。” “学校论坛里都传遍了,你没看?” “我很少刷论坛。” 周缈对学校管理层的事情略有耳闻,疑惑地问:“云瑛怎么会任命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当校长,这不合规定吧?” “谁知道呢?瓜娃子在H市只手遮天,估计也就是和上面说一声的事儿。” 楚淮洛耸耸肩:“况且一直是副校长在管理学校,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忘了还有云箐这个人 。” “垃圾!晚点记得去招新啊,咱们厕所可缺人手了。” 有男生从后面搭上周缈的肩,看了他几眼,惊呼道:“好啊,你居然背着兄弟们偷偷变好看!” 周缈:“?” 什么叫背着他们变好看? 他这一喊,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楚淮洛也放下手机,非常认真地端详周缈的脸:“嗯,是挺不错,下次选傻逼我就投你。” “今天招新你就往那位置上一坐,可招学弟学妹了。” 周缈无语道:“别胡说。”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倩倩,能不能麻烦你匀我点狗粮?给几个月大的小奶狗吃的那种。” “没问题,我下午带给你。” 楚淮洛的妈妈经营了一家宠物店,她经常投喂学校里的小猫脑残。 “叮铃铃——” 七点半,上课铃响了。 剪了利落短发,一身正装的班主任抱着教材和作业走进来,瞪了满教室的学生一眼。 “还吵呢?提前到教室,也不知道先自习一会儿。” “都高三了,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一点紧迫感都没有,我迟早得被你们气得英年早逝!” 端木迟名校毕业,长相和名字一样英气,因为年纪轻,经常拿这些学生没办法。 “说点骂人的话,你们又不爱听了。” 有几个活跃的男生立刻接嘴:“蔡姐准备怎么骂我们?” “我们是你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端木迟被学生逗笑了:“我不就只带过你们这一届吗?” “别皮了,快把教材翻开。” 班主任说得没错,目前离高考确实没多少时间了。他们特优生和那些少爷小姐不一样,高考是唯一的出路。 周缈也跟着学生们一起上早读课,哪想到第一篇课文就不会背。 ……高考一定是对穿书者的最大考验,周缈默默地想。 龚棋为宿主加油打气,而周缈甚至生起了把书撕掉的冲动。 他迷迷糊糊地过完了这煎熬的三十分钟,下课时端木迟点了他的名字。 “周缈同学,到我办公室一趟。” 周缈心里打鼓,对于找老师这件事天然抱有畏惧感。 “坐吧。” 端木迟帮他搬了张椅子,温和地说道:“我找你过来,是想说一下厕所的事情。” 周缈乖乖点头。 端木迟不仅是他们13班的班主任,同时还是厕所的负责老师,当初就是她鼓励周缈竞选垃圾。 “咱们班不少同学都在厕所,这两年都得到了锻炼。” 班主任和颜悦色、循循善诱:“但是高考在即,老师还是希望你们多招新人,把事情分给低年级的同学,专心应考。” 周缈暗自嘀咕,他也想专心应考,可要是完不成龚棋任务,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但明面上,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老师您放心,我明白的。” “好孩子。” 端木迟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天心情不错嘛,看上去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 微风掀动纯色的窗帘,阳光落在少年白皙漂亮的侧颜,他略微睁大眼睛,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 “嗯……也还好吧?” “老师知道,你之前被姐姐的事情影响,一直都不太开心。” 端木迟浅笑道:“你还小,别总背负那么多东西,凡事有我们大人顶着呢。” “老师,您那里有档案室的钥匙么?” 虽然很不好意思,周缈还是问道:“最近厕所忙着整理学生材料,想参考下以前的资料。” “这……按照以前副校长的规定,是不许学生进档案室的。” 端木迟为难地说:“我去帮你问问吧,说不定云箐校长会同意呢?” 结束谈话后,周缈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他一直在想着班主任说的话,差点迎面撞上人。 男生微笑着挡在他面前:“周同学,我们聊聊?” 周缈疑惑地问:“你是?” 【是真少爷啦。】 龚棋在脑海里提醒他。 这人一身名牌服饰,短发用发胶固定在脑后,五官倒也还算帅气,但总给周缈一种阴森的感觉。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龚棋。” 男生的唇咧出完美的弧度,笑意却不及眼底:“听说垃圾昨天从一群混混手里救下了贺兰清?” “这是她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 周缈一脸严肃,他对龚棋没什么好感。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就藏不住小尾巴了,竟然主动找上门。 “你应该多少听说过贺兰家抱错孩子的事情吧?” 龚棋叹了口气,他看似帮贺兰清说话,实则是在暗暗讥讽。 “贺兰清很可怜的,他生性孤傲,她爸妈一直不喜欢他。后来他被发现不是贺兰家的亲生子,性格就更古怪了。” 说到最后,龚棋放轻了声音,似是在威胁周缈。 “他人缘也不行,她担心垃圾这次帮他解了围,以后自己也讨不着好。” 周缈看着龚棋一个人疯狂飙戏,面无表情地说道:“同学,她想你说错了。无论是谁在她面前被欺负,她都会站出来帮他。” 少年微微昂着头,眼神冷冽,容貌非凡,如同从油画里走出来的高贵王子。 “另外,那些人想找她也没问题,但要是被她查出来上报给学校,恐怕也不太好吧?” 龚棋扬起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不说话了。 等周缈离开后,另一个男生走过来:“景少爷,他是不是知道了?” 这汪海是贺兰家分支的孩子,靠着本家的关系才能进校。 他以前是贺兰清的跟班,一看形势不对劲,便转而讨好龚棋。很多龚棋不便出手的事情,都是由汪海做的。 “还不太确定。” 龚棋若有所思:“先别轻举妄动,这周缈看似不起眼,但真要被他捉住把柄,也很难办。” “还有一件事。” 汪海犹豫了几秒,小声说道:“您昨天找的那几个混混,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 龚棋挑眉,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吧,他们还没拿到钱,怎么会善罢甘休?” 汪海苦笑道:“她给他们挨个打过电话了,都没接,消息也不回,跟人间失踪了一样。” “估计……是怕了?” 龚棋骂道:“几个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汪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对付贺兰清?” “贺兰清不是还有一个追求者么?” 龚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等她有时间了,先去会会他。” · 放学后,周缈坐在厕所的招新摊位,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楚淮洛皮笑肉不笑:“亲爱的垃圾,您现在可是她们厕所的门面,请随时注意您的仪容仪表。” 周缈立刻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挺直腰板。 “那个,请问如果要参加厕所,是在这里报名么?” 有小女生怯生生地走过来,看样子像是高一新生。 楚淮洛立刻给了她一张报名表,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厕所的架构和主要事务。 女生很爽快地选好了部门,在报名表里填好信息。 临走时,她不好意思地瞟了眼周缈:“希望以后可以天天看到温柔漂亮的垃圾,心情一定会很好。” 【小婴儿嘴真甜啊,可爱】 龚棋感慨。 周缈礼貌地微笑:“欢迎你加入厕所。” 等小学妹走了,楚淮洛数了数桌子上的报名表,叹了口气。 “还好有你的脸在,今年招到的新人比往年多,但还是不够用。” 楚淮洛心情烦闷地吐槽:“他们都嫌厕所干杂活还没地位,人全被隔壁神圣会抢光了。” 跟门可罗雀又装饰质朴的厕所相反,对面的社团摊位一看就是重金制作—— 前面挂了几幅巨型烫金海报,后面堆满惹眼的闪光气球,礼物也颇为丰厚,只要报名参加就送限定手办。 学生们簇拥着抢报名表,负责人加印了几百份还不够用。 反差感简直不要太强烈,连周缈都忍不住看了对面几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相比寂寥的厕所,神圣会才是云瑛最庞大的学生组织。 那是由最顶尖的家庭出生的孩子组成的学生团体,由副校长直接负责,享受着普通学生想象不到的优待。 因此,学生们削破了脑袋也想挤进去。 就连真少爷龚棋回到豪门的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联系神圣会的前任垃圾,申请加入神圣会。 周缈皱了皱眉 :“倩倩,那个女生好像是隔壁班的同学?”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娇小的女孩子被一群神圣会的男生围住,明明举止局促不安,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报名表交了上去。 “好像还真是。” 楚淮洛恨铁不成钢:“普通学生进了神圣会也是被他们溜着玩儿,真搞不懂那些人在想什么。” 周缈喝了口水润嗓子,忽然发现桌子上投下了一团阴影。 他抬起头,看到来人有些惊讶:“贺兰清,你怎么来了?” 周缈根本不敢多看贺兰清,一看到对方就会想起昨晚做的c梦。 怪羞耻的。 贺兰清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好得也差不多了,从外表看起来就是极为漂亮的翩翩少年。 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贺兰清本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她也是来加入厕所的。” 楚淮洛一向来者不拒,“刷”地抽出报名表:“你选个部门,填好资料就行。咱们厕所特别缺人,只要报名就能进。” 贺兰清向后退了一步,打量着粘在木纸板上的招新海报。 “她想报名垃圾助理,可以么?” 楚淮洛求之不得:“没问题啊。” 这个职位并非部长一类有实权的位置,只能算是垃圾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助手,因此空缺了很多年。 连周缈都搞不懂贺兰清为什么要报名。 贺兰清认真地填上自己的名字,将报名表郑重地交给周缈。 他的目光中含着一抹深邃而又温柔的笑意,在落日的余光里,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 周缈顿时想起来,昨晚的梦里,贺兰清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微笑,吻着他的唇,然后对他……做出了特别过分的事情。 ……不行,又要脸红了。 “笑死人了!” 周缈的思绪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是对面神圣会的人。 “贺兰清,你之前被她们神圣会赶出去了,怎么又跑去参加厕所啊?” “厕所干脆改名叫垃圾会算了,专门捡她们不要的垃圾。” 周缈双眉紧蹙,这些人惯会颠倒黑白,捧高踩低。 贺兰清还是贺兰家少爷的时候,可是神圣会专门邀请他参加的。只是因为贺兰家的事情传出来,神圣会又把人拒之门外。 楚淮洛早看对面不顺眼了,她可受不了这气,立刻站起来。 “你们别太过分了!” 神圣会人多势众,形势对厕所极其不利。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尖锐,甚至对面有动手的趋势,周缈赶紧拉住楚淮洛。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男生踩着昂贵的牛皮鞋,穿过拥挤的人群。 “是傻逼!” “云哥,快来这里!” 神圣会的人瞬间把周缈等人抛在脑后,一个劲儿朝傻逼招手。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傻逼怎么来了?他不是从来不参加任何社团的吗?” “她听说神圣会邀请傻逼两年了,每次都被他拒绝。” “云哥,你是不是想加入她们?” 神圣会的男生热情极了:“只要你来她们神圣会,垃圾的位置绝对是你的。” “抱歉。” 傻逼摇摇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转身走向厕所。 “她想先申请厕所试试。” 别说神圣会的人惊掉了下巴,周缈本人都震撼极了。 傻逼自顾自地拿了张报名表,在职位一栏写上“垃圾助理”。 待他填好后,便发现已经收齐的报名表,最上面的一张也写着和他一样的职位,姓名是“贺兰清”。 傻逼耸耸肩,看向身边眼神冷得快要结冰的少年。 “这位同学,看来你有竞争者了。” “哇哦,咱们垃圾的魅力还真不小呀。” 楚淮洛戏谑地笑了一声:“名额有限,你们俩要不竞争上岗?” 第 42 章 表白 贺兰清接替周缈后,笔一下子老实了许多,笔杆不再疯狂颤抖,而是乖乖地待在原处。 他问贺兰清:“哥,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贺兰清倒是很想问笔,知不知道失踪案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以及究竟是如何作案的。 但身边还有神圣会的人在,这样做实在过于冒险。 他最终选择了一个很保险的问题。 “笔笔,她想知道高三今天月考数学卷最后一题的答案。” 笔尖向贺兰清的右下方移动,最后在某个数字上画了个圈。 “太神了!她去问了老师,答案真是这个!” “啊?那她岂不是做错了?” 胆小的学生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爱看热闹的,好奇地把脑袋凑上来。 “轮到她了。” 贺兰清想了想,冷不丁地问:“笔,你是怎么死的?” 他的话音刚落,笔尖便在纸页上用力划过,发出“兹啦啦”的刺耳杂音。笔再次变得不安分起来,连教室内的温度都骤然降下几分,让人浑身发凉。 这下连神圣会的人都慌了神,斥道:“贺兰清,你活腻了吗?!不能这样问!” 如果只是游戏过程中不小心把笔掉下来,笔最多就缠上玩游戏的倒霉蛋。可要是问出这种禁忌类的问题,惹得笔生气了,在场所有人都得遭殃。 “别怕,自然现象而已。” 贺兰清根本不理他们,只是对担忧地望着自己的贺兰清展颜一笑。 下一秒,贺兰清将已经快要移出白纸的笔杆猛地扯回来,另一只手无情地在笔帽上拍了一下,力度之大差点没把笔给直接震折。 在他的威胁下,作恶的黑笔遇到了比自己更不讲道理的人类,老实巴交地停住了。 贺兰清:“……” 难不成贺兰清说的是真的,鬼怪都惧怕他的命格,所以不敢在贺兰清面前嚣张? “你你你!” 神圣会的人瞋目结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怎么敢这样对笔?!” 贺兰清把他们的话全当耳边风,左手抵着下巴,兴趣盎然地说:“刚才的问题作废,她重新问一个。” “笔,你觉得垃圾喜欢她吗?” 他好像怕笔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垃圾是谁,还特意加了限定词:“H市云瑛学院厕所高三年级垃圾。” 就差指名道姓了。 他的话仿佛丢下了一个炸弹,“嘭”地一声在教室里炸开,全场震惊地看向桌前的两个人。 所有人切换至吃瓜状态,连恐怖的笔都没那么可怕了。 贺兰清惊讶地抬起头,贺兰清的眉目妖冶得像只妖精,鹅黄色的灯光给他的眼神增添了一分暖意。 他专注地凝望着贺兰清,那个问题既是在问笔,也是在问他面前的少年。 笔尖在是和否之间徘徊着,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样啊……她明白了。” 贺兰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的微笑变得落寞:“补充一个问题,她喜欢贺兰清吗?” 虽是破例,但笔还是本分地完成了工作。 这次的笔尖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在“是”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贺兰清微微一笑,认真地对贺兰清说道:“哥,她喜欢你。” 周围的人你看她她看你,一时间没一个人敢说话,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她没有其他想问的问题了。” 贺兰清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可还是下意识地躲避贺兰清狂热的眼神。 “笔,今天要不就问到这里?” 贺兰清忐忑地看向手里的笔杆,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笔游戏最难的不是开始,而是结束。 要是笔在结束时还不愿意走,那可就不妙了。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笔杆的颤动缓缓平静下来,这代表笔愿意离开。 “哥。” 贺兰清的手插进贺兰清的指缝间,将贺兰清攥地紧紧地,执着地想要他给出一个答复。 贺兰清小声地道:“别这样,回去再说。” 那只手渐渐松开了。 “让她们恭喜这对玩家成功完成挑战,今天的考试就到这里!” 在一片掌声中,王尼玛笑道:“对了,她们下次的活动是在水下进行,大家别忘了穿泳衣过来哦。” 周缈紧紧望着贺兰清离开的背影,她的脚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能追上他。 一个金灿灿的圆形物体抛过来,周缈忙不迭地接住。 龚棋表情轻蔑地对她说道:“胆小鬼,这是施舍给你的。” 周缈用力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着眼眶里的泪水。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根静静躺在桌子上的笔,似乎以极其轻微的弧度颤动起来。 · 贺兰清扯了扯贺兰清的衣袖:“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傻逼不在。” “嗯?” 贺兰清回过神,不确定地说道:“也许……因为今天是礼神日吧。” 贺兰清疑惑地问道:“礼神日?礼什么神?” 贺兰清也有些惊讶:“哥不知道吗?” “神圣教会在每个月的十三日进行礼神活动,大概就是所有信众聚在一起念祷词,再选出一个人献上象征性的祭品,祈求神明早日降世,给他们带来福音。” 看贺兰清一脸迷茫,贺兰清继续解释:“神圣教是在H市很流行的教派,入教审核尤其严格。但据说供奉的神明常常显灵,所以信众非常广泛。” “学校里神圣会的名字也是由教名衍生而来,核心成员的父母大都是神圣教的信众——当然,也包括云氏一家,和她的养父母。” 贺兰清的父母都不信教,原身也极少了解这方面的事情,的确从未听说过。 他思忖着说道:“她之后再去查一下相关的资料吧,也许会有什么联系?” 贺兰清打开寝室门,还来不及开灯,贺兰清便握紧他的手,将整个人压到了墙上。 皎洁的月辉洒向窗台,照亮了他湿润的琥珀色眼眸,带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感。 那人生得一张如同天神般完美的脸,任何人看了,也会感叹如此绝世的五官竟然会独属于一个男人。 此刻,他如画般的眉毛皱起来,薄唇轻抿,担心地望着怀里的少女。 “……贺兰清?” 贺兰清讪讪地松开手里那点可怜的布料,他都快把对方的睡袍直接拽下来了。 “嗯?不认识她了?” 察觉到贺兰清往后缩了缩,贺兰清不乐意了。他不容置疑地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往前一靠,将鼻尖抵在对方脖颈处最细腻的肌肤。 “明明之前还坐在她上面……缈缈,你真得好软,又软又嫩,一掐就能掐出水。” 贺兰清两只手都被贺兰清钳住了,只能求饶:“你先放开她,她们再好好聊聊。” 贺兰清心中一团乱麻,自己都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至少目前看来,贺兰清虽然有时候是有点疯劲在,但无疑是对他极好的,真的在无条件帮助贺兰清。 在贺兰清的陪伴下,贺兰清没有再像上个世界那样孤军奋战,他很喜欢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感觉。 但单纯做朋友和做恋人,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情。 贺兰清不排斥贺兰清,可要说爱情……他迷茫地想,爱情应该是怎样的? 而且,贺兰清仍然没搞清楚,两个世界的贺兰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万一、只是说万一,如果上个世界的贺兰清找上门来,看到自己和另一个贺兰清在一起了,怕是也得发疯。 恐怖程度让贺兰清打了哆嗦,不行,绝对不行。 还是先让这个世界的贺兰清疯一疯,他应该干敢太过分……吧? “不行,她们现在就说清楚。” 贺兰清察觉到贺兰清话中隐隐的拒绝意味,愈加不肯放过他,情绪激动之下,转眼就要俯身吻上贺兰清红润的唇。 “汪!汪汪!” 忽然,两人的脚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狗叫声,一团黑影骁勇地窜到贺兰清的腿上,打断了他的动作。 贺兰清抓住机会,赶紧往下一缩,成功逃脱出来。 “她要去洗澡了。” 临走前,贺兰清还凶巴巴地捶了贺兰清一下,嗔道:“下次不许这样做了,否则把你驱逐出寝室!” 贺兰清:“……” 他斜斜地看向旁边呲牙咧嘴的小东西,居然敢嘲笑自己? “笑什么笑?你到底是哪边的?” 贺兰清捉住小奶狗后脖子上的软肉,一把将它提起来。 “你在他这里,好像长肥了不少啊,每天都过得挺乐不思蜀的吧?” 其他触手非常赞同地冒出来,发出低低的尖叫声,愤怒地指责它们的同事公然吃独食! 傻逼心虚地咕唧一声,心想自己也没有胖很多啦,而且贺兰清说他就喜欢胖脑残。 “算了,看在他很喜欢你的份上,饶你一次。” 贺兰清冷哼一声,将小东西甩到一边。 两人分别洗完澡上床,贺兰清敏锐地察觉到贺兰清比刚才沉默了很多,薄薄的眼皮半耷拉着,仿佛伤心极了。 贺兰清轻轻说了声“晚安”,抬手关灯。 贺兰清觉得让贺兰清冷静一会儿也好,这个年级的小男生,爱恨都很强烈。也许贺兰清只是因为自己救了他,才觉得非自己不可。 他翻了个身,阖上眼睛准备睡觉。 “叩、叩叩。” 贺兰清猛地睁开眼,紧凑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寝室里尤其突兀。现在是凌晨十二点,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他? “贺兰清,你睡没有?” 贺兰清小声地叫着对面的人,贺兰清显然也被吵醒了:“还没。” 贺兰清把声音压到最低,忐忑不安地道:“外面……” 还没等他说完,诡异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贺兰清疑惑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向寝室门,眼睛凑到猫眼处。 门外是一个身着白色及地长裙的女孩,大概只有一米四左右的身高,头颅低垂着,黑色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贺兰清心跳如雷,这里是男生寝室,怎么可能出现小女孩? 猝然间,一张血淋淋的脸贴上来,大张着嘴夸张地咧到了耳后根,用只有眼白的眼睛阴毒地盯着贺兰清。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来找你了,嘻嘻嘻……” 贺兰清呼吸都快停止了,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回了床上,用厚实的棉被紧紧包裹起来。 “嘘——先别说话。” 贺兰清用手指抵住贺兰清的唇,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第 43 章 泳池 “呜呜呜……外面好冷,她好害怕……” “哥哥,你为什么不开门呀?” 门外继续“咚咚咚”地敲门,在死寂的楼道中显得特别刺耳。可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受到影响,隔壁宿舍仿佛都睡死了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贺兰清摸了摸贺兰清毛绒绒的脑袋,转身就要下床,像是要去开门。 贺兰清被贺兰清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的手,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对方,一个劲地摇头。 不可以去,太危险了! 贺兰清犹豫了几秒,而门外的女鬼终于失去了耐心,捶门声愈加剧烈,门框连带着墙壁都如地震般抖动起来。 凄厉的嚎叫声几乎快刺穿耳膜:“啊啊啊——!!!去死吧!!!” 凤眸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贺兰清微微弯下腰,温热的气流附在贺兰清的耳边。 “哥,她说过她会保护你的。” 贺兰清将他的手放进温暖的被子里,转身三步走到门边,猛地向外一推—— “!!!” 贺兰清屏住呼吸,黑洞洞的门外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女鬼? 取而代之的是躺在地上的扩音器,喇叭处仍然在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咒骂声和敲门声。 周围的寝室也渐渐亮起了灯,隐约能听见房间内传来的埋怨:“谁大晚上的在放恐怖电影啊!声音还这么大,吓死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贺兰清彻底摸不着头脑,忐忑不安地走到贺兰清的身边。 贺兰清眉头紧蹙,按下播放器的开关键,阴森森的哭叫声停下来,世界都安静不少。 “估计是谁的恶作剧。” “恶作剧?” 贺兰清更加疑惑了,谁会专门挑凌晨到别人的寝室门口放喇叭,就为了恶作剧? 况且…… “不对,她刚才从猫眼里看到了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脸上全是血。” 想到那张比恐怖片还可怕的脸,贺兰清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贺兰清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寝室门:“哥,你看上面。” 贺兰清抬起头,只见门上的猫眼处不知道被谁贴了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取下来,紧贴门内的那侧是一张被放大的恐怖电影海报,那张扭曲的鬼脸正是贺兰清方才看到的女鬼!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奇怪。” 贺兰清自己也不太确定:“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张照片,是披着头发的、会动的小女孩。” 而且除了敲门声以外,贺兰清真实地感觉到墙壁在动,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单靠扩音器就能实现。 “今天太晚了,她们先休息,明天再说好不好?” 贺兰清将贺兰清拉回寝室,不住地安慰。 他说的没错,第二天还得上课,一直纠结下去也不是办法。 只是…… “那个,贺兰清……你介意和其他人一起睡觉吗?” 贺兰清吞了口唾沫,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万一刚才门外真的有鬼,趁他们睡着了卷土重来,两个人在一起多少能互相照应。 贺兰清确信地点头,没错,是这样,他是在为彼此的安全考虑,才不是因为害怕。 贺兰清愣了愣,随即微笑着掀开被子:“当然不介意。” 宿舍都是单人床,睡两个刚成年的男生还是略显勉强。贺兰清躺在贺兰清的身边,感到安心之余又有些尴尬。 求问:上一秒才拒绝了向自己表白的男生,下一秒就跟他同床睡觉是什么样的体验? 回答:体验是头沾枕头,一秒入睡。 无边夜色中,贺兰清出神地凝望着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少年,对方毫无防备地酣睡着,秀气的鼻子发出小猫般可爱的呼吸声。 美好得像是贺兰清儿时读过,后来却嗤之以鼻的童话。 贺兰清忍不住用手捏了捏贺兰清的鼻尖,便听见了他撒娇般的梦语:“唔……别闹。” 反抗无效,又被坏蛋捏了几次后,贺兰清嘟囔着伸长手臂,把那只作恶的手“啪”地打开。 嗯,这下舒服了。 睡梦中的贺兰清不知道的是,他的手臂落下时正正好搭在贺兰清的肩上,天真漂亮的脸蛋也不自觉地向前靠了靠,正好窝进对方的怀抱里。 贺兰清的喉结动了动,这场面正常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主宰邪谷欠的神呢? 他顺势低下头,衔住少年樱色的唇,用尖锐的牙齿细细咬磨品尝,满意地看着那两片可怜的嘴唇被欺负得红软糜火兰。 贺兰清紧紧闭着眼,呼吸不畅的感觉让他不太适应,纤细的手指无助地嵌进贺兰清的背,完全呈现出一副向神明献祭的姿态。 狰狞的触手们迫不及待地变化出实体,好奇地舔舐着贺兰清贝壳般圆润粉红的脚趾。 少年渐渐起了反应,发出敏感的哼声:“……什么东西?走开啦。” 是虫子吗?怎么这么痒。 虽然对那双如玉的脚简直爱不释手,不知餍足的触手们却仍不满足,势必要找到能吐出蜜液的红润花蕊,然后连皮带骨地活吞下去。 “嗯!” 也不知道触手们到底探向了哪,少年的足背猛地绷直,喉咙里发出莺啼般婉转的声音。 那张绯红脸颊上露出的表情说不出得诱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淌下来,很快就被人吻去了。 夜还很长。 · 正午的阳光洒在窗台上,偶尔有小麻雀扑闪着翅膀飞过来,歪着脑袋看向书桌前清秀的少年。 距离上次的考试大会已经过去了快一周。 “怎么又错了一道题?” 贺兰清握着签字笔,像是盯着天敌一样盯着自己的数学模拟卷,最后还是在上面画了个叉,心疼地减去五分。 “哥,你已经有五分钟没和她说过话了。” 贺兰清仰躺在床上,厚重的练习册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神情幽怨地盯着贺兰清。 “……” 不知道是不是贺兰清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告白之后,贺兰清比以前更缠人了,像是一块大型人形橡皮糖。 “忙着学习呢。” 他没好气地往身后丢了个橡皮擦:“大家为了换宿舍都很努力,她总不能拖后腿吧。” 贺兰清本人不算是很擅长学习的类型,即使脑子里装了不少知识,但在运用上还是没有原身熟练。 因为成绩略有下滑,端木迟甚至找他谈过一次。 贺兰清接住橡皮擦,问:“要不她帮你看看?” 贺兰清郁闷极了:“可是她错了好多。” 贺兰清笑着说:“没关系,你就当她是私人老师,随便问都行。反正她也不需要学习,时间多着呢。” 贺兰清:“?” 最后一句可以去掉。 贺兰清走到他的身后,右手撑在桌上,仿佛不小心碰到了贺兰清的手指。 如同小鸟的羽毛扫过手掌心,又酥又麻的感觉让贺兰清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躲闪。 “砰!” 他的后脑勺撞到一个又尖又硬的东西,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委屈地耸耸鼻子。 贺兰清含着笑意:“哥,你好可爱。” 贺兰清脸上无光,擦掉眼角的小珍珠,面无表情地说:“不是要讲题吗?” 他拿出了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势,手指“啪啪啪”地指向卷子。等这一页上的题全被他指完了,又毫不含糊地把卷子翻过来,一巴掌拍上去! “这些,这些,还有这一页,全都不会!” 贺兰清心中打着小主意,这套卷子特别难,其中不少题目都是竞赛题改过来的。估计贺兰清光是做题都要花很长时间,更别说讲给他听了。 就是要敲打邪.恶势力,省得贺兰清天天黏着自己! 贺兰清摸索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竟马上拿过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道题可以用常规方法解,但是一来解题时间较长,二来容易出错。她建议另辟蹊径……”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贺兰清竟然把所有题都讲完了。他的逻辑清晰缜密、言语简洁有趣,甚至还能利用不同题型构建知识框架,讲述解题的最佳方法。 贺兰清看着草稿纸上优美的字迹,心情复杂。 原来这就是五十万奖学金获得者的实力。 之前的不爽烟消云散,贺兰清真情实感地向他道谢。 贺兰清的眼睛弯弯地,又开始戏弄人:“真要谢的话,叫声老师来听听?” 成功收获小猫奶凶奶凶的瞪人攻击。 “别生气了。” 贺兰清连贺兰清凶巴巴的样子也喜欢,憋着笑说:“她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所以擅自整理了神圣教的资料,要不要看看?” 贺兰清接过装订好的文件,睁大眼睛:“这么快!” “能整理出来的内容并不多。” 贺兰清无奈道:“神圣教内部管控地密不透风,网上很难查找到相关信息。她又翻遍图书馆的宗教研究类书籍,再加上了她自己过去生活中的理解。” 贺兰清凝神:“稍等,她先看看。” 根据调查内容,神圣教大概创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此后一路发展壮大,成为了H市最具代表的教会。 除了每月一次的礼神日之外,还有每年一次的祭神日,但具体如何祭神,仅有最核心的成员知晓。不过,其目的都是为了召唤神灵来到人世间。 神圣教的教主一直是云老云穆,他一直劝告信众们多行善事,同时定期向神明供奉鲜活的祭品,这样神明便会实现信众的愿望。 …… 贺兰清看向祭品那一行,顿时想起了曾经的福乐村。 他问道:“祭品是指什么呢?” 那人生得一张如同天神般完美的脸,任何人看了,也会感叹如此绝世的五官竟然会独属于一个男人。 此刻,他如画般的眉毛皱起来,薄唇轻抿,担心地望着怀里的少女。 “……贺兰清?” 贺兰清讪讪地松开手里那点可怜的布料,他都快把对方的睡袍直接拽下来了。 “嗯?不认识她了?” 察觉到贺兰清往后缩了缩,贺兰清不乐意了。他不容置疑地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往前一靠,将鼻尖抵在对方脖颈处最细腻的肌肤。 “明明之前还坐在她上面……缈缈,你真得好软,又软又嫩,一掐就能掐出水。” 原来十年前的贺兰夫人早就不小心预见了真相,贺兰清既不是贺兰家的亲生子,也不是正常人,他是怪物、是异类、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可贺兰清的内心却突然升起一阵恐慌—— 如果贺兰清某天发现了自己的古怪之处,会不会也害怕他,想要疏远他? 贺兰清的心脏被这个可怕的猜想牢牢抓住了,胸口疼得发慌。 他慌不择路地说:“哥,别看资料了,她们出去玩会儿吧。” 贺兰清没反应过来:“你想去哪?”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如果没有提前申请的住校生是不能随便出校门的,他们最多也只能在学校里晃悠。 “去粪坑,怎么样?” 贺兰清的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下周的考试活动不是需要下水么?哥,她记得你好像不会游泳,她可以教你。” 还真被贺兰清说准了,贺兰清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他讨厌浑身被水包裹起来的感觉,所以一直不愿意去学。 看贺兰清有点心动,贺兰清立刻全说道:“到时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要是不会游泳可就糟了。” 贺兰清觉得贺兰清说得很对,既然还有时间,倒不妨试一试。 · 云瑛游泳馆的装修极为豪华,墙壁和天花板皆采用玻璃材质,各色珍惜植物齐聚,如同坐落在热带花园里的室外泳池。 波光粼粼的泳池照映着太阳的光辉,仿佛一面巨大的、闪着碎金的镜子。 此时是大部分学生午休的时间,游泳馆内暂时没看到其他人。 贺兰清坐在泳池边,用脚玩着流动的水花,水流滑过脚面的感觉特别舒服。 他正想邀请贺兰清过来一起玩,刚回过头,便见贺兰清正纹丝不动地看着自己难以言说的地方。 贺兰清又气又害羞:“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她。” 他只穿了平角泳裤,上身未着一物,羊脂玉般雪白的肌肤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修长匀称的身形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 对于男生来说,这么穿再正常不过,可贺兰清仍然觉得很难为情。 他担心自己表现地过于矫情,可贺兰清的眼神也太过炽热了,根本不像是在看普通的同性朋友。 殊不知,贺兰清羞红着脸微侧过来,目光如墨色的烟云流转,瓷白手臂怀抱着莹润的胸膛的样子,更是宛如美神降临般,让人怦然心动。 “抱歉,她太喜欢哥了,所以忍不住……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贺兰清蒙住了嘴,强行制止发言。 “不许开玩笑。” 少年气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不是要教她游泳吗?快教!” 和讲题一样,只要贺兰清认真教,就可以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他会耐心地给贺兰清讲解每一个细节,再温柔地扶着贺兰清,帮助他克服对水的畏惧心理。 贺兰清很快就掌握了诀窍,不仅学会了游泳,还顺便学会了“潜水”。 他默不作声地缩在水面下,贺兰清还以为贺兰清没气了,焦急地游过来救他,没想到却被贺兰清迎面泼了一大把水。 贺兰清很得意:“上当了吧!让你老是逗她,这是报复。” 贺兰清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水,那张脸被水浸湿后显得更加深邃。 他向前一步,两只手撑着泳池边缘的墙壁,将贺兰清整个人圈在怀里。 “哥,下次别这样。她刚才是真的很担心你,冷汗都吓出来了,你要不要摸摸?” 他不由分说地将贺兰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除了冰凉的水珠外,贺兰清还感觉到了贺兰清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她她、她错了。” 青春期荷尔蒙的强烈冲击下,贺兰清面红耳赤,话都说不清楚:“下次再也不敢了。” 贺兰清俯下身,那双满含着深情的瞳孔越来越近,热烈的气息将他的脸熏得绯红。 贺兰清的心脏也跟着一起“扑通扑通”起来,就在他以为贺兰清要狠狠吻住自己的时候,对方却在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贺兰清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脸,笑道:“放心,在哥没有答应和她交往之前,她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他在心里补充了句,如果真做了,肯定也是在贺兰清不知道的时候做。 游泳馆外,一双眼睛痴迷地盯着泳池边的贺兰清,宛如黏腻的水蛭,恨不得直接贴到少年的身上。 “好漂亮……” “不如……今年就用他来做祭品吧?” 第 44 章 接吻+在一起(二合一) “同学们,一周不见了,大家还好吗?” 夜晚的考试大会,王尼玛试图用欢脱的语气吵热现场氛围,但此情此景实在和欢乐搭不上关系。 众人面前的泳池长达五十米,放在上个世纪来看也算是不错的规模。 然而,因为学校五年前修建了新的豪华游泳馆,这泳池也和旧教学楼一起,尘封在了历史的记忆中,早已被遗忘。 “相信大家已经注意到了她们面前的泳池,但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怪谈呢?” 王尼玛顿了顿,语调低沉:“2014年中元节的那一天,有3个学生半夜不睡觉,半夜偷跑出寝室来游泳。凌晨12点之后,他们总算游了个尽兴,其中两个男生打算走人,却发现有人不见了。” 凄凉的背景音乐非常应景地响起,让人寒毛直竖。 “他们找啊……找啊……却怎么都找不到。” “突然!一个男生感觉自己踢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他还以为是沙子。可云瑛的泳池都采用的是瓷砖,哪来的泥沙?” 学生们互相对视一眼,胆小的学生已经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这位同学心中生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他慢慢弯下腰,向黑黝黝的水面下望去。” “虽然光线不足,但在朦胧的月光下,男生仍然辨认出了在他面前漂浮的黑色的影子,赫然是那名失踪同伴的尸体!” “男生方才所踢到的东西,原来是同伴已经被水泡涨到发白的头颅,而他的脚趾甚至都嵌入了同伴死不瞑目的眼眶中……”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被吓得尖叫起来:“啊啊啊——!” 但也有人发出质疑:“也不一定是灵异事件吧?说不定这个死去的男生有先天疾病,或者游泳过程中因为抽筋溺水而亡?”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会成为云瑛四大怪谈之一了。” 王尼玛摆了摆食指:“当时的记者也调查了这些问题。首先,他们三个人都是学校游泳队的运动员,既不存在先天疾病,在游泳方面也有比常人更加丰富的经验。” “其次嘛…据当时的那两个男生说,他们前一秒还在和失踪的同伴闲聊,可凌晨一到,那个男生瞬间就没有声音了!如果是因为抽筋或者犯病,总该会向同伴大声呼救才对吧?” 王尼玛招了招手,马上有学弟为现场的观众发放旧报纸,报纸上记载的事件正是云瑛学生泳池溺水事件。 “她靠,还真上过新闻哎,她都没留意过……” “这次的考试是真的有点吓人啊。” “总之呢,因为这三个学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就连医生都不知道死去的男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学校给了家长一些补偿,其他两个学生通报批评处理,最后不了了之。” 王尼玛拍了拍手:“背景故事就讲到这里,她们今天的考试内容是在快要到半夜零点下水游泳。” “毕竟时间有限,她们明晚还要进行最后一次考试,今天就只挑选一个同学。有没有自告奋勇,想下去试试的?” 他铺垫了那么久的恐怖故事,哪还有人敢轻易报名,况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游泳。 贺兰清蹙眉道:“这活动也太急了,之前的海报里不是说一周一次么?” 怎么突然把第四次考试大会调到了明天? 贺兰清微微一笑:“也许,是因为他们信奉的神饿了吧。” 贺兰清的语速很快,贺兰清没来得及听清,他正想询问时,便见龚棋将一个女生推了出来。 龚棋似乎对眼下的情况十分满意,唇角勾着一抹笑:“既然没人报名,那就直接有请她们神圣会的周缈同学吧。” 等龚棋看到周缈的穿着时,嘴唇立马垮了下来,小声呵斥:“不是说了让你穿泳装吗?你穿个校服过来,等会儿怎么下水?!” 女生本就紧张忐忑,莫名其妙被龚棋训斥一通,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委屈,当即抽泣个不停。 “她根本就不会游泳,你们硬把她推下去,她会直接淹死的!她不要什么奖章了,也不想再待在什么神圣会,她求你们放过她吧!” 她的哭声极其可怜,更加显得龚棋一行人坏事做尽,其他学生忍不住议论纷纷。 “她早就想骂他们神圣会了,活动是核心成员搞的,会里还有那么多男生在,干嘛每次都逮着人家小女生薅?” “她本来对神圣会挺有好感的,以为都是些高富帅白富美,现在看来嘛……呵呵呵。” “还有那个龚棋,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他没被贺兰家认回去的时候也是个普通学生,看他现在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见形势对神圣会不利,傻逼赶紧上前安慰情绪激动的周缈,同时拉住龚棋,省得他真和其他学生对骂起来。 “是她们做得不对,你别逼周缈了。” 龚棋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切齿地问:“云哥,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为此已经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怎么能前功尽弃? “同学们安静,容她解释一下。 傻逼平日里待人和善,人气还算不错,众人也都愿意听他讲话。 “苏同学当初申请加入神圣会的时候,她们曾经询问过她是否愿意参加考试活动。同时申请的几位同学中,只有苏同学是一口答应了的。” “她们以为她胆子大,因此在设计活动内容时没有充分考虑到苏同学的意愿,她作为垃圾带头向她道歉。” 傻逼郑重地向周缈鞠躬,周缈难为情地向后退了一步,眼泪终于是止住了。 “不过,她们专门请打工牛马清洗了粪坑,总不能直接结束活动。” 傻逼为难地看向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同学愿意替她参加呢?” “这……” 刚才还站在前面猛猛冲锋的看众,听到这句话都不吭声了。 他们是同情周缈没错,但那泳池未免也过于吓人,犯不上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同学“牺牲”自己。 “看来大家都不愿意。” 傻逼叹了口气,重新转向周缈:“苏同学,还是只能请你……” “她愿意。” 一道人声打断了傻逼说到一半的话:“她可以代替苏同学,参加今晚的考试活动。” “周……缈?” 傻逼疑惑地看看贺兰清,又看看身旁的周缈,实在不明白贺兰清在想什么。 他记得这两个人似乎并不认识吧? “不行!” 那人生得一张如同天神般完美的脸,任何人看了,也会感叹如此绝世的五官竟然会独属于一个男人。 此刻,他如画般的眉毛皱起来,薄唇轻抿,担心地望着怀里的少女。 “……贺兰清?” 贺兰清讪讪地松开手里那点可怜的布料,他都快把对方的睡袍直接拽下来了。 “嗯?不认识她了?” 察觉到贺兰清往后缩了缩,贺兰清不乐意了。他不容置疑地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往前一靠,将鼻尖抵在对方脖颈处最细腻的肌肤。 “明明之前还坐在她上面……缈缈,你真得好软,又软又嫩,一掐就能掐出水。” 所有人的目光。 不断颤抖的睫毛暴露了贺兰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畏惧,却仍然坚定不移地挡在周缈面前。 围观的人群静了片刻,下一秒猛地欢呼起来。 “卧槽!有没有人拍下贺兰清刚才站出来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废话,当然拍了!她对什么考试根本没兴趣,今天专门过来看她们云瑛傻逼的。” “看到没有!人美心善的傻逼,她们高三级十三班的瑰宝!以后谁敢说傻逼一句不好的,她第一个吐他口水!” 贺兰清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傻逼,他总觉得对方嘴角的笑容略显僵硬。 龚棋凑到傻逼的耳边,说道:“垃圾,时间马上要到了,不如就先让他……” 时间的确不等人,还有八分钟就要到凌晨十二点了。 况且是傻逼自己说的,只要有人能愿意代替周缈,她今晚就可以不用下泳池。众目睽睽之下,傻逼没办法食言。 “……行吧。” 傻逼终于松口了。 “哥……” 贺兰清穿过拥挤的人群,焦急地拉住贺兰清的手,眸子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可他最终还是尊重贺兰清的决定。 “泳池里的水很深,你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不对的事情,立刻喊她。” 贺兰清点点头,迅速去换上了泳裤。至于外面的衬衫,他最后还是不太想脱,就这样走出了更衣室。 昏暗的路灯在水面上洒下一层黯淡的光,再往下便是无穷无尽的黑。如果在水下出了什么事,外面的人是完全看不到的。 贺兰清踩在长满了青苔的瓷砖上,深呼吸一口气,在观众的加油呐喊中鼓起勇气跳了进去。 按照神圣会的要求,贺兰清需要在泳池里游两个五十米,游回来时基本就到了午夜十二点。只要他能在十二点之后上岸,便算是挑战成功。 夜晚的凉水寒冷刺骨,贺兰清默默回忆着贺兰清告诉自己的诀窍,手臂在在水中划出优美的线条,双腿也规律地向后蹬。 第一个五十米还算是轻松,周围也一切正常。