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的计谋模拟器》 第1章 计谋模拟器 幽州涿郡涿县,郊外。 “哈欠~~~” 李基懒洋洋地从草席爬了起来,抓了抓散乱的头发,随意地扒拉着身上各种意义上的“汉服”。 只是很遗憾,在这个真正的东汉末年时期,可没有后世那么艳丽的色彩,李基身上的只是一件洗得快要脱浆的士子服。 这还是李基从一个死去的士子身上,好不容易捡尸来的。 【穿越东汉的第九百一十三天。 天气,晴。 家中存粮还剩五天。 将饿死。 求包养,男女不限,高矮肥瘦不挑…… 黄巾之乱已经爆发,命运的齿轮,何时才能开始转动到我这里?】 李基拿着木炭在草席旁墙面写写画画打发着无聊的时间,一边写,一边擦掉。 一开始穿越东汉的时候,李基满腔豪言壮语; 直至第一次饿肚子后,李基被迫沉默不语; 再到由于奇装异服且身份不明差点被逮捕到牢狱吃茅根菊花茶,李基险些胡言乱语。 这九百一十三天的艰难求生,让李基完全融入到了这个时代的同时,也真正意义上认识到了东汉末年底层平民别说什么晋升渠道,就算是想要在地里刨一口吃的都是极其的困难。 强如狠人朱元璋,年轻时期没有机遇,该捧碗还是得捧碗,该求榜一大哥打赏还是得求榜一大哥打赏。 因此,深切理解机遇比什么都重要的李基,并没有急着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尽可能保证基本的温饱之余,则是在这一处自己选定的地方等待机遇。 忽然,李基不时地朝着屋外看去的眼睛一顿,那慵懒的眼神瞬间一变,注视着远方出现的三道身影。 刘备、关羽、张飞! “来了!” 李基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明白这就是现阶段自己能抓住的最好机遇。 汉末诸多诸侯之中,不算未来可期的御三家曹刘孙,其余的诸侯不仅有着或多或少的大毛病,更重要的是有着极其严重的门户之见。 寒门子弟,崛起,难难难! 即使是如郭嘉那等奇才,同样也不被四世三公的袁绍所看重。 而御三家之中,曹操或许唯才是举,不在意寒门身份,但曹操集团真正的核心无疑始终是曹氏宗族。 即使是辅助着曹操一路崛起的荀彧也未能善终,再加上曹操后期的多疑病之重,让李基很担心自己打拼了半辈子的“退休养老金”反倒让曹氏宗族花了個爽。 相对来说,刘备前中期或许无比艰辛,但刘备可以将一国之事尽数托付于诸葛亮这一外人之手,足可见其心胸广阔,心性仁义。 至于东吴孙家……呃,除了大小姐之外,不说也罢。 而正如世界五百强都说只看能力不看学历,但是绝对不会去非名牌大学校招。 所以更重要的是,以着李基如今的黑户身份,连寒门都算不上,自然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潜力股也只有刘备了。 下一刻,李基就跟似乎提前演练了无数次那样,不过是数个呼吸间就将原本不修边幅的形象收拾得妥妥当当,看上去像极了一个隐士大贤。 紧接着,李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满是心机地背对门口,以着手臂撑着脑袋似是在睡觉。 不久后,屋外隐隐有着交谈声传入到李基的耳中。 “二弟、三弟,大贤似乎还没有醒,我等且在屋外稍候,不要惊扰了大贤。” “大哥,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没醒?看俺去弄醒他。” “不可,三弟,我等所组建的义军正缺一出谋划策之人……” 渐渐的,声音越发低微,李基已经听不太清具体的交谈声。 而李基的心神更多的已经收束于意识之中,以着被自己命名为【计谋模拟器】的能力开始进行起推演。 当然,“计谋模拟器“并不是显示未来,而是依据李基已知的种种条件进入一个特殊的绝对理性状态对自己的选择进行推演。 过去,在李基险些被衙役抓住投入牢狱之中被迫吃茅根菊花茶,就是【计谋模拟器】中推演出来的一次脱身计谋失败的结果。 【这是你穿越到东汉的第九百一十三天,通过前期所设计的一系列包装计谋,你的名声终于传到了处于既有雄心壮志又踌躇不断的刘备耳中。 因此,你终于等来了桃园结义后来寻访大贤的刘关张,你认为这是你在这个时代目前能抓住的最好机遇。 为了能够成为被刘关张所认可的谋主,你选择……】 【1、欲擒故纵;2、舌战三英;3、虚张声势】 李基紧闭着眼皮子略微一动,思索着这三个选项,明白这是【计谋模拟器】基于自身的能力给出三个最有成功可能性的计谋。 而以着李基如今的能力,短期内只能勉强支撑两次选项的推演。 略微犹豫之后,李基心中一沉,选择了【欲擒故纵】。 【在刘关张于屋外等待之际,伱综合了刘备诸多事迹的考虑,决定以着欲擒故纵的方式来应对刘关张三人的来访。 一如诸葛亮的三顾茅庐与庞统的自主送上门的差别,无疑决定了齐名的卧龙凤雏在刘备心中的地位差距。 人性而言,轻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也不会看重。 所以你在茅屋内假寐,任由着刘关张三人在屋外静候, 在这期间,你选择……】 【1、继续假寐;2、起床】 在“计谋模拟器”内所推演的时间飞快流逝,就在你感觉差不多了,准备选择【起床】之时,“计谋模拟器”内所推演的信息一变。 【时间不断流逝,一个时辰过去了,骄阳似火,刘关张三人已是大汗淋漓,最为暴躁的张飞心中不耐到了极致,强行就闯入到茅屋之内,一边怒斥你轻慢戏弄他们,一边将你绑在了茅屋旁的树下。 你连忙解释,又向刘备求助。 只是年轻的刘备心中也已隐有怒气,认为你的态度无形之中是以着这种轻慢的方式拒绝他。 直至怒气冲天的张飞又抽出鞭子狠狠地抽了你几鞭,刘备这才心中不忍地连忙阻止张飞。 只是刘关张三人才刚刚结拜,刘备的威信还远远不足强硬地让张飞停手,直到张飞抽到你皮开肉绽后,这才在刘备与关羽的劝阻下停手离开。】 【然而,没人预料到的是你的伤口意外感染,在五天后吃完茅屋内的余粮,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越发的严重,陷入了高烧濒死状态之时…… 你身居于无人的郊外,没人发现你的状态越来越差,甚至感觉快要饿死之时。 一群想要劫掠的黄巾乱贼闯了进来,然而黄巾乱贼看着家徒四壁且濒死的你无奈且同情地摇了摇头,还是一个小女孩出于同情还偷偷给你留了一小口吃的。 最终,明知必死的你没有去吃那一口东西继续拖延痛苦的生命,而是任由着风中残烛缓缓地熄灭。 你死了。】 【计谋评价:为了让自己与刘备都有光明的未来,你选择了欲擒故纵的方式来面对刘备,却忽视了不同时期的刘备存在的差异,丧失了唯一的机会,凄凉死于漏风破败的茅屋之中,甚至还获得了同样饥肠辘辘的黄巾小女孩的同情。 你有搅动时代风云的潜力,但自身极低的抗风险能力以及一时错误的选择,让你尚未出山就默默无闻地身死一角,死后之名仅仅在二三黄巾乱贼口中传递数日,就彻底消散于时代之中。】 随着最后的评价出现,李基的脸色几乎是明显地白了不少。 并非是由于那扎心的评价,而是那由“计谋模拟器”推演出来的画面几乎是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尽管李基看不清那没有见过的黄巾乱贼的脸,但却是清楚地看着自己身死的整个过程。 这种堪称完整的死亡体验,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 ‘失败了!’ 李基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将内心的挫败感压了下来,然后反思起自己的错误。 尽管基于历史的信息,让李基拥有着极大的优势,但这一次计谋的推演,也让李基认识到历史之中那一个个有着各自脸谱的人物……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不同状态、不同心情之下,都可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三顾茅庐的时候,刘备能拦得住张飞去烧诸葛亮的茅庐,却拦不住这个时候的张飞鞭挞自己。 因此,对于如今才二十岁出头的刘备而言,以着“欲擒故纵”的方式来争取地位的意义不大。 当即,李基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重新将目光放在那三个选项之上。 【1、欲擒故纵;2、舌战三英;3、虚张声势】 “欲擒故纵”还能重新推演,然后李基可以选择更快的起床,避免暴躁的张飞耐心到达极限。 但是在意识到这个时期的刘备不吃这一套的情况下,李基自然不会再一次进行无意义的推演,这一次李基的目光在“舌战三英”与“虚张声势”之间游离。 “计谋模拟器”是基于李基自身的能力来进行推演的。 比如李基不明白“十面埋伏”具体是什么的情况下,无论如何“计谋推演器”都不会有出现“十面埋伏”这个计谋的选择出现。 甚至,某个计谋在推演之中的成功率,李基发现也与自己对这个计谋的理解与掌握程度存在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因此即使还没有真正开始推演,李基也清楚“舌战三英”与“虚张声势”大体需要怎么做。 “舌战三英”之中,所谓的“舌战”自然就是跟刘关张辩论,正面尝试以着碾压他们的才学与见识获取信任与地位。 至于“虚张声势”,无疑就是故弄玄虚,大体就是凭借着对未来的了解,卖弄预测,继而让刘关张惊为天人。 这二者都是与刘关张交流,但交流的方式恰好相反的那种。 尽管李基很骄傲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但是也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是根本还没有机会在这个时代去慢慢钻研各种兵家书籍。 不过,一个卖草鞋的,一个逃犯,一个杀猪的。 因此,正面以一敌三舌战的话……依然优势在我! 只是,犹豫了片刻,李基还是选择了【虚张声势】。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机会只剩一次,容不得李基冒险,相对比正面舌战,无疑还是“虚张声势”的风险更小。 【在刘关张于屋外等待之际,你结合了上一次推演的教训,决定以着虚张声势的方式来应对刘关张三人的来访。 你不想前半生跟着刘备颠沛流离,兵败兵败再兵败,逃难逃难再逃难。 你希望你的人生始终被成功所贯彻。 你内心依然有着未曾熄灭的雄心志向,你希望你能成为改变时代之人,你渴望在这英杰璀璨的汉末时代绽放出不被任何人所掩盖的光芒,你想让自己的名声传承数千年,你想位列千年族谱的第一页…… 你想要达成这一切的第一步,就是需要先取得刘备的绝对信任,这样才能引导着刘备走向与颠沛流离的原轨迹不同的方向。】 【你内心彻底做出了决定,在屋外刘关张三人都还好奇地远远透过茅屋窗户观察着你之时,你悠然转醒,念道: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 随即,你假装才发现屋外的刘关张三人,连忙将被你的先声夺势唬住的刘关张三人请入到屋内。 而后,在与刘备的交谈之中,你一直牢牢的掌握着主动权,将话题引导到你所擅长的天下大势等方面。 你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刘备为之折服,张飞惊叹不已,关羽亦为你微微睁眸,以正眼相看。 随着刘备对你的能力惊为天人,正欲对你躬身拜之,恳请你出山为义军出谋划策平定天下之时,关羽先一步恭敬地向你请教了几个《春秋左传》的问题。】 【然而,未曾读过《春秋左传》的你根本答不上来,只能是支支吾吾地左右推脱。 这一异常根本瞒不过刘关张三人,关羽更是为了大怒,呵斥道。 连春秋都不读,焉有资格与关某为伍? 刘备、张飞看你的眼神也再度充满怀疑,尽管你试图解释,但这种情况就像是不懂二次函数的人侃侃而谈微积分一般,致使刘关张三人认定你只是个别有用心的骗子,纷纷对你怒斥出声。 假如不是刘备及时地拦住关羽、张飞,恐怕被认为是骗子的你会被关羽、张飞当场打死。 不过即使如此,完全失去了刘关张三人信任的你也只能跟他们分道扬镳。 而后,你辗转流离又试图投靠别的诸侯以实现抱负,但作为一介白身且没有机会接触大量兵法书籍的你,没有被任何诸侯接纳,反而在中年时期不小心感染了瘟疫,饮下一杯浊酒,穷困潦倒且满怀遗憾的死去。】 第2章 彼其九族之 【计谋评价:为了让自己与刘备都有光明的未来,你选择了故弄玄虚的方式来面对刘备。 只是弄险者,终陷于险。 所弄的玄虚一旦被戳破,一切的信任都将付诸流水,你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自身知识储备的短板,让你在面对关羽的春秋之问暴露无遗,最终满怀遗憾病死于无人知晓的地方。 你死后,名声偶被二三人以之笑谈,称之徒有虚名的骗子。】 这一刻,李基的脸可谓是彻底白了,并且大量信息不断涌入大脑,精力几近消耗殆尽,只觉得一阵头晕脑涨。 这一次推演的“计谋”失败,让李基险些忍不住出声。 彼其娘之! 你读春秋就春秋,疯狂追问我干什么? 我前世是粤西人,春秋在战国时期就死掉了! 这一次的“计谋”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不被关羽当场以春秋之问戳穿,成功加入刘备集团,那么李基自然就能一览刘关张三人所收藏的各种书籍补全短板。 刘备是个卖鞋的不假,但终究是汉室宗亲,且年轻时拜师大儒卢植,家中必有藏书; 关羽是个逃犯不假,但那也是《春秋左传》手不释卷; 张飞更是涿县有数的豪强,新组建的义军军费尽数是张飞变卖家资所换来的,家中亦有藏书。 而如今,在“计谋模拟器”所列出来的选项之中,仅剩一个“舌战三英”了。 李基悄然地揉了揉眉心,尽可能地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在通过“计谋模拟器”排除了两個错误的选项之后,李基似乎也只能选择“舌战三英”了。 只是,这并不是说“舌战三英”就一定会成功! 根据李基的经验,“计谋模拟器”所显示的选择,只是基于李基的能力最有可能成功的选项罢了,也有可能所有选项都是不可行的。 就如同小学生去解数学界的七大千禧难题那样,即使帮小学生排除一个又一个错误的方向,小学生也不可能解得开七大千禧难题一样。 ‘怎么抉择?’ 李基眉头一皱,愁上心头。 这两次的计谋模拟,除了让李基避坑两个选项之外,也让李基明白了两点。 1、一个时辰后,张飞就会闯进来将自己绑起来狠狠地鞭挞自己。 而李基又不是黄盖,可以一边被鞭挞,一边爽得大喊“公瑾,鞭挞我吧”,以着李基的抗风险能力,这样狠狠的鞭挞一番,人就要无了。 在这一个时辰内,李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做点什么。 2、假如李基错过了刘备,那么即使想要投靠其余的诸侯,也基本不存在被接纳的可能性。 因此,李基不想在这个时代碌碌无为地沉寂下去,那么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跟刘备绑在一起,借助刘关张的武力在黄巾之乱中获得组建势力最基本的积累。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直接跟刘关张三人正面舌战一番,以真心换真情? ‘不!唯有赌与毒不可染之!’ 李基猛然地清醒了过来,打消了这个想法。 既然立志成为一介谋士,那么就绝不能有任何的赌徒心理,否则即使成功加入了刘备集团,早晚也可能会把整个势力带入深渊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张飞的耐心才会彻底耗尽,还有一点时间……’ 李基沉思了一下,然后闭目养神了起来,争取在这一个时辰内尽可能地恢复精力,然后再进行一次“舌战三英”的选择模拟。 就算到时候的精力没办法完整地将整个选项推演完毕,也起码可以预见一部分结果。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 头晕脑胀的李基在屋内,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恢复精力。 屋外的艳阳火辣地烤着刘关张三人,让刘关张三人可谓是浑身大汗淋漓,张飞的表情也是逐渐地不耐与狰狞了起来,唯有刘备始终束手而立保持着尊敬,目光灼灼且平静地注视着李基的背影,期待着李基的转身。 终于,李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强忍着脑袋里不时传来针扎似的疼痛,再度通过“计谋模拟器”能力进行推演。 【在刘关张于屋外等待之际,你结合了前两次推演的结果,生性谨慎的伱为了牢牢抓住这一次机遇,强忍着不适选择“舌战三英”的方式来应对刘关张三人的来访。 随即,脸色苍白的你匆匆起身,真诚地迎刘关张三人进入屋内。 原本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张飞看着你那苍白的脸色,也以为你只是无意忽略了他们,反倒是收敛了怒气。 刘备更是连连关心你的身体状况,并且告罪自己打扰了你,打算等你下次身体好转了再来拜访。 而你直白地表达了对刘备等待一个时辰诚意的欣赏以及歉意,随后你在家徒四壁的家中拿出了所有东西来招待客人。 刘关张三人见状,内心对于你的道德人品认可之余,也了解到你的状况似乎不像是那种隐士大贤,反而更像是落魄士子,对于你的能力也萌生了几分忧虑。】 【而你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后,渐渐将话题引到了当前的黄巾之乱上,双方以着“黄巾之乱”进行了军事推演,最终你凭借着来自于前世的独特军事思维与凌驾于时代的眼界见识,完败了年轻时期的刘关张三人,赢得了刘关张三人的钦佩。 也就在这时,关羽也适时地向你请教起数条关于《春秋左传》的问题,希望能得到你的指点。 然而,你……】 在脑海之中推演到这一部分之时,李基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彼其九族之!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春秋,是夏冬没了吗?一定要死盯着春秋不放? 这一刻,即使没有继续推演下去,李基隐隐也看到了那句“连春秋都不读,焉有资格与关某为伍?”的再度出现。 而随着李基勉强维持着的集中力一散,只觉得脑袋似是被灌了大量水银,然后又被门来回夹了十来次,痛得难以忍耐地痛呼出声,直接就昏了过去。 在李基的意识彻底沉寂昏死之前,隐隐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交谈声。 “李基先生,李基先生……” “难怪这家伙睡了这么久都没有醒,俺还以为这家伙是在故意戏弄俺,没想到病重得都晕过去了。” “大哥,这位被你所推崇的隐士看上去不过是及冠之年,那流传之外的名声或是以讹传讹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去整顿义军。” “俺觉得二哥说得对,这家伙更像个骗子,大哥还是不要浪费精力。” “不,虽说李基先生之病与备无关,但备既然已经遇到了,又怎么能视若无睹?且古人云:有志不在年高。李基先生就未必没有才能。” “即使没有才能,备既以仁义为先,岂能置之不顾……” …… 涿县,张氏庄园后院。 与此刻大量乡勇聚集喧闹前院不同,这里是整个张氏庄园唯一幽静的地方。 且由于涿县张氏仅剩张飞一人,张飞也没有任何女眷,所以在刘关张结拜之后,刘备与关羽也随之搬入到后院暂住。 而此刻,在后院之中再多了一个男性,并且还是被安置在张飞原本为刘备准备的主卧之中。 “大夫,怎么样?” 随着被张飞匆匆请来的涿县老医师松开了为李基把脉的手,刘备有些着急地上前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除了身子骨偏虚之外,晕倒的原因更多的是心神透支,服了药剂,平时多加修养即可。” 老医师简单地回答之余,留了一份药方,就在刘备的感激中拿着诊金离开了。 看着老医师离去的背影,张飞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大哥,那劳什子大贤不会是饿晕的吧?” “三弟不得胡说,刚刚老医师说得很清楚,李基先生晕倒的原因是心神透支。”刘备认真地纠正道。 张飞见状,也明白刘备对于李基的看重,转而开口道。“是是是,那大哥先照顾着那劳什子大贤,俺去前院帮二哥招募训练乡勇去了。” “去吧,三弟,这几天就辛苦你和二弟了,尽快募集乡勇。”刘备说道。 而刘备则是连忙命张氏庄园的仆从根据药方去抓药,然后亲自熬制汤药为李基喂服。 随着汤药被李基一勺一勺地喝了下去,原本脸色苍白且眉头紧锁着的李基似乎气色红润了些许,这让始终半悬着心的刘备也放心了不少,转而真正地细细打量起躺在床榻的李基。 身长七尺,姿貌甚伟,最为吸引刘备的是李基身上有着一种颇为超然的气质。 就是刘关张三人,也皆因对方姿态样貌奇特相互吸引,且攀谈之下引为知己才结拜为兄弟的。 因此,在这个时代,样貌无疑是一块相当重要的敲门砖。 李基在某种意义上无疑是长到了刘备的心坎里,让刘备一看就有种对方的智慧远在自己之上的感觉。 而在这种第一印象之下,刘备的仁德不愿对李基见死不救是原因之一,但让刘备甘愿亲侍汤药,无疑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摆在了弱势地位,试图以感情牌来拉拢李基。 刘备冥冥之中产生着某种直觉,想要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甚至实现儿时乘坐如桑树之华盖车的抱负,眼前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而言很重要。 “只是,备不过一没落汉室宗亲,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身为隐士的李基先生?” 一穷二白,同样也是刘备如今的写照。 假如不是如命运安排那般与关羽、张飞结拜,刘备依然不过是个心有大志,却只能终日以编织草鞋为生的落魄汉室宗亲罢了。 而刘备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汉室宗亲身份,或许能赢得关羽、张飞之流的尊重,但只要是有识之士都清楚刘备的汉室宗亲身份含金量实在有限。 自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建立大汉王朝至今已有四百年之久,约更始了二十代! 子生孙,孙生子之下代代繁衍,足足二十代,可想而知整个大汉王朝到底有多少刘邦后人存在。 其中,光是刘备时常自诩为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的刘胜,光是子孙就足足有一百二十余人之多。 因此,尽管李基就躺在刘备近在咫尺的地方,刘备的心中依然有着无尽的忐忑与担忧,一如初次近距离接触女神的纯情少男。 既期望自己的做法能够感动女神,获得“女神”的青睐,又担忧“女神”醒来之后会是嫌弃,然后直接拂袖离开。 只是,即使刘备自知一穷二白,但据闻涿县有“女神”,心有大志的刘备还是第一时间就亲自前去拜访,期望能够得到“女神”的青睐。 因为,刘备很清楚真的想要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仅凭两位义弟的武力与数百乡勇是不可能做到的,甚至刘备如今对于未来的方向依然多有迷茫。 在声势浩荡卷席整个大汉的黄巾之乱中,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所以,刘备很清楚一位真正的大贤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并且以着刘备如今的处境而言,李基无疑是刘备唯一能有机会接触到的隐士大贤。 一时间,刘备不断想着到时候该如何跟李基先生开口,既不会唐突了李基先生,又能让李基先生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想着想着,满脸纠结惆怅之色的刘备,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躺在床榻上的李基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目光之中满是震惊地看着刘备。 尽管李基在这之前没有见过刘备,但是结合着眼前刘备与历史记载一致的样貌特征,再结合着昏迷前发现的状况,李基很轻松就推断出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而以着刘备的仁德心性,在发现自己昏迷之后带回来医治,完全是非常合理的做法。 这在李基看来既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无疑也是一件坏事。 好事自然就是还保留了与刘备接触的机会,不至于被张飞绑起来鞭挞。 坏事,则是在这种情况李基感觉自己几乎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甚至还欠下了刘备的恩情。 这让李基感觉自己即使在此刻加入刘备集团,无疑会变得无比的弱势,根本拿不到多少可以影响刘备决策的话语权。 话语权! 由始至终,这才是李基最为看重的东西。 第3章 李基,字子坤 假如陈宫在吕布面前有足够的话语权与影响力,让吕布采纳陈宫的建言,那么即使吕布夺取不了中原,成为一方霸主,也绝不至于沦落到下邳之败的凄惨下场。 而刘备的人生轨迹前期是没有谋士吗? 不,还是有的。 孙乾、简雍也算得上是良臣,但简雍与孙乾一则没有顶尖能力,二则根本没有影响刘备决策的话语权。 这让李基很担心自己沦为孙乾、简雍之流,即使加入了刘备也只能跟着随波逐流,狼狈半生,甚至死于乱军之中。 “大哥!!” 就在李基陷入纠结之际,一声有如虎豹的惊雷声在屋外响起,吓得在装昏迷的李基都不自觉地一震,发出了声响。 原本刘备正欲呵斥张飞贸然的举动势必会惊扰到李基的休息,但看到李基似乎醒了过来,连忙上前将李基扶了起来,开口道。 “李基先生。” 不醒也醒了的李基,面露迷茫之色的看着刘备,问道。“阁下是?” “嘭!” 正好房门被推开,豹头环眼,燕颌虎须的张飞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正被刘备扶着的李基,高声道。 “你这劳什子大贤总算是醒了,救你的正是俺大哥,他可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你有甚本事快快说来,也好报答俺大哥。” 刘备看着张飞那大有挟恩图报,要求李基报答自己的做派,急声道。 “三弟,休得无礼!” 对于刘备而言,施恩于李基所希冀的是能让李基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从而心甘情愿地辅助自己,并非是这种挟恩图报的想法。 而李基近距离地感受着张飞那宛如虎豹的猛士气息,心中微惊,忍不住暗自赞叹不愧是名留青史的猛张飞,仅仅是一言一行之中所散发的气魄就足以让怯懦者惊惧得肝胆俱裂。 随即,李基连忙对着刘备行礼道。 “原来是汉室宗亲当面,在下李基,字子坤。” “李基,李子坤?” 刘备闻言,有些忍不住搓了搓手,赞道。“李基先生,好名,更是好字。基,基石也;坤,上乾下坤,厚德载物,更是社稷苍生基石也。” “过誉了,刘备先生是我的恩人,称我表字‘子坤’即可。”李基拱手道。 刘备心中忍不住一喜,眼前这位隐士大贤比刘备想象之中的更好相处,当即顺着说道。“子坤,你也称我的表字‘玄德’即可。” 李基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刘备有些忐忑的目光中似是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刘备,沉吟数息后,道。 “基观玄德兄非常人也,既然玄德兄不嫌基的身份低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顿时,刘备只觉得一阵喜悦涌上心头! 这也是蹉跎了二十余年的刘备,首次得到他人称赞与肯定,并且还是来自于自己所看重的隐士大贤,这几欲让刘备欣喜若狂。 不过,也是这二十余年的磨炼,让刘备同样练就了基本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心境。 即使心中恨不得眼前的李子坤快到碗里来,刘备表面依然是沉稳温和地开口道。 “我本来就是想去拜访子坤,只是到了屋外以为子坤在休息。不料等待了约一个时辰,听到子坤发出一阵痛呼,这才不得已闯入其中,并且将子坤带到此处治疗修养,还请子坤莫怪备的擅作主张。” “原来如此。” 李基揉了揉依然一阵发涨隐痛的太阳穴,感激地开口道。“基沉迷于推演之道,以至于险些心力衰竭,多亏了玄德相救,否则危矣。” 刘备闻言,那原本半垂着的温和眸子明显亮了起来,注意力完全被“推演”二字给吸引了过去。 推演?! 这两个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转的。 而眼前的李基先生能对某些推演得昏迷过去,足可见造诣必然惊人。 一时间,刘备那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兴奋得微微颤了颤,明白眼前的李基先生必然是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才能。 不过,刘备心中激荡不已,表面却流露出真挚的关心神色,道。 “推演之道,可堪神奇。但子坤也需以身体为重,更何况子坤平日里一人独居,如此实在危险。” 危险啊危险! 子坤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子坤,能听得懂吗?一個人独居太危险了,快到我的身边来。 而李基抬头看着刘备那真挚温和的关心神色,一时却竟有些分不清刘备究竟是单纯地关心自己,还是在这没有丝毫破绽的关心下隐喻着什么。 “多谢玄德关心,基今后必多加注意。”李基感激地说道。 这让刘备心中不禁有些落寞,旋即就重新振奋了起来,明白既然是隐士大贤,那就绝无可能如此轻易认可自己的。 “大哥,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俺看这劳什子基也不过是刚刚及冠,说不准还没有俺的年纪大,能读多少书籍,更别说什么推演了。照俺看,他就是在胡诌。” 张飞的大嗓门如惊雷般喊了起来,让刘备的脸色隐隐多了一丝难看。 对于这一位刚刚结拜不久的三弟,武力远超常人,但性格实在莽撞,让刘备心中不免无奈,更是担扰张飞这种行为会引得李基不满。 “这位是?”李基问道。 “俺张飞,字翼德!” 张飞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了一句,然后说道。 “俺也就直说了,俺大哥是个仁德君子,但俺张飞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俺在涿县生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伱这么一号人物。” “而俺大哥对你恭敬有加不说,还亲自将你背回家中,请来医师,亲侍汤药,为的乃是市井传言中你有济世救民,运筹帷幄的本事。” “如今大哥出于仁德,亦出于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志向,不惜以汉室宗亲之身折节下士,假若你是在戏弄俺大哥,可就别怪俺不客气了。” 这一连串的话语说完,让李基对于莽张飞的印象不禁大为改观。 纯粹的莽夫,可说不出这一番粗中带细,有理有据的话语。 假如真的是骗子如此戏弄刘备,有此言在前,那么即使是被张飞打死倒也是真的不冤。 除此之外,刘备那折节下士的举动,也让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李基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感动。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以礼贤下士而闻名的唯有曹刘。 其中,曹老板更多的只是一种作态,倒履相迎的许攸最后没了价值说砍还是砍。 只有刘备人前礼贤下士,人后也未曾亏待功臣。 不过刘备闻言,则是眉头一拧,挡在了张飞的面前,斥道。 “三弟,焉得如此无礼?备救子坤乃是出自于仁义本心,安能以此挟之?此非君子所为!” “是,大哥。” 张飞低着头应了一句,但整个人依然是堵在门口处,目光满是审视与质疑地盯着李基。 李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目光环视了一圈。 很好,沉迷春秋的那个不在。 李基心中一定,开口道。 “玄德兄之恩,基没齿难忘,那基就以一消息告之,报答恩情。” “什么消息?”刘备问道。 “不出十日,黄巾贼必至!” 李基缓缓地吐了一句,让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刘备的眉头不自觉拧起,张飞则是既惊又疑地看着李基。 “子坤何以断定?”刘备追问道。 “基无甚才能,唯有推演一道精通一二……” 李基的语气颇有些忧国忧民地开口道。 “而基虽结庐隐居,但黄巾之乱卷席天下之事,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自然难以做到置之不理。” “因此,这段时间基时时收集与黄巾有关的消息,以此为依据进行推演,终得出十日左右,黄巾贼将至涿县。” 刘备眉头紧皱,这个消息不可谓不惊人! 提前十日,推演出敌军抵达时间?! 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通讯发达,卫星定位,电脑分析的时期,这一消息在刘备张飞耳中可谓是天方夜谭。 “你小子不会是黄巾贼人的同伙吧?故意散播消息来扰乱民心?” 张飞第一时间就提出了质疑,嚷嚷着喝道。 这一刻,就连始终对李基抱有极大期待的刘备,也有些沉默了。 毕竟,这个消息几乎比世界杯开踢之前,就确认谁是冠军一样恐怖,甚至尤甚之。 要么提前知晓黑幕,要么就是预知未来。 世界杯好歹还会公开各个球队的球员情报,任由所有人自行分析判断,但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刘备,恐怕就算是现涿郡太守刘焉手中都没有多少黄巾贼的情报。 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判断出敌军抵达时间,神人乎? 而张飞的质问与刘备的犹豫,也尽数在李基的预料之内。 不过,这无疑也是李基刻意而为之。 没有足够的分量,怎么能够引起刘关张的尊重与重视? 并且,李基对于自己的判断,也有足够的信心。 事实上,李基这段时间确实在暗中留意收集着与黄巾有关的种种消息。 在正常状态下,李基自然不可能依据着那些许消息推断出大量黄巾情报,但是“计谋模拟器”实质上在李基的研究中,就像是一个在李基脑袋里的固有程序。 李基的大脑无疑就是运行这个程序的CPU,李基所知晓的种种情报、知识等等就是提供给这个程序进行模拟推演的变量。 或许,可以换一种说法来形容。 那就是在“计谋模拟器”推演阶段,李基的大脑就会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绝对理性状态,从而不可思议地推演出不同选择的未来。 而在与刘备接触前的推演中,李基推演出被张飞鞭打负伤,最终在遇到黄巾贼人之后才死去的结果,无疑也跟李基刻意收集黄巾贼的情报有关。 那么,在确认了那个线路的未来之下。 即使至今李基依然感到脑袋如同被灌了大量水银般沉重,还是能轻松地根据自己的存粮以及负伤状态,继而判断出自己在那条线路中是支撑不过十天的。 所以,既然能在死前与黄巾贼相遇,足可佐证黄巾贼抵达涿县的时间不会超过十日。 不过面对张飞的质疑,李基表面上就跟红温了似的,怒斥道。 “基身为大丈夫,心中未尝也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志,焉能与黄巾贼一同霍乱天下?” 顿了顿,李基直视着张飞,喝道。 “阁下可以怀疑基的能力,怎敢质疑吾之用心?再者,玄德兄于我有大恩,我岂能做那等恩将仇报之事,如若我有半分二心,项上人头敬请自取。” 所谓:君子可欺以方。 不管是刘备还是张飞,无疑都是最吃这一套。 其中,张飞那一张黑脸被质问的,更是隐隐泛得红黑红黑的。 “是俺失礼了。” 张飞拱了拱手,率先认错。 质疑李基的能力,张飞自认没什么问题,但是贸然怀疑仁义之人暗通黄巾贼霍乱百姓,被李基点破之后,张飞也察觉到了失礼之极。 尤其是这个仁义为先,忠孝至上的时代。 在许多人看来,为了心中道义死则死矣,但绝不能忍受有违心中道义的侮辱。 至于刘备更是在李基那一番话之中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共鸣,完全就是将刘备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就差说一句“我也一样”。 一时间,以着刘备的沉稳,看向李基的眼神也控制不住多了几分灼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好句! 刘备差点想当场泼墨写下此句,以便时刻携带于左右,激励自己。 再兼之李基那短短几句之中所透露出极重恩德大义的性格,也就是遇到李基的时机不对,否则刘备恨不得拉上李基一同结拜。 ‘同道中人啊!’ 刘备心中止不住地感慨着。 只可惜李基并不完全知晓刘备的想法,否则只想说自己在精神上与刘备是同道中人不假,皆是极其看重百姓之人。 不过在身体上,李基属实不怎么喜欢蜀汉之风,反倒不排斥与曹老板成为同道中人。 汝妻女,吾养之,坤乐也。 第4章 计将安出? 在后世,“我以我的节操发誓”这一句说出来,大家只会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而在如今的时代,李基这某种意义上赌上节操的自证,公信力无疑拉满! 起码,在还没有“洛水之誓”出现前,这种赌上节操的自证甚至比赌上性命还要来得有说服力。 “十日,大哥,怎么办?” 一时没了主意的张飞,下意识向着最为信任的刘备看了过去,刘备则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基,躬身道。 “子坤,还请救涿县百姓,备感激不尽。” 李基闻言,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基不过是一白身士子,纵有杀贼之心,一人之力也是单薄之极,如何能救?” “备与义弟云长、翼德正在组建义军,如今已有五百之数,可为助力。”刘备连声道。 “五百?” 李基的眼睛一亮,看向刘备的眼神似乎也有了变化,问道。 “原来玄德兄早有救民护民之心,并且已先一步组建义军,基,佩服。” 刘备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谦逊地说道。 “如今有子坤之预警,我等迅速与郡守汇合,调集涿郡上下之兵力,未必不能敌。” 而李基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口道。 “且据我所知涿郡将寡兵少,郡兵之数亦不过万,即使有大量义军作为有生力量加入其中,却还有着一个致命问题。” “什么问题?”刘备问道。 李基抬起头,看向刘备缓缓地说道。 “如今掌管涿郡军事的是破虏校尉邹靖,此人为一前锋先驱尚可,绝无将帅之才,再者涿郡太守刘焉已经被黄巾贼吓破了胆,恐怕只愿据城死守。” “黄巾贼人不擅攻城,届时城中百姓或能活命,但城外的大量百姓必将遭黄巾之灾。” 此言一出,刘备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仿佛隐隐间已经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黄巾贼人如蝗虫过境,将整个涿郡吞没,乃至于蔓延到整个幽州地界。 或许,在太守刘焉的眼中,只要城池不破,那么就是有功无过,无须担心朝廷以此为由责罚。 可同为生活在这個时代最底层的刘备更清楚的是,那些生活在城池之外的大量百姓一旦被黄巾贼人劫掠,要么忍饥挨饿成为流民逃难,要么就只能加入黄巾同化为其中的一份子。 底层百姓,太苦,也太难了! 终日埋首于田野之中,也须祈求风调雨顺,才能保证有来年活命的口粮,遭受不起丁点的冲击。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冷傲的声音,面如重枣,颌下有如瀑长须的关羽迈步走了进来,问道。 “涿郡太守刘焉可也是堂堂汉室宗亲,你何以断言其已经吓破胆?” 眼看着关羽的到来,李基的心中下意识地一震,生怕关羽来一句“君读春秋乎?” 不过,李基表面却还是面不改色,随口道。 “纵观大汉十三州,一百零四郡,恐怕刘焉是唯一一个闻贼兵至,匆匆发榜号召民间义军响应的太守,足可见其已失分寸。” 此言一出,刘关张顿时为之语塞。 之前,刘关张还没有领会到刘焉所发的榜文之中的离谱之处,此刻却是骤然反应了过来。 黄巾贼本质上也不过是义军,刘焉如今却是将希望放在另一群义军的身上,可谓是黔驴技穷。 更重要的是,刘焉所发榜文赋予了这些义军的合法合理性,极其容易造成割据一方的局面。 因此,在李基看来,刘焉此人非蠢即坏! 站在大汉王朝的角度来看,不管是刘焉所发的义军榜文,还是后来提议的州牧制度,对于这个落日余晖的大汉王朝而言,所造成的破坏丝毫不亚于黄巾起义。 当然,如今作为真正被朝廷认可的汉室宗亲,刘焉的名声极好,颇得世人尊崇,所以李基并没有将心中的评价完全说出来,仅仅意指刘焉已失分寸,推断刘焉后续应对黄巾的打算。 不过纵使如此,在李基三言两语之间,却是彻底在仅怀着一腔热血的刘关张三人面前,将原本朦胧的局势分析得清晰无比。 “嘭!” 张飞暴躁地一拳砸在墙上,不忿地说道。 “那鸟人也算汉室宗亲,如此无谋怯弱,未战先怯,难道就这样任由黄巾贼人祸乱燕地不成?” “三弟,黄巾势大,太守或也只是为了顾全大局。” 刘备如此说着,但那紧握的拳头,紧绷着的腮帮,也足以说明着刘备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 对于刘备与张飞而言,涿郡可是他们的家乡,那些即将遭灾的可都是他们的乡亲父老。 如今,刘焉轻巧之间就欲将大量的乡亲父老当成弃子,焉能不让刘备、张飞为之愤怒。 “难道,就真的无计可施吗?”关羽一捻长须,同样也是颇有不甘地说着。 “大哥,不行,俺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遭灾,假如那刘焉鸟人真的打算坚守不出,俺也要出城与黄巾贼决一死战。” 张飞怒声地开口说着。 “三弟,关某与你同去。”关羽也是沉声应道。 “二弟,三弟,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当谋而后动,岂能只凭一腔血气之勇而行?” 同样面沉如水的刘备呵斥着关羽、张飞的行为,转而道。 “并且如今尚未是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步,尚有十日时间,或有转机也不一定。” “大哥,还能有什么转机?去劝说那鸟人刘焉主动抵挡黄巾?还是尽快安排城外的百姓入城避难?”张飞反问道。 这一句,无疑也让刘备沉默了下来。 纵使刘备自诩汉室宗亲,但之前与太守刘焉也没有任何的联系,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卖草鞋为生的地步。 至于安排城外百姓避难,且不说那些百姓愿不愿意仅凭一言两语就放弃所有的家当。 更重要的是城内空间有限,并且为了避免其中混杂有黄巾内应,刘焉也绝不会放百姓入城的。 一时间,刘备心中不自觉地渐渐沉了下去,对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异感到一阵无力,明明是为了保护涿郡百姓而兄弟结义,组建义军。 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放弃大量的城外百姓? “转机,倒也不是没有。” 忽然,一阵平静的声音传入到刘关张三人的耳中,然后连忙朝着正站在窗户边眺望着远处,似乎智珠在握的李基看去。 “子坤,计将安出?”刘备急声问道。 “可有木炭?”李基问道。 刘备一怔,然后朝着张飞看了过去。 会意的张飞匆匆离开,回来之时直接捧了大量的木炭放到了李基的面前,就准备给李基生火。 ??! 李基。 张飞这有些憨憨的行为,不禁让李基哑然失笑,然后阻止了张飞的行为,随手挑选了一截适中的木炭拿起,就在身后的墙上涂画了起来。 很快,在李基的涂画之下,山川河流渐渐出现在了刘关张的面前。 “大哥,他这是在作甚?黄巾贼将至,他还在作画?” 听着张飞的嘀咕,刘备看着那墙上涂画出来的山川河流,眼睛却是不自觉地亮了起来,震惊地说道。 “地形图!这是整个涿郡的地形图!” 此言一出,关羽眯着的丹凤眼也不自觉睁大了些许。 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而言,地形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足以让一方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中牢牢占据地利的主动权。 在刘备眼中,最为惊人的是李基居然是在凭空手绘整个涿郡的地形图。 只是刘备不知道的是,李基为了这一刻,可谓是提前准备了两年半之久,用双脚走了一圈偌大的涿郡。 更重要的是,李基曾经可是个美术生! 懂不懂一个钟爱历史且落榜美术生的含金量啊?手绘地形图自然是不在话下。 这一刻,且不说李基其余的推断是否正确,仅凭着这一手就彻底让关羽、张飞为之折服,看向李基的眼神也真正多了几分尊敬。 而不到片刻功夫,一副将整个涿郡包含在内的地形图就被李基以着一根木炭涂画于墙上。 李基将手中仅剩的半截木炭随手一丢,背对着身后的地形图,注视着面前的刘关张开口道。 “在此之前,不知三位是否清楚黄巾贼人为何入侵幽州?” 此言,无疑让刘关张陷入沉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基则是继续开口道。 “黄巾贼首张角的大本营处于冀州巨鹿,往北是幽州,往西才是洛阳,只是黄巾起义意欲直攻洛阳之势显然受挫,必然被朝廷大军所挡不得寸进。” “因此,张角才会遣一偏军攻入幽州,一则是为了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二则也是打算以黄巾贼特有的方式裹挟更多的百姓,以滚雪球的方式试图占领幽州,再回卷冀州,凭借绝对的数量之势压倒朝廷大军。” 这条理清晰的一番分析,无疑让刘关张为之恍然大悟,明白了如今的局势之余,更是对李基那坐于涿县却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的能力为之惊叹。 随即,李基的手指在地形图南部画了一个圈,说道。 “根据基的推演,这一部黄巾贼人大概处于这个范围,并且由于他们的目标本就是裹挟更多的百姓成鲸吞之势,所以他们的行进路线会是……” 李基的手指在地形图缓缓地画了一条线,终点直指位于涿郡治所的涿县所在。 “子坤先生,那我等该如何应对?” 这一刻,即使是最为傲气的关羽也是不自觉地对李基用上了尊称,问道。 “其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黄巾贼人一路行进将裹挟大量百姓,那些百姓既是黄巾贼人的武器,也是盾牌,更是黄巾贼人眼中的消耗品,所以确认黄巾贼人本部所在以及数量尤为关键。” 顿了顿,李基开口问道。“不知诸位手中如今有多少马匹?” “子坤先生,二十二匹。”张飞连忙答道。 张飞的尊称让李基略微一顿,然后接着说道。 “若依我之拙见,翼德当寻十九位义士一人一马充当斥候,沿着基所说的路线搜寻黄巾贼人,以尽快具体掌握黄巾贼人的情报。” “子坤先生,此事交给俺!”张飞拍着胸膛地应了下来。 “其二,募兵!” 李基接着开口道。 “五百人!太少了!且不说黄巾贼人的数量动辄过万,更重要的是义军的数量太少,何以让刘焉太守重视?” 此言,倒是让刘备面露为难之色。 刘备、关羽,穷逼也。 在场的真土豪唯有张飞一人。 可维持五百义军,已经让张飞变卖了绝大部分的家产。 再想招募更多的勇力,就算张飞愿意变卖所有家产,那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刘备有些无奈且惭愧地开口说道。 “子坤,此事并非是备不愿为之,只是如今军资皆有三弟所出,已是让三弟倾尽所有,招募更多勇力,实在是力有不逮。” 不是每一支军队都是仅凭信仰与意志,就可以做到全军覆灭而不溃败。 钱!粮! 这才是维持这一支军队最基本的条件,这很现实,也是真正的现实。 “玄德兄,这五百人的用度是按照维持多久来准备的?”李基问道。 “半年。”刘备答道。 李基闻言,心中不禁一麻。 土豪是真土豪。 维持五百人半年的钱粮用度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张飞不愧是涿县豪族。 不过,一想到曹老板讨董的时候,被父亲曹嵩与好友卫兹资助,轻轻松松就拉起了五千人马,这更让李基感受到了差距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东汉末年诸侯之中算得上草根出身的,唯有刘备一人了。 家底差距,太大了! 即使是张飞倾尽家产,恐怕在曹老板眼中也不过是零花钱,更遑论与四世三公的袁绍相比了。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李基的心中一闪而过,脸上则是恢复了那淡然的笑容,说道。 “玄德兄,你这是走进了一误区,何须留有半年钱粮?只需保证十日的用度即可。” 刘备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猛然反应了过来。 确实,假如十日后不胜,再多的钱粮也不过是资敌罢了。 第5章 燕云十八骑 不过,张飞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纠结之色,问道。 “子坤先生,那假如胜了怎么办?没了钱粮,那不是只能原地解散?” “我且问诸位,假如诸位率领着五百义军拿着榜文去投靠太守刘焉,会是什么结果?”李基问道。 对于刘焉已经没有一丝好感的张飞,开口道。“恐怕那鸟人只会简单敷衍一下我等,然后就将我等当成守城的炮灰。” 对此,刘备也是沉默不语。 五百人,就算是一些土匪山贼都不止这个数量,不会被身为一方太守刘焉所重视才会是应有之义。 李基再问。“那假若诸位击溃黄巾,收拢其中部分勇力,携大胜之势,率五千兵马面见刘焉,又会是什么态度?” 顿时,刘关张脸上尽皆流露出恍然之色。 五千! 再加上届时手中握有大义,且有大胜之势,必是座上宾! 并且,钱粮一事向刘焉讨要,刘焉也必然不敢不应诺。 对于此事,李基看得比任何一人都要来得透彻! 时逢乱世,真理唯有一个:枪杆子里出政权。 两千年后的道理,同样适用于此时。 假如李基手中有五万兵马,那李基甚至不是没有借黄巾之乱鲸吞整个幽州的想法,直接成为一方诸侯。 假如有五十万兵马…… 黄巾? 谁是黄巾,我才是黄巾! 效仿高祖,斩黄蛇起义,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些无疑是太过于遥远了。 而刘备彻底明白了李基的意思,假如决意为了护佑涿郡百姓前去与黄巾贼决死一战,那么就无须担心十日之后的钱粮问题。 败了,万事皆休;赢了,那么携大胜之势的义军,刘焉不会不提供钱粮。 随即,李基当着刘关张三人,道出了一句让他们不禁心潮澎湃的话语。 “如若三位有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之志,欲挽大汉之既倒,那么这也将会是三位必须踏出的第一步。” “五百义军之数,投入到与黄巾的战争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但五千义军于幽州南下进攻大贤良师张角所在的冀州巨鹿后方,足可成为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一刻,刘备心中原本踌躇于刘焉一人,涿郡一地的彷徨犹豫尽数消散! 没错! “吾等桃园结义所立志向,为的是整個天下的安定,良机在前,岂能惜身?” 刘备的目光流露出了别样的坚定与光辉,一种莫名的气度油然而生。 气吞万里如虎自然是远远不如,但也宛如是立志借着乱世之风乘风而起,实现自身志向抱负的大鹏。 “二弟,三弟,请助为兄一臂之力。” 刘备转身朝着身后的关羽、张飞躬身一拜,诚挚地开口道。 “羽,义不容辞!” 关羽平静地应着,仿佛是在将这等即将托付性命踏上战场之事视若等闲。 张飞忍不住咧开嘴,“嘭嘭”地拍着胸膛,有些兴奋地说道。 “大哥,俺也一样。” “好好好!!” 刘备连声道好,眼角余光忍不住看向李基的方向,期望着李基的反应。 对于自己两位义弟的性格,刘备自然一清二楚,做出这番举止除了尊重关羽张飞之外,更重要的是刘备希望李基能够有所感触。 只要李基稍稍透露出一丝丝的意动,刘备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倾尽所有拜李基为智囊军师。 李基,几乎完美符合了刘备的想象,甚至是……幻想。 三言两语之间,把天下大势分析得鞭辟入里,将一条能够完美符合刘备性格、志向且具备着可行性的道路描绘在了刘备的眼前。 一如周武王遇太公立八百年王朝,高祖拜留侯开创大汉王朝。 在这之前,刘备所踌躇的还只是该如何率领义军投靠涿郡太守刘焉,继而一方面护佑乡亲父老,一方面以图获得刘焉的赏识,以图晋身。 ‘当世大贤大才,莫过于子坤一人也。’ 刘备心中莫名地升起了这一想法,原本藏于内心深处对于李基年纪的疑虑与犹豫,可谓是彻底烟消云散。 只是,就如同刘备颇有些自卑于地位之低,没有吸引李基的底气,所以生怕表现得太过于急进功利引得李基不快,所以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基的态度。 而李基看着刘关张三人一副兄弟情深,同生共死的画面,也是不太敢吭声干扰,担心会遭遇会刘关张引来些许不满。 毕竟,即使以着刘备集团中诸葛亮的地位之高,在历史中也曾由于劝阻刘备为关羽报仇一事,引来了刘备一时的疏远与不快。 虽说这并没有影响诸葛亮的地位,且刘备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刘禅与整个江山都托付给了诸葛亮,但也足以说明刘关张三人的感情之深厚稳固,恐怕是泼水不入。 李基宁可信吕布戒貂蝉,也不会怀疑刘关张三人之间的情义。 而有了这一番分析与献计,李基自信会赢得刘关张的重视与尊重,并且此刻李基对于刘备的未来更加的看好。 ‘有仁德却不迂腐,干大事而不惜身,愿为理想大义赌上一切,毫不犹豫地牢牢把握眼前出现的机会……’ 刘备身上浮现了让李基满意的种种特质。 如果刘备听不进李基的分析,依然将希望放在刘焉的身上,那么当真要好好考虑一下刘备是否值得辅佐了。 不过,李基如今倒是不急当场俯身而拜。 反正有了李基的谋略在前,李基暂且也有了暂时呆在刘备身边的正当理由。 更重要的是,李基很清楚什么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而李基的反应,让刘备心中有些失望之余,却是连忙按照李基的建议进行安排。 张飞当即在义军与家丁之中挑选擅长马术的好手,打算组建一支临时的斥候小队。 幸好燕地多豪迈之士,且擅马术者甚多,张飞很快就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不过,张飞仅仅选了十八人,带走了十九匹马,除了留下给刘备、关羽的马匹之后,还特意给李基留了一匹马。 张飞在出发前,脸色郑重地接过李基准备的布革路线地图放入到怀中。 这个时代远非后世,在没有卫星导航的情况下,寻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没有时间给张飞沿途找人慢慢问路寻找。 这地图,至关重要。 “子坤先生,俺真的根据地图找到黄巾贼,俺就彻底服你了。” 张飞认真地朝着李基一拱手,声若惊雷地说道。 李基洒脱一笑,道。