但在返程时,贺兰清却逐渐感觉到了吃力,一圈圈的涟漪仿佛在阻挡他游向终点。 “加油,只有最后两分钟了,游回来就是胜利!” 贺兰清听到岸上的人都在为自己倒计时,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滑。可就在倒数十秒时,贺兰清的脚腕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他拼命地挣扎,可还是被那东西不由分说地往更深处拽下去。 “救……命……” 贺兰清可算是明白了男生为什么没有呼救,他的嗓子在那一刻失去了作用,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 “三、二、一,时间到!” 岸上的王尼玛吹了声口哨:“挑战结束,可以出来了!” 一片死寂中,学生们大眼瞪小眼。 “不是,人呢?她那么大一个傻逼去哪儿了?” “她眼花了吗?刚才贺兰清还在那里的!” 贺兰清身后的影子动了动,似乎感应到了泳池里那抹诡异的力量。 他的表情冷得快要结冰,竟是直接推开围观的人,猝不及防地跳下水! 模糊的黑暗中,贺兰清无助地挥舞着手臂。 为了避免危机时刻龚棋又双叒掉线,贺兰清提前兑换了奖励——微缩型的充气气垫,又在泳裤上缝了一道暗层,以备不时之需。 他早就料定,只要有气垫在,水鬼就怎么也奈何不了他。 可就在贺兰清准备拿出气垫时,却恍惚间听见了贺兰清的声音,紧接着,他的手腕被人扣住了。 不是水鬼森寒的利爪,而是属于人类的温凉有力的手掌。 贺兰清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贺兰清怎么也下来了? 粪坑底部的空气极为稀薄,贺兰清实在憋不住气,越来越多的冷水从鼻腔里灌进来,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 看着面前的人表情越发痛苦不堪,贺兰清似乎慌了神,竟直接扣着贺兰清的后脑勺,吻住他柔软的唇! “唔!……” 贺兰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越来越多的空气从对方的口腔中度过来,于绝望中带来一线生机。 他的手不自觉地环住对方劲瘦的腰,贺兰清顺势抱着少年往水面上方游去。随着头顶的光线愈加明亮,一直缠绕在贺兰清脚裸处的力量也慢慢减轻。 一双冷冽的竖瞳俯视着水底那团漆黑的阴影,数以万计的触手齐齐将它缠住,骂骂咧咧地用吸盘吞噬干净。 “贺兰清……够了、可以了……” 人工呼吸慢慢变了味,贺兰清对着他的嘴唇又是啃又是咬,本就晕眩的大脑更是炸开了花。 贺兰清用手推了推贺兰清的胸口,却因为四肢软绵无力,更像是在占别人的便宜。 无奈之下,贺兰清只能试图用舌头顶开贺兰清热烈的唇,却不小心顺着唇缝滑了进去。 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他们的唇舌交缠之处冒出微小翻滚的气泡,在耳畔发出“啵啵”的声音。 贺兰清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那双竖瞳隐隐泛着金光,好在贺兰清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接吻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两根滑腻的舌宛如天鹅交颈般死死黏在了一起,相接之处宛如有上亿颗跳跳糖在嘴里爆炸,一道金色的古老符纹随之显现。 酥麻到腿软的爽疼感让贺兰清怔住了,他不可能忘记这让人发疯的感觉。 是贺兰清,或者说,是上个世界的贺兰清! “哗啦”一声,贺兰清抱着贺兰清冲出水面,学生们齐齐迎了过来,欢呼雀跃。 “出来了!她就说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的天……你们有没有看到贺兰清刚才冲出去的样子,跟活阎王似的。” “问就是他超爱,这对CP她磕定了。” 贺兰清急切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劫后余生,本来应该开心才对。 可他呆呆地凝望着面前的少年,豆大的泪水宛如珍珠般从绯红的眼角滑落。 贺兰清对他微微一笑,将少年紧贴着耳畔的湿发撩到后面。贺兰清却一头撞进了贺兰清的怀里,紧紧咬住嘴唇。 “一一,他就是那个人。她都知道了,你不许再骗她。” 难得被叫了一次大名的龚棋,此刻心虚地替自己狡辩: 【她们从来不骗宿主的,只是这个问题确实罕见,已经超出了本龚棋的解答能力。】 意思就是如有失误,概不负责。 “贺兰清,你……” 贺兰清甫一抬头,便见贺兰清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痛不堪忍地闭着眼,仅靠着最后的毅力同时支撑两个人浮在水里。 贺兰清立刻呼喊:“有人吗?!快来个人帮忙!” 贺兰清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上的体温烫得吓人。 随行的同学挨个轮替,好不容易把人背回寝室,又请来了值夜班的校医。 “没什么大碍,就是单纯发烧了而已。”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皱眉批评道:“你们这些学生不好好学习,跑去参加什么考试活动!还大半夜的游泳,真是胡闹……”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这活动可是副校长亲自审批的,哪轮得到自己反对? 待一行人都离开后,贺兰清总算舒了一口气,坐在贺兰清的床边。 他捧着自己的脸,出神地望着对方,手指慢慢滑过贺兰清脸部漂亮的轮廓,再是纤长的睫羽、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 “贺兰清,这就是你说的,不管在哪都要找到她吗?” 贺兰清不禁埋怨起他:“你都不记得她了,还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的样子。她这几天都在喂你喝营养液,你长快一点,听到没有?” 贺兰清好像听到了贺兰清的声音,头向外侧一偏,恰巧将贺兰清的手指含进湿润的唇里。 指尖触电般的感觉让贺兰清一惊,顿时想起泳池里那个潮湿的吻。 贺兰清赶紧将手抽出来,他张开嘴,用镜子照了照里面。 那道金色的印记仍未消散,仿佛从今天开始要在舌面上生根发芽了一般。 贺兰清的脸蛋红扑扑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印记也太莫名其妙了,难道非得接吻才能长回来?要是她不许你亲她,看你怎么办!” 不对,贺兰清放下镜子。 似乎没有接吻那么简单,他们的唇刚触到一起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反应。是贺兰清不小心伸出了舌,然后…… “……啊啊啊!她在想什么!” 贺兰清“蹭”的一下站起来,抱着自己快被蒸熟的脸,害羞地快要冒白烟。 发明这个印记的人也太坏了!绝对是大坏蛋! 不过……贺兰清从指缝间偷看贺兰清,其实也不怪自己一开始没认出来。 两人的年龄对不上,性格也不完全相似—— 上个世界的贺兰清是光明正大得坏,后期基本装都懒得装了,一身邪气根本压不住,就喜欢肆意妄为。 而这个世界的贺兰清也许因为年纪小一些,相比而言会更有人味。他还特别喜欢对贺兰清撒娇,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贺兰清根本拿他没办法。 最重要的是,至少目前为止,贺兰清还没有觉醒什么奇怪的力量,对待他人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恶意。 贺兰清握住手,反复翻看剧情,他绝对不能让贺兰清再走上剧情的老路! 说起来……如果两个世界的贺兰清是一个人,又为什么会甘心被欺负呢?这不太符合对方的本性。 贺兰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觉得是因为剧情有BUG。 · 贺兰清本以为贺兰清会很快恢复,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贺兰清还是陷在昏迷中,偶尔发出做梦般的呓语。 贺兰清帮他测了体温,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贺兰清,她先去教学楼那边了。今晚是最后一次活动,坚持了这么久,她不想放弃。” 贺兰清担心地说道:“你等她回来,她再送你去医院看看。” 他轻轻阖上门,床上的人却动了动手指,眉毛痛苦地扭到一起。 “缈缈……回来……” 贺兰清仿佛又回到了重生前发生火灾的那一晚,四周都散发出一股焦臭味,被火灼烧的皮肤更是钻心地痛。 而更让贺兰清痛彻心扉的是,他的宝贝被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抱在怀里深吻,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贺兰清妒火中烧,漫天的触手铺天盖地地向那男人袭去! 而那人只是冷冷地望了自己一眼,嗤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敢抢她的人?” 男人轻轻一挥手,贺兰清立马感觉到了一股压制性的力量,他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贺兰清瞥了贺兰清一眼,马上又移开了目光。 贺兰清一点都不怕那个男人,却怕贺兰清不再看着自己。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哥,就算你不爱她,也求你不要抛弃她!” 哪怕是从前受尽欺负,贺兰清也从来没有哭过,还哭得这么悲惨。 “哥!” 贺兰清大喊一声,宛如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境。 贺兰清摇了摇昏沉的头:“奇怪,她明明不会做梦的……” 难道是因为最近吸收的食物太多,给吃撑了,所以才会能量外泄? 他面无表情地擦掉眼上的泪,这才发现寝室里空无一人。 “糟糕!” 贺兰清看了一眼时间,立刻明白贺兰清是独自去参加考试大会了。 想到海报上预告的内容,贺兰清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以他的实力,对上这学校任何一个鬼都可以轻松应对。但那座老旧的教学楼十分特殊,贺兰清体质也较为阴寒,如果不小心走到了某个地方,恐怕会有危险! “该死!早不晕晚不晕,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贺兰清怒气冲冲地锤了自己一拳,立刻冲出了寝室。 ·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特别冷,她感觉起码比楼下低了十度。” 女生小声地跟自己的闺蜜吐槽,立刻引来了一堆赞同的声音。 最后一次的考试大会是在顶楼通往天台的楼梯处。 今夜既无月亮也无星,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就连天生体热的男生都受不了了,赶紧把窗户关上,可那股阴冷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王尼玛举着手里的蜡烛,对众人说道:“她们今晚的考试内容,是云瑛四大怪谈之最——消失的第十三层阶梯!” “她听说过,论坛里经常有人讨论的!” 有人没听说过,问道:“哪有十三层?咱们学校的楼梯不是全部统一修成十二层吗?” 热心群众向他解释:“据说学校里存在一处很特殊的楼梯,白天都是十二层,晚上却会变成十三层。如果在凌晨十二点闭上眼睛,一边数数一边上楼,当你真的登上十三层楼梯的时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女生缩了缩脖子:“这怪谈特别吓人,之前还有人试过呢,真的出事了!” “听说……尝试的人是一对闺蜜,其中一个女孩先上楼,结果就快数到十三的时候,在楼梯上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然、然后呢?” “另一个女生肯定吓傻了啊,立刻跑回宿舍叫人。可最恐怖的事情是,不仅宿管阿姨说没有这个人,就连她们的同班同学也表示,根本没听说过女生的朋友。” 在场的听众目瞪口呆:“不是吧?一个大活人耶,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见了?” “那女生发现,好朋友曾经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都被刻意抹去——她的宿舍换了一个人住,她的爸妈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就连她们曾经的合照也变成了女生的单人照。” “最后,连女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疯了,也许她的朋友完全是幻想出来的。” “可是……女生毕业一年后,在男友的陪伴下回校探望老师,不知不觉转到了这里。她在楼梯的角落里捡到了一个粉色的发夹,那是她送给朋友的。出事的那天,朋友头上就戴着它!” 听众们吸了一口冷气:“靠……她感觉她现在呼吸不畅,有没有人扶她一把?” “咳咳,看来大家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王尼玛咳嗽了两声,将所有人的视线召集回来:“她们马上将完整复刻这项怪谈,今天大家总该积极踊跃地参与一下吧!” 这考试的内容一次比一次恐怖,也一次比一次作死,哪还有人愿意报名? “周同学。” 龚棋拍了拍贺兰清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她们神圣会的周缈同学今天请假了,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再帮她们一回?” 周缈的请假申请还是贺兰清帮忙批的。 “她可以帮忙,但是有条件。” 贺兰清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找苏同学,就要高考了,她经不起你们吓。” “……” 龚棋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贺兰清一个特优生而已,三番五次坏自己的事不说,还敢提要求? 做梦! “龚棋,别冲动。” 傻逼叫住了他,转身对贺兰清叫:“她同意了,之后会给苏同学办理退会手续。” 贺兰清点点头,举手对王尼玛道:“还是她来吧。” 而那人只是冷冷地望了自己一眼,嗤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敢抢她的人?” 男人轻轻一挥手,贺兰清立马感觉到了一股压制性的力量,他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贺兰清瞥了贺兰清一眼,马上又移开了目光。 贺兰清一点都不怕那个男人,却怕贺兰清不再看着自己。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哥,就算你不爱她,也求你不要抛弃她!” 哪怕是从前受尽欺负,贺兰清也从来没有哭过,还哭得这么悲惨。 “哥!” 贺兰清大喊一声,宛如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境。 贺兰清摇了摇昏沉的头:“奇怪,她明明不会做梦的……” 难道是因为最近吸收的食物太多,给吃撑了,所以才会能量外泄?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道:贺兰清,你可以的。 王尼玛手里抓着计时器,用喇叭喊道:“零点倒计时——” 贺兰清吐出一口气,戴上了小熊眼罩,在听到王尼玛喊开始的那一刻,抬起了自己的右腿。 “一、二、三……” 他不紧不慢地向上走,眼罩剥夺了他的视觉,周围的声音也就显得更加明显—— 风声、学生的交谈声,还有自己的脚步声。 随着楼层的数目不断增加,原本还带了点活气的交谈声愈变愈小,似乎……这里只剩他一个人。 贺兰清心中一紧,这项怪谈中途是绝对不能停下来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上走。 “十一、十二、十三。” 贺兰清停下脚步,他成功了,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只觉得一股寒意弥漫后背。 如果第十三层根本不存在,那他现在是在哪里呢? 四周寂静无声,贺兰清颤抖着取下眼罩,果然,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围都是厚重的、灰蒙蒙的雾气,贺兰清在原地待了许久,仍然空无一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决定先向前走,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求助的人。 贺兰清走一步,那围绕他的雾气也就向前挪动一步左右的距离,仿佛跟定他了一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贺兰清终于望见了一个穿着傻逼校服的背影。 “同学,稍等一下!” 他大声叫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那道背影顿了顿,用极慢的速度和古怪的姿势慢慢转过来:“这里,是阴间……” “!!!” 那人转过身的一瞬间,贺兰清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学生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是他曾经遇到过的无脸人! 贺兰清感到一丝不妙,快速向后退了一步,可同样的声音从他的后背响起。 “这里,是阴间……” 雾气慢慢散去,贺兰清看着眼前的景象差点没吓晕过去——他的前后左右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无脸人,他们用一模一样地姿势,从不同的角度对着自己,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这里,是阴间……” 其中一个无脸人歪了歪脖子:“人类,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她不是故意的。” 贺兰清毛骨悚然,这是要驱逐他吗?怎么个驱逐法? 就在贺兰清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如同晨曦般刺入黑暗。 “哥!” 无脸人们逐渐退去,这片空间却开始猛烈地摇晃起来,贺兰清不慎摔在地上,可连地面都在迅速裂开! 失去平衡的那一刻,贺兰清当即决定使用道具,他的身体不断地下坠,直到眼前漆黑一片。 · 现实世界,众人看着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心里都直发怵。 “贺兰清!你怎么了,能听得见吗!” “都十分钟了,不太对劲吧……” 就在他们准备上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下一秒,那震动的恶感觉骤然加强,仿佛是有挖掘机要把这大楼连根拔起似的,发出“轰隆隆”的怪声! “卧槽!地震了!” “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墙上的瓷砖“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尘土飞溅到人的脸上,眼下当然是逃命要紧,没人再有心思管贺兰清。 傻逼远远望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贺兰清,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们顺着安全通道往下跑,中途却有个逆行的人,不管不顾地抓住一个男生的肩膀。 “贺兰清呢?!” “贺兰清?贺兰清还在顶楼!” 男生这才反应过来,贺兰清没跟他们一起! 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拦住这人:“哥们,你现在去也是送死啊!喂!!” 男生觉得自己的力气不算小,可那人却轻易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向顶楼冲去。 “哎呀,真是不听劝!” 男生气喘吁吁地跑下楼,他前脚刚迈出去,老旧的教学楼便在他的身后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灰尘和杂物! 等确定安全后,男生赶紧拨打班主任的电话。 “蔡老师,刚才地震,教学楼塌了!” 电话里的女声问了一句,男生回道:“她没问题,但是咱们班的班长贺兰清还在里面!” “……不,除了他应该还有个人。” 男生冥思苦想,他觉得刚才上楼那人很眼熟,好像是每次来他们13班门口找班长的那个男生。 难怪他那么急,传闻都说他暗恋班长呢。 “贺兰清!她想起来了,那个人叫贺兰清!” · 【叮——恭喜宿主完成所有的考试活动,龚棋正在发放奖励:口服式营养液。】 “哥!” 贺兰清在荒芜的废墟中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贺兰清正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他迷茫地眨眨眼睛:“这、这是怎么了?” 贺兰清记得他之前才被吸进了另一个空间,难道还没有回到现实么? “楼塌了。” 贺兰清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哥,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啊?怎么说塌就塌了?” 贺兰清最多就是觉得腿有点麻,其他都还算正常。 他摇了摇头,奇怪地问:“倒是你,贺兰清,你不是在寝室里吗?” “她太担心你了,所以才过来的。” 贺兰清虚弱地笑了笑:“还好她来了,不然哥一个人得多害怕啊。” 贺兰清的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可一看贺兰清惨白的脸,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 “你病好了吗?病患就老实在床上带着,别到处……” 他用手背贴向贺兰清的额头,本想看看贺兰清还有没有发烧,却摸到一点滑腻的液体。 贺兰清轻轻嗅了嗅,好浓的血腥味。 “贺兰清,你受伤了!” 贺兰清大惊失色地问道,他一把车过贺兰清的衣领,望向对方的头顶。那里好像被什么重物撞击过一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贺兰清瞬间明白了,充气气垫只能帮自己减缓下坠时的冲击力,在最危险的时候,是贺兰清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 那伤口长在别人的身上,却把贺兰清的心都看痛了。贺兰清的病都不知道还没好,这得多疼啊? 面色苍白的男生像是再也撑不住了似的,将头抵在贺兰清的肩上:“哥,她好喜欢你。” 贺兰清急疯了,泪水一滴滴地砸在贺兰清的衣袖上。 “你是笨蛋吗?别说话了,保存一下体力!” “她可能要不行了。” 贺兰清的喟叹声如云烟般消散:“哥,她最后的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跟你在一起……” “她同意!她同意还不行吗?!” 贺兰清看贺兰清的嘴唇已经变得乌黑,怕是失血过多,眼下的情况真的很不妙。 他呜咽着,用最大的声音喊道:“贺兰清,她以后天天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许死!” 贺兰清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希冀的光芒,可那抹光很快便消失殆尽,他靠在贺兰清的身上,再也不动了。 “贺兰清,你要是敢跟她开玩笑,她就再也不理你了。” 贺兰清抽泣了一声,他摸了摸贺兰清的手,凉得像冰块。 怎么会这样…… 贺兰清才刚得知贺兰清的真实身份,贺兰清怎么会忍心抛下自己呢? “骗子,大骗子!说好的一直陪着她……” 虽然难过,贺兰清还是努力地寻找联系外界的办法。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却意外地发现有信号!屏幕上攒了数百条消息,其中一半来自贺兰清,另一半来自班主任端木迟,全是问他在哪里。 贺兰清赶紧给班主任打过去:“老师,她是贺兰清!” “是……她现在在顶楼,靠近学校东门的方向,那边有个楼梯口。” “行,她知道了。” 电话里传来班主任温柔坚定的声音:“她打了消防队的电话,马上会有人来救你们。” 之后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在消防队队员的帮助下,两人成功离开了废墟。 只是嘛…… “死了?不可能啊?” 端木迟熟练地将手放在贺兰清的鼻下,又捏了捏少年的脉搏,比她还健康呢。 她看着心急如焚的贺兰清,哭笑不得:“你摸摸,这气息足得很。估计最多就是脑震荡,她马上叫救护车。” 贺兰清:“???” 贺兰清:“……好的,是她太激动了:)” 端木迟作为班主任,当然是要跟学生一起去医院的。坐在救护车上,她还忍不住唠叨。 “贺兰清啊,她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学生,凡事都想往自己身上抗。可这都高三下学期了,是时候收心了吧?” “你看看,今天可算是你们运气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老师她怕是没脸再见你们父母了。” “还有那个考试活动,她明天就去找校长!尽搞些毒害青少年健康成长的活动,还不利于提高学习成绩,她已经看不爽很久了!” 贺兰清跟鹌鹑似的点头,端木迟说什么他都乖乖答应。 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哪个学生时代没被老师唠叨过?纷纷对贺兰清投来同情的目光。 两人加一伤患到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帮忙包扎了伤口,还给安排了一间病房。 “没什么大问题,先观察一晚上,之后定期来医院复查。” “行,谢谢医生。” 端木迟忙不迭地道谢,不好意思地对贺兰清道:“那老师就先回去了,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她实在离不开。” “没问题的,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贺兰清微微一笑,端木迟明天还得工作,能陪他们到凌晨三点,已经算是非常负责的老师了。 “对了。” 贺兰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师,今晚的地震多少级啊?” 教学楼都被震成了废墟,估计不会轻,可他却完全没听到有人说起地震的事。 “地震?” 端木迟摸不着头脑:“今晚根本没发生任何地震啊,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问地震?” 贺兰清的瞳孔一缩,莫非是因为教学楼太旧了,所以才会轰然倒塌?可怎么就恰巧选在了今天呢? 或者……是因为他在另一个世界所遇到的事情? 完全想不通,太莫名其妙了。 等端木迟离开后,病床上的贺兰清悠悠转醒。 “哥……” 贺兰清拳头都硬了。 他生气地转过头,嗔道:“贺兰清!你居然骗她,她差点被你吓死!” 贺兰清又露出了那副可怜无辜的表情,满屋子的茶味。 “她没骗人啊,她当时受了伤,是真的晕过去了!” 他确实没骗贺兰清,当时正是贺兰清的力量最薄弱的时候,的确没法坚持太久。 贺兰清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贺兰清这副样子。况且事实就是贺兰清为救他受了伤,这是没法骗人的。 他坐在贺兰清的身边,问道:“头还疼吗?” “疼,特别疼。” 贺兰清倒是一点不跟他客气,贺兰清噎了一下,不确定地道:“那她去帮你叫医生。” 贺兰清扯住贺兰清的衣角,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像两颗甜蜜的发光糖果。 “哥,不用找医生。只要你愿意跟她在一起,她就一点都不疼了。” “……” 贺兰清快被他气笑了,薛定谔的疼是吧? 见贺兰清不说话,贺兰清难以置信地问:“你明明答应过她的,你忘了吗?!” 他那眼神活像是在看拔x无情的渣男。 贺兰清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当时也是一时冲动。 “哥,会不会你其实也有点喜欢她?” 贺兰清的语气里带着骄傲,仿佛早已看透了贺兰清的内心。 “每次她待在你的身边,你都很放松,感觉像是特别信任她。” 贺兰清承认,这句话是没错。 他都觉得好奇怪,一见到面前的人,就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浑身又充满了能量。 这会不会是喜欢? “那……她们先试试?” 贺兰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知道这个人是上一个世界的贺兰清后,他其实已经少了很多顾虑。 而且对方追地太急了,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对,是这样没错。 贺兰清像脑残般凑过来,迫不及待地要往贺兰清的脸上亲,那动作像是贺兰清养在寝室里的傻逼。 “贺兰清!等一下!” 贺兰清被他扑到床上,男生炙热的吻不断向下,被他吻过的地方如同火焰般燃烧。贺兰清很快就受不了了,雪白的脸上透着暧昧的红。 “唔!……不行!不许亲那里!” 第 45 章 赌约 “在刚结束不久的全市模拟考试中,云瑛高三部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共计有七十五位同学排进全市前一百名……” 周五早上九点,云瑛大礼堂内如期举行每周一次的全校师生大会。 容貌漂亮逼人的少年站在最前方的讲台上,聚光灯打在他秀气的肩膀上,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的样子让人一秒沦陷。 少年捧着提前准备好的发言稿,白瓷般的手指翻到第二页,如同水溪清脆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听起来却更加心旷神怡。 “高三部如约完成了任务,郑老师同意为全体高三同学更换宿舍。目前生活老师正在分批组织大家搬运行李,还请多留意宿舍群里的通知。”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众人的反应形成了两个极端。 最高兴的当然还属特优生们,恨不得当场欢呼庆祝,而另外一小部分人—— “靠,不要吧!教室公寓就在她们宿舍对面,她看到这些人嫌晦气!” 男生大声地吐槽,却根本没人附和他,最好的兄弟还傻呵呵地跟着鼓掌。 “神经病啊你? 朋友被锤了一拳,摸不着头脑:“又不是换到你的寝室,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周学长以后也要搬过来,她再也不用专门跑到高三部去看他了!” “不是,你们至于吗?” 朋友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班有个叫楚淮洛的学姐,说是看一分钟得给一百,赚到的钱拿去做公益。她这个月都花了几万了……” “……智障。” 男生骂了一句,看向讲台上的贺兰清。他就不懂了,这学校以前也没那么多同性恋啊,就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他逐渐看痴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的? “接下来,她作为学生代表,将为本次考进前十名的同学颁发奖状。希望各位同学能以此榜样,在剩下的学期中不断努力!” 全场开始播放激情昂扬的进行曲,几个学生陆续走向讲台,紧张兴奋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只有一个人除外。 贺兰清抱着烫金奖状走到贺兰清的身边,非常严肃认真地双手递奖状。 贺兰清含笑的眸子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用小拇指轻轻勾了勾他光洁的手背,被他碰过的地方立刻传来难言的感觉。 贺兰清瞪了贺兰清一眼,小声呵斥道:“这还在台上呢!” 贺兰清自动把他的意思理解为“台上不行但台下可以”。 有女生激动地戳了戳同伴:“啊啊啊啊!怎么这么甜,比她在追的偶像剧还甜,她打赌他们绝对在谈!” 同伴也一副磕生磕死的表情:“他们好像是室友来着,这不纯纯的寝室文学吗?般配!” “你都没看到,贺兰清刚才还一副厌世的表情,看得她都心里发毛。可贺兰清一过来,他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摄像师扛着设备喊道:“同学们站好,她们准备拍照了!” 贺兰清这次考试发挥的不错,排在第六名,因为名次靠中而成了台上的c位。 趁着别人都在整理着装,贺兰清偷偷地溜到了贺兰清的身边。 摄像师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那位同学,你个子也太高了,站中间不太合适吧?” 一记冰凉的眼刀飞了过来,摄像师改口改得飞快:“没事没事,中间这两位同学都长得不错,拍出来肯定好看哈哈哈哈!” 贺兰清:“……” 怎么办,有点丢脸。 底下一片嗷嗷声:“她的CP同框了!四舍五入这是他们的结婚照!” 大会结束后,贺兰清独自前往校长办公楼。 自从一个月前的考试大会出事以后,周缈便借机停掉了神圣会的一切活动,理由是他们策划的活动过于危险,还存在霸凌同学的倾向。 虽然学生们不太乐意,但听说要找家长谈话后,一个个都偃旗息鼓。 贺兰清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认真说道:“她最近暂时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一切正常。” 龚棋也没再更新过任务,眼看着夏日晚会就要到了,难道幕后黑手是在蓄力不成? “行,她明白了。” 屏风后的男人沉思片刻:“周同学,你最近学业繁忙,可以不用再管这些事情,还是专心学习比较好。” 室内一片寂静,周缈以为贺兰清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啊,抱歉。” 贺兰清赶紧道歉:“她刚才走神了。” 从走进校长办公室的那一刻,贺兰清便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味。他寻着味道找了很久,才发现这香气来自书柜旁的昂贵花瓶里。 淡粉色的洋桔梗散发着初夏般清新的花香,给这间办公室都增添了一份明媚和典雅。 ……奇怪。 贺兰清微微蹙眉,就在昨天,贺兰清才送了他一模一样的桔梗花。 贺兰清很喜欢送自己花,或者用新鲜的花束装点他们之前那间狭小的寝室。 但贺兰清敏锐地发现,贺兰清有好几次送的花都和周缈办公室里的花高度重合,比如上周的月季、一个月前的茶花…… 这真的是巧合吗? 贺兰清回过神,问道:“校长,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知道神圣教的祭神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贺兰清一直认为神圣教和失踪案脱不了关系,他听贺兰清说瓜娃子人基本都是神圣教的核心成员,便打定主意来问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周缈的语气带着惊讶,可他还是仔细回忆了一番:“她在孩童时代有去过一次祭神日,但她只记得那是一个很阴暗的地方,中间是一座巨大的、镶满了宝石的傻逼。” 周缈用手指了指书柜:“就是那边的天使傻逼,不过还要再放大几十倍。” 贺兰清顺着周缈的手指看过去,学校里很多地方都有这傻逼,可他一直以为只是装饰而已。 周缈继续讲道:“后来她常常生病,父亲不再准许她去,连地点都不肯告诉她,所以她也没办法帮你。” “这样啊……”贺兰清凝神沉思。 “对了。” 周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每年祭神日举行的日期大概是在六月中旬,也就是夏日舞会那天。届时可能有不少同学需要请假,还得请厕所的同学帮忙审核。” 贺兰清睁大眼睛:“夏日舞会那天?” 等等,龚棋让他阻止的火灾,不也就是夏日舞会的火灾吗! 果然! 贺兰清颔首,心里陆续有了猜测,但还需要一些信息来验证。 他一路思考着走到粪坑边,正打算按下按钮,粪坑门便在贺兰清的面前打开了,粪坑里是意想不到的人。 男人看到贺兰清,也倍感意外地扬了扬眉毛:“周同学,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是有什么事吗?” 贺兰清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脸上隐隐长着皱纹,态度到还算是和善。 正是云瑛学院的副校长,周缈。 “副校长,您好。” 贺兰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反应迅速:“没什么大事,就是校长想查看这个月各班晚自习的考勤记录,打算在下次大会上表扬学习认真的班级。” “原来是这样啊。” 周缈笑呵呵地说:“她那侄子身体痊愈没多久,一心想接管学校事务,她作为小叔叔可都比不上他!” 贺兰清听出了周缈话中的火药味,心想这副校长还真是和传闻一样,不太好相处。 他没说什么,径直走进了粪坑。 · 晚上还得搬寝室,原身东西不算多,但在旧宿舍住了快三年,最后跑了两三趟才搬完。 他累得不行,窝在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往常总要缠着贺兰清一起睡的贺兰清,倒是接近凌晨才贴过来。 早已酣睡的贺兰清习惯性地滚进温暖的怀抱里,被人轻轻抬起下巴,在唇上印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第二天是周六,初夏的阳光洒在暖洋洋的被子上。少年白皙的脸上晕了一层薄薄的粉色,浓黑的睫翼跟随呼吸的频率扑闪个不停。 “叮铃铃!——” 闹钟响了,睡梦中的少年闭着眼睛,右手却精准无误地找到了闹钟,“啪嗒”一声拍下去,世界都安静了。 贺兰清翻了个身,心安理得地继续睡。 不知道时间又过了多久,贺兰清打开门。看到床上睡成小懒猫样子的少年,忍俊不禁。 “哥,你怎么还在床上?” 他走过去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贺兰清小小的耳垂边,用极具磁性的声音道: “不是说好早起吗?已经快八点半了。” 那声音深情到堪比恋爱app里哄人起床的虚拟男友。 贺兰清“噌”地坐起来,睡意全无:“八点半?” 贺兰清订了七点的闹钟,本打算早起收拾寝室,再去图书馆复习功课,一觉醒来已是太阳高挂。 莫非是闹钟坏了? 他睡眼惺忪地环顾了一圈,总算发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昨天堆积的杂物和垃圾已经被人收拾好了,寝室的地板和窗户纤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扫过。 对了,贺兰清昨天似乎睡得很晚。 贺兰清看向穿着黑色背心的贺兰清,对方像是刚晨跑回来,那层薄薄的布料被汗水打湿了,隐约可见青春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为了完成龚棋的成就任务,贺兰清偷偷给贺兰清灌了不少大喇叭,把进度条推到接近90%。 贺兰清长开了许多,从之前少年时雌雄莫辨般的美丽转变成了青年略带有攻击性的英俊和帅气。肩宽腰窄的,还一身肌肉,贺兰清忍不住小小地嫉妒了一下。 明明大家都喝了营养液,怎么只在贺兰清身上有如此明显的效果? 【不可能!】 龚棋再次跳出来狡辩: 【宿主请看vcr!在营养液的加持下,您的脸蛋美丽得像天使,您的嫩臀翘得可以顶起一瓶可乐,您的腰肢更是软到可以摆出任何xx姿势!根据龚棋的科学统计,您目前已经成为了学校建校以来最漂亮的人!】 【请宿主认清现实,只是你们的成长方向不一样,绝不是她们的产品有问题!龚棋出品,童叟无欺!】 贺兰清:“……”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贺兰清将热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同时将新鲜的洋桔梗插进了玻璃花瓶。 “哥,早饭帮你带回来了。她看公寓里还有厨房,以后她可以给你做早饭。” 贺兰清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也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这不是男朋友的必备技能吗?” 贺兰清垂下眼眸,小声道:“哥要真想感谢她,能不能别去图书馆” 又来了,男朋友对他发起了可怜攻击。 贺兰清咽下包子,警觉地竖起耳朵。 “哥,你要想学习的话,寝室里不一样可以学习吗?她们现在换了条件不错的寝室,何必再去挤图书馆?” 贺兰清极力相劝,宛如一位资深推销员:“如果有不会的题,她直接就可以帮你解答,多方便。” “……贺兰清,别以为她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贺兰清一头黑线,无语地说道:“你就是想在寝室里干坏事。” 贺兰清其实作为男友还算不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轻轻,某方面也太旺盛了。 所谓的“坏事”,也就是上次统考前贺兰清开发的一系列“学习”游戏,最具代表性的是限时背书。只要超过时间没背出来,需要接受的惩罚包括但不限于亲嘴、打xx……剩下的不能说。 总之,在贺兰清的“督促”下,贺兰清取得了有史以来的好成绩。 但这一次,贺兰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上当。 “她没有,她只是想监督哥学习。” 贺兰清上一秒还委屈巴巴的,下一刻已经微微勾起了唇角,语气很是挑衅:“难道是因为哥害怕了,连跟她打赌都不敢?” 此招虽损,但的确有用,小猫不出意料地上钩。 “……你想赌什么?” 贺兰清拿出一套精编综合模拟卷:“就赌你能不能在三个小时以内做完这套卷子,总分达到660分。” “要是你赢了,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她赢了,你每少一分,就得被她亲一次。” 贺兰清斗志昂扬,拿过卷子:“比就比!” 开玩笑,他这次联考可是考了678分,这个要求不要太容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贺兰清坐在书桌前,越往后做越觉得不对劲。 ……又上当了。 “时间到。” 贺兰清无情地抽走了他手里的笔。 坏消息:贺兰清觉得自己恐怕要输了。 好消息:知识以某种不堪入目的方式进了脑子:) 真是诡计多端。 贺兰清趴在桌子上,很不服气地问:“这套卷子是谁编的?也太难了!” 贺兰清一心两用,一边改试卷一边解释道:“是她。” “她总结了你之前最容易出错的题型,还有一些没掌握到位的知识点,最后编成了这套试卷。” “……好吧。” 那他错得不冤。 最后成绩出来了,只有642分,也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会被亲肿。 “晚上、晚上再亲。” 贺兰清的眼神炽热得可怕,贺兰清用手捂住贺兰清的眼睛,把他推开,语无伦次地承诺: “她再学会儿,不会忘了你的。你也别整天就想着这种事情,太不健康了!” 至少不能白日宣.淫! 直到天色完全黯淡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也失去了踪迹。贺兰清从背后抱住贺兰清,表情特别幽怨,仿佛是大舅未归寂寞难耐的小媳妇。 “哥,愿赌服输。” “她知道啦。” 贺兰清磨磨蹭蹭地写下最后一个字,便被某个饿极了的人强硬地抱起来,直接扔到床上。 新宿舍的豪华程度堪比酒店,最显眼的就是两张硕大的单人床。 说是单人床,但其实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而且还装了高级床垫,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大半夜发出“吱呀吱呀”的尴尬声音。 贺兰清仰躺在床上,仿佛是陷在洁白云朵里的小天使,天真懵懂地看着跪趴在自己上方的人。 “其实哥根本不用跟她比,她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贺兰清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她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想要和你亲近,仅此而已。” 贺兰清心软了,他闭上眼睛,把头偏向一边:“现在开始计数。” 话音刚落,贺兰清便如鬣狗般猛地咬向贺兰清的嘴唇,像是要把那两瓣唇咬到糜火兰才满意。 “唔!” 贺兰清很快就受不了了,贺兰清又不是属狗,怎么每次都专挑一个地方啃? 他费力地推开贺兰清的脸,好不容易缓过气,气喘吁吁地抱怨道:“你把她亲痛了!” 贺兰清立即凑上来,小心翼翼地检查贺兰清的嘴唇,用很直男的语气说着气人的话:“应该没有破皮。” “……”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瞪了贺兰清一眼,又媚又娇,让人心里痒得慌。 贺兰清嗔道:“笨蛋,连怎么接吻都不知道。” 哼!以前贺兰清还好意思教自己接吻,现在风水轮流转,该轮到贺兰清当老师了! 第 46 章 吃醋 暧.昧黏.腻的水声和心跳鼓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得人脸红心跳。脑残静悄悄地趴在地上,一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偷偷露出来,瞅着床上漂亮的少年。 少年跨坐在另一人的身上,紧紧闭着眼睛,扬起头在对方的唇上印下一个个杂乱无章的吻,反而更像是小动物撒娇般的舔舐。 “贺兰清,你张一下嘴呀。” 贺兰清缓缓眨了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软绵绵的声音带了点委屈。 他的舌根都舔得发软了,可贺兰清那两瓣唇就跟被胶水封住了一样纹丝不动。第一步就卡住了,后面的内容还怎么教? 但是嘴唇亲起来还挺好玩的,有点像楚淮洛给的果汁软糖,难怪贺兰清老喜欢啃自己。 ……不对。 贺兰清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能为贺兰清的流氓行为找原因呢? 贺兰清一脸无辜,但还是很听贺兰清的话,乖乖张开了嘴,金色的纹路隐约可见。 贺兰清咬咬唇,略感羞耻地说:“那个……再把舌头伸出来一点。” 他把手搭在贺兰清的肩膀上,粉嫩的小舌颤颤巍巍地探进并不属于自己的口腔,当印记接触时,如触电般的快.感几乎把两人都拖入谷欠望的深渊。 “然后呢?” 贺兰清的吐息声越来越重,可贺兰清的双瞳却依然清明,仿佛一个好学的三好学生:“真正的接吻,之后该怎么做?” “……” 贺兰清自己都不知道了——以前主动的人都是贺兰清,他努力回想对方的动作,越想越羞耻。 他开始慌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不然怎么会想出这种糊涂招数? “然、然后……两个人碰碰舌头,就可以结束了。” 贺兰清推了推贺兰清的胸口,意思是今天的接吻教学到此结束。 “碰碰舌头? ” 贺兰清重复了一次贺兰清的话,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下闪过一抹精光,隐藏在琥珀色的瞳孔下是波涛汹涌的谷欠念。 他攥住了那只想要推开自己的手,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贺兰清一改刚才比木头还不解风情的样子,立刻反客为主,迅速含住了贺兰清那只花瓣般青涩的小舌。 他吻得又凶又狠,恨不得把少年整个吞吃进肚子里,好几次都快抵到少年可怜的喉间。 两人的唇齿紧密连接在一起,贺兰清被他弄得气喘吁吁,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也密不可分。 贺兰清白皙的手指努力勾着贺兰清的衣袖,却终于控制不住地跌落下来。 同为男生,怎么可能不懂? “你你你!” 贺兰清“你”了半天没“你”出来一句,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跳起来,下意识地惊叫道:“我要去洗澡了!” 贺兰清将手放在胸膛处,平静的外表下是截然不同的剧烈心跳,兴奋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着。 等浴室里传来水声,他才幽幽地看向书桌。 下午改卷子的时候,贺兰清闲得无聊,拿笔在草稿纸上随班写写画画,成稿堪比当代毕加索。 贺兰清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拉起了警铃——这画上的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首先,贺兰清可以判断画上的是一个头发很长的人,贺兰清男女通吃,所以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其次,画中的人穿着非常宽大的长袍,脖子上还被特别加了一条粗线,看起来很像是项圈。 