“服与不服,基不甚在意,反倒是翼德能否尽快找到黄巾本部所在,事关成败。” “只要子坤先生的线路与地图没错,俺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找到黄巾贼本部!” 张飞沉声地道了一句,然后分别朝着刘备与关羽行礼,道。 “大哥,二哥,放心地等俺的消息。” “三弟小心。” 刘备与关羽也是表情有些沉重地开口说道,明白张飞此去风险不小。 虽说那一群黄巾贼是自冀州而来,但说不准他们进入幽州之后已经掠夺了不少马匹。 即使张飞神勇,可一旦意外陷入重重包围,恐怕也是多有凶险。 张飞没有再多言语,朝着身后站着的十八位豪迈壮士一吼。 “上马!” 当即,这十八位被张飞精心挑选出来的壮士齐刷刷地翻身上马,尽显燕地男儿所特有的豪迈慷慨之气。 这十八人有张飞的仆人,也有一部分是义军之中的壮士,并且张飞也清楚地告知着他们此行的目的与危险。 而他们也是被张飞的豪气所感染,继而决心追随张飞前往刺探黄巾贼本部所在。 此十八人所行,既是为了护佑涿郡百姓的仁,亦有敬佩张飞决心追随的义。 张飞看着身后那一张张坚毅豪迈的脸庞,心中也是顿生豪气,转而对着李基开口道。 “子坤先生,你的学问最好,能否劳烦你为俺的这十八个弟兄取个名字,今后俺也决意跟这十八个兄弟共富贵同生死。” 在此之前,其实李基不太能理解这个时代所特有的,为了忠信仁义不惜付出生命的行为。 此刻,李基恍然间却是理解了为何这十八人会在明知前路生死渺茫的情况下,依然决心追随张飞的想法。 一如后世一颗红星升起,无数火星燃尽相随。 这,或许就是这个时代的信仰之一。 义! “就叫:‘燕云十八骑’吧,我相信这个名字会跟随着翼德响彻这个时代,也会留于史书千载。”李基道。 “燕云十八骑,好名!” 张飞放声大笑,然后手中丈八蛇矛朝着燕地之南的方向一指,道。 “燕云十八骑,走!” “喏!” 燕云十八骑轰然一应。 尽管以着如今刘关张的财力,就连他们三人都没有全套甲胄,麾下的义军仅仅只是每人配备兵器罢了。 但身着布衣的燕云十八骑依然散发着金戈之气,一扬马蹄,追随着张飞而去。 伴随着阵阵马蹄声远去,李基看着张飞与燕云十八骑消失在视野之中,依然久久有些不能回神。 在此之前,其实李基对于张飞的感官算不上多好,张飞的种种缺点也多留在史书之中。 嗜酒、鲁莽、勇而少谋…… 在刘关张三人之中,张飞的存在感算是最低,并且往往也是惹祸之人。 但,此刻李基却是觉得张飞这一莽夫也有着可爱的一面。 刘备崛起于乱世的第一桶金,毫无疑问来自于张飞的倾尽家资。 在此之前,张飞可是个豪族地主,然后半生跟着刘备颠沛流离,却始终没有半点怨言。 换做是李基的前世,一方豪族地主,那好歹也算得上是家有好几栋楼的土豪,然后为了让结拜大哥创业,不惜变卖家产,一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现在,张飞结识刘备实际上也不过是数天时间,自己不惜带着燕云十八骑去冒险,然后留下所有的家产任由刘备去招募义军。 ‘燕地,果真多慷慨悲歌之士……’ 李基注视着张飞离去的方向,暗自感慨着。 而刘备看着李基的反应,问道。 “子坤,你可是担忧翼德的安危?” “如此豪杰,断不会死于黄巾贼人之手。”李基答道。 “备也是如此相信,以三弟之勇,定当安然无恙。” 顿了顿,刘备隐晦地搓了搓手心汗,语气真挚温和地说道。 “子坤,黄巾贼人将至,城外或会越发动荡不安,且你的身体还需修养,备也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向你请教,不知道能否请子坤暂居张府之内?” 此刻,就连站于一旁的关羽,也不禁向着面露沉吟思索之色的李基投来关注的目光。 假如李基无意与刘备深交的话,那么此前的分析与献谋,足以还清恩情。 假若李基不愿跟刘备有更多的牵扯,那么李基此刻推辞离去,就算是关羽也同样不认为李基的行为有损恩义。 片刻之后,李基向着刘备拱手,说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甚好,甚好。” 刘备的脸上嘴角艰难地下压着笑容,但整个人明显还是流露出一阵喜悦。 “不过,基倒也有个不情之请。”李基说道。 刘备心中不由得一紧,认真地答道。“子坤,但说无妨。” “不知能否一览翼德家中藏书?黄巾贼人将至,基深感才疏学浅,谋略不足,或可临时从中有所感悟,助玄德兄一臂之力。”李基问道。 原本已经做到了上九天揽月之难心理准备的刘备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松,连忙答道。 “此事易耳,备代三弟答应了,并且备家中也还有数卷卢师(卢植)所赠书籍,子坤也可随意浏览。” 对于刘备而言,最担心的就是李基无所求,在报答了自己的恩情之后,暂住些许时日就飘然离去。 至于李基才疏学浅、谋略不知的说法,刘备仅仅只当是李基的自谦说辞。 “那就谢过玄德兄了。” 李基脸上则是露出一抹笑容,感激地说道。 随后的数日里,李基几乎是手不释卷地浏览着张飞家中所收藏的书籍。 尤其是刘备所交予李基的书籍,可谓是微言大义。 古之兵书的贵重程度,堪比后世科技公司所特有的专利技术。 纵使李基过去是个论坛大师,但后人智慧就何以见得比之古人更甚,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未删减版本。 在如今思维不知不觉越发敏锐的李基眼中,短短数日就感到受益匪浅。 第6章 料敌千里之外 “哒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在黑夜之中不断激荡着。 张飞率领着燕云十八骑自离开了涿县之后,一路不分昼夜地沿着地图所标注的路线南下赶路,找寻着黄巾的踪迹。 对于张飞而言,这也是他人生之中初次领军,尽管部下只有区区十八人,但张飞一开始的时候心情无疑是颇为激荡的。 不过经历了两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后,张飞脸上已然没了那种兴奋,多了几分风露的凌乱脸庞显得既凶悍又肃穆。 此刻,张飞已经抵达了李基所预测黄巾贼所在的区域边缘,入目所见,依然是一片宁静祥和。 这让张飞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喃喃地道了一句。 “俺不会被子坤先生给戏弄了吧?” 随即,张飞从怀中掏出地图,借着有些微弱的月光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地图,确认自己的方位没有错误才再度塞入怀中。 紧接着,张飞扭头看向身后的燕云十八骑,脸上也尽是难以掩盖的疲惫之色,甚至就算是坐在马背上都有些摇摇晃晃。 这两天时间里,除了留给马匹必要的休息之外,一路几乎都在不停地赶路,此刻已然是人疲马倦。 不过,张飞很清楚时间的重要性,越是尽快确认自冀州而来的那一部黄巾贼人,越能留给刘备更加充足的准备与布置。 因此,即使张飞心中颇想让与自己意气相投的燕云十八骑先行歇息,但还是举起丈八蛇矛,命令道。 “各自散开相距三百丈,一路往南搜索,如有发现,以三长哨声为号,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黄巾贼人的踪迹” “是。” 燕云十八骑以着有些疲惫的声音整齐地应道,没有丝毫怨言地迅速左右散开三百丈,如一张大网似是开始由北到南地在这片区域搜索起来。 而这,也是李基教给张飞的一种方式。 涿郡之大,十几个人丢入其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即使有着李基进一步圈定的范围,如果跟无头苍蝇那样找,十几个人也未必能找到。 然而,就在张飞咬着牙准备不惜彻夜以这种方式搜寻一遍这个区域。 不到片刻之后,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就在三声哨声下再度汇合,齐齐地远眺着那在连绵一片的火把下仿佛在一点点往前蠕动的黑影。 “真的找到了,黄巾贼人真的在这個区域……” 尽管张飞心中已经下意识相信了李基的能力,但亲自证实了李基的预测后,心中依然不禁震撼莫名。 “此莫非就是料敌于千里之外?子坤先生,真乃神人也。” 以着张飞的智商,只觉得眼前的一幕不可思议,实在难以理解李基到底是怎么在两天前就预料到了千里之外黄巾贼人的方位。 不过,随着张飞率领着燕云十八骑悄然地摸到了眼前那一群连绵黑影的侧翼之时,脸色尽数有些复杂且难看。 入目所见,那些黑影之中老弱妇孺的脸庞随处可见,缓慢且艰难地一点点沿着火把的方向走着。 唯有那些举着火把的,则是头系黄巾的壮汉,并且不时地响起着这些手持大刀的黄巾贼人呼喝老弱妇孺前进的辱骂声。 即使张飞与燕云十八骑距离黄巾众还有相当的距离,但在黑夜之中,黄巾贼人的呼喝声,妇孺的哭喊声,不时响起的哀嚎声,却是组成了一幕让人既内心发寒且愤怒的画面。 这在张飞眼中甚至不算是什么行军,而是驱逐着百姓前进! 黄巾! “黄巾!!!” 张飞牙关紧咬,一双环眼圆瞪,似是直欲噬人。 从那些黄巾贼人以及那大量被驱赶着的老弱妇孺口音,张飞不难判断出那些老弱妇孺大多都是涿郡人士,那些黄巾贼人则应是冀州口音。 之前,张飞尚且不能完全理解李基口中所说,黄巾贼人会一路劫掠百姓,宛如雪球一般迅速壮大。 并且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黄巾贼人本部所在,才能真正击败这一群黄巾贼众。 如今,张飞哪里还不明白黄巾贼人的劫掠方式比寻常山贼强盗还要恐怖得多。 这些黄巾贼人所过之处,非但将当地百姓的财物、粮食劫掠一空,还会强迫着百姓加入黄巾众之中。 一手钢刀,一手粮食,再加上百姓就被劫掠一空几无活路,哪里还有更多的选择? 至于假意加入再反抗? 当一个百姓被迫拖家带口地加入黄巾贼人,那么又哪里有机会反抗? 老弱妇孺根本没有逃离的能力,只能被一路引导驱赶着行走。 而当家中老弱妇孺被迫成为黄巾众的一部分,那一部分被迫加入的青壮年就算是为了保护家人,除了顺从也没有任何方法。 甚至,为了让家中老弱妇孺有口吃的,那些青壮年的选择也只能是跟着其余黄巾贼子去抢掠其他百姓。 愤怒! 张飞如虎豹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黄巾众之中那些举着火把的黄巾贼人,恨不得现在就冲上用丈八蛇矛在那些贼子身上一个一个地捅上几个窟窿。 眼前庞大的黄巾众并没有吓倒张飞,反而看着那松散且混乱地前进着的庞大数量,脑海之中下意识地萌生出一个念头——“夜袭”。 这群黄巾众甚至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士兵,就连最外围都始终没有任何的防备,张飞感觉自己即使只带领十八人都能趁着夜色凿穿黄巾众,尽情地杀个痛快。 只是,张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疲惫到极点的燕云十八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重要的是,夜袭之下,张飞也明白自己就算能杀个百八十个黄巾贼人泄愤,恐怕那些毫无战斗力的老弱妇孺会在混乱与踩踏之中死得更多。 “可恨!” 张飞狠狠地道了一句。“俺明日定要让你们贼人好看。” 随即,张飞领着燕云十八骑后退到一定距离,然后一边进行休整,一边则是思考该怎么迅速找出黄巾贼人本部所在。 …… 三日后。 就当李基放下手中的《春秋左传》,准备和衣而眠之时。 “砰!” 房门忽然被撞开,刘备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这让李基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五天里,刘备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忙于义军事务,不断地招募乡勇。 不过,纵使如此,刘备依然不忘每日对李基的嘘寒问暖,不管多忙碌紧迫,可谓是雷打不动地与李基食则同桌,以及寝则同…… 寝,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或是这个时代的习惯问题,刘备倒是多次想与李基促膝长谈,抵足而眠,以此表达刘备对李基的重视与情谊。 然而,李基哪里受得了这一习惯,坚决地婉拒了过去,就差没开口道一句“吾好梦中杀人”了。 因此,一看到这个时间出现的刘备,李基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刘备又想来邀约自己。 “子坤,子坤……” 刘备首次兴奋得脸色都有些涨红起来,径直就冲到了李基的面前,握住李基的手,连连说道。 “你太厉害了,神人也!神人也!” ?? 李基。 这大半夜的,刘备发什么癫? 就当李基忍不住一个后仰,稍稍远离一下刘备那有些兴奋得红润的脸。 “玄德兄,你这是?”李基戒备地问道。 刘备一边往着衣服里伸手,一边开口说着。“对对对,子坤,我先给你看点甚妙的东西,你就懂了。” 紧接着,一份竹简被刘备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了李基的面前。 李基接过竹简,假意起床坐到了一个远离刘备的榻上,借着烛光,打开竹简看了起来。 【大哥、二哥、子坤先生敬上……】 这个口吻,让李基的精神一震,当即就明白了这个张飞传递回来的情报,这也是李基同样也是急迫等待着的情报。 在对黄巾众的情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算是李基的“计谋模拟器”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越是详细的情报,就越能对李基使用“计谋模拟器”能力进行推演提供帮助。 只是,让李基有些意外的是,竹简之中的下一句则是“子坤先生真乃神人也,俺离涿县两日昼夜赶路,于子坤先生所说方位发现黄巾贼人……” 随着竹简一点点地被摊开,上面也记载着张飞所发现的大量黄巾情报。 在张飞率领着燕云十八骑休整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就开始收集黄巾众的信息。 十万! 算上大量的老弱妇孺,黄巾众的数量在张飞的目测中超十万之多。 而那些真正的黄巾贼则是隐藏在这铺天盖地的老弱妇孺之中,具体数量不明,黄巾贼人本部位置不清楚。 其中,张飞特意还记载了黄巾众每行进一日,就有大量老弱妇孺支撑不住倒下。 黄巾众行进所过之处,几乎就是老弱妇孺所铺的尸体,并且也同时在不断地裹挟着更多的百姓。 因为,在黄巾众外围来回奔走了大半日的张飞与燕云十八骑,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冲击黄巾众! 并且不是趁着夜色掩护,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冲击黄巾众。 十九人冲击十万人?! 看到这里之时,李基的眉头忍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不过,张飞倒也不是完完全全没有脑子的莽夫,特意挑选了一个最为薄弱的侧翼狠狠地插了进去,并且专挑着那些头戴黄巾的黄巾贼人冲杀。 有心算无心之下,张飞很快就造成了一个小范围的混乱。 并且那些没有黄巾贼人引导驱逐的惊慌老弱妇孺,非但没能对张飞等人造成威胁,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张飞这数量稀少的一撮人。 再加上以着张飞的武力去冲杀普通黄巾贼人,几乎算得上是无双割草。 而后,侧翼的小范围混乱,很快就引来了真正黄巾贼本部的注意,上千头戴黄巾的贼人迅速地朝着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包围了过来。 只是,借着那些老弱妇孺的阻碍,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倒是迅速地安然退去。 随后,借着那部分暴露的黄巾贼人,张飞很快就找到了黄巾贼人本部真正的方位,然后通过远远地辨认那个区域的炊烟,继而判断出黄巾贼人本部大概在五千到六千之间。 其次,被劫掠加入黄巾众的百姓中,可以被黄巾贼人驱赶且有威胁的青壮数量约为两万,其余七万多则是威胁不大的老弱妇孺。 最后,在逐渐仅剩的区域中,则是一大段赞叹子坤料事如神的文字,依据着张飞实际判断黄巾众的行进速度,正是从之前算起的第十天抵达涿县附近。 李基缓缓地合上竹简,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 “还有五天,黄巾贼人才会真正抵达涿县,假如涿县不抵挡黄巾贼人,那么这些黄巾贼人将会如天女散花般以点化面,开始逐步覆盖涿县全境之余,一路攻入幽州其他郡县。” 而有了这片刻的缓冲,刘备也从证实了李基料敌千里之外的激动中恢复了该有的冷静,叹息了一声,道。 “这几天时间里,刘焉太守已经将整个涿郡的兵力完全调集到涿县城内,恐怕真的是如子坤之前所说的那样,打算弃涿郡全境坚守涿县一城。” “并不意外,黄巾势大,不过一两月时间里已是卷席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势,堪称已经占据了大汉近半壁江山,何等惊人的声势,刘焉惊惧交加也是常理。” 李基平静地评价道。 不同阶级掌握的信息显然是天差地别,在刘关张三人以及更多的普通百姓看到义军榜文,才知晓黄巾贼的存在之时,太守刘焉手中显然掌握了更多关于黄巾的信息。 因此,在黄巾出现攻入幽州的意图之时,刘焉才会失态至此,甚至做好了弃涿郡全境,防守涿县一城的打算。 而这几天时间里,刘备也以着义军首领以及汉室宗亲的身份拜会了刘焉,意在做出最后努力劝说刘焉护佑更多的百姓,这才从刘焉口中知晓了黄巾贼人卷席天下八州之地的惊人消息。 这一刻,刘备的表情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怀疑与犹豫,问道。 “子坤,这一战我等能胜否?大汉能胜否?” 第7章 毒士??? “能胜。” 那平淡的声音响起,刘备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李基。 而在微弱烛光的衬托中,李基的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走向。 卷席大汉的百万黄巾,仿佛在李基眼中早已经是风中残烛的土鸡瓦狗。 刘备略微怔了怔神,好奇地问道。“子坤为何如此肯定?” 即使心性坚韧如刘备,面对那让刘焉退避三舍的黄巾众,心中实则也是充满着对未知的彷徨与犹豫。 甚至刘备还从刘焉的口中得知,就连如今至高无上的大汉天子,同样也为百万黄巾所掀起的巨大声势而惊惧交加,倾尽全力守卫司隶之余,甚至不惜下令解除党锢,拉拢大量党人避免倒向黄巾。 要知道,大汉天子刘宏过去为了收拢权力,稳固地位,可是一手掀起了“第二次党锢之祸”,光是处死的官员士子就高达六七百人,逃亡流放者更是不计其数。 因此大汉天子解除党锢,某种意义上几乎等同于亲自打自己的脸,或表面上不如“罪己诏”,实则损失的威望权力尤甚于“罪己诏”,可见大汉天子被逼迫到了什么程度。 “其一,玄德兄有济世救民之心,又有云长、翼德勠力同心相助,上下一心,定能有所作为;” “其二,黄巾之乱声势虽大,实则内缺后勤,外少良将。凭借人海数量,一击而溃敌人尚可,一旦陷入相持阶段,破绽百出,必败无疑。” “其三,同样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基说到这里之时,声音略微一顿,目光炯炯地看着刘备。 刘备见状,躬身一拜,诚挚地说道。“还请子坤教我。” 李基缓缓地答道。“黄巾,已失其根基,即使黄巾击败了朝廷兵马攻入司隶,甚至攻下国都洛阳,也必自溃而败。” 刘备沉思片刻,依然不解。“为何?” “黄巾本是张角凭借宗教百姓愚弄百姓所建立而成,表面上张角即是整个黄巾的精神象征与核心支柱,但由始至终,黄巾的核心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百姓……” 李基幽幽地说着。 “如今,黄巾以这种宛如掠夺的方式不断吸纳百姓壮大自己,实则却是在完完全全地背弃自己的根基。” “玄德兄,望你切记一点,权力……永远是由下而上的,与下层背弃的权力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因此黄巾必败,即使他最终卷席整个大汉十三州,也是必败无疑,区别只在乎时间与过程罢了。” 刘备睁大着眼睛,目光呆滞地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而李基看着手中的竹简,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黄巾之乱是失败的,最终就连司隶都没有攻入,至死都没有触碰到王城脚下,司隶的达官贵人们也没有机会亲眼见到那些起义的黄巾贼人。 可在一千余年后,闯王所率领的义军顺利地攻入国都,将无数达官贵人如杀鸡一般杀了一茬又一茬。 然而,攻入国都的义军还是一样败了,根本原因却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背弃了作为根基的百姓,只需要一点点外力与变故就足以瓦解整個义军势力。 相反,在闯王死后的三百余年,另一支始终融入百姓的义军则是创业成功,并且创下的是亘古未有的基业。 所以,在李基看来,黄巾与闯王的败亡,本质上始终逃离不了它们背弃了自己的基本盘。 当黄巾义军开始劫掠百姓,壮大自身之时,它就已经注定了败亡的结果,也从黄巾义军彻底变成了黄巾贼,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良久之后,刘备那有些涣散的眼神渐渐也恢复了光芒,说道。 “谢子坤指教,备定当不忘初心,以仁为本,以德立身,至死不渝!” “如此,玄德兄可恢复信心乎?”李基笑着问道。 “必胜,纵备身死此战,也还有更多的李玄德、陈玄德、赵玄德击败黄巾。”刘备朗声地答道。 “那玄德兄所组建义军如今规模如何?”李基问道。 “有壮士二千,兵器齐备,兼有中山商人张世平赠予马匹五十、粮草百担,只需再整备一二日,即有一战之力。”刘备答道。 李基闻言,内心则是进行起基本的判断…… 兵器齐备,那就是没有甲胄; 粮草百担,也就是没有更多的粮草了; 一战之力,恐怕是战斗中稍微多战斗一下都会自行溃败。 不过,这也是正常。 即使幽州民风淳朴且彪悍,但这也只不过是仓促组建的义军罢了。 现实又不是游戏,手指一点鼠标,消耗粮草金钱就会马上收获按单位计算的标准士卒。 正常来说,想要训练一批令行禁止的士兵,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假如是真正的强兵、精兵,那甚至不是单纯的时间就能堆积出来,统帅将领、临阵次数、战斗经验等等都是重要因素。 当然,黄巾众那边更菜就是了。 近八成的老弱妇孺几乎算得上是手无寸铁,一部分被劫掠的青壮年大多也都只是农具。 只有那些真正的黄巾贼本部才会有兵器,且据张飞所汇总的情报,近十万的黄巾众几乎找不出几副甲胄。 这也正常,虽说民间并不严禁百姓持有铁器,但普通百姓自然没有能力独立打造兵器,与铁器有关的几乎都只是农具罢了。 而黄巾贼本也只是一群穷逼,自然不可能豪横到劫掠多少百姓就能分发多少武器。 至于甲胄,私藏甲胄本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民间私藏的甲胄数量就更少了。 不过,李基并没有丝毫小视黄巾众的意思。 当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就算是石头也同样能砸死人。 假如李基是这一群黄巾众的统帅,会始终保持着整个黄巾众在半饥饿状态,每逢攻下一地,就会赏上下一顿饱食。 再加上时时刻刻的宗教洗脑方式,将之称为奉神之诏令征伐不从之地,进一步自我欺骗。 在这种肉体与心灵上的多次鞭挞,未尝不能针对人性弱点锤炼出一批狂热士兵。 而只要足够狂热,老弱妇孺同样也能杀人! 某种意义上,在李基看来黄巾军从上到下的方式都太过于稚嫩了,不够坚决,也不够彻底,更没有自身这种特殊模式的真正潜力发掘出来。 ‘等等,我又不是黄巾贼的军师,进行这种假设干什么?’ 李基轻轻揉了揉眉心,骤然回过神来,转而思考起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黄巾众。 同样,刘备此刻同样也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决意死守涿县的太守刘焉不会给刘备提供任何援军,刘备所能依仗的只有两千刚刚招募的义军。 “两千对十万。” 还没有真正踏上过战场的刘备,一想到这惊人的数量差距,眉头就不自觉地完全拧了起来。 尽管在李基的口中,十万黄巾众似乎只有随手可灭的土鸡瓦狗,但是五十倍的数量差距,就算十万黄巾众一动不动任凭宰割,砍到兵器卷刃恐怕也杀不完。 终于,苦思良久都没有任何良策的刘备问道。 “子坤,十万之数该如何抵挡?” 回忆着张飞所传递回的信息,李基心中隐隐有了几个方向,但却都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 随即,李基感受着经过五天的修养,几乎已经完全恢复的精神,再一次将意识沉浸在“计谋模拟器”之中。 【在一连串的意外下,你终究还是如愿地暂时与刘备同行。 不过基于种种考量,你已经不再急着立刻加入刘备,但你如今需要做到的是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为了尝试改变刘备原本的人生轨迹,继而可以通过刘备实现自身的理想与抱负。 你首当其冲的就是需要帮助刘备面对五天后抵达涿县范围的十万黄巾众,你的选择是:1、正面抗衡;2、布置陷阱;3、觅机偷袭。】 而李基的心神在这三个不同思路的选项上感知了一下,发现在不同思路的后续还存在着更为详细的计谋选择。 布置陷阱也分为水攻、火攻、落石等等。 至于觅机偷袭所产生的分支选择,那就更多了,譬如:夜袭、疲敌后袭、在黄巾贼人攻打涿县城池之际自背后偷袭。 【在一番思考之后,伱选择了最为稳妥的选择:觅机偷袭,并且由于通过张飞的探查,你清楚十万黄巾众本质上大多都只是乌合之众,只要直击薄弱之处,或可一战而胜。 因此,在你的劝说之下,刘备率领着两千义军在黄巾众抵达涿县的两天前悄然离开城池,然后借助着熟知地形的优势,先是北上,迷惑了潜伏在涿县城中的黄巾探子,再悄然绕回到了涿县城池之外约二十里的山谷之中隐藏。】 【由于你选择隐藏的地点避让过黄巾众的路线,且两千人马并不起眼,你顺利地瞒过了黄巾贼人,不可思议地埋伏到了黄巾众的后方。 而在黄巾众抵达涿县后,在涿县周边疯狂劫掠了三天三夜,原本只有五万之数的黄巾众迅速膨胀到了二十万之多。 随后,黄巾众贼首不再满足于渐渐被扫荡一空的涿县周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富有的涿县城池本身。 惨烈的攻城,开始了! 凭借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并且也为了消耗掉一部分老弱妇孺,黄巾贼首驱赶着大量黄巾众对涿县城池进行四面合围,然后以着极其简陋的攻城器械开始攻城。 无论是老人还是妇孺,在作为督战队的黄巾贼人恐吓威胁之下,不得不前仆后继地死在涿县城池之下。】 【攻城持续了两天,凭借着二十倍于涿县城池守军的数量优势,黄巾众硬生生凭借尸体铺出了一条攻破涿县城池的道路。 就在涿县城池城门告破,过半黄巾贼人以及黄巾众涌入涿县城中之际,你等来了最为渴望的时机,早已是愤怒不已的刘关张三人率领着两千义兵直冲黄巾贼首本部方向所在。 积蓄已久的愤怒,让几乎都是涿县人士的刘关张三人与两千义兵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几乎是势如破竹地直冲黄巾贼首本部方向。 而十余万数量之多的黄巾众已过半进入到涿县城中,滞留在城外的过半黄巾众本也是阵型大乱,毫无秩序可言。 因此数十倍于刘关张所率领义军的黄巾众,未能进行任何有效的阻拦,最终让刘关张三人顺利地冲杀到了黄巾贼首本部,顺利阵斩黄巾贼首。】 【顿时,黄巾众上下大乱! 目睹着这一幕的黄巾众开始四散奔逃,但过半进入涿县城池的黄巾众却早已经陷入到了疯狂之中,不断地在城中进行烧杀抢掠。 尽管刘关张三人也随之紧急进城平乱,但涿县守军本已死伤殆尽所导致的兵力差距,短时间根本无力平定余波。 这一乱象足足持续了两天,整个涿县城池才恢复了基本的秩序,但不仅仅涿县城外已是十室九空,城中大半建筑也是被烧成白地,近半城中百姓死于混乱之中。 就连身为太守的刘焉,同样死于黄巾贼人的屠刀之下。 而刘备所率领的义军也在后续的平定余波中几近损失殆尽,且已经无力收拢黄巾众俘虏,同样是损失惨烈之极。 且余下近半年的时间里,刘关张都不得不周旋于涿郡各处剿灭黄巾残党。 只是,这也彻底偏离了你计划中平定涿郡黄巾,再南下冀州的方针。 最终,随着整个天下的黄巾之乱渐渐平息,刘关张三人也由于抵挡涿县黄巾立下了赫赫功勋,各自都得到了朝廷的奖赏。 其中,由于在黄巾之乱的破坏下,整个涿郡都几乎是十室九空,无人太守愿意接手这一烂摊子,朝廷更是直接将刘备任命为涿郡太守。 然而,由于你的计谋成功是以着涿县无数同乡为诱饵作为代价,却是致使你与重视同乡的刘关张三人相互间渐行渐远,尽管刘备终生都尊敬于你,但少会问计于你,认为你为了成功过于不惜代价,有伤天和。】 【评价:一计出,使刘备以弱胜数十倍之强,继而使你之名声流传于诸侯耳中,又因过于狠辣不惜以同乡性命成就己身,被世人称冠以‘毒士’之名,尤胜贾诩。 但由于你与主公刘备的理念冲突,终究没能让你在这个时代大展才华,这也让后世不少推崇于你之恶名的电诈之徒颇为遗憾。】 第8章 大兴,大兴 ??? 李基。 看到最后的评价,李基只觉满脑子的问号,怎么一下子就打出这样的成就了。 毒士? 我哪里毒了? 这难道不该怪刘焉太菜了吗? 就连多抵挡黄巾众几天,逼迫黄巾众露出破绽都做不到。 李基心中可谓满是无奈,明白即使自己从一开始的本意并不是想要牺牲大半涿县百姓的牺牲,继而换取一击而溃黄巾贼的机会。 但,当刘关张所率领的义军潜伏于城外,那么这几乎是个必然的结果。 毕竟在“计谋模拟器”推演状态中的李基是处于绝对理性状态,别说埋葬涿县百姓了,只要能够达到计谋预定目标,将自己与刘备都当成诱饵都不会犹豫。 而兵力近乎百倍的数量差距,也唯有抓住黄巾贼攻破城池开始烧杀抢掠所产生的混乱,才有机会在其余黄巾众来不及救援之前,一举击溃黄巾贼本部。 以弱胜百倍之强! 以二千之数,一举击溃二十万黄巾众。 可想而知,就算黄巾众是真正意义上的乌合之众,也必然会让刘关张与李基的名声大噪,甚至刘备在黄巾之乱后被封为一方封疆大吏的太守。 李基也凭借这一计谋直接名留青史之余,顺带还遗臭万年了。 李基暗中已然是将这一选择给放弃了。 即使李基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但大半对于李基而言,有血有肉的涿县百姓的牺牲太过于沉重了。 更何况这计谋一出,也将成为李基在刘备集团的计谋绝唱,这是目标远大的李基不能接受的。 不过,这一次“计谋模拟器”推演的结果,也让李基看到了直击黄巾贼本部取胜的可能性。 想要以弱胜强,还是面对黄巾众这种组成复杂的敌军,这或许是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一念至此,就当李基准备在“计谋模拟器”重新进行其他选择推演之余,李基骤然感觉到大脑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疼。 这让李基本能地退出了“计谋模拟器”,且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刘备看着李基的目光放空了一瞬,然后脸色骤然显得白了不少,急忙关心道。 “子坤?!” “玄德兄,我没事。” 李基道了一句,眉毛却是略微地拧了起来。 ‘与仅限于自己跟刘关张三人之间的推演相比,这一次由于直接涉及到二十万黄巾众与涿郡百姓,消耗居然变得这么大吗?’ 这就好比即使运行同一个程序,但是需要处理的数据信息越多,所占用的计算运力以及产生的消耗自然也就会越大。 即使李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自己仅仅进行了一次推演,精神就几乎达到了极限。 李基不再强行第二次推演,避免再一次出现精神透支直接昏厥过去的状况。 更何况,李基也不会过度依赖于“计谋模拟器”,更多的只是将“计谋模拟器”用于试错,避免想法上出现什么纰漏。 譬如:以涿县城池为饵,觅机对黄巾贼本部进行斩首一计,这本就是这几天时间里李基准备的计谋中认为可行性颇高的抉择。 事实证明,这一计确实可以助刘关张击溃黄巾众,只是所产生的后果远远比李基初步预估的要严重得多。 而心思细腻的刘备,哪里看不出李基的精神明显比刚刚差了一大截。 因此,即使刘备心中此刻对于黄巾众无比焦虑,急迫得想要得到李基的指点,但还是温声地安慰道。 “子坤,既然你身体不适,那你且先歇息,备……” 李基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暖,却是直接抬手打断刘备的话语,说道。 “玄德兄,基刚刚不过是简单推演了一些状况,无有大碍。” 旋即,李基一手举起蜡烛,一手则是拉着刘备走到了房间一角墙壁上的涿郡地形图,说道。 “黄巾势大,不可力敌,唯有攻其破绽,方可一战而定。” 刘备点了点头,也明白自己麾下的两千义军正面与黄巾众碰撞,恐怕会一击而溃。 “此事,备亦知之,黄巾众十万之数实在是过于惊人。” “不会有十万……” 李基摇了摇头,说道。“翼德所传递信息中的黄巾众或高达十万,但待它们抵达涿县周边,以基之见,约剩半数。” 这一句,李基说得相当之肯定。 或许,张飞所传递的信息之中只是描述了黄巾众前进的一路都有老弱妇孺掉队,但旁人也很难肯定黄巾众具体的掉队率。 不过,李基从刚刚“计谋模拟器”的推演之中,已然得出了这个结论。 “五万?” 刘备有些诧异于李基是如何算出这個数字的,但出于对已经验证过料敌于千里之外的惊人推演能力的盲目自信,刘备毫无负担地选择相信李基的说法。 “只是,就算是五万,那也是相当惊人的数量。” 刘备喃喃地开口道。 就如同一只蚂蚁面对大象之时,那只大象具体是小象还是成年象差距都不大。 “确实,即使仅剩五万之数,那也是我等所不能力敌的。” 李基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不过,也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不能任由黄巾贼抵达涿县周边,否则以着涿县人口数量,五万之数会迅速膨胀到十万二十万,乃至于更多。” “所以,决战之地……于涿县之外,无论如何都须御敌于涿县之外!” 李基斩钉截铁地说着,这反倒是让刘备有些犹豫了起来,有些不自信地提议道。 “子坤,如此一来,我等可就成了孤军。若按备之设想,不如备率领两千人出城寻一易守难攻之处扎建营寨,与涿县城池形成掎角之势。” 不得不说,刘备这个提议也算得上是老成持重。 涿县城池之内尙有一万郡兵,理想情况来看,刘备率领两千义军在外扎建营寨与涿县城池成掎角之势守望相助。 如此一来,即可威胁黄巾众不敢全力攻伐其中一方,需时刻堤防另一方从侧面掩杀而至。 而以着黄巾众那糟糕的后勤状况,只要进入到持久战之中必败无疑。 然而,李基摇了摇头,反问道。 “玄德兄,不可将希望托付于刘焉太守,他恐已无出城之心,如此一来,我等就算驻扎于城外建立营寨,又与孤军何异?” 从理论上,刘备的建议是可行,但那也得考虑互为掎角之势的队友是谁? 在队友是刘焉太守的情况下,什么掎角之势都是无稽之谈,只会让黄巾贼抓住刘关张的鸡脚,继而万劫不复。 这让刘备的表情显得有些踌躇了起来。 归根到底,终究是黄巾众那惊人的数量给刘备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继而让刘备不太愿意放弃城池优势以及可能会成为援助的一万郡兵。 正常来说,一个普通人面对十个大汉都会心生胆怯心理,更何况现在是需要刘备率领义军主动迎战数十倍之敌。 李基见状,再度下了一把火。 “玄德兄,刘焉太守在没有提前坚壁清野的情况下,即使你与刘焉太守可互成掎角之势,黄巾贼人不选择强攻城池与营寨,而是各留一部与城池、营寨相持,余部则是大肆劫掠于涿县周边,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刘备的目光先是一凝,然后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黄巾贼不同于寻常的军队,寻常军队劫掠周边大多也是为了钱财粮食,但黄巾贼可是会吸纳大量百姓充实自身。 如此一来所谓的“相持”,也只是给予了黄巾贼充足的壮大自身机会。 这样就算最后胜了黄巾贼,最后整个涿县周边恐怕都会十室九空。 在自身风险提升以及涿县父老乡亲的安危之间选择,刘备几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目光坚定地开口道。 “子坤所言甚是,此战不仅仅是为了破敌,更是为了护佑百姓,因此无论如何都需将黄巾贼挡于涿郡之外。” 而李基则是一指地图上涿县南部的大兴山与拒马河所交汇而一处区域,说道。 “如今黄巾众大概已至范阳周边,只是此后乃是一片平原,几无险可守,唯有北部临近涿县有大兴山与拒马河下游一处,可有借助地利之机。” 刘备眯着眼睛,借着烛光细细地看向墙面的地形图。 放眼望去,范阳至涿县一带的地形大多是平原。 假如任由黄巾众肆意铺开,数十倍的人数差,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液都能淹死刘备这两千人。 唯有大兴山与拒马河相会那一处区域地形崎岖,可以相当程度地限制黄巾众的数量优势。 并且根据李基所预测的黄巾众行军路线,大兴山也是黄巾众难以绕过去的区域。 “可惜,大兴山也算不上什么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否则备于那处设立营寨,或能强行将黄巾众挡于涿县之外。” 刘备有些无奈地感慨了一声。 李基道了一句。“玄德兄,非是基不愿使堂皇手段,但敌我差距之大,非弄险不可胜之。” “终究是备过于弱小,否则何须子坤如何?”刘备有些愧疚地说道。 “基,也只是想为涿郡百姓出一份力,我与玄德兄乃是同道同行之人。” 李基主动地安慰了刘备一句,目光则是炯炯地继续看着地图上的大兴山,低声地道了一句。 “大兴,大兴,此地名倒是不错,就以此地为我等大兴之始。” 即使不用“计谋模拟器”,李基也清楚在放弃了以城池为诱饵的选择后,大兴山无疑是想要保存涿郡百姓的最后屏障所在。 一旦黄巾众跨过大兴山,广阔的平原地带将会让黄巾众可以随意劫掠整个涿郡,那惊人的数量也难是区区两千义军所能力敌的。 而随着刘备的心意已定,当即就匆匆离开了李基的房间,前往寻找关羽商议整军之事。 翌日,清晨。 刘备与关羽就起身开始进行最后的整军,筹集粮草。 由于刘备与关羽同样也是首次统兵,在经验缺乏之下,直至到了下午时分,这才堪堪完成整军。 而就在刘备准备率军出发之时,自范阳处出现黄巾贼的信息也初步传递到了涿县。 尤其是一部分信息渠道相对广泛的豪族商人,更是知道了黄巾贼来势汹汹,似乎直奔着作为涿郡治所的涿县而来。 或许底层百姓还丝毫不知,但涿县的豪族商人们已然是一片人心惶惶的迹象。 等刘备率领着义军准备出城之时,所看见的是络绎不绝的大车在源源不断地往着出城,甚至将城门堵塞得水泄不通。 逃! 显然,这些豪族商人毫不犹豫地开始外逃。 这也是如今黄巾的赫赫凶名所在,所过之处百姓尽数吸纳,各个豪强地主、官员商人则是几乎斩杀殆尽。 这如何能不让豪族商人们慌乱惊惧,闻黄巾贼之名就毫不犹豫地开始疯狂外逃,这也让此刻站在涿县城门之上的太守刘焉一阵焦头烂额。 原本,刘焉刻意封锁黄巾众的具体消息,为的就是试图将整个涿县的豪强地主都绑在一起,试图借助他们的力量守城。 只是,没想到黄巾众抵达范阳之后,还是有着些许的消息传回到了涿县,继而让早就风声鹤唳的豪族地主们疯狂外逃。 而站在涿郡太守刘焉身旁的校尉邹靖注意到了刘焉的脸色,低声地提议道。 “大人,要不提前关闭城门?” “不可。” 刘焉摆了摆手,说道。 “黄巾之名何等凶恶,如今他们一心逃离,假若老夫现在就下令封锁城门,更是坐实了黄巾来势汹汹,引发更大的混乱,乃至于为了出城而掀起叛乱也不一定。” 或许,刘焉对于军事上一窍不通,但作为官至太守的汉室宗亲,刘焉对于政治与人性却是相当的了解。 这些豪族地主会惧怕黄巾,但却不会惧怕太守。 毕竟,黄巾是直接掀桌子的,太守则是需要讲规矩的。 邹靖闻言,则只能是无奈地看着下方的一辆辆大车不断地往着城门外挤去。 忽然,邹靖看见在队伍的末尾有一大群人影,眼睛一眯,朝着那边指去,说道。 “等等,大人,你看那边……” 刘焉顺着邹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率领着两千义军的刘备,脸色当即一黑。 第9章 共立军令状 此刻,率队准备出城的刘备看着那堵塞得水泄不通的城门,内心也是焦急无比。 在与李基拟定把战场放在大兴山之后,刘备越能提前抵达大兴山,那么就越能提前占据一定的优势。 如今被堵在这处白白浪费时间,实在是让刘备那温和的面容都多出了几分无奈。 只是这些出城避难的豪族地主少则五六车,多则有十几车,随行家丁奴仆也从上百人到数百人不等,甚者有些豪族多达千人的规模。 尽管刘备所率领的义军也有两千人,但由上到下的寒酸模样,反倒是遭受到了一些周围豪族地主的鄙夷。 “子坤,假若这些豪族地主们愿意贡献所有的力量抵御黄巾贼,黄巾贼又何须惧之?” 刘备的语气有些复杂地道了一句。 原来偌大的涿郡之中,并非是完全没有与不过乌合之众的黄巾贼相抗衡的力量,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抵挡的想法。 而此刻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的李基,双手正小心地拉着缰绳。 虽说前世李基出于兴趣,也曾经到马术俱乐部玩过一段时间,但与前世保护措施充足,并且还有着马镫马鞍相比。 这个时代的马匹可还没有那种东西,完全需要靠着骑术驾驭马匹,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可不是说笑的。 幸好,李基胯下的这匹白马性子倒也温顺,尝试驾驭了一番后,李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也放缓了不少,转而看向着满脸复杂的刘备。 此刻的刘备内心之中所产生的复杂,李基倒是颇能理解。 无非就是刘备为了保护涿县的乡亲父老,不惜与两位义弟赌上所有,拼死一搏,准备将黄巾贼拦在涿县之外。 然而,作为太守的刘焉出于诸多顾虑,决意坚守城池也就罢了。 可这些涿县本土的豪族地主,却也是一心逃离,这让刘备的内心难免尝试着落差。 或许,此刻刘备的心理与曹操面对讨董诸侯怒吼“竖子不足与谋”的内心一般复杂。 “玄德兄,其实这也是很好理解……” 李基扫视着那一群豪族地主,开口道。 “在不惜牺牲家业留在涿县与底层百姓同生共死,与暂时抛弃一部分产业转移到安全地方之间选择,愿意为了大义牺牲的浪漫主义者,终究是少数。” 浪漫主义,是让人向往的,但同样也是少数的。 显然,刘关张三人就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大义、仁德、复兴汉室”贯穿了他们的生命始终。 这也是李基认可且打算选择刘备的主要原因所在。 与一生屠城八次的曹操相比,刘备的人生最让人质疑的不过是伪君子,顶着“复兴汉室”的名号图谋私利罢了。 然而,历史中颠沛流离半生的刘备好不容易建立了蜀汉政权,却又愿意为了替义弟报仇,赌上国运兴兵复仇,直至病死白帝城之中。 终其一生,刘备也未曾贪恋权势,并且同样也以仁德之名获得了诸葛亮、庞统的认可,足可见其并非是所谓的伪君子。 “浪漫主义者?” 听着这個有些怪异的名词,刘备先是略微一怔,然后就大体理解这个名词所指向的意思。 “那子坤呢?”刘备反问道。 “基,也是个浪漫主义者。” 李基笑着道了一句。 “不过,显然这些豪族地主不是浪漫主义者,又或者他们的浪漫追求不在乎护佑百姓,而是在振兴家族之类。” “一群短浅小人。”关羽傲然地道了一句。 “云长倒也无须这般偏激,这才是绝大多数的人性罢了,以利驱之即可。” 对此,李基的态度倒是显然相当的平静。 毕竟,豪族地主们与底层百姓所处的阶层本就不同,危难之际,底层百姓是没有机会逃,但特意愤恨这些豪族地主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没有意义。 而相对之下,类似于刘关张的抉择,无疑方显得弥足珍贵。 刘备沉思了良久,缓缓地长吁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无形之中显得更加的沉稳,不再去指责这些豪族地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出城。 然而,就在终于即将轮到刘备所率领的义军可以出城之时,大量的郡兵却是从左右围了过来,隐隐还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这一支刚刚建立不久的义军,顿时多了几分骚乱。 “镇静。” 刘备高喝了一声,短暂稳定了军心,然后抬头朝着城门上方看去。 刘焉与邹靖正站在城门之上,冷冷地俯视着下方的刘备。 随即,刘备翻身下马,朝着刘焉的方向躬身拱手,道。 “叔父,这是何意?” 此前,刘备以组建义军的名头拜访了刘焉一次,鉴于刘备同为汉室宗亲的身份,刘焉倒是以“义侄”的称谓尝试拉拢刘备。 而如今尽管被刘备尊称为“叔父”,刘焉的目光依然颇冷,俯视着下方的刘备,说道。 “玄德啊,欲往何处啊?” “备,正欲率领义军出城讨贼。” “嗯?什么贼?” “黄巾贼。” 刘备的声音一出,整个城门骤然陷入了顷刻的安静,然后不时开始响起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 在那一声声似乎是嘲笑着刘备不自量力的笑声中,刘备依然是面不改色,但藏于袖中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 就连刘焉那原本故作威严的脸庞,脸上也是浮现着丝丝笑意,然后摆了摆手,说道。 “好了,玄德,叔父也知道你有报国之心,但黄巾贼势大,还须从长计议,不可轻动,你且率领义军退回驻地,但有须你相助杀敌之处,叔父自会传唤你的。” 刘备再度拱手行礼道。“叔父,备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被刘备当众反驳,刘焉原本露出了些许笑意的神色再度冷了下来,然后目光扫视了一圈刘备身后那两千义军,说道。 “玄德,你这两千义军身无片甲,又少弓弩,能杀什么贼?” 倘若不是刘焉还需稳定涿县内的民心,不能当众说出知晓的黄巾众数量,否则刘焉就差直接说出刘备这两千所谓的义军不过是螳螂挡车。 刘备自然听懂了刘焉话里话外的意思,甚至刘焉不乏是在质疑刘备此刻率领义军出城并非是为了讨贼,而是为了保存实力,甚至是准备率领两千人马落草为寇。 只是,还不等刘备反驳解释,衣角悄然被李基扯了扯,然后一句话传入了刘备的耳中。 “军令状,讨要身份……” 这一句,让刘备瞬间冷静了下来,并且明白了李基的意思。 讨要身份! 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要知道,如今不管是刘关张,还是李基都只不过是白身罢了。 即使刘备自称“汉室宗亲”,且已经成为了义军首领,但还是改变不了还是区区白身的事实。 在这个时代,身份的重要性是极其重要的。 东汉末年大大小小的割据诸侯之中,动辄也是一方太守起步,就连所谓寒门出身的曹操,实则父亲曹嵩也曾任三公之一的太尉。 虽说东汉后期官员体系金字塔塔尖的三公含金量大大下降,但也足以说明曹操家族同样也是比真正的寒门不知道显赫了多少。 在黄巾之乱结束之后,曹操更是直接官至济南国相,相当于太守一职,下辖十余县。 除此之外,同样也只是率领了一千余人跟随朱儁讨伐黄巾的孙坚,也升任为别部司马,然后又在三年后被朝廷任命为长沙太守。 而以着义军身份征讨黄巾的刘备在原轨迹之中,仅仅只是一介县尉,甚至就连一个县令都没有捞到,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因此,李基这才特意提醒刘备抓住这一个机会,现在就从刘焉的手中先捞一个官职。 当然,刘备远远没有李基想的那么远,仅仅只是以为李基在提醒可以通过“军令状”的方式获取刘焉的信任出城。 “叔父,备知黄巾将至,或涿县城内的百姓短时间不会被黄巾贼所害,但城外还有着无数的父老乡亲,备焉能置之不顾?” “备亦知黄巾贼势大,可备不惧死,唯惧百姓被黄巾贼所害,故以备决心率两千义军出城讨贼!!” 这一番话,刘备说得情深意切,让人动容不已。 一时间,不仅仅是那些等着出城的豪强地主们为之侧目,义军们更是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而站在城墙上的刘焉,眉头也是一拧,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误会了刘备的用意。 只是,刘焉一想到如今城内短缺的兵力,还是喝道。 “其心可嘉,但鲁莽而为不仅仅是害了卿卿性命,更是会连累那两千义军,本官身为涿郡太守,焉能任由你胡乱而为?” 刘备闻言,一咬牙,开口道。“叔父,备愿立下军令状。” 军令状? 此言一出,倒是让刘焉颇为震惊。 一般而言,违背军令状的后果可是异常严重的,典故里“挥泪斩马谡”之中,诸葛亮之所以不得不斩了马谡,就是因为马谡事先立下了军令状。 纵观整个汉末时代,也唯有夏侯惇一人军令状当厕纸,打了败仗非但屁事没有,反而是官职嘎嘎升。 “玄德,伱一介白身,拿什么来立军令状,你一人背得起这两千义军的性命吗?”刘焉悠悠地反问道。 这话里话外,所流露的轻蔑之意,让刘备的脸色都隐隐有些涨红。 或许,别人会对刘备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高看一眼,但刘焉作为被朝廷官方承认且身居太守一职的汉室宗亲,根本就不会重视一介白身的刘备。 关羽见状,那微眯着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杀意,然后往前一步,也不对刘焉拱手行礼,而是高声道。 “关某,也愿与大哥共立军令状。” “你又是何人?” 刘焉再度反问了一句,显然没有将声名不显的关羽放在眼里。 只是,令刘焉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连串的话语却也无形之中激怒了两千义军。 这两千义军几乎每一个都是刘备亲自招募的,或许刘备称不上知兵懂兵,但是刘备却是具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个人魅力,让这两千义军内心对刘备可谓是多有尊敬。 如今城门之下的一番争论,除了暴露了作为外来官员的太守刘焉颇为无耻之外,更是将刘备的仁德大义给凸显了出来。 站在这些涿县出身的义军眼中,刘备所做所为完全就是为了保护涿县的乡亲父老,为此不惜散尽家财,赌上性命立上军令状。 然而,刘焉尽管说得大义凛然,但那些豪族地主出城畅通无阻,对于刘备却是多加阻碍,无疑是显得别有用心。 “我亦愿追随刘大人立下军令状。” 先是颇为零碎的一两声,然后这一句话在义军之中越发的整齐响亮。 最后两千人所爆发的洪亮声音完全响彻小半个涿县,震得一些目睹这一幕的怯懦之辈脸色都有些发白。 刘备闻言,却是感动不已,转身朝着义军们躬身行礼道。 “备何德何能,让诸位如此抬爱,备在此立誓,定与诸位同生共死。” 回应着刘备的,是一个接一个自发单膝下跪的义军将士,表示着愿意追随刘备保卫涿县的决心。 这一幕,看得李基内心亦是颤动不已,暗自感叹了一句军心可用。 同时,也不禁为刘备独特的人格魅力而心生赞叹。 尽管刘备之所以如此快就收拢了两千义军之心,是因为同乡之谊的优势,且刘备所做一切也是为了保护涿县,但无形中也尽显出刘备的个人魅力。 相对之下,李基自认远远没有这种魅力与感染力,如此也难怪历史之中刘备屡战屡败,却始终有着一批君臣将士追随左右。 而包括刘备、关羽在内全体义军都愿意立下军令状,这也是将刘焉逼到了一个相当难堪的境地。 如若退让,区区一介白身的刘备都敢不尊身为太守的刘焉之令,今后刘焉还有何威严可言? 但强硬留下这两千义军,眼看着这两千义军愿随刘备共令军令状,刘焉也明白非但这两千义军不可能再为自己所用,甚至留在城内说不准会是个隐患。 第10章 门下督贼曹 进退两难…… 这就是此刻身为涿郡太守刘焉的感受,更让刘焉心中颇为愤恨的是刘备字字句句都以仁德大义为先,这无形之中岂不是凸显出身为太守的刘焉是个枉顾百姓安危之人? 黄巾之势,何等惊人?! 多少州郡失守,逃亡的吏士不计其数,上至朝廷高官,下至各个封疆大吏尽皆人人自危。 在如此险恶的大势之下,刘焉自认能够尽力守好涿县一城就已是有功无过。 而由于角度问题,李基看不太清站在城楼的刘焉表情,但隐约也能猜出他心中的想法。 身为太守的刘焉惊惧黄巾不敢出城抵抗,区区一白身组建的义军率领两千人却敢于赴死,这无形中就等于在啪啪打刘焉的脸。 当即,李基朗声地开口道。 “玄德兄,你既非官身,又无武职,有什么资格立下军令状?更何况太守大人也只是关心于我等性命,何必这般激动?” 此言一出,刘焉的神色微缓,目光一动,看向站在刘备身旁的那个白衣士子。 “汝是何人?”刘焉问道。 “涿县李基,字子坤,拜见太守大人。” 李基躬身行礼回应了一句。 而有了李基递过来的台阶,进退两难的刘焉自然不会不接,打量了一下李基的士子装扮,顺着开口道。 “你这士子倒也不错,知晓老夫的用心用意。” “还请太守大人见谅玄德兄的鲁莽之心,这也皆因玄德兄念及城外百姓将遭黄巾贼祸害,心急如焚,早已乱了分寸。”李基说道。 “老夫又岂会怪罪于玄德,只是老夫视玄德如家中子侄,不免得焦急了些许。” 在李基与刘焉那默契的配合之下,原本城门处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并且将原本上升到刘焉枉顾城外百姓性命,且阻止刘备出城杀贼的问题高度,迅速下降到了刘焉关心子侄的家事,让刘焉挽回了面子。 而随着面子上过得去,刘焉对于这对刘备言听计从的两千义军也视若鸡肋,准备找個借口任由刘备率领这两千义军自行出城罢了。 不管是这刘备是贪生怕死,打算率领这两千人马自立山头,还是真的想领着两千人马去送死,此刻本就因黄巾贼焦头烂额的刘焉都懒得去理会了。 只是,还不等刘焉率先开口将刘备打发出城,李基就率先开口道。 “我亦知太守大人是怜惜自家子侄,不愿玄德兄出城冒险,但玄德兄身为汉室宗亲,正值百姓危难之际,自然不愿因惧死而后退一步。” “如今,太守大人身兼涿郡上下无数百姓性命之重任,不敢轻动之,何妨不应允了玄德兄之想法?” “由玄德兄代太守大人出城护佑百姓,如玄德兄有所作为,也可减轻太守大人因担忧城外百姓而夜夜不能寐之苦?” 这一连串有理有据且站在了大义之上的发言,让刘焉忍不住深深地看了李基一眼。 如此能言善辩之辈,过去为何未曾听过其名? 一开始,李基特意给刘焉搭台阶挽回面子之时,刘焉还没有怎么重视李基,但这一番话下来,刘焉看向李基的眼神不免得略有些变化。 在场的百姓、士卒,甚至是刘备关羽都只看到了李基那大义凛然的一面,但沉浸于官场多年的刘焉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以及隐藏于大义凛然话语之下的利益交换。 李基先是点出了刘备以着汉室宗亲的身份,为了城外百姓不惧身死。 同为汉室宗亲,刘焉毫无作为的话,就算最后守住了涿县,也同样容易落人口舌,以后说不得会经常被政敌以此攻讦。 至于后面的那两句,什么代刘焉出城护佑百姓,其中那个“代”字就很有灵性,也充满了暗喻的味道。 什么情况下,刘备才能在名义上代刘焉出城还会让人认可? 再加上一开始李基开口之时所说的,刘备既非官身,又无武职,那么李基所隐晦表达的意思就很清楚了——要官,要的还是能一定程度代表刘焉的官。 除此之外,李基也给出了能够回馈刘焉的条件,假如刘备出城抗击黄巾贼有所作为,那么自然会有一部分功劳分润到刘焉的头上。 不得不说,刘焉有些心动了。 毕竟刘焉所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官职,即使刘备没有什么作为,刘焉也算不得亏,但刘备有所作为,那么刘焉自然是血赚。 就算刘备率领两千义军战死在涿县城外,刘焉又损失了什么? 甚至刘焉还可以以此为政绩上报朝廷,宣称刘焉为了抵御黄巾贼,就连子侄都牺牲战死。 一想到这里,刘焉径直就从城楼下来,走到了刘备与李基的面前,神色有些不忍地开口道。 “玄德,你当真决心出城杀黄巾贼?” “备,决心如此!”