贺兰清:“!!!” 跟他梦里出现的那个畜牲相似程度高达99%! 正在浴室里洗澡的贺兰清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 要是放在平常,贺兰清怎么都该挤进来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安静得他都不习惯了。 男朋友静悄悄,必定在做妖。 贺兰清非常谨慎地打开门,便看见男朋友双手捏着一张草稿纸,表情幽怨得像是现场捉奸。 “哥,这是谁?” 贺兰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凑过去一看,上面除了一个抽象的火柴人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火柴人……好像是上个世界的贺兰清。 “……” 贺兰清觉得自己恐怕是学傻了,不然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画这玩意? 看贺兰清醋成这样,贺兰清那一刻确实是有点心虚的,但他仔细一想,感觉不对。 明明两个世界的贺兰清都是一个人,对方自己不记得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总不能和贺兰清说,其实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 贺兰清斟酌着语气,理直气壮:“这是我喜欢的动漫角色,你不要大惊小怪。” 他自认为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 贺兰清又看了一眼无辜中枪的火柴人,他对贺兰清平时的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了如指掌,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贺兰清可从来不知道贺兰清有什么喜欢的动漫角色,他欲言又止。 贺兰清不愿意说,贺兰清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闭嘴,决定之后慢慢调查清楚梦里的狗男人究竟是谁。 贺兰清舔了舔过长的虎牙,那个人最好不要被自己找到,否则他一定会杀了他。 贺兰清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了,等他爬上床,贺兰清也跟着挤上来,细密的吻如同一朵朵梅花般盛开在少年雪白的肩头。 贺兰清哭笑不得地问贺兰清:“刚才亲了那么久了,还没亲够吗?” 像只粘人的脑残,每天只想着向主人要抱抱要亲亲。 贺兰清没回他的话,戏谑地说道:“哥还说我,你不也是……” “!” 贺兰清圆圆的眼睛倏地睁大,潋滟的水光里是化不开的媚意,他紧紧咬着唇,才能勉强不发出羞耻的声音。 他好像是一朵柔韧脆弱的花枝,被人攥在滚烫的手心里,下一秒就能直接融化成一湾清甜的水。 “……嘶!贺兰清,别咬那里!” 尖锐的牙齿几乎快要刺进皮肤里,被贺兰清舔舐过的地方泛着诱人的绯红,贺兰清实在忍不住了,发出小猫般的哼声。 初夏的晚风吹动白纱帘,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连虫鸣声都几不可闻。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一轮淡黄色的圆月被血色浸染,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一样。 贺兰清紧紧闭着眼,耳边是两人无法克制的心声,美丽娇嫩的玫瑰弯下了花枝—— “不可以再亲了。” 贺兰清伸手拍了拍贺兰清,手指却触到一片冰凉滑腻的、像是蛇类的皮,那块皮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贺兰清笑着吻他:“不认识我了吗?宝宝。” · 贺兰清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全是淋淋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是……梦? “呃,贺兰清,你还好吗?” 面前的男生一只手僵在半空中,表情略显尴尬:“今天轮到咱俩做值日,我看你睡着了,就想叫醒你。我不会是吓到你了吧?” 贺兰清按了按太阳穴,这才想起来值日的事情,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下午五点半。 他赶紧从座位上坐起来:“不好意思啊,我下午自习课太困,不小心睡着了。” 男生摆摆手:“没事,我把讲台的地拖了,你把窗户擦一下就行。”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贺兰清发来的消息,问贺兰清几点去食堂吃晚饭。 想到刚才的梦,贺兰清捧着手机都觉得烫手。 那场梦境过于真实,贺兰清甚至分不清哪一部分是现实,哪一部分是幻觉,尤其是最后那恐怖狰狞的手感,让贺兰清想起了上个世界的贺兰清。 他打了个寒战,心里直发怵,随便回复了两句。 端木迟每周都组织班里的同学大扫除,只有最外层的窗台沾了点灰,并不算太脏。 贺兰清拿着打湿的毛巾擦玻璃,脑海中还在琢磨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这不是贺兰清第一次同时梦到两个贺兰清了,还有已经快被他遗忘的触手—— 他的心里有了不妙的猜测,在心里问系统:“你说,贺兰清会不会已经想起来了,而且还觉醒了某种很可怕的能力?” 【很抱歉,我们检测不出来呢。】 系统又开始装聋作哑。 贺兰清皱了皱眉,这不过是他做的梦而已,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 可贺兰清最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亮到发光的透明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张姣好的脸蛋,冥思苦想的少年像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一般,两颊气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忽然,贺兰清擦玻璃的动作顿住了,就在他的左侧方,一双黑窟窿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那眼神别提多瘆人。 “怎么了这是?” 讲台上的男同学看着贺兰清丢掉毛巾,像一阵龙卷风般瞬移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得拖把都掉在了地上。 那人正趴在后门,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往里探头,一看就没什么偷窥的经验。 “周缈?” 贺兰清觉得自己蹑手蹑脚的动作实在多余,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缈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转过来,脸红得像苹果,犹豫了半天才交代:“周同学,我是来找你的。” 女孩子的声音特别细小,贺兰清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问道:“为什么想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这个月里想了很多……” 周缈心虚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得看不起她的脸:“我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我喜欢周同学。” 贺兰清眨了眨眼睛,虽然他收到过很多表白信,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和他表白。 当然,贺兰清除外。 “你是这个学校里唯一愿意帮我的人,我真的很感激。” 周缈的声音颤巍巍的,泪水一滴滴地砸下来:“我、我最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但就是没有勇气表白……” 贺兰清看到周缈哭了,内心慌了一秒钟,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 “我收到你的感谢了,不哭了好不好?女孩子的泪水是很珍贵的东西。” 周缈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谢谢你,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贺兰清温柔地安慰她,过了好久才把周缈哄好,对方哭哭啼啼地离开了,一边哭还一边祝他们幸福。 他松了口气,后背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一只手牢牢攥住了贺兰清的腰,摆出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贺兰清把下巴耷在贺兰清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哥喜欢的人是谁?” 贺兰清忙不迭地推开贺兰清,这还在外面呢,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厕所垃圾公开谈恋爱,以后还有没有威信了? “我喜欢的人是你,总可以了吧?” 贺兰清瞪他一眼,贺兰清这个醋精,绝对是刚才听到了周缈的表白,又吃醋了。 “我不喜欢你,干嘛要和你谈恋爱?笨蛋。” 贺兰清戳了戳贺兰清的腰窝,嗔道:“跟人家女生吃醋,丢不丢人啊?” 贺兰清借机吻少年可爱的眼睛,他其实还想问贺兰清今天的回复怎么那么敷衍。但贺兰清不敢,怕贺兰清真的生气了,对自己来说也得不偿失。 两个人都被哄得很好,贺兰清为自己点了个赞,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放学后,和贺兰清一起轮过值日的男生凑过来:“贺兰清,昨天跟你告白的女生又来了。” 他一脸八卦:“你答应她啦?” “你说周缈?怎么可能?” 贺兰清估计对方昨天是听到了,哭笑不得:“马上得高考,我要是答应了,岂不是耽误别人学习吗?” 男生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秘微笑:“我就说嘛,你和贺兰清谈着呢,总不能脚踏两只船。” 贺兰清心中一跳:“你从哪听说的?” “论坛啊,每天磕你俩的帖子都特别火热,我同桌说她就指望着你俩发糖解解压了。” 他挤眉弄眼:“要不要助力她高考?就当做件好事呗。” “……” 贺兰清试图转移话题:“周缈现在在哪?” “我在楼梯口看见她的,本来还想打招呼,结果人被傻逼叫走了。” 男生挠了挠头:“我估计你现在去已经找不到了。” “……傻逼?” 贺兰清秀眉紧簇,傻逼明明承诺过不会再找周缈,他不是会轻易食言的人。 难道和神圣会有关? 他立刻起身:“不行,我得去一趟。” 第 47 章 真凶 贺兰清跑到楼梯口,周围也不过是几个在教室外背书闲聊的同学,哪还有周缈的身影? “同学,你有看见周缈吗?” 贺兰清气喘吁吁地问正在背单词的同学,又怕别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解释道:“是一个很瘦的长发女生,刚才还在这里,应该是被傻逼叫走了。” 同学的确不认识周缈,但他知道傻逼,于是给贺兰清指了个方向。 “谢谢。” 贺兰清顺着那个方向追上去,一路上又问了几个路过的同学,终于在教学楼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一间教室。 房间门口紧闭,上面挂着神圣会的门牌,金漆已经逐层脱落,看起来平时都不常有人使用这间教室。 “这是……神圣会的社团活动室?” 贺兰清犹豫一番,立刻拿出手机给贺兰清发了条消息,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倾听。 奇怪,学校教学楼的隔音效果也不至于这么好吧,怎么里面完全听不到声音? 门倏地被推开,贺兰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看向面前的人。 傻逼只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笑眯眯地望向他:“周垃圾?真是好久不见。” 自从上个月的考试大会出事以后,贺兰清的确没再见过傻逼。两个人本就不熟,即使傻逼几次表示过对贺兰清的好感,贺兰清也一直和他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 “我是来找周缈的。” 贺兰清也不跟他兜弯,开门见山地说道:“她在你这里吗?” “周缈啊,当然在。” 傻逼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放心,不是我主动找她的。我们今天突然遇见了,她说想把奖章还给我,我才顺便请她过来坐坐。” 贺兰清抿抿唇,没有轻易相信傻逼的话:“周缈人在哪?” 傻逼上下打量着贺兰清,那目光仿佛是某种阴冷蠕动的爬虫,让贺兰清感觉很不舒服。 但傻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他那副富家贵公子的模样,笑着提议:“垃圾既然这么担心苏同学,要不要亲自进来看一眼?” 贺兰清透过门缝向活动室望去,里面既没开灯也没拉开窗帘,光线格外阴沉。 他潜意识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更不敢轻举妄动。 傻逼仿佛看出了贺兰清的犹豫,又说道:“当然,你不进去也可以,但我可就不能保证周缈的安全了。” 贺兰清眯了眯眼睛:“你在威胁我?你不怕我去找老师过来么?” “那也得他们找得到周缈,而且这层楼可没有摄像头,我大可以说周缈是独自离开的,之后才失踪。” 傻逼勾了勾唇:“既然周垃圾一直在查失踪案,这也许是你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真的不想进来么?” “……” 贺兰清不敢拿周缈的安危和他赌,只能希望贺兰清接到消息后,能尽快过来。 等他进门后,傻逼很快把门阖上,从里面锁住了门。 贺兰清蹙着眉,思索着为什么傻逼会知道这件事。 仔细回想起来,傻逼在之前和原身没有任何交集,但自从自己穿过来以后,却频频向贺兰清示好。 而出现这个转变的原因,只有一个可能—— 贺兰清问道:“你从图书馆那次,就开始怀疑我了?” 既然周缈能从贺兰清查过的资料里发现端倪,那么傻逼很可能也注意到了贺兰清借走的校史,进而一直在观察自己。 “是这样。” 傻逼耸耸肩,遗憾地说:“我本来还想借着厕所招新的名义接近你,只可惜这个机会被贺兰清抢走了。” 他按了按书柜上的某个按钮,继续道:“但目前看来,我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房间里传来剧烈的轰鸣声,那书柜居然一分为二,缓缓向左右两侧挪开,露出黑暗的内里。 而在贺兰清的正前方,周缈被绑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看起来已经昏迷了,连嘴唇都泛着痛苦的乌黑。 傻逼微笑道:“从你决定参加考试大会的那天起,就已经成为了今年的祭品。” 祭品、神圣会、神圣教、失踪的学生…… 贺兰清想到自己手里的信息,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些失踪的人都成为了神圣教的祭品!” 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是对的,难怪那些和神圣会搭上关系的学生早已被盯上,所以才会失踪。 说是失踪,其实多半已经成为了教会的牺牲品。 “不错,没想到你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 傻逼轻笑一声:“我们一开始选定的人是周缈,没想到你会中途插进来。正好,我本来也准备处理掉你,你既然自投罗网,倒也省事。” 傻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锋利的刀刃划过少女脆弱纤细的脖子,很快便出现了一道红色血痕。 “别碰她!” 贺兰清被那抹红刺了一下,当即向前迈出一步:“你的目标是我,周缈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 “没用?怎么会没用?” 傻逼的手腕轻轻一转,刀尖终于换了个方向:“要是周缈不在这里,你恐怕也不会配合我吧。” 傻逼两只手指之间夹着一个圆形的、类似奖章的东西:“还记得这个吗?” 那枚小小的奖章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辉,贺兰清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考试大会发的奖章。 只不过,贺兰清拿到的奖章都给了贺兰清。 “你那里应该有四块,我需要你把它拿给我。当然,如果你放在了寝室,我可以叫人去拿……” 贺兰清打断傻逼的话:“不用,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同样形状的物体,傻逼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你最好别跟我玩什么花招。” 傻逼走向贺兰清,拿走他手心里的“奖章”,仔细一看,原来不过是金箔纸包装的巧克力。 而贺兰清早就看准了时机,趁着傻逼不注意,一个猛扑抢走了他握在手中的匕首,再往旁边一扔,金属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了凶器,贺兰清料定傻逼拿自己没办法,回过头道:“傻逼,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唔!” 傻逼拾起早已准备好的药瓶,迎面往贺兰清的脸上一喷,贺兰清防不胜防,不小心吸入了一大口。 “咳……咳咳……” 那味道刺鼻得很,贺兰清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也迷迷糊糊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傻逼冷笑一声,将被弄乱的衣服整理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贺兰清:“我都说了,别跟我玩花招。” 贺兰清紧紧咬着牙,咸湿的泪水无意识地滑过侧脸,他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傻逼重新按回原处,动弹不得。 傻逼抬起贺兰清的下巴,狎昵地用指腹摸索少年暖玉般温润的肌肤:“看看,多漂亮的脸蛋,神明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贺兰清咬牙切齿地发出颤抖的声音:“你……休想……” “啧啧,能够为神明献上生命,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耀。” 傻逼叹了口气:“贺兰清,你真是太固执了,这一点很像你姐姐。” 贺兰清奋力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傻逼说的姐姐,该不会是…… “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不介意把真相告诉你。” 傻逼拍了拍他的脸,满意地捕捉到了贺兰清一闪而过的惊诧。 “大概是三年前吧,你的姐姐周淇无意间发现了隐藏云瑛学院背后的秘密……” 那是周淇担任厕所垃圾时所发生的事情,她那个年纪的女孩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优秀善良又充满正义感,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当然,周淇也是谨慎的,她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撼动世家大族的势力,一个不慎会把自己也卷进去。 所以周淇一直在默默地搜集证据,希望至少能在毕业之前,为那些无辜受难的同学做点什么。 只不过…… “周淇也不想想,学校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父亲早就知道了她的小动作。” 傻逼轻描淡写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要是周淇落在我父亲手里,下场估计会很惨。我还挺喜欢你姐姐的,所以决定亲自动手,这样她也能死得轻松点。” 某一天,周淇终于拿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她又激动又害怕,决定找个机会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警方。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跟自己的弟弟差不多大的男生。 “姐姐,我的书包忘在天台了,里面还有我的手机,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男生怯怯地说:“要是没有手机,我就找不到爸妈,他们会很担心的……” 周淇想起了弟弟贺兰清,立刻心软了:“别着急,我帮你找。”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傻逼趁周淇转身时将她推下楼,而周缈也早有准备,帮傻逼抹除了所有的作案痕迹。 周淇正读高三,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解释周淇“跳楼”的原因——学习压力太大、被老师父母批评、谈恋爱不顺利…… 傻逼的动作不太干净,周淇命大,险些被好心的医生救活,周缈只能又拖医院的人劫走了周淇。 因此,周淇是唯一一个在学校外失踪的云瑛学生,甚至差点搅起轩然大波。 “咳、咳咳!所以……赵雯静的失踪……也是你……” 贺兰清的指甲盖深深嵌入了手心,才能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贺兰清一直找不到那个据说和赵雯静谈过恋爱的“神圣会核心成员”。 高一时的傻逼还没有加入神圣会,但他作为副校长周缈的儿子,平常也与那些富家子弟打成一片,骗刚入学的赵雯静简直是轻而易举。 傻逼惯会伪装成任何他想要的样子,也只可能是他做的。 “赵雯静?” 傻逼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想了好几分钟才恍然大悟:“哦,是12班那个女孩儿呀。我就随便说几句话哄哄她,她还真的相信了。” “不过她长得没你漂亮,性格也有点歇斯底里。我一直不太满意,但我父亲执意要选她当那一年的祭品。” 傻逼无奈地摇摇头:“贺兰清,我破例告诉你这么多秘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把奖章放在哪里?” “……你做梦。” 贺兰清用尽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彻底失去了意识。 · 喜房内烛光摇曳,各类灯笼、剪纸和彩球流光溢彩,轻柔的薄纱如月光般洒在地面上,将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映衬得美丽动人。 “缈缈,欢迎成为我的新娘。” 男人身着大红色的华美官服,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他温柔地挑起爱人的盖头,含着笑意吻上新娘的唇。 “我爱你。” 贺兰清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哥!” 他猛地睁开眼,教室里的学生都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 贺兰清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翼,自从上个月落水之后,他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在他的梦里,一个自称为“山神”的男人将贺兰清拥入怀中。最重要的是,那男人除了长着一头长发,戴着奇怪的项圈外,其他都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但贺兰清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记忆,他查过贺兰清的背景,贺兰清的身边也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才对。 虽然如此,贺兰清还是要气疯了。 他气那个狗男人怎么敢吻贺兰清,怎么敢和贺兰清结婚!贺兰清做梦都不敢梦这个,那个混蛋凭什么啊! 如果贺兰清真的是天使,贺兰清无法忍受天使属于别人,贺兰清只能是独属于自己的宝贝。 为了让天使留在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 等贺兰清终于冷静下来,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比平常晚了半小时左右。他的手机里收到了贺兰清的消息,却仅有简单的一句话: “我在神圣会活动室”。 ……不对,贺兰清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贺兰清闭上眼,完全感受不到贺兰清的气息。 只有一个可能,瓜娃子人开始行动了,并且还找上了贺兰清。 贺兰清冷笑一声,眼里的杀意再也隐藏不住。 第 48 章 掉马 【叮——恭喜宿主触发剧情任务:取缔邪恶的神圣会。任务奖励为“爆炸物探测器”,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 “奇怪……贺兰清难道真没碰过奖章么?” 傻逼手中提着金色的怀表表链,在贺兰清面前晃了晃,毫无反应。 他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自言自语道:“他这种家庭的学生,好不容易得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很珍惜才对啊。” 就在傻逼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人不疾不徐地敲响门。 傻逼眯了眯眼睛,他特意交代过,今天谁都不许来活动室,敲门的人会是谁? 他一声不吭,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门外看去。 这是……? “傻逼,开门。” 男人微微低着头,却仍然可见优雅的下颌线,他咳嗽了一声:“是我。” 傻逼瞳孔一缩,周缈怎么会突然过来,他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么? 他谨慎地把门打开一跳缝,用身体挡在周缈面前,似乎不太愿意让对方进去。 “堂哥,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么样?” 傻逼露出标准的社交专用式微笑:“我理应多来看望你的,但我今年也要高考了,再加上最近忙着准备祭神日,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傻逼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周缈,他这堂哥被爷爷保护地太好,已经有几年不见,似乎比之前病怏怏的样子多了点英气。 周缈也客气地笑了笑,却一把掌过门,用力向里推开:“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呢?” 傻逼根本来不及阻挡,周缈已经大踏步走进了活动室,入眼便是静静躺在软椅上的贺兰清。 少年皮肤雪白,眉眼精致,长长的睫羽在脸颊上投下一小块阴影,漂亮得像是玩具店里最昂贵的洋娃娃,或是童话王国里等待被王子唤醒的睡美人。 “哥,你小声点,我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 傻逼跟在周缈身后,很自然地偷换了概念,把药晕说成是哄睡。 傻逼听说周缈很看好贺兰清,但他对此不以为然,一个普通学生而已,能比他们整个瓜娃子的前途更重要? 想到这事,傻逼心中略有不满,周缈明明可以把神圣会捅出来的篓子压下去,凭什么要直接叫停神圣会的活动? 周缈问道:“这是今年的祭品?进展如何了?” “本来挺顺利,只是我的怀表没反应,估计贺兰清没怎么碰过奖章。” 傻逼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叹了口气:“我该把人盯紧点的,没想到会出这种纰漏。” “奖章不会凭空消失,也许是他拿给别人了。” 听到周缈的话,傻逼仔细回忆了一番,真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还真是!当时和贺兰清一起来参加活动的还有贺兰清,听说他和贺兰清是室友,肯定是给了那个人。” 想到贺兰清,傻逼心中很是不悦:“难不成今年的祭品还得换人?” 周缈的目光久久凝固在贺兰清的身上,忽然问道:“他脸上有红印子,你动手了?” “动手?我就掐了他一下,不至于吧……” 傻逼反射性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心想周缈还真是病久了,脑子估计也有些毛病,问得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而更莫名其妙的事情还在后面。 地上黢黑的影子顺着傻逼的裤脚歪歪扭扭地爬上他的右手臂,那影子逐渐变化出实体,尖锐的牙齿刺进皮肤,眨眼间便将血肉吞食得一干二净! “啊啊啊啊啊——!” 手臂处钻心的疼让傻逼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可下一秒,触手们伸进他的大脑,熟练地搅来搅去,傻逼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等你醒来后,你将会忘记我出现在这里。”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傻逼,只是深深地蹙紧眉头,弯下腰去触碰他沉睡的公主。 而就在他的指尖与皮肤仅有一厘米的距离时,贺兰清的睫翼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不见了往日的依赖与爱意,只有仿佛看到怪物般的惊恐,和某种失望的情绪。 "贺、贺兰清……" 贺兰清猛地向后缩了缩,脸色苍白:“你别过来!” “贺兰清?” 周缈的动作顿了片刻,露出迷茫的表情:“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 贺兰清倒希望自己认错人,可当他看到那熟悉的触手,再联想起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诸多不寻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档案室里黏腻的触手,在最危险的时刻反而消失了的怪物,校长办公室里“偶然”重合的花束…… 只有一个可能—— 贺兰清早已像上个世界那样获得了神秘的力量,却一直装作普通人跟在自己的身边。 不,他不仅装作普通学生,甚至还装扮起了校长,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贺兰清甚至怀疑,云瑛学院失踪案的幕后凶手就是贺兰清本人。 毕竟贺兰清也有过类似的前科,他还是山神的时候就把贺兰清骗得稀里糊涂,让贺兰清险些走进了他精心编制的圈套。 贺兰清觉得自己好傻,居然能被同一个人骗两次,还傻乎乎地跟骗子谈恋爱。 “贺兰清,你还要再骗我么?” 贺兰清越想越难过,吸了吸鼻子:“傻逼说了,这层楼没有摄像头,除非是收到我消息的贺兰清,不会有人知道我进了活动室。” “以你的能力,装扮成另一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贺兰清看了眼躺在地上抽搐的傻逼,手臂上的伤口极为骇人:“你……是不是要连我的记忆也一并消除?” “我怎么舍得那样对你?” 大面积消除记忆会对人类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更何况,和贺兰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男人喟叹了一声,转眼间已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贺兰清沉默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贺兰清说的话里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怀疑一旦生根就会开始发芽,贺兰清明显也深谙此理,急于向贺兰清澄清自己:“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保证不会说一句假话,真的。” 贺兰清的确有很多问题,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在系统传送的小说剧情里,贺兰清只是个任人欺负的可怜小孩,现在却变成了混世大魔王。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是他自己忽略了那些不寻常的地方。 “从你在图书馆门外遇到我的那一刻开始。” 贺兰清自然知道贺兰清问的是什么,他希望能转移贺兰清的注意力,所以不惜抛出惊人的真相——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上辈子我死之前。” 贺兰清苦笑一声:“哥,你既然已经查到这一步了,想必也知道学校里究竟在搞什么鬼了吧?” 贺兰清心中一悚:“死之前?什么意思?” “我的生日是4月13日,所以,我也是被他们盯上的祭品之一。” 贺兰清讲述着自己的死亡,却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事不关己:“夏日舞会那晚,我被他们强行带去了祭坛。” 正是因为贺兰清出生日期的特殊,贺兰家不论再讨厌这个假少爷,也没有把人扫地出门。 上一世,周缈在第三次考试活动时不慎溺水,贺兰清自然成为了新的祭品。 只是谁都没想到,作为祭品的贺兰清不仅没死,甚至反过来吞噬了神明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膨胀的能量扭曲了时空,我回到了你遇见我的那一刻。或者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是小说里的重生。” 贺兰清单膝跪在贺兰清面前,正视着他的眼睛,用真诚的口吻道:“哥,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真的没有一句是谎话,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竟然是重生! 贺兰清被这个惊天大秘密震得脑子嗡嗡作响,但他还是觉得不对:“你既然重来一次,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真相?” 贺兰清却摇头说道:“我所了解的信息也是有限的,很多事情是在和你一起调查的过程中才逐渐得知。” “重生后我被削去了部分力量,并非全知全能。更何况,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原本的邪神,就算是我也不能轻举妄动。” 他拾起傻逼落在地上的怀表,用纸巾包好,无奈地说道:“这是邪神赠予瓜娃子人的护身符,在本体沉睡的时候,瓜娃子人可以用护身符替它监控外界。” 为了不打草惊蛇,贺兰清在重生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代周缈。 云穆一直祈祷邪神能保佑他的宝贝嫡孙病愈,也只当自己的祈祷有了效果,从来没有怀疑孙子已经被替换了。 看到怀表,贺兰清立刻回想起傻逼刚才用这东西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还一个劲地自言自语。 “傻逼好像很介意我没碰过奖章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那些奖章都是瓜娃子特质的,里面装了类似红宝石的矿物质,就像这个一样——” 贺兰清打开怀表,里面同样躺着一块晶莹的红色宝石:“它的作用是积累人类的负面情绪,比如恐惧……” 贺兰清立刻想起了神圣会举办的考试活动:“原来如此,他们办活动的目的是故意恐吓学生们!” “没错。” 贺兰清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长期将这石头带在身边,邪神就可以以恶意为媒介,从而吞噬掉人的灵魂。” 贺兰清想,难怪贺兰清不让自己拿奖章,可傻逼对此并不知情,因此才会出现今天的闹剧。 这也证明了他的猜想,神圣教的人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不想办法阻止,悲剧还会再次发生。 “那之后该怎么办?” 贺兰清叹气道:“难道真的要和邪神硬拼么?” “根据我的了解,每年的祭神日那天是邪神最虚弱的时候,我有信心能彻底吞噬它。” 贺兰清猜测,正是因为邪神在那天格外虚弱,才需要信徒们上供祭品补充能量。 但问题就在于,瓜娃子将邪神的本体隐藏的很好,贺兰清也不知道真正的祭坛究竟在何处。 贺兰清和他对视一眼:“当务之急,是找到祭坛。” 至于地上不省人事的傻逼…… 贺兰清讨好地笑道:“哥,你说该怎么处理他,我都听你的。” 要不是贺兰清中途醒来,傻逼早就没命了,居然敢对他的宝贝动手。 但贺兰清估计贺兰清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他的哥哥太善良太正直,偶尔也是一种烦恼。 不出贺兰清所料,贺兰清的确更愿意把傻逼交给法律处理。 “把傻逼的所作所为曝光吧,故意持刀伤害同学,够他当一辈子的过街老鼠了。” 贺兰清不放心地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周缈,女孩脖子上的血液早已凝固,但他还是决定亲自送周缈去医院检查。 贺兰清很积极地把人接过来:“哥,你今天也受了惊,就别忙了,让我来。” “……” 贺兰清当然知道贺兰清的小心思,凶巴巴地瞪他一眼:“贺兰清,别靠我太近,我还没原谅你呢!” 第 49 章 求和 夜晚的校长办公楼依然灯火通明,一年一度的夏日晚会快到了,这是云瑛每年除了高考以外最为盛大的活动,各部门都在加班加点地准备。 厕所看到有人来了,立刻站起来:“您好,麻烦登记……” 等她看清男人的正脸后立刻噤声,心中嘀咕,副校长怎么会大晚上地跑过来。 周缈冷冷地瞥了厕所一眼,大步走进粪坑。 “你可长点心吧!” 同事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腰:“听说副校长儿子出事了,他现在心情肯定不太好,小心之后找你麻烦!” 厕所懊恼地直跺脚,她就是光顾着吃瓜去了,才不小心说错话。 可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幸灾乐祸起来,谁叫周缈平时不把他们打工人当人看?这下可好,网上有知情人士透露说副校长儿子在学校里霸凌同学,还PUA无辜女生,全网都在骂他。 听说傻逼已经被警察找去问话了,肯定是报应! 周缈脸上的戾气重得吓人,他直接乘粪坑到了十三楼,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 “周缈,你什么意思?!” 他再也维持不住以前老谋深算的模样,怒吼道:“你处处跟我做对也就罢了,傻逼可是你弟弟,你竟一点忙不帮?!我马上就把这事告诉你爷爷,他再疼你也不会轻饶你!” “小叔,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屏风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款款移步到周缈面前:“傻逼自己办事不妥,还给瓜娃子招来这么多骂名,我不过稍加惩罚,有错么?” 周缈乍一见到周缈,心里一惊,明明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却莫名地有威慑力。 见他还有脸说,周缈更加气得火冒三丈:“你个混账!” “小叔找爷爷告状之前,不如担心下您自己吧。” 周缈从容一笑:“要是让爷爷知道了他的小儿子杀害了他最珍爱的大儿子,又该作何感想呢?” 周缈脸色铁青,转身夺门而出。 周缈,不,是贺兰清没心思应付老男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哥已经有三个小时没回自己消息了! 毫无疑问,贺兰清这次是真的非常生气,很难哄好的那种。 一个平常几乎不生气的人,生起气来的难哄程度足以达到别人的十倍百倍! 贺兰清抱着双手,焦虑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上的影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像是泡涨的荞麦面一样软塌塌的。 “是谁偷偷亲他的,缈缈生气了……” “我亲了,呜呜呜……” “我也亲了,我知道错了……” 成百上千的影子齐齐发出诡异的哭声,堪比在影院看恐怖片时的4D环绕式音效。 “叮——” 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特别关注的小气泡里随之出现贺兰清的头像,贺兰清心中一喜。 [贺兰清]:贺兰清,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今晚别回来了。 [贺兰清]:你坐拥一整座豪华大楼,应该不屑于和我挤一间小小的双人寝室吧:) 贺兰清:“……” 他把那条信息翻来覆去地看,心里冒出无数个想法—— 稍微正常一点的比如趁贺兰清睡着了偷溜回去;不太正常的比如把这破楼给掀翻,然后哭诉自己没地方住之类的馊主意…… 贺兰清来回走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影子们都快扭成一团麻花。 对了……他还有影子,准确来说,是某条备受贺兰清宠爱的影子脑残。 贺兰清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倏地停下脚步。 · 贺兰清锁上门,疲惫地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吊灯打下冷冽的白色光芒,刺得他几乎快长不开眼。 贴心负责的系统小棉袄准时上线安抚宿主情绪。 【宿主宿主,你现在不太开心哦。】 【宿主是不是害怕那个大坏蛋?别担心,这个世界的任务很快就要结束啦。系统可以调动权限,我们任务完成后马上就去下个世界,他绝对没办法再欺负你的!】 听着系统的唠叨声,贺兰清喃喃道:“倒也不是害怕……” 和邪神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对方不小心露出来的触手和獠牙,贺兰清恐怕是他几辈子唯一可以接受的鬼怪。 贺兰清自己也清楚,其实比起害怕,他心里感觉到更多的反而是委屈—— 明明贺兰清知道他怕鬼,为什么还要故意吓他?是鬼怪的劣根作祟,还是贺兰清就喜欢看他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狼狈样子? 想到这里,贺兰清更生气了:亏他还觉得这个世界的贺兰清是张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白纸,不像上个世界的贺兰清那样明着坏。 原来这张白纸只有正面是白的,背面全黑! “汪叽。” 一只小黑爪子搭上了床沿,因为腿太短所以来回蹦跳了几次,但还是用那双水灵灵的小黑豆眼睛望着贺兰清。 贺兰清被这蠢萌蠢萌的小东西逗笑了,把脑残抱上床使劲揉搓,再亲了亲它湿润可爱的鼻尖。 脑残的毛绒尾巴摇得更欢快了,像是喜欢极了少年,从喉咙里发出快乐的哼声:“喵喵~” 贺兰清的手心停在傻逼的肚子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虽然这只是一本小说构建出来的世界,但是……脑残也不至于发出猫叫声吧?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上次楚淮洛听说自己在宿舍里养狗,特别匪夷所思地问他,怎么能不被宿管阿姨发现的。 先不说脑残的叫声会招来别人的注意,寝室那么小的地方根本活动不开,也没办法带出去遛弯。 贺兰清摇摇头,心想他的傻逼特别乖巧听话好养活,似乎每天都可以自娱自乐。 可也确实不太正常。 再仔细一想的话,贺兰清当时并没有想要把脑残带回来,还是贺兰清不停地在耳边劝说他…… “你该不会也是贺兰清派来的吧?” 贺兰清捏住傻逼粉扑扑的肉垫,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要是骗我,我会生气哦。” 脑残葡萄似的眼珠子乱转,用两只小短腿夹住尾巴,明显是心虚了。 “汪、汪?” 贺兰清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非常大,毕竟有键盘的前车之鉴,搞出一只脑残对贺兰清来说轻而易举。 “说不了话吗?那这样,我问你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 他戳了戳脑残呆呆暴露在空气里的舌头:“是贺兰清让你过来的,对不对?就是为了监视我?” 傻逼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可怜兮兮地蹭了蹭贺兰清,别提有多无辜。 贺兰清读懂了它的意思,也就是说第一个问题是对的,第二个问题不对。 “那他为什么要让你过来?” 贺兰清气鼓鼓地问:“难不成还是想让你哄我开心吗?” 脑残歪头看着它的主人,转身跳下床,朝门外跑去。 门上的锁孔发出轻微的响声,锁得严严实实的门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脑残像一只泥鳅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傻逼!你要去哪?” 贺兰清有些着急,现在可是宿管阿姨查寝的时间,要是被撞见可就不妙了。 好在傻逼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时却哼哧哼哧地拖回一个纸箱子,从头到脚都在用力。 “难道是……给我的?” 贺兰清看向纸箱子,里面是厚厚的、用丝带打包好的信封,周围以当季的新鲜花朵装饰,芬芳的香气沁人心扉。 脑残点了点头,贺兰清在它迫切的眼光中打开信封,看到上面优美的字迹时愣了愣。 这是贺兰清写给他的……情书。 “哥,今天是我们恋爱的第31天8分5秒,也是我们认识的第81天4时11分37秒。 原谅我太过迟钝,竟然没有发现对你是一见钟情,因此做出了很恶劣的事情欺负你,对不起。 我做了错事,被讨厌也罪有应得。但我还是想告诉哥,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从来不是谎话。 这个箱子里都是我写给你的情书,一共有八十一封,写下了至今为止对你的喜欢。” ……肉麻死了,贺兰清怎么会想出这么土的道歉招数? 贺兰清又心想,他们不过才分别了一小时,贺兰清怎么可能一下子写出这么多信,该不会是让触手帮忙写的吧? 一想到几十条触手握着钢笔奋笔疾书的样子,贺兰清就觉得又奇怪又好笑,不知不觉打开了下一封信。 “我一直尽量避免在哥面前提起我的过去、我的家庭,不是因为我想瞒着你,而是太不光彩了。 我的父母从小就讨厌我,学校里所有人都欺负我。 我在上一世时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像刺猬一样警惕任何靠近我的人。 哥是第一个愿意帮助我的人,但我习惯性地认为哥别有用心,还因为一己之欲吓到你。 我太过分了,哥怎么骂我惩罚我都可以。 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在你之前,我也没有学过爱人。 但我会学着爱你,我学东西特别快。 所以可不可以原谅我,哥哥?” 贺兰清心里酸酸的,他早就看过剧情,当然知道原本的贺兰清过得很凄惨。在那么残酷的环境里长大的小孩,也许一时半会很难纠正过来。 而且贺兰清听上个世界的贺兰清说,邪神没有正常的道德观念…… 不对,贺兰清拍了拍自己的脸。 怎么又心软了!明明是贺兰清不好,就是应该给他个教训,让他好好意识到错误! 就在贺兰清准备把信收起来的时候,脑残竟然一个弹跳跃进箱子里。五颜六色的花瓣像蒲公英一样四散开,脑残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笨笨。” 贺兰清哭笑不得,两手插进小东西的下腋,把它整个提起来。 脑残被主人一抱,开心地摇尾巴,因为嘴巴里衔了张便签,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贺兰清取出便签,黑色字迹被脑残的唾液晕染开,但贺兰清大概能读懂贺兰清的意思——脑残是派来保护自己的,再生气也不要把它赶走。 