刘备沉声道。 “不惧死乎?” “不惧死!” “好!” 刘焉抚掌而笑,赞道。 “不愧为汉室宗亲,亦不愧为老夫之子侄,既然玄德有此决心,老夫心中纵有万分不舍,也当全了玄德之志。” 顿了顿,刘焉当众大声道。 “只是玄德如今尙为一介白身,率军出城多有不妥之处,不若自今日起,玄德就担任门下督贼曹一职,如何?” 当即,刘备略有些怔住了。 门下督贼曹,这不算是真正的官,算是吏的一种,但在一郡之中却有着相当的实权与地位。 正常而言,一郡三主官,郡守、郡丞、都尉。 郡守是整个郡的最高长官,郡丞、都尉则是分属掌管文武协助郡守。 而门下督贼曹属于郡守直隶的五吏之一,正常而言是郡守的心腹,同样也是郡守掌控整个郡的重要臂膀。 其中,门下督贼曹主兵卫,有一定的领兵实权,既是负责郡守左右巡查侍从的护卫,又有清除郡内盗贼之责。 某种意义上,本是一介白身的刘备几乎算得上是一步登天。 更重要的是有了督贼曹的身份,那么黄巾之乱结束之后,再怎么样就不会被任命为区区一县尉。 而刘备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躬身应道。 “谢过叔父,备自当不负叔父重望。” “甚好甚好。” 随即,刘焉看了一眼刘备身上仅仅只是护住胸膛的简陋皮革,身后那两千义军更只是布衣,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既然玄德已为督贼曹,那这两千义军就归入玄德麾下指挥,另府库之中尚有一批兵器甲胄也一并交由玄德了。” 刘备闻言,可谓大喜。 唯有跟着刘焉下楼的邹靖,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开口道。“大人,那批兵器甲胄可是还有大用……” 只是,还不等邹靖说完,刘焉扫了一眼就硬生生地让邹靖不敢再说下去了。 对于身为涿郡太守的刘焉而言,既然已经打算暗中与李基达成利益交换,那么这一点点付出,刘焉自然不会吝啬。 更重要的是,颇为重视面子的刘焉也实在鄙夷这些一身布衣的义军,不想让他人诟病自己麾下士卒连些许甲胄都没有。 当然刘焉说得大方,但那些甲胄也不过是皮甲罢了,也就是寻常郡兵的装备。 随即,在刘焉的命令下,邹靖只能是不情不愿地领着关羽率领一队义军前往府库去领取兵器甲胄。 而刘焉则是挽着刘备的手,拉着些许家长里短,又说着些体己话,循循教导着刘备出城之后用兵当谨慎万分。 在一旁目睹着的李基,不禁有些感慨老刘家的血脉在这一方面或许都是一脉相承的。 不久前,刘焉内心恐怕恨不得已经想要将刘备打入大狱,这一刻却又像极了不舍子侄出征的担忧长辈般拉拢人心。 假如不是亲自暗中与刘焉完成利益交换的是李基,就算是左右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旁人,也只以为整个冲突的起因是刘焉过于关心紧张刘备。 很快,面露喜色的关羽就领了两千义军的兵器甲胄归来,除了一应长枪弓箭之外,最重要的是那足足两千副的皮甲。 除此之外,关羽还特意领了三副鱼鳞铁甲。 关羽本就面如重枣,凤眼蚕眉,之前一身寻常布衣皮甲,还看不出什么。 此刻关羽身穿鱼鳞甲,手持青龙偃月刀,却是尽显威风凛凛之相。 而关羽径直走到了刘备的面前,递上手中鱼鳞甲,说道。“大哥,我来帮你换甲。” 只是,刘备看着关羽手上仅剩的两副鱼鳞甲,眉头一拧,说道。 “二弟,你且为子坤换甲,再留一副鱼鳞甲给翼德,为兄就不用了。” 关羽一怔,当即就明白了刘备的意思,以为关羽仅仅只是顾及兄弟三人,忽视了李基的安危,连忙解释道。 “大哥,非是我忘了子坤先生,实乃府库之中仅剩三副鱼鳞甲。” 刘备闻言,脸色微缓,但还是开口道。“那就将为兄的鱼鳞甲交由子坤吧。” 李基心中感动之余,连忙劝阻道。 “玄德兄,基不过一文人,无须冲杀在前,相比于基,玄德兄更需要鱼鳞甲护身,还请快快换上。” 而一旁目睹着全程的刘焉,适时地笑眯眯道。 “玄德,战场凶险,不如将子坤先生留于城中如何?老夫定当好生照料子坤先生,代玄德养之。” 顿时,刘备那一直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表情,隐隐有些发绿的倾向。 刘焉这哪里是想要帮刘备解决李基安危的问题,分明是想要挖墙脚! 刘备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停了下来,略微犹豫后,转而看向李基,一咬牙,说道。 “子坤,备此番前去前途未卜,生死未知,且子坤不过一文弱士子,不如且暂居城中,备若不死,必来接之。” 李基看着刘备那眼眶有些发红,明明多有不舍却又万分无奈的神色。 原本在刘焉意外说出这一番话之时,李基预料之中刘备的反应大体只会是两种。 要么严词拒绝,将李基视若禁脔;要么则是选择李基的选择,将选择交到李基的手中。 然而,令李基都没有预料到的,却是刘备居然会主动劝说李基留在城中。 一时间,李基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所谓日久见人心,虽说李基与刘备相处时日未久,但是刘备这般的反应却尽显仁德之余,也更加凸显了李基的安危在刘备的心中是极其重要之事。 不过,下一刻李基就收敛了笑容,沉声道。 “玄德兄休要小看于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基虽为一文弱士子,又岂为甘于人后之辈?” 这尽显大志之心,也在场之人都不禁一震。 随即,李基朝着刘焉一拱手,道。 “基,谢过太守大人关心,但基与玄德兄志同道合,早已相约破贼救民,岂能因贪生而退却乎?” 此刻,刘焉看向李基的眼神,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刚刚与刘备交谈之前,刘焉有意无意间就将李基的底细来历问了个一清二楚,再加上短短接触之间,刘焉对于李基的急智口才颇为认可,这才不禁萌生了将李基收入麾下之心。 ‘这等人才随刘备赴死着实可惜,不若归于吾之麾下,未尝会是一助力……’ 怀抱着这种想法,刘焉才会借着鱼鳞甲之事开口邀请李基。 甚至,就连府库之中为何只有三副鱼鳞甲,这也是刘焉暗中让人安排的,为的就是用那“二桃杀三士”之计,引发李基与刘备兄弟之间的矛盾。 只是,令刘焉没想到的是刘备仁德至此,更没想到的是李基亦有这般的志向。 略微犹豫下,刘焉神色郑重地邀请道。 “子坤先生既有大志,老夫府中尚缺幕僚,可否恳请子坤先生担任之?” 李基心中微动,产生了一刹那的犹豫…… 乱世将至,相对比跟随刘备的前途未卜,若想安稳一世,未来跟随刘焉前往益州,无疑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然而,下一瞬李基就将这个心思压下。 如果在结识刘备之前,刘焉如此相邀,李基或许真的心动了。 毕竟先行辅助刘焉入主益州,建立威望名声。 待刘焉之子刘璋继位益州牧,以刘璋类于刘禅的性格,只要李基获取到刘璋足够的信任,未尝没有带着挂件刘璋,以天府之国鲸吞天下之可能。 第11章 他日,当待之以国士 ‘我也未尝不可为相父,未尝不能写《出师表》留名于世…… 然后,等诸葛亮准备出山之时会不会有感而发:亮顿感此生之思路尽在李子坤的阴影之中。’ 这一念头在李基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却也明白刘焉会看重自己,除了因为刘备在介绍李基之时相当推崇,更重要的依然是那种别人的才是最好的心理。 就好比典韦许褚的武力、忠义不在关羽之下,为何曹操独对关羽的恩典远在他人之上? 归根到底,因为关羽是别人家的爱将,曹老板就爱这一口,如今刘焉看来也似乎也是同道中人? 假如关羽是与许褚一并早早以白身加入曹老板麾下,未必关羽的恩宠就会在许褚之上,甚至以着关羽那傲上之性格,或因激怒曹老板被冷落也不一定。 而如果李基没有记错的话,相当一部分正史与野史都记载过刘焉与张鲁的母亲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原本不过一道士的张鲁,他的汉中太守也是在刘焉的暗中授意与支持获得的。 这等乱世,曹贼何其多也? 只恨自己心有仁义,却力有不逮,不宜为……除贼! 刘焉这看似浓眉大眼,一脸温厚之人,果然也是个贼人。 李基暗中鄙夷地“呸”了一声,表面却是正色拱手道。 “太守大人之赏识,基无以为报……” 说到这里之时,李基略微一顿,倒是将刘备的心肝儿都紧张得提了起来。 毕竟,刘备很清楚自己如今跟刘焉之间的差距之大,更何况李基也未曾认刘备为主。 而刘备关心担忧于李基的安危,愿意将李基留在城中,可不代表刘备舍得让李基投入到刘焉的怀中。 痛! 太痛了! 一想到那一幕,刘备可谓是心痛得难以呼吸,几觉要晕眩过去。 悠悠苍天,何薄于备? 备已年近二十有四,碌碌无为,幸甚与云长、翼德结拜,又与子坤相交,正欲有所作为,为何……为何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 此刻,刘备很想开口挽留于李基,予以李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愿倾尽所有相挽留,但囊中羞涩之间,刘备又何来底气? 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备表情变化的李基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只是基才疏学浅,且与玄德兄相约杀贼在前,君子一诺,重比千金,焉能相背乎?故基恐唯有来生再报太守大人的伯乐之恩。” 刘备,大喜! 一时间,刘备表面努力地保持着不动声色之余,两侧嘴角却有些难以自控地翘起些许。 刘焉闻言,则不免有些许可惜。 燕地多豪杰,却少有贤能才学之士,因此刘焉府中缺少幕僚相助问计亦是真,故以也是有心招揽李基。 且不说李基尚未认刘备为主,就算认了,刘焉也只会更兴奋…… 啊,不,刘焉的意思是李基若已认刘备为主,刘焉反而觉得更好办。 毕竟在刘焉眼中,如今刘备也不过自己一部下罢了,上有意,下自当献之。 如今,李基尚是自由身,明言拒绝,刘焉反倒不好强迫,以免有损名声。 “如此也罢,既然子坤先生执意如此,那还望先生保重。” 刘焉略微摆了摆手,然后再与刘备略一番假情假意,收买人心之后,亲送着刘备、关羽、李基以及两千义军出城。 不,随着刘备被授督贼曹一职,这两千兵马已然不算义军,而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兵马。 而此刻,黄昏将至,斜阳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自涿郡而出的大批车马缓缓向北而行,唯有刘备一行逆行朝南而去。 只是,与向北者内心的惶恐迷茫不同,向南而行的众人皆知此行目的为何。 所为者,杀贼救民也! 与刘备同行着的李基,忽然听到了一句似错觉的轻声之言。 “今日君不负我,备他日当以国士待之。” 李基扭头朝着刘备看了过去,刘备依然在目视前方,仿佛刚刚那句话并非是他所说。 只是,在那残阳洒下的光芒下,刘备那大得颇为显眼的耳朵,此刻通红得越发明显。 而感受到李基似乎听到了什么的眼神,刘备恨不得立刻策马狂奔。 如今,尚且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却道出要将李基以国士待之的话语,这无疑太过于虚无缥缈。 只是,这却是刘备刚刚心中最为强烈的想法,以至于不自觉地说出了出来,意在提醒自己。 ‘子坤,肯定听到了吧?’ ‘要不,跟子坤解释适才之言不是跟他说?不妥不妥,那岂不是欲盖弥彰?’ ‘子坤若是追问,我又该如何答之?’ 就在刘备心乱如麻且患得患失之间,李基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 欲当国士,当有国士之能。 如今,李基自问欠缺甚多,因此几乎是争分夺秒地读着刘关张的藏书,以充实自身。 很快,黑幕笼罩于这片燕地。 也幸好涿县以南多为平原地带,而非崎岖山路,再兼之兵马均为燕地人士,军心可用,因此即使是夜间行军也没有发生什么骚乱,趁着夜色顺利地抵达了大兴山。 随即,作为这两千人马的领军,刘备、关羽则是寻了个地方进行安营扎寨。 在这个过程之中,李基也是默默地对照着军书所学进行对照,颇有感悟。 安营扎寨与夜间行军,这二者显然都颇为考验统兵将领能力。 其中,同样也是初体验的刘备、关羽,在李基眼中也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生疏变得熟练,最后大汗淋漓地长舒一口气,默默地回味着初体验的美好与狼狈不足之处。 “备实乃初次统军,实在是让子坤见笑了。”忙得满头大汗的刘备,匆匆走进营帐向着李基告罪开口道。 李基则是笑着说道。 “不,玄德兄年少不愧曾拜卢公(卢植)为师,虽是初次统军,却也是有条不紊,令人佩服。” “当真?” 刘备的眼睛略微一亮,显然对于李基的认可很是放在心中,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这一下,倒是将李基给问住了。 人家就是客套一下,你这么较真可就不太礼貌了。 有一说一,刘备放在整個时代而言,或许算不上是什么一流统帅,但也绝非是平庸之辈。 抛却最为突出的个人魅力与感染力之外,刘备其余方方面面都算是小六边形战士。 也就是方方面面都行,但又都不太行的那种。 以着一百分为满分而言,刘备大概就属于魅力拉满,其余都在八十分左右徘徊之人。 莫要小看八十分,整个时代单项达到八十分以上的,大概每一项都不会超过百人,更遑论刘备是方方面面都有着八十分左右的水准。 只是,东汉末年三大以弱胜强战役,好牌打得稀烂者,恰恰分明又是袁绍、曹操、刘备。 一把夷陵大火,将蜀汉的桃园中兴汉室之梦烧成了白地,一统天下的底蕴,一夜消散为烟。 因此,其余方面李基倒是不介意夸一夸刘备,唯独统军方面,刘备实在不宜信心太足。 这些念头在李基心中一闪而过,而后正色道。 “玄德兄,基有一问,不知玄德兄之志是为百战百胜之将领,亦是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还是执政安稳一方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又或是钻研工、医、农等项,以图可福泽百姓、名垂青史之境界?” 刘备闻言,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我年少尝学于卢师,卢师对备之评价不高,为将定不如伯圭,为谋士更是愚笨不堪,至于工医农等项,涉猎亦不多尔。” “如有可能,备愿执政一方,为天子牧民,保百姓安居乐业,再现大汉中兴盛世。” 李基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玄德兄就不该痴迷于统军之道,宜将精力放于驭人之上。” “嗯?”刘备。 “君可闻高祖皇帝曾曰:夫运筹策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刘备怔于当场,久久不能回神,然后顿感恍然明悟。 过去,刘备或由于出身,或由于能力,再兼之二十又四却碌碌无为,内心无疑存在着数分自卑与自我怀疑。 如今,刘备却是有种骤然明悟的感觉。 高祖皇帝四十八岁且为一亭长起于微末之中,今吾不过二十四,年岁不及高祖起义之时的一半,为何自怨自艾乎? 高祖皇帝起义时有樊哙之勇,吾左右亦有云长、翼德;有萧何、曹参之谋略治政,吾又何尝没有李子坤? 子坤,即为吾之萧何、张良、曹参也! 高祖皇帝能推翻暴秦建立四百年之大汉,我未尝不…… “咳咳!!” 刘备猛地咳嗽了起来,连忙将脑海之中不知不觉浮现的大逆不道想法甩走。 李基上前帮骤然咳嗽的刘备拍着后背,关心道。 “玄德兄,你没事吧?” 半晌过后,刘备这才缓了过来,说道。 “没事,没事,承蒙子坤指点,一时大悟,有些许激动过头了。” “玄德兄是悟到了什么?”李基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这句话让刘备的老脸不自觉一红,左右推脱了起来,如何敢说自比高祖皇帝之事? 不肖子孙,倒反天罡了这是。 就在这时,一声大嗓门自营帐外响起。 “大哥,俺回来了。” 刘备一听,如获救星,尽显激动,连忙摆脱了李基朝着营帐外冲了出去。 “大哥!” “三弟!” “大哥!!” “三弟!!!” 眼看着刘备与张飞抱在了一起,李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刘备与张飞分别不过数日罢了,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难道传言是真的?所谓:曹魏好人妻,东吴控萝莉,蜀汉全是基。 ‘等等,我似乎就叫李基……’ 李基陷入深思,认真考虑起自己要不要收拾包袱,走为上计。 幸好,刘备这激动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刘备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带着张飞进入到了营帐之中,并且关羽也是闻声迅速地赶回营帐之中。 三兄弟再聚首,自然是好一番关心。 然后,刘备脸色一正,询问起正事道。 “翼德,恰好子坤先生在此,你快快说说黄巾贼人的状况。” “是,大哥。” 张飞也不含糊,直入主题地说了起来。 自张飞率领燕云十八骑冲阵了一次,然后为了尽可能地拖延黄巾贼,为刘备争取时间。 凭借着马快的优势,张飞率领着燕云十八骑不断地骚扰黄巾众。 这也让张飞等人彻底成了黄巾贼的眼中钉肉中刺,多次尝试着围杀张飞。 只可惜,黄巾众本就少马,即使勉强聚集马匹,黄巾贼的骑术也难以与张飞所率领的燕云十八骑相提并论。 因此,张飞面对着黄巾贼的追杀,多则逃之,少则反杀。 这短短的数日之内,张飞所率的燕云十八骑非但没有损失,反倒是斩杀了百余黄巾贼人,并且缴获了二十来匹战马,让燕云十八骑人均双骑或三骑,更加的灵活迅速。 也正是凭借着一人双骑或三骑的优势,闻讯刘备出兵准备驻扎于大兴山后,张飞当晚才能及时赶回到大兴山。 随着张飞说完,刘备忍不住连连夸赞起来。 “好好好,翼德干得好,此等疲敌之计,即使对黄巾贼造不成什么损失,也能大大打击贼人士气,知我涿郡并非无人!” “那是!俺怎可堕了燕人威名。” 张飞脑袋微微昂起,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可惜、可惜……” 张飞闻言,眼睛猛然地朝着李基看去,大着嗓门道。“子坤先生,可惜什么?” 李基叹息了一声,道。 “翼德所做所为,固有疲敌之作用,但却也是无形之中提高了黄巾贼之警惕,今后必然会多有戒备。如此一来,我军再欲寻机突袭,直扑黄巾贼首本部斩首,必会难上加难。” 顿时,张飞瞪大着铜铃似的眼睛,胸膛不断地起伏着,一副既有些不服又有些惶恐的模样。 第12章 吾已看到未来 至于刘备和关羽的脸色,则明显凝重了不少。 以弱胜强,唯有用险! 如今,张飞这一路骚扰之下,必然会将黄巾贼的警惕彻底激发了出来。 而斩杀了百余骑看似有所收获,但对于黄巾众庞大的基数来说,每日行军间自然损失的数量都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本质上,张飞就宛如是一只不断飞来飞去的苍蝇,并没能对黄巾众造成实质损失,仅仅只是将黄巾众恶心得够呛。 “子坤,那可如何是好?” 刘备没有责怪张飞的意思,而是语气沉重地向着李基询问道。 李基皱着眉,陷入沉思之中,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话。 而张飞则是咬着牙,开口道。 “大哥,子坤先生,既然是俺坏了大事,那俺这就找黄巾贼拼死冲阵去,若是有幸能斩下贼首也就罢了,就算死在贼首,想必也可让黄巾贼就此放松下来。” 说罢,张飞一提丈八蛇矛就欲往帐外冲去。 “站住!三弟!!” 刘备喝了一声,连忙就上前去抓住张飞的肩膀,关羽也是挡在了张飞的前方。 张飞挣扎着说道。“大哥、二哥,你们放开俺,俺坏了大事,这就去弥补。” “休得胡言,我等兄弟三人结义之时就立誓同生共死,若三弟赴死,为兄绝不独活。”刘备呵斥着说道。 关羽一副颌下美髯,道。“大哥说得对,若三弟一意孤行,关某必随其后,纵不幸折于贼人之手,也绝不会让三弟独行。” 这一番话下来,张飞可谓是既愧疚又感动不已。 而一手拿着竹简,立于一旁的李基并没有开口安慰张飞。 或许说,这本就是李基刻意而为之。 张飞平日里的个性过于鲁莽,对于他人的话语时常会听不进耳中,今后无疑极其容易惹出各种祸事。 这一次张飞率领燕云十八骑多次骚扰黄巾贼,拖延黄巾贼的本意无疑是好的,但这般的效果显然不大,甚至会导致本来行军松散的黄巾贼会提高警惕。 再考虑到张飞原本的任务不过是探查黄巾贼本部,那么张飞后续的行动看似解气且豪迈,实则多余。 假如黄巾贼拥有上千骑兵,又或有一可以暂时拖住张飞的猛士,那么张飞所率领的燕云十八骑绝无逃生可能。 这一次欠缺考虑的张飞误打误撞地没事,可并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事。 因此,不管是就事论事,还是为了今后张飞能收敛一下性子,李基都决定让张飞铭记初次出阵的教训,免得今后反而以这等鲁莽行动为荣。 足足半晌过后,刘备、关羽这才勉强摁住张飞,但张飞的脸上依然多有不甘与惶恐之色。 “云长,你先带翼德下去歇息。” 刘备朝着关羽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对着张飞温声地安抚道。 “翼德,不要多想,一切还有大哥在呢,并且子坤先生也必有良策,最后即使再如何糟糕,我们兄弟三人也一起面对就是了。” “再说了,你这一趟探明黄巾贼人情况,已是立下大功,大哥夸奖你尚且来不及,绝不会怪你的,你且下去好生歇息。” 说罢,刘备亲自将张飞搀扶出了营帐,目送着关羽带着张飞下去歇息,这才匆匆地回到营帐之中,向着李基有些歉意地说道。 “翼德行事是鲁莽了一点,还请子坤见谅。” 李基闻言,反问道。“玄德兄似乎有些笃定,基的心中已有良策?” 刘备略有些讪讪地笑了笑。 或许,在军事谋略上,刘备算不得精通,但无异善于察言观色。 刚刚张飞闹着要单骑冲阵以报兄恩之时,刘备无意间扫了一眼李基那施施然的表情,心中就大概明白李基的意思。 因此,刘备安慰张飞之言是真,但更多的也是在暗中配合李基。 随后,李基略微一拱手,直言道。 “玄德兄,适才基之作为有些失礼了。以基观之,翼德或勇猛无双,亦是粗中有细之人,但鲁莽性格不改,恐难独当一面,故以基有些……” 只是,不等李基说完,刘备就上前搀扶住李基,打断道。 “子坤莫要多言,伱我之间虽未结拜,但胜似兄弟。再者那本是作为兄长该教训翼德之责,反倒需劳烦子坤费心,备感激尚且来不及,如何会责怪于你?” 李基看着刘备的表情不似作伪,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李基,心中不禁略感满意。 毕竟,李基今后就算愿意拜刘备为主公,且也相当认可赞赏刘关张三人的桃园义气,但并不代表李基会接受关羽、张飞的地位超然于自己。 李基可以接受一人之下,但也仅接受一人之下,绝不会允许关羽、张飞在自己面前会是一副二主公,三主公的姿态! 因此,李基适才同样也是试探着刘备这方面的态度。 当然,李基没有明言方方面面的深意,而是摆正着自己如今的作为客人且同行者的身份,道。 “谢过玄德兄理解。” 刘备携着李基重新坐下,然后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翼德所为虽解气,但让黄巾贼的警惕心大增,这却也是事实,如若想要袭击黄巾贼,恐怕不易。” 李基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玄德兄,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就该做绝。” “子坤之意是?”刘备问道。 李基缓缓地开口道。 “黄巾贼少马,这是事实,否则就不会放任翼德率领燕云十八骑来回骚扰。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将错就错,顺势先行剪除黄巾贼的骑兵、斥候。” “如今,张世平资助有马匹五十,再兼之翼德也收获了一部分战马,勉强可组成百骑交由翼德,然后让翼德继续去骚扰黄巾贼引出所有骑兵,再以百骑为主力一举歼灭之。” 刘备闻言,眼睛微微发亮,说道。 “好一個将错就错,之前翼德来回骚扰都仅有十余骑,黄巾贼必将不会多想,只要翼德继续激怒黄巾贼人,再稍微露出破绽,定可一举引出黄巾贼所有骑兵。” 随即,李基摊开了一副大兴山周围的地形图,仔细地比对了一番,说道。 “欲破黄巾贼,必须要将战线尽可能地拉长,如此才能让黄巾贼本部从被数以万计老弱妇孺团团保护之中暴露出来。” “因此,翼德会是钓出黄巾贼骑兵的诱饵,那么那些黄巾贼骑兵或许也会成为钓出黄巾贼本部的诱饵。” “计将安出?”刘备兴奋地问道。 李基收起了摆出面前的皮革地形图,摇了摇头,说道。 “虽说涿郡大半地形尽在我脑海之中,但定计不可纸上谈兵,方方面面都会有所影响,还需明日实地考察地形方可。” 刘备闻言,也是缓缓地冷静了下来,说道。 “好,不过备还是需先去挑选百人出来组成骑兵,以提前做好准备。” “嗯……” 李基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说道。“明日将此任务交由翼德之事,玄德兄还需稍加掩饰一番,如此方能使翼德谨记教训。” “唉,翼德可是备之手足兄弟,曾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如此欺瞒翼德,备心中有愧啊。” 刘备叹息了一声,然后有些无奈地说道。“原则上是不行的,但既然这是为了翼德好,那备就勉强一试。” 李基撇了撇嘴,然后与刘备再商议了些许需要事先准备的细节之后,也就匆匆歇息去。 …… 翌日。 天色不过是微微亮,除了关羽留在营寨统军之外,刘备带着张飞、李基在燕云十八骑的保护下就直接奔赴入大兴山深处。 大兴山的大体地形,李基一直都记在脑海之中,否则也不可能随手就画出了涿郡地形图。 这也是李基穿越之后,发现自己似乎不管是记忆力还是思考速度都提升了许多,完全称得上是过目不忘。 不过,李基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洋洋得意的地方,记住整个涿郡地形听起来似乎很夸张,实际上也确实相当了不起。 但与记住了整个益州地形且画下了西川地图的张松相比,无疑在过目不忘一事上,张松要更为厉害。 并且,季节气候的不同,再加上时间的变迁,大兴山附近的地形地势或出现什么细微差异也不一定。 譬如,原本是密林的区域,说不准什么时候发生了一场野火就提前被烧了个干净。 然后,李基定计让兵马藏于那一片密林,岂不是搞笑? 除此之外,还有当季大兴山附近的拒马河河水的流速、水位等等,都是需要一一考量的。 有些地形或差之毫厘,实际发生于军事上则已经是谬以千里。 所谓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基本条件,那也是需要事先了解千里之外的具体情报,否则完全凭空猜测乎? 很快,骑着马的李基等人就横穿过大兴山,抵达了拒马河河边。 春季,尚未到降水量频繁的季节。 随着冬季结冰融化的水量已经被早早汇入河道,如今的拒马河河水并不充裕。 李基等人沿着拒马河走了一段,拒马河河面宽则两三百米,窄则仅仅数十米,派遣数位燕云十八骑或骑马过河,又或是徒步过河都不成问题,最深处亦不过是到胸膛位置。 再加上大兴山附近的拒马河河水并不出湍急,成年男性过河完全没什么难度,就算是老弱妇孺相互扶持帮助,缓缓也可过河。 这个结果看得刘备、张飞可谓是叹息不已,不时地低声商议。 “河水水量如此之少,就算是想要尝试水攻,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哥,之前我还想着俺在附近唯一的桥梁上挡着,一夫当关,就算黄巾贼人再多,也可挡住,如今看来根本就没有意义,那些贼人根本无须过桥,直接淌水过河即可。” “难难难,天时地利如此,根本没有可借助之处。” “大哥勿慌,俺曾见过那黄巾贼贼首,若是在战场上俺辨认出那贼首,拼死也要捅死那个贼首,届时黄巾贼必定大乱,说不准会反败为胜。” “翼德不可冲动,那贼首必会被贼人团团保护,你一人一马一旦陷得深了,我等恐难相救。” …… 对于刘备、张飞之间的交谈,李基并没有做声,甚至全程基本都没有说话,而是表情平静淡然地骑马走在最前方,不断地观察着周围。 直至艳阳高照,已至太阳最为火辣的晌午时分,部分燕云十八骑已经明显露出了不适,张飞这才忍不住地策马走到李基的身旁,刻意地压低声音,说道。 “子坤先生,心中可有妙计乎?” 同样也是热得不行的李基,擦了擦汗,反问道。“翼德,很急吗?” 张飞咬了咬牙,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燕云十八骑离得近,就连刘备也不知不觉落在了队伍最后,然后开口道。 “子坤先生,昨晚大哥、二哥都在场,俺不好意思道歉,但俺也知道是俺坏了你的大计,可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出个计谋帮帮大哥,也帮帮涿县的父老乡亲。” 李基看了张飞一眼后,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开口说话。 张飞见状,整个人不禁急了起来。 昨晚张飞压根就没有睡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李基所指出的错误以及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这让初次出阵的张飞原本一直处于某种亢奋状态的内心,不知不觉就冷静了下来,并且越发感到后怕。 率领燕云十八骑不断袭击骚扰数以万计的黄巾众,听起来似乎相当豪迈,但张飞渐渐也明悟了那并非是大将所为,更像是莽夫行为。 因为,率领着区区十八骑,根本就没有对黄巾众造成什么实质损失,最多也就是恶心恶心了一番敌人罢了。 以此为代价的,不仅仅是将自身置于危险境地,还致使黄巾贼人的警惕心大增,可谓是得不偿失。 “子坤先生,子坤先生……” 张飞小声地连连说道。“算俺求你了,只要你能帮俺和大哥,今后无论你说什么,俺都一定照办。” 李基的眼睛一转,问道。“比如:戒酒?” 张飞的神色顿时一滞,脸上的纠结之色溢于言表,为难地说道。“能不能换一条,比如戒色?” “呵~” 李基轻笑了一声,手中马鞭轻轻一甩,骑着马登上眼前的山坡,周遭十里的景色尽收眼底,心中所定的计也随着最后一块版图趋至完善。 李基略微闭目,以着“计谋模拟器”去推演心中所定的计谋。 片刻之后,当张飞赶到了李基身旁之时,恰好听到了睁开眼的李基感叹地道了一句。 “吾已看到未来,此处即是黄巾贼人葬身之地。” 第13章 口袋阵 “当真?”张飞惊喜交加地问道。 “什么当真?” 从后面赶了上来,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神色的刘备向着张飞问道。 “大哥,似乎子坤先生已有定计。” 张飞大咧咧地喊着,满脸欣喜之色。 随着黄巾贼当真是如李基所预料一般行事,刘关张三人对于李基的能力无疑早就没了丝毫的怀疑。 刘备先是一愣,转而大喜,连忙策马赶到李基的身旁,正想要开口,却骤然发现李基有些摇摇欲坠落马下。 “子坤!” 刘备急忙喊了一声,迅速翻身下马扶住李基。 刚刚睁开眼却感觉眼前一黑的李基,足足数个呼吸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开口道。 “玄德兄,基无恙。” “子坤适才可是又进行推演?”刘备关切地问道。 这不到十天的相处,让刘备对于李基的情况也是了解甚多,明白李基在推演之道有着惊人造诣,但每次推演也会对李基造成极大的负担。 从一开始相遇之时的晕厥,再到曾经有过一次脸色骤变苍白,以及这一次的气色明显下降,刘备再如何迟钝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无碍,基只需歇息片刻即可。” 李基道了一声。 这一次倒不完全是李基在安慰刘备。 尽管“计谋模拟器”去推演计谋对数以万计人数的战争的影响,所产生的负担自然是相当之大,但只要每次的间隔足够大,李基还不至于一下就彻底萎了。 让李基一时感到不适的地方,更多的是脑海之中一次被塞入了太多的信息。 完全满了,自然一时间都会有些犯懵。 “歇息,好!好!!” 即使刘备心中对于如此抵抗黄巾贼焦虑无比,但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地命令将士们就地休息。 “不,玄德兄,不宜再浪费时间,我们现在就赶回营寨,基在马上歇息片刻即可。”李基开口道。 刘备犹豫了一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李基的气色,然后也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刘备没有再上马,然后直接为李基牵马往着营寨的方向往返。 “玄德兄,你这是?” 对于刘备的举动,李基有些愣住。 “备知子坤本就不擅骑马,如今更是身体不适,备担心子坤驾驭不住马匹,就让备为子坤牵马吧。” 刘备理所当然地应道。 “不妥,基无有大碍。”李基连忙说道。 刘备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子坤待备之恩,备铭记于心,区区牵马,又有何妨?若不是备如今条件匮乏,必让子坤等于马车之中,备亲自为子坤执鞭。” 这……这…… 李基不知道刘备是发自内心,还是有着几分作秀的心思,但别说是在这个礼制分明的时代,就算是在李基记忆之中的前世。 那也是员工在工位上如似牛马,老板在嫩模上如牛似马,何来刘备这种甘愿为部下牵马坠蹬的老板。 而跟在后方的张飞看着刘备的背影,脸庞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嘴巴张了几次,愣是忍了下来。 不过,李基偶尔还是听到了些许张飞轻微的自言自语。 “没关系,俺始终会是大哥最钟爱的三弟”、“等以后俺立下大功了,说不准大哥也会为俺牵马一次”、“子坤先生也是自己人”什么的…… …… 而随着一行人返回到营帐之中,也迅速地唤人将关羽喊入营帐之中。 此刻营帐之内,刘备、李基、关羽、张飞四人已然尽在其中,刘备坐于主位,李基于右侧,关羽、张飞则分明坐于左侧。 不过,刘备显然还没有什么身为主君的觉悟,又或者说在李基与两位义弟面前,刘备没有丝毫摆谱子的心思。 等关羽到场之后,刘备就朝着李基问道。“子坤,你的身体可恢复了?” “玄德兄放心。”李基答道。 刘备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好,那接下来我兄弟三人如何行事,皆听你之号令。” “既然如此,那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基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走到营帐中心那一处提前摆好的大兴山周遭地形图面前,开口道。 “破黄巾贼人之计,吾已了然于心。” 与平时那似乎总有些平淡儒雅的气质不同,此刻李基的身上升起着一种自信,道。 “吾欲把士卒分为两部,玄德兄领一千,云长领一千……” 说到这里之时,李基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飞,然后继续开口道。 “玄德兄一般多备火油等物,埋伏于此处密林左右两侧山坳之中,待听到密林之中有喊杀声响起,立刻于密林左右边缘点火。” 刘备闻言,眉头略微一皱,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道。 “子坤,适才备也经过了那处,那处密林无风,即使有火油等引燃之物,有火无风,一时也难成滔天火势也。” “无碍。” 李基摆了摆手,打断了刘备的话语,然后接着说道。 “玄德兄只管依计行事,在引燃密林左右两侧后,玄德兄迅速引那一千兵马赶至密林后方谷口之处布阵,断黄巾贼人后路,断不可放过一人走脱。” “是。” 刘备心中多有疑惑,但还是沉声地应了下来。 随后,李基朝着关羽看去,手指则是指着密林前方,说道。 “云长所部,则领一千士卒于此处以逸待劳即可,待黄巾贼人将至,云长只管往前冲杀斩将夺旗。” 而随着李基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刘备关羽也渐渐地看出了端倪,显然李基是打算在那大兴山山中密林布下一個口袋阵,并且是打算以不足两千的弱势兵力将黄巾贼一举吞了下去。 只是,即使关二爷傲视天下,但一抚长髯,道。 “子坤先生,黄巾贼人之多,你这一个口袋,恐怕装不下吧?若是口袋破了,非但关某会陷于其中,大哥更是会于后方被前后夹击,是否三思乎?” “再者,三弟早已激怒黄巾贼人,且黄巾众之数浩浩荡荡数以万计,且不说这个密林恐怕容不下数以万计的黄巾众,大哥潜伏于密林左右两侧山坳的士卒恐怕也会被轻易发现。” “还请子坤先生解惑,否则恕关某不能听命。” 李基闻言并不恼怒,反而是面带笑容地看着关羽。 刘关张三人之中,关羽无疑是最具备帅才之人,所指出的问题都是些一针见血的关键之处。 口袋阵,往往都是优势兵力方试图全歼弱势兵力方所布置的。 如今,刘备一部不过区区两千人,说句不好听的,两千人齐排水都灌溉不了多少菜地,反而是黄巾众的数量数十倍于刘备一部。 皮薄馅多的口袋阵,一旦破了,那可就彻底烂掉了,刘备、关羽以及那两千士卒绝无生还的可能。 最让关羽担心的,就算口袋阵不破,两千士卒能吞下多少敌人? 只是,不等李基开口解释,刘备率先开口表示支持道。 “云长,子坤如此定计,必有缘由。” “大哥,并非是我不信子坤先生,子坤先生之能,关某亦知之,只是这等计策实在是有些荒谬绝伦,异想天开也。”关羽沉声地说道。 “子坤之才,远在你我兄弟三人之上,且子坤于备而言,亦有如兄弟手足,焉会害我乎?” 刘备道了一声,甚至带了几分呵斥的语气道。 随即,刘备主动地向着李基表态道。 “备定会依计行事,绝不放任何黄巾贼人逃离密林。若有差池,可斩我头。” 关羽见状,一咬牙,也只能跟着说道。“关某也定会依计而行,但若大哥有所差池,子坤先生莫怪关某不留情面。” 李基淡然且自信地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重点是,就算李基可以尝试解释,但其中又涉及到推演相关的一连串内容,对于武将而言或许只会越解释越糊涂。 且就好比诸葛孔明每次料定数日后的天象,一开始多有不信质疑者,后面一如关羽张飞亦深信不疑。 如今,李基的想法也是如此…… 既然目标是成为刘备的谋主,那么总不能每次出现关羽张飞难以理解且也难以解释透彻之处,难道都需特意向将领们解释乎? 可以解释,但没那个必要。 平日的相处里,李基不介意双方建立一个和谐友好的氛围,但是涉及计谋军事,指挥者与执行者的关系绝对要泾渭分明。 更何况,以着关羽之傲气,低声下气并不会赢得他的敬重佩服,唯有展现出足够的能力才会让他言听计从。 随即,李基看向了早就急不可耐的张飞,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犹豫迟疑。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鱼饵,张飞哪里忍不住咬钩,主动开口问道。 “子坤先生,那俺的任务呢?俺要做些什么?并且那些士卒可都是用俺的家资招募的,怎么都分给大哥二哥率领了?” 李基沉吟了一下,颇有些犹豫地说道。 “基确实有一至关重要的任务打算交予翼德,但又担心翼德鲁莽行事且不听号令,如此一来,非但两千士卒危矣,玄德兄、云长的性命恐也不保,故有所疑虑也。” 张飞瞪大着眼睛,豁然站了起来,大喊道。 “子坤先生竟如此看不起俺?俺向来行事缜密小心,何来的鲁莽不堪?” 顿时,一旁听着的刘备与关羽的表情都多了几分怪异,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一副想笑又强行忍了下来。 张飞跟缜密小心,确实扯不上什么联系。 “若,基需要翼德自污名声乎?”李基问道。 “名声于俺而言,如过眼云烟,只要不损忠义,皆无妨。”张飞拍着胸膛答道。 “若,基需要翼德诈败而逃乎?”李基问道。 “兵不厌诈,诈败亦无妨。”张飞答道。 “好。” 李基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基便将所有马匹都交予翼德,由翼德在所有士卒中随意挑选擅长骑术者组建骑兵,然后让麾下骑兵埋伏于此处拒马河北侧。” 说到这里之时,李基从怀中掏出了一物交给张飞,说道。 “后天清晨,翼德则率领燕云十八骑赶至黄巾众前,再打开此物,依据此物之内锦囊所书行事。” “为何现在不能打开锦囊?”张飞问道。 为什么? 现在打开让刘备也看到锦囊之内的文字,爷就没形象了呀…… 李基笑而不语地看着张飞,反问道。 “翼德可愿听令?” 张飞一呲牙,大声道。 “张飞,接令!” 随即,李基的双手用力地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说道。 “翼德,你且记住,我等性命皆交于伱手,切记要按照锦囊而行。” “子坤先生尽管放心,俺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坏了你的大计。”张飞“砰砰”地拍着胸膛道。 大棒敲完,李基也不忘给张飞两颗烂枣,说道。 “翼德,只要你依计而行,基保证你此战结束后,必将名扬大汉,让天下英豪闻‘燕人张翼德’之名,无不闻风丧胆,鲜有敢于与你争锋者。” “当真?”张飞瞪大着眼睛,欣喜地说道。 “当真!” 李基以着肯定地语气应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过,翼德也需答应我一件事。” “遑论一件,就算是十件百件,俺也答应你。”张飞保证道。 “翼德不愧是忠义之人。” 李基先是赞了一句,捧得张飞心花怒放之余,然后语气一转,答道。 “那便是基深感才能不足,有意隐于幕后,故以还请勿要向任何人宣扬吾在此计中的作用。” 然而,李基此言一出,张飞还没有什么反应,刘备就忍不住出声道。 “子坤,焉能如此?这本是你的功劳,谁人都不可夺。” 李基摆了摆手,说道。 “玄德兄,此事我意已决,且吾非贪图虚名之人,还请勿要相劝,只要玄德兄心中且能记住基,那便足矣。” “备,纵使不敢忘也。”刘备眼中闪着泪花,答道。 这一刻,李基在刘备心中本就高大的形象,几乎是瞬间就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不图名,不图利,只为了些许恩情以及保护百姓的大义,李基却一直在默默地付出着。 ‘世间安有胜于李子坤之义士乎?’ 刘备默默地想着,却浑然不知李基看着张飞的眼神不时闪过几分怪异,满脑子想的都是某个梗。 【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 随即,李基朝着刘备拱手道。 “此计能成与否,接下来就全赖玄德兄、云长、翼德以及诸多士卒用命了。” 第14章 真·骂战 后日,清晨。 散散乱乱铺开数里的黄巾众营地。 与刘备、关羽率领士卒所立的营寨相比,黄巾众营地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一群流民扎堆,非但没有任何的章程,甚至就连最基本供黄巾众休息的帐篷都没有。 零零散散的黄巾众七八人蜷缩在一起,相互取暖,但依然在初春的幽燕之地冷得瑟瑟发抖。 而随着朝阳自天际升起,也总会有着许多的老弱妇孺永远地在睡梦之中再也睁不开眼睛。 对此,除了一些亲属会因此悲呛痛哭,其余的黄巾众显然已经是彻底的麻木。 唯有在黄巾众营地最中心的区域,布置着一顶顶帐篷供一个个头系黄巾布条的汉子歇息。 随着一个個头系黄巾的黄巾贼开始生火做饭,不时飘荡于营地之中的香气,也让一个个老弱妇孺不时地睁开渴望的眼睛看向最近的黄巾贼。 尽管这些老弱妇孺很清楚那些香喷喷的粟米饭与自己无关,每日半个生硬的大饼才是分配给她们的粮食,但本能的渴望,依然让她们本能地看向着那些粟米饭。 而在黄巾贼们开始用饭之时,整齐的口号声在整个营地之中回荡了三次。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其中,一部分除了头绑黄巾,身上还会穿着简陋明黄道袍的太平道人则会手捧一碗粟米饭,身后跟着数十个拉着发黑大饼的黄巾贼开始游走于营地,面露慈悲地指派黄巾贼分派大饼。 每逢一老弱妇孺领取一小块饼前,还需虔诚地口诵“黄天在上,恭领大贤良师之恩赐,愿大同世界早日降临。” 至于那些身穿道袍的太平道人,目光则是不断打量着周遭那些“自愿”追随黄天的信徒。 然后在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青壮面前停留,考验着那一个个青壮对于黄天的信仰。 如若通过,则赐予黄天之下生长的粟米饭与大贤良师开光的黄巾,将其收入太平道中。 在这种模式之下,许许多多“自愿”的信徒渐渐忘了,那些所谓的粟米饭实则是从他们家中掠夺而来。 每日清晨就醒来,被黄巾贼人驱赶直至晚上才准许歇息,早就让这些信徒的身体与精神都疲惫之极。 在一碗碗粟米饭的诱惑之下,黄巾贼不断地从那些被强行吸纳而入的黄巾众中同化青壮。 而在营地最中心的一处大帐前方,一位肌肉虬结且脸上还勾勒着普通黄巾贼所没有纹路符号的黄巾力士,双手捧着的托盘上放着三菜一汤,然后崇敬地开口道。 “渠帅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一道有些慵懒且沧桑的低沉声音在大帐之中响起。 “进来吧。” “是。” 黄巾力士拉开帘子,壮硕的身体低着头钻进大帐之中,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看向大帐中心那张大床,避免冒犯了昨晚为愚昧信徒讲道了一整晚的渠帅大人。 随后,黄巾力士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之上,就迅速躬身退出到大帐之外。 托盘上丰盛的菜肴所散发的香气,也惊醒了原本在床上昏睡且赤裸着胴体的少女。 本能的,饥饿不堪的少女连爬带滚地爬到那桌案之前,双手拿起饭食就往着口中塞去。 这一举动也惹恼了躺在床上,额系黄巾,整个人雄壮似虎熊一般的黄巾渠帅程远志。 程远志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提放在床边的长柄大刀,猛然地朝背对着自己跪于地狼吞虎咽的少女斩落。 “呜!” 被一刀两断的少女于死前口中依然塞着饭食,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伴随着一阵呜咽声就彻底气绝,飞溅的鲜血将小半个营帐都染红。 这一动静,同样也惊动了在大帐外护卫的黄巾力士。 两位手持着大刀的黄巾力士,迅速就闯了进来。 “渠帅大人!” 程远志一脚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半截尸体,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被鲜血染红的桌案前,一边享用着自己的饭食,一边开口道。 “本渠帅没事,只是这信徒终究是被邪魔附体,为苍天所控,不得不当场斩杀,你等处理一下。” “是。” 黄巾力士闻言,恭敬地躬身一拜,眼神有些厌恶憎恨地看向被邪魔附体的少女尸体,一人拖着一截离开了大帐。 而在大帐之外,额系黄巾,在黄巾贼中罕有披甲的一汉子恰好看见这一幕,表情不禁有些无奈。 两个黄巾力士看到那汉子,也是停了下来行礼道。 “拜见副渠帅大人。” “你们去吧,将这少女好生掩埋。” 副渠帅邓茂说罢,径直地走进大帐之中。 程远志看了走进来的邓茂,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说道。 “师弟,你来了?一起用膳吧。” “谢师兄,不过我已经吃过了。” 邓茂应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竹简递向程远志,开口道。 “涿县探子回报,数日前涿郡太守刘焉派遣督贼曹刘备率领两千士卒出城,如今去向不明。” 程远志满是油脂的手掌一顿,咧着嘴,问道。“多少?” “两千。”邓茂重复了一次。 “哈哈哈哈……” 程远志忍不住大笑出声,说道。 “那刘焉好歹也是什么汉室宗亲,居然就这样派两千士卒出城送死?这个脑子真是连师弟都不如啊,就是不知道他那作为汉室宗亲的身体用起来会怎么样?” 这句话让邓茂的脸色不禁略微难看了些许,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提醒道。“刘焉已年过四旬。” 程远志淡淡地开口道。 “四旬也有四旬的妙处,师弟可就迂腐了,不要将以前还是士子的那一套带到太平道之中,咱们太平道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不管男女老少都要一致对待。” 邓茂闻言,胸膛起伏的幅度不禁明显变大了几分,提醒道。 “师兄,你这等行为若是让大贤良师知晓,恐会为大贤良师所恶。别忘了师兄的母亲可还在巨鹿之中,若是师兄的母亲知晓你违背大贤良师之令,被大贤良师所厌恶,或不惜自绝以求大贤良师谅解也说不定。” 顿时,程远志的表情一滞,看向邓茂的眼神之中充斥着杀意,魁梧的身躯散发着凛然气势,让邓茂忍不住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哼!” 随即,程远志冷哼了一声,那气势一散,转而继续吃喝了起来,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贤良师如今正与卢植那狗贼所率领的朝廷兵马在广宗县激战,若我率领太平道鲸吞小半个幽州,携数十万大军自北而下,扶持黄天击溃苍天,大贤良师又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顿了顿,程远志随口问道。 “师弟,距离涿县还有多久?” “还需两日,即能抵达涿县。”邓茂答道。 “那烦人的什么燕人张翼德,你是不是已经派人解决了,似乎这两天行军安静多了。”程远志接着问道。 “嗯?没有啊。”邓茂答道。 也就在这时,一声有如奔雷般的声音回荡于整个黄巾众大营。 “贼人,伱家张爷爷来也!!!” 霎时间,程远志与邓茂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如果说,程远志所率领的这一方黄巾自进入涿郡以来都是顺利无比,那么张飞就是唯一一个让程远志与邓茂觉得烦不胜烦的恶心存在。 …… 与此同时,在黄巾众大营之外的百步开外,率领着燕云十八骑的张飞吼了一声,宣示自己的到来之后,这才从怀中拿出锦囊打开看了起来。 下一刻,看着锦囊的张飞表情明显变了,甚至就连拿着锦囊的手掌都隐隐有了颤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飞,看着锦囊上的那一句句话术,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似乎随之污染,甚至为之恐惧。 “这,真的会是子坤先生所写吗?” 张飞双目有些涣散地喃喃道了一句,脑海之中不禁浮现着李基那剑眉星目且儒雅淡然的姿态,只觉得锦囊上的话术似乎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儒雅随和的李基联系起来。 甚至,张飞不禁有些犹豫自己是否真的要按照锦囊所说去行事。 只是,随着刘备、关羽以及大量涿郡父老乡亲的面孔在张飞的脑海中出现,自己此外所犯错误,以及李基那语重心长的托付。 【翼德,你且记住,我等性命皆交于你手,切记要按照锦囊而行。】 如果是在此前看到锦囊之中的内容,张飞非得跟李基理论理论,但此刻张飞只能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那有如奔雷般的声音再度回荡于整个大营之中。 “程远志,俺要艹你八辈子祖宗!” “你他娘的祖宗十八代都是大汉子民,现在为了个什么大贤良师就背叛大汉?背叛自己的八辈子祖宗?是不是大贤良师拿什么玩意塞满了你全身上下包括心眼在内的所有眼?” “别以为你用身上所有眼换来的什么渠帅就很威风,实际上你就是个可怜虫,是不是前半生事事不顺,像是臭虫那样只能趴在阴暗水沟里……” “所以现在稍微小人得志了,就以为自己不一样了,已经不是普通百姓了,开始不断地劫掠欺辱平民?” “哈哈哈哈……” “俺知道你是冀州巨鹿人,你等着俺,俺等会就快马赶去巨鹿,别以为俺说要艹你八辈子祖宗是开玩笑。” “要是让俺找到你的母亲,你母亲可就要遭老罪了!” “甚至等俺找到你家祖坟,一定要把你家祖坟都给刨了,然后你都那么喜欢给大贤良师当狗,那俺就拉一群野狗夜夜去你家祖坟那里喂药交配,让你八辈子祖宗一起开银啪。” “此事,说起来还是俺吃亏咧,你娘不争气生出了你这么个不忠不义的玩意,俺还得不辞劳苦地让你娘体验一下什么是忠义的精华,再给你弄个忠义的弟弟出来,也好教一教你这哥哥。” “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喊俺叫爹,俺可不想要你这种不忠不义的逆子!!!” 随着张飞的声音从最初还有些磕磕碰碰,越到后面却是越发的流畅,甚至张飞感觉自己似乎在无形之中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骂战…… 过去,张飞骂人还得努力地掏空肚子墨水,想办法引经据典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方面来骂对方,骂得再恨,也不过是骂对方是什么家奴、插标卖首、狗贼之类的。 然而,现在张飞骤然体会到了那种跨越道德与道理的长河,直接从对方的根源出发去否定对方的存在。 这种动辄全家升天的骂战,完完全全让张飞似乎领悟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一开始张飞还感觉这样骂人实在是太脏了,道德的谴责让张飞由内到外都在抗拒,但真正开口之后,张飞不知不觉地沉沦到其中的爽感,甚至已经可以一定程度从锦囊所写的话术之中融入自己的理解自行创新了。 尤其配合着张飞那一张口就能声传数里,有如奔雷般的声音,整片黄巾众大营在这数十息之中都陷入了某种死寂之中,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愣一愣的。 正常文绉绉的骂战,不识字的底层百姓大多都只能是听个大概,但张飞那一连串大白文用词的骂战,无疑是让所有人都能理解得明明白白。 而在大帐之中,被刹那间骂懵的程远志反应了过来之后,气急攻心之下。 “噗!” 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但程远志并没有倒下,反而是双目赤红有如恶鬼一般,拿起长柄大刀冲出大帐,歇斯底里般怒吼道。 “张飞,老子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所有会骑马的教徒,马上给老子汇合!” 反应慢了一步的邓茂连忙冲了出来,喊道。“等等,师兄……” 只是,不等邓茂说完,程远志就一脚将邓茂踹倒在地,长柄大刀指着邓茂,愤怒地喘息着道。 “挡我者死!” …… 而在大兴山的一处山坳之中,刘备忧心忡忡地远眺着南面,说道。 “子坤,翼德真的能成功吗?那锦囊上写的是什么啊?” 儒雅随和的李基自信一笑,答道。“玄德兄不用担心,只要翼德依计行事,无虑也。” 第15章 强制嘲讽 在李基看来,这个时代的平均道德水准相对后世而言,可就太高了。 骂对方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也能活活气死对方,就连诸葛亮试图激怒司马懿的办法,也只是送女装。 若是换做李基曾经的舍友,假如给他送女装,只会换来对方的狂喜。 因此,祖安语录用在这个时代完全不亚于是强制嘲讽,尤其还是张飞这个大嗓门用出来,那强制中的强制嘲讽。 让李基略有些感慨的,则是在“计谋模拟器”之中推演的这一部分中。 【在你的锦囊指示之下,张飞以“祖安语录”声传数里,非但彻底激怒了程远志,更是无形之中推开了一扇礼乐崩坏的大门。 自此,张飞对于“祖安语录”从抗拒到理解,到融入其中,再到发扬光大! 每逢战场,张飞只要一开口必是“祖安语录”,强制嘲讽敌将,并且导致战场骂战越来越脏,再也不复春秋礼乐之风。】 也正是因此,李基很清楚以后恐怕张飞将会是整個时代仇恨拉得最足之人,深怕张飞有朝一日道出真相坏了李基温文儒雅的名声。 看着刘备那依然有所忧心的神色,李基淡然自信地开口道。 “玄德兄只管耐心等待,翼德定会完成任务。” …… “砰砰砰!” 