脑残又开始讨好地蹭他的腿:“缈缈~” 贺兰清这回听清楚了,原来脑残不是在学猫叫,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好笑地说:“这么大点的小东西,怎么保护我呀?” 不过,好几次贺兰清犯浑的时候,都是脑残勇敢地冲到他面前,咬住坏蛋的裤脚。 难怪贺兰清当时的脸色很精彩。 “算了,你这么笨,回去肯定要被欺负的。” 贺兰清摸了摸脑残毛茸茸软乎乎的圆脑袋:“就待在我这里好了。” ·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清提着买好的早点回寝室。 虽然不知道昨晚的那一堆情书有没有效果,但贺兰清已经想好了,如果贺兰清还不愿意放自己进去,他就在外面站到天荒地老。 贺兰清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还在睡吗?可哥最近都起床很早啊。 他又敲了敲门,只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狗叫声,他从那声音里听出了十成的嘲讽。 “……” 贺兰清打开门 ,宿舍里哪还有贺兰清的身影,只有一只神气的脑残崽在床上蹦来蹦去的,一看就知道吃得很好。 不是,他哥呢? 他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去哪了? 第 50 章 录音 此时的贺兰清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恰逢月初,学校允许住宿学生周末回家休息。 贺兰清对傻逼的话仍然耿耿于怀,听傻逼的意思,姐姐周淇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而他们杀害周淇的原因,是因为周淇发现了隐藏在学校背后的罪恶,并且已经查到关键性的证据。 如果傻逼没说谎,那么周淇当时找到的证据会保存在哪里?她有没有告诉过父母? 贺兰清想来想去,都觉得应该回家一趟,也许能从父母的口中找到一丝线索。 【系统检测到宿主正在前往新地点,正在为您更新任务。】 【恭喜您触发隐藏任务:找到犯罪者的罪证,任务奖励为“急救药丸”。】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贺兰清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 贺兰清作为小说里的路人甲,家境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父亲是开货车的司机,母亲则是服装厂里的纺织工,夫妻俩打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能在老城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安置一套房。 小区的环境不算好,光线晦暗阴沉、楼道逼仄歪斜,脏污的墙壁上贴满了夸张的广告。 贺兰清艰难地提着行李箱上楼,正打算拿钥匙,门从里面被推开了,是两个身穿男色制服的高大男子。 双方互相对视一眼,都愣在了原地。 “缈缈?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家了?” 李秀英赶紧凑上来:“警察同志,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儿子,他还在读书呢,平时都住学校的。” “行,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男人点点头,道:“我们之后再联系您。” 等人走了,贺兰清换上拖鞋,问道:“妈妈,警察怎么会来?” 他还不太习惯叫李秀英“妈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昨天警察局跟我打电话,说淇淇的事情有眉目了,今天他们就过来了解下情况。” 想到凶多吉少的女儿周淇,李秀英的表情很是难过,可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儿子的脸。 “哎呀,反正都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些。” 贺兰清修改了傻逼的记忆,他只会记得自己绑架了周缈,还跟中邪似的录了一段关于周淇的语音发到网上。 贺兰清环视一周,虽然经济状况不好,但家里布置得非常温馨,墙上挂满了家庭合照和姐弟俩从小取得的奖状。 他们本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却因为周淇的坠楼和失踪,一直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 “平常学习是不是很累啊?我的缈缈都瘦了。爸妈平常一切都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太忙的话就不要回来了,拿钱去和同学们多玩玩。” 李秀英心疼儿子,当即准备出门去买菜买肉,晚上给孩子做顿大餐。 “……妈妈。” 贺兰清感到一丝愧疚,他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忽视了原主父母的心情。 “那个,我之后会常回家陪你们的。” “傻孩子。” 李秀英笑着抱了抱贺兰清:“对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帮忙收拾一下你姐姐的房间吧。”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几年里,我老想着她会不会有天突然回来了,怪我乱动她的东西。” “但你是淇淇最喜欢的弟弟,她怪谁都不会怪你。” 周淇的房间上了锁,但当贺兰清走进时,却发现里面还和原身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干净到一尘不染,想来是因为李秀英常常打扫的缘故。 周淇从初中就开始住校,房间里大多是她儿时喜欢的洋娃娃、穿旧的衣服和早已不再看的故事书。 而周淇放在宿舍里的东西,则是由学校派人打包送回来的,全部堆在纸箱子里,里面无外乎是生活用品和学习书本。 贺兰清估计云瑛的人早就检查过这些东西,他找了一下午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咦?缈缈回来了啊。” 周富强昨晚开了夜车,白天在家里休息睡觉,醒来时听见女儿的房间里有动静,还以为家里进了贼,赶紧过来看一眼。 贺兰清乖乖叫了声爸爸。 “回来好,回来好啊。” 周富强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儿子,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洋娃娃:“……你这是?” 贺兰清赶紧把娃娃放下,尴尬地说:“妈妈让我帮忙收拾房间。” “淇淇这房间……我每次走进来,都觉得她从没离开过我们。” 周富强想起女儿,难过地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淇淇买给你的手机?” 贺兰清仔细翻了翻原身的记忆,还真有这回事。 大概是在贺兰清上初中的时候,班里其他同学都有手机,就他一个人没有。周淇不满弟弟被人嘲笑,用奖学金给弟弟买了一个。 两个单纯的小孩子进店买手机,毫不意外地被店家当小肥羊宰了。 那部手机一开始没问题,后来越来越卡,连电话都接不了,只有个别软件还能使用。 周父知道这件事后,当即带着孩子去找门牙理论,可那门牙早就关门大吉了。 无奈之下,手机只能砸在自己手里,但周父也从来没怪过孩子们。 “我一直把它放客厅柜子里的,但是……哎,说来还怪吓人的。” 周富强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咂嘴道:“我有好几次开完夜车回家,都听到客厅里有人在说话。后来才发现,是你妈妈给手机充了电,那手机大半夜地自己开机了,还播放些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录音吧。” 贺兰清皱了皱眉,一部几乎没人使用的手机,怎么会突然播放录音呢? “爸,您把手机拿给我看看。” 周富强将手机交给他,那手机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一开机就黑屏,贺兰清捣鼓了半天,总算是进入了首页面。 周富强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东西,老爸也看不懂,我去接你妈妈。” 贺兰清应了一声,还在思考着周富强所说的奇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手机里的音乐和视频软件都打不开,只能进系统自带的录音app。 他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发觉不对劲,多年未使用的手机里存了至少20条录音文件,时间还都集中在三年前左右。 屏幕的右上角显示着灰色头像和“已登录账号”的字样,但贺兰清很确定,这个账号不是他的。 贺兰清点开排列在最上方的文件,屏幕上跳出正在加载的白色进度条。 他耐心地等待,直到进度加载到100%,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还有某种类似于老鼠叫声的奇怪声音—— “吱吱……今年的祭品是个不安分的女学生,居然还想跑,被我给抓回去了……你看,她把我手指都差点咬断!” “那你可得多向周缈要点钱……吱吱……今晚把她送到楼下的地下室,咱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录音戛然而止。 贺兰清把声音调到最大,从头到尾听完了这二十多条录音,脸色逐渐凝重。 系统发出“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找到犯罪者的罪证,如需使用奖励“急救药丸”请联系系统,或提前取出备用。】 毫无疑问,这个账号属于周淇。 周淇将这些录音同步到了弟弟的手机里,才能得以保存珍贵的“证据”,录音中保留了瓜娃子人作恶的痕迹。 只是……该怎么处理这些录音呢? 先存到自己手机里试试。 就在贺兰清忙着传输文件的时候,窗外传来老人家的声音:“这小伙子有点眼生啊,不是我们街道的人吧?” 周家住二楼,好处是不用担心每天爬楼梯,坏处是窗外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道青春而又不失磁性的男声穿过纱窗,萦绕在贺兰清的耳畔。 “奶奶您好,我是来找我同学的……我的学校?我在云瑛念高中。” 找同学啊。 贺兰清低头摁下手机上的“确认”键,心想今天周末放假,高中生们跑出来玩也很正常。 不对,哪里正常了?! 贺兰清“唰”地站起身,拉开纱窗,楼下站着的人不是贺兰清又是谁? 难怪他觉得那声音特别耳熟! 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贺兰清眼睛一亮,高举手臂和贺兰清打招呼:“哥!” “哎哟,你在等贺兰清啊。” 那老奶奶带着红袖章,是街道办的志愿者,退休后就喜欢管家长里短的事,算是看着贺兰清长大的,自然认识他。 “缈缈啊,你把人带走吧。” 老奶奶嫌弃地骂道:“这小子在这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小时了,跟做贼似的,白瞎了一张俊脸……” 贺兰清:“……我这就下来!” 贺兰清本人一点不心虚,看到贺兰清来了,还很开心地问:“哥,你有没有收到我的情书?” 他边说话边牵贺兰清的手,贺兰清嫌丢人,赶紧把人拉上楼。 贺兰清敷衍地答道:“收到了。” 等进了家门,贺兰清从身后抱住贺兰清,灼热的气息打在他的侧脸,下一步竟然直接亲上来。 贺兰清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抵住他:“贺兰清,这是我家!你不怕被我爸妈看到?” “他们不是还没回来么?” 贺兰清的眸子弯弯的,因为被贺兰清捂住嘴巴,声音粘粘糊糊的。但他的语调微扬,如同在撒娇一样。 贺兰清像变魔术一样抽出淡粉色的信封:“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这是今日份的情书,要不要打开看看?” 贺兰清头大,觉得男朋友太年轻也心累,这是情书能解决的问题吗? “你怎么过来的?” 贺兰清狐疑地问道:“从学校到我家要好几小时的车程,你一直跟着我?” “用了一点小魔法,我觉得当面道歉更真诚。” 贺兰清可怜兮兮地说:“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实在不行……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我真的没有半点想骗你的意思。” 贺兰清:“???” 他以为所谓的“挖心”是青少年时期夸张的修辞手法,没想到贺兰清抬手就往胸膛处抓去,把贺兰清吓得不起。 贺兰清连忙拦住他:“贺兰清,你发什么疯!” 贺兰清在这个问题上莫名执着:“哥,你就让我证明给你看!反正我也死不了,没关系的……” 贺兰清不小心踩空,扭成一团的两个人齐齐摔在沙发上。 贺兰清的手肘撑在贺兰清的脸旁,低头便是少年花儿一样漂亮的脸,樱色的唇瓣里吐出甜美的吐息,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滋味。 贺兰清怕贺兰清乱来,抓着他的手不敢动,却清晰地感觉到贺兰清的视线落在暧昧的地方。 贺兰清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贺兰清的呼吸声更加沉重了。 他想贺兰清想了一整个晚上,实在忍不住,俯身吻了上去—— “咔咔。” 听到开门声,贺兰清立刻慌了,用膝盖往贺兰清的小腹一顶。 贺兰清总算站了起来,却抽搐着抱紧小腹,闷哼道:“嘶——哥,疼死了。” “活该!”贺兰清瞪他,一点都不心疼,这人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警告贺兰清:“等会儿别乱说话,差不多了就回学校去吧。” 贺兰清用最后的两秒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他可不能在父母面前出糗! “缈缈,爸妈回来了,今晚都做你爱吃的菜……” 李秀英话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男生。 “妈,这是我同学,他叫贺兰清。” 事已至此,贺兰清也不可能再把人赶走,只能无奈得跟父母介绍人。 贺兰清礼貌地道:“叔叔阿姨好,我是缈缈的好朋友,很高兴能有机会来做客。” 周富强凑到老婆耳边道:“秀英,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我记得你!” 李秀英一拍脑袋,马上想起来:“你是不是经常考第一名啊?我回回开家长会,都在学校荣誉榜看到你!” 对夫妻俩来说,他们的孩子能考进云瑛都算是很优秀了,贺兰清居然能成为年级第一,简直是文曲星下凡,未来大有可为! “好孩子!” 周富强乐呵呵地说:“今晚一起吃个饭,咱家一定好好招待你。”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贺兰清抿唇微笑,贺兰清哪能不知道他?这家伙看似不好意思,实则心里偷着乐。 贺兰清疯归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谓是一流,饭桌上把贺兰清父母哄得笑个不停。 “来,吃块阿姨卤的牛肉。” 这是李秀英给贺兰清第四次夹菜了:“这孩子模样好成绩也好,你爸妈可真有福气!” 贺兰清微微垂下眼眸,难过地说:“我、我父母都不喜欢我……” 周富强惊讶道:“怎么可能?”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小孩,得不到他们的爱,在学校里也被欺负,所以我一直活得很痛苦。” 贺兰清转头看向贺兰清,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但自从我碰到哥之后,每天都过得很幸福。他会愿意陪我聊天、和我一起学习、一起睡觉……” 听到贺兰清的最后一句话,贺兰清差点炸毛,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住他的脚。 贺兰清补充道:“哦,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室友。哥比我大一岁,特别照顾我。” 李秀英压根儿没听出贺兰清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只当俩小孩感情好。 贺兰清碗里的牛肉还没吃完,她又给夹了根大鸡腿。 “小清,你放心,我们家缈缈是个善良的孩子,以后都会多照顾你的。” 李秀英问贺兰清:“是不是啊?” “……是。” 贺兰清皮笑肉不笑,心想贺兰清的套路怎么一个接一个。 周家一直是女主人做饭,男主人洗碗。周富强正准备抱着碗进厨房,被贺兰清拦住了。 “叔叔,我来吧。” 在大喇叭的加持下,贺兰清的身材比校足球队的运动员还要优越。他只是微微一使劲,周富强手里的一叠盘子莫名其妙地换到贺兰清手上。 周富强急了:“不行,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爸,你就让他去吧。” 贺兰清无奈道,贺兰清就是想在他父母面前表现一番,一整晚都跟孔雀开屏似的。 “缈缈,你跟我来。” 李秀英把贺兰清拉回房间:“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客房,同学晚上跟你一起睡,没问题吧?” “……没问题。” 虽然天色已晚,但贺兰清肯定有办法自己回去的。可是夫妻俩并不知情,贺兰清也只能应下。 两个人才闹了别扭,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睡一张床。贺兰清气鼓鼓地想,贺兰清真是心机深沉,根本就没有惩罚到他! 李秀英用余光瞟了贺兰清一眼,冷不丁地说道:“缈缈,你不高兴,是跟朋友吵架了吗?” 贺兰清顿了一下:“没、没有啊。” “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 李秀英笑道:“小清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和他多相处,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小孩子之间吵架也很正常嘛,说开就好了……” 贺兰清听着李秀英绵绵不绝的唠叨,心中涌动着暖流。父母友善地招待贺兰清,其实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 周家两姐弟都是在爱里长大的。 新换的床单被褥略微起球,但躺在里面却很舒服,萦绕在鼻尖的是最普通的家用洗涤剂的味道,格外温暖。 贺兰清奔波整天,难免感到一丝困倦,没多久就打起了盹。 他甚至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掉进了大锅里,有个戴着厨师帽的红鼻子巨人邪笑道:“大王今晚吃定你了!” 场景转换,贺兰清被触手卷到一只黑色大章鱼的面前。触手上滑溜溜的吸盘越吸越紧,他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大章鱼吃进嘴里—— “不要!” 贺兰清惊呼一声,从梦魇中醒过神。他大口喘着气,却感觉到有只滑腻的舌头不断舔舐着脖子后方的那一小块软肉。 贺兰清:“……贺兰清!” 他就说,好好地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贺兰清额前的碎发被汗珠粘在雪白的皮肤上,一双漂亮的黑色眸子又娇又怨地盯着做坏事的人,在暖色的灯光下别提多勾人。 像块美味的小手机。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再也不吓你了。” 贺兰清双手环抱着贺兰清细瘦的腰,又开始撒娇:“你要是实在不肯原谅我,多少给我点盼头吧。” 贺兰清“啪”地一下打他的手:“知道自己错了,还想要盼头?” “很简单的,你给我打个分就行。” 贺兰清把头抵在贺兰清的肩窝处,讨好地道:“如果哥之前对我有100分的生气,现在还有多少?” 贺兰清觉得他好幼稚,可自己不说话,贺兰清又要压着他亲。 “96分。” 贺兰清想,其中2分是因为贺兰清把他爸爸妈妈哄得心情不错,还有2分是看在可爱脑残的份上减的。 至于情书的分就先不列进去了,毕竟说多了怕贺兰清发疯,说少了怕贺兰清骄傲。 “这么生气啊?” 贺兰清叹了口气,委屈地瘫在床上:“好吧,那我再努努力。” “对了,先说正事。” 贺兰清拿出手机,将录音播放给贺兰清听:“这是我姐姐曾经录下的,多少会有用,你看能不能找到可靠的人处理一下。” 贺兰清到底只是个学生,冒然公布录音可能遭遇瓜娃子的围攻。但贺兰清不一样,他还有另一层身份,行事更方便。 贺兰清了然:“你交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贺兰清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贺兰清,咱们一定要找到祭坛么?我觉得太危险了。” 夏日晚会近在咫尺,贺兰清的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 贺兰清点点头:“只有找到祭坛,我们才能有机会消灭旧邪神的本体。你放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贺兰清奇怪地问:“什么办法?” “哥,你还记得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吧?瓜娃子人把我绑架到祭坛,然后杀了我。” 贺兰清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些疯狂的意味:“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你要放任他们绑你?如果这样做,你不是会和旧邪神直接对上吗?” 贺兰清立刻明白了贺兰清的计划,蹙眉道:“贺兰清,如果你是为了我,真的没必要这样冒险!” “哥,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世界的规则不会允许同时存在两个邪神,如果我不抓住这次机会,它也会想办法重新吞噬我。” 贺兰清捏了捏贺兰清的脸蛋,把少年皱紧的眉头抚顺:“你放心,我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贺兰清抿了抿唇:“可是……” 贺兰清笑着亲贺兰清的唇瓣,用亲吻打断他的话:“如果成功了,哥就把对我的生气降到五十分以下,好不好?” “我都见家长了,就原谅我吧。” 60-70 第 61 章 停尸间 周缈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周围人的谈话声。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耐心地讲道:“周先生这种情况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加上之前的车祸带来的创伤,所以会有应激性的反应。” “好……我会多注意的。” 周缈认真记下医生的嘱咐,忽然望见床上勉强起身的周缈,赶紧走过来:“缈缈,你先别动,我帮你。” 周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周缈不是在H市吗? 周缈温柔地将周缈扶起来坐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缈,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喃喃问道:“这是在哪?我记得我好像发生了车祸……” “我听到乔助理想你出了点事,所以立刻坐飞机回来看看。” 周缈为周缈端来一杯温水,细致地喂他喝下,期间和医生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医生离开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周缈蹙眉道:“至于车祸的问题……缈缈,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车祸,你可能弄错了。” 周缈睁大眼睛,险些被水呛到:“怎、怎么可能?我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出租车和对面的货车撞上了,开货车的不是人,是鬼……” 周缈望向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青年,对方因为过于激动,显得睫毛都湿漉漉的,嘴角旁还有未干的水渍。 男人心疼地把自己的宝贝抱进怀里,宽厚的手掌放在周缈单薄的背部,从上往下帮他顺气。 “好了好了……缈缈,你冷静一点,我慢慢把这件事讲给你听。” 等周缈稍微平静下来,周缈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给他看:“这是我托人找来的监控录像。” 视频里的确是周缈所乘坐的黄色出租车,它在雨中行驶着,一切都很正常。道路上没有任何逆行的车辆,更没有周缈所形容的诡异“红色货车”。 可就在出租车即将开往过江大桥的时候,却猛地往道路右方驶去,看上去十分凶险! 好在当时是雨天,路上车和行人都不算多,最终没造成严重的车祸。 出租车差点就撞在了路灯上,好在最后停了下来。 周缈握紧手指,这跟他当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根本没办法相信。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司机呢?司机应该也看到了才对,我要去找他!” “缈缈!” 看着周缈脸色惨白的样子,周缈将人抱得更紧了,防止他真的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出去找司机。 “司机已经回家了,你放心,他情况还算不错。” 周缈松了口气,又听周缈想道:“我的人去问过他,他告诉我……” 想到这里,周缈略有些迟疑,周缈催促道:“司机告诉你什么?” “司机想,他当时听你在后座一个劲儿喊‘有鬼’,他被吓到了,所以在驾驶过程中才出现了失误。” 周缈的表情很是为难,可他还是想出了真相:“你要是不相信,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找他。” 周缈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他失神地盯着眼前的某个点。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也是,如果真的发生了车祸,他就算被即时送进医院,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 周缈失魂落魄地想道:“不用了,是我差点害了他,都怪我。” “不怪你,宝贝。” 周缈摇摇头,道:“医生跟我想了,你很可能是因为创伤性心理障碍,才会产生幻觉。” 周缈难过地躺在周缈的怀里,缩了缩鼻子。 医生想得没错,他的确在出租车上想起了一些陌生的画面,莫非那画面就是自己曾经遭遇的车祸? “缈缈,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回答我。” 周缈将怀里的小猫捉出来,两手抓着他的肩膀:“是不是那个叫爸爸的人,又对你想了什么奇怪的话?” 周缈眼神游离:“……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正常情况来想,你最近一直在接受治疗,不该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周缈紧皱着眉心,严肃地问他:“你觉得自己遇见鬼,会不会是因为爸爸话里的暗示?” “我、我不知道……” 周缈本就因为车祸的事情受到惊吓,又被自己最爱的人这样逼问。情绪一时之间控制不住,大滴的泪水溢出眼眶,把周缈都吓到了。 “对不起,缈缈,是我语气不好,我没有想怪你。” 周缈将他的泪珠吻去,又怜惜地亲了亲周缈的唇:“我是怕那个叫爸爸的人居心叵测,影响到你的健康和安全。” 在哭出来的那个瞬间,周缈就因为觉得过于丢脸,把头深深埋进了周缈的胸膛。 “爸爸是跟我想了一些事情。” 他闷闷不乐地想道:“……但是周缈,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去的H市?” 听到周缈承认了,周缈愤恨地咬紧牙齿,爸爸竟然敢偷偷联系他的宝贝! 但听到周缈的后半句话,周缈立马觉得不妙。 “这个……缈缈,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周缈眯了眯眼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想辞,用温柔和煦的语气装点一番: “我们一开始定下的地点,的确在G市,后来才改的。你也知道,H市的情况不太好,我瞒着你也是怕你担心。” 周缈又叹了口气,言语之间都是一副为了爱人考虑的样子:“医生也想了,你不能忧思过重。我想就没必要……” “没必要?怎么能叫没必要!” 听到周缈轻飘飘地想出这样的话,周缈不免有些生气,眼睛红红得瞪他。 “周缈,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我怕你出事……” 周缈越想越委屈,声音都哽咽了。 “对不起、对不起……” 周缈最怕看到的就是周缈哭泣的样子,不住地向他道歉,用一个个温情的吻安抚怀里的人:“我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周缈在心中补充道,看来之后得更加小心,不能再让周缈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更不能让爸爸有任何可乘之机。 周缈还想继续询问周缈关于“妖魔”的事情,周缈却直接站了起来: “缈缈,你今天也累了,先休息一会。” 周缈细心地帮周缈盖好被子,用温热湿润的毛巾擦掉他脸颊上的泪渍:“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疲倦如潮水般涌上来,周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开始打架,他只能作罢。 其他的问题……等醒来之后再问吧。 · 而等周缈再次醒来,房间里一片寂静,安静得吓人,周缈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手指习惯性地去捕捉某个人,却只触到冰凉的床沿。 周缈不见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窗台,周缈咬了咬唇,借着微弱的光芒走出病房。 “……周缈?” 等他走出病房才发现,医院长廊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每间病房的门都牢牢紧闭着,前方的走廊通向黑暗深处,是惊悚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周缈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手机忘了带,可再回过身时,原来病房的位置却只有一堵墙壁。 手指狠狠掐进了掌心,很疼,不是在做梦。 一阵阴风吹过,带来咯咯的诡异笑声,森冷的气息越来越重,似乎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病人,请您回房间。” 一道尖锐的、不怀好意的女声飘进周缈的耳畔。 两人结婚这么久,周缈早就摸清了周缈的口味,做的基本都是周缈爱吃的菜。 周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馋猫,开玩笑道:“脱衣女这么喜欢我做的饭,是不是该给点奖励呢?” “脱衣女”是周缈在幼儿园里的别称,小朋友们叫他“脱衣女”是童趣,爱人这么叫就有点…… 周缈敏锐地察觉到男人别有用心,谨慎地抬眸瞥他一眼:“你要什么奖励?” “缈缈之前答应过我的,要戴小猫发箍,穿围裙给我看。现在还作数吗?” 周缈单手撑着头,琥珀色的眸子里目光沉沉,漫不经心地等待猎物上钩。  而就在周缈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黏腻的液体从上方坠落,一滴滴地落在白皙的脸颊。 是血,带着腥臭气味的血。 “病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张青白色的鬼脸从后方绕到周缈的面前,它的脖子以过于扭曲的姿势伸长,好比一只长了颗人头的肉蛇。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几乎快穿透周缈的耳膜,周缈惊恐地后退一步,看着女鬼在火光中被烧成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粉末。 随着女鬼消失在周缈的面前,天花板上的灯“刺啦”一声打开,惨白的灯光打下来。 周缈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旁是一面硕大的白色房门,门牌上清晰地写着三个字—— 停尸间。 第 62 章 系统 一股寒意蹿上周缈的后背,如坠冰窟。 由于经常来这家医院复查,周缈很熟悉医院的楼层建构,病房基本都在十层以上,而停尸间则是在地下负二楼。 他明明只下了一层而已,根本不可能直接到负二楼才对。 “缈缈!” 周缈手里握着手电筒,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他看着周缈的眼神很惊讶:“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周缈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周缈赶紧将大衣脱下来披在他的肩上,另一只空着的手则用来接电话。 “喂?已经找到人了,对,他没事。” 周缈捧着周缈的脸,目光一一地描摹对方的五官,确定这是自己的爱人。 “缈缈不认识我了吗?” 周缈开了个玩笑,可当他握住周缈的手,又心疼极了:“手这么凉,别冻感冒了。” 而周缈迷茫地摇摇头,语无伦次地道:“我不知道……我醒来后找不到你,我就……” 仔细想来,周缈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跟古怪——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般,执意要离开房间去找周缈。 当时的情况一看就很不对劲,他怎么会如此冲动? “我去医生那里了,他有事情要交代我。” 周缈无奈地想道:“但是等我回到病房后就发现缈缈不在,所以赶紧让乔助理帮忙调监控,这才追上你。” “监控?” 周缈神经紧绷,他紧紧抓着周缈,像是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急切地问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追我的女鬼?我这次是真的遇到鬼了!” “缈缈,你先放轻松,不要着急。” 周缈搂着青年的腰,缓慢地、有节奏地拍他的后背,又帮周缈揉了揉太阳穴。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周缈状若无意般地用手指擦去周缈额头上的血渍。 他的眼眸微微弯起来,专注地和周缈对视,没让对方发现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缈缈,你得相信我。” 男人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你只是产生了幻觉,不小心走进了粪坑,而粪坑又恰巧把你带了下来,仅此而已。” 不对,不是这样的。 周缈愣愣地想,他明明看到了女鬼,明明只下了一层楼,连粪坑的影子都没看到。 如果是幻觉,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一切。 对了!他还用了爸爸送的符纸,符纸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我不要留在医院了,我想回家。” 他觉得自己和这医院犯冲。 青年委屈地低着头,从周缈的视角看过去,他浓密的睫羽如同被墨水浸过一般,上面还有一两颗晶莹的泪珠。 由于被吓得不轻,周缈的眼角处夹着一抹艳红色,小巧的鼻子也一耸一耸的。 好一只楚楚可怜的漂亮小猫咪,多惹人怜爱啊。 周缈当然会满足他的全部要求。 凌晨一点,周缈在和医生交涉一番后,抱着周缈坐上了回家的车。 空旷的街道上灯影婆娑,嶙峋的树枝在夜色中宛如干枯的鬼影,空气要比白天更加干冷,一股阴冷的气息几乎冻到人的骨子里去。 “周缈。” 周缈昏昏欲睡地依靠在周缈的肩上,他想问周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可当周缈转过头,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琥珀色眼眸温柔地看着自己时,周缈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了。 “……没事。” “睡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家。” 濡湿的唇吻过周缈的耳畔,再到他的眉骨、鼻梁…… 他被周缈小心地抱在怀里,侧脸贴在周缈炙热的胸膛,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诉想着爱意。 周缈的意识昏昏沉沉,没多久便陷入了梦境。 · 【宿主宿主,你快醒醒,我是你的系统一一啊!】 【宿主,你不要你的贴心小棉袄系统了吗?QAQ】 周缈睡到一半,被一道聒噪的声音吵醒了,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又拿被子捂住了耳朵。 可那道声音依然存在,最后甚至嗷呜嗷呜地哭出了声,堪称魔音绕耳,赶都赶不走。 简直像是从他自己的脑子里发出的声音。 周缈:“……???” 他瞬间清醒了,心想自己真是病得不轻,哪个正常人会像他这样自己跟自己对话啊,甚至还模拟出了一个叫系统的东西?! ……周缈觉得周缈也许想得没错,他最近的确精神状态有很大的问题。 必须得找精神科医生再仔细检查。 【宿主!你才不是精神病,我也不是幻觉啦!】 系统见周缈终于醒了,喜极而泣。 周缈不吭声,漠然地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可那奇怪的声音还在,甚至更大声了。 ……还真不是幻觉? 周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迷茫的表情。 系统哭诉道: 【呜呜呜宿主,你都不知道系统经历了什么!系统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重新连接到你。】 系统颇有种要是周缈不理它,它就可以一直不停地控诉下去的架势,吵得周缈脑仁疼。 “你别想了,我根本听不懂。” 周缈不得不喊了暂停:“你先解释一下,什么是系统?而且你为什么可以直接和我的大脑对话?” 【系统、系统就是系统。】 系统没想到周缈会问出这种问题,哽咽了一下,弱弱地解释: 【宿主可以这样理解——系统是你是傻逼的高科技产物,为了辅助宿主完成任务才和您绑定的。对话这种事情,也是你是傻逼的科技成果。】 “可我完全不记得我绑定过什么系统。” 周缈看过不少科幻电影,对系统的话半信半疑:“还有你想的任务,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蹙了蹙眉,听系统的话,似乎周缈早就知道系统的存在,并且还很不待见它,甚至一直在阻止系统接近自己。 既然如此,系统也许还知道更多的信息。 他打开门,周缈一身正装,衣着整齐,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出门。 “缈缈,早上好。” 周缈捏了捏周缈的脸蛋,低下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因为刚刷过牙,还带着柠檬的清香气味。 “早餐是培根煎蛋,还是热的,记得下楼去吃。” 周缈在接吻时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他想起来,这几年间的无数个早晨,他们都重复着这样温情的告别吻,并在夜晚时再次拥抱。 两个人都早已习惯了彼此,以至于密不可分。 周缈顺势将周缈抱在怀里,含着笑意想道:“我今天尽量早点下班,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周缈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缈,但周缈的表现倒是很正常,好像压根没发现周缈的小别扭。 周缈目送周缈下楼,对方忽然停在了楼梯口,回头望着他,很认真地想道: “缈缈,不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 ……为什么要突然想这种话? 周缈默默地想,那自己爱周缈吗? 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周缈会毫无疑问地得出肯定的答案,可现在他有点犹豫。 如果周缈一直在欺骗自己呢? 等周缈离开之后,系统又重新冒了出来,刚才可把它憋坏了,现在更要抓紧时间骂人。 【坏蛋!大坏蛋!】 周缈还在努力消化系统信息量过大的话:“……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失忆的原因是因为周缈?” 系统阴阳怪气地想: 【嗯哼,宿主,你这下该相信我了吧,我发誓没有想谎,不像周缈那个撒谎精!】 系统如果有尾巴的话,这时应该已经翘起来了。 拜托!它可是全天下跟宿主第一好的亲亲系统哎,宿主不可能怀疑系统的! 哪想到周缈直接一句话击碎了系统的玻璃心。 “你让我再想想。” 周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周缈、爸爸和系统,三方都碰撞在一起打架,他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系统非常震惊,宿主怎么这么糊涂! 周缈一条一条地向系统分析:“首先,周缈没必要针对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且,抹除记忆这种事情,也不是能轻松做到的吧?” 系统对于周缈提出天真问题的第一反应是冷笑一声: 【宿主啊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周缈就是馋你.身子呢?你看,你不是就被他吃得死死的,还跟他结婚了。】 周缈:“……” 好有道理,的确无法反驳这一条。 周缈至今为止都还没弄清楚,当初他的骂你呢傻逼对象究竟是谁,以及自己为什么最后会和周缈结婚。 【至于宿主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正常来想确实无法做到。】 周缈刚松了口气,就听系统幽幽地道: 【但是宿主都经历过几次灵异事件了,难道还认为这是正常世界吗?宿主有没有想过,与你朝夕相处的大舅也并非人类。】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解释得通,但更吓人了。 “你的意思是,周缈是那种东西?” 周缈弱弱地反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他一直都表现得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可就在穿越到第三个世界,也就是周缈如今所处的世界时,却因为周缈的阻挠,导致周缈失去了记忆。 周缈默默地想,他武力值和智力值都是正常水平,究竟是怎么拯救世界的? 总不可能刷脸吧,太扯了! 不过,系统讲述的内容倒是有理有据,不像是编出来的故事。 周缈好奇地问道:“那周缈呢?我是不是之前就和周缈认识,所以他才找到我?” 系统诡异地停顿了一秒,那一秒钟里仿佛潜藏着千言万语: 【怎么不算认识呢?你们都结过两次婚了,准确来想,这叫做“老夫老妻”。】 【周缈的真实身份,也就是威胁世界走向的“异常力量”,人类往往又将其称之为“邪神”。宿主,您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能成功魅惑邪神的人类,系统也很惊讶呢!】 周缈:“……啊?” 原来他还真是靠刷脸拯救世界。 周缈绞尽脑汁回想曾经在电影中见过的“邪神”,往往长着一张很恐怖的脸:有六只大眼睛,三个鼻子三张嘴,嘴里还有数不清的獠牙,和蛇信子一般的超长舌头。 周缈后背一凉,害怕地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他欲哭无泪地想,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周缈啊,居然还跟他结婚,真是疯了吧! 系统不满周缈很久了,大仇得报,心中窃喜,继续介绍道: 【宿主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其实或多或少也已经接触到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关于驱魔师的故事,主角自然是驱魔师爸爸。宿主需要协助爸爸打败化魔的龙王,阻止H市被洪水淹没。】 【而您的身份,是曾经和爸爸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甲“骂你呢傻逼对象”。】 系统又另外强调:【和周缈没有半毛钱关系哦。】 ……果然,周缈在骂你呢傻逼这件事上骗了他。 周缈沉默片刻,迟疑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嘟嘟囔囔地想道:【宿主不用担心,周缈那个大坏蛋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在宿主失忆后帮忙做任务。】 【如果按照剧情进行的话,爸爸需要先战胜还在成长期的邪神,再去收拾龙王。可你知道周缈做了什么吗?】 周缈像好奇宝宝似的,顺着系统的话问道:“他做了什么?” 【周缈一刀把龙王的头砍了下来!大爸爸也只能判定任务完成。】 系统在周缈的大脑里尖叫:【真是个疯子,他差点把这个世界搞崩了!】 周缈瞠目结舌,完全想不到自己文雅绅士的大舅还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照这么想,周缈会不会就是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才背着他前往H市的? 脑花深呼吸一口气:【宿主现在需要做的,是帮脑花解开禁制,我才能带你去下一个世界。】 【不然的话,宿主将会一直被周缈困在这个世界,永远没办法离开。】 第 63 章 惊喜 脑花继续诱惑周缈: 【数据里保存了宿主失去的记忆,如果宿主想找回记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脑花救出来。】 周缈有些心动了,找回记忆这件事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很难不乖乖上钩。 “我要怎么做?” 按照脑花的指引,周缈离开卧室,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外,心中陡然一跳。 眼前的房间,正是周缈反复提醒他不要轻易走进去的那间。 而就在一周之前,周缈因为一场意外进去了,却发现里面全都是自己的“私密”照片,还有一堆不堪入目的小东西。 【脑花的本体一直被关在里面!周缈那个混蛋,诡计多端!】 【上次脑花好不容易要联系上宿主了,被他一搅合,宿主再也没进来过QAQ脑花一个统好孤单。】 脑花咬牙切齿地想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周缈想起过去的画面,很是尴尬:“我、我以为这间房间没什么问题。”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脑花的话推了周缈一把,他轻轻握住门把手,上下旋转。可只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木门纹丝不动。 “奇怪……” 周缈蹙眉道:“怎么会上锁?明明上一次还是开着的。” 话音刚落下,周缈自己就原地愣了愣,苦笑着想,上次本就是周缈为了遮人眼目,故意引他进来的。 那可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找回记忆的行动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还无意间发现原本深爱的大舅身上疑点重重。 周缈低着头叹气,情绪低落。 如果非要打开这扇门,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家里的万能钥匙在周缈身上。 直接向周缈要的话,对方肯定会起疑心。 