而黄巾众大营片刻的死寂之后,很快就仿佛是彻底暴动了起来,整个黄巾贼本部在程远志的命令下倾巢而出朝着张飞扑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则是以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披头散发,手持着长柄大刀的程远志率领着上百骑着马的黄巾力士朝张飞冲去。 “贼子,休走,若不杀汝,吾誓不为人!” 程远志双目赤红,几乎就跟疯了似的朝张飞怒吼连连。 只是相对于程远志的声音,张飞那有若奔雷的大嗓门发出着回荡数里的笑声。 “哈哈哈哈,怎么?你这逆子已经迫不及待欲拜俺为继父了吗?可惜可惜,你这逆子卑劣不堪,不配继承俺之姓氏,俺去也。” 霎时间,程远志的双目红得似要滴血,嘶吼着发泄自己的愤怒之余,疯狂地抽打平日里心爱的骏马,疯狂地朝着张飞的方向追去。 而张飞眼看着程远志率领黄巾力士已经冲出大营,连忙低声地道了一句。 “撤,撤,撤。” 随即,张飞一扯缰绳,率领着燕云十八骑朝着拒马河的方向撤退。 “休走!休走!!!” “你这个贼人,给老子留下来!” “不杀了你,老子焉为人子乎?” …… 程远志那无能狂怒的声音不断地在张飞的后方响起,换来的却是张飞不时的嘲笑。 “你这逆子倒是孝顺,特意来相送继父,那伱可要加把劲了,假如你能追上继父跪在地面舔鞋子,继父倒会考虑考虑今后对你们母子好一点。” 再加上燕云十八骑配合发出的阵阵哄笑声以及附和声,让程远志的怒火可谓是一升再升,几乎是到了完全要失智的地步。 在以孝治国的大汉中,民间亦是以孝为先,或多有不忠不义之人,但鲜有不孝之子。 而张飞几乎每一次开腔,几乎都是在程远志所珍视之处直捣黄龙,接左右腾挪,连七进七出。 不管是为了个人荣辱尊严,还是为了今后在太平道之中的名声威严,程远志此刻都绝对没有放过张飞的理由。 也就是程远志没有智能手表,否则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血压正在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新高度,以至于程远志整个人已经红温得比关羽的肤色还要夸张的地步。 “杀!” “杀杀!!” “杀杀杀!!!” 这一刻,程远志的大脑几乎已经容不下其余的想法,目眦尽裂地盯着张飞的背影,满脑子都是一定要手刃此撩! 一时间,张飞所率领的燕云十八骑在前策马狂奔,程远志则是带着上百黄巾力士在后方狂追。 再之后是邓茂领着约五千左右的黄巾贼,最后的则是被上千黄巾贼驱赶着以大量老弱妇孺为主的黄巾众。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同团体的速度不同,相互之间的距离也随之不断拉大。 两条腿的无疑跑不赢四条腿的,以老弱妇孺为主的黄巾众,同样也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跟黄巾贼本部脱节。 这让注意到这一状况的邓茂,神色多了几分的凝重与犹豫。 与只不过是一山贼出身,完全凭借着勇力成为这一方渠帅的程远志不同,邓茂虽出身没落寒门,但也曾读过兵书。 如今黄巾众这一相互脱节的状况,无疑相当之危险。 只需五千精兵拦腰而截,即有让高达六万左右的黄巾众首尾不能相顾,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溃败的可能。 不过…… 邓茂环视着四周地形,身处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带,并没有什么可以藏兵的区域。 更重要的是涿郡绝大部分的郡兵都被集中在涿县城池之中,并且邓茂早早就暗中派遣了数十细作混入到涿县之中,一旦涿县郡兵有什么大规模的动向,绝对瞒不过细作。 而涿县近日间出城的兵马仅有被一督贼曹所率领的两千之数,倒也是不足为患。 一念至此,邓茂原本有些不安的内心迅速平复了下来,出声催促着黄巾贼本部尽快赶路跟上程远志。 目前在邓茂看来,最大的隐患反倒是需要担心张飞是在刻意诱敌,让作为渠帅的程远志遭遇危险。 因此,明知道劝说不了程远志的邓茂,只能是不断催促着本部兵力迅速赶上程远志。 而随着太阳不知不觉已至头顶,在程远志一路追赶之下,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就像是慌不择路地被撵到了一河边。 只是眼看着身后程远志所率领的上百黄巾力士来势汹汹封锁了退路,张飞与燕云十八骑似是不得已地骑着马涉水过河。 河水之深,几欲淹没马腿。 因此,即使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几乎是不断地以马鞭催促着战马,等程远志与黄巾力士赶至拒马河河边之时,张飞与燕云十八骑也仅渡了大半的河。 程远志见状,脸上露出着一丝残忍与快意地开口道。 “贼子,等老子追上你,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追!!” 程远志没有一丝犹豫地率领骑马渡河,朝着似乎已经近在咫尺的张飞等人追去。 这一刻,程远志已经清楚地看到前方五六十米开外的张飞脸上流露的慌乱之色,并且张飞抽打战马的动作也是越发的急促。 复仇在即的快感,让程远志整个人兴奋得难以言喻,尤其是在冰冷的河水一激之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哆嗦。 “贼子,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就算渡了河,河对面的河滩除了悬崖峭壁,就是一片战马难以通行的密林。” “啊哈哈哈,你现在若是跪地求饶,喊老子几声爷爷,说不准老子会让你少遭受些痛苦再死。” 程远志兴奋地大喊着。 只是回应着程远志的,除了张飞越急催促着战马的马鞭,就是那依然让程远志怒气不自觉地蹭蹭往上冒的语气。 “你这逆子果然是有了癔症乎?又是老子又是爷爷的,是不是忘了你想当儿子,俺都不愿收你。” “气煞我也!” 程远志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先一步冲上河滩,然后朝着密林的方向而去。 怒极了的程远志深知说不过张飞,只能冲着身后跟随的上百黄巾力士怒斥连连。 “都给老子快点!今日若让张飞走脱了,老子要把你们都剥皮充草!” 而等程远志与黄巾力士接二连三地上了河滩之时,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已然快要抵达密林的边缘。 就在程远志急不可耐地朝着张飞的方向而去,深怕张飞弃马深入密林,彻底失去张飞的踪迹之时。 张飞与燕云十八骑却是忽然停了下来,并且齐刷刷地掉转马头。 “噔噔噔~” 下一刻,一声声马蹄踏地的声音自张飞身后的密林之中响起,一道道身影缓缓地从密林之中现身。 就在这似乎中了埋伏的状况,让程远志首次主动停了下来,目光凝重地看向似乎藏着无数兵马的密林。 然而,当程远志看到出现在张飞身后的骑兵,最后不过百数之时,忍不住发出一阵不屑的笑声。 “哈哈哈,老子还以为埋伏千军万马,没想到仅仅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你的底牌只有这种程度,那么就给老子死在这里吧。” “谁死在这里,尤未可知矣!” 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朝着程远志一指,喝道。“今日,俺就要为涿县百姓将你这狗一般的逆子斩杀于此。” “区区无名之辈,焉知太平道程远志之名乎?老子可是太平道中公认的百人敌,你这区区百人,尙未能让老子手中长柄大刀饮满鲜血。” 程远志怒喝了一声。“今日就让你这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知我程远志之名,以命谢罪!” “给我杀!” 下一刻,在这处相对宽阔的河滩之上,两方百人骑兵正面对冲厮杀了起来。 前为密林,后为河面! 某种意义上,这无疑是一处退无可退的角斗场! 其中,张飞与程远志更是直接选择正面厮杀了起来。 “铛!” 长柄大刀与丈八蛇矛的对碰,擦出阵阵火星。 其中,程远志的脸色微微一变,感受到了一阵沛然巨力让自己几乎握不住手中长柄大刀。 ‘这无名且无耻之贼,居然也有这般勇力?’ 随即,程远志看到张飞的表情也是一变之时,心中大定,料想双方的气力应不分上下,而自己战阵经验必远胜张飞,优势在我矣! 只是,程远志不知道的是,张飞微微一变的脸色更多的,是由于惊讶于程远志的气力居然如此之小。 张飞只是出了三分气力,居然险些磕飞了程远志的兵器。 ‘难道,程远志不擅武力?’ 张飞有些不能理解作为黄巾中率领数万人的程远志,气力居然如此不足。 更让张飞有些为难的,则是子坤先生锦囊之中所写,却是张飞无论如何都要诈败。 这可就让张飞有些为难了! 除此之外,此刻由燕云十八骑所率领的百骑与黄巾力士之间的碰撞,结果却是燕云十八骑所率百骑几乎是瞬间就被牢牢压制。 与寻常的黄巾贼人不同,所谓的黄巾力士乃是名义上得到了大贤良师开光之狂信徒,深信死后亦会以灵魂登临黄天大同之界,战斗起来可谓是堪称疯狂,不惧生死! 而燕云十八骑与所率领的百骑,实则上也不过是加入义军不久的乡勇。 即使幽燕之地多善骑者,但未经真正打磨训练的骑兵,也只能是各凭勇力而战,跟黄巾力士这种狂信徒有着明显的战力差异。 眼看着一个个骑兵被黄巾力士斩杀,张飞气急之间,干脆一甩丈八蛇矛挡住程远志之后,拍马直朝着黄巾力士最为密集的区域冲去。 丈八蛇矛一扫之间,当即就有六七个黄巾力士的人头飞起,这才再度回头挡住紧随而至的程远志。 随后,张飞凭借着远胜于程远志的勇力,表面与程远志战得不分胜负之余,实则每逢有黄巾力士聚集冲阵之时,必然会寻机甩掉程远志,迅速斩杀掉一批黄巾力士。 而在这种小规模的百人战斗之中,类似于张飞这等万人敌猛将,无疑是真正可以一锤定音般影响胜负。 只是,在愤怒的驱动之下杀红了眼的程远志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事实,还以为每次张飞想要脱逃之时都被黄巾力士挡了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还不等程远志回过神来,上百黄巾力士已然被斩杀殆尽,燕云十八骑所率领的百骑也同样是损失过半。 浓烈的血腥气灌入程远志的鼻腔之中,让程远志猛然地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就在程远志心中愤怒未消,又不禁萌生出一丝惊惧之时。 “渠帅,邓茂来也!” 在拒马河的对面,邓茂率领着五千黄巾贼匆匆赶至,并且看着程远志已经被包围了起来,急声怒喝了起来。 第16章 诱敌二重奏 “快快快,救渠帅!” 在邓茂的催促之下,那五千急行军而至的黄巾贼迅速地冲下拒马河直扑对岸河滩。 这一幕,也让原本有些绝望的程远志再度升起了希望,手中长柄大刀挥舞得有如风车一般泼水不进。 而即使张飞就跟急眼了似的,不惜与燕云十八骑一并对程远志围攻,但人多马乱之间,反而相互阻碍着难以对程远志发起有效进攻。 眼看着拒马河中最近的黄巾贼即将上岸,张飞脸上似乎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地怒吼了一声,然后开口道。 “俺先留你这逆子性命,改日再亲自来取!” “撤撤撤!” 随即,张飞率领着仅剩五十骑左右的人士,带着一部分伤员迅速朝着密林而去。 程远志有心想要阻拦,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几近脱力,险些连手中的长柄大刀都拿捏不住。 不过经历了这一番以一敌多,程远志的心中反而不自觉地升起豪情,只觉得天下英雄也莫过于此。 “师兄,你没事吧?” 邓茂拍马上前,看着程远志浑身浴血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即使邓茂对于生性暴虐的程远志没有丝毫好感,但也清楚身为渠帅的程远志不容有失。 否则,一旦身为渠帅的程远志身死,那么黄巾贼这种主要以“信仰”为凝聚力的团体很可能会迅速土崩瓦解。 “哼,区区几个贼子,能奈我何?” 程远志抖了抖有些发软的手臂,表情却尽是不屑地呵斥道。 “假如不是你来迟了些许,惊走了张飞,我定将那张飞斩杀于此。” 邓茂也不开口反驳,正想要劝说程远志先与大部队汇合之时,渐渐缓了过来的程远志举起手中长柄大刀,命令道。 “黄天之下,遵大贤良师之命,改天换日,再造大同乾坤世界,诸道众,随我杀!” “等等……” 邓茂连忙拉住程远志,语气急促地劝说道。“师兄,兵书言:逢林莫入,穷寇莫追。” “闭嘴!” 程远志怒喝了一声。 “贼人张飞如此辱我,不杀之,不为人子!再者,老子尙知:兵无常势,水无长形。难道你统军打仗就一辈子都不入密林吗?别以为老子没读过兵书就不会打仗,老子率领着兄弟们杀官屠吏的时候,你还在牙牙学语。” 邓茂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还是强忍着愤怒劝说道。“渠帅,我担心的是密林之中还有埋伏!” “埋伏?” 程远志以着白痴的眼神看着邓茂,说道。 “假如张飞手下还有什么勇力,刚刚早就对我一拥而上,何至于与我鏖战至此,最后无功而返,被迫撤退。” 此言一出,邓茂不禁有些哑然,感觉程远志所说不无道理。 如若邓茂是张飞的话,那么既然已经将敌方主将诱至埋伏的包围圈之中,焉能不倾巢而出,务必将敌将斩杀于此。 一旦身为渠帅的程远志身死,必然会引发这一支黄巾的混乱,甚至绝大部分的黄巾会选择四散而逃。 涿县之危,立解。 “好了,邓茂,别废话,那密林之中骑马速度大减,再兼之张飞居然还敢带走了一部分累赘般的伤员,必能追上。” 一念及张飞这个名字,程远志就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只是,邓茂看着那幽深的密林,心中依然顿生不安之感,开口道。“我还是有些担心……” “够了,你这懦夫若是害怕的话,就留在此地等待其余黄巾众好了。” 程远志不耐烦地道了一句,当即就拍马率领着五千黄巾贼冲入密林之中,仅仅留下邓茂与麾下十位充当亲兵的黄巾力士。 …… 只是邓茂不清楚的是,就在河滩东侧的一处反斜坡上,刘备远眺着程远志率领浩浩荡荡的五千黄巾贼冲入密林之中,不禁面露担心之色,喃喃道。 “备本以为三弟之勇,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当是勇猛难当,没想到那程远志居然也是如此厉害,即使三弟率领五十骑围攻也屹立不败。” “如此一来,二弟所率不过千人,真能挡住程远志与五千黄巾贼乎?” 回应着刘备的,却是李基一阵爽朗的笑声。 忧心忡忡的刘备不解地问道。“子坤因何发笑?” 李基竖起手掌,前后翻了翻,示意道。“玄德兄对于翼德的勇力也太缺乏信心了一点,以基之见,世间可匹敌翼德之猛将料想不超过十指之数。” “那莫非是天不助我乎,世间不过十指之数,恰遇其一。”刘备叹息了一声,说道。 李基无奈地摇了摇头,明白初出茅庐的刘备内心缺乏着自信,也就不再卖关子,直言道。 “玄德兄,难道伱就不奇怪为何程远志率领的黄巾力士,居然不敌翼德所率领的百骑?” 刘备一怔,骤然发现了这一点无意间忽略了过去的地方。 假如程远志之勇可敌张飞,那么以黄巾力士之强,怎会尽数折损在不过临时组建的百骑手中。 “子坤,你的意思是……翼德是诈败?” “然也。” 李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为何,如若当场斩杀了程远志,黄巾军必定大乱。”刘备问道。 “然后呢?” 李基反问了一句,顿时让刘备陷入了深思之中。 如今,黄巾贼本部加上被掳掠加入的百姓所组成的黄巾众,合计数量依然有六万之多。 即使程远志身死以至于黄巾军大乱,那也绝对是刘备麾下的二千兵卒吞不下的庞然大物。 届时,或许整个黄巾军大部分随之分裂瓦解,取而代之的可能就是这些黄巾贼散至涿郡各地掳掠,对整個涿郡都造成极严重的破坏。 “所以,非是翼德斩杀不了程远志,而是基在锦囊之中严令翼德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河滩埋伏之时诈败,黄巾力士可杀,程远志绝不可杀之。” “只诛贼首,只会使涿郡祸乱延绵;唯有将黄巾贼大半诛杀于此,方是正解。” 李基缓缓地说着,看向着远处那片密林的眼神渐冷,却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火焰的升起。 也借着那一片火焰,刘备、李基乘着滚滚热浪于这片乱世之中腾飞。 “若无绝对优势之下的诈败,焉能使程远志完全相信密林之中定无埋伏,又岂能使整个黄巾军前后自行彻底脱节,继而可分而破之。” 李基喃喃地说着,让一旁同样是首次知晓整个计谋真面目的刘备惊为天人。 李子坤,居然算计至此? 堪称是将人心、地利,都利用到了极致。 常人对诱敌之计,初次定会心生警惕,但在初次明明有绝对机会却无奈撤退的情况下,无疑对第二次没有丝毫的防备。 程远志无疑在张飞的激怒下中了第一次的诱敌之计,但邓茂却始终还保持着冷静,所以奋力率领黄巾贼本部急行军支援。 然而,无论是程远志、邓茂还是其余黄巾贼都绝对不会料想到,密林之中的才是真正的埋伏。 一环扣一环,将程远志与邓茂的心理完完全全的掌控于股掌之间。 “子坤,真乃神人也。” 眼睛越来越亮的刘备,整个人看起来一时间都可谓是容光焕发,对于自己与李基的未来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心。 若有李基辅助,何须担心大志埋没于山野阡陌之中? “玄德兄勿要再夸我了,我这等小计,也只是能戏耍戏耍黄巾之流,如若对手麾下有一足智多谋的军师,料想看破不难。” 李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 刘备拍着李基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子坤,也要对自己多些信心,以备观之,子坤之谋定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 “再者,即使程远志麾下有军师看破子坤之计又如何?子坤此计已将人心算至极点,即使那军师心中有再多的怀疑,程远志定然也会不信这有悖常理之谋。” 李基看着刘备那认真的神色,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被认可的感觉。 虽说有着“计谋模拟器”兜底进行推演,但这一番的计谋本就是李基因地制宜所制定的大体想法。 李基笑着建议道。 “哈哈哈,玄德兄的夸赞尙早了一点,敌已入我等口袋,何不等将黄巾一网成擒,于庆功宴上再夸赞于基。” “子坤所言极是!” 刘备压下心中的兴奋,点头应是。 而随着程远志所率领的黄巾贼渐渐深入密林,那五千人行军所发出的嘈杂声,即使是处于密林边缘山坳反斜坡上的李基与刘备,同样也是清晰可闻。 下一刻,远眺着的刘备看到密林另一侧的边缘开始升起了点点火光,也是连忙让旗手朝于密林边缘的士卒发出指令。 当即,在以着火油为主的引燃之物的帮助下,在两侧密林边缘处肉眼可见地迅速升起了一道火墙。 只是此处密林水分充足且没有大风相助,火势难以向密林中心卷席而去,否则仅凭这一片火势就有机会将这五千黄巾贼埋葬于此。 同样也由于水分充足的原因,火势所产生的浓烟远胜平时,大量的浓烟冲天而起且迅速地朝着整片密林蔓延。 随后,刘备给李基留下了十位最为精壮的士卒充当亲卫,则是亲率其余士卒朝着从河滩进入密林的入口处赶去,彻底截断黄巾军前后。 而这浓烟滚滚的异象,瞬间就让原本在河滩处等待着的邓茂脸色大变,明白程远志很可能是中计了。 然而,如今邓茂手下仅剩十位黄巾力士,就算想进入密林接应程远志也是有心无力。 “快,催促后方黄巾众尽快赶至,否则渠帅危矣!” 脸色难看之极的邓茂,迅速地派出五位黄巾力士去催促还在后方的大部队。 让邓茂心中微安的是,不到片刻时间,那被黄巾贼督军驱逐着急行军的黄巾众也即将抵达拒马河。 当即,心急如焚的邓茂没有丝毫的犹豫,不断地催促着这些主要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黄巾众强渡拒马河,准备进入到密林之中救援。 一直在远处反斜坡上眺望着的李基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觉地浮现着一丝笑意,喃喃道。 “大局已定矣。” 而等黄巾众渡河完毕,邓茂迅速地组织兵力准备进入密林救援之时,刘备所率领的一千士卒已然在河滩通往密林的狭窄口处布下防御阵型。 “可恶,果然有埋伏!” 看着刘备率领的一千士卒,邓茂的内心彻底凉了半截,完全不明白整个涿郡都散布着太平道探子,到底哪里来的士卒可以布下这等埋伏。 ‘难道……是那个率领两千人的督贼曹刘备?’ 邓茂不禁回想起不久前收到的探子情报,又觉得这个猜测可笑之极。 区区两千人,蝼蚁之数,怎么会设得下这等埋伏? 只是,纵使邓茂明白自己已经彻底中计,但为了接应程远志,只能不断地疯狂命令黄巾众冲击刘备所构建的阵线。 然而,这些绝大部分由老弱妇孺所组成的黄巾众本就战力孱弱,就连正儿八经的武器都没有多少。 平时若是跟在真正的黄巾贼或黄巾力士之后冲阵,还能发挥几分作用。 此刻,在经历了如此急迫的急行军,又被迫强渡冰冷的拒马河之后,尚且不用战斗,绝大部分的老弱妇孺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即使邓茂不断地试图组织兵力突破,在那一处最多只能容纳十人同时进入的河滩口子,黄巾众也根本发挥不了任何的数量优势,反而被刘备率领的一千士卒牢牢地挡在河滩口子之外。 而与河滩之中的战况不同,此刻的密林之中早已是浓烟滚滚,非但让这五千深入密林的黄巾贼分不清东南西北以及咳嗽不止。 甚至随着浓烟不断变大,密林之中的可见度渐渐已经快到了看不清十步之外的程度。 而程远志也不愧是有着几分悍勇之辈,明白自己绝对已深入埋伏之中,并且左右两侧可透浓烟隐约见到火光。 程远志明白自己必须尽快脱离这片密林,否则很可能会葬身火海之中。 因此,程远志不断地大声呼喝,以声音举止指引麾下黄巾贼方向,然后率众埋头朝着前方冲去,意在强行突破包围。 直至,手持着长柄大刀的程远志忽然看到前方浓烟之后,出现了一道手抚长髯,倒持青龙偃月刀,凤眸微眯,面如重枣,有若神人一般的身影。 第17章 关某面前耍大刀 程远志心中莫名一惊,连忙勒紧缰绳,止住马蹄,手中长柄大刀朝着关羽一指,喝道。 “来者何人?” 关羽半昂着头,那微眯着的丹凤眼似是在蔑视着程远志,傲然道。“一插标卖首之徒,焉有资格知某姓名?” 程远志脸上浮现怒气,但身处于被浓烟覆盖的密林之中,隐约可见关羽身后有着大片模模糊糊的身影,让程远志本能地产生了惊惧。 不过,程远志目光一转之间,注意到关羽身上所披与张飞如出一辙的鱼鳞甲,质问道。“张飞与汝是何关系?” 关羽答道。“张飞乃关某三弟也。” “啊哈哈哈!” 程远志心中一定,旋即大笑出声,借此稳定身后黄巾贼的士气,说道。 “原来如此,那张飞不是老子的对手,如今打了小的,又出来了一个老的。” 随即,打定主意的程远志一拍马臀,手中长柄大刀一转,高高扬起朝着关羽劈落,喝道。 “正好借汝之头颅提振士气,也好让你那三弟张飞知道侮辱老子的后果。” 而面对着程远志的飞快靠近,关羽始终保持着一手半抚长髯,一手倒持青龙偃月刀的姿态,似是被程远志的威势所惊迟迟没有动弹。 “纳命来!!!” 程远志发出着一声暴喝,那长柄大刀猛然斩落发出着呼啸破风之声。 也就在这一瞬。 “喝!” 关羽的凤眸猛睁,在这滚滚浓烟之中就似是有一条青龙腾飞而起,与程远志手中的长柄大刀碰撞到了一起。 “铛!” 程远志的坐骑在惯性之下再度往前跑了几步,这才骤然停了下来。 “好快的刀!” 程远志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了一句,自身的脖子与战马的脖子骤然爆出了一道血线,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连人带马一并栽倒在地。 在程远志艰难地往后看去的目光之中,只能感受到关羽那傲然的目光以及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哼,土鸡瓦狗,也配在关某面前耍大刀?” 而程远志在一合之间被关羽斩落马下的这一幕,也让跟在程远志身后的黄巾力士陷入混乱之中,难以置信地大喊道。 “渠帅!渠帅被斩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幻觉,渠帅可是有黄天庇护之人,乃是大贤良师亲传弟子,天定平定一方的大渠帅!” “那红面汉子不是人!绝对不是人!能杀渠帅者,莫非是苍天座下天神下凡乎?” …… 对于这一群深信太平道教义的黄巾力士而言,没有什么比信仰坍塌更为可怕的事情。 而身为大贤良师代言人之一的渠帅程远志被当面斩杀,无疑是彻底让他们内心之中的信仰陷入倒塌的状态之中。 那在教义之中宣扬如神一般的渠帅,为什么会被斩杀? 解释似乎只有两个:要么,太平道的一切都只是谎言;要么,斩杀程远志的关羽绝非凡人! 而眼看着黄巾贼肉眼可见地陷入混乱之中,关羽自然不会抓不住这等战机。 “众将士,杀!” 伴随着关羽一声暴喝,关羽一马当先地冲入到黄巾贼之中! 身后在密林之中养精蓄锐良久,且脸上系着一层提前准备好的湿布的上千士卒,当即也是如士气大振,跟随着关羽冲入敌阵。 于被浓烟所笼罩的密林之中,视线本就极度不好,更多的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方向。 有着关羽为箭头冲入敌阵,其余士卒只需紧跟其后,维持着基本的阵势将所见之敌尽数斩杀即可。 而五千黄巾贼惊闻渠帅程远志被斩的噩耗,再加上身处这种特殊的环境之中,就仿佛处处都有喊杀声、惨叫声、厮杀声,却又不知敌人的数量、位置。 一时间,在黄巾贼的眼中就仿佛是骤然身处无间地狱,有着数不尽的敌人将他们包围了起来,随时就会取走他们的性命。 “杀杀杀!” 终于,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五千黄巾贼的士气彻底溃散,就连基本的阵型都无法维持,别说是维持基本的反击,甚至大部分都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而关羽所率领的上千士卒,则是将眼前这一群彻底失去战意只知道逃跑的黄巾贼斩杀。 环境、士气的变化,让双方的硬实力差产生了彻底逆转! 即使每个黄巾力士的单体战力胜于刘备麾下所临时招募的士卒,但此刻所有的黄巾贼都几乎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 等关羽不知第几次斩下贼人首级之时,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率领士卒将五千黄巾贼彻底凿穿了。 与骑兵冲阵凿穿敌阵,杀伤是在其次,主要是破坏敌人阵型不同。 步兵凿穿了敌阵,往往已经接近一個结果,敌人恐已被斩杀半数以上,至于伤者、逃者更是不计其数。 “胜了!” 关羽举起手中染满鲜血的青龙偃月刀,喃喃地道了一句。 在此之前,关羽接受李基的任务之时,本以为将会是一场以千人强行挡住五千人的艰难血战,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轻松。 关羽甚至产生了一种毫不费力之感,只需要按照李基所说的将送上门的敌将斩杀,然后率领着士卒一路向前、向前、向前…… 关羽下意识地一抚长髯,丹凤眼微闭,回味着人生之中首次大胜之愉悦之余,心中对于刘备此前对李基的礼遇心中再无丝毫芥蒂。 与张飞的大大咧咧地表达着异议不同,关羽心中即使有所想法,但为了照顾刘备的面子,也由于李基表现出了一定的能力且没有出现过错误,关羽才一直没有吭声。 然而,这一刻,关羽确实地感受到了李基之谋的厉害。 面对五倍之敌,纵关羽自认再是万人敌,也深知正面战阵之上被击溃的绝对会是己方。 可在李基之谋的相助之下,面对五倍之敌,不过有如横扫一群土鸡瓦狗。 子坤先生非是万人敌,却有着不亚于敌万人之智乎! “妙!” 关羽赞叹了一声,然后忽然想起了李基不久前的交代,连忙朝着身后临时选出来的一位亲卫问道。 “那敌将之首级何在?” 紧跟于关羽身后的亲兵,连忙在腰间绑着的几个首级之中翻找了一下,然后解下其中一个递了上去,说道。 “大人,敌将首级在此。” 关羽用青龙偃月刀一挑,将那首级挑到了自己的眼前,左右辨认了一下,确认无误是程远志的首级,这才放松了些许。 此首级,据子坤先生所言尙有大用,可不能弄丢了。 随即,关羽看了一眼身后滚滚浓烟更甚的密林,召集麾下士卒略微重整阵型之后,迅速朝着前方出去。 随着火势渐大,密林之中的浓烟也是越来越大。 即使关羽麾下士卒都提前系了一条湿布,但也渐渐有不少士卒出现了不适,不宜在密林之中继续久留。 至于密林之中仅剩的些许黄巾贼残党,即使一部分侥幸能逃离密林,也已然不足为患。 …… 与此同时。 在河滩前往密林的缺口处,借助着狭窄的地形,刘备率领的上千士卒依然死死地钉在此处,阻挡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老弱妇孺渐渐恢复了些许精力,邓茂已然开始组织着一波又一波的黄巾众冲上去。 凭借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即使在刘备面前已经倒下了成片成片的尸体,但所承受的压力却还在不断变大。 也幸好这些主要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黄巾众之中缺乏弓矢,否则刘备绝对不可能凭借这一小小的缺口抵挡一波接一波的攻势。 只是,随着密林之中升起的浓烟不断变大,邓茂的内心也是越沉越低。 战况至此,邓茂甚至都还不清楚敌人的数量,更不知道程远志那边的战况如何。 这让越发感到不妙的邓茂,脑海之中不禁有些天人交战起来。 继续进攻? 暂时撤退? 然而,这两个选择对于邓茂而言都是两难。 一旦撤退,抛弃掉陷入密林的五千太平道成员,邓茂甚至怀疑手中仅剩的真正不足一千太平道成员,能不能控制得住五万以上的老弱妇孺。 但,继续进攻…… 邓茂感觉短时间内突破刘备所构成的防线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一旦时间拖久了,邓茂深怕就连自己都会陷了进去。 终于,邓茂死死地握着拳头,决定再抽取五百太平道成员以及上千黄巾众中的青壮混杂着进行最后一次进攻。 这也是邓茂所能接受的最后底线! 即使如此,邓茂也需要接受仅剩五百太平道成员用以控制五万以上黄巾众,高达一比一百的极高比例。 接下来,只要稍有点风吹草动,邓茂怀疑整个黄巾众都将彻底散做一团。 “突破!” “遵黄天之命,所有人给我冲!” 在数十位作为核心的黄巾力士带领之下,一千五百人疯狂地朝着密林入口发起进行。 邓茂目光紧张地盯着战况,明白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旦这一次突破失败,不仅仅庞大的黄巾众有随时失控的风险,就连大贤良师交给自己的任务也随之彻底失败。 渐渐的,邓茂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即使刘备身先士卒地手持雌雄双股剑厮杀在第一线,但是在黄巾众凭借着绝对数量优势持续不断的冲击下,众多士卒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在这一次由大量黄巾贼与青壮所组成的兵力冲击下,整个防线已然是摇摇欲坠。 看着这一幕,邓茂也渐渐地放心了下来,喃喃道。 “看来真的只有千人左右的数量,是在虚张声势吗?对方的兵力同样也是匮乏无比。” 然而,就在此时,密林之中传出一声暴喝。 “大哥勿忧,关某来也。” 下一刻,就似是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力军自密林之中涌出来。 更重要的是,那些生力军个个都是浑身浴血,似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让目睹了这一幕的邓茂整个人如坠深渊! 这些人的出现,无疑预示着密林之中的渠帅程远志凶多吉少。 而随着关羽冲出密林,举起了程远志首级,高呼道。 “尔等渠帅首级在此,还不快快受降?!” 霎时间,整个黄巾众一片哗然,无数人死死地盯着关羽手中举起的首级,试图进行辨认。 而距离关羽最近的一部分黄巾贼,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了程远志的五官,不可置信地大喊了起来。 “真的是渠帅!” “渠帅真的被杀了!”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霎时间,整个黄巾众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混乱之中。 在黄巾军这种特殊的群体之中,作为统帅的渠帅之死比一般的军队来的还要严重得多,整个黄巾众本就低迷的士气几乎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而下一刻,邓茂发出着一声大喝。 “何方细作在胡言乱语?!黄天已传信于我,渠帅已突破密林抵达另一侧,那红面汉子手中的首级是假的!” 这一声,让混乱的黄巾众暂时的平稳了下来,也吸引来了关羽的注意。 随即,关羽将手中的首级朝着人群之中一丢,引发着大量黄巾贼上前争抢确认之余,整个人却是拍马直奔着百步开外的邓茂方向而来。 “挡住他,挡住那个红面汉子!” 只是,勇力远胜于邓茂的程远志都似乎被这红面汉子斩杀,邓茂哪里敢与关羽争锋,连忙指挥着一部分尚且能命令的黄巾贼上前,自己则是直接弃马躲入到黄巾众之中。 等关羽斩杀十余阻挡在前的黄巾贼后,邓茂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大量黄巾众之中难以寻觅。 而躲入人群之中的邓茂,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即使黄巾众依然高达五万之多,但败局已经彻底不可逆转。 “不过,莫以为尔等这样就胜了!” 邓茂远远地看着刘备、关羽的方向,咬牙地道了一句,然后朝着依然跟随在身旁担任亲兵的二十位黄巾力士命令了几句。 随即,就在刘备、关羽率领将士们自缺口杀出,一方面斩杀头系黄巾的黄巾贼之余,一方面试图喝止数量庞大的黄巾众投降之时。 几乎是同时在黄巾众各处,不断响起了一道道充满蛊惑性的声音。 “莫要投降,一旦投降这些朝廷狗贼一定会杀光我们所有人。” “投降了,这些朝廷狗贼会给我们粮食吗?不要信他们。” “对啊,他们好像也就一两千人,我们有好几万人,一人一口唾液都能淹死他们……” 第18章 压垮黄巾众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有记者穿越到汉末采访百姓,问他幸福吗? 估计百姓十有八九都会关心一下地问一句:汝母有病矣,孝子宜速速归家侍奉双亲。 话里之意,就是你母亲没病的话,绝对生不出你这么个玩意问这么个问题,既然你母亲有病,那还不赶紧回家,免得一个人在外面丢脸。 且不说汉末天灾不断,各地盗贼土匪横行,加剧了世家豪强对土地的兼并,就连朝廷内部也是腐败到了极点,卖官鬻爵都已经到了公开标价的地步。 即使一开始卖官鬻爵中售卖出去的官职都不是什么实权官职,但有许多事就像是从零突破到了一,只要开了一個口子,往往发展程度就会超出原有的想象。 事到如今,即使有些官员并非是直接交钱买官,被授予官职之后都需要补上那一份钱。 而付了钱才当上的官,绝大多数自然也就会想着取之于民,用之于己。 也就是大汉王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始终还保持着对外族的强势镇压,以及无数百姓平民几乎已经源自于骨子的大汉自豪感,否则整个大汉早就彻底崩坏了。 不过纵使如此,引发“黄巾之乱”的太平道,无疑就是基于底层百姓的悲惨所诞生的产物。 因此,即使刘备眼前的五万余黄巾众都是近期被裹挟加入的百姓,但他们的心中对于朝廷未尝没有着怀疑与怨恨。 并且太平道明面上所维持着的“致太平”,且只要被裹挟入黄巾之中,起码每日都会维持一点点基本的温饱。 这一点点基本的温饱,对于许许多多的百姓而言就是希望所在。 即使一路被裹挟于黄巾之中,每日都有大量老弱妇孺因体力不支掉队以及在睡梦中再也无法醒来,但终究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希望支撑着他们。 而邓茂派遣黄巾力士于四处蛊惑的口号并不高明,但也足以鼓动相当一部分的黄巾众,逐渐开始引发一场暴动。 一场仅凭刘备麾下不足两千的士卒,根本就无法平息的暴动。 眼看着那些黄巾众的状况不太对,尽管刘备尝试以着各种方式去安抚黄巾众,或以许诺,或以威吓,但直至刘备急得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作用依然不大。 在混于黄巾众之中那部分残余的黄巾贼开始鼓动之下,那在河滩之中人头涌涌的黄巾众已然明显有着暴动的倾向。 一部分开始挥舞着类似于木棍、砖石、锄头朝着刘备一部攻来,一部分则是开始溃散逃跑,朝着身后拒马河的方向而去,打算渡河逃跑。 而在大量开始逃跑渡河的黄巾众之中,邓茂则是混在其中,甚至他本就是带头一员。 只要扯掉额上黄巾,脱去身上的皮甲,除了手中一柄长枪之外,邓茂看上去与其他正在渡河的百姓没有任何的区别。 “哼!” 邓茂扭头看了一眼河滩上已经肉眼可见的混乱,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五万余的百姓,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控制了下来。 不过,邓茂倒也没有什么特意去害这些百姓的想法,仅仅只是将事实说了出来提醒百姓而已。 以着朝廷的风格,这些在被裹挟之时就打上了黄巾标签的百姓,只会成为许许多多将领官吏手中的军功。 因此,邓茂在明白自己已经无力控制这些黄巾众之时,同样也是怀着借助这一场暴动,或许能狠狠地在那些朝廷军队身上咬一口之余,也可以让一部分黄巾众乘机逃脱。 只是,邓茂一念及自身的处境,身处冰冷的河水之中也不禁长叹一口气,深感愧对大贤良师之恩。 当年因得罪一小吏,被以强按上的罪名关入牢房,受尽屈辱折磨,本以为只能在绝望与怨恨之中死去,最终却是听闻了此事的大贤良师动用人脉关系将邓茂给救了出来。 也正是因此,邓茂发誓要追随于大贤良师左右以报大恩,不料被大贤良师任命为一方副渠帅攻入幽州,却不想在涿郡就为之折戟。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邓茂。 哪里来的马蹄声?! 邓茂心中一惊,猛然扭头朝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赫然张飞率领着的燕云十八骑。 ‘张飞来时的这个方向?!’ 顿时,邓茂想到了什么,眼睛豁然瞪圆欲裂,直欲吐血,比之得知程远志的死讯来得还要严重。 而张飞那有若奔雷般的声音,也在此时回荡于河滩之中。 “大哥,奉子坤先生指示,俺突袭黄巾军在后方的辎重,已经杀尽那护送粮草的三百黄巾贼子,好多白花花的粟米啊,够咱们吃上个三五年都不愁了。” 此言一出,刘备可谓是惊喜交加,楞在当场。 此前,刘备只知张飞诈败率领骑兵撤入密林之中,却以为张飞会与关羽汇合一并埋伏程远志,却没想到张飞居然是去突袭黄巾军辎重了。 随即,刘备回想起那已然刻在脑海之中的大兴山地形图,也就明白了张飞行进的具体路线必然是撤入密林,然后直接在密林的另一侧离开。 紧接着,凭借着平原地区的地形优势,可以让张飞率领的骑兵将速度优势发挥到极致,继而有机会绕至黄巾军后方。 并且由于黄巾军持续急行军的原因,也让那本应该被黄巾贼与黄巾众一并团团保护的辎重彻底暴露在了后方。 而没了大部队的保护,区区三百护送辎重的黄巾贼在平原地带只要被张飞率领的骑兵找到,恐怕只需要两三次冲锋就足以全灭敌军,甚至在平原地带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好好好!!!” 刘备的脸色涨红,兴奋地连声称好,既是夸奖张飞,更是在夸赞在幕后已经安排好这一切的李基。 诱敌埋伏、火攻水断、截断前后、袭击辎重…… 可以说,李基的这一系列安排已经完美得刘备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挑刺,当真是将刘备仅有的两千士卒与大兴山、拒马河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而那原本即将彻底暴动的黄巾众,这一刻也随之完全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粮草,即是一切! 尤其是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黄巾众而言,没有比他们更懂饿肚子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 反抗,似乎也都成了笑话。 即使杀光了眼前的朝廷士卒,一旦没有粮食,这些失去了土地被裹挟而至的黄巾众同样也活不了多久。 同样,刘备也趁着这个机会,举起着手中长剑,高声呼道。 “诸位,吾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刘备刘玄德,只要诸位投降,吾愿以先祖立誓,绝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没有什么话,比这如此简朴的一句更容易走入这些黄巾众的内心。 “愿降。” “大人饶命。” “求大人给一条活路吧。” …… 在一声声的呼喊声之中,这高达五万余的黄巾众终于接二连三地放弃了抵挡的想法。 这让刘备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生怕刚刚这些百姓真的暴动了。 且不说刘备麾下的士卒能不能挡住这些暴动百姓的冲击,刘备也不愿将屠刀加于那些老弱妇孺的脖颈之上。 而张飞看着河滩上的局势渐渐平稳了下来,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一部分泡在拒马河里准备逃跑的黄巾众身上,喝道。 “退回去,都给俺退回去,否则就别怪俺不客气了。” 如奔雷的大嗓门,再配合张飞那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模样,无疑是轻松就镇住了大量的黄巾众。 再者,即使张飞仅仅率领了燕云十八骑抵达拒马河岸边,凭借着马快的优势,也足以像打地鼠那样拦截住一个个试图从河里上岸的黄巾众。 因此,一个个泡在拒马河里的黄巾众,只能是在张飞的注视下缓缓地退回了河滩。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条拒马河拦截了退路,张飞才能轻轻松松地堵住黄巾众,否则即使战马的速度再快,黄巾众一哄而散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都是挡不住的。 然而,邓茂没有退回去,反而是缓缓地游向岸边。 而等邓茂上岸之时,张飞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手中丈八蛇矛搭在了邓茂的肩膀处,喝道。 “退回去。不然,死!” “哼!” 邓茂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死则死矣,有何惧之?大贤良师于我有大恩大德,本欲以残躯尽量将那辎重带回冀州交予大贤良师,不料粮草已落入你手,我也再无面目回冀州面见大贤良师。” “嗯?” 张飞上下打量了一下邓茂,注意到被他握在手上的长枪,说道。“看样子,你似乎在黄巾贼中也是个人物?” 邓茂昂着头,自豪地朗声道。“吾乃太平道副渠帅邓茂!” “倒是条大鱼。” 张飞咧了咧嘴,挪开了搭在邓茂肩膀的丈八蛇矛。 “汝是何意?”邓茂见状,反问道。 “看伱是条懂恩义的汉子,俺就给你个机会。” 张飞道了一声,然后示意身后的一位燕云十八骑将战马交给邓茂。 “好!” 邓茂翻身上马,提了提手中长枪,说道。“你这燕人倒也有趣,不过吾可不会留手。” 这即将要进行单骑对决的一幕,也吸引了在拒马河对面河滩所有人的注意。 关羽的眉头微皱,说道。“三弟此举不妥,何故如此?” 而刘备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 “或三弟因诈败之事心有憋屈,故以心中战意未止;又或是故意与身为副渠帅的邓茂对决,若能战而胜之,必能大大威慑黄巾众,使之不敢生乱。” 顿了顿,刘备不禁关心地问道。“云长,以你观之,那邓茂武艺比你如何?翼德可有把握?”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关羽傲然地道了一句,让刘备彻底放下心来。 而也就在刘备与关羽交谈之时,邓茂率先地朝着张飞拍马冲了过去,手中长枪不管不顾地直指张飞的脖颈要害。 “来得好!” 张飞喝了一声,同样也是双腿一夹,胯下坐骑瞬间动了起来。 一时间,两匹战马相互间飞速地靠近,所有目睹着这一幕的人也不禁瞪大眼睛,内心紧张地注视着。 直至,双方战马即将交汇之时,张飞与邓茂的兵器碰撞到了一起,然后那一根长枪瞬间脱飞而去,打着转地掉落在拒马河之中。 丈八蛇矛则是捅入了邓茂的胸膛,将邓茂整个人都从战马上带了下来,完完全全地被吊在丈八蛇矛之上。 而张飞居然仅凭单手握住了挂着邓茂的丈八蛇矛,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还是毫不费力的状态。 这不可思议的勇力,让无数的黄巾众为之惊骇不已,就连远处山坡之上的李基也是怔了一下。 甚至,这让李基的脑海之中萌生了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 以着张飞这等蛮力,似乎完全可以扛着关羽,让关羽坐在张飞的肩膀上一并战斗…… 张飞与关羽合体,岂不是天下无敌,甚至能打得汉末号称最强的吕布呱呱叫了吧? 马中赤兔? 什么档次的坐骑,想来怎么也不可能跟亲自下场扎马步的张飞相比。 而被捅了个透心凉的邓茂,显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生机在飞速流逝,弥留之际,冲着张飞开口道。 “还望刘玄德莫要食言。”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俺大哥可是汉室宗亲,怎会做那等食言而肥之事?”张飞拍着胸膛答道。 邓茂闻言,脸上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高呼道。 “大贤良师,邓茂若有来世,再报大恩大……” 不等邓茂说完,便已经是气绝当场。 张飞则是将邓茂的尸体小心地放到了地面,吩咐道。“好生安葬,但墓碑就不要立了。” 好生安葬,是张飞基于同样的忠义之士基本的尊重。 不立墓碑,则也是张飞身为涿郡人士对于这等乱了涿郡乡亲父老安宁的贼子的厌恶。 黄巾乱贼,不配在幽燕之地留有墓碑! “是。” 这段时间跟随于张飞左右的燕云十八骑,早就对张飞敬若神人,连忙应了下来,分了两人将邓茂的尸体放置到了马背之上,准备战后再寻个机会进行安葬。 而邓茂的身死,也彻底成了压垮黄巾众的最后一根稻草! ----------------- PS:黄巾贼:真正加入太平道的成员; 黄巾众:被太平道裹挟的百姓,也可以视之为强制性的信徒,但还没有真正加入太平道的那一部分; 黄巾军:包含黄巾贼与黄巾众的统称。 由于黄巾的内部本身就相当之复杂,所以特意采取了这种不同的称谓来分类,方便各位看官老爷的阅读。 另外新书上路,求看官老爷们多多支持,各种什么票票之类的啊,请务必砸死我。 第19章 良?谁知道?谁信? 单骑对决,最是能提高一方士气,也最容易打断一方的脊梁,以着最直观地方式宣示一方的武勇。 底层的士卒往往都是从众且盲目的,尤其是在这个信息传递效率极低的时代。 比如,类似于零陵上将邢道荣,何尝不是零陵最强的战将,深受零陵士卒的尊崇仰慕。 因此两军对阵之时,零陵士卒自然会产生一种想法,敌方战将的名头或大,但己方可也是零陵最强战将,真正实力未必就会在对方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主将的单骑对决,则会非常直观地将双方的差异直白地暴露出来。 而己方主将一旦战败,则自然会让己方士卒盲目地产生一种对面的主将己方无人能挡的恐惧感与无力感。 如今,邓茂的战死,也可谓是将仅剩的那部分黄巾贼最后的士气抽走。 没了黄巾贼暗中的煽动,黄巾众在刘备一方如此威德并施之下,很快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只是,刘备看着人挤人之间占满大半个河滩的五万余黄巾众,依然感到一阵巨大压力。 毕竟刘备如今麾下也仅剩下一千五左右的士卒,想要管理好高达五万余的黄巾众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再兼之这五万余黄巾众还隐藏着不少蠢蠢欲动的黄巾贼,更是让这些黄巾众某种意义如同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开来,让刘备一方粉身碎骨。 “对了,子坤先生一手策划了眼前的局面,也必有良策可安抚黄巾众。” 刘备猛然惊醒,连忙向着身旁的关羽开口道。“云长,你快快去请子坤先生到此来,切记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是。” 正当关羽拱手一应,正欲动身之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在刘备的身后响了起来。 “玄德兄,无须如此麻烦,我已经到了。” 刘备闻言,转身朝着身后看去,赫然正是被十位士卒保护在中间的李基。 尽管再次相见不过是须臾之间,但有着谋划黄巾军的战绩在身,让刘备、关羽看向李基的眼神都大为不同。 此前,即使刘备相信李基是个有大才之人,但确确实实地在李基的谋划之下以两千败六万黄巾军,无疑是彻底让刘备将李基视为天人也。 顿时,刘备连忙就朝着李基迎了上去,关切地说道。 “战场未定,或藏有凶险,子坤何不等云长去护卫你下来。” 刘备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左右观察了一番周围,生怕哪里冒出什么危险伤到了自己的大宝贝似的。 而与之前在李基面前多少都是倨傲之态的关羽,这一次跟在刘备身后,却也是自觉地拱手行礼。 这让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切的李基,尽管很想继续保持这种不过“基操”的淡然平静,但嘴角依然不免有点难压地微微翘起。 尤其是为之折服的还是关二爷这等高傲之辈,更是让李基莫名地萌生了极大的成就感。 不过,李基也没有任何的自得之感,自此就以为自己的才智当真似当空皓月。 虽说以两千败六万的战绩极其辉煌,但对手且不说是破绽百出的黄巾军,并且缺乏真正的智者,更重要的是为了确认这一次的胜利,李基真正算上来可是进行了多次“计谋模拟器”的推演。 先是通过“计谋模拟器”的推演确定了黄巾军抵达涿县周边的时间,继而推断出了黄巾军大体的行军路线,这才能让张飞率领燕云十八骑提前找到了黄巾军,并且一路骚扰,奠定了后续张飞挑衅诱敌的基础。 随后,在李基尝试以涿县城池为诱饵偷袭黄巾贼本部的推演之下,则是据此确切地判断出了涿县之中藏有大量的黄巾细作,以及在刘关张三人率领之下的义军对比黄巾贼本部的强弱对比。 这两点,可谓是至关重要。 前者,让李基特意安排刘备大张旗鼓的出城放松了黄巾贼的警惕;后者,则是成为了下一次定计的核心关键。 也是在上面的种种通过“计谋模拟器”推演而出的因素之下,李基才能依此定下了大兴山之计。 因此,李基自觉才智依然多有欠缺,即使有着“计谋模拟器”这一特别的能力辅助,也还需事事小心为上。 李基可不想获得类似于“零陵上将”的负面称号,譬如:涿郡大才。 而面对着刘备、关羽的以礼相待,李基自然也不会倨傲到以鼻孔看人,连忙是拱手回礼道。 “基之凶险,不足冲阵在前的玄德兄与云长的十之一二矣。” 刘备摇了摇头,激动地说道。“这岂可相提并论,子坤设下这等惊天谋略,本就有泼天之功,备与二弟不过是用了几分勇力罢了。” 李基谦虚地说道。 “此战能胜,全赖玄德兄坚毅,云长、翼德勇猛难当,众士卒更是捍卫家乡之心坚决,基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不得不说,没有什么是比商业互吹更让双方愉悦的事情了,尤其是双方都觉得对方确实厉害的前提下,吹起来就更加的真挚诚恳且极具感染力了。 因此,别说是刘备与李基两位当事人,关羽这位不时地被带上夸赞一句的二爷,那眯着的丹凤眼不知不觉地似成了一轮弯月,看似倨傲冷淡地看待世事,实则暗中竖起耳朵将一字一句尽收耳中,听得暗爽不已。 毕竟,关羽不屑于他人的吹捧夸耀,那也得看吹捧夸耀的对象是谁? 假如是《春秋》之中的先贤怒推棺材板,于梦中夸耀关羽呢? 又假如是夸赞关羽的是心中崇敬的大哥呢?又或者是此刻在关羽心中具备他人不可比之的谋世之才李基,李子坤先生呢。 关羽很自然地来回抚着长髯,似是品酒般听着刘备与李基的交谈,不时地点了点头,缓缓地吐出了一個字。 “妙!” 不过刘备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激荡兴奋之情,脸色略微一正,话题一转,说道。 “子坤,备麾下如今士卒不足一千五,看管五万余的黄巾众,有如小孩推大车,稍有不慎就会被大车碾压得粉身碎骨,不知子坤可有计教我?” 李基闻言,目光越过刘备看向着此刻在河滩上三五成团地坐着的黄巾众,七八成都只是老弱妇孺,有许多是紧张地被家中搂着的孩童,甚至还有一些牙牙学语被抱在怀中的婴幼儿。 而在那一双双的目光遥遥的小心翼翼注视下,李基能感受到这些黄巾众内心的彷徨、恐惧、担心、不安…… ‘或许在那一次推演之中,那个愿意给自己一口吃的黄巾众小女孩,也是其中一员吧。’ 李基默默地想着,同时心中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否则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最大限度地将他们困在这一处河滩之中。 只是如今所需要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刘备所说的如何将这些黄巾众稳定下来,更重要的是后续该如何安排这些黄巾众。 “玄德兄,若是想暂时地安抚住这些黄巾众,易矣。” 李基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玄德兄可派遣百人协助翼德,立刻在拒马河对岸熬粥。如今这五万余黄巾众想必早已是饥肠辘辘,有着饱腹的希望在前,莫说是黄巾贼人暗中煽动,就是天崩地裂都不会暴动。” 刘备闻言,脸上大喜,从善如流地立刻调集了百人前去协助张飞。 如今张飞完全地夺取了整个黄巾军的辎重,宣称足以刘备那两千人吃上三五年显然也不算不得夸张。 毕竟,如今正值接近春耕时分,幽州家家户户的百姓家中都有着些许余粮。 而黄巾军自冀州而来虽说本就有着相当充足的粮草,但显然不会对所过之处的豪族、百姓的秋毫无犯,反而是连人带家产全数卷入黄巾军之中。 因此,张飞所夺取的辎重不仅仅有着充足的粮草,就连金银财宝都有着足足两大车之多。 随着张飞迅速地安排人手埋锅造饭,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也是迅速地转移了几乎所有黄巾众的注意力,一双双带着渴望的眼睛注视着河对岸的炊烟。 那带着米香的炊烟,更是让黄巾众的肚子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刘备不禁欣喜万分地说道。 “不想原来安抚这些黄巾众的方法当真是如此简单实在,子坤大才也。” 只是,李基的表情不似刘备那般轻松,反而是略有些沉重地开口道。 “玄德兄,此法也仅是短期内安抚好黄巾众罢了,即使翼德所夺的辎重再多,也不可能无限度地这般养着黄巾众。” “无碍。” 心事尽去的刘备摆了摆手,轻松地说道。 “稍后我就让云长赶回涿县禀报郡守黄巾已破,将这些黄巾众交予郡守,然后由郡守将这些黄巾众遣散回各自乡土,甚至还赶得及恢复春耕。” 然而,李基突兀地给刘备泼了一盆冷水,道。“如此,这五万余黄巾众必死无疑。” “什么?!”刘备震惊且不解地看着李基。 李基幽幽地道了一句。“玄德兄,依你之见,是破了五千黄巾贼的功劳大,还是全灭了六万黄巾军的功勋大。” 杀良冒功?! 这一词瞬间在刘备与关羽的脑海之中蹦了出来。 霎时间,不仅仅是刘备瞪大着眼睛,就连关羽也是勃然大怒地喝了一句。 “杀良冒功,那刘焉胆敢如此?!” 只是,李基叹息了一声,手指朝着面前的黄巾众一指,说道。 “良?谁知道?谁信?” “子坤,你且看看,这些大多可都是老弱妇孺,她们必然是被胁迫加入黄巾的。”刘备此刻也有些急了,说道。 而李基则是摇了摇头,说道。 “且不论里面必然还潜藏着黄巾贼,玄德兄就敢确保所有人都是被胁迫的吗?山贼土匪之窝,亦然有老弱妇孺,她们亦享受着山贼土匪所劫掠之物,那她们对于那些死于山贼土匪之手的旅人而言就是无辜的吗?在官府眼中,那些山贼土匪所养的老弱妇孺就是无辜的吗?” 刘备脸色铁青,却又不知从何反驳。 以着刘备的角度,他愿意相信绝大部分的黄巾众都是被迫的,但对于那些死于黄巾之手的人而言,黄巾众就一定是无辜的吗? 甚至往深处一想,在朝廷眼中不管是胁迫与否,这些都是造反的乱民,皆可杀之威慑世人。 如此一来,刘焉即使真的将这些投降的黄巾众杀个一干二净,朝廷也不会有任何的责罚,反而只会夸奖刘焉维护了朝廷的威严,哪里算得上是杀良冒功? 而李基也是由始自终都注意着刘备的表情变化,缓缓地说道。 “因此,玄德兄若是将这五万余黄巾众交予郡守刘焉,非但这些黄巾众必死无疑,甚至只会将偌大的功劳拱手相让。” “如今,玄德兄已有官身,若再有全灭六万黄巾军的功勋在身,于大汉危难之际,这无疑是一极大振奋人心之事,或会被朝廷直接破格提拔为一州刺史也说不定。” 然而,大汉不过十三州之大,一州刺史之诱惑却没能让不久前还仅仅是个卖草鞋为生的刘备,产生哪怕顷刻的犹豫,一摆手,毅然道。 “若备之功成名就乃是建于万千父老乡亲的尸骨之上,备宁死不愿受此功勋。” 顿了顿,刘备转身看向着李基,那双坚毅温和的眼眸似是看穿了李基的内心,说道。 “备亦知之,子坤心中也定有着百姓的一席之地,否则断然不会如此出言提醒于我。故以,还请子坤教我。备,感激不尽!涿郡上下百姓也定会铭记子坤大恩大德!” 这一刻,李基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李基确实是吃不下赤裸裸人血馒头的性格,但这个时代有太多可以吃下人血馒头的诸侯了,甚至在不少诸侯的眼中人肉干也未尝不是军粮。 因此,李基这番提醒也未尝不是想知晓刘备更深一层次的性格。 李基说得也没错,即使屠尽这些黄巾众在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看来,也远远算不得是杀良冒功。 所以,李基这是将一个可以自我安慰的完美借口推到了刘备面前,再指出了未来可期的刺史之位作为诱惑,以判断刘备心中之念。 ----------------- PS:在这里提一句,如果单纯以演义的内容去看刘备携民渡江,似乎处处都凸显了刘备的愚蠢与虚伪。 但若是假如在这之前,曹操已经进行了五次事实上的屠城,分别是:徐州、雍丘、彭城、邺城、柳城。 尤其是曹操两次在与荆州相邻的徐州、彭城屠城,即使古代信息传递再不发达,就发生在周边的事实以及从徐州逃难而至的百姓宣扬,如何不让荆州上下百姓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大量百姓愿意跟着刘备逃离也就变得正常了。 至于说刘备是以百姓为屏障挡住曹操的说法,那更是离谱了,在古代那种没有卫星定位的时代,刘备真想开溜,带着十几个人往深山野林一钻,神仙都找不到。 反而是率领百姓逃跑,老弱妇孺各种拖累之下,才会让刘备一方被曹操追上,甚至让刘备的家眷都陷入危险之中。 当然,这也不是特意贬低曹老板,只是曹老板是个实实在在的枭雄之余,对于底层百姓的性命也确实不甚在意。 第20章 美人计 结果而言,刘备果然是那个仁德之人,也或者是这个时代少有的逆行者。 即使以这些黄巾众之头颅去换取功勋是符合这个时代主流观念,刘备心中的想法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同样的话语在不同人的耳中,往往会解读出不同的意思。 当一個人缺钱被旁人提醒银行里有钱之时,在劫匪耳中就是去抢,在生意人耳中就是去贷,在普通人耳中就是卡里没钱取不到。 因此,李基道出的这一番话本身的含义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同人解读出的含义往往就会反映出对应的心境。 更让李基颇为欣喜的是,刘备似乎也渐渐懂了李基的想法,相信李基同样也不是真的想要以黄巾众之头颅去换取功勋,而仅仅是以这种方式在提醒着刘备。 “既然玄德兄决意救这些百姓,那么就容基助一臂之力。” 李基微笑地道了一句,然后说道。 “如今在朝廷眼中,这些黄巾众本身就是匪贼,重点则在于如何洗脱这些黄巾众身上关于匪贼的标签。此事说易则易,说难亦难也。” “易在何处,难又在何处?”刘备追问道。 “易在这些黄巾众是否为匪贼,只需一主官愿意为之辩洗;难亦在如何愿意让一主官为之向朝廷辩洗。”李基答道。 刘备、关羽闻言,眉头不禁略微一拧,然后就明白了李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官字两个口,一口对下,一口在上。 此事的关键无疑在乎涿郡太守刘焉的态度,若是刘焉一口咬死这些黄巾众就是黄巾军残党,那么即使这些黄巾众大多都是无辜的,谁又能听得到所谓黄巾众的声音,谁又愿意去听他们的声音。 而假若涿郡太守刘焉改口,声称从黄巾贼手中救出了一群无辜百姓,那么朝廷同样也没有深究的理由,这些黄巾众也就能重新回到家乡。 “备,稍作安排之后,这就动身返回涿县求见叔父。”刘备沉声地道了一句。 “依我之见,玄德兄如今身为主心骨,绝不可轻动,动则生乱!须知这些黄巾众之中可同样隐藏着不少黄巾贼,隐患极大。”李基提醒道。 顿时,刘备彻底明白这是个多大的麻烦,一如烫手山芋。 而李基则是观察着刘备的表情,想要看看会不会流露出后悔的表情。 身逢乱世,想要坚守仁德无疑是地狱难度,有着万千艰难险阻需要面对,远远不如不择手段利益最大化去解决来得轻松直接。 然而,若是试图以着大业为展望,那么坚守本心才是最为正确的道路,否则曾经不择手段所获取的好处,早晚会以着更大的代价还回去。 一如司马家族窃国所付出的代价,当街弑君窃国,违背洛水之誓,也让晋国立国之后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且让司马家族被万世唾弃。 因此,李基无疑是希望即使是如今不过二十多岁的刘备,也能开始从一而终贯彻仁德之心,如此若能成就大业,根基方会稳如泰山。 “备既已立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饿肚子,那么自当践行到底,千难万险,也定要尽力而为。” 刘备沉声地表明着决心。 李基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么基愿为玄德兄说客,返回涿县拜访刘焉太守,请求刘焉太守接纳这些黄巾众。” 刘备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 “嗯?” 李基有些意外,却是没想到刘备会反对。 而此刻,刘备内心是莫名有些恐慌的,甚至不知道为何恐慌。 尤其是刘备忽然联想到之前刘焉表达了想要招募李基的心思,就像是害怕李基此番会一去不回,害怕李基不惜为刘焉效忠为代价换取刘焉的态度转变。 “此事乃是备之坚持,怎可让子坤冒险?” 刘备努力地压下心中骤然杂乱的想法,抓住李基的手腕道。“还是由备亲自去拜见叔父,备若以剿灭黄巾贼的功勋相赠,料想叔父不会得寸进尺。” 李基摇了摇头,肯定地开口道。“玄德兄,你说服不了刘焉。” 在李基眼中,刘焉无疑是一个纯粹的政客,利益才是刘焉最为看重的东西,刘备所能献出的筹码根本就没办法让刘焉心动。 又或者说,刘备身上的督贼曹本就是刘焉的从官,本质上刘备的功劳本就有刘焉的一份,甚至刘焉若是心黑一点,向朝廷上报之时略过刘备之名,甚至完全可以独吞剿灭黄巾的功劳。 因此,拿一个政客本身就得到的东西去作为谈判的筹码,无疑是痴心妄想。 “此事,难道非子坤前去不可?” 刘备皱着眉问道。 李基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 “并非是基非去不可,而是玄德兄如今麾下也没有其他能言善辩之辈,基虽同样不擅,但知之如何方能让刘焉太守合作,故以此番唯有基亲自前去。” 此言让刘备心中满是不甘,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拖累了李基,以至于需要李基去冒险牺牲的想法。 刘备用力地抖了抖李基的手腕,双目似有晶莹冒出,说道。 “子坤,那你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万万不可因备而有损伤自身分毫,更不可能强迫自己答应任何事情,否则备纵死也不能瞑目也。” 李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猛然愣住…… 等等,怎么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这对话怎么像是家有贤妻为了丈夫的前途,准备独自去拜访上司前必定会出现flag。 甚至,被刘备这么一说,李基都莫名有些害怕了。 毕竟,断袖之癖一词可是出自于西汉,足可佐证在这个时代就算出现“零壹”事件也不奇怪。 ‘那刘焉,不会有问题吧?’ 李基如是想着,忽然还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毕竟,李基自认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可都算得上是个妥妥的美男子。 ‘呃,还是得稳一手……’ 李基暗暗地想着,即使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还是果断地使用“计谋模拟器”推演前去拜访刘焉之计是否可行。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于贯彻仁德之念终生的刘备而言,注定会踏上一条坎坷的路途,即使有着关张两位猛将的相助,也注定着会是幽燕之地自古流传的慷慨悲歌般的故事起点。 然而,关张如云,你却像是可让金鳞腾飞万里的狂风,让本该会是不尊号令强行率领关羽、张飞等五百义军出城破敌的刘备,开始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轨迹。 与原轨迹中刘备率领关羽、张飞侥幸阵斩程远志、邓茂,然后非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无形中彻底开罪刘焉,不仅被夺取了所有战功,最后只能灰溜溜以着一介白身被刘焉赶出了涿县不同。 如今俘虏了五万余黄巾众的刘备,有了或许可以真正在乱世之初立足的资本,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需要说服刘焉。 为此,你选择……】 【1、以势压之;2、美人计;3、利而诱之。】 当看到“计谋模拟器”根据李基的能力,自动浮现三个不同的分支选择之时,李基看到“美人计”之时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旋即,李基就反应了过来。 没事、没事…… 那是美人计,又不是美男计。 只要此计的主角不是我,又有何妨。 至于“以势压之”,即使李基不特意进行模拟,李基也大体明白是协助刘备先解决黄巾军的问题,甚至完全将整个黄巾军收为己用。 届时,刘备亲率五万余的人马抵达涿县城池之下,刘焉自然就会真正变成一位和蔼可亲的叔父。 对于刘备的些许要求,出于对自家子侄的爱护,只要刘备不倒反天罡,也肯定会答应得相当爽快。 只是,李基很清楚以刘焉在朝廷之中的地位、名声,再加上这一次事实上守住了黄巾对涿郡的进攻,一州刺史之位对于刘焉而言唾手可得。 而这种方法看似简单粗暴且直接爽快,但某种意义也彻底把刘焉给得罪狠了。 类似于刘焉这种政客式的人物,表面或许不会表现出什么不虞之色,但今后利益破裂或有机会,必然会主动给刘备一个狠的。 因此,这种方法的后患不小,也是李基不打算向刘备如此建议的原因所在。 而最后的“利而诱之”,才是李基这一次打算采用的方式,也是这一次打算推演的主要方向。 不过,李基终究忍不住好奇心,选择了“美人计”。 没有别的,李基纯粹是好奇自己会怎么通过“美人计”去考验刘焉这一位干部。 【在一番迟疑之下,你深知人性弱点莫不过“酒色财气”,而历史之中的刘焉似乎曾因迷恋于张鲁之母的“色”,继而痛失汉中,也彻底让继承者刘璋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希望。 因此,你选择了“美人计”的方式去笼络刘璋。】 【美人何在?在乎民间也。 随后,伱亲入黄巾众之中逐一挑选出了三位刻意遮掩容颜的美丽少女,用一金之价,且承诺给予她们父母安稳生活,继而让三位少女对你死心塌地效忠于你。 你为三位少女分别改名为‘萌姬’、‘美姬’、‘纯姬’,然后一方面协助刘备剔除真正的黄巾贼,稳住黄巾众之余,一方面亲自对三姬进行培训。 你或许没有经受过美人计的考验,但你于前世了解过太多的视频,再兼之你所挑选的三姬气质样貌迂回,却又在不同的风格极为突出。 所以在你特意的指点培训之下,三姬仅用了不到七天就完全挖掘出了她们隐藏的天赋,让她们完成了华丽的改造,或萌,或媚,或纯。】 【随即,你带领了三姬返回涿县,在一番安排之后,你并没有现身就让三姬以着被掳掠百姓的一员面见刘焉。 而三姬则是宣称此番前来涿县所为者即是报恩,报答刘焉派遣从属督贼曹破贼,救她们阖家上下与乡亲父老于水火之中,无以为报,故以主动前来涿县拜见刘公,愿以蒲柳之躯为奴为婢。 一开始刘焉颇为矜持地再三推辞,但那轻微抗拒之心,又如何能敌得过你教于三姬的各种新颖诱惑手段。 不出数日,刘焉就沉沦于三姬的温柔乡之中不可自拔。 紧接着,你见形势合适,这才现身向刘焉禀报战果,且询问那五万余黄巾众该如何处置? 刘焉顿生欲以那五万余黄巾众之头为战功,以换官运亨通,但三姬却是适时进言,感激刘焉对她们阖家上下与乡亲父老的活命之恩。 此刻正痴迷于三姬的刘焉,不过顷刻之间就改变想法,主动将五万余黄巾众定义为被掳掠的无辜平民,且派遣官吏郡兵对黄巾众重新安置回本乡。 这本会引发刘焉与刘备观念不同严重冲突之事,就此完美解决。】 【而后,在三姬不时的帮助之下,沉溺于温柔乡的刘焉也没有暗夺刘备战功,因此战后刘备晋升为校尉一职,开始踏出涿郡走向平定黄巾之路。 至于刘焉则是痴迷于三姬之美色,碌碌一生无有作为,不足三年后身体就彻底被掏空,比原轨迹短寿七年而亡。 直至死前,刘焉依然满是不舍地注视三姬,留下了一句感慨:“非吾之心志不坚,实乃姬……太美也……” 随后,刘焉之子刘璋承其恩泽,继其位,不服其父之败,又以三姬考验己身,不足十年,亦亡,死前亦感慨之:姬,甚美。】 【评价: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刘焉乎? 刘焉父子之一生,独独诠释了姬之美,非是心志之坚所能抵挡,直视姬之美,终沦陷于姬之美。 而彻底沉沦美色的刘焉也因此没了争权夺利之心,没有主动向朝廷提出州牧之策,这也让汉末的局势走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只是,这个影响对于你而言,又是否可以接受呢?】 等李基理解完“计谋模拟器”所推演的全部内容之后,整个人几乎都是蒙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不停回荡。 第21章 借汝头颅换肉半斤 四个字不断回荡在李基的脑海之中…… 色,刮骨刀! 刘焉完全顶不住,顺带的就连刘璋都不忘继承其父遗志,硬生生让他们父子两人的寿命都刮去了一截。 只是“计谋模拟器”之中所推演的内容,提及到刘焉的雄心壮志被消磨,却是没办法通过三姬完全控制住刘焉,这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这倒也正常,别说是刘璋,就算是貂蝉一天到晚在吕布的耳边屡屡吹些对曹操有益的事情,吕布也不禁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绿布了。 因此,通过“美人计”可以消磨、引导、削弱刘焉,但想要凭借区区几个女人就想要将刘焉当成傀儡那样控制确实不现实。 相对的,刘焉的意志被三姬刮了一层又一层后,就连对局势影响深远的“州牧之策”都没有提出,这倒是个相当麻烦的问题。 如今一州名义上地位最高的长官为“州刺史”,但是州刺史并没有掌管实质的军政大权,反而只是以这六百石之官监察包括二千石的太守在内的地方官。 而一旦朝廷改州刺史为州牧,则可以掌一州之军政大权,可谓是完完全全地将地方的权力下放给了州牧。 如此一来,各州牧即可以随时且灵活调动更多的兵力平息叛乱,但也会导致各诸侯开始真正意义上割据一方。 而也并非是随便一個官吏有资格向朝廷提出“州牧之策”,只有刘焉这种身为一方太守的汉室宗亲才有足够的分量,且让皇帝不会去怀疑暗藏其他用心。 如今的皇帝对于朝廷主要的三方力量宦官、外戚、士族都是防备极甚,唯独对于汉室宗亲依然颇为信任。 因此,一旦刘焉熄了这个心思,那么很可能“州牧之策”将不再出现。 当然,积重难返的大汉王朝绝非是不实行“州牧之策”就可以挽救的,这样最多只能一定程度地延缓大汉王朝的倒下,让各地诸侯割据之时难有合理的名义。 但真正的野心,也绝非是没有大义就能阻止的。 在李基看来,这大概率只会导致野心家就连名义上保持对汉室尊崇都不再维持,赤裸裸地高举反旗开始争霸天下。 不管是维持汉室最后一点体面,还是让乱世的百姓都留有一丝秩序来看,州牧之策反而是好事,起码让绝大多数的野心家都会保持对汉室最基本的尊崇,以着各州州牧之位相互争斗。 而对于刘备这种意在复兴汉室之人而言,州牧之策更是刘备可以名正言顺地掌控一方军政大权最合理的方式。 李基细细地衡量了一番,也明白了“美人计”看似是最和平解决黄巾众安危的方式,顺带还能将刘焉的意志消磨得一干二净。 然而,对于刘备而言真正的威胁与敌人从来都不是刘焉,即使将刘焉的意志消磨得一干二净也没有意义。 相反,刘焉这一弱点留待以后再利用,似乎更为合适。 如今刘备反而从各个方面都颇为需要刘焉的帮助,否则刘备的战功与声音根本就无法传到朝廷之中。 随即,李基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意外地发现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 ‘是因为这段时间浏览了大量古籍,对于方方面面都有了补强,所以推演产生的负担变小了吗?不像之前只是进行两次对人计谋的推演就几近极限了。’ 李基暗暗地猜测了一下,然后选择“利而诱之”再度进行推演。 【你对于“美人计”不甚满意,略微迟疑过后,你决定依然对刘焉进行“利而诱之”。 随即,你令军士以锦盒装好程远志、邓茂的头颅,再带上黄巾军的大纛(同“盗”),就准备率领十骑赶回涿县之时,刘备担心你的安危,强行令关羽率领所有骑兵一路护送你返回涿县。 你在返回涿县城池附近后,并没有急着入城,而是令关羽高举黄巾大纛率领百骑绕涿县转了三圈,齐呼涿县刘玄德已击败黄巾贼人。 等刘焉得知此消息赶到城门之时,刘玄德之名已震动涿县,并且也让这个消息以着恐怖的速度在不到数个时辰就彻底在涿县之中蔓延开来。】 【而后,刘焉派遣军士检查了黄巾大纛与两颗头颅之后,这才召见伱询问相关的细节。 为了这一场重要的对话,你准备好了各种腹稿,交谈之中用尽了各种手段与算计。 最终,刘焉彻底被你所展现的利益说动,重新衡量起刘备的意义与价值。 虽然除了你与刘焉之外,无人知晓你们具体的谈论内容,但却真正意义上促成了刘焉与刘备的同盟。 此次同盟在你看来,对于刘备的意义无疑是相当重大的,让刘备同样有了可以为他在朝廷之中争取利益与地位的声音。】 【结论:自古外交都是政治与战争之中不可或缺的手段,高明的外交手段与说客,可以引导着局势走向不可思议的方向。 古有张仪苏秦的合纵连横,今你虽远不及纵横家之风范,但也凭借着个人能力宛如杠杆一般,为弱小的刘备集团撬动了更大的利益。 自此,尽管你多次自称不善言辞,乃实诚之人,但在世人看来你已然是天下有数的说客之一。】 “计谋模拟器”推演的过程与结果,并没有怎么出乎李基的预料。 因为对于刘焉的了解,让李基很清楚刘焉的弱点与诉求。 在这种情况下,李基在手握着一定筹码的情况下,依然不能说动刘焉的话,那也只能说李基太过于无能了。 并且,刘焉与刘备如今本身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只要刘备可以提供超出五万余黄巾众头颅的军功的利益,那么刘焉本身就有答应的可能。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计谋模拟器”并不会具体推演出李基说服刘焉的话术,还需要李基自行去设想话术,否则李基对着答案照抄可就能省不少事了。 不过李基连续进行两次推演,也让李基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疲惫神色。 而刘备看着李基久久没有回答,神色不禁越发忧愁地说道。 “子坤,要不还是不劳烦你代我前去涿县了,待吾准备好礼物,诚恳真挚地拜访叔父,言明这些黄巾众的难处,料想叔父应该还是会有所体谅的。” 只是很可惜,李基很清楚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打动刘焉的。 李基脸上露出笑容,双目流露着自信的光芒,开口道。“玄德兄,你且放心就好了,我已看到了此番前去涿县的未来,一切顺利。” “当真?”刘备问道。 “当然,不过我需借三物一用。”李基说道。 刘备毫不犹豫地说道。“无论何物,备都允了,但备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子坤务必要安然归来。” “好!” 李基点了点头,然后就提出了要带走程远志与邓茂的头颅以及大纛。 这三个物品,几乎就代表着击败黄巾军的战功所在,甚至假若运作一番的话,以这三物完全有可能吞了刘备的战功都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刘备依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安排军士将此三物带了过来。 眼看着李基带着十位士卒就打算立刻返回涿县,刘备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声道。 “二弟,你快快召集尚且能战的所有骑兵,然后亲自护送子坤返回涿县,且务必寸步不离地保护子坤……” 顿了顿,刘备沉声地说道。 “若是子坤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又或是有人欲对子坤不利,无论如何定要护子坤周全。” 看着这一幕,李基也没有推辞或拒绝。 因为,这一次有着关羽率领骑兵护卫着返回涿县,确实会对说服刘焉有所帮助。 不过,关羽脸上却多了一丝迟疑,说道。 “大哥,黄巾众甚多,虽暂时安抚住了黄巾众,但若是再调走所有骑兵,一旦黄巾众生乱恐怕难以及时平乱。” 刘备摆了摆手,说道。“二弟勿要多言,与子坤的艰难相比,这不过是小问题罢了。” 关羽眼看刘备心意已决,也只能拱手应了下来,道。 “是,关某但有一息尚存,定不会让子坤先生损伤分毫。” 刘备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那子坤就拜托给二弟了。” 而李基再一次感受到刘备的重视与关心之余,开口道。 “玄德兄,对于如何让黄巾众不再生乱,基倒是还有些许办法。” “备,洗耳恭听。”刘备正色道。 “只需将藏于黄巾众之中黄巾贼尽数剔除,剩下的几乎都是恭顺百姓,生乱的危险自然也就大大降低。”李基说道。 “子坤,可是现在逐一将黄巾贼剔除,恐怕会引起那些黄巾贼狗急跳墙,且如今麾下的士卒连战数场,也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刘备说道。 “剔除黄巾贼,无需动用一兵一卒。” 李基笑着答道。“再说了,大多数黄巾贼把额头黄巾一扯,看上去与普通青壮并无区别,哪里可以轻易辨认出来。” “那子坤的意思是?”刘备问道。 李基轻声地开口道。 “玄德兄只需将刚刚战斗之中死亡与负伤的战马收集起来,令士卒们再煮上几锅肉,然后向黄巾众宣布杀一黄巾贼者,赏肉半斤。” “大多黄巾众本就对黄巾贼多有怨恨,此前畏于黄巾贼势大,被迫加入罢了。” “如今黄巾贼首尽数伏诛,余者藏匿于百姓之中本就惊惧交加,胆气尽丧,以图苟活,但那些真正的黄巾贼定然会有黄巾众认得其面目。” “只需以肉食诱之,无须玄德兄亲自出手,自会有青壮逐一将黄巾贼首级献上,而如今翼德斩杀邓茂的余威,黄巾贼一时也定然不敢大肆动作,只得或躲藏或俯首矣。” 待李基说完,刘备与关羽的脸上均不禁流露出赞叹之色,道。 “此计与二桃杀三士亦有一二分相似之处,妙哉!” 当即,刘备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依据李基所说的执行此计,令人开始煮肉。 并且,为了万无一失,刘备留有五百士卒堵在进入密林的缺口处之余,令关羽亲率近千士卒在黄巾众最中心区域列阵,以便随时镇压可能出现的动乱。 随后,当刘备高声宣布以太平道人头颅换半斤马肉之后,所有黄巾众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对于在田地刨食的底层百姓而言,肉食那本就是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吃上些许的好东西,再兼之被迫加入黄巾众同样就连基本的饱腹都难以保障。 一时间,大量黄巾众的眼神开始左右游离,想要找一找“熟人”在哪里。 而随着马肉煮熟,肉香开始向着周围飘荡之后,终于有一认出了黄巾贼的青壮按捺不住,猛然从黄巾贼的身后扑了过去愣住他的脖子。 由于投降之人的武器都已经被收拢,即使那黄巾贼比青壮要壮硕几分,但随着周围的黄巾众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帮忙想要分润些许肉食之后。 那黄巾贼几乎片刻就被摁死了过去,然后拖到了刘备的面前。 “赏!为首者肉食半斤,协助者每人一两!” 随着刘备高声宣布着奖励,并且那香喷喷的马肉分了出去。 顿时,几乎有着上百处的青壮同时对藏匿起来的黄巾贼动手。 “尔敢!” “吾可是有着黄天庇护,尔等如此恶……啪……” “黄你全家……” “肉!老子早就忍够你的黄天了,现在只要肉。” “借汝头颅换肉半斤,勿怪也。” …… 然而,在双方都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那些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下来,然后一位位青壮拖着黄巾贼的尸体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换肉。 对此,刘备自然也就一一进行兑现。 并且,有些青壮吃过肉后,尚且觉得不够,直接大胆地在人群之中巡视了起来,目光不断地寻找着认得出来的太平道人,然后拖出一个又一个曾经在黄巾众中耀武扬威的黄巾贼人领赏。 而随着张飞那么准备的米粥也随之熬好,开始逐一地对黄巾众进行分粥,五万余的黄巾众已然变得井然有序,再无丝毫动乱的风险。 第22章 耀武!扬威!造势! 在刘备与关羽看来,此计颇有几分“二桃杀三士”的精粹,但李基知道此计真名为——“内卷”。 资源(肉食)限定、工作(黄巾贼数量)限定的情况下,谁想吃更多的肉,甚至想要让家人吃上更多的肉,那么这些黄巾众相互之间只能疯狂地去卷。 藏在黄巾众之中的黄巾贼那可是杀一个少一个,那明晃晃地摆在所有人面前的肉食那也是分一斤少一斤。 只要有一人动手,那么就注定了整个黄巾众只能相互之间争相内卷。 在大局已定之后,李基就在关羽率领的五十骑保护下直奔涿县城池返回。 不过一路上关羽尽是沉思之色,仿佛是在思虑良久之后,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子坤先生,关某有些许疑惑之处,不知可否指教?” 李基闻言,某道阴影再度笼于心头,不过转瞬之间就恢复了自信。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李基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还是顺利将《春秋左传》恶补了一次,不说有多少理解,可也绝不至于被问得哑口无言。 “云长请说。”李基答道。 关羽开口问道。“适才子坤先生所用之计,关某细细思索之间,发现似乎也并无漏洞之处,假如有恶民冤枉普通百姓为黄巾贼骗取肉食,如此岂不是害了普通百姓?” 李基闻言,略加思索后,问道。“我记得云长是河东郡解县人?” 关羽不解其意,但还是答道。“然也。” “以云长之气度与勇力,想必解县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罕有不识云长者。”李基猜测道。 “那是自然。” 关羽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句,然后看着李基那意有所指的笑容,猛然明白了过来。 这個时代的通讯极其不发达的同时,也会导致乡里之间都会相当之了解。 而黄巾贼劫掠百姓之时,往往都是一大片一大片地吸纳百姓加入黄巾众,并且基于人性本能,相互熟悉的团体会本能地抱团在一起。 因此,或许那些抱团在一起的百姓不太确定周围出现的陌生面孔就一定是黄巾贼,但一旦有熟悉面孔被冤枉为黄巾贼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妙哉,原来此计中的百姓除了是执行者之外,相互之间本就是最好的监督者。” 关羽赞了一句,然后提出另一个疑问。“那假若有百姓刻意为已经加入黄巾的同乡贼人包庇呢?” “那又何妨?” 李基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待百姓无须太过于苛刻,既然一百姓加入黄巾能得到大量乡人的谅解,我们又何妨要深究到底。” “再者,这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那种黄巾贼的弱点也在于同乡之人,只要我们本就没有屠戮百姓之心,那些黄巾贼定然不会做出任何暴动之事,自然没必要过多杀戮。” 关羽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子坤先生心中亦有仁也,关某佩服。” 仁? 李基对此不置可否,目光则是注视着在远处视线尽头隐约可见的涿县城墙。 而涿县城墙之上也有士卒发现了这五十骑的动静,迅速关闭城门。 等李基赶到涿县城门前方之时,城门已然彻底关闭,并且有不少郡兵已然做好拉弓的准备。 “来者何人?” 由于距离问题,李基看不清城门上是谁在问话。 不过,李基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转而向着关羽开口道。 “云长,烦请率五十骑绕涿县城池绕两圈,耀武!扬威!造势!” “以程远志、邓茂之头颅绑于黄巾大纛之上,然后高呼:大胜!督贼曹刘玄德击溃黄巾,斩将夺旗,黄巾贼首与大纛在此!” 关羽闻言,判断了一下李基如今的距离远在涿县城墙的一箭之地外,暂时无须担心安危问题后,当即就依照李基之言而行。 “大胜!!!” “督贼曹刘玄德击溃黄巾,斩将夺旗,黄巾贼首与大纛在此!!” 一时间,战马奔腾的声音有如战鼓声传入涿县之内的同时,关羽与五十骑齐声地不断呼喊着这个信息。 霎时间,不仅仅是城墙上的郡兵为之侧目,就连涿县之内听到那震天呼声的百姓也是诧异之余,然后狂喜欢呼了起来。 涿县城池本就不算是什么高大城墙,等关羽率领着五十骑绕两圈齐呼结束后,即使是李基都隐隐能听到来自于涿县之内的动静。 尤其是刘备率领两千士卒光明正大地出城讨贼,亦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且在涿县之内对刘备不畏生死的仁德大义所产生的热烈讨论尚且还没有平息下来。 只是,涿县之内的百姓更多的是讨论刘备如此仁义之人,到底有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恰逢此时听闻刘备大胜黄巾贼,无疑是彻底引爆了涿县之内的动静。 而如此的动静,身为太守的刘焉自然也为之惊动,匆匆地登上城楼,遥遥地眺望着此刻在下方的李基等人。 与李基的装束相比,关羽那颌下美须的辨识度无疑极高,即使隔着极远的距离,刘焉也大体分辨出了那美须者应为关羽。 震惊不已的刘焉不经意地扯下了自己的几根胡须,发出了几声“嘶”声,也不知是为刘备那区区两千人居然击败了黄巾而惊呼,还是纯粹的痛呼出声。 “那刘备当有三头六臂之能不成?”刘焉疑惑地说道。 站在刘焉身旁的邹靖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依我之见,别说是刘备有三头六臂,就算那两千人全部都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赢得了黄巾,探子回报黄巾军的数量可是铺天盖地,一眼看不见尽头,少说也有五万之数。” “那人分明是刘备的二弟关羽,且他手中的首级与大纛是怎么回事?”刘焉反问道。 邹靖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开口道。 “或,或是伪造而来?所……所谓兵者,诡道也。那刘备说不得已经投降黄巾,然后特意命令关羽来诈开城门。” 然而,刘焉回应给邹靖的眼神就仿佛是:你在糊弄老夫? 军事才能,刘焉自知有所不足,故以涿郡大多军事要务都是交由邹靖负责不假。 但刘焉不是傻子,大纛可绝非是刘备有能力仿造出来的。 至于黄巾贼人为了诈开城门,特意将大纛交予对方,那同样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再如何兵不厌诈,那也不可能将“基地水晶”都交出去。 刘焉捻了捻胡须,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刘备那坚毅的脸庞以及李基自信淡然的笑容,莫名对于这一不可思议的消息多了几分信任,命令道。 “去,用吊篮放两个士兵下去,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以及首级、大纛。” “是,大人。” 邹靖连忙指派两个能辨认得出关羽身份的士卒,通过吊篮从城墙放了下去,前去确认身份。 很快,那两个士卒就捧着大纛与首级归来,呈到了刘焉与邹靖的面前。 “还真是黄巾大纛……” 刘焉亲自检查了一下,转而问道。“那数十骑领军的是何人,可看清了?” 那两个士卒答道。“有一个是关羽,另一人是李基,之前他们出城之前,我等就见过他们。” “如此,看来做不得假啊。” 刘焉的语气之中满是惊叹地道了一句,然后内心则是一阵狂喜不已。 在黄巾贼的叛乱之下,偌大个大汉王朝可谓是处处溃败,少有胜绩。 如今刘焉所管领的涿郡击溃那一支偌大的黄巾军,只需稍加设想一下,刘焉都能明白这必然会为自己带来极大的名声、威望、功绩。 随即,刘焉足足沉吟了十来息,脸上这才恢复了那无悲无喜的表情,说道。 “既已确认了那是老夫从官督贼曹刘玄德的麾下,自无不允其入城的道理,就且让他们入城,然后命李基与关羽二人到太守府来面见老夫。” 说罢,刘焉就一挥袖袍,不急不缓地先行下楼返回太守府去了,顺带的将两枚首级与大纛也一并带走。 只是,等刘焉下了城楼坐上马车返回太守府之时,听着道路两侧不时地传来讨论刘备大胜黄巾的声音。 刘焉骤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黄口小儿,欲用此方式来逼迫老夫不成?可笑。” 刘焉悠悠地道了一声,脑海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浮现了数个可以令刘备乖乖交出手中这庞大战功的办法。 “若是乖乖听话为老夫效力,老夫或可拉你一把,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可就莫怪老夫了。” 刘焉冷哼了一声,接着冲马夫命令道。“加快速度。” 很快,刘焉就回到了自己的太守府,然后冲着连忙迎了上来的郡丞吩咐了几句,这才大踏步地走入太守府之内。 当李基与关羽进入涿县抵达太守府之时,入目所见的并非是亲自出门迎接的刘焉,而是排成两列,手持兵戈的健壮郡兵。 下马威? 李基见状,洒然一笑。 若是在十天前,李基尚且有可能会被这一幕唬住。 然而,在近距离与关羽、张飞这等猛将接触一段时间后,又一手策划且见证了黄巾贼被歼灭的李基,又岂会被这等小场面给吓住。 至于跟在李基身侧的关羽,更是丹凤眼微眯,不屑于评价这些土鸡瓦狗之余,低声地提醒李基道。 “子坤先生,若有变故,请速速躲于关某身后,关某舍命也定会护你安然离开。” “哈哈哈,云长多虑了。” 李基面对着自太守府门前延伸至正厅的数十把明晃晃的兵戈利器,大笑着说道。 “我等与玄德兄率二千士卒浴血奋战,所向披靡,连铺天盖地的黄巾军尚且奈何不了我等,这区区不足百人郡兵又岂敢动手?” “再者,我等所作所为皆为仁德大义,不惜舍命护佑涿郡百姓,如今返回涿县之内,也定会受万千父老乡亲感激不尽,岂有刀兵相向?” 这郎朗之声,不仅遥遥传入到正厅之中刘焉的耳中,也是清晰地传入到每一个郡兵的耳中。 让不少郡兵面目羞愤而红,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李基,甚至就连立于身旁的兵戈也是不自觉地微微转向,不愿再对着李基的方向。 看着一幕,李基没有丝毫的得意,内心之中反而充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吾大汉一族,或有诸多缺点,但亦从不缺慷慨高歌之辈,亦不缺愿为理想大义献身之英,更不缺感恩戴德深明大义之徒。’ ‘刘焉啊刘焉,你的命令未必就能压倒这些郡兵的羞耻之心与大义之心,百姓之兵戈岂会对准庇护百姓之身影的后背?’ ‘若是此际玄德兄在此振臂一呼:刘焉为内通黄巾贼之人!说不得这些郡兵是听你的,还是会听同乡同族之刘玄德的。’ 随即,李基一挥大袖,淡然地从两列郡兵中间穿行而过,直达正厅,朝着坐于主座的刘焉躬身行礼道。 “涿县士子李基,拜见太守大人。” 正厅之外的状况,自然没有瞒过刘焉,这让刘焉的脸色明显地流露出阴沉之色。 不过数息过后,刘焉适才的阴沉之色尽数消散,转而是亲自起身走到李基的面前虚扶了一下,脸上满是温和笑容地说道。 “免礼!吾闻子坤先生大胜而归,正欲组织兵士以最高规格礼仪出府相迎,不料子坤先生怎来得如此之快?” 李基回了个笑容,也似是不知刚刚那尽皆是下马威,回应道。 “实乃吾已迫不及待将大胜消息回报大人,吾之错也。” “子坤先生,何错之有?我等且坐下详谈。” 刘焉拉着李基的手腕落座,然后自己也不再坐回上座,而是径直坐在了李基的对面。 不过,当刘焉看到那手持青龙偃月刀,站于李基身后的关羽之时,表情不禁略微一僵,然后伸手朝着一侧的座位示意道。 “这位即是玄德的二弟关云长否?也请落座。” 只是,跟虚与委蛇的李基不同,关某那睁开一丝的丹凤眼毫不掩饰着对刘焉的蔑视与鄙夷,傲然道。 “关某谢过大人好意,但关某有甲胄在身,且身染贼人之血,不宜污了贵府之座,且站于此处即可。” “伱?!” 纵使刘焉城府再深,被关羽这区区一武夫如此蔑视,也忍不住怒气横生,手拿着茶杯高高举起就摔下。 第23章 拨弄天下大势于反掌之间 摔杯为号?! 刘焉所准备的可不仅仅是正厅之外列队的郡兵,还有藏于厅后的二十个刀斧手。 只要郡兵挡于正门,断其退路,在空间相对狭窄的正厅之内,二十个刀斧手动辄就能将人砍成肉沫。 然而,正当刘焉将酒杯举到最高,欲用力狠狠摔下之时,骤然注意到了关羽那睁开了些许的丹凤眼,那青龙偃月刀的刀刃隐隐指向着刘焉的方向。 霎时间,刘焉莫名感觉自己的脖颈有些发凉。 而李基也是举起着酒杯,把玩了一下,说道。 “太守大人还请看在云长不到一合斩下黄巾渠帅程远志首级,有斩将夺旗、大破敌阵之功,暂请原谅云长的无礼。” 杀黄巾渠帅的就是这红脸武夫?! 刘焉心中一紧,顿时有些胆战心惊了起来。 毕竟每一位黄巾渠帅皆是武力出众之辈,程远志被眼前这红脸武夫一合斩下,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如此近的距离,刘焉意识到可能杯子落地的瞬间,自己的人头也会跟着落地。 当即,在李基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刘焉丝滑无比地撤回了一次摔杯为号,高举的酒杯顺便恭敬地再往上一示意,道。 “今,大破黄巾贼,两位皆有不世之功,老夫又岂会在意这等小事,老夫心情激荡难平,欲为天子贺,为大汉贺,为涿郡万千生民贺之。” 要李基说,这就是为什么刘焉能成为堂堂太守的原因,这等急智与懂进退,还真不是常人能有。 非但以着丝滑流畅地反应掩饰了原本意欲摔杯为号的动作,还立刻将对话格局拉高了数筹。 对此,李基自然也只能是跟着高举酒杯,附和道。 “为天子贺,为大汉贺,为涿郡万千生民贺之。” 随即,两人相互示意,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仿佛刚刚那刹那间出现的剑拔弩张不过是幻觉罢了。 这倒是让躲在正厅后方小心地窥视着的郡丞,内心一时起起起起起……大落,看着刘焉手中的酒杯举起来的时候,郡丞已经准备好一声令下率领刀斧手杀进去。 没想到,刘焉居然虚晃一枪,又撤回了一个酒杯,这倒是差点把郡丞给晃迷糊了。 随即,刘焉捻了捻胡须,感慨地开口道。 “子坤先生,如今玄德大破黄巾贼,老夫心中甚慰啊,不枉老夫对玄德托付了重大期望,抵着大量反对之声支持玄德出城破贼,乃至于全力为玄德供应兵器甲胄。” 李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答道。 “是极,玄德兄能破黄巾贼人,亦知其中有太守大人全力相助,因此战事稍加平息之后,玄德兄立刻派我与云长返回涿县,其一便是为了汇报大胜之事;其二则是为了救太守大人性命。” 刘焉闻言,脸色微惊,追问道。“莫非尙有大量黄巾残党向涿县而至?” “乃是……” 李基的声音一顿,然后刻意地明显左右看了看,似是观察着周围,接着低声道。 “太守大人,此事甚密,还请允云长退至屋外,巡视左右,不允他人靠近。” 刘焉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似是无意地高声道。 “既然如此,那便烦请云长先行退下,待老夫与子坤先生商议军务完毕,再另行为云长设宴。” 关羽并没有理会刘焉,而是低头看向李基。 等李基隐晦地点了点头后,关羽这才分别向着李基、刘焉拱了拱手,退至正厅门外。 而原本埋伏在正厅后方的郡丞与刀斧手,也是在刘焉适才暗中示意下缓缓地退后。 随即,刘焉维持着气度地开口道。“如今屋内已无第三人,子坤先生还请细说,那黄巾残党今在何处,距离涿县尚有多远?” “非是黄巾残党,亦非是涿县之危,而独是太守大人之危,故玄德兄才匆匆请我前来告知太守大人。”李基答道。 “老夫之危?危从何来?”刘焉追问道。 “今太守大人派遣玄德兄大破黄巾贼,其数高达六万,其功乃不世之功,然太守大人该如何自处?”李基问道。 刘焉眯着眼,问道。“尔是何意?” 李基转动着酒杯,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公乃二千石之太守,如此不世之功,天子若赏赐,非召回朝堂位列三公九卿不可服众。然,党锢之祸刚解,朝廷之内宦官、外戚、士人三方相互倾轧。” “若公以汉室宗亲之身入朝廷,定会让三方皆认为天子有培养汉室宗亲之意,意欲让朝堂内势力以四足而立。” “如此一来,公必将同时遭受三方排斥,焉有立足之处乎?焉能活命乎?” 霎时间,被李基如此一说,刘焉只觉得后背一阵大汗淋漓了。 同时深谙政治的刘焉,很清楚李基说的并不是不可能的。 自当今天子掌权之后,大肆任用宦官平衡朝堂势力,三方之间相互倾轧多年,或死或流放之官员不计其数。 而假如真的被三方一致认为天子欲培养汉室宗亲为平衡朝堂第四方的势力,必会遭致三方共同打击。 宦官这种天子近臣容不下汉室宗亲,外戚更容不下天子真正的同宗亲戚,就算是刚刚解了“党锢”的士子也不会想看到汉室宗亲去抢夺属于他们的蛋糕。 若是遭到宦官、外戚、士人三方一致敌对,莫说是刘焉遭不住,就算想要换個天子都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纵使刘焉不欲进入朝堂,那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地方上最大的官职也仅是二千石的太守,名义上管辖监督太守的州刺史实际上不过是六百石。 因此,刘焉在地方上赫然面临着升不可升,但进入朝堂又是危机四伏的局面。 刘焉越是思索,越是心惊。 原本尚未被李基点破这一点之时,身处于局内的刘焉尚未认识不到这一点,但此刻赫然明白了大破黄巾贼的功勋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烫手山芋罢了。 即使朝堂之内的情况并没有李基说得那么危险,但朝堂之内的黑暗混乱,刘焉如今也尽熄了沾染的心思。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也。 刘焉脸色颇为难看地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然后看向着李基,意有所指地开口道。 “子坤先生之辩才,世之罕有,只是仅凭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够吧?” 此刻,刘焉也不再掩饰,干脆赤裸裸地表达着利益交换的意思。 反正,此刻正厅之内,仅有自己与李基两人,刘焉也懒得再与李基虚与委蛇。 刘焉承认自己被李基所说服,不再打算独吞了刘备的功勋,但显然也不愿白白任由刘备揽走这偌大的功勋。 若是刘焉有意进行操作,就算是让邹靖吞去大部分功勋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什么刘备纯粹是出于对叔父的关心,匆匆地让李基返回涿县提醒自己的这种话,刘焉自然都不会当真。 然而,李基还当真需要着那一块遮羞布,认真地说道。 “太守大人误会矣,今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多尸位素餐者,致使民怨沸腾,乃至于乱党黄巾居然能聚众百万祸及八州之地。” “玄德兄与太守大人同为汉室宗亲,见此状况想必也是内心悲愤不已,却又是无能为力乎。” 刘焉点了点头,也想看看李基想要卖什么关子,应道。 “子坤先生所言极是,老夫心中所愿何尝又不是希望大汉能河清海晏。” “正是如此,故以玄德兄有心尽献功勋以助太守大人进入朝堂之内,化作一股清流洗涤朝堂之污秽。”李基朗声地说道。 只是,刘焉心中只想冷笑。 如果是李基一见面就如此说,刘焉尚且还会信几分,认为是刘备懂事。 然而,现在在说明了进入朝堂之害后,刘焉哪里还愿意进入朝堂之中,自然明白李基这大体就是既想当婊子又刻意先在门前立贞洁牌坊。 “然,老夫有此心,一人终究势单力薄,不若待老夫上奏天子,与玄德一并进入朝堂,叔侄并肩,未尝不能有所作为。”刘焉慷慨激昂地说道。 ‘老狐狸,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基心中暗骂了一声,倒也在连番的试探之中大概明白了刘焉的心理底线,更试探出了某个重要的信息。 随即,李基正色道。 “不过面对太守大人的困境,基冥思良久,倒想出一法,既可让太守大人无须进入朝堂,又可一展心中之志,使大汉恢复河清海晏。” “嗯?子坤先生,请说。”刘焉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基缓缓地开口道。“不知,太守大人可知于绥和元年,汉成帝曾改刺史为州牧。” 顿时,刘焉的眼中精光大放,甚至忍不住霍然起身! 刺史,仅有监督权;州牧则是真正意义上掌管一州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看着刘焉的反应,李基进一步确认了此刻的刘焉还没有想到“州牧之策”,否则不会如此失态。 但此刻刘焉也顾不得自己的失态,径直走到了李基的身旁,低声道。 “子坤先生可有法子教于老夫?” “若太守大人能于黄巾之乱中立下足够功勋,再向天子献上此建言,正值朝堂之内三方倾轧之乱象,天子或会实行此策,以保四方平安,防止黄巾乱党再现。”李基答道。 “吾麾下从官督贼曹刘玄德灭六万黄巾军之功勋,够否?”刘焉问道。 “不可!” 李基摇了摇头,说道。 “太守大人若如此行事,或会让天子认为太守大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晋升之路,故以献策罢了。届时天子大封四方州牧,唯独将太守大人调入朝堂,又将何如?” 刘焉点了点头,习惯性地用力捻了捻胡须,眯着眼睛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那子坤先生认为该如何行事?” 顿了顿,刘焉一手抓住李基的手腕,摇了摇,说道。 “若老夫为州牧,请子坤先生为别驾也。” 这个承诺,可谓极重,州牧佐官别驾之尊,足可称一州文官之首。 显然,在李基提出“州牧”一词后,刘焉就彻底心动了,不惜一切都意欲争取州牧之位。 甚至在刘焉看来,掌管一方军政大权的州牧,又与真正的裂土封王何异? 与其进入朝堂之中,与多方势力相互倾轧,不如以汉室宗亲之身坐居一州之地,静观天下之变,享人间安乐富贵。 对于刘焉给出的承诺,李基不置可否,而是接着说道。 “此事易矣,太守大人可做大公无私之表率!” “一边将大破黄巾之喜讯呈献天子,一边命令麾下督贼曹玄德兄率军即刻南下直援冀州。若玄德兄于破妖道张角之中立下功劳,太守大人之功劳又岂会被天子所忘?” 刘焉闻言,脸色兴奋得不自觉地潮红了起来,甚至堪比门外守着的关羽。 对于李基的目的,刘焉看得很清楚! 在自己不能先行吞下大破六万黄巾军的功勋之下,刘备必将大受朝廷嘉赏,且再度率军南下支援冀州战事,或可借此趁势而起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然而,刘焉一旦趁机献上“州牧之策”,那么无形之中与刘备绑定在一起的刘焉,也将会获得莫大的好处。 身为一方太守,汉室宗亲,所掌管之涿郡大破黄巾贼人之余,不忘公心,再命子侄即刻率军全力南下支援冀州战事! 这个就叫专业! 这个就叫模范! 纵观大汉无数官吏,焉有能与之相比者? 这怎么看都是一大公无私之汉室宗亲典范,必然会受到天子信任,那“州牧之策”一旦实行,天下州牧岂会无刘焉的一席之位? “妙!甚妙!大妙之极!” 刘焉一连夸奖了三次,兴奋之余,看向李基的眼神也发生了某些彻底的转变。 之前在刘焉的眼中,李基不过是个可用之才! 然而,在现在的刘焉眼中,李基拨弄天下大势于反掌之间,实则不付出一物,就彻底诱使自己不得不全力帮助刘备。 “子坤先生,老夫府中郡丞不幸病重,即将撒手人寰,老夫有意请子坤先生暂代郡丞之位。”刘焉认真地开口道。 至于郡丞现在是不是真的病重了,那不过是小事,刘焉可以让他马上就寄。 第24章 意在万世 正厅之外,关羽傲立于门口之处,看似凤眸微眯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在小心地倾听着正厅之内的动静。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关羽的眉间不自觉地浮现一丝忧虑,生怕子坤先生遭遇不测,但又未曾听到门后传出丝毫不妥的声响动静。 因此,关羽只能强忍着焦急,整个人随时做好冲入正厅的准备。 “嘎吱!” 忽然,正厅大门往内拉开,关羽半闭着眼眸也是随之睁开。 直至看到李基与刘焉携手一并走出,并且李基与刘焉脸上尽皆挂着笑容,这才让关羽始终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子坤先生,事不宜迟,老夫这就下去准备奏疏,早日呈献天子。” 刘焉主动地朝着李基一拱手,说道。 “那便劳烦太守大人为公务忙碌了。”李基答道。 “请子坤先生与云长移步后院,稍后老夫亲自设宴招待二位。” 随即,刘焉不失礼仪地唤来一小吏,令小吏好生招待李基与关羽,便脚步有些匆匆地离开了。 李基与关羽则是在满脸堆笑的小吏引导下,往着太守府后院而去。 到了后院,李基随意寻了个借口将小吏打发走后,关羽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子坤先生,那刘焉可有诈否?” 李基不急不缓地观赏着刘焉后院的景色,伸手折下了一支桃花于鼻尖一嗅,道。 “云长无需多虑,诸事已定。” 关羽闻言,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喜意,追问道。“可是刘焉已然答应了不再追究那些黄巾众?” 李基笑而不语,并没有正面回答关羽这个问题,并且此处乃太守府后院,也需防备隔墙有耳。 事实上,在与刘焉的交谈过程中,李基从来就没有暴露过刘备的底线在于那五万余黄巾众的性命。 在返回涿县之前,刘备曾认真地向李基交底:只要刘焉愿意放过五万余黄巾众,无论是战功,还是缴获的钱粮都全部可以交出去。 李基深知谈判的双方,谁先暴露底线,谁就会处于绝对的下风与不利。 因此,李基甚至没有谈及过五万余黄巾众的处置问题,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浮于表面的军功与利益之上,直至代表刘备与刘焉结成了政治同盟后。 李基这才随口提了一句,让刘焉在上呈战功奏疏之时,宜写为剿灭黄巾贼一万余,救出被掳掠百姓五万余,以显太守大人之仁义。 对此,刘焉自无不可,甚至为之大喜,认为这是刘备自愿牺牲大部分军功以换取刘焉的仁义之名,继而进一步获取天子与朝廷的信任。 至于为什么是书写一万余,自然是随意多收集些尸体都能凑够一万余的首级,并且仅仅数千之量,未免也显得有些不足。 而李基也很清楚刘焉明面上是下去准备奏疏,但绝对是偷偷派遣部下前往大兴山确认状况,以免蒙了骗。 不过,这本就是应有之义。 所以,李基才不急不缓地与关羽一边观赏着后院景色,一边则是在思索着另一個有些拿捏不住的问题。 那刘焉邀请自己为郡丞,此乃欲将自己当做人质留于涿县?还是当真出于招揽之心? 不过,在李基婉言拒绝之后,刘焉并没有太过于强硬的意思,这倒是让李基感觉刘焉这一次似乎当真是极度看重自己了。 只是,或许此刻李基投靠刘焉的话,从单纯的享受安逸主义来看,无疑是绝佳的选择。 刘备被改变后的开局可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美妙,但刘焉无疑也比原轨迹强得多。 在李基的记忆中,刘焉乃是在黄巾之乱结束后的第三年才提出“州牧之策”,然后自请最为偏僻的交州牧。 直至机缘巧合之下,原益州刺史郤俭被人向朝廷举报大事聚敛、贪婪成风,朝廷才将刘焉改为益州牧,前往益州整饬吏治。 而如今李基的谋划顺利的话,刘焉很可能明年即能成为一州之牧,比原轨迹要提前不少。 然而,李基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他,刘备如今对于李基的赏识抬爱是原因之一。 如果没有借由刘备的身份,区区一黑户的李基甚至没有与刘焉说话的资格,又哪里有机会获得刘焉的青睐。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李基身逢乱世,心中未尝没有一个亲手开创第三世大汉,乃至于开辟一个流传万世之大汉的幻想! 始皇帝那“后世以数计算,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的大志,李基希望能在大汉的身上实现…… 东汉之腐朽或已然不可避免,但李基绝不能容忍五胡乱华,汉人皆两脚羊之乱世出现! ‘玄德啊,你若能给予我足够的信任,无论是中兴汉室,亦或是再现河清海晏之盛世,我都会倾尽全力为你实现……’ ‘相对的,我只想看到日月所照皆为汉土,亲手与你一并开辟出一个万世王朝!’ 不知不觉中,李基站定于一亭榭之下,遥望着远处天际,内心也随着终于完美地踏出了崛起于乱世的第一步而逐渐翻滚了起来。 李基自信自己或许不会是当世第一谋士,但自己有来自于主君刘备足够的信任与话语权的情况下,绝对能以作为汉室正统的刘备为中心绘制出一个远远超脱时代,且具备实现可能的蓝图。 这也是整个时代中除了刘备之外,其余的诸侯的性格、三观不可能给予李基的信任与话语权以及最重要的大汉正统性。 站于李基身侧的关羽,注视着李基的神色,莫名地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似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的气魄。 