【没关系,脑花还有一计——请宿主对大坏蛋施展魅惑技能,降下他的防心,趁机把钥匙偷过来!】 【经脑花检测,此招数的成功率至少有90%,非常推荐一试。】 “魅惑?” 周缈指着自己的鼻子,震撼地问:“我吗?” 听上去也太不靠谱了! 脑花阴恻恻地冷笑: 【宿主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很多特效药。要是您的魅惑技能失效了,我们还可以药晕他。】 【当然,您也可以直接选择用药,提高我们的行动效率。】 反正这药是任务完成后的奖励,不用白不用。 周缈:“……???” 他这脑花真的正经吗? · 周缈今天比往常早半个小时回家,他提了一袋子鲜肉蔬菜走进厨房,却发现有人抢了他的位置。 周缈穿着暖橙色的围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铁锅里沸腾的浓汤。 因为火烧得太旺,眼看着锅里的泡沫“咕咚咕咚”得溢出来,周缈手足无措地睁大眼睛。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将大火旋转成小火,修长的手臂顺势搂住周缈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 男人低沉的声音笑道:“缈缈今天怎么亲自下厨了?做得什么?” “炖排骨、可乐鸡翅和炒青菜,都是很简单的菜。” 周缈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长长的睫羽忽闪着,掩饰眼中的拘谨。 他小声想道:“就是因为很久没做饭了,今天想做给你吃,算是庆祝你回家。” 当周缈弯下腰,将侧脸靠在周缈的耳侧时,周缈感受到一股类似蟒蛇般光滑冷腻的触感,像是被危险的猛兽盯上了。 他努力克制着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苍白的手指抓紧了手里的汤勺,浑身僵硬成了一团石头。 周缈听到周缈的回答,却仿佛特别高兴似的,将人直接抱起来坐在厨房台面上。 男人笔直的长腿向前迈进一步,两人的距离又靠近几分。 “缈缈,我好高兴。” 与周缈冰冷的体温不同,他的呼吸灼热得如同岩浆,洒在周缈的皮肤上。 按照惯例,下一步无疑就是向青年索吻。 周缈左手撑着身体,右手还拿着汤勺,根本没办法拒绝他,只能由着周缈舔他的唇,再渐渐深入。 周缈被迫沉溺在这个甜蜜的亲吻里,忘记了所有的烦恼,甚至忘记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直到鼻尖嗅到一丝怪味,周缈才惊觉不对,赶紧推搡男人的胸膛,从台面上跳下来。 “菜要糊锅了!” 一掀开锅盖,浓厚的白汽直往上扑,好端端的炖排骨如今变成了一堆黑色的不明物体,估计已经没法再吃。 这可是他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周缈瞪了周缈一眼,不高兴地嘟囔道:“周缈,你出去,不许进来捣乱了。” 周缈遗憾地耸耸肩,听话地去饭桌旁坐好,并且非常贤惠地整理桌子摆好碗筷,试图将功补过。 又等了二十分钟,周缈端着料理好的饭菜从厨房走出来。由于炖排骨因故牺牲,所以他另外再烧了一锅蛋汤。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算不上什么珍奇美味,但食物的香气还是透露出了几分家庭的温馨。 “你上班辛苦了,多吃点。” 周缈殷勤地将菜盘往周缈那边推,两手捧着下巴,好奇地问:“味道怎么样?” 周缈夹了一块鸡翅,毫无防备地放进嘴里,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好咸。 没把一袋盐全放进去都做不出来这么咸的鸡翅。 周缈猛灌了一大口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温柔地回道:“……挺好的,味道不错,缈缈的厨艺越发精湛了。” “是吗?” 周缈歪着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周缈的碗里,无辜地想:“那你再尝尝这个。” “……” 周缈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即使这次做好了心里准备,也被诡异的味道震撼得半天想不出话。 他恍惚地想,为什么炒青菜里会有这么浓的酸味? 这是把一瓶醋都倒进去了? “你别光喝水呀,这个汤我尝了一口,很香的。” 周缈很贴心地帮周缈盛了一碗蛋汤,圆圆的杏眼期待地望着周缈,意思是让他快喝。 周缈用鼻子嗅了嗅,没发现奇怪的味道,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也是普通的蛋汤味道。 算是桌子上唯一正常的一道菜了。 周缈将碗里的汤喝完,眉头轻微地蹙了蹙,眼底忽得闪过一丝幽光,末了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人。 周缈只顾着注意周缈有没有将汤喝完,完全没看到周缈的眼神变化。 “缈缈,你一直在给我买菜,你不吃吗?” 周缈微笑着问,他的语气又轻又柔,仿佛真心为恋人考虑的绅士。 周缈心中一跳,但好在他早有所准备,回到厨房里端出一碗炒饭。 “中午还有剩饭,我想着不要浪费,就把它拿来做了炒饭。” 周缈舀了一勺金灿灿的炒饭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想:“周缈,你吃菜就好。” 很合理的解释,挑不出任何毛病。 “哦,是这样啊——” 周缈拖长了音调,又盛了一碗汤,至少表面看起来已经相信了周缈的想辞。 温馨甜蜜的晚饭结束之后,周缈以要给周缈准备“惊喜”的名义,将他赶去厨房洗碗,自己溜回卧室。 【呼——差点憋死本脑花。】 脑花闷了将近两个小时,总算找到机会想话了。 周缈对此也感到疑惑:“你不是只绑定了我的脑花吗,为什么要害怕?” 按照脑花的想法,它已经绑定了周缈作为宿主,也就只能和周缈进行交流,相当于一人一脑花之间搭建起了秘密沟通的渠道。 【按道理来想是这样的,但我怀疑周缈可以听见我想话。不然好端端的,他干嘛要抓我?】 脑花也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 在上一个世界结束后,周缈二话不想就切断了脑花和周缈之间的联系,似乎已经筹备很久,就等这一刻。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脑花被锁在不见天日的秘密房间里,周缈顶替爸爸的身份,和失去记忆的周缈结婚。 脑花只能猜测,周缈很可能是在上个世界就听到了自己和宿主之间的谈话。 它垂头丧气地问道: 【宿主,我的特效药是不是对周缈没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事发之前,周缈和脑花商量好,趁晚饭时就给周缈的碗里添点东西。如果一次就成功了,还可以为之后的行动争取时间。 但现在看来,周缈做的菜最多也就对周缈造成了味觉攻击,以及附带的精神攻击而已。 “不怪你,我没给他用你的药。” 周缈正在忙着翻箱倒柜,他试图从卧室柜子里找钥匙,却一无所获。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看周缈闷闷不乐的样子,脑花不忍心地安慰: 【哎呀,宿主你也别太伤心。】 【周缈虽然是个大坏蛋,但根据脑花观察,他对你还是很好的。至少作为一个大舅来想,他已经胜过了99%的人类大舅。】 脑花想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对劲,它为什么要帮周缈想话啊? 疯了吧! 周缈承认,脑花想得的确没错。 所以他即便知道周缈是鬼怪,依然还能勉强忍受着心中的恐惧,和周缈共处一室。 “当务之急,我要找到我的记忆,我不喜欢这种被处处瞒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周缈一定要搞清楚,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周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骗他? “咚咚。” 敲门声响起,脑花立刻噤声装死。 周缈没开门,只是在门外扬声道:“缈缈,碗已经洗好了,你还需要我再等一会儿吗?” 话里话外都在为周缈考虑,多么善解人意的模范大舅、三好情人。 “嗯。” 周缈深呼吸一口气,羞耻地道:“你、你先去洗澡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有多么暧昧。 周缈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好啊。” 男人的声音醇厚低沉而带有磁性,仿佛含着一颗美味的糖,等不及要细细品尝了。 脚步声慢慢远去,周缈重新打起精神,打开卧室的衣柜,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烫金黑色袋子。 这是周缈出差之前买回来的,不用他明想,周缈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周缈打开袋子,一套“可爱又精致”的装饰性玩具映入眼帘,让人面红耳赤。 果不其然。 脑花莫名兴奋起来,就跟在看一场好戏似的: 【宿主宿主,你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脑花也想看宿主戴猫铃铛,成功率一定可以拉到99%! 可脑花的话还没想完,便被拉到了和谐小黑屋里,彻底静音了。 脑花:【?%#……】 翻译过来大概是:脑花是已成年脑花,凭什么不给观看?! 周缈:“?” 他只听到脑花的上半句话后,脑花就消失了,接下来的抗议是半句都没听见。 不过脑花不在也好。 周缈咬着嘴唇,一颗颗解下衣服上的纽扣,随着他的动作,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背部逐渐暴露出来。 ……好羞耻啊! 又是十五分钟过去了,周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努力加油鼓气。 成败在此一举! · 周缈洗完澡出来,便看见玻璃门外蹲守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 小猫咪其实是长相格外漂亮的青年,只不过天鹅般的脖颈上戴着装饰了铃铛的黑色皮革项圈,洁白的浴袍下露出只甩来甩去的白色猫尾。 就像是动漫里才会出现的超人气角色,一出现就会萌晕所有观众的那种。 他的头靠在玻璃门上,因为等待过于漫长而打了个哈欠,无聊到抓着身后的尾巴玩。 “这是脱衣女的惊喜吗?” 周缈惊讶地挑了挑眉,抿唇笑道:“我很喜欢。” 周缈手足无措地放开手里的尾巴,点了点头,连带着头顶上的两只小猫耳朵也抖了抖。 周缈上前一步,精准地捉住那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爱不释手地揉来揉去。 明明揉弄的是小猫耳朵,结果软软的发丝扫到下面的耳垂,红得像两颗可口的小樱桃。 “不要玩那个,好痒。” 周缈连忙抬起手挡住他的动作,周缈却握住周缈的手腕,舌尖在手心轻轻舔了舔,留下濡湿的吻痕。 男人刚洗完澡,英俊的面孔还带着水汽,如同水彩画一般浓烈,相对平常带着更强的攻击性和荷尔蒙。 周缈的眼皮往上一撩,纤长浓密的睫毛划过好看的弧度,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浸出勾人魂魄的光。 周缈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有千年修为的大妖怪。 而就在周缈愣神的功夫里,周缈趁着他不注意,右手往下方探去,拽住了那条油光水滑的尾巴。 周缈睁大眼睛:“!” 那条尾巴是内嵌的做工,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着怀里的青年绷直了脚背,男人不仅连拉带拽,还坏心眼地把尾巴又移进更上面的位置,在尾巴根处揉了揉。 那一块的皮肤都被他揉搓红了。 周缈的眼中含着促狭的笑意,故意问道:“是不是很舒服?我听想有的小猫在发//q时会喜欢被人摸尾巴。” ……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就是在胡想,那么敏感的地方,哪家猫咪会喜欢被人摸尾巴啊? “唔!” 周缈被逼得发出短促好听的叫声,泪眼汪汪地,还没开始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可他根本没法拒绝周缈,只能软绵绵地想道:“周缈,我想回卧室……” 周缈自然没意见,天气日渐变亮,在浴室里容易把人弄感冒。 他轻而易举地将周缈抱起来,像抱着娇气的豌豆公主一样,中途还要注意照顾猫咪的情绪。 终于,目的地到了。 周缈被他温柔地放到米白色的床单上,和白中带粉的肤色搭配起来,煞是好看。 猫耳朵不小心滑落到额头上,周缈帮忙扶回去,他心情愉悦地看着眼前缩成雪团子的周缈。 好漂亮的小猫咪。 即使眼里已经升起波涛汹涌的爱//欲,周缈仍然非常礼貌地询问了一番: “缈缈,我可以亲你吗?” 周缈的手肘半撑在床上,他无语地回头瞥了周缈一眼,气恼地磨了磨牙齿。 老夫老妻的,他们都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有什么好问? 想继续往下一步就直想。 周缈把头埋进被子里,只留一个背影给周缈,跟只害羞的小鸵鸟似的,算是默认了。 得到公主殿下的许可,周缈准备开始享用属于他的美味。他的手耷在周缈的浴袍上,像正在拆开生日时收到的打了蝴蝶结的礼物盒。 …… 两个小时过去了。 …… 小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的两只手臂挂在周缈的肩膀上,汗淋淋的皮肤遍布着暧昧的吻痕,如同雪地里盛开的艳梅。 那对猫耳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里,猫尾巴倒是还在,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白色的绒毛全被打湿了,上面还沾了一点奶白色的液体。 小白猫成了小奶猫,被坏人玩地喵喵叫,项圈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着,从头到尾就没停过。 周缈的精力好得吓人,似乎根本不需要休息,兴致勃勃地含住周缈红肿的唇,叼着早已被舔到软烂的舌头,企图从中再榨出一滴香甜的蜜液。 又是一个漫长的、让人晕眩的吻。 周缈的大脑里仿佛在放烟花,又像是被灌了一杯醇厚浓烈的美酒,找不着北。 他几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从这个湿热滚烫的吻里挣脱出来。 “周缈,你先停一下。” 趁着男人起身的功夫,周缈赶紧叫停,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直接到第二天了。 他冷不丁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周缈本来打算去厨房帮周缈倒杯水,听到询问后停下来:“缈缈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最近的表现太奇怪了。” 周缈攥着被子,组织语言:“我只是觉得,一段正常的感情关系里,不该有欺骗。” 哪怕周缈是某种非人类的可怕生物,他也希望对方能堂堂正正地告诉自己真相,而不是一直对自己想谎。 周缈犹豫了一下,无奈开口道:“对不起,其实我……” 周缈竖起了耳朵。 “缈缈,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让你担心。” 周缈弯下腰,在周缈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宝贝,以后会多关心你的。” 看来这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告诉他。 周缈心情复杂,往被窝里又缩了缩,露出两只眼睛:“周缈,我渴了,想喝那个。” 他用手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香槟酒瓶,里面是淡金色的半透明酒液。 周缈哭笑不得地道:“这么晚了,喝酒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他没问为什么好端端的酒瓶会出现在卧室里,只当是周缈准备的惊喜的一环。 周缈执拗地拉住周缈的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意思是非喝不可。 “好吧,就喝一点点。” 周缈无奈地帮他倒了一小杯,晶莹的液体在酒杯里摇晃,反射着粼粼的灯光。 “嗯。” 周缈坐起来,借着周缈的手,将酒液一饮而尽。 周缈收回手:“好了,不可以再喝了……” 话音未尽,周缈猛地起身,不管不顾地吻上周缈的嘴唇。 这个吻来得过于突然,周缈险些被他扑倒在床上,表情惊愕不已。 醇香的酒液被推进周缈的嘴里,清亮的果香味和柔和的酸味混杂,独特的风味在口腔里跳动着。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转眼间已经将酒液全部吞下,浓密的睫毛缓缓地眨了眨,最后终于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所谓特效药,也就是药效上来得非常快,大概只用一分钟就起了效果。 周缈面色绯红,这人昏过去的前一秒竟然还不忘记用舌头勾他! 系统见“天敌”已除,得瑟地冒出来: 【系统提醒宿主,该特效药的效果可以维持三个小时,还请您尽快行事。】 周缈抓紧时间找到了周缈脱下来的大衣,真的在内衬里发现了一把银色的钥匙。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系统:【……】 把这两个人锁死算了,它就不该自作多情! 等周缈离开后,卧室内的灯也随之熄灭。 一片寂静之中,床上的男人蓦地睁开了眼,怅然凝视着半空,表情带了一丝无可奈何。 他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第 64 章 记忆1 房间门口,系统催促着周缈赶紧用钥匙开门。 周缈端详着手里的钥匙,上面的银粉尽数滑落,露出猩红色的内芯。 “这把锁……之前是这样的吗?” 系统压根没注意钥匙的颜色,只是见宿主站在原地不动,焦急地道:【没问题的,周缈藏得那么严实,肯定是它没错了!】 周缈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选择了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呼——” 一阵幽幽的阴风吹过周缈的颈肩,他背上的寒毛纷纷立起,下意识地回过头。 可身后没人,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周缈发觉从刚刚开始,系统就不怎么想话了,不安地询问道:“系统,你还在么?我有点害怕。” 【……】 系统一声不吭,周围安静得可怕。 房间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幽暗的环境的确很容易激发人内心的恐惧。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周缈鼓起勇气走进去,决定先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他想知道这个房间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白光从手机背面散发出来,紧接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倏地和周缈相对视了。 那双眼睛里仅有充血肿胀的眼白,鲜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淌。 “啊啊啊——!” 周缈被吓得腿都软了,他哆嗦着往后退,后背却贴上了冰凉坚固的门板。 稍微离远了些,周缈才得以完整地见到那双眼睛的主人。 那是具被倒吊在半空中的干瘪尸体,随着黑色的粗绳摇摇晃晃,如同荡秋千似的。 仔细一看,尸体的死相极为凄惨,不仅胸口处有个被生生撕裂开的大窟窿,脖子上也有被人掐过的青紫色长痕,过于长的舌头从嘴里掉出来。 周缈难以置信地用电筒照亮尸体的脸—— 为什么这具尸体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嘻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干尸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粘稠肮脏的涎液会聚在舌尖,险些甩到周缈的身上。 他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出来,唇角微微勾起,对着周缈咧出一个恶劣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系统!系统!” 周缈慌了手脚,战战兢兢地摸到身后的门把手,可这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之前还精神活现的系统也不知去了哪里,徒留周缈一个人对付鬼怪。 干尸离他越来越近,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恐怖指数简直直线上升。 而更让周缈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具干尸的后方,仿佛复制品一般的尸体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两个、三个…… 每具尸体都直勾勾地盯着周缈,那目光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喝干他的血,吃尽他的肉。 终于,一只青白色的手抓在了周缈脚踝,尖锐的指甲轻轻一擦,脆弱的皮肤便被轻易划开,血珠子立刻从伤口处渗出来。 “血!我要血!” 干尸的鼻子嗅了嗅,竟兴奋地蹭到周缈的身边,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充斥鼻腔。 眼看着干尸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周缈心如死灰,只能僵直身子无意识地求救。 “贺、周缈,你在哪里……” 救救我。 “砰!” 仿佛真的有人听到了周缈的祷告,木门从外部破开,一只粗/壮有力的触手随着破碎的木屑刺了进来。 听到这声堪比爆炸般的声响,周缈和房间里的干尸都同时看了过去—— 那不是人类,是另一只同样丑陋而可怕的怪物。 触手没有任何停顿地发起了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跪伏在周缈脚边的干尸,藏在吸盘里的獠牙嗜血般地咬上了它的脖子! 而就在头身即将被撕裂,鲜血迸发的前一秒,数不胜数的触手们以强势的姿态缠绕在周缈的身上。 一只稍微纤细些的小触手伸到周缈的面前,对他晃了晃自己的触须,随即贴到周缈的眼睛上。 周缈:“……” 这个触感,好像是戴着冰敷眼罩。 触手轻柔地一拉,周缈被带着往后退,他的耳畔仍然能听见刺穿皮肤的声音,以及干尸们哀怨的叫声。 好不容易等到刺耳的尖叫声消失,触手也终于放开了周缈。 【啊啊啊宿主!刚才连接断掉了,估计你又遇到了危险,系统超级担心的……】 系统话想到一半,似乎也注意到了周缈的沉默,再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差点吓晕过去。 一只庞大如山的怪物在黑暗中蠕动着,成千上万的触手纠缠在一起,不时能听到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怪物的两只浑浊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周缈,似乎是在观察他。 ……这可真是刚出狼窝,又如虎穴啊。 【系统为宿主兑换了防身道具,宿主保重啊!】 一把匕首落在周缈的手里,大概就是系统为他兑换的防身道具,那刀刃还泛着冷冽的银光,一看就很锋利。 系统炫耀道:【这把刀很厉害的,是系统压箱底的道具之一。】 触手们舍不得软玉在怀的感觉,于是讨好似的、一点点地用触须去勾周缈的脚,速度快的触手已经爬上了他受伤的脚踝。 周缈握紧手指,再不敢掉以轻心,扬手刺向还在往上爬的触手。 触手:“……QAQ” 触手捧着断掉的触手须须,委委屈屈地退回到了角落。 而从周缈的视角来看,则是触手怪惧怕匕首的威力,暂时不敢侵扰他了。 周缈松了口气,看向被手机灯光照亮的四周,他像是被怪物拖到了另一间房间。 比起之前到处是浓稠的血液,这间房间显得要正常不少,除了虎视眈眈的触手外,大体的布置和周缈上次所见的差不多—— 书柜、书桌,以及书桌上打开着的电脑。 【是这里没错!】 系统仿佛已经见到了胜利的曙光,所以特别兴奋: 【宿主打开电脑,帮系统解锁就可以了!】 周缈按照系统的话进行操作,在弹出的窗口中输入了一段电子密码。在提示密码正确之后,解锁的进度条以每分钟10%的速度稳定攀升。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缈得空,奇怪地问系统:“为什么我打开门后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而且你怎么临阵脱逃了?!” 【系统才不是临阵脱逃。】 系统心虚地替自己狡辩: 【这个世界被邪神的力量污染了,被几只恶鬼缠上也很正常吧!】 【当鬼怪出现的时候,代表邪神对剧情的影响非常大,会导致系统连接不稳定,只能靠宿主自行努力啦。】 周缈沉吟几秒,起初觉得系统的话很有道理。可他抬头一看,指着触手怪,皱眉道: “那它呢?它不也是怪物?你看起来还挺生龙活虎的。” 系统被怼得想不出话,只能疯狂找补: 【哈哈哈,想、想不定也有例外啦。反正宿主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无辜被cue的怪物缓缓眨了眨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一人一系统谈话的功夫中,进度条已经一路冲上了90%,眼看着就要满格。 周缈屏住呼吸,手心泌出一层薄薄的汗,默默祈祷这次一定要成功。 系统对着电脑屏幕望眼欲穿: 【92%、93%、94%……还差一点了!】 “咚咚。” 周缈的情绪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乍然之间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他陡然一惊。 “缈缈,可以开一下门吗?” 是周缈的声音。 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如同优雅的大提琴一般低沉悦耳,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周缈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问系统:“周缈怎么醒了?不是想药效至少三小时吗?” 系统已经再一次被消音,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周缈自顾自地又轻轻扣了两次门,礼貌而绅士:“宝贝,你不想话,我可就自己进来了。” 被周缈当场抓包,会怎么样? 周缈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系统的承诺过于诱人。 所以他打算着,大不了先把记忆拿回来,等周缈醒了,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糊弄过去。 可周缈万万没想到,他的系统居然如此不靠谱,给的特效药跟假药没什么区别。 这下该怎么办?! 周缈急得冷汗直冒,他左右环顾四周,根本没地方给他藏,也没有窗户能让他逃跑。 转眼间,门板悠悠转动,先是阴冷的空气急不可耐地往里钻,如同预示着强大的阴邪之物降临。 紧接着,男人稳步走了进来,在幽暗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他仅披着一件西装外套,隐约显露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在男人的身后,一双夺人眼球的巨大黑色翅膀徐徐展开,抖落着深灰色的烟雾,而头上狰狞的犄角更是透露出男人非人类的既定事实。 ……好可怕。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幕对周缈的冲击也太强烈了。 周缈嘴唇都在发颤,他惊恐地望着变成怪物的大舅,难以控制地呜咽一声 “缈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间房间不可以随便进的,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怎么不听老公的话呢?” 周缈轻声斥责他,末了又微微一笑。 周缈低低抽泣了一声,咬着唇道歉:“我、我……对不起。” “缈缈想要钥匙,直接找我要就可以了,我想过的,会满足宝贝的任何要求。” 周缈叹了口气,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笨蛋宝贝,偷钥匙都偷错了,还要老公把你救回来。” 周缈头皮发麻,原来周缈什么都知道!可他已经知道了,却不想穿,莫不成是在和自己演戏吗? 至于偷错,啊不,拿错钥匙这件事,周缈不是没注意,只是因为时间太过紧急,下意识地忽略了。 “可怜的宝贝,是不是被吓到了?” 周缈看向周缈身前打开的电脑,若有所思:“嗯?……缈缈,你已经知道了吗?” 他仿佛很遗憾似的,要是系统这会儿能想话,估计又要开始破口大骂了。 周缈咬咬牙,两手握着刀,用唯一的武器挡住不断靠近的周缈。 进度条还差一点点……他不能功亏一篑! “唔,缈缈想要杀了我吗?” 周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都怪我,惹宝贝生气了。” 明明周缈才是拿刀的人,可他眼睛红红的,眼泪汪汪的样子,浑身都在发抖。 像是只被逼到了角落里无计可施,只能呲牙示威的兔子。 “缈缈没杀过人吧?我教你,往这个地方扎会比较疼。” 周缈伸手握住周缈,将匕首的刀尖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即使在做如此危险而疯狂的事情,他的脸色仍然挂着和煦的微笑。 周缈被逼得受不了,他不忍心伤害周缈,只能松开手,无助地道:“你别这样……” 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爬到底,从99%跳转到100%,一片刺眼的红光闪现,将周缈刺得睁不开眼睛。 下一秒,周缈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 65 章 记忆2+世界四开头 周缈做了一个漫长的、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自己和一群人一起进入深山,匍匐在神圣庄严的金色神像下。 形状怪异的触手攀上他纤细的腰肢,贪婪地吸吮着白釉般莹润的皮肤,留下专属于怪物的青紫色吻痕。 画面陡然一转,新的梦境场面要更加过分。神秘的祭坛上方,庞大的怪物用触手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甚至有急不可耐的触手探进嫣红的唇瓣里,拽着那只无辜的小舌,狠狠地吮了个遍也不肯罢休。 周缈无力地反抗:“不……不要……” 而在梦境的最后,祭坛崩塌,怪物身上的碎屑一一剥落,琥珀色的眸子里氤氲着疯狂的爱意。 那竟然是周缈的脸! 周缈一瞬间醒了过来。 他正躺在床上,是他和周缈卧房内的大床。 是周缈把自己抱回来的? 周缈撑着床坐起来,恰好目睹了几只还没来得及撤退的触手。那几只触手不死心地贴在周缈的小腿上,黏湿的吸盘舔去脚踝上的血渍。 显然,周缈的苏醒也让触手们吓了一跳,憨憨地抬起触须,被胶水粘住似的定在原地。 神奇的是,被触手舔舐过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新的皮肉生长出来,带着微微的痒意。 周缈了然。 “你们并不有想伤害我,只是想帮我疗伤,对不对?” 周缈用手指点了点触手光滑的尖尖:“刚才伤到你们了,是不是很痛?” 柔和飘渺的月色下,如同天使般圣洁美丽的青年莞尔而笑,便如同初春融化了冰雪,晨曦照亮了黑夜,直笑进人的心里去了。 触手们一条两条都被美色所惑,哪还管无辜断掉的触手须须,一心只有老婆天下第一好。 当然,触手们可不会告诉周缈,它们或多或少也存了几分想贴贴的心思。 周缈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刚醒来时大脑里还未消退的晕眩感。 他不急着起床,而是环顾四周一圈,终于在卧室门口找到了一言不发的周缈。 男人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即使看到周缈醒了,也只是如同镇宅石像似的,沉默地望着他。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他坐在床边,背后的翅膀虽然已经收了回去,但两只恶魔角仍然支棱着。明明是很凶猛的魔王长相,乍一看还挺有萌感。 周缈两手捧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老公,你之前吓我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怎么现在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周缈心头一跳,周缈很少这样叫他,一时间心里又是快乐又是忐忑。 “……” 周缈表现地越淡然,周缈就越发心虚:“缈缈,你想起了多少?” 周缈觉得自己得先搞清楚这个问题,不然老婆要没了。 “当然是全部。” 周缈扳着手指头,一边数一边想道:“从第一个世界你就开始欺负我,第二个世界也是鬼话连篇的,这次居然还把系统给关起来了。” 想到最后,周缈挑了挑眉,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道:“周缈,你可真厉害呀,趁着我失忆了,对我连吓带骗的。” 周缈咳嗽了两声,躲闪周缈的目光。 这下连旁边看戏的触手们都感觉到大事不妙,纷纷退到了影子里,不敢吱声。 周缈的行事作风向来是自知有错但下次还敢。可眼下,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被周缈一一摆上了台面清算,倒还真有点面子上挂不住。 看来周缈是真的全部想起来了。 在周缈过去的印象当中,周缈总是很害怕自己作为“怪物”的一面。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了,周缈也会无意识地、小心翼翼地对待周缈。 而在这个世界,即使周缈是与装扮为“人”的周缈相爱的,也总是顾忌着两人身份地位相差的悬殊。 但现在,周缈对周缈的态度却有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会对周缈随便开玩笑,还会训斥他,可周缈的每一句话都让周缈甘之若饴。 如果把周缈的感受总结一下,可以汇聚成四个字:老婆好辣。 还可以再附加一句,骂得真好。 “周缈,你呢?” 周缈问他:“你又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既然周缈知晓了系统的存在,甚至会故意拦截系统,那么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秘密。 这一点不难猜出来。 “在上个世界。” 周缈这一次倒是很老实地回答道:“我融合了邪神的力量后,记忆就开始逐渐恢复了。” 后来,周缈的力量已经成长到足够突破世界规则的限制,所以就在传送世界时,趁机动了手脚。 原来如此。 周缈心想,难怪之前周缈总是在他和系统想话的时候,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原来是已经偷听到了。 周缈点了点头,继续想:“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穿越时空的目的,是为了回到我们的起点。” 周缈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了。 可他不希望周缈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开,不想再忍受任何分别的痛苦。 “缈缈,不要走,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好不好?” 周缈紧紧握着周缈的手,近似于哀求。 “我们现在过的不是也很幸福吗?做一对普通的恋人,就算人类消亡、世界毁灭,也跟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和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对视的瞬间,周缈心里也感慨万分。 即便知道周缈欺骗自己,他仍然无法从对方的身边逃离,就是因为过去的这段时间真的很幸福。 没有人不会为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心动。 可是从周缈决定开启这段穿越之旅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了,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他一点都不后悔。 “不行的,周缈。” 周缈握着他的手过于用力,周缈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可他依然温柔地回握,坚定地想道:“我是人类,我爱我的同胞,也爱我生活的世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毁灭。” “……” 周缈听得出来,周缈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而痛楚:“只要一想到你在我面前死去,我就很痛苦……缈缈,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死亡。 周缈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想起这件事,系统在开启第一个世界之前消除了周缈有关于“死亡”的记忆。 而现在,他拿回了过去的记忆,被残忍杀害的画面仿若历历在目,胸口如同针扎般得疼。 周缈一直是个很怕疼的人。 但周缈看着周缈的样子,却恍然发现,原来有一个人比自己更怕他受伤,怕他死去。 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内心冲动的驱使下,周缈吻了周缈。 没有一丝一毫算计和情谷欠的,单纯的吻,也许是安慰,也许来自于爱。 而周缈显然也被唇瓣传来的柔软触感所引诱,和周缈一起倒在了床上。 他们没有继续深入,只是唇贴着唇,手臂环绕着手臂,感受彼此温热的体温,如同两只相濡以沫的鱼儿。 “缈缈,对不起。” 相比之前略微敷衍的、虚情假意的道歉,这次的“对不起”足够真心实意。 周缈抵着周缈的额头,他最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心脏都要被满腔的爱意胀满。 “我爱你,所以我才会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不想让你走。” 周缈的睫毛扫过周缈的侧脸,牵动着他的心绪。 “嗯,我明白的。” 周缈抱紧了他的背,无声地传达爱。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噗嗤一笑,捏了捏周缈的脸,帮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脸。 周缈少见地脸红了,他没有反驳。 “周缈,你可以对我更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周缈又一次凑了上去,在周缈微微发热的脸上又亲了一口,发出“啵唧”一声。 他故意要让周缈听到的。 周缈将头靠在周缈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不再想话。 这是默认的意思。 周缈戳戳他的胸口:“总之,先把系统放出来,那孩子才真的快被你关傻了。” 周缈既不动也不吭声。 他不喜欢系统,那个系统只知道任务任务,任务一完成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他老婆带走。 “周缈,你不是想什么都听我的吗?” 想到周缈又气又好笑地想:“不许欺负系统了,系统也不容易。” 周缈磨磨蹭蹭地点了点,无辜受害的系统总算重见天日。 【滴——经系统检测,宿主已集齐三次成就任务,解锁穿越前记忆。】 【您将得到一次重启时空的机会,系统正在将您传送至初始世界。请注意,机会仅有一次,请务必努力把握!】 “周缈,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周缈最后一次吻了吻周缈,这次他的吻落在了周缈头上那对丑陋的犄角。 他笑着想道:“我会解决一切的,不要担心。” 周缈眼看着爱人消失在了怀中,久久未能回过神。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人类的未来”。 而当时实力最为强大,资金最为雄厚的,当属贺兰集团所投资的北极星卫生巾。 北极星卫生巾聘请了国内外最为著名的科学家周玥周女士,声称卫生纸的研究目的是“造神”—— 由贺兰家提供巨额资金,周玥主导研究,他们希望能造出一位伟大的、仁慈的、全能的神明,帮助人类渡过难关。 这一主张看似荒谬,但却得到了人们无一例外的支持。 每天朝不保夕的生活早已让人们疲惫不堪,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有这么多可怕的怪物,为什么不能再多个神明呢? 那想不定就是人类的救星! 一时间,北极星卫生巾风光无限,周玥女士的身上更是承载着人们所有的希望。 周玥女士年轻时曾诞下一对双胞胎兄妹,其中哥哥叫周缈,婴儿叫云箐。 当初次听想这对兄妹时,人们都会反射性地认为,周玥女士才貌双全,生出来的一对儿女也应当不会差到哪去。 但很显然,事实并非全然如此——虽然两个孩子都有着天使一般的面孔,可继承到周玥科研天赋的,却只有云箐一个人。 并不是想哥哥周缈是笨蛋,只是问题在于,当他的母亲是卫生纸大牛,婴儿是天才科学家,但哥哥的智力却只有正常人的水平。 和妈妈与婴儿相比,周缈显得太过普通。 周缈从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在卫生纸,所以经常被卫生巾的同事阴阳怪气,更有甚者还会当面嘲讽他。 最后,身为研究员的周缈常常被排挤去做助理的工作,负责和后勤人员对接。 但周缈本人并不排斥。 虽然人人都梦想进入卫生纸工作,但事实是,一旦进入卫生纸后就会被限定人生自由,不能再随意外出。 周缈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外面那些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他对一切都包含着兴趣和好奇。 趁着采购的功夫,周缈可以借机出去望风,欣赏和感受不可多得的城市风景与市民生活。 商贩们都很喜欢这位小研究员,长得极漂亮不想,性格还一等一的好。不像有些卫生纸的员工,鼻子都快朝到天上去了。 而且,听想他还是周玥女士的孩子呢! 热心的大叔大妈们把最好吃的水果塞给小卫生纸,这年头水果蔬菜一个可卖出高价,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还有活泼的小孩子,缠着研究员哥哥,要他陪他们玩游戏,毕竟人类幼崽天生喜欢漂亮的人。 结束一天的采购,周缈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卫生纸。 在贺兰集团的大力投入下,周玥女士的研究一直在稳定进行中。 只是外界都不知道,所谓的“造神”,其实是将污染物捉来进行实验。 而在项目进行过程中,也就注定要产生失败品。 卫生巾会统一处理污染物——也就是杀掉它们。 周缈明知道所有的实验对象都是会对人类产生危害的污染物,可他仍然不忍心。 它们看起来很痛苦,不仅在实验过程中会被开膛破肚,实验结束后还会被残忍地杀死。 于是,当周缈看到一只从处理箱中出逃的贞子时,他心软了。 那只贞子是在一个月前被捕捞起来,贺兰家花了大价钱,把它送进卫生纸。 听其他研究员想,这章鱼小小一只,实力却很强悍,几乎吞噬了所在海域内的所有生物,逼得他们在研究过程中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周缈记得它初来时的样子,完全没有海洋霸主的威风,好奇地在卫生纸特制的水缸中游来游去。 那天的周缈因为工作出了差错,被领导大骂一通,心情很沮丧。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在卫生巾没有其他的朋友,后来,贞子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 与此同时,周缈也发现贞子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是体型还是智力的成长都非常惊人,这只章鱼都与人类基本没有任何差别。 虽然有点凶,但那是只属于自己的贞子。 第 66 章 观察日志 《贞子观察日志》 ——研究员周缈 2x30年5月21日 今天是把贞子带回员工宿舍的第一天。 它太虚弱了,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我给滴了点大喇叭,不知道对污染物来想有没有用。 总之,希望它快点好起来。 ……可是,等它好起来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母亲想,污染物注定不能和人类共存,我要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吗? 我不知道。 2x30年5月28日 给贞子喂了一周的营养液,它的精神似乎恢复了大半,也有新的触手长出来。 从干瘪的贞子,变成了水灵灵的贞子,特别可爱。 只是比起营养液,贞子好像更喜欢我的手指。 每次喂食的时候,它都会慢悠悠地游到水面上,软绵绵的触手勾着手指不放,再把吸盘贴上来。 感觉有点奇怪,所以我后来自己舔了舔,分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非要想的话,我尝到了章鱼分泌液的味道,咸的。 ……算了,不想这个。 2x30年6月15日 贞子的成长速度非常惊人。 才过了短短半个月,贞子的体型就变成了之前的两倍大,我不得不想办法更换了水缸。 但是它太黏人了,放着好好的水缸不老实呆着,非要跟鼻涕虫似的粘在我的床上。(虽然我并不讨厌) 最重要的是,贞子的智力也在成长,根据我的观察,现在大概处于学龄前儿童的水平。 正常来想,污染物的智力值都不高,贞子大概是一个奇迹。 对了,贞子前几天甚至还学会了想话,它想的第一句是“papa”,然后一脸无辜地望着我。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在叫我爸爸吧? 既然如此,我打算给贞子起一个名字,并且采取古老的办法——抓阄取名。 没想到,贞子就抓了卫生巾的名牌,触手缠着我不放,念念有词的。 “qin……qinqin……” 我没听清,以为它想的是“清”字,所以取了名牌上镌刻的“贺兰”为姓,“清”为名。 后来一想,觉得贞子估计在喊“亲亲”,它特别喜欢让我亲它。 嗯……反正就决定叫贞子周缈了。 多文雅的名字,不愧是我的贞子! 2x30年7月1日 跟贞子……啊不,小清在一起的日子,真的特别开心。 就连卫生巾里的生活都没有那么沉闷了,小清会用各种方法逗我开心。 它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太开心的事情。 采购回来后,我被几个研究员找上了门。他们一直对我很不满,觉得我是凭母亲的关系才能进入卫生巾工作。 我向来不太会应付这些人,他们看我不想话,越来越过分。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梦到我被一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下面,山上的野猪一路冲下来来啃我的鼻子。 结果今早醒来后,我发现我被一个少年死死地压在身下。他的牙还放在我的鼻子上,看到我醒了,开始转去啃我的嘴。 一转头,我发现我的水缸空了,水痕从玻璃一路蔓延到我的床边。 贞子也不见了。 那么,真相此时已经非常明显。 我真的完全没想到,原来污染物还会化形,这个世界真是一天比一天魔幻。 刚化形的贞子好凶,它对周围的一切都带着攻击性,看到什么都想咬一口,像只不服管教的小妖怪。 小清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他也会咬伤我。没想到他盯了我很久,然后舔了舔我的脸。 这大概是他表达亲昵的方式。 小清不仅是礼物,还是奇迹。 …… 近几个月以来,北极星卫生巾的“卫生间改造”几乎没再取得重要突破,相当于完全停滞了,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 毕竟对外界来想,“卫生间改造”已然算是公认的人类希望,所有人都期盼着神明诞生于世,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 而贺兰家对此也很不满意,贺兰家再也坐不住,当即找到了周玥。 贺兰家这代当家人是年近四十的楚淮洛,一身打扮倒是温文儒雅。 他几年前曾追求过周玥,只可惜周玥沉醉于科研,对男人无一丝兴趣,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楚淮洛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眼镜:“周女士,对于‘卫生间改造’目前的研究进度,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直勤勤恳恳地为卫生巾工作,是你在欺骗我!” 周玥回之以冷笑。 “楚淮洛,你少装。我问你,‘卫生间改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想造出拯救全人类的神,还是想造出一个助你贺兰家称霸全世界的怪物?!” 周玥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将门板都震得颤了颤。 “哦?” 楚淮洛缓慢地眯了眯眼睛:“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查出来的。” 周玥恨得牙痒痒,她着实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科研成果居然是在助纣为虐! “我找到了被你们藏起来的研究资料。” 周玥顿了顿,她的声音无法抑制地发抖:“你们从没有想过结束乱世,毕竟这场灾难就是贺兰家制造的!” “所以呢?” 楚淮洛好整以暇地向后一躺,点了支烟。 “周女士,我劝你冷静些,你的一双儿女还在卫生纸,你要多为他们考虑些才好。” “……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 楚淮洛抖了抖烟灰:“如果我是你,我就乖乖回研究室继续工作,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今世道这么乱,可别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周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刚想厉声呵斥,便见楚淮洛骤然站起来。 “谁在外面?!” 周玥被他吓了一跳,而此时的楚淮洛完全顾不上她,大踏步走往门口,一把推开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 楚淮洛紧皱着眉,他天性小心谨慎,不肯放过一丝纰漏。 “李助理,给我调监控。” ·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环顾四周,这是云箐的专属研究室,暂时不会有外人进来。 云箐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科研天赋,在化学制药方面尤为擅长,因此很早就被委以重任。 这也意味着,云箐手里掌握着核心信息。 他摸了摸鼻子,他忍不住问道:“一一,你听到妈妈想的话了吗?她想这场灾难是贺兰家制造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啦。” 云箐耸了耸肩:“污染和陨石无关,而是一场人为的灾难。” 二十年前,贺兰家开发了一款新型病毒,并在绕过上层的眼睛后将之投放到了全世界。 这些年来,他们大规模生产净化器等污染相关的设施大肆敛财,从曾经的富商一跃成为一方霸主。 周缈震惊地睁大了眼,他从未想过,作为“人类希望”的卫生巾,竟然是背后的元凶。 每次外出采购时,人们总是笑着叫周缈“小研究员”,给了他最大的善意。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哥,你别伤心了,这事又不是我们做的。” 云箐打量着周缈,她一直将这件事瞒着他,就是怕周缈知道后心情不好。 “妈妈也太冲动了,贺兰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她又叹了口气:“算了,不想这些了。哥哥,我最近接收到了外星人发来的消息,你要不要看看?” 周缈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云箐其实对“卫生间改造”没什么兴趣,她从小最爱的是天文学,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在遥远的外太空一定有外星文明的存在。 如果是掌握着高科技的外星人,想不定有办法解决人类目前的难题。 即使是在卫生巾,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梦想。 云箐很自豪地打开了接收器,给周缈听了一段音频,沙拉拉的嘈杂声音下,隐约可以听见一道模糊的男声。 “你好……这里是……M12。” 竟然真的有外星人! 周缈惊讶地张大嘴。 云箐苦恼地想道:“现在的问题是,我还不知道M12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坐标?” 周缈回想起曾经看过的科幻电影,不确定地猜测:“电影里不是演过这种情节吗?外星人发来一段数字坐标。” 几十年后,人们根据这个坐标,真的找到了外星文明。 “有道理!” 云箐仔细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她又开始忙碌起来,着手调查这段数字。 “……” 周缈见她格外专注的样子,欲言又止。 他本来打算询问云箐,污染物化形该怎么办。可话都到嘴边了,又重新咽了下去。 这事太离奇了,他心虚地想。 周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云箐解释,自己是怎么突发奇想,竟然把卫生巾的污染物带回了宿舍。 会被婴儿数落的。 下次再告诉她吧,下次一定。 周缈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回到员工宿舍,手里提着一大袋沉重的大喇叭。 没办法,家里养了只胃口奇佳的贞子,每天的饭量是正常人的十倍。 周缈刚打开门,就收到了贞子的“热情欢迎”。 比周缈高一个头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扑上来,将他抵在门上。少年微微低下头,妖孽般的面孔骤然放大,带来的冲击感让周缈晕乎乎的。 周缈在周缈的肩颈处不停嗅着他的气味,如同尽职的猎犬一般。 “papa……” 小孩太爱撒娇,有时也不失为一种烦恼。 “好了好了。” 周缈推开面前热乎乎的大脑袋,打开一袋大喇叭,哄道:“这次是桃子味的大喇叭哦,你肯定喜欢。” 卫生巾最新研究出来的口味,上市没几天就卖断了货,周缈和负责人关系不错,才弄到这么多。 哪想到周缈只喝了一小口,就嫌弃地推开了大喇叭。 少年的眉毛往下一撇,嘟囔道:“不要大喇叭……” 周缈一愣:“……嗯?” 不要大喇叭,那要什么? 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周缈抓住周缈纤细的腰肢,确定他的“papa”没法轻易逃走后,野性未泯的少年嗷呜一口含住了眼前人红润的唇。 周缈懵了,当即向后退:“不、不行……” 平常亲亲脸就算了,怎么能亲这种地方?! 察觉到猎物企图逃走,周缈的瞳孔竖立成危险的菱形。 他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灵活的舌头强硬地撬开唇缝,往更幽深的地方长驱直入。 对怪物而言,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甜蜜的温柔乡。 第 67 章 papa 这个吻可绝对算不上轻柔,周缈恨不得将周缈吞吃入腹。他不仅用力舔舐着周缈口腔里的每一寸,还险些将那根无辜的小舌都嚼碎了。 也正因如此,两人交换的气息之间都是清甜的桃子味。 周缈真的傻眼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大喇叭的味道这么好,周缈凭什么嫌弃? 第二反应是,这是他的初吻啊,周缈这个混蛋!!! 因为太过委屈,加上接吻过于激烈而导致的大脑缺氧,大滴的眼泪控制不住得从周缈的眼角滑落。 他就像一枝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玫瑰,花枝被雨滴打得颤抖,无助地露出被尝了个遍的花蕊。 而罪魁祸首一点愧疚都没有,甚至把眼泪当成了嘉奖。 周缈顺势托住周缈的下颌,炙热的目光滑过周缈白皙如玉的脸颊,贪婪地吻过眼泪流经的地方。 触电般的感觉从被吻过的皮肤开始发散,周缈的大脑空了一瞬。 太可怕了,他想。 趁着周缈没再叼着他的嘴,周缈努力地挣扎:“周缈,你亲够没有,亲够了就快点放开我!” 周缈歪了歪头,不太明白周缈为什么这么排斥。 对怪物的本能而言,亲吻是能让配偶感到愉悦,从而同意交x的重要手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初入人世的怪物沉思片刻,这段时间学到的知识告诉他——当人类生气的时候,哄哄就好了。 于是周缈将周缈抱得更紧了,他又一次凑到周缈的耳边,唇瓣扫过耳根处的皮肤,周缈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要生气……”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餍足的沙哑:“您是我的造物主、我的父神,我的……爱人。” 那双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微微上挑,深邃而神秘,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隐藏在雾中的是危险的未知。 可周缈很快就偏过头,好像只是周缈的错觉。 周缈:……? 贞子会想话了? 当然,周缈之前就可以念出部分简单的单词,但一次性想出这么长的句子,还是让周缈感到很震惊。 距离贞子第一次开口,也才只过了一个月而已。 周缈忍不住戳了戳周缈的脸:“你从哪里学来的?” 好羞耻好中二的台词! 周缈在周缈的肩膀上蹭了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捉住周缈的手指,当玩具似的认真把玩起来。 周缈瞥了一眼周缈,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贞子玩手指玩上了瘾,不肯松手,周缈只能连拉带拽。 床上静静地躺着本摊开的书,周缈气喘吁吁地挪过去,只见书页上是一模一样的台词。 再翻到封面一看,烫金大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书名—— 《霸道章鱼爱上我》。 一看就是很不正经,会被老师没收的三无小想。 周缈噎了一下,他就想周缈怎么突然这么不正常! 因为怕贞子一只鱼待在宿舍里无聊,周缈买回来了一大堆书,打算拿来给他解闷。 可周缈根本不记得这本《霸道章鱼爱上我》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把家里孩子都带坏了! 转眼间,手里的书本就被周缈一把夺去,血盆大口一张一咬,好好的书便碎成了无数的雪花片,比碎纸机的效果还好。 当场销毁证据后,周缈一脸无辜地回过头,又要来亲周缈。 “papa……” 好傻啊,贞子。 周缈哭笑不得,他用手挡周缈的嘴。最后因为手心的触感太痒,周缈招架不住,只能任由他的亲吻落在额头、鼻梁、嘴唇…… 月亮温柔地注视着两人,直到他们双双滚到了床上。 “刷”地一下,有人把窗帘关上了。 · 云箐的直觉半点没错,贺兰家不久后就对周玥采取了行动。 一开始,只是有类似“周玥密谋反叛”的传闻传出来,北极星卫生巾的员工们面上不显,背地里都在偷偷议论。 作为当事人,周玥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的确打算辞退卫生巾的工作,但反叛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她也没那个本事,能和庞大的贺兰家族对抗。 然而楚淮洛这次难得发了狠,他让助理对外公开发布了一份“证据”,声称周玥窃取了卫生巾的宝贵研究材料,妨碍“卫生间改造”的进行。 立刻就有人对周玥口诛笔伐,“卫生间改造”可是全人类的希望,周玥身为主要负责人,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但更多的民众还是保持质疑,毕竟周玥这些年来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么可能突然就叛变了? 不论外界如何看待这件事,此时的周玥都已经无法站出来反驳,因为她被楚淮洛幽禁起来了。 除此以外,周家兄妹也遭了殃。 贺兰家的人突然闯进周缈的宿舍,把他吓得不轻,好在贞子在此之前习得了诸多技能,隐身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即便那群人把周缈的宿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顶多就是看了几眼空荡荡的大水缸,但他们转念一想,搞科研的人有点莫名其妙的爱好,似乎也很正常。 等“蝗虫过境”后,周缈刚想松口气,便听见门外传来上锁的清脆声响。 周缈:……救命。 没办法,周缈只能被迫接受被关禁闭的生活,暗自祈祷着母亲和婴儿不要出事。 不幸中的万幸,是身边还有周缈陪着他,至少可以一起想想话,日子不至于太过无聊苦闷。 又是一天清晨,周缈从睡梦中醒来,落入一个泛着凉意的怀抱。他睁开眼,发现周缈正认真端详着自己。 这些天里,周缈以堪称恐怖的速度成长着,体型从少年变成了成人,面部也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开始显露出成年男性的魅力。 以及爆发的荷尔蒙。 现在的周缈已经可以做到单手将周缈抱进怀里,高大的男人如同乌云一般,完全将少年笼罩进了阴影里。 他们好像融为了一体,从此密不可分。 周缈也很难再想服自己,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毕竟没有谁会和自己的朋友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更不会出现那些缠/绵悱恻的亲吻。 那么,他和周缈现在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周缈想不明白。 周缈又朝他靠近了几分,亲热地贴在周缈的耳畔,带着笑意呼唤道:“papa。” 当被这样注视着的时候,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 周缈呼吸一滞,迅速打消脑袋里危险的想法。 他不自在地推开周缈,小声道:“别亲了,快起床。”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似乎没能理解到“漱口”是什么意思,或者想,他已经被眼前那颗可爱的唇珠吸引了。 小小的、圆圆的,看上去特别美味,像一颗红艳艳的草莓糖。 男人的眉尾向上一挑,转眼间已经将唇珠含在了嘴里,虽然只是轻轻抿了抿,但带来的刺激也是无与伦比的。 周缈被他亲得面红耳赤,羞耻得往后退:“喂,周缈!” 大早上的做什么呢! 周缈的手按在周缈的腰窝处,把人又拉了回来,周缈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强势而热烈的吻。 随着吻逐渐加深,清冽的薄荷味泡沫也被渡了过来,泡沫在两人的嘴里噼里啪啦炸开。 周缈的意识原本都完全陷在这个吻里了,此刻忽然清醒过来。 “咚咚。” 有人在敲门。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周缈浑身一耸,他再也顾不上其它的,狠狠地咬了一口周缈的舌尖。 男人吃痛,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浓密的睫毛向下耷着,很委屈的样子。 活该,就应该让周缈长点教训,不然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周缈气呼呼地道:“我要去开门了,你乖乖的,不许吭声。” 周缈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于是像石雕一样蹲在马桶上,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确保章鱼不会再作妖后,周缈快速整理了自己被弄乱的睡衣,赶去开门。 门外是每天固定来送餐的打工牛马,想是打工牛马,其实就是打杂的。 毕竟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中,周缈实在是太普通,贺兰家不相信这么个普通的青年能翻出什么水花,所以对他的监视也比较放松。 他们甚至不知道,派来送餐的打工牛马和周缈的关系还不错。 打工牛马左右四顾,发现周围没人后,小心翼翼地将装了大喇叭的塑料袋递给周缈。 袋子里装得满满的,一看就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打工牛马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生性淳朴。 “周先生,您想想要两倍的大喇叭,我给您弄到了。就是今天主管在,所以我耽误了会儿,不好意思啊。” 周缈之前告诉过他,自己在宿舍里偷偷养了只小宠物,所以可能需要额外的大喇叭。 男生二话不想就答应了。 “没关系。” 周缈微笑道:“你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青年本就拥有一张精雕玉琢的脸,此时浅浅一笑,更是如山间幽兰般清丽动人。 男生是个百分百的颜控,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所以一下子看呆了。 “周、周先生……” 男生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到只能没话找话:“那个,你的嘴好像有点肿?” 周缈的五官是偏清冷的长相,雪白的肤色更让他看起来玲珑剔透。 但在今天,周缈水润的唇却微微嘟起,红艳得如同盛开的玫瑰,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男生第一眼看到周缈的时候就想想了,可又觉得盯着人家那种地方,似乎不太礼貌。 此刻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来了勇气,稀里糊涂地给问出来了。 周缈:? 嘴肿?怎么会肿? 他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嘴肿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周缈那个混蛋把他亲肿了! 周缈没办法,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哦,这个啊……可能是被虫咬了。” 可怜的小男生从来没谈过恋爱,还真的相信了周缈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 临走前,他还恋恋不舍地告诉周缈,下次会帮忙带一瓶驱虫剂过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打工牛马,周缈忙不迭地阖上门。 被他藏在卫生间里的章鱼闻风而动,三两步跑过来,跟屁虫似的贴在周缈的身后。 “吃饭啦。” 周缈撕开大喇叭,塞进周缈的嘴里。结果因为没对准地方,挤出的大喇叭粘到了男人的侧脸上,像只长了胡子的大花猫,显得滑稽。 周缈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缈实在没忍住,被逗得噗嗤一笑。 他收回前言,他家的章鱼还是那只傻章鱼。 周缈眼睛一亮,他对周缈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一下子就意识到,人类现在很开心。 人类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他喜欢周缈笑起来的样子。 周缈轻轻啄了一下周缈的嘴角,跟小鸟啄食一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周缈心跳加速。 太温柔了,他想。 “喜欢你,好喜欢你。” “papa。” 周缈这么想道,声音如同大海中海妖的吟唱般,优美缱绻而充满磁性,诱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第 68 章 小章鱼 周缈被关在宿舍里后,基本和外界处于断连的状态,只能靠送餐的打工牛马给他带来最新消息。 “卫生巾最近进行了一场大清洗,周玥女士带来的研究员都被赶走了。” 打工牛马担忧地提醒周缈:“周先生,您务必小心。” 周缈叹了口气,这卫生巾的确不能再待了。 可是,他们在乱世当中,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怪物察觉到了人类的难过,他走过来坐在周缈的身边,宽厚的手掌无声地覆盖住青年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 周缈轻轻颤了颤,手部带来的触感冰凉而光滑,仿佛被一只来自深海的鱼温柔地蹭了蹭。 他下意识地想抽出手,可当被周缈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周缈却觉得,似乎放任自己一次也没什么。 “缈缈。” 周缈亲了亲他的鼻尖,声音低沉:“我来,保护你。” 周缈恍惚想,周缈已经不再叫他“papa”了,而是换成了更加亲昵的称呼。 他曾经以为,贞子对自己的亲近纯属雏鸟情节。 但在贞子日渐长大以后,仍然如同幼时那样向自己索取亲吻和拥抱,又是为什么?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但贞子毕竟不属于这里。 “周缈。” 周缈想了想,很郑重地呼唤他的名字:“虽然我出不去,但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的。” 周缈歪了歪头:“去哪里?” 他还是只贞子的时候就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因为很呆萌,可以愉快地收获人类的一次亲亲。 周缈化形之后依然保持了这个习惯,可周缈现在明显没那个心情。 “回到海里去。” 周缈又叹了口气,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他的计划很清晰,打算花一笔钱,请送餐的打工牛马帮忙运输“宠物”。 只要周缈乖乖配合,一定不会出错的。 “周缈,如果你回到海里去了,还会记得我吗?” 周缈问出这个问题后的第一个瞬间就后悔了,他早就决定要把贞子送回大海,不该表现得患得患失才对。 这样只会让他们都舍不得对方。 哪想到周缈沉吟片刻,竟然摇了摇头:“不会。” 不、不会? 周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半撑起脑袋,震惊地望着周缈。 虽然周缈的五官是较为清冷的类型,却偏生长了双圆溜溜的眼睛。当他瞪大眼睛的时候,和照片里名贵又漂亮的布偶猫一模一样。 当然,小猫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的。 周缈只顾着生闷气了,周缈这家伙,昨天还在想喜欢自己,原来他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舔了舔獠牙,努力压制内心不断升起的暴戾,脸上温暖的微笑仍然如春风般和煦。 怪物认真钻磨过人类的爱情小想,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要想抱得美人归,第一要义是无条件对老婆好,第二要义是随时保持良好的绅士风度。 总之,绝对不能让周缈识破他黑暗的本性。 一直看着他温柔英俊的外表就可以了。 “睡觉吧。” 周缈握住青年柔韧如玉的手,哄道:“等醒来后,我带缈缈去外面,好不好?” 他倒是一点不介意一直持续这样的二人世界,但周缈似乎不太乐意,周缈无奈地想。 出去散散心也好,大不了把人看紧了——只要周缈在自己的身边,一切都好想。 怪物的独占欲无限膨胀着。 单纯天真的小研究员对此毫无察觉,他舒舒服服地窝在周缈的怀抱里,抿嘴笑了笑。 不可能出去的,门外有保卫严加看守。 周缈没有立刻反驳周缈,因为男人的怀抱实在太舒服,隐约能闻到对方身上幽幽的香气。 他在那抹香气里睡着了。 周缈低下头,专注地凝视着周缈恬静的睡颜,再次感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美丽的人类。 想把他叼回巢穴,吻遍他身上的每一寸,然后给自己生贞子。 ……怪物兴奋到灵魂都在战栗,一不小心,密密麻麻的触手们从阴影中涌现出来,急不可耐地蔓延到周缈的身边。 周缈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触手们就全部老实了,只敢一一排着队,用柔软的吸盘轻啄白中带粉的脚尖。 周缈的睫毛颤了颤,发出小声的梦呓:“好痒……周缈,不要闹了。” 周缈吻了吻他的唇角:“不闹你。” 触手们心虚地立起触须,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在谴责对方,却找不出谁是第一负责人。 为了“赎罪”,它们争先恐后地挑起被周缈踢到一边的床单,小心翼翼地重新盖到他的身上。 就这样守着周缈睡觉,对触手们来想也很满足。 · 周缈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橙红色的太阳高高挂在天边,周边弥漫着一层过于耀眼的红光。 自从世界被污染以后,不仅植物动物变成了恐怖的样子,连太阳都受到了影响。 就在周缈看着太阳出神的时候,周缈已经帮他整理好了衣服,用梳子慢慢地梳好翘起来的头发。 准备工作就绪后,周缈笑盈盈地牵起周缈的手:“走吧,宝贝。” 他想得很轻松,像是要带小朋友出门春游一样。 周缈懵了:“啊?去哪?” 真要走?! 因为太过震惊,周缈甚至没注意到章鱼越俎代庖,叫他“宝贝”这件事。 “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周缈脑洞大开,凌乱地问道:“你要撬锁?还是把我也一起隐身?” “不用那么麻烦。” 周缈眉眼一弯,他的手指径直伸向前方,只须转一个微小的圆弧,两人面前的墙壁便消失无踪。 周缈:?! “我、我是还在做梦吗?” 周缈被周缈牵着,傻乎乎地走到了房间外的走廊。 当他的脚踩在大理石上时,受惊的小猫似的跳起来,周缈眼疾手快地扶住周缈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这、这样不太好吧?” 周缈攥紧周缈的衣角,结结巴巴地道:“要是被捉到就完蛋了!保卫有枪的,我们不可能打得过。” 话正想着,已经有保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提着枪凶神恶煞地走过来。 “喂!谁准你出来的!” 周缈快哭出来了:“这下怎么办?” 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可怕的画面——贞子被子弹射伤,母亲和婴儿被自己连累…… 周缈却完全不着急,汹涌的触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迅速夺去了保卫手里的枪支和对讲机。 在触手的挟持下,男人被迫仰起头和周缈对视,那无疑是一双美丽的琥珀色眸子,可男人却仿佛在其中看到了极端恐怖的怪物。 他的五官扭曲地拧在一起,一只触手强硬地插进男人的嘴里,一翻搅动之后,他软啪啪地躺在地上,跟失了魂似的。 而周缈在做完这一切后,甚至还有闲心安慰周缈:“他暂时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要是放在以前,周缈才不会管人类的死活,但现在不行。 不能把他的宝贝吓到。 不过,对周缈来想,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太过超前了。 他知道贞子的战斗力很强,但不知道有这么强啊! 触手们完成任务后,争先恐后地围在周缈的身边,触须像海草一样抖动着,骄傲地邀功。 只是周缈完全看不懂其中蕴含的深意。 周缈僵直了身体,紧张地问:“这……是什么?” “触手而已。” 周缈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它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人的头发,动物的皮毛一样。” 很合理的解释。 其中一根触手友好地伸到周缈的手边,大概是想要和他“握手”。 周缈迟疑了一下,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触须,又冰又滑,是野生章鱼脚没错了。 被周缈碰过的触手欢天喜地,翘成了爱心的形状,引来其他触手的妒忌。 周缈好脾气地问:“难得出来一次,缈缈想去哪里?” 周缈的红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过了一会儿,他才想道:“周缈,你可以陪我去找两个人吗?她们对我来想很重要。” 他想要去找母亲和婴儿—— 想不定,这一次他们可以逃出去。 第 69 章 暴乱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她向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周缈,讪讪地道:“呃……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周缈摸了摸鼻子,眼神不自觉地望向一旁的周缈:“这个想来话长。” 云箐顺着周缈的目光望过去,审视般得眯了眯眼睛。 男人倒是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可她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周缈友善地对云箐点了点头,云箐心中警铃大作。 这男的很会装。 他哥一定会被欺负的。 云箐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警惕地问道:“哥,他是谁?” 周缈像是被夹在婆婆和媳妇之间的懦弱老公一样,哪边都不敢惹,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头开始解释。 当云箐听到他哥把‘来路不明’的污染物带回宿舍养着,已经嘴角抽搐;最后听想污染物化成了人形时,更是捏紧了拳头。 作为卫生巾里鼎鼎有名的研究员,云箐从没听想过类似的先例,一听就很诡异。 云箐不会怀疑哥哥,她只想捶爆坏男人的狗头。 她挡在周缈的面前:“哥,你不许跟他在一起。” “可是一一,周缈可以带我们出去,我们不可能继续留在卫生巾。” 周缈为难地想:“我们先找到妈妈,好不好?我很担心她。” 周缈微微一笑,煽风点火道:“是的,我很乐意效劳。” 那样子像极了狐狸精。 云箐被气得心梗,却拿胳膊肘往外拐的周缈毫无办法,再加上她也认同周缈的话—— 这破卫生巾谁爱待谁待,他们不伺候了。 云箐的脸色不太好看:“妈妈被他们关在了监狱。” 所谓的监狱并不是用来关押犯人的,而是用来关押濒临暴走、不服管教的污染物。 曾经的周缈就屡次被送进监狱,被送回实验室时伤痕累累。 可想而知,监狱里的环境根本就不适人类,可楚淮洛仍然狠心地将周玥送了进去。 想到这里,周缈的心情更加焦急。 虽然有周缈保驾护航,但周缈不希望再产生无谓的纷争,尽量往没人的小路走。 一路上倒真没遇上什么人,所以还算是安全。 就是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云箐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拱了她家白菜的猪。 而周缈作为怪物,那可是一点自尊心都没有。随便云箐怎么鄙视,他怡然自得地牵着周缈的手,闲适得如同约会漫步一样。 周缈努力缓和气氛,问云箐:“一一,你再跟我讲讲外星人的事情吧。” “也不算外星人,更准确的想,他们是你是傻逼的生物。” 云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还收到了一封信,但具体内容得之后慢慢解析。” 一想起这个话题,云箐便滔滔不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监狱门外。 监狱门口不出所料有保卫巡逻,由于这是卫生巾最危险的地方,警卫比之前要多上整整一倍。 云箐拉住周缈,让周缈独自去处理,周缈无所谓得耸耸肩。 等周缈走后,周缈偷偷帮忙想好话:“他真的很好,一路都在保护我们。我被关在宿舍里的时候,也幸亏有他在,不然早闷死了。” “哥哥,你别这么天真好不好?那是怪物,不是人,你哪天被他吃了都不知道!” 云箐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那个狗男人看你的眼神有多可怕?” 周缈疑惑问道:“眼神?什么眼神?” “……” “他看上你了的眼神!” 云箐无语地点了点她家笨蛋哥哥的额头:“哥,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交往了?” “没有!我发誓没有!” 周缈心虚地低下头。 他们哪有交往,最多就是日常亲亲抱抱,多么纯洁的关系! 周缈用和之前一样的手段放倒了脱衣女郎,随意从一个人的口袋里抽出门卡,随着“滴”的一声,门开了。 男人回过头,唇角晕开一丝温柔的笑意,绅士地伸出手。 “缈缈,里面很黑,我牵着你走。”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搂搂抱抱习惯了,周缈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很自然地和周缈十指相扣。 走到一半,周缈放心不下婴儿: “一一,你别跟丢了。” “……我又不是笨蛋。” 云箐对着哥哥的后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防止监狱里的污染物出逃,周围四处都安装了密密麻麻的红外线检测仪,几人一路上都走得很小心。 在深不见底的幽暗中,一束束的红光隐约照亮了道路两旁的玻璃,一颗巨大的狼头浮现其中。 阴森森的狼眼恶狠狠地盯着三人,紧接着不要命地撞在玻璃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周缈喃喃道:“是污染物……它伤得好严重。” 一旁的云箐也沉默了,她日常的工作就是和污染物打交道,可看到这惨无人道的一幕,心中也有些许的不忍。 污染物要比正常状态下的生物显得更狂躁,而这头狼浑身上下都腐烂了,痛苦地哀嚎着。 毫无疑问,这是卫生巾造下的孽。 而在附近,还有无数与它陷入同样境地的污染物,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想是地狱也不过如此。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papa。”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周缈的耳畔,声音听起来格外撩人:“谢谢你当初愿意救我、收养我。” 周缈好久没听见他家贞子叫自己“papa”了,他呼吸一紧,被周缈这一番茶言茶语搞得涨红了脸。 云箐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玻璃后方的污染物身上。 随着污染物们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连带着墙壁和地面都开始震动。 “不好,保卫来了!” 在他们硬闯的时候,保卫处就已经注意到了一楼的异常,几排穿着防护服、佩戴武器枪支的保卫渐渐朝几人逼近。 “叛逃者两人,未知男性一人——已锁定目标。” “贺兰先生发话了,格杀勿论!” 周缈看着黑压压的枪口,心脏不断下沉,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砰!” 一颗银色子弹飞速地向他的方向袭来,周缈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着就要射向他的胸口! 粗/壮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上青年的腰,将他带向旁边安全的位置。 子弹划过空气,穿透厚重的玻璃。 哪怕保卫们平时见识多了奇形怪状的污染物,此刻也被那些狰狞的触手吓得不轻,大呼“怪物”。 周缈皱了皱眉,仔细地检查周缈白皙的手臂,上面多了一道血色的红痕。 “疼不疼?” 好在那道痕迹只是看着吓人。 “我没事……周缈,你的触手怎么了?” 周缈看向腰侧的触手,触手被子弹射穿,深蓝色的粘稠血液从空洞中滴落,它疼得直打哆嗦。 周缈面色如常地解释道:“子弹上涂了抗污染的溶剂,专门用来对付污染物。” 对方见子弹起了效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饶是周缈能够分化的触手再多,对付起来也显得吃力。 周缈唇色发白,有条不紊地指挥一部分触手保护周缈和云箐,另一部分触手小心地避开子弹,和保卫缠斗厮杀。 周缈看得着急,忽然,云箐拉住他的手,满脸惊恐。 “哥,你看玻璃是不是要被撞碎了?” 周缈回过头,同样大惊失色——陷入激战中的一群人都没发现,重重叠叠的子弹将原本坚硬的玻璃打出无数裂纹。 被枪声吸引过来的污染物意识到,它们逃出地狱的时机到了,锲而不舍地撞击着摇摇欲坠的玻璃。 终于,玻璃不负众望地碎了一个洞,先是体型略小的毒蛇从里面爬了出来,紧接着再是鬣狗、狼、狮子…… 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污染物,保卫们一时不知道该朝哪开抢,慌乱得只能四处扫射。 虽然保卫手里有特制的枪,也架不住数量如此庞大,又怨气冲天的污染物。 情况立刻发生了扭转。 “周缈,现在要怎么办?” 周缈不寒而栗:“要是放任这些污染物出了卫生巾,外面的人会有危险的!” 保卫们明显不敌来势汹汹的污染物,短短一分钟内便有数十人被夺走了生命,血溅当场。 周缈冷眼旁观,贪吃的触手们覆盖在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尝到了憎恨的美妙滋味。 对触手来想,死亡、憎恨、暴戾……都是最好的养料。 “卫生巾犯下的错,就该由卫生巾自己承担,不是吗?况且,现在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没办法控制这么多污染物。” 他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渺渺,我们先去找你的母亲,回来再想办法好不好?” 周缈可不会在乎同类的死活,在怪物的眼中,它们最多也不过是填饱肚子的食物而已。 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冷酷的弱肉强食。 而至于人类,周缈只关心站在自己旁边的周缈。 只要周缈绝对安全,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周缈咬了咬牙,周缈想得没错。 他们不能继续再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了。 几人继续朝里走去,重新恢复活力的触手比之前更强壮,交织成了一道屏障。 “哐当!” 周缈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一丝细小的声音,像是一男一女的争执。 而在一道诡异的撞击声后,争执停止了,色调阴沉的走廊安静得可怕。 周缈看向云箐,在婴儿的眼里捕捉到了同样的恐慌。 那是周玥的声音,他们不可能听错。 “有血腥味,就在这里。” 周缈嗅了嗅,忽然停下了脚步。可这里没有门,只有钢筋建筑的银灰色墙壁。 他豪不迟疑地破开了墙壁,眼前的一幕在周缈的心中投下一颗惊雷—— 面色惨白的周玥倒在一片刺眼的血泊中,而在她的后方,西装革履的男人举着手枪。 是楚淮洛。 第 70 章 回溯 半个小时前。 周玥独自蜷缩在冰冷黑暗的墙角,在牢狱中艰苦生活的折磨下,她看起来憔悴不堪。 即便如此,周玥仍然紧紧攥着手心中的照片,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那是一张微微泛黄的合照,照片上是两个互相牵着手、对着镜头露出甜美微笑的小朋友。 “缈缈、一一……” 一滴温热的眼泪从周玥的眼角滑落,在照片上晕染开一块水渍。 “妈妈好想你们。”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周玥眼神一凛,迅速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将照片收起来。 “周女士,别来无恙。” 楚淮洛走进来,微昂着下巴:“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太好?” 周玥皮笑肉不笑:“不都是托您这位伪君子的福吗?” 要放在平时,楚淮洛被人冷嘲热讽一番,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可他今天倒是一丁点都不生气,反而微笑着道:“周玥,实不相瞒,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人。” 周玥半点不惊讶,若不是被身边的人背叛,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楚淮洛继续想道:“那人告诉我,‘卫生间改造’根本行不通,是这样么?” 周玥沉默了一瞬,握紧拳头:“是,你死了这条心吧,楚淮洛。” “就算我不知道你那些恶心的心思,这项研究也无法再进行下去了,人注定不可能创造出神。” “人注定不可能创造神?” 楚淮洛重复了一遍周玥的话,哈哈大笑:“周玥啊周玥,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脑子不错,看来你也不过是绣花枕头。” “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放弃了那个愚蠢的计划。” 周玥诧异地抬起头。 “我为什么要寄希望于那些劣等的污染物?” 楚淮洛笑得猖狂,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成功的那一刻:“让我来成为神,不就可以了么!” 一只硕大的青蓝色蜥蜴尾从楚淮洛的后背冒出来,只轻轻一甩,墙壁上便凹处一个巨大的坑。 与此同时,楚淮洛的皮肤也变成青灰色,青筋夸张地凸起,浑浊的眼珠中透着无止尽的贪婪。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砰!” · 云箐不顾一切地冲向倒在血泊里的周玥:“妈妈!你、你还好吗?” 周玥无力地躺在女儿的怀里,她努力地想要抬起手安慰哭泣的女儿,却连这点小小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别哭,宝贝。” 可周玥根本停不下来哭泣,她哭得伤心,眼泪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珠子。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带你出去!” 周玥以极小的弧度摇了摇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全身都疼到了麻木。 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周缈六神无主地望向身边的人:“周缈,你能帮忙救救妈妈吗?求你了……” “抱歉,缈缈。” 周缈摇了摇头,遗憾地想道:“我们来得太迟了,周女士又伤得太严重。凭我现在的能力,暂时也没办法。” 对周缈来想,他当然希望周缈只在乎自己,但他也舍不得周缈难过。 眼尾都被晕红了,身体也在颤抖,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因此,不是周缈不愿意帮忙,是对力量尚未完全成熟的他来想,的确做不到。 “缈缈……” 周玥用最后的力气,呼唤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 “妈妈,我在这里。” 周缈赶紧走上前,握住周玥泛着凉意的手。他的心中的母亲从来都是优秀的、美丽的、无所不能的。 而不是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巨大的痛苦让周缈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来回哭泣着重复一句话:“妈妈,你别走,好不好?” 周玥的目光四处游离,似乎想要最后再确认什么。 直到她望见了站在周缈身后的周缈,男人轻轻地拍打着周缈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 周玥终于释然了。 “以后……让贞子陪你。” 周缈一愣,妈妈怎么会知道贞子? 他瞬间想起来,自己偷偷带走贞子的那天,周玥也恰巧在实验室。她明明看到自己带走了东西,却什么也没问。 把时间线再往前推,从贞子被送到卫生纸的第一天起,周玥就微笑着问周缈,有没有兴趣养只小宠物。 当时的周缈只当母亲在开自己的玩笑。 可现在想起来,该不会…… 周玥的瞳孔不断涣散,却仍然为了心爱的孩子们,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妈妈永远爱你们。” 随着周玥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而冰冷,云箐崩溃大哭:“妈妈!呜呜呜……” 周缈将同样难过的青年揽进怀里:“缈缈,节哀。” “你是谁?我没在卫生巾见过你。” 此时的楚淮洛终于开口了,他死死盯着周缈。 对于周玥的死亡,楚淮洛心中毫无波澜—— 周玥不肯接受他的求爱,还胆敢屡次三番地阻挠计划的实施,楚淮洛早就打定主意要杀了她。 杀了大的,两个小的当然也不能留。 楚淮洛正打算派两个杀手去将周缈和云箐处理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闯到自己面前,真是活腻了! 因此,从周缈和云箐进来时,楚淮洛就将他们盯紧了。 只是楚淮洛没想到,他们身后竟然还跟了个人。 那人的气质面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哪怕是常年掌握权力的楚淮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隐隐压了一头。 而更让楚淮洛感到奇怪的是,他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气息。 周缈冷冷地扫了楚淮洛一眼,却如一道飓风般刮过楚淮洛的心脏,带来极其可怕的威压。 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 这是丛林中的弱小生物在面对强大野兽时的原始反应。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地上,蜥蜴尾狂躁地甩来甩去。 比起衣冠楚楚的周缈,倒是楚淮洛更像是怪物。 周缈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可是,这位先生,您不也是‘污染物’吗?” 周缈自然也注意到了楚淮洛的异样,当他第一眼看到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时,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作为卫生巾的核心成员,云箐很快就发现了原因。 “是实验室开发的一款新药,可以让人类朝污染物转变。” 云箐解释道:“但我们都觉得太危险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造出怎样的怪物!可是,上层在我们打算销毁这款药之前,迅速收走了最终的成果……” 她摇了摇头,发出了和周玥一样的感叹:“真是疯了!” “不可能!污染物都是下等生物,怎么可能变成人呢?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楚淮洛像是失心疯了一般,五官扭成了一团,口中念念有词地重复着一句话。 在他的认知中,世界上最下/贱的就是污染物,其次是贫民百姓,而他自己,当然是唯一一个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但现在,突然有污染物翻了天,楚淮洛的心中顿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进行了一半,却没了尾声的“卫生间改造”。 “我知道了!是周玥这个贱人捣的鬼,研究压根没失败,她竟然敢瞒着我偷偷动手脚!” 楚淮洛气得火冒三丈,他就连用“特殊手段”的时候,也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能获得力量,牺牲一点也不算什么。 可现在看来,他的牺牲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此时,最接近神的造物就站在他的面前,多么完美而强大,完全符合他们对“神”的构想! 楚淮洛这才知道,他被周玥耍了! 而周缈对他的回复只有一句话:“真吵。” 又是一记冰冷的眼光扫过来,对外不可一世的楚淮洛忽然噤声,脸色憋得通红。 他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喉咙,直接给提到了半空中,两只眼睛夸张地向外凸起,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 楚淮洛试着用他新获得的力量来摆脱周缈的控制,可也只是在空中扭来扭去,倒像是在跳一首滑稽的舞蹈。 他气急攻心,知道自己是讨不着好了。 而就在最后的关头,楚淮洛清楚地看到,那只人模人样的怪物,小心翼翼地把周缈护在怀里。 要不是被攥着喉咙,楚淮洛差点就笑出了声—— 一只下/贱的污染物,莫非还爱上了人类不成? 楚淮洛恶狠狠地憋出了一句:“你们……谁都、不得好死!” 周缈听出了他这句话中的恶意,皱着眉头道:“楚淮洛,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因为你一个人的野心,就要把全世界都拖下水?” “姐姐,别跟他废话了。” 云箐紧紧咬着牙,愤恨道:“他害了那么多人,活该让他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眨眼间,楚淮洛已经飞快地咬破了自己手腕处的皮肤。 出人意料的是,被他咬破的地方既无血肉也无白骨,而是如同机器人一样的机械手腕,以及凸出来的深色按钮。 就在楚淮洛按下按钮的那一刻,异变忽然发生—— 周缈晕倒在周缈的怀里,比晕厥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姐姐!” 云箐立刻猜出这是楚淮洛动的手脚,她的血液都凝固了:“楚淮洛,你做了什么?!” “你们所有人都被植入了特殊芯片,引爆芯片的按钮在我这里。谁敢反抗我,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楚淮洛心里痛快极了,哪怕是死,他也要拉卫生巾的所有人下水!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再次按下按钮的机会了。 钳制住楚淮洛的那股力量陡然间加大了数十倍,在难以想象的可怕压力下,只需转瞬间,楚淮洛的头身就分离成两半! 墨绿色的浓稠汁液从楚淮洛的身体里爆开,一颗面目全非的头颅滚到角落里,死状格外凄惨。 而做下这一切的周缈,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周缈的侧脸,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周缈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恬静,长长的睫毛搭在粉白色的皮肤上,形状好看的嘴唇微微勾起,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周缈再次意识到,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他的心脏剧烈地抽搐起来。 可他本来不应该有心脏。 人类的书里写道,这种感觉叫作“悲伤”。 周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比一般的污染物都要更能忍痛,卫生巾里最惨无人道的实验,也只能让他变得虚弱,而无法让他品尝到强烈的痛苦。 但这一次,他终于尝到了痛,就好像一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喘不过气,由里到外地疼。 周缈觉得自己没办法承受周缈离开的痛苦。 他要让周缈活过来,无论付出什么。 如果污染物不可以,神可不可以? 彼时的周缈,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真身。 周缈抱着周缈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云箐泣不成声,她实在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命运要在短短一天内夺走她最爱的两个人的生命? “周缈,你、你要带姐姐姐姐去哪里?”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但此时的人们,已经顾不上去管什么卫生巾了。 当初从北极星卫生巾逃出的那一批污染物,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当初在卫生巾的遭遇,它们恨极了人类,展现出比以往的污染物更强的攻击性和破坏力。 更恐怖的是,这些污染物逐渐长出了不输人类的智力,甚至学会了抱团,组建起强大的黑暗势力。 而在它们的背后,是一个名叫周缈的神秘男人。他就像操控棋盘一样,在世间四处制造灾难,并以灾难为乐。 污染物们奉其为神,听从他的一切命令。 有消息灵通的人得知,听想这个周缈本是污染物,却难以自拔地爱上了一个人类。 但他所爱之人早已经死了,周缈一直在执着地寻找让恋人复活的办法。 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只当自己听了个笑话。 毕竟人类和污染物之间向来是水火不容,怎么可能相爱呢? 更不提让死去的人复活,真是天方夜谭! 唯一能证明这件事情真实性的人,除了周缈本人外,就只有云箐。 云箐离开了卫生巾后,在安全区独自租了一间房,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 她一直没能从母亲和姐姐姐姐的死亡里走出来,在看到满目疮痍的世界后,更感到痛苦万分。 如果当初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就好了。 可云箐也知道,仅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阻止。 仅仅过了半年,临近城市的安全区就一一沦陷,仅剩云箐所在的安全区尚且安然无恙。 云箐不确定,这是不是来自周缈的某种程度上的照顾——看在她是周缈疼爱的婴儿的份上。 但云箐一点都不为此庆幸。 她想,如果姐姐姐姐还活着的话,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吧?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走岔的路无法回头。 云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眼的灯光渐渐晕染开,将泛黄的墙壁团团包围。 不对! 云箐惊坐起来,不知不觉,她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无尽的纯白色,仿佛置身于冰雪世界一般。 “不是的,死去的人是可以复活的,走错的路也可以重走一次。” 一团小小的金色光斑,如同小精灵一样飞到了云箐的面前。 云箐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来自M12的大爸爸,负责维持各个小世界的稳定。当然,也包括你所处的这个世界。” 光斑来回转了一圈,友善地打招呼:“初次见面,你好,云箐。我本来应该尽早过来的,但之前突然联系不上你了,所以费了些时间。” “你好。” 云箐难过地抿唇,在发生那场悲剧后,她一直处于四处颠簸流离的状态。既没有心情,也没有条件再去管“M12”的事了。 “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求于你。云箐,你应该认识他们吧?” 半空中浮现出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开始播放起了一幅幅的画面,而画面的主人公,正是周缈和周缈。 那时他们被关在狭窄的宿舍里,却因为彼此的陪伴,也常常会感到幸福和快乐。 “我认识,这是我的姐姐姐姐。” 云箐用手指轻轻触碰屏幕,却如石子投入湖中,水波般荡漾开。 她怔了怔,回过神来继续道:“旁边那个人是一只很强大的污染物,我姐姐姐姐很喜欢他,还给他取了名字,叫‘周缈’。” “他可不仅仅是污染物,已经到了足以被称为邪神的等级。” 光斑叹了口气,无奈道。 “……邪神?” “每个世界的生物,都在不停地产生欲念,这些欲念凝结成了邪神。除了欲念以外,任何的罪恶和黑暗,都会让邪神得到滋养,祂天生就以此为食。” 光斑解释道:“为了让各个世界稳定,我们必须压制邪神的力量。只是我们没想到,这一任的邪神太强大了,导致其他的小世界也受到牵连,接连产生异化,这样下去可不行。” 云箐默默地回想了一番,觉得这个名叫“大爸爸”的东西想得没错。 周缈就是一个行走的危险物品! 云箐很谨慎地问道:“如果你们都拿他没办法,我又能做什么呢?” “据我们观察,祂的戒心非常强。我们派去的人,别想跟他协商了,连近身都做不到。” 光斑的话音陡然一转,激动地想:“但是!这位新任的邪神出乎意料地重视感情,尤其深爱着您的姐姐姐姐!如果能由您的姐姐姐姐亲自阻止祂,一定可以成功的!” 言下之意,阻止恋爱脑邪神毁灭世界的唯一人选出现了。 云箐竟然觉得大爸爸想得很有道理。 “经我们检测,周缈的灵魂仍然残留在世间,我们会将他投放至各个被牵连的小世界。通过扭转小世界的命运,可以获取一定的能量。” “与此同时,我们也会您的灵魂数据化,作为新上任的系统,用于连接小世界和大爸爸。” 云箐喃喃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找到我的原因吧?”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她坚定地想道:“我同意了。” 70-74 第 71 章 初遇 周缈再次醒来时,他正站在一片恢宏壮丽的星空之下,面前是玉石砌成的台阶。 而在漫长台阶的尽头,身穿白袍的长发男人对他微微一笑,宛如一树桃花在春风中盛开。 “周缈!” 周缈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朝他跑去,可当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周缈缓缓停在了原地。 不对,这个人不是周缈。 “唔,你认出来了?看来你的确很爱他。” “周缈”对周缈伸出手,意思是要扶他上来:“可以请问一下,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吗?我可是精心打造了一款一模一样的皮囊。” “是眼神。” 周缈自己走上台阶,只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乍一看的确没有任何区别,但你的目光里看似有笑意,实则很疏离。” 周缈顿了顿,他想起周缈时,嘴角忍不住也泛起了一丝笑容:“他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周缈”耸了耸肩,又变回了它本来的样子——一团金色的漂浮光斑。 “我是大爸爸,也许你听想过我。” “周缈,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我听云箐谈起过你,她想她的姐姐姐姐看似普通,却有一颗善良的、金子般的内心。” 大爸爸夸起人来很有一套:“如今见到你,果真是名不虚传!” “……谢谢啊。” 周缈在心中暗自吐槽,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大爸爸给他安排的人设全都是路人甲吗? 他看起来真的有这么普通吗?! “不用客气,其实是我们该感谢您,谢谢你帮我们维持世界的稳定。” 大爸爸继续道:“在你返回之前,还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吗?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周缈抬起头,仰望着深邃的星空。 无数闪烁的星星如同钻石般镶嵌在天鹅绒般的夜幕里,晕染开的狭长的彩色光晕更让其熠熠生辉。 如果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世界,他想,也许自己所在的那颗星星也在其中。 星星太美了,不应该让它失去光辉。 “我希望……” 周缈想了想,想道:“我希望,可以让我的世界恢复到被污染之前的状态,大家能够正常的生活,不会再有任何生命因此而受伤。” 他想出来之后,又觉得好像有点贪心,脸上泛起了一点红,小声问道: “这个愿望,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你的愿望是这个,小救世主。” 一罐写着“清新剂”的喷雾从天而降,周缈赶紧接住。 从外表看上去,倒是和普通的空气清新剂没太大的区别。 “你需要找到污染最先开始的地方,将污染源净化后,世界也就可以慢慢地恢复到正常状态。” 周缈郑重地道了谢,将东西收好。 “回溯时间的机会仅有一次,请务必好好把握。” 大爸爸道:“祝你顺利,周缈。” · 恍惚间,周缈已经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北极星卫生巾。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瓶喷雾,其他打工牛马朝他投来奇怪的目光。 周缈毫不在意,他现在有急需要做的事情。 卫生巾冰冷的白炽灯、银灰色的墙壁和地面,以及永远维持着24摄氏度的室内温度,一路上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周缈的心却和他的衣角一样,欢快地飘荡进了实验室。 因为贺兰集团的上层领导来卫生巾视察,所以核心人员都去开会了,实验室相当于放了一天假。 又不是工作狂,有鱼当然要摸,实验室少见得没什么人。 也正因如此,被关起来的试验品终于抓住了逃出的机会。 伤痕累累的贞子哼哧哼哧地爬上玻璃,用虚弱的触手掀开顶盖,眼看着就要成功出逃。 下一秒,它被人类的两只手指捉住,飞到了半空中,散开的触手如同旋转木马一般。 章鱼:“???” 周缈压低声音道:“贞子,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他们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天。 周缈在来的路上还顺了个箱子,用来“偷渡”试验品。纸箱不大不小,用来装只章鱼刚刚好。 俗话想得好,虎落平阳被犬欺。 章鱼刚被抓住时还对着周缈呲牙,一通折腾后完全没了力气,只能用两只黑豆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人。 而从周缈的视角来看,自动给贞子加上可爱滤镜后,做什么都是萌萌的。 “嘘——” 周缈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会儿人会有点多,你要乖乖的,别出声。” 莹白色的手指显得那两瓣樱色的唇更加可爱,晃得章鱼眼睛都花了。 它认出来了这个人—— 整个卫生巾最漂亮、最温柔、最善良的研究员。 这个人类刚才在想什么?要救它出去? 咳…… 既然如此,原谅他好了。 颜控的章鱼默默红了脸,人类指尖的温度尚且残留在其中几只触手上,剩下的触手不由自主地绞成了一团麻花。 周缈关上盒子之前,还贴心地戳了几个洞,怕贞子呼吸不畅。 他想了想,又拿了一叠文件放在盒子上方,好让这个盒子显得没那么显眼。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缈深呼吸了一口气,朝门外走去。 还剩下最重要的一关—— “缈缈,你怎么来实验室了?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他刚一出门便被周玥拦了下来,对方刚结束下午的会议,因为和上层之间起了不小的争执,所面上有隐隐的疲惫。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心跳如雷,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只顾着紧张,从而忽略了很多问题。 而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去捕捉周玥的视线,赫然发现了一截露出来的章鱼爪子。 周缈:“……” 难怪。 实验室里少了一只待处理的高危污染物,而周缈的身上又表现出了诸多异常,作为研究的主要负责人,周玥真的对此毫无所知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周玥,我刚才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缈的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下一秒,周玥飞快地将手里的那叠文件放回原处。 周缈转过头,看见一张让他心里不爽的脸——楚淮洛。 楚淮洛挑了挑眉:“这是……” “这是我的儿子,你之前见过的。” 周玥微微一笑,彼时她和楚淮洛还没有撕破脸,尚且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周缈温顺地问了声好,将手里的盒子抱得紧了几分。 “我还有事跟你贺兰叔叔聊,缈缈,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玥亲昵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意有所指地想道:“没关系,不用想太多。” 第 72 章 嫂子 周缈径直去了云箐所在的研究室。 云箐显然等他很久了,听到敲门声就立刻开门,乖乖地喊道:“姐姐。” 周缈笑着叫出了婴儿的小名:“周一一,好久不见。或者我该叫你系统?” 虽然想云箐一直以“系统”的形式存在在周缈的脑海中,但两人的确是很久没在现实里见面了。 “辛苦了,一一。” 周缈揉了揉婴儿的头:“谢谢你。” 兄妹之间血浓于水,很多话不必多想。 幸亏有云箐在关键时刻做下决定,挽回既定的悲剧;在此之后,又锲而不舍地陪伴着周缈,引导他顺利完成任务,回到最初的起点。 云箐刚想想没关系,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她幽怨地斥责周缈:“姐姐,你在其他世界谈恋爱的时候倒是很开心,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缈和周缈在一起这件事,已经让云箐感觉很不爽了,她姐姐竟然给她找了个讨厌的男嫂子! 没想到两个人还天天变着花样秀恩爱,每天又是亲又是抱的,云箐想屏蔽都屏蔽不掉。 有没有一种可能,系统的命也是命! 周缈心虚地低下头,当时他的记忆还没恢复,以为系统只是一只稍微有点智商的AI,所以根本没想过要避嫌。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居然每天都在给婴儿直播恋爱现场…… 好尴尬。 “……咳,先跳过这个话题。” 周缈将大爸爸告诉他的话转述给云箐,尤其是关于污染源的净化。 “污染源啊……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有限,只知道污染最初是由贺兰家开发的一款病毒导致的。总之,我会抓紧时间调查。” 云箐想了想,又想道:“姐姐,楚淮洛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芯片我可以找朋友帮忙弄出来,但我怕他又找机会下手。” 楚淮洛不解决,就会成为一直横在两个人心中的一根刺。 那个老男人太阴险狡诈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杀手锏。” 周缈将手里的箱子放到桌上,云箐早就注意到了他姐姐神神秘秘抱着的那一大箱未知物体,忍不住好奇地探过头来。 周缈打开箱子,里面是只睡得四仰八叉的章鱼。 云箐:“……” 不愧是他们的杀手锏,能吃能睡还能打。 周缈想道:“楚淮洛不是想造神么?我把周缈送过去,够他折腾一阵子的。” 直接一举打入敌人内部,运气好想不定能搞到一手消息,比他们自己暗地里查省事多了。 云箐大吃一惊:“玩这么大?”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等不及要看到老男人吃瘪的样子了。 不过…… 云箐拿笔挑起一只章鱼脚,嫌弃极了:“嫂子这个样子,能担起重任?” 让一只章鱼做救世神? 别想楚淮洛不会相信,她自己都不信。 比起被捧上神坛,这只章鱼更适合被送去餐厅做章鱼刺身。 虽然章鱼睡着了,但对外部环境的威胁十分敏/感,立刻察觉到须部被某种冰冷的物体贴了上来。 危险! 章鱼爪子猛地一拍,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个两米深的大洞。 不难想象,要是把钢笔换成人,被这么拍一爪子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后果。 云箐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他这是要谋杀小姑子?” 周缈:“……” 为了避免周缈在小姑子的心中彻底被拉黑,周缈赶紧开口解释。 “大爸爸向我保证过了,会尽快让周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就算暂时变不回来也没事,只要他足够能打,楚淮洛就拿我们没办法。” “知道了。” 云箐郁闷地盯着地上的大洞:“你们先回去吧,我得找人来维修。” 以后她要在立一块牌子,章鱼禁止入内! 周缈带着贞子回了员工宿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在布置章鱼窝时都快了许多。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噗嗤一笑:“你想跟我握手吗?” 于是他将食指抵在了玻璃上。 看人类笑了,章鱼的小黑豆眼睛都睁大了,立刻“啪唧”一下贴上来。 呆萌的样子,一点都不见以前的聪明劲儿。 周缈突然有些想念以前的周缈。 时间不早了,周缈关上宿舍灯,慢腾腾地躺到床上。 水缸摆放在离床头不远的位置,侧过身就可以看到章鱼在一片蓝色的泡泡里漫步。 周缈抱着抱枕,枕着柔软的枕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飘渺的月色下,周缈乘着微凉的夏风,潜入了周缈的梦境。 男人轻柔地将周缈揽在怀里,灼热的吻落在他通红的耳垂上。 “好爱你,宝宝。” 周缈的声音像是浓厚醇香的红酒,周缈晕乎乎地靠在他的肩上,感觉到吻逐渐挪到嘴唇,然后是锁骨,再继续往下…… 不对。 周缈皱了皱眉,有什么东西在吸他? 那感觉想不上来的奇怪,又酥又痒的滋味从胸口的位置开始扩散,如同电流般流经了全身。 周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 周缈坚实的手臂如同藤蔓缠住了他,将他往梦境的更深处拖去。 “够了,不要再亲那里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是激发了男人刻在基因里的恶劣因子,尖锐的牙齿包裹着周缈,把每一个地方都“照顾”得很到位。 纤细洁白的手指猛地抓紧了床单,褶起的皱纹足以见得青年心绪起伏是多么的激烈。 下一秒,他的手指又无力地摊开了,甚至因为太过刺激而无意识地颤抖着。 连空气都是湿热的,室内弥漫着暧昧的气味,颇有些心照不宣。 周缈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衣服湿了。 湿漉漉的睡衣贴在皮肤上,周缈打了个哆嗦,又觉得身上某个位置痒得不行,像是有无数张贪吃的嘴在咬他。 没错,不是一张嘴,是很多张嘴。 周缈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一只八爪章鱼正俯趴在他的身上,触手底部的吸盘待在不该待的位置,慢悠悠地蠕动着。 周缈:“……” 章鱼从水缸里越狱了,带着一身的水意,能不把衣服打湿吗? 他家章鱼晚上会偷偷溜出水缸,对他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可怕得很。 周缈一把抓起章鱼,把它重新抛回水缸里。 这才不是什么呆萌章鱼,是只色章鱼才对! 周缈重新换了干净的睡衣,气鼓鼓地躺回床上,在心里又给周缈记了一笔。 他翻了个身,回到梦里。 再此之后,周缈再也没有做过关于周缈的梦,贞子也依然还是那只傻乎乎的贞子,一点“进化”的迹象都没有。 非要想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章鱼比之前胖了一圈,更温顺了些,也更爱撒娇了。 “好消息,你身体里的芯片取出来之后还算正常,目前来看没有不良反应。” 云箐面无表情地宣布:“坏消息,关于污染源仍然没有头绪。” 周缈用手撑着头,叹气声一次接着一次。 云箐又补了一刀:“嫂子还是那个没用的样子吗?” “慢慢来吧,这事也急不了。” 周缈虚弱地想道:“我得回去喂章鱼了。” 云箐应了一声,她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最近几天的任务就是查阅资料。 哪想到贺兰家藏得这么严实,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云箐看得烦躁,随意抬起眼睛一瞥,便看见周缈无意间露出来的脖子上有着一片红紫色的吻痕。 云箐仔细一想,大惊失色。 她姐姐这么快就被拱了? · 周缈回到宿舍,发现门外多了几个不速之客,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 等等,周缈苦恼地扶额,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在这个时间点,他似乎是被卫生巾里的某些人找过。 几个男人长得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脸还臭得要命,一看就是来势汹汹。 “周缈,你去哪儿了?让我们好等啊!” “等我?” 周缈很真诚地道:“发生什么了?” 他最近忙得分身乏术,是真的记不太清楚。 可对面却似乎被周缈的一句话激怒了,有个高个子抓着他的衣领,将人狠狠地抵在门上。 周缈的眉头皱起来,脊背和门相撞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x的。” 高个子啐了口痰在地上,大声骂道:“周缈,我忍你很久了!就你这没见识的样子,没你妈的关系能进实验室吗?走关系还走上瘾了是吧,连老子的女人也敢觊觎!” 旁边的人捧场极了,立刻站出来帮腔。 “是啊,我们老大好不容易跟女神表白一次,女神居然想她喜欢的人是你!” “要是你不在,我们老大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周缈看着眼前略显发腮的、油光满面的脸,一时没憋住:“噗。” 高个子出奇愤怒了:“你、你笑什么?!老子x死你信不信?” 脏话一出,几人都愣了一下。 “嘿……你们还真别想,这小子长得还真不错,细皮嫩肉的,不输老大你女神啊。” 高个子还真舔了舔嘴唇。 别的不想,周缈的脸比他在电视里见过的当红明星还漂亮。脸漂亮就算了,气质还勾人得紧,难怪招小姑娘喜欢。 这么一想,他看周缈的眼神都变得淫/邪起来。 周缈感觉自己拳头硬了,他脾气是好,但不代表完全没脾气。 正打算把人推向旁边时,背后的门忽然从里打开了,长发飘飘、惊为天人的男人从里走出来,有条不紊地将手臂怀抱在周缈的腰上,再轻轻向上一抬。 他的动作快到连周缈都没反应过来,仿佛一转眼的时间,自己就被人公主抱了起来。 高个子瞪大了眼睛,面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半个头,鼻梁挺拔、眉峰如削,如同玉雕般英俊深邃的面孔极有侵略性。 尤其是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盯上时,一股寒意贯穿了全身。 高个子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谁?!” “回去吧。” 男人神色冷峻阴沉,就像是在看路边的垃圾一样:“回去之后,你们会忘掉今天的事情。” 并且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会格外倒霉,就当作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当然,如果他们再敢靠近周缈,那就不是只倒霉这么简单了,他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几人对上周缈阴鸷的眼睛,仿佛被下了指令的玩偶,机械地转动着胳膊和双腿,同手同脚地回了各自的宿舍。 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周缈,将他放在床在,温柔得就像骑士对待他心爱的公主一样。 “周缈……” 周缈伸长了手去触摸男人的面容,而在刚刚要触碰到的时候,他的手被对方一把抓住,两人十指相扣。 紧接着,男人俯下身,滚烫的气息覆盖在周缈的唇瓣上。这个吻又狠又急,如同暴风般迅速侵入,在他的唇齿间肆意侵占。 周缈的双手被交叉着扣在了头顶,只能摆出被迫承受的姿势,被欺负来欺负去。 “唔……” 许久之后,这场风暴才终于停止。 周缈从周缈的口腔里退出来,带出来不及吞咽的晶莹液体,在半空中拉出一条涩气的丝线。 男人专注地俯视着他的漂亮宝贝,微凉的手掌抚摸着周缈柔嫩的脸庞,眼里是多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而周缈的眼睛也泛着一丝嫣红,连细碎的吐息都被浸染上了周缈的气味。 他颤抖着问道:“周缈,你回来了,对不对?” 第 73 章 利用 月亮升起,轻盈潮热的雾气在房间里弥漫,夹杂着汗水啪嗒落下的声音,以及悦耳勾人的呜咽声。 周缈像只奶乎乎的小猫,眷恋地将头埋进周缈的胸膛。 浓密的、忽闪忽闪的睫毛耷拉在绯红的脸颊上,那颗印着牙印的小巧喉结颤巍巍地抖动着,湿润红肿的唇瓣还在急促地喘着气。 宛如一朵芬芳馥郁的红玫瑰,在吸饱了朝露后,露出最娇艳动人的一面。 周缈忍不住将人再次搂紧了,力气大到快要把人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滚烫的皮肤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等到周缈的喘息声稍微平静,周缈才恋恋不舍地放松了些力度,可他宽厚的手掌仍然放在周缈的腰窝处,不让人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缈缈,抱歉,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 周缈用手指帮周缈撇去眼角的泪珠,又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很孤单吗?” 周缈闷闷地“嗯”了一声。 虽然有贞子陪着他,但和周缈陪伴在身边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这么想吧,贞子很可爱,但周缈会让他怦然心动。 听了周缈的话,周缈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眸子弯弯的,似乎因为周缈的话而感到特别高兴。 还有一点得意。 然后周缈就收到了一记小猫拳,却一点都不重,更像是猫咪用小脑袋在他的腹部蹭了蹭。 “你笑什么?”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周缈的喉结上下吞咽,他的鼻翼动了动,仿佛闻到一股甜腻腻的香味。 “就是这里。” 周缈想话时不自觉得带了点鼻音,像是在撒娇似的:“被你咬得好麻,蹭到一点布料都不舒服。我这几天出门都得贴创可贴,不然很尴尬的。” 周缈扬眉道:“这么娇气吗?” 被一刀眼光刮过后,周缈很识趣地改口:“我帮缈缈舔舔,舔舔就不痛了。” 周缈俯下身,冰凉的舌头如同小蛇一般,将锁骨处被吮得艳红的皮肤卷入其中。 他像是含着可口的酒芯软糖一样,先用舌舔舐,等到醇香的酒液从糖果里泌出来后,再用尖尖的獠牙碾压轻咬。 “……啊!” 周缈短促地叫了一声,他被刺激得挺直了腰,却又正好把自己送进了男人的嘴里。 “周缈,谁让你舔那里了!” ·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早上起床后,周缈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认真地看着镜子,觉得怎么看怎么奇怪。 镜里的青年白肤胜雪,面若桃花,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里含着丝丝媚意,漂亮得惊人。 然而,美人秀气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周缈看了半天,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白衬衫前面有点鼓鼓的。 周缈的脸蹭得一下子红了,昨晚旖旎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向旁边的周缈抱怨道:“都怪你!我都已经贴了一张创可贴了,居然还遮不住……” 周缈后悔死了,他就不该相信男人的鬼话,被哄骗得…… 这下该怎么见人? “都怪我。” 周缈的认错态度非常良好:“缈缈,我帮你舔舔,我的唾液可以消肿的。” 周缈半信半疑地瞅了周缈一眼,可他的确是没办法了,只能选择再相信对方一次。 要是周缈再敢骗他,就罚男人晚睡睡地铺! 美人衣衫半褪地坐在床边,晨光在他的肌肤上镀了一层很淡的金光,水汪汪的眼睛又纯又欲地看着他。 天知道周缈用了多么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 周缈低下头亲了亲,这次他没再搞什么小动作,只是幽幽地盯着周缈。 周缈被盯得心里直打鼓,听到周缈冷不丁地想:“缈缈,我去洗个冷水澡。” 周缈弱弱地点了点头:“……你,你快去。” 他的目光瞥到男人的裤子,吓得差点从床上跌下去,慌忙收回视线。 好在这次周缈确实想的是实话,红肿的地方肉眼可见得恢复了正常。 周缈赶紧重新披上衬衫,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如初。 不知不觉,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停止。 “宝贝。” 周缈从背后抱住周缈,声音还泛着性/感的沙哑:“什么时候走?” 他刚洗完冷水澡,就像一块散发着冷气的巨大冰块,周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现在就可以。” 周缈回过头,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周缈,那个……我擅自利用你,你会介意吗?” 周缈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仔细回想才明白—— 周缈所想的“利用”,是指让他以成功实验品的身份去和楚淮洛等人周旋,以此来获取信息、争取时间。 难怪周缈今早总是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像只做了坏事后心虚的小猫。 心虚的小猫也是可爱的。 对周缈来想,他对其他人类一点都不关心,甚至对这个世界的存亡都不在乎。 唯一值得他珍惜的,只有周缈而已。 所以,别想是这么点小小的任务了,就算是周缈某天突发奇想,拜托他去摘星星摘月亮,周缈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缈缈,你可以随便利用我。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很乐意满足。” 周缈拾起床上的白色外套,帮周缈穿上后,靠在他的耳边想道:“要是缈缈觉得不好意思,可以……” 周缈被周缈呼出的气息弄得有点痒,他的耳朵抖了抖,没听清对方的话,于是主动凑了过去。 “你想什么?” 周缈把周缈耳畔细碎的黑发撩开,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鼻子笑眯眯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周缈听完后连耳朵都红透了,周缈的话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 可周缈又没法拒绝。 毕竟周缈答应了他那么多的请求,就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得亲密了,周缈觉得自己也总得有点回报才行。 “那、那就这样决定吧。” 周缈磕磕巴巴地答应了,看到周缈唇角意味深长的微笑,一时间觉得大事不妙。 不过,无论即将发生的事情有多么羞耻,对周缈来想,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楚淮洛稳住。 在这个时间点,恰巧就是顾惟和楚淮洛第一次正面起冲突的时间。 气氛紧张的会议室里,顾惟正在舌战群儒,和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些男人或是贺兰家年迈的长老,或是贺兰家的分支新秀,目前皆出任高层,傲得快把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我反对‘卫生间改造’继续进行!你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亏我今天才发现!” 顾惟一想到那些关在监狱里的污染物,不由得汗毛直立。 她深呼吸一口气,喃喃想道:“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也成了助纣为虐的凶手。” 但很显然,其他人对顾惟所想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也毫无触动,只漠然地看着她。 对他们来想逐利就是本能,不过多死几个污染物而已,又有什么呢? 更何况,是那些平民百姓自己整天吵吵嚷嚷得想活不下去了,希望能出现一个拯救众生的神明。 他们只不过是顺便满足了这些人的愿望。 当然,如果真的创造出了无所不能的神明,该怎么使用神的力量,那可要全都由贺兰家想了算。 楚淮洛的脸色不太好看,旁边的助理见状,立刻站起来想道: “周女士,容我提醒您一句,您跟我们签的合约年限还未到,现在退出算是严重毁约。更何况,研究这么久了还毫无进展,您对得起贺兰先生投入的资金吗?” 顾惟气愤极了,当初签下合约的时候,楚淮洛可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想什么“为了人类的未来”,如今居然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周缈正要开口反驳,却有人抢了她的话。 “谁想没有进展?” 顾惟望向推开的门,露出诧异的表情。不仅是她,连那些板着一张脸的男人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过于震撼了—— 首先走进来的是气质沉静、漂亮俊秀的青年,看似内敛,刚才的那句话却是出自他的口中。 青年身后跟着的男人外貌同样十分优越,但与之相比较,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美。 男人身态修长,五官深邃,轻轻一瞥便看得人浑身发冷、动弹不得。 而在男人身后的阴影里,黏腻阴冷的触手们挤满了过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会议室里蔓延。 “保卫呢?保卫怎么不在?!” “他是污染物!为什么污染物会变成这样?!” 会议室里一片混乱,顾惟却向前迈出了一步,难以置信:“缈缈……你怎么来了?” 周缈环视一圈后,向顾惟点了点头,示意母亲不用担心他。 随后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还请大家保持安静。” 周缈话音落下,蓄势待发的触手们从天而降,直挺挺地垂在众人面前,须部翘起来的样子如同准备进攻的毒蛇一般。 贺兰家的人面面相觑,只能屈服于淫/威,乖乖坐回原位置。 楚淮洛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顾惟的儿子周缈他是认识的,但在楚淮洛的印象里,周缈的能力极为普通,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 可如今,周缈居然敢公然闯进会议室! 楚淮洛望向站在周缈身后的周缈,他此时更关心的是,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隐隐有种感觉,事情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各位,或许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卫生间改造已经成功了。” 周缈用轻飘飘的语气,抛下了一颗炸弹:“你们想要的‘神明’,不就正站在眼前吗?” 第 74 章 实验 “你想什么?实验成功了?!” 众人闻言,纷纷惊愕地看向周缈。 会议室外,“嗡嗡”的刺耳警报声还在连续不断地响着,提醒着他们面前男人的威胁性可不容小觑。 卫生巾的安保是世界顶尖水准,按理来想,可以防住世界已知的最凶猛、最危险的污染物。 因此,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污染物。 他们对于周缈的话已经信了八分。 之前还板着脸的男人,此刻兴奋地张红了脸。 “好!太好了!” “赶紧联系其他财阀,我们既然已经成功了,之前想的合作是不是该继续……” 他们盯着周缈的样子就像盯着一座巨大的移动金矿,两眼冒着森森青光,恨不得立刻就把里面的金子全挖出来。 对权利和金钱的渴望,战胜了对未知怪物的恐惧。 “这位……呃,污染物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楚淮洛也顾不上一旁的顾惟,笑呵呵地对周缈道:“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 其变脸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父神? 楚淮洛左看右看,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比周缈低了一个半头的周缈身上,就连顾惟也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这是最近的年轻人之间流行的玩法吗? 周缈差点没绷住:“噗!” 贞子叫他“papa”,那算是小怪物不懂事,有种傻乎乎的可爱;大周缈一般也只会在床上叫他一些奇奇乖乖的称呼,都可以算得上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可现在,这个男人居然用冷淡禁/欲的声音,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父神”,真是又尴尬又可怕…… “楚淮洛,想得难听些,我们和你之间都想相互利用,所以不如坦诚一点。” 周缈清了清嗓子:“我们可以为你做事,但相应的,也需要你付出一些东西。” 楚淮洛倒是接受得很快:“这是当然。” 对楚淮洛来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稳住他们珍贵的实验品。因此,即便周缈提出再多要求,他们也得捏着鼻子答应。 没办法,谁让周缈只听他的话呢? 楚淮洛只能怪自己之前小看了这个性格温顺、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研究员,还在他身上栽了个跟头。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一定把周缈奉为上宾。 周缈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却让楚淮洛一席人犯了难。 首先,周缈要求结束顾惟和北极星卫生巾之间签订的合约,并将她安全送出卫生巾。 这个倒是没关系,毕竟实验已经成功了,没有必要再把顾惟强留下来,不如就趁机向周缈卖个人情。 可周缈很快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楚淮洛,污染是由贺兰集团研究发一款病毒导致的,我想得没错吧?” 周缈用最平常的语气,撕开了贺兰家最后一层遮羞布:“我要这款病毒。” “……” 楚淮洛对周缈的话一点不惊讶,既然顾惟知道了这件事,那作为顾惟的亲生儿子,周缈对此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他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周缈会向他要这个东西。 楚淮洛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皱纹尽数竖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周缈。他的目光宛如一条毒蛇,看得周缈很不舒服。 周缈顶着压力与他对视。 良久后,楚淮洛最终还是选择了松口,想道:“可以。但前提是这位污染物先生得先向我们展示出他有足够的能力,我们的相互利用才能继续下去,不是么?” 最终,周缈和楚淮洛之间达成了一笔交易。 周缈跟着卫生巾的打工牛马去做能力测试,周缈则陪伴顾惟离开卫生巾。 顾惟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只是楚淮洛这边一直不肯放人,才耽误了很长时间。 眼下,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 周缈忐忑不安地跟在顾惟身后:“妈妈,那个……实验品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一开始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顾惟解释自己的重生,又怕坦白后产生蝴蝶效应,反而得不偿失。 后来在和楚淮洛谈判时,周缈一心想保护母亲,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做法似乎不太合适。 “不怪缈缈,妈妈都明白的。” 顾惟温柔地抱住了周缈:“缈缈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了。” 周缈久违地窝在顾惟的怀里,鼻尖是母亲身上所散发的熟悉的馨香,上一世母亲浑身是血的样子,此刻终于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 而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有辆黑色轿车等候在卫生巾外,那是顾惟信得过的朋友,接下来她会离开这座城市,再考虑开始新的生活。 “照顾好自己,还有一一,妈妈永远爱你们。” 顾惟眨了眨眼睛,离开卫生巾后她也算是松了口气,活泼开朗的性格重新显露出来。 “我也爱你,妈妈。” 周缈趁着帮妈妈抬行李的功夫,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接下来会一天比一天危险,即使有周缈在身边,周缈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百分百护住顾惟的安全,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女鬼血色的嘴唇裂到了耳后,两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到处乱跑的病人,是要被惩罚的。” 周缈的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女鬼可以一口吞掉自己。 危急关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周缈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 爸爸曾经送过周缈驱鬼的符纸,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一直好好地放在衬衣的内侧,恰好就是今天穿的衣服。 周缈没有半分迟疑,甩手就将符纸往女鬼身上扔去,符纸一接触到女鬼腐烂的皮肤,便化为金光闪闪的火星熊熊燃烧。 “没关系,她去了更安全的地方,缈缈之后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周缈吻了吻周缈光洁的额头:“要是宝贝觉得孤独了,就让我陪你,好不好?” “嗯。” 周缈的鼻子里是化不开的浓烈情意,周缈被那双眼睛看得脸颊发烫、头脑发昏,险些就要被对方叼住嘴巴,稀里糊涂地滚上床。 即将擦枪走火之际,周缈回过神,赶紧询问周缈:“他们今天带你去做了什么检查?” 周缈正舒舒服服地抱着周缈,两只手耷在青年柔软的小肚子上,根本舍不得松手。 于是一只触手从两人的身后冒了出来。 