关羽眯着眼,暗暗地想着。‘这种感觉,与曾经酒醉狂言的大哥莫名又有着几分相似。’ 也就在这时。 “子坤先生,云长,久等了……” 换了一身衣物的刘焉走了过来,开口相邀道。“宴席已备好,还请随老夫入席。” “请。” 李基转身之时,脸色已然恢复了平常那波澜不惊且儒雅淡然的神色,应邀入席。 这一次刘焉所准备的宴席规格之高,倒是让李基颇为大开眼界。 不仅仅是所安排之菜肴精美可口,更是安排了一系列的奏乐舞蹈,让真正初次体验什么叫做大汉上流人的李基不时看得有些入神。 刘焉还特意安排了身处涿县之内的子嗣以及不少官吏作陪,在刻意营造而出的氛围之中,可谓是宾主皆欢。 其中,李基还不忘特意多看了几眼那个缩坐在角落,看上去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幼子刘璋。 除此之外,让李基有些意外的,则是那传言之中病重的郡丞倒是生龙活虎,甚至还当众表演了一番剑舞,引得满堂喝彩。 不过,在这热烈的宴席之中,李基隐隐能感觉到刘焉在刻意地延长着宴席时间,安排的奏乐舞蹈能节目接连不断。 直至,邹靖匆匆地从外面而来,凑到了刘焉的耳中说了些什么,让刘焉刻意维持着沉稳的脸庞都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喜色。 李基借着喝酒,眼角余光扫视了刘焉一眼,顿时就明白了一直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中的邹靖,应该是快马亲自前去大兴山确认情况了。 如今,刘焉显然已经等来了想要答案,这也代表着双方的合作可以正式开始了。 不出李基所料,随着邹靖汇报完毕后,刘焉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本就早该结束的宴席。 随后,刘焉还欲留李基在太守府中留宿,以便随时请教。 李基自然还是婉拒了过去,以免发生些什么瓜田李下之事,而后就与关羽率领五十骑前往张飞在涿县城池之内的府邸落脚。 也直至返回府邸之后,李基这才有机会细细与关羽交代一番。 “云长,你明日就率领骑兵返回大兴山与玄德兄汇合,将今日之事尽数告知玄德兄,且告知玄德兄我已代表他与刘焉结成政治同盟。” “自此,刘焉会尽力扶持于玄德兄,我已与刘焉商定他会尽快准备五千套兵器甲胄,战马一千,可供一万士卒三月用度的辎重粮草,各类旗帜物资等等。” “故以,玄德兄可尽快在那些黄巾众之中招募合适兵源,尽快补充兵力整军,然后便能南下进入冀州。” 这一刻,纵使是关羽都不禁愣住了。 在关羽的视角之中,李基除了关起门跟刘焉交谈了一盏茶有余的功夫之外,其余时间似乎就是游园宴席,仿佛都还没有真正进行谈判。 到底是什么时候,子坤先生居然已经与刘焉议定了如此多事宜? 并且,刘焉所准备的大量物资无疑称得上是大手笔,几乎奔着是要掏空整个涿郡府库的感觉? 如果李基知道关羽心中所想,必然会竖起大拇哥称赞一句:猜得真准! 刘焉在确认了刘备当真以两千士卒击败了六万黄巾军,彻底下定决心与刘备合作之后,就是奔着掏空涿郡所有府库而去。 反正在刘焉看来,一切顺利的话,老夫明年都要去当州牧了,哪里还管涿郡的府库会不会跑老鼠。 拿公家的钱办自家的事! 这种好事,刘焉又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不过就算关羽心中惊诧不已,但在李基迅速积累起来的威望之下,关羽没有提出丝毫的质疑,而是默默地将所有内容都记在心中。 “是,子坤先生。” 关羽拱手道了一句,然后关心道。“只是子坤先生不准备与关某一并返回大兴山了吗?” “基,暂且还不能离开,否则刘焉心中或会因此产生疑虑。”李基摇了摇头,答道。 关羽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关某将三弟麾下的燕云十八骑留于府邸之中暂且充当子坤先生的亲卫。” 对此,李基倒是没有拒绝。 毕竟,李基虽然很清楚刘焉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但保不准一些藏匿在涿县之中的狂热黄巾细作会偷摸潜入府邸。 有了被张飞亲自挑选出来且武力皆不弱的燕云十八骑保护,安全性自然有所保障。 随后,李基继续交代了一些关于刘焉会派遣官吏去接手那些黄巾众,安排他们返乡安置的细节事宜,让刘备尽可能地协助,以免拖延了那些黄巾众返乡后会误了春耕时间。 这可是关乎这些底层百姓明年是否会饿肚子的大事,因此李基不忘交代再三。 “子坤先生放心,我等兄弟三人同样也是底层出身,焉能不明白这等大事。”关羽沉声地应道。 “那就好。” 李基点了点头,拱手道。“那云长也下去歇息吧,战事厮杀半天,又陪同基返回涿县劳碌,也实乃辛苦云长了。” “小事矣,关某不过使了几分勇力,子坤先生才是辛苦了,还请子坤先生好生安歇。” 关羽行礼道了一句,躬身后退了三步,正欲转身离开之时。 “云长稍等。” 李基忽然叫住了关羽。 关羽没有丝毫不耐烦地转身询问道。“子坤先生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基忽然想起一大事。”李基沉声地说道。 “请说。” “云长明早返回大兴山之后,可让玄德兄将已无家可归的女子尽数收下送回涿县之中。”李基开口道。 关羽眉头微皱,问道。“子坤先生需要多少?” “多多益善。” 李基道了一句,让关羽的眉头明显地拧到了一起,暗道。 ‘子坤先生如此嗜好,非善也,恐不能长寿乎。’ 只是,关羽深知自己恐怕说服不了子坤先生,只能打算明早匆匆返回大兴山后,将此事告知大哥,希望大哥能够劝说子坤先生一二。 “好。” 关羽缓缓地应了一声。 只是陷入沉思之中的李基,并没有注意到关羽那轻微的语气变化。 就当关羽犹豫要不要开口退下之时,李基再度开口道。 “除了女子之外,那些年龄尙小暂且不宜从军的少年郎或小孩哥,亦可尽数收下送到我处,多多益善。” !!! 关羽。 这一刻,关羽习惯性半眯着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圆,原本就似枣红色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涨红之色。 “不可!” 关羽再也忍不住出声,正色劝道。“如此必损身体,折寿也,还请子坤先生三思。” 第25章 黄巾众之安排 折寿? 原本在思索着一些事情的李基有些怔住,不解地问道。 “云长何出此言?黄巾贼多暴虐,以至于被劫掠百姓多有惨死者,其中恐有大量少男少女无有所依,故以欲养育照顾之,此应为大善也。” 霎时间,关羽当即就意识到是自己的思想滑坡了! 等李基抬起头看向关羽之时,骤然发现关羽的脸庞红得发光发亮,气血充盈堪称逼人。 “某……某失礼了!” 关羽有些结巴地道了一句,当即匆匆掩脸而逃。 对此,李基颇为疑惑地看着关羽的背影,但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而是取了一份空白的竹简略有些兴奋地书写了起来。 此前李基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崛起的第一步之上,并且受限的资源、人脉、钱粮等等,也让李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作罢。 如今,随着刘备真正意义上成功积累了“第一桶金”,那么有些事情则是需要早做准备了。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因此李基虽然已经颇为疲惫,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在竹简上书写了起来。 …… 翌日,清晨。 在天色微亮,城门刚刚开启之时。 深感思想滑坡的关羽羞于见李基,不等昨夜挑灯夜战的李基起床,在叮嘱燕云十八骑务必要好生护卫李基之后,就匆匆带着其余骑兵离开了涿县直奔大兴山方向。 而在大兴山与拒马河之间的河滩之中,彻夜未眠的刘备则已经站在了高处遥望着涿县的方向。 张飞大着嗓门远远地喊了一句。 “大哥,大哥,此处风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下方有密林阻隔,视线阻碍,备恐不能提前发现子坤归来之身影,辗转难眠,故登高观之。” 刘备长吁短叹地道了一句,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涿县方向,喃喃地说道。 “昨日邹靖校尉到来查探情况,想来定是子坤已向叔父汇报了战果,故以叔父派遣校尉来确认状况。” “想来无论谈判成败与否,今早子坤都能返回归来了,怎生迟迟不见踪影?” “那邹靖校尉也不知何时恶了他,却也是丝毫消息都不肯透露,苦也。” 听着刘备那句句几乎都不离李基的碎碎念,手中特意捧了一件袍子准备为张飞顿感自己似乎有些多余,自己就不该在车里,应该去车底躺着。 “大哥就不挂念二哥乎?” 张飞借关羽暗喻自己,想要让刘备多看自己一眼,说道。 张飞不说还好,一说这句话,刘备的表情就更加惆怅与焦急地开口道。 “子坤曾言云长之武勇放眼天下亦是顶尖,故以备不忧云长也,唯恐子坤遭遇危险。” “须知子坤腰间就连佩剑都没有,想来亦不善击剑之术,若是遭遇危险,何以自保乎?” 顿了顿,刘备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朝着张飞说道。 “翼德,不若再派人快马赶回涿县城中查探情况,如何?” “没马。” 张飞那大咧咧的声音居然多了一丝酸意地说道。“马都让二哥带去了。” “谁说没马?吾与翼德不是还有二马乎?” 刘备反驳道。 张飞急声道。“大哥,那可是我们二人的坐骑,若是遭遇什么意外,我与大哥可就只能步行作战……” 只是还不等张飞说完,眼角余光始终注视着涿县方向的刘备骤然注意到在密林尽头那一侧,远远似乎有那一团黑影靠近。 “归来也,归来也。” 刘备激动地道了一句,然后双手一提下摆,匆匆就往着山下冲去。 不过,在跑了十来步之后,刘备这才想起漏了个三弟在后头,扭头朝着还楞在原地的张飞,催促道。 “翼德,你还呆在原地作甚?快快随我去迎接子坤。” 顿了顿,刘备这才注意到张飞手上拿着的袍子,赞了一句。 “还是翼德想得仔细,清晨甚寒,子坤早早赶路,这袍子稍后正好能给子坤用上暖和暖和。” ??? 张飞。 这一刻,张飞彻底确认了一点。 桃园结义,自己只得到了大哥的身体,但是大哥的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李基给偷走了。 张飞心里不禁有些酸意,但倒也不至于迁怒于李基,实乃子坤先生之才在张飞看来,也确实当得起这些礼遇。 只是事到临头,张飞还想争取一下之时,这才蓦然发现大哥的爱早已消失。 “来了,来了……” 张飞首次声音似是有些焉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跟上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刘备脚步。 在匆匆下山之后,刘备甚至等不及他们的到来,与张飞两人单骑就径直朝着关羽等人的方向迎了上去。 而看着刘备远远飞奔而来的身影,关羽心中可谓是感动不已,连忙勒马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惭愧地低首道。 “弟有何功绩,居然劳烦大哥如此相迎也。” 只是,半跪于地的关羽久久没有等来刘备的回应,抬头一看,却发现停在了面前的刘备目光似是在人群之中找寻着什么。 片刻之后,刘备这才有些疑惑且焦急地收回目光,然后翻身下马扶起关羽,道。 “你我二人乃不分彼此之兄弟也,何须多礼,只是为何不见子坤?” 并没有多想的关羽答道。“子坤先生尙在涿县之中。” 顿时,刘备的脸色明显地阴沉了下去,缓缓地从牙缝中钻出了一句话。 “可是叔父刻意扣押了子坤?” “非也。” 关羽闻言,连忙答道,然后细细陈述了一遍返回涿县之后的事宜,最后将李基提及已代表刘备与刘焉结成政治同盟,并且刘焉将为刘备准备了一系列的钱粮战马之类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为何子坤不归来?”刘备依然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子坤先生言及他此刻离开涿县,恐会让刘焉有所疑虑……” 关羽答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 “再者,既然诸事已定,子坤先生与其随我等在大兴山风餐露宿,不如留于三弟府邸之中暂居等待我等返回。” 听到这里,刘备脸上紧张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说道。 “如此甚好,云长所思颇对,既然诸事已定,子坤确实留于三弟府邸之中更好。” 张飞见状,倒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哥为何不喜刘焉即将所赠的钱粮战马,而独喜子坤先生之安危?” “吾若能得子坤相助,区区钱粮战马不过是反掌可得,何足喜之?子坤无碍,备心中欣喜更甚得千军万马也。” 刘备理所当然地答道。 这倒是让关羽、张飞有些无从反驳,以着李基之才,确实不是区区的钱粮兵马所能换来的。 随后,刘备追问道。“云长归来之时,子坤可有什么指教于备乎?” 关羽略微沉吟了一下组织语言,答道。 “子坤先生多次提醒,为五万余黄巾众生计着想,务必须全力配合于刘焉后续派出官吏,尽快将黄巾众重新安置返乡恢复春耕。” “因此子坤先生建言可借由大哥之影响力,于官吏尚未到来之前,将黄巾众按照各自县乡里村组织妥当。” “如此一来,免得那些官吏为确认各自故土都要浪费良久时日,可直接由官吏各自带往乡土即能迅速安置。” 刘备思考了一阵其中细节诀窍,顿感李基此言大善,实乃老成持重之法。 同为底层出身,刘备自然是很清楚绝大部分底层官吏都是些什么德行与做派。 如果刘备一股脑地将那些黄巾众丢给刘焉指派的官吏负责,大抵那些官老爷也就是摆上二三个桌案,让黄巾众自行排着队上前登记。 且依着那些官老爷的做派,恐也是不急不缓地登记询问,一天下来一张桌案未必能够登记上百来人。 甚者,有些官老爷,或许会想着趁机从黄巾众身上搜刮些油水也不一定。 而李基所教之法子,则是完全避免了这些麻烦,让这些黄巾众率先就按照各自的县乡里村一级级地先划分好,届时由官吏们直接率领不同区域的黄巾众返乡即可。 或许,其中也并非没有漏洞可钻,但无疑是现下最好且最具有效率的方式,可以让返乡安置的黄巾众及时地赶上春耕之大事。 “子坤若执政一方,也定乃治世良臣也。二弟、三弟,今后你们可多要寻些机会向子坤请教,但凡学得一二,也是受用无穷也。” 刘备连声地赞叹着,关羽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张飞心中不免有些酸意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子坤先生,世之罕有大才也。 这个结论,此刻已经被刘关张兄弟三人彻底认可。 而刘备此刻心中虽然已经迫不及待地尽快对黄巾众进行划分,但还是耐着性子确认道。 “云长,那除此之外,子坤可还有什么交代乎?” 关羽再度回忆了一下,脸色莫名涨红了不少,但也幸好关羽本身就面如重枣,倒也不明显,道。 “子坤先生,言及大哥可于黄巾众中招募勇力之余,将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亦可尽数收下,然后送到子坤先生处。” 刘备的脚步一顿,问道。“子坤可有说明收下的少男少女是何用意?” 关羽丹凤眼微眯,躲避着刘备的注视,答道。 “子坤先生似只是心善,不忍那些少男少女无家可归,又或无法自力更生再度成为流民,孤苦无依。” “大哥、二哥,俺大概算了算,黄巾众之中那些少男少女加起来恐怕最少有两千人,这些少男少女恐多数都不具备什么耕作能力,假如长久地养着他们,所消耗的钱粮可不是個小数字啊。” 张飞开口说道。 “要不还是派人去问问子坤先生,若仅是心善,届时遣散他们返乡之时,额外补助些粮食就是了。” 刘备沉思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还是依照子坤先生所说的做吧,子坤先生既然如此决断,必有他的深意,若是延误了子坤先生的计划,反而不美。” 作为豪族出身的张飞,相对而言无疑对钱粮之事更为看重敏感一些,提醒道。 “大哥,可是接下来你还需要招募兵马南下冀州平定黄巾,虽然缴获了黄巾贼的大量钱粮,但也需要精打细算才是。” 刘备摇了摇头,坚定地开口道。 “无碍无碍,再者备如今能稍有起势,除却二位义弟相助,子坤亦有莫大之功劳也,莫说是些许钱粮用度,纵是消耗再多,那也是子坤应得的一份。” 听到这里,张飞也就熄了继续劝说刘备的心思。 在刘备看来,自己这个小集团如今虽说是以自己为首,但关羽张飞却是最重要的原始股股东,李基同样也是。 再者李基心怀仁德之心,不忍那些少男少女无法自力更生,刘备心中未尝有种同道中人之感,反而对于李基越发的看重与佩服。 随即,刘备则是与关羽、张飞各自分派任务。 最具有亲和力的刘备,亲自去收拢那些已经无家可归且无法自力更生的少男少女; 关羽则是负责招募黄巾众之中的勇力充当兵源; 嗓门最大且最具有威胁力的张飞则是念着一个个涿郡下辖的县名,把黄巾众先行依照县的区域区分,然后分别依据乡里村一步步细分下来。 也幸好刘备通过一粥一肉之恩,收拢了大量黄巾众的人心,并且宣布了准备将他们安置回乡之事。 因此黄巾众之中虽不时有孩童哭喊之声,但所有黄巾众也懂好坏,尽力地配合刘关张的安排。 并且亦有许多乡勇之士,深感刘备仁义之恩或在战乱中家中老小已尽去,纷纷响应招募愿意追随于刘备。 至于那些本已是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们,更是对刘备感恩戴恩不已,让刘备这个好蜀黍转悠了一圈之后,身后已经跟了两千余八岁以上且不足十四岁的少男少女们。 随后,刘备也没有耽搁的意思,深怕李基对于这些少男少女另有大用。 因此,随着黄巾众的秩序越发安定下来,当即再令关羽第二天清晨就率领五十骑与两百人保护着这些少男少女返回涿县,准备先行将他们安置于涿县郊外张飞的一处桃园之中。 第26章 老实人·简雍 而在涿县之中的张飞府邸,也并非是所有仆从都被张飞安排加入一开始的义军之中,府邸之中还有几个老仆。 因此李基住在府邸之中,倒也不需要自行安排自己与燕云十八骑的饭食,反倒是耐心地等待着刘备那边的消息之余,略微总结了一下这几天的兵法心得,就继续专心地读书。 虽说诸葛亮曾吹牛自夸: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但李基认为这大抵就是诸葛亮的凡尔赛之言,暗中装杯自己是个全才,李基并不是完全认可诸葛亮的这一番言论。 毕竟,诸葛亮尽管被后人视为“智慧化身”,但若论统兵战绩,却是七出祁山而功败垂成。 相对比之下,李基更为推崇的是韩信、白起、霍去病此类在兵法某种领域达到了极致的统帅。 若论全才,或许韩信、白起、霍去病等人远不如诸葛亮这种六边形战士,但是耐不住他们军事上单项能力突破极限,直接就是横推当世无敌手。 然而,李基对自己的定位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谋士,反而对于各类天文地理、奇门阵图、阴阳八卦、兵法韬略、内政治世等内容都来者不拒。 只是随着李基粗略地翻了一圈刘关张的藏书,发现涉及奇门阵图、阴阳八卦等等更为玄乎的书籍都没有,这让李基内心不免得有些遗憾。 不过,李基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为自己泡上一壶热茶,也便津津有味地细细阅读起来,不时地与部分来自于前世的阅历、眼界、知识等等相互参照对比起来,倒也是感到收获颇丰。 一种渐渐被知识填满的感觉,让李基莫名地产生了满足且欣喜的感觉。 当然,李基如此之积极且有动力,其中也未必没有着李基很清楚说不准不久之后,自己就需要用到这些知识的原因所在。 关乎身家性命,亦关乎前途梦想,自然也就让李基的专注力极高,不自觉地完全沉浸了下去,反倒是感受到了那种被知识一点点填满的快乐。 忽然,李基听到了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子坤先生好雅兴,大胜而不傲然,反而静得下心神读书。” 李基略微扭头一看,只见在院子门口处站着一个二十出头,身穿士子服,颌下留有短须,姿态似是颇为洒脱的男子。 并且,这男子虽高声道了一句,但脚步依然没有踏入这处小院子,保持着对于此刻住在其中的李基最基本的尊重。 “吾站于此处观子坤先生已有一個时辰矣,子坤先生目不斜视,沉浸于书中,实在令吾佩服有加。” 李基略一思索,确认记忆之中并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阁下是?” 李基起身行礼,问道。 “鄙人简雍,字宪和,乃玄德故交,此前正于幽州游学,得知玄德桃园结义组建义军之事,故以匆匆返回涿县意欲相助一臂之力。” 简雍连忙回了一礼,开口道。 顿时,李基的脑海里就浮现了关于简雍的一些印象。 刘备初期谋士之一,追随一生,无论坎坷兵败始终不离不弃,其人虽不善于兵法韬略,但也是一实干之人,且长于辩论议事,故以名声不大。 霎时间,李基的眼前一亮,颇为热情地邀请简雍入座,道。 “原来是玄德故人,请!” 随后,李基信手以悠然风姿重新泡茶。 简雍看着李基那似是如艺术一般进行刮沫、搓茶、摇香、入海、蝶舞、展茗、落蝶、归一,神色也不免得渐渐变得郑重了起来。 看着最后李基送于面前的茶汤,简雍连忙郑重地双手捧起,细细地品了一口,赞叹道。 “好茶。” 李基淡然一笑,且还是笑而不语。 因为,李基自己都不知道这茶好在哪里,这茶叶不过是李基让老仆随手拿的一份茶叶罢了。 而以着张飞那牛嚼牡丹,嗜酒如命的性子,又怎么会特意收藏些好茶叶呢? 与其说简雍是懂品茶的,还不如说简雍是被李基那一系列不明觉厉的茶道技艺给镇住了,所以自然就是好茶。 就算觉得不好喝,那也肯定不是茶的问题,是自己的嘴巴今天状态不太对。 “请茶。” 李基则是再度连连给简雍斟茶,热情地邀请简雍细品之。 简雍也还真是个实在人,一边目不转睛地欣赏着李基那一套茶道动作,一边不断地往着肚子里灌茶,细细地品着这般茶道所泡之茶好在哪里。 直至简雍后知后觉地灌满了一肚子茶,苦得简雍眉眼之间似乎都有些皱了起来,一副似是苦逼之色,简雍这才忍不住一拱手,直言道。 “子坤先生之茶道技艺,吾亦是初次见闻,与常见茶道煮茶大为不同,但姿态之典雅韵味似乎相比又胜之多矣,且自成一派,可谓大开眼界也。” “区区小道,不足挂齿。” 李基谦虚地道了一声,倒也不说这是自己曾经为了泡一茶艺社团的学姐,特意苦练过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茶道迭代优化了两千多年的技艺,与如今主流的煮茶茶道相比截然不同,但自然会多出许多难以言喻的韵味所在。 除此之外,简雍倒也真的厉害。 这个时期的茶叶与后世炒茶的茶叶有所不同,大多都是烘焙出来的,也就导致苦味要重不少,所以这个时期茶道主流是煮茶的茶汤,还会加上不少类似于盐的调味品去调和味道。 故以,李基以后世茶道的方式泡出来的茶也是会苦上许多,可简雍灌了一肚子苦茶,硬是一声不吭。 好汉子! 是懂得什么叫高雅的事情,怎么能喊苦的。 顿了顿,李基开口道。 “若是宪和对这等茶道有兴趣,他日若有闲暇,基可教之。” 简雍闻言,心中大喜,就连眉眼之间的苦色都散去许多,连忙起身躬身拜谢道。“如此,宪和拜见李师。” 李基连忙扶起简雍,道。“万万不可如此,你我皆为玄德友人也,当同辈论交。” “达者为师,且李师欲传茶道于吾,吾当拜之。” 简雍严肃地说着,内心也是充满了真心实意。 对于简雍这种长于交际之人,更是明白掌握着一手与主流煮茶茶道不同又极具韵味的茶道技艺,那可真是老和尚给寺庙加层——妙上加妙! 再者,李基这种对于初见者豁达且不藏私的行事作风,也让简雍打心底地佩服其为谦谦君子。 “不可不可,宪和若是如此,那便休怪基生怒也。”李基故作生气地说道。 简雍迟疑了一下,也不推脱,拱手道。 “子坤,是吾之错也,今后若有能相助于子坤之处,宪和必不推辞。” 李基闻言,脸上这才绽放了笑容,并且还是打心底地绽放了笑容。 李基刻意地玩茶道花活,为的不就是这一句了吗? “嗯……” 李基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说起来,基确实有些许琐事或需宪和暂且代为处理一阵。” “你我一见如故,子坤但说无妨,只要吾力所能及之处,绝不推辞。” 简雍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甚至没有要求李基先行兑现“大饼”教导茶道。 随后,李基的脸色一正,说起了建议刘备收下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之事。 只是,李基在关羽离开之后,细细地完善了关于那些少男少女的安排之时,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暂且养活那些少男少女的钱粮物资之类尚且是小事,李基也相信自己与刘备具体说明计划后,刘备绝对不会吝啬那些许的钱粮。 然而,如今刘备麾下的可用之人太少了,就连关羽、张飞想要独当一面都还是欠缺良多。 而那些少男少女短期内只能被安置在涿县之中,必然还需要值得信任的心腹之人留下负责管理。 此事,倒是给李基给为难住了。 毕竟李基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凭空为刘备变出具备能力且信任的心腹之人。 故以,李基为此倒是烦恼不已,担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简雍居然恰好送上门来,李基又怎么可能放过简雍? 或许,简雍仅仅是听闻刘备在李基的相助之下大败黄巾军,故以匆匆就过来拜访李基,以满足心中好奇。 然而,在简雍开口自我介绍之后,李基心中就已经将简雍接下来一年的工作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就等着简雍自动上套。 当然,李基自然不会说是遇到你这个冤大头实在太高兴了,而是站在刘备的立场言明所欲拜托之事。 “原来如此,子坤真乃仁义之人也。” 简雍看着李基的眼神满是佩服地说道。 “建议玄德收养无家可归之少男少女,活命之恩实乃大仁也,践行仁之一道,吾又岂能落于人后?” 老实的简雍再度豁然站了起来,双手一拱,慨然道。“但凡有简雍一口吃的,绝不至于让那些少男少女受冻挨饿。” “大善!” 李基满是佩服地看着简雍,仿佛看到了一个“奶爸”正在冉冉升起! 也就是在这时,关羽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处响起。 “子坤先生,关某奉大哥之令,已护送黄巾众中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归来,如今已安置于郊外桃园处。” 李基笑着说道。“正好,宪和随我一并去看看。” 简雍也是莫名感觉身上多了某种光荣的使命,应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随即,正当李基伸手欲拉着简雍同去之时,简雍刚刚走了两步却是停了下来。 “那个,子坤……”简雍的声音颇为为难地开口。 “嗯?” 简雍磕磕巴巴地道了一句。“请容吾先去如厕一下……” …… 李基。 而等简雍略微将被灌满的肚子排空了些许后,李基和简雍就在关羽的带领下前往了张飞位于涿县郊外的桃园之中。 这一处桃园庄园,占地面积倒是出乎李基预料的广,粗略地看了一眼,堪比两三个足球场大小,几乎是成片成片的桃树,端是绝美的景色。 “云长,此处莫非正是你们兄弟三人结拜之桃园。”李基问道。 “正是。” 关羽应道。 “正是由于此处颇有意义,故以三弟变卖家产之时,除了城中府邸之外,独留了这一处庄园不愿变卖。” 李基点了点头,赞叹地道了一句。“端是个好地方。” 很快,李基就见到了那一批被关羽护送回头的少男少女们,多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者,再加上那一双双多是纯真懵懂且带着对陌生未知害怕的眼睛,让人不由得特别多出几分怜惜。 “子坤先生,此些少男少女年龄均在八岁至十四岁之间,其中少男有一千六百三十九人,少女有五百一十三人。”关羽介绍道。 李基点了点头,并没有问为什么男女数量差异会如此之大。 并非是所谓的重男轻女,而是在失去了长辈的庇护后,少女们的体魄相对少男而言自然要差上许多,只需稍感风寒就会死于一路的颠沛流离。 至于为何没有八岁以下的少男少女,自然是没有长辈庇护,八岁以下的都死绝了。 而十四岁以上的,已然具备一定程度自力更生的能力,即使不会选择返乡,也响应了招募成为士兵了。 此前在幽州其他郡游学的简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黄巾之害,可谓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黄巾贼,当真是可恨之极!可恨之极!!!” “虽那无数百姓并非都是被黄巾贼亲手所杀,但因黄巾贼而死之百姓何其多也?家破人亡者,又何其多也?” “吾与之不共戴天,恨不得拔剑杀贼,生啖其肉!” 相对之下,李基纵使心中也是波澜翻滚,但终究见过更为惨烈可怜的五万余黄巾众蓬头垢面聚在一起的场景,因此神色倒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李基向着关羽说道。“云长,麻烦你跟玄德兄说一声,那两百士卒暂且交由吾指挥了。” “大哥本就是这等意思。” 关羽应了一声,然后这才匆匆率领着骑兵返回大兴山。 对于如今的刘备而言,最为要紧的始终是大兴山那边的事宜,关羽还肩负着一部分的募兵事宜。 也就是李基此刻在刘备心中的地位极高,因此刘备就算还没有完全明白缘由,但还是将之视作需要优先处理的事宜,派关羽匆匆先行护送少男少女们回来。 因此,关羽连一刻都没有耽搁,匆匆就返回大兴山协助刘备去了。 随后,李基与简雍则是真正开始忙碌了起来,指挥着那两百士卒紧急对这些少男少女进行临时安置。 第27章 锦衣潜行 其中,主要的安置工作还是由简雍负责,保障这些少男少女们基本的住宿与饮食问题。 也幸得这一处桃园的面积极大,并且李基提前就进行了一部分的基本规划,将桃园的一部分规划出来。 而简雍的工作更多的是按图索骥,依据着李基的规划,在提前请来的木匠等的指挥下,与那些少男少女合理打造出一片简易可挡风寒的木屋。 至于李基,则是摆了一桌案,逐个逐个地考察登记每一位少男少女的姓名籍贯、家庭状况、性格能力等等方面。 这一份工作不繁重,却需要着极大的耐心,并且李基每考察完一人,都会临时再附上一段简略的评价。 除此之外,由于底层百姓为自家孩童起名,往往都只是些小名之类的,譬如:石头、阿牛娃、二狗蛋等等。 尤其是狗蛋这个名字,随便就近喊一句,起码都会有十几道回应声。 因此为了便于管理,李基还以天干地支之数为他们排序了属于自己特有的编号,譬如:甲零一,丁九九,亥五五等等,倒也正好将这数量两千出头的少男少女们排完。 而就算如此,李基慢慢将所有的少男少女们全部登记完毕,也足足耗费了三天时间,竹简都用了二十二卷之多,每卷恰好登记了一天干地支系列。 这三天里同样忙得不行的简雍,也这才稍稍捋顺了些许,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子坤先生,吾有些不懂,你询问得如此细致是为何?” 李基含糊地道了一句。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玄德兄也不可能永远养着这些孩童,因此根据個人的不同,方能因材施教,使之自力更生。” “原来如此。” 简雍赞了一句,并没有多想,就再度投身于忙碌的工作之中。 由于李基只进行了信息登记造册,且整个庄园唯有简雍这么一位士子,故以所有琐碎的事务安排几乎都压在了简雍的身上。 在李基的眼中,简雍眉眼之间的苦色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是越发的浓郁起来。 并且,李基也没有真正跟简雍说实话,意欲对这些孩童们因材施教不假,但李基真正的目标却是希望通过培养这么一批忠心耿耿的孩童,缓缓地以他们为核心打造出一个搜集情报机构。 对于李基所特有的“计谋模拟器”而言,没有比情报更重要的东西了。 只要情报足够,即使以后改变了大量轨迹,也能通过“计谋模拟器”牢牢地把握推演天下大势。 与其余家底丰厚,人脉广阔的诸侯相比,刘备更是需要早早就布置搜集情报机构,否则刘备被其余诸侯的细作渗透烂了,乃至于以各种假信息误导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随着李基真正初步掌握了这两千余名孩童的基本信息,李基再一次动用“计谋模拟器”来推演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与黄巾贼的首战大胜,你收获良多,你相当看好的预备主君刘备更是获得了一定的崛起资本。 只是,你很清楚刘备的这些资本莫说是与四世三公的袁家兄弟相比,就算是跟曹操相比都依然差之甚远。 在你的眼中,差距最大的则是双方获取信息的渠道几乎存在着次元般的差距。 真正的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人脉宽广,且不说本身就有大量打听信息的渠道,甚至许许多多的世家为了与其余世家交好,本就会主动进行信息交换。 而这是草根出身的刘备不可弥补的劣势所在,故以你开始谋划该如何解决信息问题。 对此,伱所选择的是……】 【锦衣潜行】 这次李基的目标相当明确,甚至“计谋模拟器”都没有显示其余选择,径直就依据着李基的构想进行着后续的推演。 【此锦衣,非富贵还乡,而是锦衣卫也。 你意欲参考自成体系的军政搜集情报机构——锦衣卫,设立一处锦衣司,培养锦衣卫,然后遣派到各州郡之中作为枢纽进行情报工作,且在必要时刻也可以进行侦察刺杀、散播谣言、策反破坏等等。 时逢乱世,这些皆已是无依无靠孤儿,因此你首重死忠,以免情报泄露。 为此,你制定了一系列类似于‘洗脑’的安排,自小就为他们灌输无论如何都需忠于锦衣司,且他们于乱世之中有如浮萍般的生命,本就是由锦衣司抚育长大,自当以生命奉还于锦衣司。 在这个极重恩义的时代,这一连串的精神控制,让锦衣司如你所愿般保证着绝对的忠心。】 【只是让你有些无奈的,则是个人特质天赋不同,即使接受同样的教育,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能力上的极大差距。 因此,在建立情报网络的初期,在极短时间内就牺牲了过半数的锦衣卫。 不过过半同伴的牺牲以及试探,也为更优秀的锦衣卫们提供了颇有价值的经验与教训。 最终,在你不惜代价的命令下,你迅速且成功地建立了一个遍布大汉十三州的情报机构,源源不断地为锦衣司提供大量的情报信息,让大量诸侯为之头疼不已,也让你占尽了信息优势。】 【结论:情报信息无论在什么时期都是可以轻易改变一场战争,乃至于天下大势的重要存在。 你深谙这一点所建立的锦衣司,让你身居于府衙之内,却掌控着天下无数的耳目,成为了一把暗中悬于所有人头顶的暗剑。 只是,自古以来玩弄情报者,终难见光明。 尽管刘备始终对你保持着信任,却也让无数同僚深恨、深惧、深怕于你,让你无形之中被无数同僚下意识地对于敬而畏之。 你也因此成了孤臣! 生前辉煌,但在始终信任庇护你的刘备驾崩后,后世儿孙不可避免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而你在死前,脑海里所浮现的却是那无数敬你爱你如父如兄的两千余孩童的面孔,愧对于那死于锦衣司建立的过半孩童。】 李基细细地阅读着推演出来的最后一段信息,内心莫名也觉得有些堵得难受。 在多次使用“计谋模拟器”后,李基渐渐也得出了更多的规律! 在推演的过程之中,李基所模拟的人格是绝对的理性,一切的举动都不会在乎任何的感情、道德、伦理,只会以效率与利益最大化的方式去行事。 而最后的结论,往往则是基于李基的思想感情三观等进行一些隐晦的提醒。 譬如,在最后的结论之中,甚至都露骨地说明李基在死前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那些孩童的面孔。 这足以说明李基或许余下半生,无疑都深陷于对那些孩童的愧对之中! 这充分揭露了一点,身为谋士设谋定计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否则一旦没了良心,那设谋定计就更有效率更无懈可击了。 李基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啊哈,还在!真可恶。’ 李基轻吐了一口气,自我吐槽了一句,然后再一次重新细细解读了一遍推演出来的内容。 这也是李基的习惯所在,并且李基也清楚在“计谋模拟器”推演的过程之中,往往会揭露一些常态李基容易忽略且难以推算的地方。 忽然,李基注意到了一个字眼——“驾崩”! 霎时间,李基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地道了一句。 “也就是说,‘锦衣司’的关系重大,一旦布置的情报网络完善之后,即使是以着刘备现有的能力、条件推算,在李基的辅佐下,刘备保底也能称帝。” 就是这个信息终究还是模糊了一些,不清楚这个称帝是如三分天下那样偏安一隅的建国,还是再一次完成了大一统的帝国。 然而,李基看到自己后续的下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尽管刘备始终对自己保持着绝对的信任与维护,不至于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头子那样,被朱元璋没事就砍个背锅。 但在刘备驾崩之后,自己与子孙们就得裂开了。 李基怀疑自己生前还掌握着锦衣卫可能不会裂开,但死后锦衣卫交给别人之后,可能尸体也得裂开。 ‘看来,即使真的建立了锦衣司,也不能亲自掌管啊……’ 李基默默地想着,脑海里下意识地想着找谁能帮自己管理锦衣司。 至于他人管理锦衣司,锦衣司会不会存在忠心问题,李基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心。 毕竟,锦衣司散于各州郡作为重要枢纽的核心成员,始终就是眼下这些孩童们,只要保证了这些孩童的死忠,反而能暗中监察管理锦衣司之人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 除此之外,则是李基推演内容中为了建立锦衣司初期就付出了这些培养出来的半数孩童性命,让李基心中不免有些堵堵的。 李基自然不是不明白军国大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一念及推演内容之中,自己将彻底收拢这些孩童的内心,被他们视作父兄,自己却冷酷地推着他们死了一茬又一茬。 或许,在“计谋模拟器”之中保持绝对理性的李基能做得出来,但现实之中的李基光是想象一下,就感觉到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看来,我的设想本身是具备极高意义与可行性的,问题在于如何更稳妥地建立以及寻找一个合适的管理者……” 李基的手指轻敲着案桌,喃喃地说着。 而在“计谋模拟器”之中,并没有直接显示其余人代替自己接手锦衣司,说明在已知的条件之中,并不具备比我直接掌管锦衣司发挥效率的更优解。 不过,关于牺牲的孩童数量上,似乎还有着大量缓和的余地。 ‘我没记错的话,光是之前我为孩童们登记的时候,我心中初步评价过于懦弱胆怯、缺乏主见、反应较慢等等的孩童就不在少数,这些显然是不适合直接外派担任州郡重要情报枢纽的。’ ‘而在推演之中,我将全部孩童都冷酷地外派了出去,显然是将相当一部分孩童都成为了建立情报网络的牺牲品了吗?’ 李基皱着的眉头略微放缓了不少,内心随之也有了方向与想法。 如此一来,届时只需要一定程度放缓初期情报网络的构建,并且那些不适合外派作为情报枢纽的孩童另行安排,想来也可以避免牺牲。 ‘倒是找谁来背锅代替我管理锦衣司呢?’ 想到这里,李基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着简雍的方向,让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的简雍莫名地觉得浑身一冷,双股下意识夹紧。 只是,李基很快就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简雍是在交际能力颇为突出,其余能力中等的实诚君子,并不是李基不信任简雍,而是简雍估摸是不具备管理好锦衣司的能力。 ‘罢了,就算教导孩童们都最低还需要耗费一两年的时间,更别说真正着手情报网络的构建,直至锦衣司彻底建立起来,所需要的时间就更久了。’ ‘大不了,到时候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直接管理锦衣司,我多费些心思,自行培养一个专门管理锦衣司的人选就是了。’ 如此想着,李基不自觉微皱的眉毛也彻底缓和了下来,然后则是拿出之前做了一个粗略的锦衣司计划书,依据所推演的信息,重新细细地进行修改一番。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刘备也终于完成了大兴山那边的善后工作,不仅仅将黄巾众都尽可能妥善地交接给官吏,也将诸多尸体进行了掩埋,防止类似于瘟疫的发生。 李基则是也同时收到了消息,刘备率领的包括临时大量招募黄巾众乡勇的六千士卒,预计会在黄昏时刻返回涿县。 然而,尚且刚到中午时分,风尘仆仆的刘备就带着张飞出现在了桃园之处,满脸欣喜与期待之色地朝着桃园之内走去。 正在桃园之下悠闲地品茗读书的李基,无意间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刘备之时,李基莫名有种被上司抓包偷懒的心虚感,下意识地道了一句。 “玄德兄,你怎么中午就回到了?” “甚念子坤也。” 刘备则是双目似有泪花闪烁地开口道。 第28章 居桃园谋天下 “甚念子坤也。” 刘备满是激动地说着,上前握住李基的双手,目光上下地关心地打量着,似乎生怕李基是不是哪里过得不好,然后说道。 “虽不过数日不见,但备感觉已过了许久,这可谓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 然而,李基感觉刘备这完全就是怕自己跑了,所以才会忧虑得不行…… 这也让李基真切地感觉自己完全吊住刘备了,甚好甚好! 所以也不揭穿刘备的心思,而是淡然地回应道。 “玄德兄真乃性情中人也。” “走走走,子坤,此处亦乃备与二位义弟结拜之处,景色甚美,备正好与子坤同游之。”刘备开口道。 “游园之事不急,基正好有一事宜告之玄德兄。” 李基摆了摆手,然后指着桌案一角堆放的二十余卷竹简,说道。“玄德兄送至桃园的二千余孩童,基已详细登记于上。” “辛苦子坤了。”刘备说道。 李基则是指着在刘备身后站了一会的简雍,谦逊地说道。“基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安排的工作更多都是宪和所做。” 刘备闻言,扭头看着在身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潦草狼狈模样的简雍,愣了愣,这才欣喜地说道。 “宪和是什么时候到的,何不早早告知于备,备也好相迎之。” 简雍原本那透露着苦色的脸庞,略微抖了抖,悠悠地说道。 “玄德刚刚抵达庄园门口之时,我就在门口处,一路都跟着玄德进来的。” 刘备瞪大着眼睛,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刚刚视线里有简雍的身影。 随即,刘备也不虚伪地掩饰自己的过错,坦然地一拱手,致歉道。 “吾之错矣,宪和勿怪,备适才心中焦急与子坤相见,故以完全忽略了周围,以至于怠慢了宪和,还请宪和容吾稍后为你设宴赔礼。” 简雍一听,原本有些被冷落的内心反而为之一暖。 假如刘备刻意地掩饰自己的过错,那么简雍反而会觉得刘备并非君子也,但这般坦白直言的致歉,更让简雍高看了一眼且理解刘备。 简雍与刘备相交多年,早就感觉到刘备心中有大志。 因此,刘备如此求贤若渴,对于李基礼待至此的举止,简雍视之反而比之过往更具人君之相,让简雍更为满意。 一时间,这让原本只是想支持友人的简雍,心中不禁浮现了拜刘备为主的想法。 “玄德客套了,吾又岂非在意这等旁枝末节之人?” 简雍拱了拱手,说道。 “再者,如今身逢乱世,只欲借玄德处寻一安身之地。” 此言,无疑是在隐晦地向刘备表达欲拜刘备为主的想法,只要刘备应承下来,简雍则会顺势正式拜之为主。 同时,这也是过去刘备与简雍相交之时,两人醉酒之间曾定下的约定。 然而令简雍有些不解的是,刘备闻言脸上欣喜之余,却似乎也陷入了犹豫之中。 片刻之后,刘备抓住简雍的手腕,开口道。 “宪和,你我相交莫逆,我之处即是汝之处,何来借字一说,你且管住下就是。” 简雍闻言,内心也不免得有些迷糊。 刘备这似是隐晦地拒绝了,又似乎是在竭力地挽留简雍。 莫说是刘备,就连一旁的李基都看出了些许的怪异,干脆顺势推动一下,问道。 “如今玄德兄手下正缺相助之人,何不让宪和助之?” “备亦多盼宪和相助,然备如今不过一从官督贼曹,又将率军南下与黄巾贼人决一死战,尙无一立足之地,何敢让宪和托付之?” 刘备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李基看了过来…… 莫名的,李基似乎从刘备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丝的幽怨之色。 ??? 李基。 只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备与李基之间眼神交流的简雍,此刻内心无疑是感动之极,深感刘备为人君之道亦是仁德之极,且当真是视己为挚友也,非有利用之心。 然而,事实上唯有刘备很清楚内心的纠结之处。 简雍的能力、品性,刘备自然清楚之极,或简雍算不上是什么大才,但也算得上一能吏辩士,若能得简雍相助,亦为一大助力也。 只是刘备对于自己麾下文臣的设想,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若当真可成就一番大业,他日能开府,文臣之首除却李基,不做第二人想。 因此,若是先一步收简雍为臣,那么简雍资历将会在李基之上,这未免会为李基留下些许隐患。 并且刘备的一点点小心思,也是无限希望自己的第一次会是收下李基…… 毕竟关羽、张飞与刘备是为结拜,算不上是真正的招揽人才。 可惜李基还真不太明白刘备此刻的复杂心思,明白那幽怨的眼神更多的是在暗示自己此刻开口拜刘备为主。 唯有心中感动的简雍,拱手拜道。 “既然如此,那简雍就暂且叨扰玄德了,若日后玄德有用得上吾之处,吾必不推辞。” “宪和之心,备懂之,且听闻子坤之言,宪和近来一直在为备安置孩童而忙碌至此,备心中实乃愧疚也。” 刘备拍了拍简雍的手背,诚挚地说道。 “请宪和暂去歇息片刻,备当设宴以谢之。” 简雍点了点头,应道。“是。” 连轴转地忙碌了数天,连仪态都完全顾不上,假如不好好洗漱一番就去参加宴席,这让颇重风仪的简雍心中也有些难以忍受。 随即,刘备让张飞带着简雍下去好好歇息,这才转身朝着李基说道。 “今晚之宴席,既是为了致谢宪和,亦有庆功之意,子坤可定要到之,容备好生感谢子坤一番。” “那吾就不客气了。” 李基应了一声,然后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卷竹简递给刘备,说道。“玄德,请观之。” 刘备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过来,认真地看了起来,并且神色越来越认真。 良久之后,刘备这才郑重地缓缓收起竹简,眉眼之间满是郑重之色,喃喃道了句。 “锦衣司?!细作之流,自古有之。此中所述,将打造一个遍及十三州所处之细作间谍也。” 李基并没有说话,而是让刘备自行慢慢思考理解,也没有说出锦衣司于乱世之中是庞大的细作组织,盛世亦能转变为监察百官与天下的一双眼睛。 只是盛世之事还太过于长远,仅仅是乱世之中一个成系统的情报机构,所带来的收益也是难以想象的庞大。 只要刘备稍有远见,都会明白其中巨大的好处与作用。 然而,刘备第一反应并不是评价“锦衣司”的可行性,而是感慨地道了一句。 “先生身居桃园之内,所谋已及天下矣,谋思之远岂止三万里乎?相比之间,玄德又是何等强运?何德何能让子坤为之设此一谋?” “玄德过谦也,于基观之,世间亦少有类玄德这般仁德之人也。且建立锦衣司须借助那些孩童相助,若无玄德的仁德之心收揽孩童的死忠之心,亦无从建立也。” 李基开口说道。 要知道这些孩童都是身无所依且无牵挂之人,此类人若是收服多为死忠之人,但也有缺陷则是难以通过家人控制之,唯有仁德恩义方能使之拜服。 “只是若是以子坤之计建立锦衣司,这些孩童今多深陷黑暗忐忑半生,且恐多有牺牲。”刘备叹息了一声,说道。 李基想了想,开口道。 “此事我亦思索良久,并非是人人都宜加入锦衣司,可从中挑选部分忠厚老实之孩童为玄德兄与各重要之处的仆从。” “如此一来,即可避免被他人安插细作于其中,防止隔墙有耳之泄密也。” 顿了顿,李基接着说道。 “当然,若是孩童之中有些具备别样才能者,也当特殊培养用之。” 说到这里之时,李基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则是在推演之中曾经迷惑了刘焉的三姬。 美人计,在对付某些特定的对象,无疑能够发挥特殊的作用。 并且据李基所知,这个时代的世家大族也多有培养美姬侍女以赠之交好他人的做派,比如吕布就在这一方面上了個大当。 而李基未免也有些担心刘备一辈子由于没有在美色享受上多吃几个菜,以至于以后会不会来一次“接着奏乐接着舞”。 所以,培养几个美姬不仅仅能攻击别人的软肋,也能定期考验考验一下己方的定力。 比如,李基也很好奇自己会不会有这方面的软肋,需要偶尔考验检查一下。 “子坤所谋已是周全之极,只是锦衣司建立之事,恐需子坤多加费心也。”刘备一边说着,一边不忘观察李基的表情。 李基知道刘备这是在借此试探自己的想法,确认有没有长久留在刘备左右的心思。 对此,心知肚明的李基道了一句。 “此事尚早,不过一设想罢了。这些孩童的年纪也甚小,还需培养数年方可一用,只是在此之前,需要耗费大量钱粮也。” “钱粮,不过小事也。” 完全缴获了黄巾军钱粮的刘备,这时候也可谓是财大气粗了起来,毫不在意地说道。 李基一边不急不缓地品着茶,一边轻声地提醒道。 “那便好,如今暂且养育孩童之事,我已托付于宪和。接下来玄德兄想必还需要在涿县整军一段时间,还请勿忘了多关心那些孩童,早日收拢那些孩童之心。” 对此,刘备倒是丝毫不担心会不会收不了那些孩童之心。 那些孩童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以己推人,若是刘备于孤苦无依之际,有一恩人愿抚养之,只要尙有一丝良知者,必效死也。 如今世道之中的世家豪族皆有暗养死士,亦是挑选身体健壮之孤儿养之而来。 只是,暗养死士的花费可不小,需多以肉养之,方能增长力气。 这些准备培养为锦衣卫的孩童,倒不需要有多强的勇力,不至于时常吃肉,否则养活两千余孩童也是个庞大之极的消耗。 而刘备此刻也注意到了李基那似乎与主流煮茶不同的喝茶方式,目光不免得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李基见状,为刘备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刘备的面前。 刘备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眉眼当即皱到了一起。 “好苦。” “哈哈哈!” 李基见状,不禁想起简雍之前灌了一肚子苦茶,愣是一声不吭,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 “苦意,可让头脑清明也。” 只是,刘备倒也没有简雍那样追求雅士的心态,皱着眉品了两口就放了下来,说道。 “如此品茶虽更贴合自然,但甚苦也。” 李基开口说道。 “若有机会,玄德可以铁铸锅,再以茶叶炒之,如此苦味能消之大半,再以此茶道泡之,饮之回甘留香。” 刘备砸了砸嘴,说道。“若是大量以铁铸锅,未免有些太过于浪费也。不过若是子坤喜欢,可铸之一锅赠以子坤。” 对此,李基也知道这个时代的铁产量极其有限,仅有的铁器几乎都集中在兵器、农具、防具等等重要之物,所以这个时代还没有奢侈到拿铁来铸锅的程度。 炼铁啊…… 李基的表情也有些惆怅起来,对于如何炼铁还真是知之不多。 毕竟,不是对应行业之人,谁会没事干天天研究怎么古法炼铁炼铜之类的。 随即,等张飞回来之后,刘备就坚持拉着李基一起游览桃园。 而在黄昏时刻之际,关羽也率领约六千士卒抵达庄园,并且在周围进行驻扎。 虽说这六千士卒里只有一千五百余兵器甲胄俱全,其余的四千五百人都只是赤手空拳,但刘焉显然是不敢放这些士卒进入涿县城池之中,所以只能是暂且驻扎在涿县郊外。 第29章 子坤,你怎么看? 晚间,一场宴席亦是宾主尽欢。 或许刘备所安排的菜肴歌舞,与刘焉的相比有所差距,但宴席之中没有尔虞我诈,因而李基反而更为放松自在,尽情地享受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特色。 待翌日李基酒醉醒来之时,已然是日上三竿,身旁还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刘备。 李基的表情霎时间为之坍塌,拼命地回忆昨晚的事情。 忽然,李基反应过来自己与刘备皆是和衣而眠,这才放松了下来。 ‘酒醉误事!酒醉误事!’ 李基自我反省了一番,深感昨晚过于放松愉悦,且也是来到这个时代后首次可以安心地尽情饮酒,以至于不知不觉醉了过去都不知道。 等李基起床洗漱之时,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忍不住感叹一声。 ‘一夜放纵,我竟憔悴至此,自今日起……戒酒!!!’ 随后,李基将刘备喊醒,两人前往安置那两千余孩童的桃园一角,不忘提前令仆从去涿县城中采购了一些孩童们喜欢的碎嘴。 很快,在刘备和善的面容以及碎嘴的收买下,刘备轻易就与那些孩童们打成了一团。 那一张张多有菜色的脸庞上,所浮现的欢喜之色,也让刘备暗中不由得为之垂泪,向着李基开口道。 “纵这些孩童未能建立锦衣司,吾亦欲养之。” 李基摇了摇头,说道。 “玄德兄,你能养他们一时,又何以养一世?身逢如此世道,唯有再复盛世,方可使之不现如此悲剧。” 刘备沉默不语了片刻,这才感慨地道了一句。 “子坤所言极是,养千人不过小仁,再现盛世方为大仁。只是不知,备之一生,又是否能做到那种程度?” 李基没有接话,目光之中看着眼前那一个個孩童,心中其实同样也有着大量情感在翻涌。 唯有真正身逢混乱世道,方能明白人命于此间是何等轻贱卑微。 这让李基同样也是本能地想要改变乱象,就似是曾经儿时心中所学的教育,于若干年发芽生长,贯穿了内心。 “玄德兄,你可知我是为何而读书?”李基问道。 刘备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基主动袒露心声,连忙追问道。 “为何?” 李基缓缓地答道。 “使我汉人始终屹立于当世之巅而读书,使老有养、幼有教而读书。” 刘备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许多,震惊地看着身旁面容平静,但眼眸之中似有波涛翻涌的李基。 ‘原来,这就是子坤吗?’ 刘备默默地想着,内心却忽然地感到一阵安心。 ‘若有子坤在,安能使我大汉衰败?’ 随后,刘备与李基都各自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都没有开口。 “子坤,这些孩童多用的还是小名,且有些孩童连父亲姓氏都不清楚。” 顿了顿,刘备看向李基,说道。“吾有意为他们赐姓,吾亦相信这些孩童也终将会成为我们二人理想的重要基石。” “可。” 李基点了点头,赞同着刘备的想法。 事实上,若不是李基明白分寸所在,知道这种事情更是适宜由刘备亲自来做,早就通过这种方式收拢这些孩童之心,增强他们的认同感与凝聚力了。 “我欲将男性都赐姓刘,女性都赐姓李,合称为桃园众。”刘备说道。 顿时,李基目光多了一丝诧异地看着刘备,也不知刘备单纯地以此隐喻什么,还是几乎将收买人心都融入到了本能之中。 ‘玄德兄啊,你这是不仅仅想收拢这些孩童的人心,是想要顺带把我的心也给收拢了啊。’ 李基暗暗地感叹了一句,却也没有出言拒绝刘备的意思。 这种事情,对于李基而言同样也有着好处。 有了赐姓在前,即使今后“桃园众”真正建立起了“锦衣司”,刘备与李基于他们心中的地位亦如父母一般。 即使“锦衣司”交由了其他人掌管,也足以同时保证刘备与李基随时对“锦衣司”有影响和掌控力。 而在刘备与李基于“桃园众”之中走了一圈后,除了留着关羽在营中练兵,两人则匆匆地在张飞率领的骑兵护卫之下直奔涿县城中拜见刘焉。 刘备与刘焉的合作是由李基代为促成的,如今刘备已然返回涿县,无论是出于什么方面,刘备自然还是需要与刘焉见面。 而对于刘备主动的拜访,刘焉心中倒也是颇为满意。 随后,在两位有着高祖遗风的汉室宗亲有意的维持下,双方的关系看着不像是叔侄,甚至比亲父子来得都要祥和友爱,好一番父慈子孝的场面。 双方的合作,也随之进一步地推进。 刘焉的诉求是刘备尽快率军南下破贼,为刘焉捞取足以推动“州牧之策”以及封为州牧的政治资本。 刘备的诉求本质上,除了杀贼安民,匡扶百姓之外,亦希望能借此再现祖上中山靖王一脉辉煌,乘于羽葆盖车。 很快,刘焉此前所承诺的钱粮战马等等,迅速地安排送往桃园之外的营寨之中,刘关张三人也是每日大多都忙碌于整兵练兵。 此前,刘备兵不过两千,再加上各种兵器的缺乏,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分为什么前军后军以及不同兵种。 只需要麾下两千兵卒可以做到基本看懂令旗指挥,一拥而上即可。 本质上,在李基看来,那也是妥妥的一群杂兵。 只不过这群杂兵由于是为了保护家乡,故以士气极高,再加上厮杀的对象是陷入密林浓雾中大乱的黄巾贼,倒也发挥出了不俗战力。 然而,如若是双方列阵对决的话,这种不分前后、不分兵种的杂兵碰上训练有素的精兵,恐怕用不了数合推进碰撞就距离瓦解不远了。 在刘焉不惜抽干涿郡府库的支持之下,各种长戈大盾汉剑刀斧等等兵器种类也随之齐全了许多,足以装备如今刘备麾下的六千士卒。 故以,刘关张三人一时可谓是开始了大练兵,不惜提供大量肉食,以提高麾下士卒的士气,不至于在高强度的练兵下心生怨怼。 只可惜,留给刘备的时间本就不多,为避免冀州战场生变,再加上刘焉不时的催促之下,生怕刘备捞了好处就窝在涿郡不挪窝了。 因此,刘备只得在半月间匆匆初步整合了麾下士卒,就得开始率军南下了。 而刘备除了留下简雍在桃园之中负责“桃园众”之外,桃园之中还有着十余位老仆以及一百士卒。 “宪和,桃园众就暂且交由你受累了。”刘备朝着简雍躬身拜谢道。 “吾定不负玄德所托。”简雍肃然应道。 李基则也是走了上前,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份竹简递给了简雍,说道。 “宪和,此乃我近段时间匆匆所归纳之内容,其中多为桃园众今后半年左右的安排,可依次培训之。” “子坤放心。”简雍也是一一应过。 随即,刘备翻身上马远远地朝着聚集在桃园庄园门口前来相送的桃园众挥手道别,这才一扯缰绳,率领着众人缓缓地行军而动。 而在经过涿县城门之时,刘焉亦是率领着涿郡大量官吏等待良久,行了好大一番的表面功夫,以向世人传达刘焉的讨贼之心。 等真正离开涿县开始率军南下之时,早已憋了一肚子不爽的张飞嚷嚷着开口道。 “那个老东西一脸的虚伪,看着真教人不爽,恨不得一蛇矛捅他七八个窟窿。” 对于张飞这种发泄的话语,众人都有些无力吐槽,也知道张飞是这个性子,也就由得他自顾自地发泄着。 刘焉终究是一郡太守兼汉室宗亲,纵观整个大汉,政治上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虽说如今天下处处都是黄巾贼作乱,但大汉朝廷只是已经快腐朽得不行,并不是已经不行了,杀害太守之罪名,足以被大汉朝廷重视继而剿灭。 相对之下,关羽倒是对李基临别之际交给简雍的竹简颇感兴趣,追问道。 “子坤先生,你交予宪和的竹简记载的莫非是什么特殊的练兵之法?” 李基摇了摇头,说道。 “如若我擅长练兵,又岂会藏拙不教予云长?” 关羽闻言,连忙解释道。“关某非是此意,仅是好奇罢了。” “竹简之中的安排,大多是让他们自力更生以及识字,顺带试验一些策略罢了。” 李基含糊其辞地说着,关羽也就明白地不再追问下去。 事实上,李基所说的策略,就算是将那一份竹简摆在刘关张面前,他们也不会明白此中诀窍,甚至就连执行者的简雍也不会明白此中深意。 竹简之中所书,除了让简雍定期教桃园众识字之外,则是令简雍让那些桃园众进行必要性的耕作织布等等,看似也只是通过这种方式降低养育桃园众的耗费。 然而,李基却是有意通过这种方式暗中试验一种制度——“军户制度”。 军户制度,这是明太祖朱元璋在内忧外患、百废待兴的状态下维持大量军队的高明策略所在,号称“养兵百万而不费民间一栗”。 尽管以着后世的眼光来看,军户制度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甚至最终进一步加剧了明末土地兼并,腐败了军队战力,推动了大明王朝的灭亡。 然而,抛开时代谈制度本就是耍流氓! 盛世中,军户制度是弊大于利;乱世中,军户制度在李基看来绝对是平定天下的一大杀器。 当然,军户制度本身也算是一种“屯田之策”,并且是源自于战国时期的赵国,在西汉、东汉都时常出现,曹操更是在汉末时期最先大范围施行“屯田之策”。 只不过,军户制度与正常的屯田之策之间,亦是存在着种种细微的区别。 这种动辄影响深远的政策之事,李基亦不敢贸然下结论,因此才会暗中通过桃园众试行,以收集种种反馈,以备后续验证研讨之需。 ‘有备无患嘛……’ ‘玄德兄的底子薄,吾也只能早早地进行各种准备了。’ 李基默默地想着,也开始了人生之中第一次随军远征的生涯。 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友好且舒适的体验。 尽管相比之下,李基只需要骑乘于战马之上,无须像大量士卒那样凭借双腿行走,但依然觉得颇为辛苦难耐。 并且行军的过程之中,往往是异常枯燥的。 不仅仅是对统军将领而言,对于士卒们而言更甚之。 幸好此刻依然属于春季,并非是雨季,亦非寒冬,且幽燕多平原,故以军心维系得也还不错。 也只有这般亲身经历了一遍,李基才真正体会为何不是真正的强军,雨季、冬季几乎就是找死。 恐怕一般的军队,大家伙挨了冻,淋了雨,且不说军心会不会就此溃散,恐怕当场病倒的都不在少数,还如何保持基本的战斗力。 因此,骑着战马,偶尔还能翻阅书籍解乏的李基都尚且觉得辛苦,那些以双脚一步步行军的士卒可想而知是何等艰难。 不过,在刘关张三人不断的督促之下,又经历了七日左右的行军南下至涿郡边缘后,这些士卒的面貌倒是为之一变,真正有了几分坚毅兵戈之气。 随着抵达冀州边缘区域,不时三五成群出现四处劫掠的黄巾乱贼,让经历了半月行军,上下皆感到枯燥之极的众将士精神均为之一振。 当即,张飞麾下的一千骑兵,当即分成十队铺开剿灭那些黄巾乱贼之余,刘关张与李基则是凑到了一起摊开地图研究了起来。 这一份地图是自刘焉手中所得来,并非是可用于军事的地形图,所标注的仅仅是冀州各个区域大体的方向罢了。 接下来,则是重中之重的行军路线问题。 对于如今的刘备而言,冀州战场方面反馈的信息少之又少,只知卢植率领汉军与张角在广宗县城周边鏖战,且黄巾的大本营位于巨鹿。 至于黄巾贼的具体兵力分配,刘备一方则是知之甚少。 因此,如若行军路线稍有不慎,刘备麾下这六千人正面碰上了黄巾贼的主力,那可就是个大问题。 最终,刘备与关羽、张飞琢磨了良久后,看向李基问道。 “子坤,你怎么看?” 第30章 三条路线 我怎么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躺着看。 人生第一次经历如此长时间行军的李基,只觉得屁屁都要变成尸比了。 别问,问就是裂开了。 并且,为了维持过往的形象,李基还得维持着那云淡风轻的姿态。 这一刻,李基彻底理解了诸葛亮为什么要给自己弄个四轮车,郭嘉又为何会死在行军的操劳过度之中。 不是曹老板太禽兽,而是行路难! 而随着刘关张六只眼睛干巴巴地看了过来,一副静听高论的姿态,李基取下挂在战马的水囊,先是给自己润了润,然后将手中的竹简放入行囊之中。 紧接着,李基这才走到了冀州地图上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份地图堪称是简陋之极,只有冀州郡县大体的划分以及主道路,勉强只能用于行商。 冀州领有魏、巨鹿、常山、中山、安平、河间、清河、赵、渤海合计九个郡国,真正的中原腹地所在。 而李基对于后世地形虽然有了解,但也明白在漫长时间的地形变迁之下,几乎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譬如如今位于巨鹿郡颇为出名的上古九泽——大陆泽,在李基的记忆之中的后世地形已然彻底的消失。 再兼之对于冀州战场的情报缺少,让李基就算想要动用“计谋模拟器”也没有意义,只能稍微参考的仅有记忆之中黄巾之乱的大体走向。 “据刘焉太守所言,二月末天子拜卢植为北中郎将,率领北军五校进军冀州与妖道张角于广宗为主战场鏖战。” “而以北中郎将之能,纵使兵力远逊色于黄巾贼,料想也不会败于黄巾之手,否则程远志、邓茂便无须北上幽州,试图开辟新的战场。” “因此,北中郎将必占上风,已将黄巾贼主力牢牢挡在了广宗至巨鹿一带,使之难以进逼司隶越。” 李基缓缓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令刘备、关羽不时地点头,深以为然。 张飞更是忍不住拍了拍李基的肩膀,说道。 “哈哈哈,子坤先生,俺的看法也跟你一样,快说,快说,接着说,看看俺们是不是都想到一起去了。” 李基险些被张飞那手劲拍了个踉跄,好悬没有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 刘备见状,急声呵斥道。 “翼德,休得鲁莽,莫要打断子坤的思路。” 张飞努了努嘴,觉得李基所说的确实与自己的想法接近。 对此张飞的说法,李基倒是不觉得意外。 毕竟刚刚的分析,只要是略有将帅之才者,都能将之分析出来。 “玄德兄,如今我们位于中山国北部想要尽快与北中郎将汇合,大体也只有三条行军线路。” 李基竖起三根手指,说道。 “子坤请说。”刘备道。 “第一条:则是在中山国由北向南,直扑巨鹿郡背面; 第二条:自中山国绕至安平国,先行避让巨鹿郡,进军至巨鹿郡侧面; 第三条:则是刚好跟第二条的方向相反,自中山国穿至常山国,直插南下,亦能抵达巨鹿郡侧面。” 李基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三条线路,总结道。“本质上,即是一条直插,两条迂回。” 张飞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开口问道。“这样直插跟迂回,有什么区别啊?” 李基沉声地说道。“直插的好处,显然易见,节省行军时间,兵贵神速,以奇军直扑至黄巾贼大本营巨鹿腹地。” “但风险也是相当巨大,一旦撞上黄巾贼主力,又或者短时间内不能一战而定攻破巨鹿,我等区区六千人马很可能将深陷于巨鹿郡,再难突出重围。” 刘备思索了一下,说道。 “此计风险之大,难以想象,并且我等对于巨鹿的守军兵力信息也是一无所知,不宜用之。” 李基内心的想法,其实也是与之相似。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插黄巾贼大本营巨鹿,这纯纯就是赌狗行为。 胜了,一战而定黄巾贼,自然是莫大的功勋,自此成为大汉最靓的仔青史留名,可堪以一己之力平定卷席大汉八州之地的百万黄巾军。 但,稍有差池,区区六千人恐怕埋在巨鹿都打不起一丁点的浪花,典型的自涿县出发到巨鹿千里送人头。 “子坤先生,那这两条迂回的路线,又有何区别?”关羽开口问道。 “这两条路线,一条向东进入安平国,一条向西进入常山国。” 李基先是指着地图上的安平国,开口道。 “冀州治所信都正位于安平国之内,同时这也是黄巾贼人动乱之初在冀州最先攻破的城池所在,且广宗亦是位于安平国最南部所在。” “因此,若是选择进入安平国,尚不知北中郎将是否已收复信都,否则一路南下必将困难重重。” “但若是北中郎将已收复信都,我等进入安平国也将能以最快速度与北中郎将会兵一处。” 随着李基的话语落下,刘备与关羽的脸上亦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进入安平国的关键在于治所城池信都如今掌握在哪一方手中,若是在北中郎将卢植手中,那自然是极好。 可一旦依然是黄巾贼占据了信都,那么刘备想要与卢植汇合就会被信都所阻,且以六千人之兵力,恐难攻破信都。 届时,一旦黄巾贼彻底反应了过来,也必然会全力阻拦刘备率领兵马与卢植合流。 “那么看来,最好的选择是进入常山国?”张飞嘟囔道。 “选择常山国的话,优点在于山地颇多,更易于隐藏行军轨迹,且若是成功一路南下至高邑一带,与巨鹿城的距离不过五十里左右!” “如此距离,战马急速而驰,顷刻可至,就算是士卒急行军,也不过半日即可抵达至巨鹿背部。” 随着李基的手指在冀州地图上的高邑与巨鹿城之间一点,刘备、关羽、张飞的神色均是一凛,莫名地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可行性,很高! 刘备、关羽、张飞沿着李基的思路,目光聚集在地图中的高邑与巨鹿,只觉得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個巨大的诱惑。 不过,心性最为沉稳的刘备率先冷静了下来,问道。“子坤,若是进入常山国,弊端又是什么?” 李基思索了一下,说道。 “弊端的话,常山国恐多山路,行军艰难,远不及平原地带易于大规模行军,且若是想占高邑奇袭巨鹿,一路还需极力掩藏行踪也。” 而李基寥寥几句话之中,看似弊端不过尔尔,实则刘备却是深知其中困难。 尤其是行军问题,多山路所产生的问题是极难的,上下崎岖之路,往往会让实际行军所需路程翻个三五倍都是很正常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需要尽可能避免有黄巾贼察觉了踪迹上报于巨鹿。 沉思了良久,刘备看向李基,问道。 “子坤,你认为更该选择哪一条行军路线?” 李基没有开口,而是手指直接点在了常山国之中。 “好!” 李基的举动就像是压倒了天平倾向的最后重量,刘备眼中的犹豫尽散,开口道。 “那便自中山国而入常山国,一路南下,直奔高邑所在!还请大汉先祖庇佑于我刘玄德,尽早扑灭黄巾乱贼,还天下万万生民一个安稳世道。” 随即,刚刚休整了片刻的士卒们在刘备的命令下再度动身,一路朝着位于西面的常山国而去。 张飞则是亲率燕云十八骑与上千骑兵充当斥候,进一步扩大侦查范围,斩杀一路上靠近的黄巾贼人。 而在没有冀州具体地形图的情况下,行军也只能依照方向而动,偶尔寻人问路,不断地修正方向才顺利地进入到常山国,然后徒然转向,一路继续向南行进。 随着进入到常山国之中,行军也变得益发艰难。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亦艰难。后由百人先于前进入,再行,方豁然开朗也。 这一句,描述的正是行军之艰难。 李基甚至都没法骑马,只能是落地步行,一路上树杈枝节横生,李基与刘备一并走在前方通行可谓是艰难之极。 再后来,李基退至队伍中间,由前方之人先行开辟道路,以人力不断拓宽,李基再走起来才没有那么的艰难。 行军之难比之在平原可谓是徒增数倍,速度更是骤降。 令人更为绝望的是,自进入常山国然后一路向南之后,由于没有具体的地形图,以至于刘备与李基都完全不清楚自己具体的方位所在,只能是循着方向一路前行。 直至,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平原! “终于走出来了!” 以着刘备之坚毅,此刻看着远处的平原,也不禁长舒一口气。 “子坤、云长、翼德,快,你们快来看。” 时常在最前方身先士卒开辟道路的刘备,欣喜地朝着后方呼喊了起来。 顿时,李基的精神一震,迅速地走至了刘备的身旁,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平原地带。 “等等,那边有数道浓烟升腾而起。” 张飞如奔雷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朝着张飞那边的方向看去。 关羽一抚长须,眼睛一眯,说道。 “隐约可闻,似有厮杀惨叫之声。” 而李基则是打开冀州地图看了起来,大致判断了一下,说道。“此处若不是常山国治所元氏,就是真定。” “且去看看。” 刘备此刻已做出了决定,迫不及待地率先朝着前方的平原地区而去。 随后,待所有士卒均进入平原地带整军之时,光是在山中行军就折损了三百余人,未战便高达5%的折损率,让听闻这个消息的刘备面容都忍不住抽了抽。 而兼职着斥候任务的张飞,很快就查探了消息回来。 前方正是名为真定的小县城,且有约三千左右的黄巾军正在周遭劫掠。 “绕过,还是剿贼?” 刘备有些纠结地问道,显然刘备心中更倾向于剿贼,使当地百姓免遭劫掠,又怕坏了大计。 李基感受着刘备那有着几分询问之意,但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眼神,建议道。 “平原地带,黄巾贼无马,只需教翼德所率骑马四散堵住去路,黄巾贼走脱的可能性甚小,再者玄德兄所部士卒,也需要好生休整一番了,真定正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了李基的支持,刘备再无一丝犹豫,迅速命令张飞率领骑兵在周遭堵截,然后与关羽自领军剿贼。 在刘备一方占据人数优势与先机的情况下,结果可想而知! 李基甚至没有靠近战场的意思,而是与五百士卒留下保护辎重,顺便原地歇息,并且认真地思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半个时辰之后,张飞半身浴血地回到李基的面前,似是经历了一番畅快淋漓的厮杀,以至于张飞再无之前行军的郁闷之气,大着嗓门地朝着李基喊道。 “子坤先生,一战而定,大哥那边也已经跟真定的县令确认了身份,且为你安排了歇息的房间。” “辛苦翼德了。” 李基应一声,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朝着真定县城而去,然后迅速地进行了一番洗漱,直至身上再无那股酸臭之味,这才感觉自己整个活了过来。 “咚咚咚!” 就在李基整个人都还在泡在木桶里闭目养神,感受着身体肌肉的放松之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然后则是刘备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传了进来。 “子坤,洗漱好了吗?” “稍等。” 李基连忙起身更换了一身士子服,这才打开了房门。 令李基有些意外的是,刘备依然是那有些狼狈的模样,但颇为疲惫的面容上流露着几分兴奋之色。 “玄德兄,可是有何喜事?”李基有些诧异地问道。 刘备答道。“确有喜事也!备于真定偶遇一英才,定可为子坤之计一大助力。” 顿时,李基的心脏都不禁略微一滞,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一个名字。 真定! 英才! 难道刘备真的具有某种“强运”,以至于一进入真定就逮住了那个男人,那个可以对着整个虎豹骑七进七出的男人。 刘备也是身体一侧,露出了跟在身后的那人。 体格壮硕,面容刚毅似饱经风霜,身上亦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这个男人……’ 李基原本略有些兴奋的神色一顿。 “在下,夏侯博!” 第31章 大汉最后的脊梁骨 “在下,夏侯博!” 夏侯博微微拱手,自我介绍道。 夏侯博? 李基的眼睛一眯,压下心中的失望,对于这个名字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随即,李基侧身邀请刘备与夏侯博入内,分别坐下之后。 李基问道。“不知阁下可是谯县夏侯一族?” 谯县夏侯,所说的正是曹操、夏侯惇、夏侯渊本家宗族所在,之所以曹操姓曹,只不过是曹操父亲曹嵩被收养了过去改了姓。 “据在下所知,我家自祖上起,就一直定居于真定。”夏侯博答道。 “失礼了。” 李基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还以为夏侯博会是曹操宗族之人,乃是曹操派遣宗族之人前往真定。 也是,虽说夏侯一姓并不常见,但也并非是所有夏侯姓氏都出自于谯县。 而李基也趁此仔细观察了一下夏侯博,手有多处老茧,不像是握农具所产生,大概能分辨出是握惯了兵器。 不过,令李基有些意外的是,夏侯博的手掌又没有着关羽张飞都有着的明显拉弓老茧。 ‘看来,确实不是什么从军多年的将领。’ 李基默默地判断着。 毕竟,这个时代别说武将了,就算是文士普遍都擅长御、射,弓箭基本算得上是必修课了。 夏侯博手中没有拉弓老茧,体格又颇为魁梧壮硕,足以说明他是野路子出身。 ‘游侠儿吗?’ 李基的眼眸一闪,不禁有些警惕夏侯博会不会是某个黄巾贼见势不妙摘了黄布,伪装良民,骗过了刘备。 随即,李基转头向着刘备看去,问道。 “玄德兄,你所说夏侯兄弟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帮助?” “没错。”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夏侯兄弟乃是冀州游侠,且还是常山人氏,对于常山国至巨鹿郡一带的地形无比熟悉。” “哦?” 李基面露喜色,问道。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天助我也。有夏侯兄弟相助,代为引路,或能找到一条绕过重重黄巾贼直奔巨鹿的线路也不一定。” 顿了顿,李基朝着夏侯博微微拱手,说道。“只是此事危险重重,我等不知该如何报答夏侯兄弟。” “无须报答,在下为义而行!” 夏侯博一捋下摆,朝着刘备与李基单膝跪下,正色道。 “且,若无诸位及时援助,澄底村将受大劫,此恩无以为报,博不过尽一二绵薄之力。” 这一刻,李基隐约从夏侯博的身上看到了数分关羽的影子,这让李基原本心中的怀疑与忧虑为之动摇。 李基与刘备同时上前将夏侯博搀扶而起之余,李基有些疑惑地追问道。 “澄底村?” “澄底村是夏侯兄弟的村子。” 刘备主动接过话,带着几分欣赏地看着夏侯博,说道。 “当时约有三百黄巾贼欲劫掠于澄底村,乃是夏侯兄弟率领十余乡勇血战断后,掩护着村中老幼妇孺携带粮食上山避难。” “当时,夏侯兄弟手中单刀当是悍勇之极,不过片刻就斩下了十余贼首,其后云长与夏侯兄弟步战比试,亦是大战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李基闻言,看向夏侯博的眼神当即变了。 能跟二爷打個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战绩啊,难怪刘备会不顾自己尚在洗澡,就一脸兴奋地将夏侯博给拉了过来。 以武勇而言,确实算得上一位英才。 只是,夏侯博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擅骑马,步战尚有一二分心得,勉强可与关将军抗衡,若是对上骑马的关将军,恐非关将军三合之敌。” 李基闻言,心中不禁默默地评价了一句。 ‘其实,你真的能扛得住二爷的前三刀,一般也能牵制个数十回合……毕竟二爷的招式也就前三刀特别威猛,然后就会一下子萎掉,需要打个数十回合一点点地重新积攒劲力。’ 在李基不时地近距离目睹关羽与张飞的切磋,也已然将关羽、张飞的战斗与招式风格瞧出了个大概。 关羽观《春秋》自悟刀法,前三刀气势如虹,不可一世且一刀更兼一刀重,虐菜与偷袭嘎嘎好使。 果然,看《春秋》,悟大义,心有仁义忠孝之人,最懂得战斗之中下黑手怎么最好使了。 只是,前三刀一过,关羽劲力大泄,然后则需要一点点在战斗之中重新积攒劲力。 但若是遇到能挡住前三刀之敌,基本也不会给关羽在数十回合内重新积攒劲力的机会,属于是再起不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平日里最讲仁义的二爷,唯一的法子也就只能不讲武德耍拖刀计了。 至于张飞,则是属于最典型的猛士一类,矛法大开大合,以势压人,又兼之越战越勇的类型,完全就是敌人干不过就是无论如何都干不过的那种。 并且,若是敌人对张飞心有畏惧,那无形之中更是会让张飞莫名地有极高的战力加成。 所以,每次关羽与张飞切磋的结果,无疑最后都是以张飞获胜告终,关羽也是打心底地认可张飞的武勇在自己之上。 只是,在李基看来,关羽就属于虐菜猛,前三刀可劈碎一切实力低于自己一层之敌,然后再起不能。 至于张飞,则是越战越勇,越干越兴奋的类型,正好完克了关羽罢了。 而就结论而言,关羽、张飞无疑都属于当世最顶级的猛将,但夏侯博能步战与关羽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也确实不容小觑了。 至此,李基也彻底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或许,太平道之中有足以跟夏侯博媲美的猛士,但也绝对是渠帅一流,不至于沦落为细作之流。 更何况刘备亲眼可见夏侯博为父老乡亲断后血战黄巾,基本可以撇清夏侯博与黄巾的关系。 不过,为了稳上一手,李基决定等一会暗中派三五个士卒到澄底村询问村民。 只要带上点粮油,足以将夏侯博祖上三代什么时候同房发出过大声响都能问得一清二楚。 忽然,李基想起了什么,打探道。 “夏侯兄弟,汝可听闻赵子龙此人?” “赵子龙?” 夏侯博略微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曾!此人有何特征?何方人士?年龄相貌?若是先生有心,我可代为打探一二,只是如今黄巾动乱,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算了。” 李基摆了摆手,没有深究的意思。 主要是李基除了知道赵子龙乃是常山人氏,其余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 并且,根据李基的推断,若是赵子龙七进七出的时候是三十多岁,这个时期的赵子龙可能也就是十岁左右。 即使刻意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去桃园众那里当个孩子王教其他小屁孩把尿耍枪吗? 当然,若是赵叔叔带着阿斗在长坂坡乱杀的时候,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知天命的老爷子,那他现在倒是跟刘备年纪差不多大。 当下思虑过远之事毫无意义,若是真的想要寻赵子龙的踪迹,等锦衣司初具规模之后,想要找出赵子龙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随即,李基既然已经决定信任夏侯博,当即开口问道。 “夏侯兄弟,汝对巨鹿的情况所知如何?原本与黄巾在广宗一带激战的汉军呢?又是什么状况?” 夏侯博闻言,说道。 “此事,我确实有所了解,此前我原本正是在安平郡一带劫富济贫,恰好目睹了大贤良师张角率领大量太平道道众冲击信都,里应外合之下瞬间就占领了信都。” “一开始,太平道尚且还有几分理性,攻入信都焚烧官府之后,只对大户豪族大肆劫掠,分钱粮,均土地,赢得了不少平民的支持,并且浩浩荡荡地召集信徒,高举旗号,浩浩荡荡地试图攻入司隶。” “而后北中郎将率军出司隶,与太平道相持于冀州边缘赵国一带,且双方兵力差距一时高达十倍以上。” “不想,北中郎将亲自指挥汉军与太平道野战,均是连胜连捷,打得太平道道众甚至看‘卢’字大旗都已为之心生恐惧。” 听到这里之时,刘备忍不住拍掌称好。“不愧是卢师,大丈夫当如是也,逆流而上,力挽狂澜于将倾!” 就连李基,也可谓是对多次耳闻的卢植心驰神往! 可以说,卢植此人赫然正是如今支撑着偌大的腐朽大汉没有倒下的脊梁骨,也不愧于在唐代被抬进了孔庙的存在。 虽说黄巾贼大多都是菜,但那可是由张角亲自率领的狂热教众,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可依然被卢植指挥的弱势兵力正面打得晕头转向。 这种统率能力,堪称可怕! “是极,当时我与数位好友远远在战场观望,北中郎将所指挥之汉军,或有数分曾经的卫青大将军勇惟鹰扬,军如流星,使匈奴异族不敢南望之势也。” 只是说到这里之时,夏侯博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自此,太平道深知野战绝非北中郎将之敌手,一连溃败连连,只得退守于广宗、信都一带,借由城池继续与北中郎将交战。” “然而,也是自太平道攻势受阻之后,太平道开始疯狂吸纳劫掠百姓,以至于巨鹿郡、安平国一带百姓大多都被劫掠,且有无数黄巾恶徒亦是趁乱烧杀淫掳,其势越大,不断朝着周围蔓延之。” “我亦是在那时发现有不少黄巾贼开始进入常山国之内,因而担心家乡之状况,不敢再逗留于广宗一带,匆匆返回了真定。” “不想,今日果真有黄巾贼劫掠而至,若非两位率军剿贼平乱,恐即使黄巾贼无力攻破真定城池,城外无数百姓亦难逃一劫矣。” 说到最后,夏侯博身体一动,居然意欲再度朝刘备、李基拜下,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刘备见状,连忙拦住夏侯博之余,心中对于夏侯博更是感同身受。 而李基一边劝慰着夏侯博,一边则也是将冀州战场大体的经过在心中捋了一遍。 如此一来,程远志与邓茂特意率领一部黄巾贼北上劫掠幽州的目标,也就变得更加的清晰明了。 无非就是张角正面碰上了卢植,当场挨了几个大鼻窦,立马就知道怂字怎么写了。 正面挑战大汉的事情,曾经的匈奴做过,然后被打得分裂了一支北匈奴去西方当了“上帝之鞭”,另一支南匈奴则是每天靠着跪舔大汉,种田喝奶为生。 张角这个鼻窦估计挨得挺狠,“雷公助我”的口号也不喊了,只能是让百姓助他,不断劫掠百姓以人海战术去填满卢植。 更重要的是,夏侯博的情报充分说明了一点:卢植血C!以弱对强,一个人就压得整个冀州黄巾喘不上气,如今已经彻底萎掉了。 夏侯博返回常山国之前,黄巾贼还勉强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下,估摸现在只能蹲在城池里据守了。 说起来,也真是天方夜谭。 从来都只有攻城方十倍围之的说法,现在反倒是兵力十倍的黄巾贼蹲在城池里苟命,黄巾贼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嗯……” 李基不知不觉地陷入到深思之中,眼眸微闭,食指则是不时地点着眉心,脑海里开始根据冀州地图各城池的位置开始虚构出一副地图。 黄巾贼聚集的区域、卢植所率领汉军交战区域、如今李基与刘备所处的位置…… 片刻后,李基睁开眼睛,略有些兴奋地开口道。“玄德兄,我似乎看到了弄个大动静的战机。” “什么动静?”刘备追问道。 “情报依然略有些不足,待我等抵达高邑再探查一番,方可有数分把握。” 顿了顿,李基接着开口道。 “不过,无论是依据原计划袭击巨鹿,还是另有改变,我等恐怕也不能在真定久留了。” “一旦妖道张角彻底被北中郎将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放弃广宗,退缩至巨鹿大城坚守。” “那么我等即使赶至战场,恐也只能与北中郎将汇合,却也是再难单独有太大作为,亦会丧失迅速平定黄巾贼人的战机。” 刘备闻言,精神一震,当场就想起身下令继续赶路。 不过,却是被李基拦了下来,让疲惫不堪的士卒们无论如何都先休整一夜再说。 再者,这一切都是基于夏侯博所说为真,李基也需要一点点时间调查夏侯博,否则说不准是个陷阱也不一定。 ----------------- PS:夏侯博。 《三国志·武帝纪》记载:建安五年春正月,曹公将自东征先主,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只是没有记载夏侯博的字,所以各位大大若是有什么起名灵感也可以留言。 第32章 白袍返乡 随后,已经疲惫不堪的刘备将夏侯博留在李基这里询问关于冀州战场的种种细节,自己则是匆匆地离开了。 以着刘备的眼光,他判断夏侯博乃是个忠义之人,也很可能会对行军计划有极大的帮助。 只不过,刘备也深知自己在智谋方面远远逊色于李基,所以才特意将夏侯博带了过来,让李基自行考量夏侯博所能提供的帮助重要性。 并且,刘备如今身为一军统帅也还需要去安顿士卒设立营寨,且晚上真定县令已经邀约刘备赴宴以答谢剿贼之恩。 有意想要趁机请求真定县支援一些粮草的刘备,自然不能推脱不去。 虽说此前刘备自涿郡黄巾处缴获了大量钱粮,但长距离行军的情况下,粮草后勤自然不可能是持续地从涿县运输。 因此,刘备自得将缴获的大量钱粮都留在了涿县的庄园之中,在离开了涿郡之后,大军所携的粮草仅有一月用度罢了。 一月用度的粮草已然不少,若是携带更多的粮草,将会对行军速度产生极大拖累。 届时整支大军就会显得臃肿异常,甚至更像是一支运粮队了。 更何况刘备说到底是在本土作战,有着刘焉盖印的公文,刘备可以合理地酌情向途径的官府申请粮草援助。 故以,方方面面的琐事都压在了刘备一个人的身上,刘备的时间也可谓是相当之紧张。 说到底,终究还是人才缺乏的原因,军中没有文吏协助统筹方方面面的事务。 原本李基倒是不介意协助刘备的,但是刘备没提,如今还算不上刘备正儿八经部下的李基,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凑上去开口染指军中具体事务。 只是,在李基将刘备送出门口之时,刘备似是想起什么,不忘扭头朝着李基叮嘱道。 “子坤,你且与夏侯兄弟多了解些状况,不过若是乏了便先好生歇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在与刘备渐渐熟络之后,双方说话倒也没有以前刻意营造的距离感,李基径直地点头道。 “好。” 随即,刘备这才脚步匆匆地下楼走了下去。 而在出了大门,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卒,刘备温和地说道。“辛苦二位了,等稍后与他人交接完毕后,好生歇息。” 两位士卒连忙拱手应道。“是,大人。” “不过,也还请二位勿要大意,勿让闲杂人等打扰了子坤先生的歇息。”刘备吩咐道。 “是,大人。” 刘备看着两個士卒神色一凛的模样,这才放心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向楼上李基所在的房间,不禁有些愧疚。 以子坤之才,何须随我忍受翻山越岭之苦? 刘备何尝不知道若是李基协助自己处理军中事务,可以轻松上许多。 只是,刘备平日里已然觉得李基随军可谓是辛苦之极,实在是不忍那些琐碎杂务消磨李基的精力。 尚且不如自己多耗些功夫,让李基多上些许休息时间也好。 至于李基对于自己是不是所谋甚大,刘备心中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 自己不过是一个落魄汉室宗亲,沦落至卖草鞋为生,又算得上什么? 世间比之自己要强的汉室宗亲,不说多如繁星,那也是堪比过江之鲫! 因此,刘备自觉无以为报,唯有竭尽所能地给予李基全部的信任以及尽可能好的舒适环境,以报答李基的相助之恩。 刘备亦希望能借此让李基能够略微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几眼,萌生出些许追随自己的心思。 “啪!” 在两个士卒震惊的眼神之中,刘备骤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啐了一口。 “刘玄德啊刘玄德……” “子坤助你大兴山破贼,又为你设下锦衣司,且不辞劳苦随你远征冀州,你不思报答,居然还妄想挟恩图报?” “伱下贱,你无耻,你图子坤的身体!” “你万万不可如此,若是子坤愿意,自是极好,绝不可勉强子坤也……” 刘备一边说着,一边嘟囔着走远,留下一脸震惊茫然之色的两个士卒。 至于正在房间内与夏侯博相谈甚欢的李基,更是完全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 夏侯博这一位冀州游侠,确实是名不虚传,对于冀州大大小小的各种消息都相当之清楚。 当然,所谓的游侠跟所谓的大侠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他们讲究的更多是一种“义气”与“名气”,且多有为“义”杀人者。 譬如战国时期的荆轲,本质上也是游侠的一员。 他们有着他们独特的一套观念与行事法则,多是重义轻生者,算是这个时代相当独特的群体。 因此,李基在细细地将夏侯博所知的汉军与黄巾的情报询问一遍后,还不忘借夏侯博之口了解一番“游侠”这个群体,听了不少关于游侠的趣事,这才安排了夏侯博下去歇息。 一夜无话。 当第二天李基起身洗漱完毕,正准备继续读书之时。 “咚咚!” “先生。” 李基打开房门,让门外的三位士卒进来,细细地听着他们前往澄底村的见闻。 当然,李基自然不会让他们赤裸裸地明摆着是去澄底村打探夏侯博的消息,这无疑是会引人不快的行为。 若是夏侯博当真是个可用之人,未免会让夏侯博心生芥蒂。 因此,李基是令这三个士卒以着刘备的名义,携带了不少粮油肉食前往澄底村,声称是夏侯博准备随刘备出征。 而刘备听闻了澄底村生活颇为不易,且夏侯博离开之前颇有些担忧父老乡亲,故以刘备暗中让人送来了这些东西赠予村民。 如此好感度一刷,那三位士卒自然受到了澄底村村民的热情招待,对于夏侯博的信息都无需主动询问,村民们七嘴八舌之间就交代得差不多了。 如此确认了一番过来,李基这才彻底对夏侯博的身份放心下来,朝着三位士卒拱手道。 “嗯,辛苦三位了,我会替三位向玄德兄请功的。” “不敢!” 三位士卒连忙还礼。 虽说李基在军中没有任何的职务,但是这三位士卒都是最初跟随刘备的义军,自然明白李基先生是何等大贤以及地位,哪里敢在李基面前托大。 而确认了夏侯博的身份后,李基再也没有一丝疑虑,迅速地前往寻找刘备。 不到半日功夫,刘备就再度整军离开了真定。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无须跟之前那样只能循着大概的方向行军,而是在夏侯博这一位“向导”的带领下,行走于远离官道,又可以勉强行军的小道直奔高邑的方向。 与此同时,李基还令燕云十八骑分成三组,更换上黄巾贼人的衣物装扮,沿着夏侯博口述,李基绘制的地图,快马沿着官道直奔巨鹿城去探查情况。 依据夏侯博所说,如今巨鹿附近已然是混乱之极,秩序崩坏,黄巾更不会设置路障盘查身份什么的。 之前,夏侯博自广宗一带顺利返回到真定,就是通过换上了黄巾装扮蒙混过关的。 因此,只要不是大规模行军,燕云十八骑分成三组散开前往巨鹿探查情况,无须担心会被黄巾提前察觉到异常。 …… 而也就在刘备率领大军匆匆离开的半天后。 澄底村。 在黄昏的金黄洒于大地之时,一匹白马如流星般疾驰于大地之上,马背之上还有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人身着白袍,手提银枪,还残留着些许稚嫩的脸上似有英姿勃发,但目光却是有着似刺破云端的锐利与几分焦虑。 而当那匹白马停在了澄底村村口,遥遥看着一片祥和的澄底村。 那白袍少年这才猛然地一扯缰绳! 霎时间,那神俊白马由极动化作极静,前蹄高高扬起,整匹白马如人一般立了起来。 可纵使如此,那白袍少年依旧稳坐于马背之上,身体甚至没有为之产生一丝晃动,反而是在白袍少年背后紧抱着的另一位少年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顿时,那少了平衡的少年双手一松,整个人骤然向着地面栽倒而去。 只是,一阵天旋地转之间。 那少年预料之中的痛楚没有传来,反倒是被看似身姿修长并不魁梧的白袍少年单手提在了半空,然后这才缓缓地放到地面。 长舒了一口气的白袍少年关心地问道。 “兰弟,你也太不小心了,没有摔到哪里吧?” 夏侯兰笑嘿嘿地答道。“嘿,云哥儿,没事没事,你这不是接住我了吗?” 白袍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事就好,下次可要小心点,你的马术不精,在马匹之上更是要小心谨慎。” 夏侯兰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关系,反正云哥儿会护着我的。” 白袍少年有些无奈地一笑,然后看向澄底村的方向,说道。 “兰弟,你不是说有大量黄巾贼要到村里劫掠吗?” “我也不知道。” 夏侯兰看着一片祥和的澄底村,也有些迷糊地说道。 “前不久,兄长在回家之后一直担心会有黄巾乱贼劫掠到真定,所以每日都会早早出去查探情况。” “那天我还睡得有些迷糊,兄长便一脸急色地将我从被窝从扯了起来,让我赶紧上山向师父求救,他会尽力拖延时间,让乡亲们躲到山上等待师父来救。” 白袍少年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博哥儿行事向来稳重且见多识广,既然如此催促你上山向师父求救,定是察觉了什么状况。而村里似乎没有遭到什么损失,应是其中另有什么变化。” “呼~” 夏侯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 白袍少年一直略有些紧绷着的脸,也是随之放松了下来,说道。 “也是,没事就好。” 而一直半提着的心放松了下来,白袍少年再度看向眼前的澄底村,却不禁莫名地生出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 “云哥儿,你已经有三四年没回过村了吧?”夏侯兰问道。 白袍少年翻身下马,一边牵着马,一边与夏侯兰往着村里走去之余,语气认真地补充道。 “是四年又余五月,我自十一岁余就被师父带入山中学艺,一直都未得师父准许下山。” “原来有这么久了啊。” 夏侯兰挠了挠头,说道。“每年师父准我入山中学艺一月,我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云哥儿这么久没有回来过了。” “师父说过,学枪需专心一致,万不可分心,故以不欲让我下山被杂事所扰,师父这也是为我好。”白袍少年答道。 夏侯兰砸了咂嘴,说道。 “师父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生怕你这个衣钵弟子下山就被拐跑就不回去,也只有云哥儿你会当真了。” “不可私自揣测师父之用心,此为不敬!”白袍少年摇了摇头,教训道。 “师父道理一套又一套的,但他又打不过云哥儿。”夏侯兰不以为然地说道。 白袍少年答道。“那是师父在刻意谦让弟子,岂能当真。” “云哥儿,你就是太谦虚了,师父都说你很强很强。”夏侯兰有些无奈地说道。 “师父不过是鼓励罢了,焉能因此心生傲慢,轻视天下英豪?” 顿了顿,白袍少年向着夏侯兰认真地说道。 “兰弟,你亦是如此,他日若是从军临阵或是械斗厮杀也罢了,切记战斗之中无论何时都要留有三分气力,如此方可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保自身安危。” 夏侯兰震惊地看着白袍少年,说道。 “那我估计谁都要打不过。” “怎么会呢?兰弟也是相当厉害的。”白袍少年鼓励道。 夏侯兰有气无力地答道。 “云哥儿,你不会鼓励人其实可以不鼓励的,我还能不知道平时你是让着我的吗?” 而随着白袍少年走入村中,所过之处几乎引来了无数的视线,似乎都有些诧异于如此英武少年的身份。 忽然,一个目光定定地看着白袍少年良久的妇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是不是赵家那小子的弟弟?” 而白袍少年也是连忙向那妇人行礼,道。“福姨,正是赵云,之前追随师父学艺离乡多年,方才返村。” 福姨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果然是云小子,倒是多年不见,不想眨眼都已是如此英武少年了,快要及冠了吧?” “返乡之前,师父已为云及冠,取字:子龙。”赵云恭顺地答道。 福姨的笑容越发灿烂,说道。“不错不错,正好福姨有个外甥女,长得那可是……” 赵云:“……” 第33章 已有妙计? 一路上,福姨可谓是给予了赵云小小的心灵一个大大的震撼。 直至赵云都已经走到家门口之时,福姨依然在热情地说个不停,赵云脸上挂着的礼貌而不失谦逊的笑容都渐渐有了僵硬的趋势,说道。 “云,谢过福姨爱护。只是今天下大乱,云学有所长,当为天下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儿女情长未曾考虑也。” 福姨不满地嘟囔道。 “诶,你这云小子,怎么就说不懂呢?算了,与你多说亦无用处,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去找你兄长说道说道去。” 顿时,赵云只觉得整个人都麻了,更怕自家兄长一個不小心答应了下来。 恰好,夏侯兰似是读懂了赵云的想法,开口道。 “福姨,云哥儿才刚刚返乡,还什么都不懂,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 “也是。” 福姨想了想,也觉得夏侯兰说得不错。“既然这样,那云小子你先回家歇着,然后跟你兄长提一提此事,我过几天再来拜访。” 赵云闻言,毫不犹豫地拜别福姨,目送着福姨离开,这才暗自地舒了一口气。 夏侯兰则是有些开心地说道。“云哥儿,幸好你没有答应福姨。” 向来不八卦也不背后议人的赵云,也忍不住问道。“为何?莫非福姨的外甥女性子有些……一言难尽?” 夏侯兰实诚地说道。 “那倒不是,其实是我挺喜欢福姨那外甥女的,想着什么时候让兄长去帮我说道说道,如果云哥儿刚刚答应下来,我再提这事,兄长肯定只会揍我。” 赵云:“……” 随即,赵云重重地敲了一下夏侯兰的脑袋,说道。“年少不知努力,心思都沉浸于这等儿女情长之事,今后如何有所作为?” “婚姻大事,延续香火,那可是大事。”夏侯兰不服气地说道。 “那伱且回家去跟博哥儿说吧。” 赵云无奈地道了一句,转身则是推开记忆之中那农家小院有些破落的木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依然跟过去相差无几,仿佛十一岁离家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兄长,兄长……” 赵云恍惚了一阵,然后轻喊了几句,却是没有回应。 不在家吗? 赵云暗道了一句,然后寻了个木桩绑好战马·夜照玉狮子,随后则是卷起袖子,走到堆放在小院一角还没有劈的柴火劈了起来。 “砰!” “砰!” 那看似修长的身躯真正舒展开来之时,却是尽显隐藏于白袍之下的猿臂狼腰,也不见赵云如何用劲发力,那一块块木桩几乎应声一分为二,并且几乎每一块木桩左右分开的大小都接近一致。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平常人可能要忙活一整天的柴火就已经尽数被劈开。 就在这时,小院木门再度被推开,夏侯兰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兰弟。” 夏侯兰脸色有些忧愁地说道。“云哥儿,我弄明白为什么黄巾贼人都不见了。” “黄巾贼人确实前来掠夺过村子,恰逢一个叫刘备的涿郡督贼曹率军经过,剿灭了劫掠真定的黄巾贼人……” 只是,不等夏侯兰说完,赵云则是略微皱眉地打断道。“涿郡距离此处有数百里之远,涿郡的汉军又怎么会出现在真定?” 与夏侯兰不一样,赵云于山上学艺之时不仅仅修习枪法,就连兵法韬略、天文地理也是有所涉猎。 尽管赵云没有去过涿郡,但也大体知道涿郡的方位与距离。 正是因此,赵云才颇为迷惑为何会有涿郡汉军出现在真定。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夏侯兰完全没有赵云想得那么深,而是急匆匆地说道。“重要的是,兄长他跟着涿郡汉军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 赵云闻言,细细地思索了起来。 良久过后,赵云猛然睁大眼睛,彻底明白了过来,说道。 “博哥儿乃是沉稳明义之人,他既然判断那是汉军必不会有假,而博哥儿之所以会跟着汉军离开,大体与博哥儿对冀州地形的了解有所关系。” “如此说来,那汉军的目标是奇袭巨鹿?!” 一旁的夏侯兰听着赵云的分析,一愣一愣的,连忙追问道。“那兄长不会有危险吧?” 赵云没有回答夏侯兰,而是皱着眉地沉思了一阵,然后豁然起身走到了夜照玉狮子的身旁,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云哥儿,你想去哪里?”夏侯兰追问道。 赵云骑于夜照玉狮子之上,手中提着涯角枪,慨然道。 “博哥儿所行乃是大义之事,且那汉军对我等有恩,不能不报。兰弟,你可有问到汉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据说今早那叫刘备之人,还派人给村里送了不少粮油肉食,应该离开还不到半天功夫。”夏侯兰答道。 “不想那刘备却是个仁德之人也。” 赵云赞了一声,那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随之流露着坚毅英气,开口道。“我欲前去助那汉军一臂之力,亦为确认博哥儿的安危。” 夏侯兰瞪大着眼睛,连忙说道。“等等,云哥儿,带上我!” “兰弟,你的武艺尙不足以于战场之中保自身安危,就留在村里吧。” 顿了顿,赵云一扯缰绳,扭头看了一眼那尚且还来不及住上一晚的家,说道。“兰弟,代我向兄长道一句:云……去去就回,勿念之,他日归家当奉以孝道。” “驾!” 随即,赵云的双脚一夹,与赵云心意相通的夜照玉狮子马蹄一动,几乎是瞬间由极静化作极动,纵身一跃之间,径直跳出来了近两米高的围墙。 等夏侯兰匆匆推开小院木门冲出来之时,赵云的背影已然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 “云哥儿,早点回来!” 夏侯兰远远地喊了一声。 而听着身后夏侯兰的声音,赵云心中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悸动,就仿佛此去若再想回到澄底村,或许将是许久许久之后了。 只是,赵云的心神下一刻就坚定了下来,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骑着夜照玉狮子离开澄底村,往着真定县城的方向,试图寻着那涿郡汉军的踪迹追上去。 …… 而离开了真定就遁入人迹罕见小路的大军,在夏侯博的率领之下迅速地往着高邑的方向而去。 纵使所走并非是官道,但这藏于山间或泥泞乡间的小路却也不算难走,就是每次只能容许三五人并排行走,但无疑还是大大缩短了行军时间。 仅仅是第二天,大军就抵达了距离巨鹿郡极近的高邑,然后在夏侯博的帮助下寻了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山坳扎营安寨。 而等到黄昏时刻,出外接应燕云十八骑的夏侯博与张飞回来之时,却仅带回了十二人。 “怎么只有十二人?”刘备询问道。 张飞摇了摇头,情绪略有些低落地答道。 “未见归来,或已遇不测。” 顿时,营帐之内的刘备、关羽以及李基的表情都有些默然。 须知,张飞平日里已然将燕云十八骑真正当成了兄弟手足一般对待,若有酒肉,张飞都不忘与燕云十八骑分享之。 燕云十八骑是分成三组,每组六骑分散着去探查巨鹿情况,如今有整整一组六人未能如约归来,大半是遭遇到什么意外变故遭遇不测了。 “此乃博之错也,以至于有六位壮士……” 只是不等夏侯博说完,张飞就打断道。 “战场之事,何处不有凶险?且子坤先生向俺提议派遣最为可靠的燕云十八骑先一步去探查情报之时,俺心中也已经有所准备,否则也无须让燕云十八骑分成三支,所图不正是避免全军覆没?” “只是,莫要让俺知道是哪些混蛋对燕云十八骑下手,俺定要往他们身上捅上十八个窟窿!” 说罢,张飞一屁股地坐了下去,然后拿起一坛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显然心中还是极其不痛快。 对此,不管是刘备还是李基,也都不好劝阻张飞,只能是任由着他,而是看向风尘仆仆的十二人。 “劳烦诸位前往巨鹿所查探的消息了。”刘备开口道。 “是。” 剩下的十二人中,走出了两人,各自汇报了起来。 而随着燕云十八骑的见闻一条条地汇总起来,身处于营帐之内的众人神色也是渐渐地沉重起来。 巨鹿,已然彻底黄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黄! 燕云十八骑踏足巨鹿郡之后,所过之处的乡里几近十室十空,偌大的巨鹿郡几乎只存在两种人:死人或是黄巾人。 不管是老弱妇孺,亦或者是青壮少年皆头系黄巾,有如蝗虫一般游荡于大地之上,寻求着一饱腹之物。 至于那被太平道视若圣城一般的巨鹿城,也并非是随便一个普通的黄巾众就能进入的。 燕云十八骑依据夏侯博所说借着战马,在脸上画着类似于黄巾力士的纹路,这才以着黄巾力士的身份顺利地混入到巨鹿城中。 而巨鹿城已然彻底沦为了太平道的形状,由人公将军张梁亲自坐镇,城中可谓是人人头系黄巾,家家供奉大贤良师与黄天。 虽说燕云十八骑未见城中有什么士卒存在,但显然对于太平道而言,每一位信徒都是士卒。 不过,燕云十八骑已然清楚地打探到了巨鹿城中府库、粮仓等位置所在,且府库、粮仓等重要设施的防备并不严密,甚至可以算得上松懈之极。 毕竟在太平道无数信徒的眼中,巨鹿可是受黄天庇护的圣城,谁敢冒犯之? 而在太平道的高层眼中,巨鹿身处大后方,高城深池,且城中有无数信徒可为壁垒,可谓是安全之极。 等前往探查的燕云十八骑相互不断补充完毕所知晓的信息,营帐之内所有人都似乎陷入了沉默之中。 “巨鹿看似没有士卒,但城中无数信徒即是士卒……” “莫说是六千人,恐怕就是六万人强攻之,恐怕也是难以奈何分毫。” 刘备喃喃地说道。 此刻,就连关羽与张飞也均是有些沉默了下来。 整个巨鹿城都是黄巾,这个信息太过于惊人了。 且不说如今刘备麾下士卒不足六千人,就算真的具备攻下巨鹿的能力,难不成要屠城? “诸位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李基朝着那仅剩十二人的燕云十八骑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之后,却是洒然一笑。 被李基的笑声所惊醒的刘备等人,不解地问道。 “子坤,因何发笑?” “若战争仅仅只需要对比双方士卒数量即分胜负,那倒是省事,且黄巾也不至于被北中郎将压得在广宗一带喘不过气了。” 李基这一番话一出,当即令刘关张三人的精神一震。 至于之前不过是一游侠的夏侯博,更是从李基身上感受到了视无数黄巾如无物的气魄。 “子坤先生说的不错,区区黄巾罢了,一群只会装神弄鬼的贼子,之前两千对六万,还不是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张飞一边灌着酒,一边气势汹汹地说道。 关羽也是一抚颌下长髯,傲然道。“贼子再多,亦不过是土鸡瓦狗。” 唯有刘备依然皱着眉,明白关羽张飞所说的跟如今的状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之前大兴山之战能胜,本质上是李基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黄巾贼与被劫掠的黄巾众给分隔了开来,然后埋伏全灭了黄巾贼,再以地形之利,携斩杀程远志之声势逼迫了大量黄巾众投降。 那一战过后,刘备时常回味于其中以弱胜强的细节,均觉受益良多。 可也正是因此,刘备明白巨鹿城如今的状况与大兴山完全不是一回事。 巨鹿城中,绝大部分恐怕都是太平道的虔诚信徒! 只需太平道高层一声令下,即使刘备率军奇袭巨鹿城攻入其中,也根本经受不住黄巾贼人的反扑。 这一刻,刘备最为侥幸的则是没有选择自中山国鲁莽地直插入巨鹿郡,否则以着巨鹿郡那恐怖的黄巾数量,恐怕就连巨鹿城都见不到,就被无数黄巾贼人所淹没。 只是,正当刘备抬头看向李基之时,却见李基眼眸微闭,以食指轻点于眉间,似乎是在推演着什么。 ‘或,子坤已有妙计?’ 第34章 火攻奇袭? 当即,刘备连忙抬手制止还欲开口讨论的关羽与张飞,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关羽、张飞沿着刘备示意的方向看去,也是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这一幕看在夏侯博眼中,却不禁心中颇为诧异。 虽说夏侯博与刘关张三人的接触时间并不长,但也大体摸清了刘关张的性格。 其中,刘备最为突出的性格是仁德,关羽与张飞则分别是傲慢与暴躁。 因此,关羽与张飞居然真的因此迅速安静下来,无疑说明李基已然彻底将他们所折服。 而此刻李基也确实是在心中迅速地整理着一条条有用的信息,然后从中判断出利于己方的信息。 别的谋士设谋的习惯如何,李基不太清楚,但是对于李基而言,设谋最为重要的无疑是信息。 