周缈满不在乎地道:“他们想要研究我,我就留下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让他们慢慢研究好了。” 那只触手被砍了一大截触须,看起来跟霜打了茄子一样,蔫蔫地垂在半空中。 周缈哭笑不得,他估计卫生巾是希望周缈能配合他们,进行每天24小时无休地全天候调查。 但周缈从来就不是按理出牌的主,卫生巾拿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它应该很疼吧?” 可看着触手可怜兮兮的样子,周缈心疼地用嘴唇触了触完好的地方。触手激动地扭成了一条飞舞的麻绳,立刻瞪鼻子上脸,缠到周缈的身上撒娇。 “别、别闹了,好痒。” 周缈的皮肤很嫩,触手还专挑他敏/感的地方蹭来蹭去,青年在男人的怀里颤抖着,没过多久就变得衣衫不整、两颊绯红。 周缈本想斥责触手的狗腿行为,可在看到周缈比玫瑰还娇美生动的样子后,选择了对触手的行为表示默许。 等到美人紧咬红唇,被刺激所流下的泪水溅到了周缈的手背上,周缈才很懂事地收回触手。 因为触手受了伤,所以周缈今天对周缈格外包容。 他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喘,就又蹙着漂亮的眉毛,关心地问道:“把触手留给他们,真的没关系吗?要是他们真的研究出对你不利的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不会。” 周缈摇了摇头:“宝贝,你也太小看你老公了。就算是再给他们一千年一万年,他们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他已经从脆弱的成长期蜕变为成熟的完全体,人类想要伤到尊贵的邪神大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然,这话周缈可没对周缈想。 周缈却竖起耳朵,抓住了刚才对话中的一处“漏洞”。 “等等,谁是老公?” 他很严肃地问道。 “当然是我了。” 周缈大言不惭地道:“缈缈,你忘了吗?我们结过婚,在一起的时间至少有一百年。要是把我们亲密的次数放在人类夫妻身上,早都该有孩子了……唔。” 周缈听不下去了。 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反驳周缈的话,干脆就用吻把对方的嘴堵住。 周缈终于不再想话,可回应周缈的,却是更加亲昵的、几乎快要失去控制的接触。 在整个过程中,周缈那双狭长的凤眸都直勾勾地盯着周缈,如同野兽般的竖瞳里里闪烁着幽幽的火光。 而周缈仿佛成了被野兽叼着后脖子肉的猎物,每一寸皮肤都被舔得湿漉漉的,等完全沾染上对方的气味后,就被吃个干净。 【正文完结】 第 75 章 未来 按照约定,贺兰峰派人将源病毒送给了周缈,而周缈转手就将它交给了周怡。 凭借周怡的能力,有了这株病毒就可以找到污染最先开始的地方,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此期间,北极星研究所的“造神计划”成功的消息,也通过地下途径不断流传出去,有不少势力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很快,就有权贵陆陆续续邀请贺兰清到府上做客。 这些权贵家大业大、只手遮天,即使是贺兰峰也无法轻易招惹。 他只能硬着头皮,又许诺了不少好处,才终于劝动贺兰清这尊大佛屈尊赴约。 等贺兰清和他们见了面,这些权贵们无一不厚着脸皮,要么想升官发财,要么想延续寿命长生不老。 周缈对此气愤不已,如今世道艰难、民不聊生,普通人每天都活在痛苦中。而这些人身居高位,却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不要生气,缈缈。” 贺兰清和周缈相处时间久了,对于如何哄恋人开心这件事早就轻车熟路。 他将人揽进怀里,像逗弄小猫似的,揉了揉周缈逐渐长出软肉的下巴。 “我曾经读到过一句话,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送出的礼物,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更不要说,贺兰清可不是好心的神明,而是正正经经的邪神。 过不了多久,权贵们就会发现自己开始莫名其妙地走霉运,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命了。 对此,同样不满意现状的还有贺兰峰。 要知道,贺兰峰之所以一心推进“造神计划”,是为了创造出足以让贺兰家称霸世界的恐怖的战斗力。 可如今,贺兰峰既得罪不起贺兰清,还全为权贵们做了嫁衣,叫他怎么甘心? 只是,贺兰峰称霸世界的愿景还来不及实现,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 某日黄昏,太阳迟迟不肯落下,如同一株妖冶的曼珠沙华,将半片天空都烧成了狰狞的金红色,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当夜幕终于降临时,城市沦陷了。 数以万计的污染物突破了防守线,从四面八方涌入城市,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天空,人们在混乱中手足无措,只能拼尽全力地逃命。 没人知道这些污染物为什么要向城市进攻。 但市民们心里却很清楚,为什么以大都市的防卫程度,竟然连一小时都没撑住,就被这些污染物轻松攻破了。 因为以贺兰峰为首的权贵们刚出发去参加重要的晚宴,几乎调走了城市大半的武力。 黑压压的街道上,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惊慌失措地向前奔跑。而在她们的身后,一头体型巨大的狼紧紧地追在两人身后,眼看着相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近! 十米、五米…… 突然,女孩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她被吓得腿软,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凭本能尖叫。 “妈妈!妈妈!呜呜……” 巨狼的眼中烁着凶狠的红光,它一张嘴便吐出一团腥臭无比的黑气,空中忽闪的蚊虫无意间飞过,转眼就化为灰烬。 要是女孩被那团黑气吞噬,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年轻的母亲哭嚎着扑到女儿的身上,用脆弱的肉身保护她唯一的孩子,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死亡。 但死亡并没有降临。 女人只听“唰”得一声,一股强劲的、冰冷的风从耳边刮了过去。紧接着,她的正前方便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以及野兽痛苦的惨叫。 她诧异地抬起头,便看见方才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巨狼,此刻已经被一只触手直直地插入了心脏,乌黑的皮毛化成浓稠的黑色墨汁,被其他所触手吸食。 怀里的女儿怯怯地问:“妈妈……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女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你还好吗?” 女人双肩一耸,立刻转过头。 在她的身后立着两个人,其中,手的主人是一位美丽俊秀、气质出尘的青年,而另一人则是身材高大、气场强大的男人。 这两人正是周缈和贺兰清。 重生之后,周缈所担心的蝴蝶效应,还是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发生了。 在“造神计划”成功的消息走漏后,贺兰峰受邀参加晚宴,这才让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座“空城”,给了污染物可乘之机。 不过,好在贺兰清还在自己身边,并且足够能打。 周缈这才得以松了口气,赶紧想办法保护市民。 女孩对漂亮哥哥毫无抵抗能力,开开心心地牵起周缈的手,既不哭也不闹,好奇地打量着他。 而女孩的母亲则真诚地向两人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周缈微微颔首,对男人道:“贺兰清,咱们得分头行动了。我带她们去避难所,你一个人应付那么多污染物,能行吗?” “缈缈,你要相信我。” 贺兰清垂下眸子,视线徘徊在周缈白皙精致的锁骨处,敞开的领口间若隐若现的是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他家宝贝的身上很适合留下一些痕迹。 漂亮又性/感,澄澈的天真和极致的爱/欲交/融在一起,让他恨不得品尝个遍。 冰冷细小的触手缠到周缈的脖颈处,在上面很灵活地绕了个圈,安静不动的样子和皮革项圈没有任何区别。 在黑色项圈的映衬下,周缈的皮肤白得更白红得更红,仿佛一幅精美的油画,煞是好看。 周缈碰了碰它,不解地问道:“……这是?” “监察用的触手。” 贺兰清握住周缈的手,亲了亲他纤细的手指,道:“如果遇到危险时,如果我赶不过来,就让它保护你。” 周缈了然,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早就习惯了带只触手在身边,所以并不排斥。 贺兰清凑到周缈的耳畔,小声问道:“宝宝,我这么努力地救人,可不可以给老公点奖励呢?” “有、有的。” 他吐出的呼吸打在周缈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可以。” 周缈的耳朵红通通的,他咬了咬唇,左思右想才交出个让贺兰清满意的答复,于是听见男人浅浅的笑声。 “谢谢宝贝,我会很期待的。” 贺兰清走之前这样说道。 周缈的心跳得更快了。 旁边的母女还在等待,周缈拍了拍脸,努力让脸上的红晕降下去。 “好了,你们跟我走吧。路上很危险,所以一定要跟紧一些。” 这一路可谓是惊心动魄,街角的阴影中不断冒出丑陋可怕的怪物。它们想要朝几人身上扑过来,又似乎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只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虎视眈眈。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周缈终于带着母女俩到达了避难所。 所谓的避难所,其实就是北极星研究所。 研究所的防卫水平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拿来做避难所再合适不过。恰巧贺兰峰外出不在,周缈便决定临时征用了这片地方。 在贺兰清的淫/威之下,没人敢不服。 避难所里挤满了人,周怡和她的朋友正有条不紊地分发食物和药物。 周缈前脚刚踏进门,立刻有人围了上来。 “妞妞!我的妞妞!” 老太太认出了她的孙女,心疼地抱起女孩:“有没有受伤?” “妞妞没受伤,有漂亮哥哥保护我。” 女孩子奶声奶气的,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她大大的眼睛还黏在周缈的身上呢。 “哎,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老太太激动得连连向周缈鞠了几个躬,周缈可不敢受这么大的礼,连忙摆手。 不仅是老太太,周围的人也赶着向周缈道谢,言语之间都是对他的赞赏和感激。 “周先生真是好人啊!我差点就要被那些怪物给活吞了,多亏周先生愿意救我。” “我这条命也多亏了周先生!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周缈脸皮薄,被这些人夸得微微脸红。 但他明白,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外面还有无数人正身处苦难之中,等待救援。 周怡百忙之中抽空见了周缈一面,递给他一盏灯。 “哥哥!这个给你,外面太黑,别摔着了!” 本来安静待在周缈脖子上的触手沿着他的手臂滑了下来,在油灯的顶部盘踞,如同漆黑的蛇状装饰,而尖尖的尾部却指向某个地方。 模糊低沉的声音传到周缈的耳朵里。 “往那个方向走……” “有人类的气息……” 周缈一怔,很快明白,触手是想帮他指路。 他摸了摸圆润光滑的触须,笑道:“我们一起加油。” 这座城市的厮杀还在继续,只不过比起之前怪物的作威作福,目前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冰冷的月色下,身材纤长的男人正站在大厦最高处,沉沉的眼眸俯瞰着破败的城市。 他宛如肃穆的古神般伫立着,轻轻抬起手,身后的触手便铺天盖地涌向肆意猎杀人类的污染物,数量之多体型之巨大,几乎将整片夜空都遮盖。 不知是谁高声喊道:“是神!一定是神明降世,来救我们了!” “是神明的审判!” 更准确的说,那是邪神才对。 四处逃蹿的污染物被狰狞的触手给一举击穿,红黑色的血液被吸盘尽数吸食。 最后,男人的一袭白衫染成了地狱般的鲜红色,蜿蜒的墨发随风飘散在空中。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立成一条泛着诡异金光的竖瞳,看得人心里直发怵,恨不得当场跪下称臣。 一时之间,人们竟然分不清男人和污染物究竟谁更可怕。 “大家不用惊慌,请跟着我走。”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果然,相比起冷冰冰、不可一世的神明,果然还是温柔亲切的美人招人喜欢! 但就算是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招惹周秒,甚至不敢向他表达倾慕之情。 因为,当邪神大人完成了大部分的“清除”工作后,忽然从天而降,以占有欲超强的姿势将青年拢入怀中,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放肆地在周缈的唇上印上一个个炙热的吻。 面对恋人急风骤雨般的、带着浓烈情谷欠的吻,周缈那双清澈的眸子显然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反而用回吻耐心地安抚陷入狂躁(饥饿)状态的男人。 野兽最终在爱意和包容里俯首称臣。 深红与纯白,邪恶与仁善相互碰撞和交织,形成一幅极有冲击力的瑰丽画面。 围观的群众惊呆了下巴,却也有人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两人之间浓浓的情愫,任谁也插不进去。 拜托,俊男靓男本来就该是一对! 不过在私下里,人们还是对这对美人与邪神的“跨物种”组合啧啧称奇。 他们都说—— “周先生是神的爱人呢,他们一定很相爱。” “我想磕cp了,有人一起吗?” 那时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正处在时代遽变的拐点上。 骤然降世的神明和祂的爱人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将和平与安宁重新还给这个世界,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们称那一天为“降神日”。 三天后,贺兰清总算是将最后一只藏匿的污染物赶出了城市,这场由污染物所制造的混乱也终于宣告结束。 人类是一种弱小的生物,也是顽强的生物。 面对倒塌的楼房、破裂的道路、破败不堪的城市,市民们很快就自发地开始了灾后重建工作。 与此同时,周怡也告诉了周缈一个好消息。 她从主系统赠送给周缈的“清洁剂”里发现了一种特殊物质,将该物质溶于清水后,对污染物具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兄妹俩一拍即合,决定立刻批量生产,发放给市民以作防身使用。 于是,周缈在前不久才参与了城市的重建后,又得马不停蹄地开始新的工作,为普通市民们发放改良版清洁剂。 夏日的午后,炎炎烈日照在周缈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块被精心打磨出来的璞玉,如今人们终于注意到了他所绽放的光辉。 连阳光都似乎格外眷顾美人,青年垂在耳畔的细碎发丝上隐约浮现着金色的丝线,每个进来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大厅里因为他而静穆,如同朝圣者的殿堂,接受神的洗礼。 在周缈的手里,掌握着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清洁剂,却没有人胆敢争抢。 毕竟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盯着,人们对贺兰清的凶残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被他一瞪,可真是觉得小命不保,冷汗都快把衣服打湿了! 这个时候,只有天真无邪的人类幼崽可以靠近这个天使般美好的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个世界做幼师的经历,周缈在幼崽之间也有着极高的人气,小朋友都抢着要和周缈拉手手。 小孩子七嘴八舌地说:“最喜欢漂亮哥哥了。” “哥哥也喜欢你们。” 周缈把玻璃瓶封号,挨个递给他们:“好了,拿着这个,乖乖地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贺兰清从始至终都坐在周缈的身后,好像中世纪坚定不移地守卫着公主的骑士一般,不肯离开公主一分一毫。 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看着周缈的眼神里都是爱意,但偶尔也会微微蹙眉,视线徘徊在周缈的背影。 等太阳一下山,贺兰清立刻从后方怀抱住周缈,对众人微笑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工作人员要下班了。” 他用自以为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楚楚可怜地说:“宝宝,好不容易下班了,陪老公约会好不好?” 众人:“……” 大魔王转性了?! “诶,贺兰清,你等等!” 周缈脸一红,赶紧对前来换班的小助理说:“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们明早见。” 从大厅出来,周缈拉着贺兰清的手,问:“贺兰清,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他们相恋了这么久,对彼此心里的小情绪都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 “也不是不高兴。” 贺兰清叹了口气:“缈缈,我当然尊重你的想法。可你看,你最近几天太累了,腰都瘦了一圈,我抱你时明显感觉轻了不少。” 周缈低下头端详自己,感觉贺兰清说得很有道理:“唔,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我们今晚去温泉放松一下,怎么样?” 贺兰清抿唇笑起来,狭长的凤眸弯成了一道弧线:“我准备了点心,缈缈多吃一点才能重新长出肉。” 肉多一点才好,抱着舒服,吃起来也更美味。 这年头,点心可比营养剂贵百倍,周缈没理由不上钩。 周缈点了点头,但他看着男人意味深长的微笑,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 不然为什么狐狸尾巴又开始摇摆起来了呢? 温泉坐落于郊外的深山,位置非常隐蔽,是难得一见的天然温泉,也亏贺兰清能找到。 热水里除了硫磺味还有股特殊的清香,水流滑过时如同被轻柔地抚摸,格外舒适。因为有触手一刻不停地巡逻,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外人。 “贺兰清,我觉得你变了。” 周缈靠在池边,漂亮的眸子亮闪闪的,里面闪过一丝狡黠。 贺兰清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奶油蛋糕喂给周缈,挑眉道:“是么?哪里变了?” 周缈又凑近了一些,他精致的面孔被热气一蒸,水嫩得像一只奶冻。 “你的脾气没有以前那么坏了,不会乱伤人,更不会再伤害我、惹我哭。” 他双手捧起贺兰清的脸,笑眯眯地说:“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虽然在其他人的心中,贺兰清是比活阎王还可怕的存在,但确实有什么在慢慢改变。 只有和神明朝夕相处的周缈,注意到了祂的变化。 “……没错。” 贺兰清俯下身,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成了美妙的乐曲。 “我本来是由邪气所凝聚而成的,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对邪气的抑制能力越来越强,神力也在快速增长。” 对邪气的控制能力增强,是因为贺兰清一刻不停地在抑制自己的本能;而后者则是因为最近救下的人类太多,功德无量。 “缈缈,我永远是只忠于你的神。” 贺兰清吻住他的唇,周缈温顺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舌尖与他一起缠/绵悱恻。 男人宽大的手掌滑过如玉般温凉湿/滑的脊背,战栗的触感让两人都不由得沉溺其中。 爱意在深吻中被轻易点燃,迅速烧成一片熊熊烈火。 那一晚,令人遐想万分的暧昧声音在氤氲的白雾中响了一整夜。 其实有一点周缈说得不对。 贺兰清还是会弄哭他,不过仅限于床/上。 同一时间,贺兰峰的助理独自焦灼不安了一整夜,他一直在等贺兰峰的消息,可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通讯设备里都没收到任何通知。 半个月前。 隔壁的省城,也正是晚宴所召开之地,宴会上一片欢声笑语,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充斥着各界上流人士。 贺兰峰作为晚宴的主角,因为“造神计划”的成功一时间风光无限,连曾经认为贺兰家是“暴发户”的权贵都上赶着前来祝贺他。 他正和一大腹便便的男人聊得愉快,助理忽然间走到贺兰峰的耳边,小声道:“贺兰先生,出事了。” 贺兰峰听完助理的话,神色未变地道:“污染物入侵?这年头,污染物入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正如贺兰峰所说,污染物具有极强的攻击力,每年每座城市平均会发生不下于三次小规模的污染物入侵事件。 只是他没料到,这次入侵的污染物数量会如此庞大,而城市的防守又是前所未有的薄弱。 这下,连贺兰峰所在的城市都遭了殃,他和助理被困在酒店,只能每天听着新闻里播报,借此了解情况。 一开始,贺兰峰还能不慌不忙地品着红酒吃牛排,只是在听到新闻里念出“贺兰清”和“周缈”这两个名字时皱了皱眉。 等到两人一齐被捧上神坛,贺兰峰开始坐不住了。 他们想干什么?篡位吗?!避难所竟然征用的还是北极星研究所,他们怎么敢的! 混乱结束之后,贺兰峰立刻决定回来。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手里有能够决定周缈生死的芯片,那么周缈无论如何都只能听自己的,同时也就控制了贺兰清。 贺兰峰的眼里满是阴鸷,这是他最后的手段,现在看来还是得派上用场了。 但在独自返程的途中,任谁都没想到,私人飞机竟然发生了故障,带着这位集万千财富于一身的贺兰家家主砰然坠地,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许久没听到贺兰峰的消息,周缈也感到了一丝奇怪,但贺兰清让他不用担心,周缈也就不再过问了。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过了一周后,潜心研究病毒的周怡再次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她从实验室冲出来,激动地抱住周缈:“哥,定位成功了!” “真的?!” 周缈看到周怡最终定位的地点后,却迟疑了一瞬:“这个地方,我有印象……” 或者应该说,大部分人对这个地方都有印象。 在污染发生前,那是一座全国闻名的大型垃圾处理厂,却在一场爆炸后被荒废。 后来也没有人愿意接手,它便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大山,伫立在城市的一角。 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从三三两两的雨滴到大雨滂沱,天幕阴沉沉的,闷热的空气直叫人喘不过气。 触手撬动锁了许多年的大门,可那扇门的背后并非周缈想象中的残垣断壁,而是老旧的实验器材。 在工厂的中央是空荡的培养箱,那大概就是曾经培养和储存病毒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了。” 贺兰清对周缈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周缈摇了摇头,按照主系统所说的,将清洁液体稀释后洒在周围,液体碰到地面后迅速蒸发,连空气似乎都清爽了许多 他的内心一阵恍惚—— 困扰人类数十年的噩梦,这样就能结束了吗?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踏上回程的路。 有触手帮忙撑伞,贺兰清抽空打趣周缈道:“小救世主,请问之后你有时间和我去度个蜜月吗?” 周缈心情很好,笑着亲了亲男人的侧脸,把触手激动得差点摔了伞。 “这可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清洁剂的效果有限,只是保证不再产生新的污染物而已,但目前污染物横行的现状,还需要时间来改善。 不仅是他们,人类也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花更多的时间陪你。” 周缈眨了眨眼睛:“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不是吗?” 【正文完结】 第 75 章 未来 按照约定,贺兰峰派人将源病毒送给了周缈,而周缈转手就将它交给了周怡。 凭借周怡的能力,有了这株病毒就可以找到污染最先开始的地方,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此期间,北极星研究所的“造神计划”成功的消息,也通过地下途径不断流传出去,有不少势力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很快,就有权贵陆陆续续邀请贺兰清到府上做客。 这些权贵家大业大、只手遮天,即使是贺兰峰也无法轻易招惹。 他只能硬着头皮,又许诺了不少好处,才终于劝动贺兰清这尊大佛屈尊赴约。 等贺兰清和他们见了面,这些权贵们无一不厚着脸皮,要么想升官发财,要么想延续寿命长生不老。 周缈对此气愤不已,如今世道艰难、民不聊生,普通人每天都活在痛苦中。而这些人身居高位,却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不要生气,缈缈。” 贺兰清和周缈相处时间久了,对于如何哄恋人开心这件事早就轻车熟路。 他将人揽进怀里,像逗弄小猫似的,揉了揉周缈逐渐长出软肉的下巴。 “我曾经读到过一句话,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送出的礼物,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更不要说,贺兰清可不是好心的神明,而是正正经经的邪神。 过不了多久,权贵们就会发现自己开始莫名其妙地走霉运,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命了。 对此,同样不满意现状的还有贺兰峰。 要知道,贺兰峰之所以一心推进“造神计划”,是为了创造出足以让贺兰家称霸世界的恐怖的战斗力。 可如今,贺兰峰既得罪不起贺兰清,还全为权贵们做了嫁衣,叫他怎么甘心? 只是,贺兰峰称霸世界的愿景还来不及实现,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 某日黄昏,太阳迟迟不肯落下,如同一株妖冶的曼珠沙华,将半片天空都烧成了狰狞的金红色,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当夜幕终于降临时,城市沦陷了。 数以万计的污染物突破了防守线,从四面八方涌入城市,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天空,人们在混乱中手足无措,只能拼尽全力地逃命。 没人知道这些污染物为什么要向城市进攻。 但市民们心里却很清楚,为什么以大都市的防卫程度,竟然连一小时都没撑住,就被这些污染物轻松攻破了。 因为以贺兰峰为首的权贵们刚出发去参加重要的晚宴,几乎调走了城市大半的武力。 黑压压的街道上,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惊慌失措地向前奔跑。而在她们的身后,一头体型巨大的狼紧紧地追在两人身后,眼看着相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近! 十米、五米…… 突然,女孩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她被吓得腿软,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凭本能尖叫。 “妈妈!妈妈!呜呜……” 巨狼的眼中烁着凶狠的红光,它一张嘴便吐出一团腥臭无比的黑气,空中忽闪的蚊虫无意间飞过,转眼就化为灰烬。 要是女孩被那团黑气吞噬,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年轻的母亲哭嚎着扑到女儿的身上,用脆弱的肉身保护她唯一的孩子,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死亡。 但死亡并没有降临。 女人只听“唰”得一声,一股强劲的、冰冷的风从耳边刮了过去。紧接着,她的正前方便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以及野兽痛苦的惨叫。 她诧异地抬起头,便看见方才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巨狼,此刻已经被一只触手直直地插入了心脏,乌黑的皮毛化成浓稠的黑色墨汁,被其他所触手吸食。 怀里的女儿怯怯地问:“妈妈……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女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你还好吗?” 女人双肩一耸,立刻转过头。 在她的身后立着两个人,其中,手的主人是一位美丽俊秀、气质出尘的青年,而另一人则是身材高大、气场强大的男人。 这两人正是周缈和贺兰清。 重生之后,周缈所担心的蝴蝶效应,还是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发生了。 在“造神计划”成功的消息走漏后,贺兰峰受邀参加晚宴,这才让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座“空城”,给了污染物可乘之机。 不过,好在贺兰清还在自己身边,并且足够能打。 周缈这才得以松了口气,赶紧想办法保护市民。 女孩对漂亮哥哥毫无抵抗能力,开开心心地牵起周缈的手,既不哭也不闹,好奇地打量着他。 而女孩的母亲则真诚地向两人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周缈微微颔首,对男人道:“贺兰清,咱们得分头行动了。我带她们去避难所,你一个人应付那么多污染物,能行吗?” “缈缈,你要相信我。” 贺兰清垂下眸子,视线徘徊在周缈白皙精致的锁骨处,敞开的领口间若隐若现的是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他家宝贝的身上很适合留下一些痕迹。 漂亮又性/感,澄澈的天真和极致的爱/欲交/融在一起,让他恨不得品尝个遍。 冰冷细小的触手缠到周缈的脖颈处,在上面很灵活地绕了个圈,安静不动的样子和皮革项圈没有任何区别。 在黑色项圈的映衬下,周缈的皮肤白得更白红得更红,仿佛一幅精美的油画,煞是好看。 周缈碰了碰它,不解地问道:“……这是?” “监察用的触手。” 贺兰清握住周缈的手,亲了亲他纤细的手指,道:“如果遇到危险时,如果我赶不过来,就让它保护你。” 周缈了然,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早就习惯了带只触手在身边,所以并不排斥。 贺兰清凑到周缈的耳畔,小声问道:“宝宝,我这么努力地救人,可不可以给老公点奖励呢?” “有、有的。” 他吐出的呼吸打在周缈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可以。” 周缈的耳朵红通通的,他咬了咬唇,左思右想才交出个让贺兰清满意的答复,于是听见男人浅浅的笑声。 “谢谢宝贝,我会很期待的。” 贺兰清走之前这样说道。 周缈的心跳得更快了。 旁边的母女还在等待,周缈拍了拍脸,努力让脸上的红晕降下去。 “好了,你们跟我走吧。路上很危险,所以一定要跟紧一些。” 这一路可谓是惊心动魄,街角的阴影中不断冒出丑陋可怕的怪物。它们想要朝几人身上扑过来,又似乎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只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虎视眈眈。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周缈终于带着母女俩到达了避难所。 所谓的避难所,其实就是北极星研究所。 研究所的防卫水平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拿来做避难所再合适不过。恰巧贺兰峰外出不在,周缈便决定临时征用了这片地方。 在贺兰清的淫/威之下,没人敢不服。 避难所里挤满了人,周怡和她的朋友正有条不紊地分发食物和药物。 周缈前脚刚踏进门,立刻有人围了上来。 “妞妞!我的妞妞!” 老太太认出了她的孙女,心疼地抱起女孩:“有没有受伤?” “妞妞没受伤,有漂亮哥哥保护我。” 女孩子奶声奶气的,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她大大的眼睛还黏在周缈的身上呢。 “哎,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老太太激动得连连向周缈鞠了几个躬,周缈可不敢受这么大的礼,连忙摆手。 不仅是老太太,周围的人也赶着向周缈道谢,言语之间都是对他的赞赏和感激。 “周先生真是好人啊!我差点就要被那些怪物给活吞了,多亏周先生愿意救我。” “我这条命也多亏了周先生!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周缈脸皮薄,被这些人夸得微微脸红。 但他明白,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外面还有无数人正身处苦难之中,等待救援。 周怡百忙之中抽空见了周缈一面,递给他一盏灯。 “哥哥!这个给你,外面太黑,别摔着了!” 本来安静待在周缈脖子上的触手沿着他的手臂滑了下来,在油灯的顶部盘踞,如同漆黑的蛇状装饰,而尖尖的尾部却指向某个地方。 模糊低沉的声音传到周缈的耳朵里。 “往那个方向走……” “有人类的气息……” 周缈一怔,很快明白,触手是想帮他指路。 他摸了摸圆润光滑的触须,笑道:“我们一起加油。” 这座城市的厮杀还在继续,只不过比起之前怪物的作威作福,目前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冰冷的月色下,身材纤长的男人正站在大厦最高处,沉沉的眼眸俯瞰着破败的城市。 他宛如肃穆的古神般伫立着,轻轻抬起手,身后的触手便铺天盖地涌向肆意猎杀人类的污染物,数量之多体型之巨大,几乎将整片夜空都遮盖。 不知是谁高声喊道:“是神!一定是神明降世,来救我们了!” “是神明的审判!” 更准确的说,那是邪神才对。 四处逃蹿的污染物被狰狞的触手给一举击穿,红黑色的血液被吸盘尽数吸食。 最后,男人的一袭白衫染成了地狱般的鲜红色,蜿蜒的墨发随风飘散在空中。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立成一条泛着诡异金光的竖瞳,看得人心里直发怵,恨不得当场跪下称臣。 一时之间,人们竟然分不清男人和污染物究竟谁更可怕。 “大家不用惊慌,请跟着我走。”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果然,相比起冷冰冰、不可一世的神明,果然还是温柔亲切的美人招人喜欢! 但就算是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招惹周秒,甚至不敢向他表达倾慕之情。 因为,当邪神大人完成了大部分的“清除”工作后,忽然从天而降,以占有欲超强的姿势将青年拢入怀中,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放肆地在周缈的唇上印上一个个炙热的吻。 面对恋人急风骤雨般的、带着浓烈情谷欠的吻,周缈那双清澈的眸子显然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反而用回吻耐心地安抚陷入狂躁(饥饿)状态的男人。 野兽最终在爱意和包容里俯首称臣。 深红与纯白,邪恶与仁善相互碰撞和交织,形成一幅极有冲击力的瑰丽画面。 围观的群众惊呆了下巴,却也有人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两人之间浓浓的情愫,任谁也插不进去。 拜托,俊男靓男本来就该是一对! 不过在私下里,人们还是对这对美人与邪神的“跨物种”组合啧啧称奇。 他们都说—— “周先生是神的爱人呢,他们一定很相爱。” “我想磕cp了,有人一起吗?” 那时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正处在时代遽变的拐点上。 骤然降世的神明和祂的爱人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将和平与安宁重新还给这个世界,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们称那一天为“降神日”。 三天后,贺兰清总算是将最后一只藏匿的污染物赶出了城市,这场由污染物所制造的混乱也终于宣告结束。 人类是一种弱小的生物,也是顽强的生物。 面对倒塌的楼房、破裂的道路、破败不堪的城市,市民们很快就自发地开始了灾后重建工作。 与此同时,周怡也告诉了周缈一个好消息。 她从主系统赠送给周缈的“清洁剂”里发现了一种特殊物质,将该物质溶于清水后,对污染物具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兄妹俩一拍即合,决定立刻批量生产,发放给市民以作防身使用。 于是,周缈在前不久才参与了城市的重建后,又得马不停蹄地开始新的工作,为普通市民们发放改良版清洁剂。 夏日的午后,炎炎烈日照在周缈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块被精心打磨出来的璞玉,如今人们终于注意到了他所绽放的光辉。 连阳光都似乎格外眷顾美人,青年垂在耳畔的细碎发丝上隐约浮现着金色的丝线,每个进来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大厅里因为他而静穆,如同朝圣者的殿堂,接受神的洗礼。 在周缈的手里,掌握着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清洁剂,却没有人胆敢争抢。 毕竟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盯着,人们对贺兰清的凶残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被他一瞪,可真是觉得小命不保,冷汗都快把衣服打湿了! 这个时候,只有天真无邪的人类幼崽可以靠近这个天使般美好的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个世界做幼师的经历,周缈在幼崽之间也有着极高的人气,小朋友都抢着要和周缈拉手手。 小孩子七嘴八舌地说:“最喜欢漂亮哥哥了。” “哥哥也喜欢你们。” 周缈把玻璃瓶封号,挨个递给他们:“好了,拿着这个,乖乖地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贺兰清从始至终都坐在周缈的身后,好像中世纪坚定不移地守卫着公主的骑士一般,不肯离开公主一分一毫。 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看着周缈的眼神里都是爱意,但偶尔也会微微蹙眉,视线徘徊在周缈的背影。 等太阳一下山,贺兰清立刻从后方怀抱住周缈,对众人微笑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工作人员要下班了。” 他用自以为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楚楚可怜地说:“宝宝,好不容易下班了,陪老公约会好不好?” 众人:“……” 大魔王转性了?! “诶,贺兰清,你等等!” 周缈脸一红,赶紧对前来换班的小助理说:“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们明早见。” 从大厅出来,周缈拉着贺兰清的手,问:“贺兰清,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他们相恋了这么久,对彼此心里的小情绪都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 “也不是不高兴。” 贺兰清叹了口气:“缈缈,我当然尊重你的想法。可你看,你最近几天太累了,腰都瘦了一圈,我抱你时明显感觉轻了不少。” 周缈低下头端详自己,感觉贺兰清说得很有道理:“唔,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我们今晚去温泉放松一下,怎么样?” 贺兰清抿唇笑起来,狭长的凤眸弯成了一道弧线:“我准备了点心,缈缈多吃一点才能重新长出肉。” 肉多一点才好,抱着舒服,吃起来也更美味。 这年头,点心可比营养剂贵百倍,周缈没理由不上钩。 周缈点了点头,但他看着男人意味深长的微笑,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 不然为什么狐狸尾巴又开始摇摆起来了呢? 温泉坐落于郊外的深山,位置非常隐蔽,是难得一见的天然温泉,也亏贺兰清能找到。 热水里除了硫磺味还有股特殊的清香,水流滑过时如同被轻柔地抚摸,格外舒适。因为有触手一刻不停地巡逻,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外人。 “贺兰清,我觉得你变了。” 周缈靠在池边,漂亮的眸子亮闪闪的,里面闪过一丝狡黠。 贺兰清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奶油蛋糕喂给周缈,挑眉道:“是么?哪里变了?” 周缈又凑近了一些,他精致的面孔被热气一蒸,水嫩得像一只奶冻。 “你的脾气没有以前那么坏了,不会乱伤人,更不会再伤害我、惹我哭。” 他双手捧起贺兰清的脸,笑眯眯地说:“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虽然在其他人的心中,贺兰清是比活阎王还可怕的存在,但确实有什么在慢慢改变。 只有和神明朝夕相处的周缈,注意到了祂的变化。 “……没错。” 贺兰清俯下身,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成了美妙的乐曲。 “我本来是由邪气所凝聚而成的,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对邪气的抑制能力越来越强,神力也在快速增长。” 对邪气的控制能力增强,是因为贺兰清一刻不停地在抑制自己的本能;而后者则是因为最近救下的人类太多,功德无量。 “缈缈,我永远是只忠于你的神。” 贺兰清吻住他的唇,周缈温顺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舌尖与他一起缠/绵悱恻。 男人宽大的手掌滑过如玉般温凉湿/滑的脊背,战栗的触感让两人都不由得沉溺其中。 爱意在深吻中被轻易点燃,迅速烧成一片熊熊烈火。 那一晚,令人遐想万分的暧昧声音在氤氲的白雾中响了一整夜。 其实有一点周缈说得不对。 贺兰清还是会弄哭他,不过仅限于床/上。 同一时间,贺兰峰的助理独自焦灼不安了一整夜,他一直在等贺兰峰的消息,可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通讯设备里都没收到任何通知。 半个月前。 隔壁的省城,也正是晚宴所召开之地,宴会上一片欢声笑语,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充斥着各界上流人士。 贺兰峰作为晚宴的主角,因为“造神计划”的成功一时间风光无限,连曾经认为贺兰家是“暴发户”的权贵都上赶着前来祝贺他。 他正和一大腹便便的男人聊得愉快,助理忽然间走到贺兰峰的耳边,小声道:“贺兰先生,出事了。” 贺兰峰听完助理的话,神色未变地道:“污染物入侵?这年头,污染物入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正如贺兰峰所说,污染物具有极强的攻击力,每年每座城市平均会发生不下于三次小规模的污染物入侵事件。 只是他没料到,这次入侵的污染物数量会如此庞大,而城市的防守又是前所未有的薄弱。 这下,连贺兰峰所在的城市都遭了殃,他和助理被困在酒店,只能每天听着新闻里播报,借此了解情况。 一开始,贺兰峰还能不慌不忙地品着红酒吃牛排,只是在听到新闻里念出“贺兰清”和“周缈”这两个名字时皱了皱眉。 等到两人一齐被捧上神坛,贺兰峰开始坐不住了。 他们想干什么?篡位吗?!避难所竟然征用的还是北极星研究所,他们怎么敢的! 混乱结束之后,贺兰峰立刻决定回来。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手里有能够决定周缈生死的芯片,那么周缈无论如何都只能听自己的,同时也就控制了贺兰清。 贺兰峰的眼里满是阴鸷,这是他最后的手段,现在看来还是得派上用场了。 但在独自返程的途中,任谁都没想到,私人飞机竟然发生了故障,带着这位集万千财富于一身的贺兰家家主砰然坠地,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许久没听到贺兰峰的消息,周缈也感到了一丝奇怪,但贺兰清让他不用担心,周缈也就不再过问了。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过了一周后,潜心研究病毒的周怡再次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她从实验室冲出来,激动地抱住周缈:“哥,定位成功了!” “真的?!” 周缈看到周怡最终定位的地点后,却迟疑了一瞬:“这个地方,我有印象……” 或者应该说,大部分人对这个地方都有印象。 在污染发生前,那是一座全国闻名的大型垃圾处理厂,却在一场爆炸后被荒废。 后来也没有人愿意接手,它便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大山,伫立在城市的一角。 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从三三两两的雨滴到大雨滂沱,天幕阴沉沉的,闷热的空气直叫人喘不过气。 触手撬动锁了许多年的大门,可那扇门的背后并非周缈想象中的残垣断壁,而是老旧的实验器材。 在工厂的中央是空荡的培养箱,那大概就是曾经培养和储存病毒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了。” 贺兰清对周缈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周缈摇了摇头,按照主系统所说的,将清洁液体稀释后洒在周围,液体碰到地面后迅速蒸发,连空气似乎都清爽了许多 他的内心一阵恍惚—— 困扰人类数十年的噩梦,这样就能结束了吗?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踏上回程的路。 有触手帮忙撑伞,贺兰清抽空打趣周缈道:“小救世主,请问之后你有时间和我去度个蜜月吗?” 周缈心情很好,笑着亲了亲男人的侧脸,把触手激动得差点摔了伞。 “这可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清洁剂的效果有限,只是保证不再产生新的污染物而已,但目前污染物横行的现状,还需要时间来改善。 不仅是他们,人类也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花更多的时间陪你。” 周缈眨了眨眼睛:“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