巨鹿现状,黄巾数量,守备情况…… 等种种信息在李基的脑海之中交织在一起,几乎是本能地让李基判断己方想要胜利的可能,似乎唯有皆水火之势,否则只能是刘秀附体到刘备身上召唤陨石砸在巨鹿城才行。 同样颇通兵法的刘备判断没错,李基同样认为即使奇袭巨鹿攻入城内,区区不足六千的兵力也绝对顶不住了巨鹿城中庞大黄巾军的反击。 巨鹿城的地形先天就杜绝了水攻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火攻! 只是,李基仅凭着直觉,也感到火攻似乎也是不可行的。 【经过长途跋涉的行军,你与刘备率领着六千士卒绕到距离巨鹿城不足五十里的高邑之内。 为了迅速终结黄巾之乱,为了尽可能地保存人口数量,亦为了尽量争取乘风起势之机,你接下来的选择无疑已然关乎整个时代的走向。 而在收集了大量有效情报后,你选择: 1、伺机而动;2、火攻奇袭。】 李基感受着脑海之中浮现的内容,心中不禁一顿。 果然,敌我实力差距过大以及通过情报得知的可利用因素太少了,就连处于这种特殊状态下的自己,都仅判断出两个可行的方向。 当即,李基没有一丝犹豫,选择去验证“火攻奇袭”的选择。 【不愿放弃这個大好时机的你,选择了“火攻奇袭”! 尽管你知此计冒险,但已然是眼下唯一具备可行性的方向了,并且已进入夏天的冀州随时都可能会降下倾盆大雨。 你运用初步入门的天文知识,判断出今夜无雨,这将会是火攻奇袭难得的好时机。 再兼之大军潜伏于高邑之中,也难以保证什么时候就会被黄巾发现。 兵贵神速! 而后,在伱的命令之下,关羽、张飞、夏侯博各率一百士卒假扮成黄巾,通过燕云十八骑进入巨鹿的经验,暗藏了不少火油等引火之物潜入到防备松散的巨鹿城中。 你早就知巨鹿城中亦多有空屋,这让关羽、张飞、夏侯博也顺利借助人去楼空的空屋潜伏于了起来。】 【是夜,三更时分,亦是人最困的时刻。 关羽、张飞、夏侯博当即依计而行,各自率领士卒奇袭府库、粮仓、府衙这三处城内重要枢纽。 以关羽、张飞、夏侯博之勇力,几乎是顷刻间斩杀了这三处枢纽松散的守卫,然后迅速布置火油等物引燃。 三处不同方向遇袭且迅速有火势升起,顿时引发了巨鹿城内的混乱。 只是很可惜,关羽、张飞、夏侯博所携带的引火之物有限,仅仅只能勉强点燃府库、粮仓、府衙,却远远不足以让火势卷席全城。】 【因此,随着人公将军张梁于睡梦中被惊醒后,一方面调集黄巾力士围杀敌人,一方面则是紧闭四方城门。 一时间,关羽、张飞、夏侯博三人各自率领的士卒反而成了瓮中之鳖。 尽管刘备在火势初亮之时,已然率领着所有士卒冲击巨鹿城,试图打开一个缺口接应关羽等人,但巨鹿城墙高池深,根本就不可能是刘备短时间内所能攻破的。 城内,关羽、张飞有如猛虎出笼,所过之处人头滚滚,但人终有竭力之时…… 随着刘备听到城内的厮杀声彻底停歇,且很快就有关羽、张飞的头颅被抛出城外。 刘备心如死灰,只能黯然宣布撤退。】 【只是,对于你而言,所欲达到的战略目的已然达到! 巨鹿城内所积攒的庞大粮草兵器,随着一场大火尽数付之一炬。 即使是再牢固的信仰,也难敌饥饿的折磨,被无数黄巾所占据的巨鹿不足三日就自行崩溃,无数的黄巾自城中向外四散而逃。 巨鹿的崩溃,也有如连锁反应般迅速影响着整个冀州乃至于天下战局。 张角得知后路巨鹿城被断,可供庞大黄巾军一年所需的钱粮顷刻间化作灰烬,当场口吐鲜血而亡,广宗等城池被卢植顷刻攻下。 刘备亦是趁此良机攻入巨鹿之中,亲手斩杀张梁为关羽、张飞报仇。 而据在城内躲藏着顺利逃过一劫的夏侯博所说,张飞力竭而死之前,依旧怒目圆睁,高呼:为兄杀贼,痛快痛快! 关羽则长叹一声“恨不能再与兄长同行,践行理想”,且关羽头颅被斩下,身躯依旧屹立不倒,有如神人。 这让听闻此事的刘备,再度哭晕了过去】 【随着冀州战事已定,黄巾之乱亦随之迅速被平息! 刘备因有奇袭巨鹿,烧毁黄巾粮草之功,被朝廷破格提拔为一方郡守,名动大汉。 然而,关羽与张飞之死,令刘备始终无法释怀,时时叨念桃园之誓! 刘备虽不恨你,但却是无法原谅自己,最终不到五年便郁郁而终,病死于你的面前。】 【计谋评价:黄巾与涿郡汉军的巨大实力差距,令你不得不兵行险着。 以理性而言,你尽管没有攻下巨鹿,但已然达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大大推动了黄巾的覆灭。 可感性而言,你愧对了关羽、张飞的信任,你凭借着此前在大兴山所积累的信任,关羽、张飞没有丝毫怀疑你是否有起火后接应他们的后手,而是拼尽全力地完成了自己的引火任务。 更为致命的是,关羽张飞的身亡给刘备带来了难以弥补的沉痛打击,让刘备在愧疚思念之中早早病亡。 尽管死前尚无子嗣的刘备将麾下所有势力尽数托付给你,你也亦试图肩负起桃园理想继续前行。 然而,相对比刘备而言,你既缺乏着复兴大汉的正统性,亦没有刘备那令人折服且可轻易凝聚人心的仁德魅力。 最终,面对着诸侯们越发猛烈的进攻,你不得不率领着心腹部众逃亡海外,定居夷洲,余生皆致力于开发夷洲,死前留遗志于后人:待中原大一统之日,携夷洲归于九州。 你死后,被夷洲上下公认为“夷洲王”; 待你的后人顺利携夷洲归入九州国土后,更是被后世多次追封,位列“孔庙”。】 这一次推演而出的内容,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多。 且李基也不清楚是否因为自己的学识在这期间有了显著的增长,似乎对于未来的判断也多了不少。 夷洲王? 李基依照刘备病死的结果进行假设,自己不得不继承刘备的势力又势单力薄难敌其他诸侯的情况下,确实会选择逃亡海外。 毕竟,无论是从感性或理性分析,李基都不可能愿意臣服于其他诸侯,忠臣不事二主,且其余诸侯亦不会是李基的明主。 而随着李基再一次感觉脑袋被灌了大量水银般沉重,不得不睁开眼眸深吸一口气舒缓一下精神之时。 张飞见状,趁机问道。“子坤先生,可有妙计乎?” 关羽亦是问道。 “依关某所见,燕云十八骑探查到巨鹿城内防备并不严密,或可用火攻,子坤先生认为如何?” 李基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疲惫地说道。 “适才,我所推演的正是以火计奇袭巨鹿,然,能够混入城内的士卒数量有限,所能携带的引火之物亦是有限。” “因此,最大的问题在乎即使引燃大火,亦不能让巨鹿城中火势连成一片,仅仅只是三五个区域起火,引发的混乱相当有限。” 推演过一次的李基,一语道破了“火计”最大的问题所在。 正常而言,欲用火计吞噬掉整个城池,必须在城中各处大量布置火油等引火之物,且也需在各处房屋衔接之处放置干草柴火等易燃之物。 还需有大风相助,方有可能让大火顷刻间成滔天之势卷席全城,再无扑灭可能。 只是,巨鹿城的防备再怎么松懈,那也不可能任由着他人莫名其妙地一栋栋房屋地放置干草柴火,那不是把人当傻子了吗? 即使是关羽、张飞、夏侯博三人亲自带队潜伏于城中,也只能是勉强烧掉了府衙、府库、粮仓这三处要害之处。 张飞的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喊道。 “要不,俺就去巨鹿城下骂战,引那张梁出来,只要杀了张梁,巨鹿城中必会大乱。” 李基摇了摇头,说道。 “传闻之中张角的两个弟弟张宝、张梁,其中张宝好战性急,张梁的性格则是谨慎小心,不善武勇。因此翼德就算再怎么骂战,都不可能单独将张梁引出城外。” 说到底,那就是张飞骂得再脏,让张梁气急败坏,张梁的脑海里都不会有出去跟张飞单挑的念头,只会令大量黄巾力士一拥而上将张飞给分尸剥皮。 顿时,张飞憋屈地喊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我等就只能如此干巴巴地呆在这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那我那六个兄弟不是白死……” “砰!” 只是,还不等张飞说完,刘备一拍桌案,喝道。 “翼德,你如何跟子坤说话?若是你的建议可行,子坤又岂会阻止你?如今子坤阻止你,无非在乎看重你的性命,不愿看你白白送死。” 张飞愣神了好几下,这才有些挫败地坐了下去,朝着李基拱手道。 “抱歉,子坤先生,俺心中不痛快,口不择言了。” 李基摆了摆手,深知张飞那急性子性格的李基,却也没有将这种事情摆在心里,反而拧着眉头思索起另一种可能。 从刚刚的推演之中,李基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巨鹿城真正的铜墙铁壁不是城池,而是那聚拢在城中无数的黄巾。 因此破城需要攻破的不是城门,而是城中无数黄巾的心理防线。 所以在刚刚的推演之中,刘备即使没有趁着火势攻破巨鹿,但随着粮仓被烧毁之后,区区三日巨鹿城中无数黄巾就自行溃散了。 ‘那……若是只以烧毁粮仓为意图呢?’ 李基的眼睛略微一亮,再度使用“计谋模拟器”,在“火攻奇袭”的选择后,主动改变了指派任务的节点。 【…… 兵贵神速! 而后,在你的命令之下,由夏侯博单独率领一百士卒假扮成黄巾,暗中携带火油等引火之物潜伏入巨鹿城中。 关羽、张飞则是准备以火势出现之后,自巨鹿城的东西侧同时发动进攻。 而夏侯博凭借着过去身为游侠之时,对于整座巨鹿城的熟悉,很轻易地率领一百士卒潜伏到了三更时分。 随后,夏侯博率领士卒直攻最重要的粮仓位置,几乎是顷刻间就攻破了粮仓防线。 只是,还不等夏侯博命令士卒泼洒火油,开始大范围放火,大量黄巾就包围了过来,那刚刚燃起的些许火焰连带着那一百士卒迅速被扑灭,唯有夏侯博侥幸逃生躲藏了起来……】 推演到这里之时,李基就主动中断了后续的推演。 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没有同为要害设施的府库与府衙同时被袭击,令巨鹿城内的黄巾陷入顷刻的混乱,夏侯博就算袭击粮仓成功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烧毁粮仓。 而巨鹿城内没有足够的混乱,即使关羽、张飞在外领兵攻击巨鹿城,也只会是徒劳无功。 反倒是令李基颇为意外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计谋模拟器”居然肯定地判断,在巨鹿城中以夏侯博的能力不会被抓住,让夏侯博又一次润了。 第35章 戒“备”森严 最终,这一次的议事以无疾而终,仅仅只是在李基的建议下加派了在周围巡逻的斥候,避免大军会被无意游荡到周边的黄巾发现而不自知。 随后,李基在回到安排给自己的独立营帐后。 未多久,刘备就特意前来拜访。 等刘备拉开营帐帘子进入其内,却是发现李基没有丝毫如张飞那般的急躁不定,反而是手中捧着一卷竹简,似是在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并且,李基在自己的身前还提前斟满了两杯热茶,不时地品尝着。 看着李基那悠闲沉稳的模样,刘备不知为何顿感一阵安心,原本有些焦虑的内心也完全平稳了下来。 “子坤,另一杯热茶莫非是提前为吾所准备?” “自然,玄德兄请坐。” 李基起身朝着刘备行了一礼,然后往着自己面前的座位示意刘备坐下。 刘备欣然而坐,问道。“子坤,何以知之备将拜访?” 对此,李基笑而不语。 刘备见状,略微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口道。“此处唯有你我二人,备也就直言了。” “玄德兄,但说无妨。” 刘备沉吟了一下,说道。“适才在营帐议事之时,我见子坤表情之变化,感觉子坤心中有所想法,却又有所保留,莫非是有甚难言之隐?” 此言一出,令李基转动着茶杯的手掌略微一顿,看向刘备的目光多了一丝诧异。 李基自认为自己的演技还算过关,起码不会轻易将心中想法浮于表面,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敏锐就感觉到这一点。 随即,李基也没有特意掩饰,点头承认道。 “适才基确实以‘火攻’为想法,详细推演了一番,此计虽有成功之可能,但其中所需付出代价于你我而言太过于沉重也。” “需付出什么代价?”刘备犹豫了一下,追问道。 李基眼睛略微一闭,然后答道。“云长、翼德以死入局,焚尽巨鹿钱粮兵器,黄巾自溃。” 顿时,刘备表情显然一变,呼道。 “不可!备宁亲自入局,也绝不可赞同以云长翼德之命促成此计。” 而说完之后,刘备这才反应了过来,叹息了一声,缓缓道。 “子坤所言极是,此计过于沉重也。吾既已与云长翼德立下桃园之誓,生死与共,岂能舍云长翼德之命以成此计?纵此计可使吾有击溃黄巾之功,吾亦不取之。” 李基自然也知道此计一旦说透了,刘备必然会是这个选择。 想要促使计成,首要条件就是瞒过刘备,暗使关羽、张飞、夏侯博入局。 从理性的角度而言,刘备无疑多少有点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何以惜部下之命? 换做是曹操,恐怕会在再三思考以做不舍,继而欣然采纳之。 然而,从感性的角度而言,李基心里同样也不希望刘备采用此计,今日刘备可弃关羽张飞,他日刘备便可弃李基之命。 李基感叹地道了一声。 “吾亦知之此计不妥,故以在议事之时不曾道出。否则以云长翼德的性子,恐怕未必会惜命,或会强行要求行此险计,也不是不可能的。” 刘备闻言,看着李基愣了一阵。 ‘子坤,真乃体贴温柔之人,且对吾之想法了如指掌,这莫非便是《尚书·泰誓》所言的同心同德乎?’ 忽然,在李基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刘备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让李基这段时间行军骑马所锻炼出来的臀大肌,当即一紧,不自觉就想要往后稍微多挪一挪。 所谓:戒“备”森严! 刘备有些为难地说道。“子坤,吾有一个不情之请。” “若是真的很为难,玄德兄就不该开口。” 李基幽幽地答道。 这让正想接下文的刘备,顿时有些僵住,没想到李基居然不按正常套路来。 ‘真……真不愧是子坤,轻易不会让人弄透!’ “其实,也不是很为难的请求。”刘备说道。 “真不为难?”李基问道。 “是。” “是不为难玄德兄?还是不为难我?”李基确认道。 “应该是不算很为难子坤。”刘备说道。 “那玄德兄但说无妨。”李基轻松地说道。 刘备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基,说道。 “那便是玄德心中有大志,但更希望是能与子坤、云长、翼德一并成就心中志向,缺一不可。故以今后子坤腹中良谋,万万不可伤及自己。” 在说罢此言后,刘备看向李基的眼神几乎流露着掩饰不住的热烈,且刘备感觉此刻的氛围亦是极佳。 子坤,当能明白吾之心意! 子坤,汝于备而言,重要性绝不亚于云长、翼德,可拜我为主,今后同行一并成就大志乎? 当然,这些真正的想法刘备并没有真正说出来,生怕如此便有逼迫李基的可能,更怕一旦开口被李基拒绝之后,双方就此彻底分道扬镳了。 只能是以这种强烈到快要明示的方式,进行着暗示。 然而,刘备不知道的是,在议事之时李基进行了高强度的推演之后,精神已然产生了沉重之极的负担,否则也不会匆匆返回营帐之中休息了。 因此,刘备这一番情深意切的暗示,李基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进行解读,无异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刘备进入李基的营帐之时,内心是有些焦虑;离开营帐之时,心中是惆怅的…… ‘莫非,备还有何处让子坤不甚满意?’ 唯一让刘备略有些欣慰的,则是刘备在离开营帐之前,李基简略地为刘备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处境。 如今,隐藏在高邑的大军最大优势在于敌在明,我在暗。 若是有所行动,或有所获,但机会仅有一次。 因此,在未有相当把握之前,多做不如不做。 ‘静待时机,派遣更多骑兵伪装成黄巾潜入巨鹿郡收集情报,最好能够确认广宗一线的战况……’ 回想起李基的建议,刘备当即就下去进行安排。 而随着刘备离开营帐之后,李基从袖子中取出一卷竹简于眼前摊开,略微思索了一番,在竹简上书写了起来。 上一次的推演,“火攻奇袭”的结果无疑是李基与刘备都不太可能接受的。 但在那种特殊状态下推演而出的内容,价值不仅仅在于结果,其中一部分李基常态下可能注意不到的重要情报,同样也是颇有价值的。 一、巨鹿城内堆放的是整個冀州黄巾的粮草,尤为重要; 二、人公将军张梁并非是什么草包,性格谨慎小心,不可小觑之; 三、巨鹿之固,不在于城墙,在于城内黄巾的人心信仰,欲破巨鹿,必先破黄巾人心。 “世间无有不可破之局,无非能力所限,又或者是情报不足,还没有凑齐能够破局的条件……” 李基喃喃地道了一句,将面前的记事竹简卷了起来放入袖子,重新拿起兵书研读了起来。 而一直在营帐之中读书的李基,感觉自己的精神恢复了不少,则是继续进行此前“计谋模拟器”显得的另一个选择进行推演。 【在你深感还没有掌握足以通往胜利的契机之前,你决定选择“伺机而动”。 伺机而动的前提,无疑在于如何隐藏大军行踪以及获取足够维持大军的粮草。 因此,在你的提议之下,除了派遣出十组十人的骑兵充当探子前往广宗与巨鹿周边持续探查消息外,由张飞亲率九百骑兵改换装扮,假装为马贼土匪游荡于常山国治所元氏周边劫掠攻击黄巾。 凭借着张飞的勇力以及骑兵的优势,黄巾被张飞所率骑兵侵扰得苦不堪言,这也引起了一部分黄巾的重视,试图围杀张飞。】 【而这,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 由张飞在距离高邑有一定距离的元氏闹出足够的动静,既足以吸引周边黄巾的注意,又不至于会引起巨鹿城内黄巾的重视。 并且借由着张飞所率骑兵不时地劫掠黄巾,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既能练兵,也能一定程度上保障大军的粮草需求。】 【很快,时间不断过去。 伱对于如今巨鹿与广宗的情况也越发了解,正打算与北中郎将进行联系之时,探子传回了一个消息: 由于北中郎将卢植久攻广宗不下,被天子下诏免除职务,且以囚车押回洛阳问罪。 接着,接替北中郎将卢植接手大军的则是东中郎将董卓。 你深知,或许,你等待的时机终于要到了! 你急让张飞率领的骑兵归还高邑,且派遣出更多的探子前往广宗一带查探消息。】 【随着东中郎将董卓接替卢植掌管大军后,董卓依旧按照原北中郎将行事策略围困广宗,且试图寻求攻破广宗之法。 然而,当黄巾得知汉军临阵换将,北中郎将卢植已被朝廷押回洛阳之后,黄巾一改旧态,不复死守不出,反而调集黄巾力士等精锐出城反击汉军。 董卓完全不曾料想似乎在卢植手中像玩物般随意蹂躏的黄巾,居然会尚有士气进行反攻,以至于围攻广宗的汉军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备。 一时间,汉军损失严重,溃败三十里。 随后,勃然大怒的董卓重新整顿汉军,再率汉军与黄巾正面野战,再败…… 甚至汉军被黄巾凭借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击穿了军阵,对大半的汉军完成了分割包围,董卓更是即将狼狈而逃之际。 早早在你得知黄巾开始反攻汉军之时,便建议急行军赶赴广宗一带的刘备率领大军及时赶到,于后方急攻防守薄弱的黄巾中军。】 【纵使黄巾中军尙有大量黄巾力士紧急列阵抵挡,依然不敌在关羽、张飞率领之下已成精锐的上千骑兵冲击。 一时,黄巾中军溃散,汉军趁势反击,形势彻底逆转,最终以黄巾全线溃败而逃被追杀三十里为结果。 此战,张角被张飞阵斩,太平道高层亦是死伤无数。 随着张角头颅被传示四方,所过之处黄巾信仰彻底坍塌,巨鹿更是不战而下! 此战过后,虽然董卓暗中收买宦官,将击溃黄巾之功劳归揽于一己之功,被封凉州牧;但刘备之名字在刘焉的帮助下依然出现在朝堂之上,刘备战后亦被封为一方郡守。 只是,没有了董卓的溃败而逃,反而让董卓一战歼黄巾,这让天子越发认为是卢植无能或暗通黄巾,这才会与黄巾僵持不下。 最终,北中郎将卢植被斩首!】 【计谋评价:你所施之计,尽显“积蓄战力,静待天时”之妙。 因你知晓在没有你的干预情况下,北中郎将卢植将会遭小黄门谗言所害,继而被朝廷夺官下狱。 接替北中郎将者,董卓也。 此人虽有勇力,却无卢植以弱胜强之能,且董卓急于向朝廷证明自己以及捞取军功,又轻蔑于黄巾之能,必败无疑。 故以,你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在黄巾将以为可一战而定汉军之时。 奇袭黄巾中军,凭借关羽张飞之勇,阵斩张角彻底奠定大局。 然而,没了董卓之败衬托卢植之能,也将害了卢植性命。 日后每每想起此事,依然多有遗憾。 且董卓升任凉州牧,所拥有之权势远超你的预料之中,或会卷起更大的祸患也有可能。】 随着推演的内容完全结束,李基猛然睁大眼睛,骤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前主观上忽视了一个细节。 在原轨迹中,北中郎将卢植约会在六月左右因宦官谗言以及久攻广宗不下,继而被天子下诏夺官下狱。 这让李基的眼眸,不自觉地微微一眯。 这一次对“伺机而动”进行推演的结果,比李基料想之中的要好得多,在推演之中几乎是将李基所知晓的先知优势,以及刘备所率大军隐藏于暗处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以原本接替卢植的董卓兵败为节点,瞬间扭转了局势,对黄巾一战而下。 只是,董卓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更不需要跟刘焉那样与刘备合作,而是粗暴直接地买通宦官,几乎将所有的功劳都占为己有。 如果不是尚有刘焉替刘备发出了些许声音,以董卓的性格可能就连刘备的名字都不会上报给朝廷。 第36章 围三阙一 以结果而论这次推演的结果还算不错,刘备也顺利地争取到了郡守之位,可李基心中莫名的极度不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李基与刘备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结果大半都被董卓给白嫖走了。 董卓,不愧是汉末第一嫖大帝,上嫖妃嫔公主,下嫖义子爱人,如今更是白嫖到了李基的头上来了。 虽说被董卓白嫖,也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如今的大汉天子积攒了一辈子的妃嫔公主,最后同样也被董卓嫖了个爽。 但向来都是李基白嫖别人的,如何能忍被董卓就这样躺着给嫖了的事实。 如果不是刘备关键时刻奇袭黄巾中军,阵斩张角,致使黄巾大乱,董卓唯一的下场就是兵败而逃被朝廷下狱,顺带衬托一波卢植的本事。 然而,在刘备与李基的干预下,董卓反大败为大胜,最后居然如此恬不知耻地将所有战功给吞了。 ‘董卓,董卓……’ 李基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思索着是否存在反嫖一波董卓的可能。 然而,结论是……不可能! 对于如今的刘备而言,刘焉与卢植算是刘备在朝廷之中最大的靠山,随着卢植被下狱,根本就没有足够为刘备在朝廷争取军功的声音。 刘焉的上书中会提及刘备,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功绩罢了。 唯一可能会公正不阿为刘备争取战功的卢植,反倒是会随着董卓的大胜,继而彻底陷入死地。 这一刻,李基莫名有些理解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对于那一位刘备言辞之中总是充满崇敬的北中郎将,李基心中未尝没有几分好奇和尊敬。 没想到这一次推演给卢植洒了最后一捧土不说,顺带还拿着铁锹给拍实了。 ‘而且这样一来,今后董卓夜宿龙榻秽乱后宫的时候,我算不算在后面帮忙使劲了?’ 想到这里,李基嘴角抽了抽,还是感觉便宜谁都绝对不能便宜了董卓,就算是帮忙使劲,那也必须是董卓在后面帮自己使劲……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李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精神负担太大,导致自己的思绪都有些过于散乱了。 随即,李基缓了缓精神后,重新拿出记事竹简书写了这一次推演所注意到的关键情报。 【四、若是不干预局势,六月北中郎将卢植将会被下狱……】 写到这里之时,李基的动作一顿,划掉了六月,改成五月。 因为需要考虑到小黄门自洛阳抵达广宗的往返时间,因此小黄门大概会在五月就抵达广宗,然后六月卢植就已经被正式夺官下狱。 所以,若是想拉那一位大汉仅剩不多的脊梁骨一把,五月之前必须有所作为。 【五、巨鹿可影响冀州黄巾局势,反过来若是拿下张角,亦可兵不血刃拿下巨鹿,甚至是瓦解天下黄巾的士气。】 写完这一点后,李基皱着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冀州黄巾的局势,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环环相扣,巨鹿与张角无疑都是绝对的关键。 ‘或许,目标该放在张角身上?’ 一念至此,李基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随着思路的拓宽,大量灵光不断地在脑海之中乍现。 “砰!” 李基豁然起身,将记事竹简收入袖中,然后径直朝着营帐外走去,直奔刘备的营帐所在。 只是,令李基有些意外的是,刘备并不在自己的帐内。 “玄德兄今在何处?” 李基冲着守在营帐的士卒问道。 士卒躬身答道。“子坤先生,督贼曹大人这几日都会到周边亲自巡视,约在辰时才会返回营帐歇息。” 李基闻言,也只能是先行返回营帐之内歇息。 只是,李基没想到的是,自己返回营帐内不过半个时辰,刘备就携着关羽、张飞匆匆过来了。 “玄德兄,你怎么过来了?”李基问道。 刘备一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边答道。 “备曾给士卒下令,若是子坤寻我,速报之。故以,备听闻士卒禀报后,就迅速折返回来了。” 李基看着刘备那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于刘备的看重。 就连是什么事都尚且不清楚,原本在周边亲自巡视的刘备就不惜即刻折返,这番看重已值千金矣。 “玄德兄就不担心基只是有些小事欲寻之商议?”李基问道。 “子坤之事,便无小事,且就算是与子坤品茶闲谈,备亦是求之不得。” 顿了顿,刘备向关羽一示意,递上了好几份竹简,谦虚地说道。 “正好,已有几组派出的探子已经传回了一些情报,正欲与子坤商议一番。” 听到这里,李基心中原本翻涌的感动迅速地平息了下去。 原本李基还以为自己在刘备心中的地位已经高到了那种地步,没想到原来只不过是顺带的。 顺带的爱,狗都不要! 李基暗呸了一声,脸色一正,拿起着那一份份竹简翻阅了起来。 在夏侯博这一位冀州游侠的相助之下,所派出的探子获取信息的效率无疑有了大幅度提升。 不过数天时间,已经有所收获。 这些竹简之中,有三份是巨鹿周边的地形确认与描绘,两份是关于巨鹿周边是否存在兵力的探查,最后一份则是已然找到了广宗所在。 当即,李基的表情一凝,拿起关于广宗的竹简细细地看了起来。 而李基每放下一份竹简,刘备才会跟着拿起那一份竹简翻阅起来,接着递给身旁的关羽、张飞。 刘备同样也是刚刚拿到这些探子传回的情报,却是还没有来得及翻看,就得知了李基寻自己的事情,匆匆就带着情报回来了。 “果然,如今张角与北中郎将正在广宗县相持,北中郎将所率汉军已三面包围广宗。” 李基喃喃地道了一句,然后将那份竹简放了下来,陷入了深思之中。 一时间,有了真实的情报支持,关于巨鹿、广宗的战局在李基的脑海之中反映得越发清晰,而不再是如之前那般大多都是依据推算而来的。 而那份关于广宗的竹简,也在刘备、关羽、张飞的手中分别传阅了一遍。 与确切得知恩师卢植状况而喜悦不已的刘备相比,关羽略微思索了一番,一抚长髯,疑惑地询问道。 “子坤先生,为何北中郎将只围三面?若是四面合围彻底断广宗之粮,以黄巾之数量无须一月粮草或断绝,必不能持久,届时不战而溃。” 刘备闻言,还不等李基开口,就自信地抢答道。 “二弟,或这即是《孙子兵法·军争篇》所言:围师必阙也。若是四面合围,黄巾粮草将尽,或会激起其死战求生之心。故以卢师仅围三面,乃是有意示生路,令黄巾上下无必死之心也。” 关羽赞道。“原来如此,大哥高见。” 张飞更是竖起拇指,夸奖连连。“俺也觉得大哥高见,这一番高论就算是跟子坤先生相比也不分上下了。” 刘备轻咳一声,努力地掩盖着心中自得,一副谦逊惭愧的表情,眼睛却是控制不住地往着李基的方向斜了过去,希望能够得到李基的肯定。 只是李基听着刘关张三人之间的商业互吹,一阵尴尬,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刘备与关羽的见解,不得不说暗合兵法之道,但是都合得不多。 认真说来,刘备大概是处于第五层,关羽是在第三层,张飞估摸是在地下停车场呆着。 然而,依据李基的判断,卢植之所以“围三阙一”大概是处于第九层。 因此,李基只能是沉默以待,露出着一丝尴尬而不失儒雅的笑容。 可惜,张飞显然没有理解李基特意给刘备留面子的良苦用心,大着嗓门追问道。 “子坤先生,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哥分析得很对?跟你比起来怎么样?” 李基的拇指与食指做出了一個冒犯高丽的手指,说道。 “还差这么一点点吧。” 刘备见状,心中倒已然是颇为满意,能与李基接近到这种程度,刘备时时向李基请教之下,深感自己确实有所进步。 不过,张飞倒是有些不屈不挠地问道。“具体是差了多少?大哥分析得那么还有不对吗?” 李基无奈地拿起三份竹简堆在一起,说道。“这是巨鹿。” 又拿起一份竹简放到桌案的另一角,指着说道。 “此乃广宗。” “巨鹿乃大城,广宗乃小城。此前玄德兄与云长所分析亦不算无误,不过依子坤之见,北中郎将所考量,并非是黄巾死战反击。” “以北中郎将之能,野战对决黄巾可谓是连战连胜,已然彻底将黄巾之士气打得大散,再无与北中郎将对阵之心气,方会以十倍之数龟缩于广宗之内。” “因此,北中郎将对广宗围三阙一,意不在于一城一地之得失,所着眼乃是冀州之大局也。” “以巨鹿之城高池深,北中郎将若想围之,攻之,难度骤升十倍不止,故以或非是北中郎将倾尽全力不可攻陷广宗,而是不愿逼迫黄巾弃小城广宗而退回大城巨鹿。” 随着李基的话音落下,刘备只觉得老脸骤红,关羽依然眯着眼看不出什么脸色变化,张飞则是瞪大着眼睛,眨了眨,砸了砸嘴道。 “好像懂了,好像又不太懂。” 李基问道。 “翼德,你认为如何方算彻底平定黄巾之乱?是杀尽天下额系黄巾之人?还是直取妖道张角本人?亦或是完全击溃太平道所坚持之信仰?” 张飞一听,那双环目的目光中清澈透露着一丝丝懵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基无奈地叹息了一句,接着一针见血地开口道。 “此即是北中郎将的高明之处,北中郎将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即使倾尽全力攻陷广宗,广宗之后尚有巨鹿,于局势亦无增益。” “因此,北中郎将围困广宗,意不在广宗,也不在巨鹿,而是意在张角本人!” “被誉为‘黄天’代言人,又自称‘天公将军’的张角每被汉军压制于广宗不敢动弹分毫多一天,对于整个黄巾的士气都是打击,也将会让越来越多的太平道虔诚信徒对信仰产生动摇。” “北中郎将之围三阙一,围的是黄巾,所打开的却是太平道的信仰之阙口。” 刘备听罢,忍不住深深地感慨了一句。 “卢师之谋,明见万里也,备尙不知何时方能得其一二分精髓。” 说到最后之时,刘备看向李基的眼神却不自觉再度透露出几分热烈。 之前,刘备只是单纯地觉得李基乃是当世难得一遇的大才,但却一直没有一个直观清晰的对比。 如今,李基仅凭些许探子所反馈的情报,却是轻易将卢植所设之谋,心中所算之事,不过是顷刻之间便已看破。 如此智谋,世罕有可堪者! 这一刻,刘备忽然产生了一丝庆幸。 幸好子坤并非是黄巾一员,若是张角得到子坤的全力相助,或当真可倾覆苍天! 只是,相对刘关张各自的想法,李基更为感慨的是卢植此计大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精妙,攻的并非是一城一地,更是黄巾的人心。 然而,可惜不等卢植功成。 不过区区一黄门就足以推动卢植这般力挽狂澜之人的下狱,偌大个朝廷到底还有几个真正一心为公之重臣? 整个大汉,又已经腐败到了何等地步? “俺懂了!” 忽然,张飞一拍大腿,吼了一声,吓得在场的人都震了震。 “翼德是懂什么了?”刘备问道。 张飞沉吟了一下,悠然道。“果然还是子坤先生在这方面比大哥要厉害。” ?? 李基。 所以我刚刚分析了那么多,完全就是对牛弹琴了吗? 好一个张三爷仅仅从中得到了一个结论,我在某个方面比刘备要厉害? 这么说,三爷的小脑袋瓜子还真的萌生过刘备的智谋在我之上的可能? “翼德,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李基竖起拇指,赞道。 张飞咧着嘴,说道。“大哥,子坤先生这是在夸俺吗?” “算……算是吧。” 刘备不敢戳穿,更怕自己也被李基一并评价为:大聪明。 毕竟,刘备感觉自己那一通洋洋洒洒的分析,也有点像是个大聪明,哪里还敢吱声跳出来探讨一番自己算不算是个大聪明。 关二爷此刻更是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似的。 第37章 二选一 在此之前,“聪明”这个词还是一个褒义词。 因此,被子坤先生称赞为“大聪明”,令张飞不禁一时有些自得。 唯有在场目睹全过程的刘备、关羽,明显感受到了其中的某种隐喻,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不语。 “咳咳……” 最终还是李基轻咳了一声,重新将话题放回到了正事之上,询问道。“玄德兄,不知你可有什么信物可向北中郎将证明自己的身份。” “嗯,子坤可有大用?”刘备问道。 “没错。” 李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欲破巨鹿,必先破人心;欲破人心,又须直指粮草或妖道张角;粮草且无须多说,然,欲破妖道张角,巨鹿又将会是难以绕过的障碍。” 随即,李基豁然起身走到营帐之中所挂的那一面简略冀州地图,手指在如今所处的高邑一指,然后往前一划途径巨鹿,又朝着广宗的方向而去,说道。 “此环环相扣,已非玄德兄所率领六千士卒可解之。如今之计,计在于北中郎将,若我等做北中郎将之奇兵,兵锋直指妖道张角,或有所作为。” 刘关张闻言,神色惧是振奋了不少,但刘备兴奋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说道。 “巨鹿处于广宗之后方,我等若率军过巨鹿往广宗,必被巨鹿所隔,甚至会被巨鹿、广宗两地黄巾前后夹击。” 李基笑道。 “玄德兄,所谓兵者,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张梁性格谨慎小心,且身系巨鹿大城,欲破其城,甚难。然,其人亦是难成大事,无虑也。” 顿了顿,李基的手指朝着广宗一指,说道。 “我所虑者,乃广宗也。此计,我等在于奇,北中郎将在于正,需正奇相合,直击广宗张角一部,一战定乾坤。” “故,这一切的前提条件,乃是需让北中郎将相信我等。若是北中郎将心有一丝疑虑,怀疑我等乃是黄巾贼人所使的反间计,非但计必不成,我等亦会陷于险地。” 张飞闻言,开口道。“这还不简单,将刘焉给的那什么督贼曹符印送去,自可证明我等身份。” 李基笑道。“黄巾攻陷之城池何其多也?所杀官吏不计其数,所缴获的各级符印不说堆放成山,恐怕也足以铺一条小路了。” “如此一来,可就难矣。” 关羽也是皱了皱眉,说道。“莫非,需让大哥本人横穿巨鹿郡前往广宗?可如此实危险之极,且大军也将无人统率。” 一旁的刘备低着头来回度步,似是在不断回忆着什么,然后开口道。 “备拜别恩师返乡之前,卢师赠予亲自注解兵书典籍三卷,此物难以作伪,且非所赠之人,亦难知之或可以此为证。” “那兵书典籍三卷,今在何处?”李基追问道。 “说来也巧。” 刘备忽然就笑了起来,说道。“若无子坤,备必将那三卷兵书典籍小心存放于涿县,以免遗失。” 顿时,李基就反应了过来,朝自己指了指。 刘备则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其中一卷,七日前,备尚且看子坤捧于手上昼读夜诵。” 当即,李基走向堆放在营帐一角的两個大箱子,依照刘备所说书名翻找了起来。 只是,颇为遗憾的是李基并没有将卢植所赠的三卷兵书典籍都带着行军,原因则是在于卢植除了是位兵法大家之外,更是当世有数的大儒。 因此,卢植赠予刘备的三卷竹简中,仅有一卷是兵法,其余两卷都是儒家经典注解。 那两卷李基随手翻阅了一遍就束之高阁了,仅仅将大量与兵法有关的竹简装了两个大箱子带于行军路上研读。 “找到了。” 不到片刻功夫,李基就将刘备所说的那一卷竹简给找了出来。 “有了此物,玄德兄再亲自手书一份,北中郎将可无疑也。”李基笑着说道。 “子坤,书信该写何物?”刘备问道。 李基闻言,则是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 在上一次的推演之中,在黄巾彻底与汉军绞杀成一团之际,刘备所率大军奇袭攻陷黄巾中军,乃至于一举斩杀张角奠定胜局。 这……无疑也给李基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以奇兵相助董卓可胜,那若以奇兵相助卢植,未必没有胜机! 当然,上一次推演之中的辉煌大胜,最重要的是还是临阵换将且董卓一败再败,这才让张角一把梭哈寻求翻盘的机会,反而提前给自己钉上棺材板。 如今,卢植面临的难题亦会在于如何使广宗黄巾出城,否则若是将刘备这不到六千士卒用于攻城,那与担沙塞海有什么区别? 然而如此一来,李基则需要面临将主动权交予卢植的手上,这让李基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与没底。 本能的,李基的意识沉浸于“计谋模拟器”之内,却发现“计谋模拟器”之中依然没有出现第三个选择。 ‘与推演董卓之败结合了一部分历史轨迹所得出的结论不同,我对于北中郎将卢植与广宗黄巾知晓的信息过少,故以直接无从推演模拟吗?’ 李基心念一动之下,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所在。 ‘更重要的是,以着纯粹的理性来看,估计刘备仅凭着一卷竹简与书信,能否取信卢植压上全军去相信一支奇兵改变已定战略,也暂且无法判断。’ ‘毕竟,其中涉及到的卢植主观想法过多,也牵扯到刘备过去与卢植的关系,这些都是我所不知的。’ ‘只是目前来看想要有所作为,只能是在董卓与卢植之间二选一。” “面对董卓则是主动努力,然后被董卓白嫖;面对卢植则是被动承受,然后被卢师打赏。’ 不过很快,李基心中就有了倾向。 白嫖可以,白嫖我不行! 李基宁愿拿着战功塞刘焉嘴里,把刘焉塞得满满的,塞得肚子都涨起来,李基也不想便宜了董卓,免得以后董卓秽乱后宫之时,李基感觉自己也算是间接推了几把。 更何况,就算刘备这一支奇兵最终发挥的作用不大,以卢植表现在外的性格作风,也必会记住刘备的相助情谊。 只要卢植在朝中不倒,刘备在外尽管旗帜飘飘,也不至于在偌大的朝堂之中连个支持者都不多。 ‘若单纯论军事,伺机而动显然更稳妥理性;可战争终究是政治的延续,保住作为老师的卢植在朝中不倒,对于想要崛起的刘备而言意义莫大。’ ‘甚至,即使这一次刘备作为奇兵没有作为,军功不足以升郡守,若是卢植承领了作为弟子的刘备情义,以卢植的人脉名声,轻松就可以让刘备晋升。’ 这一切在李基的脑海之中不断衡量,约莫在数息后,李基朝着刘备开口道。 “玄德兄宜于信中多诉过往师生情谊,再言及知之北中郎将在南讨贼,故于涿郡领督贼曹剿灭黄巾贼人后,不敢面北碌碌无所为,故已领六千士卒急行南下驻扎于高邑,听候北中郎将调遣……” 顿了顿,李基接着开口道。 “稍后,我亦会将我等所得的巨鹿郡情报与地图进行汇合,玄德兄可将之一并附上。” 一旁的张飞闻言,开口提醒道。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补充一下我等有意行军跨越巨鹿郡前往广宗支援,让北中郎将想办法配合一番?” 李基闻言,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张飞一眼。 张飞感受到李基那诧异的目光,有些不解地问道。“子坤先生,俺是有哪里说错了?” “翼德说的倒是大实话,但是却不能这么说。”李基答道。 “为何?”张飞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李基不禁有些头疼。 事实上,李基深知关羽、张飞或许都存在着一个同样的问题。 那便是视军令为儿戏! “为何军中一再强调:军令不可违?那便是为了保证军中可以贯彻一个声音,如此提一句,与玄德兄欲教北中郎将做事何异?” 李基悠悠地开口道。 “如此一来,北中郎将纵是相信了玄德兄的身份,或许也会认为玄德兄不会听从军令。” 换而言之,刘备真要是在信中按照张飞说的写上这么一句,看在卢植眼里大体就是一个感受: 玄德啊,你能来帮老夫,老夫很高兴,但是你这说话的语气,老夫不得不考虑你是否会依照军令行事。 “翼德,为帅者,需纵横全局,运筹帷幄;然,为将者,心中可有沟壑万千,但纵有所疑惑,亦不能质疑之,而是一心执行命令即可。” 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让张飞哑然,同样在营帐之内的刘备、关羽亦是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受教了,子坤先生。” 关羽与张飞齐齐向着李基拱手,钦佩地开口说着。 说到底,如今关羽、张飞也不过是初为将,年仅二十余岁,远远还没有到今后那等除了刘备的命令,其余人等的军令时常枉顾的地步。 尤其是张飞,原轨迹之中可是一再违反军令醉酒误事,丢了徐州,弄没了嫂嫂。 也就是刘备能容忍张飞,换做是历史上其他的任何一个主君,别说是结义兄弟了,就算是亲儿子,弄丢了唯一地盘,那也恨不得千刀万剐了。 说到底,那未尝也有刘备把关羽、张飞给宠成这样的。 因此,李基才会刻意地在关羽、张飞面前一再树立自己的权威,一再重申军令,免得今后什么时候关羽、张飞真要骑在自己头上。 而李基连忙向着关羽、张飞还礼,连称不敢后,这才向着刘备说道。 “故以,玄德兄于书信之中无须多言,只需说明大军的状况,料想以北中郎将之能,必有谋划。” 当然,还有一句李基没有说出来的。 那就是卢植倘若真是死板之人,不愿相信刘备,那么刘备这一封书信也算是尽了师生情谊。 今后,卢植因久围广宗,被朝廷派遣小黄门询问之后夺官下狱,刘备也不算是对不起卢植,李基也算是尽了对这位大汉脊梁骨的一二分敬佩之情。 届时,李基也只能可惜给了卢植机会,但是卢植把握不住。 而李基也依然能够选择“伺机而动”,捏着鼻子让董卓小小地白嫖一波,然后找个机会再想办法从董卓的身上嫖回来。 很快,在刘备迅速手书完毕之后,李基也完成了对巨鹿郡所知的信息与地图汇总。 只是,这三卷竹简无疑是至关重要。 若是出了些许差池,竹简落到了黄巾的手中,那么刘备所率大军的位置将彻底暴露,陷于险地。 因此,这三卷竹简如何安然送往卢植的手中,这无疑是个问题。 关羽、张飞倒是不惧危险,纷纷主动请缨。 只是,同样深知关羽、张飞性格的刘备,也是面露犹豫之色。 虽说关羽、张飞之勇无须多言,但巨鹿郡终究是黄巾遍布之地,稍有不慎,危矣! “玄德兄,或可考虑季常(夏侯博)。”李基提醒道。 刘备闻言,对于夏侯博的忠义倒是没有怀疑,且如今屯兵于高邑,本就是夏侯博为向导才寻到此处的。 “只是,不知季常之能,可否安然抵达广宗。”刘备担心地问道。 “季常本就是冀州游侠,熟知地形风俗,无论是潜行于偏僻之处,还是冒充黄巾都必是得心应手,此事非他莫属。”李基说道。 “好。” 刘备倒也是一如既往的用人不疑,当即就拿着三卷竹简就亲自前去寻找夏侯博,欲将此事托付于他。 很快,夏侯博就骑着一匹快马迅速离开,直奔着广宗的方向而去。 李基所说没错,其余人等或许想要前往广宗,除却寻路难题之外,一路上堪称是危机四伏,纵使交给关羽来办,说不准以关羽的作风得来一波过五关斩六将的高调作风。 然而,身为游侠的夏侯博可不会考虑伪装流民或黄巾会不会丢脸,且在熟悉当地地形的情况下,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位于广宗附近。 只不过,还不等夏侯博真正靠近汉军营寨,一组斥候已然从四面八方朝夏侯博包围了过来。 被当成探子给俘虏了的夏侯博,身上所藏的三卷竹简与涿郡督贼曹印信,就都层层传递到了汉军营寨最中心的一处大帐之中。 第38章 五月初五,漳水相会 大帐之内,仅有两人身处其中。 坐于主座的是一短髯老者,身着一件早已洗得发白脱桨的补丁士子服,然而整个人所散发的却是有若山岳般沉稳的气度,唯有腰间所配北中郎将印,方证明着此人正是名扬海内的大儒卢植。 站在卢植面前的,则是脸上似饱经风霜,脸上的数条伤疤仿佛在诉说着他所经历的战阵之多,且即使是在大帐之内也依然全身披甲的护乌桓中郎将宗员。 “卢公,唤吾前来,可有要务?”宗员躬身拱手地行礼道。 卢植将刘备所书的竹简以及李基所汇总的情报递给宗员,示意宗员进行翻阅之余,朝着在大帐门口护卫的亲卫命令道。 “好生将带来竹简与督贼曹印信的探子请上来。” “是。” 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宗员就细细地将手中的两卷竹简都看了一遍,问道。 “卢公,关于巨鹿郡的情报与我等所收集的相差无几,只是一些细微之处略有所出入,不过这也是正常范畴。” 正在与黄巾在广宗一带对峙的汉军,自然不可能会不去收集巨鹿郡的情报。 相反,汉军派遣潜伏于巨鹿郡的探子比刘备所派遣的探子要多得多,甚至比李基临时所汇总的这一份要详细得多。 “不过,这这一份情报证明不了什么,主要的是不知卢公是否能证明此弟子刘备的身份?”宗员问道。 卢植一抚胡须,笑道。 “刘备此人乃老夫曾于涿郡定居之时,所收弟子之一,当时此子不爱读书,甚喜狗马、音乐、美服。” “这么说,此子乃碌碌无为之人,却是浪费了受卢公指点的大好机会。”宗员摇了摇头,对于刘备的印象大为下降。 卢植略微回忆了一下,说道。 “非也,人皆有两面性,玄德虽年少时难以定心钻研学问,但年纪轻轻却已是喜怒不形于色,且虽其出身不过没落汉室宗亲,但借由所喜的狗马、音乐、美服等,却也顺利结交了大量豪侠、士子、商贩等等。” “因此,玄德此子求学之时武不如公孙瓒,文不如高诱,但老夫观之其心有大志,今后未尝不能有所作为。今不想却已趁势而起,领督贼曹一职,率六千士卒南下至常山国。” 看似表情硬邦邦的宗员,附和道。“其中未尝没有卢公教导之功。” 卢植淡然一笑,接着说道。 “玄德其人身处涿郡,且其身为汉室宗亲之后又心怀仁德大志,决然不会主动投身贼子,若其为被迫苟活而为黄巾间客,说明幽州已被黄巾贼子所攻陷。然若幽州被攻陷,不可能没有丝毫信息传出,故以,此事大半为真也。” “卢公明鉴。”宗员道。 “不过,还是需要与那送来竹简的探子询问一二,方可知之。”卢植道了一句。 也就是在这时,亲卫领着被卸了兵器的夏侯博走入到大帐之内。 卢植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夏侯博后,开口道。 “老夫便是卢子干,汝便是替老夫的弟子玄德送信的使者?” 夏侯博闻言,连忙行礼道。“常山夏侯季常,拜见北中郎将。” 于整个大汉都有偌大名声的卢植见状,亲自起身扶起夏侯博,然后领其入座,温和地开口道。 “此前麾下士卒无礼,误将季常当成黄巾探子,老夫且替之告罪,还望季常勿怪之。” 被卢植如此礼遇的夏侯博,整个人无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原来玄德乃有北中郎将之风也。’ 夏侯博心中暗暗地道了一句之余,连称不敢。 又或者说,夏侯博主动靠近汉军营寨就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送信,否则夏侯博根本就没有任何渠道可以正式拜见卢植。 至于什么夏侯博一身黑衣暗中潜入汉军营寨,留下竹简之后飘然离去之类的。 夏侯博是游侠,不是巨侠。 以卢植所布置的营寨,夏侯博的左脚恐怕都还没有踏入营帐,整個就被乱刀砍得只剩左脚了。 “季常乃常山人氏,不知如何与玄德结识,又为何要替玄德送信?”卢植询问道。 夏侯博闻言,自然不敢隐瞒,恭恭敬敬地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当卢植得知夏侯博乃是为了报恩,故以主动请为向导,又不惧危险横跨巨鹿郡前来广宗送信之时,看向夏侯博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季常虽乃游侠,却懂恩义,大善也。” 卢植赞了一句,让夏侯博脸上也不禁浮现出几分欣喜之色。 “卢公过誉了。”夏侯博说道。 “季常一路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老夫还需思量片刻,然后劳烦季常替老夫带信返回。”卢植说道。 随即,卢植吩咐亲卫为夏侯博安排一个单独营帐给夏侯博歇息,这才转身向宗员问道。 “宗将军,你认为如何?” “吾刚刚一直细细观察夏侯博的表情,前后应对卢公之问未见惊慌之色,故所言之物应为真。”宗员如实地说道。 卢植点了点头,心中却也是做出了与宗员一致的判断,然后重新拿起那两份竹简细细地看了起来。 “妙!” 忽然,卢植抚掌一笑,道了一句。 “嗯?”宗员有些疑惑地看着卢植。 “玄德身边必有高士相助。”卢植断定地道了一句。 “何以见得?”宗员问道。 随即,卢植起身走至大帐中所悬挂着的冀州地形图面前。 与刘备手中那简略的地图不同,卢植手中的这一份赫然是朝廷所收录的可用于军事的地形图。 卢植的手指在冀州北部与涿郡接壤的中山国一带划了一下,说道。 “玄德自涿郡入冀州,必然是自这一带而进。然,玄德若是想进攻巨鹿郡,又或是支援广宗战场,那么最好的选择是自中山国一路南下,进攻巨鹿郡下曲阳;又或是自中山国入安平国,以最近距离直奔广宗一线。” “然而……” 卢植的手指自中山国东北侧与涿郡接壤那一片向着西侧滑去,进入常山国北部,再从常山国北部一路南下,经真定,再到高邑,说道。 “宗将军,你且看玄德的行军路线,那可是绕了一大个圈子,且不说其中的行军难度如何?更重要的是玄德如今驻扎于高邑,目标无疑是直奔着巨鹿城而去的。” 说到这里,卢植忍不住笑了,说道。 “玄德恐怕一开始未尝没有奇袭巨鹿,直接将巨鹿一次性吞下的想法,只可惜在玄德探查了巨鹿城的情报之后,明白了敌我差距悬殊,这才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旁的宗员闻言,即使作为一位身经百战的悍将,也不禁为卢植所指出来的行军路线而惊叹不已。 “如若再多给刘备五千人,奇袭巨鹿,攻其不备,或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那可当真是泼天之功。” “正是。” 卢植点了点头,语气之中也不禁透露着几分可惜,说道。 “若是玄德真能攻下巨鹿,那广宗一线的张角将成瓮中之鳖,黄巾之乱不足一月将能平定,天下百姓亦无须再受这兵灾之苦。” 顿了顿,卢植接着开口道。 “而以老夫对玄德的了解,玄德于兵法上决然不具备这等远见谋划,身旁必有高士相助,故以……” 卢植掂量了一下手中那一份关于巨鹿情报的竹简,说道。 “无论是作为使者的夏侯博没有被刻意交代隐瞒玄德所率大军的行军路线,还是这一份对巨鹿探查而得出的结论,看似只是为了进一步取得老夫的信任以及证实身份,实则却是在暗中展示能力以及……” 卢植说到这里之时,声音一顿,手掌不自觉地不断捋着胡子,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而宗员则依然还在观察着地图中刘备大体的行军路线,然后研究着高邑所处方位。 以地图进行判断,高邑——巨鹿——广宗三者之间的方位相连像是一个三角形,横跨常山国、巨鹿郡、安平国三个郡国。 只不过,高邑是位于靠近巨鹿郡的常山国边缘,广宗则是靠近巨鹿郡的安平国边缘。 因此,高邑虽然位于黄巾与汉军的主战场背部,是黄巾所忽视之处,但由于有着广阔的大陆泽相隔。 若是想从高邑支援广宗,那么依然需要途径巨鹿城周边。 “难!” 宗员摇了摇头,说道。“巨鹿城之中黄巾贼人之数难以计量,刘备纵有心为奇兵袭广宗后方,却如何能够跨越巨鹿阻拦?” 陷入沉思的卢植闻言,开口道。“既然玄德已然清楚巨鹿郡的大体情报,焉会不知这等要害之事?” “再者,玄德左右既有高士,又于信中言及可相助于老夫,那必然是心中已有横跨巨鹿城之法子。甚至或有破黄巾之谋划,只是顾忌老夫是否会有些介怀,方才不言于竹简之上罢了。” 宗员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那两份竹简。 即使作为从军多年且官至中郎将,被朝廷任命为卢植副手的宗员,也完全看不出来那看似只是一份言明驻扎于高邑的竹简,一份看似只是分享巨鹿郡情报的竹简,里面还隐藏着这些信息。 “也不知是何方高士,却是如此谨慎,莫非以为老夫未有容人之量乎?” 卢植笑了一声,然后拿出一份竹简,往上写了一句话。 【漳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师欲与弟子会。】 目睹了全过程的宗员见状,问道。“卢公,此乃何意?莫非你打算在五月初五前去漳水跟刘备相见,以确认身份?” 卢植笑而不语,然后将那竹简扎了起来放入布袋之中,又分别以红绳扎于布袋前后两头,这才开口道。 “既然玄德左右有高士有意考究于老夫,老夫自当回应,届时若玄德能解其中之意,亦为天下之福,合该黄巾贼人早日平定。” 随即,卢植等待了良久,询问了亲卫,确认夏侯博已经用膳完毕且歇息了一阵,这才亲自动身去寻夏侯博,然后将那布袋以及那一卷兵书都交给夏侯博带回去。 …… 等夏侯博将布袋与兵书都带回高邑之时,刘备看着竹简上简短的一句话,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啊?” 随即,刘备连忙翻找出巨鹿郡地图找了一会,这才发现漳水河位于巨鹿郡与安平国之间。 张飞也跟着看了看竹简上的内容,喊道。 “可恶,北中郎将看来还是不信任大哥的身份,这是要让大哥亲自去漳水河相见的意思。” “漳水位于巨鹿郡之西,大哥若要去漳水,则需横跨巨鹿郡……” 关羽缓缓地说道。“若大哥携大量护卫前去,必暴露也;若是仅二三骑相随,危险重重。” 刘备闻言,也不禁有些愁眉苦脸,一时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夏侯博,问道。 “季常,卢师除了竹简之外,可还有什么话语交代?” “没有。”夏侯博摇了摇头,答道。 而刘备闭着眼衡量了一阵,开口道。 “看来唯有备亲行一趟,方可让卢师相信吾之身份也。也罢,五月初五翼德、季常与备前去漳水拜见卢师。” 就在这时,看了一眼竹简就在桌案上写着什么的李基放下了手中毛笔,开口道。 “无须如此,只需将此竹简交于北中郎将之手即可。” 说着,李基将刚刚写完的竹简递给了刘备。 刘备接过来一看,发现竹简上的回复同样也是简单异常: 【薄落津,戌时后,弟子静待师携客至。】 刘备看完,眼中依然满是迷茫,问道。“子坤,所以你这是在确认备前去一会的具体时间吗?” 李基见状,哑然失笑,说道。 “玄德兄,北中郎将所说的可并非是邀你前去相会,须知那漳水河位于广宗后方,北中郎将又岂会选那地方与玄德兄相见?” “若是北中郎将想与玄德兄相见,既已至漳水,又与前往广宗汉军营寨还能差多少里?何妨不让玄德兄去营寨相见?” 听到这里,刘备这才骤然反应了过来。 虽说未确认身份的双方见面,往往都会选择位于双方之间的位置。 然而,漳水可是位于黄巾所控制巨鹿城与广宗县中间处,这对于卢植与刘备而言都是危险重重。 “那卢师之意乃是?” 上架感言 简略版:一月一号(后天)上架,求支持,上架后当日首订大于一千,每多一百加更一章。 上架后每日两更,更新时间都会在早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 废话版: 作为一个小萌新,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三国演义》以及当书虫的那些日子也啃了好多好多三国类型的小说。 谁不曾向往过金戈铁马以及运筹帷幄呢? 而小萌新自从开始写小说就有着一个小目标,一定要写出一本满意的三国小说,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梦想。 因此,即使这本书的成绩并不算理想,但小萌新能做到的只有继续加油。 同时,也在这里感谢各位读者大大能够喜欢这本书,能够被你们认可,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荣耀了。 除此之外,也特别感谢那些指出文中错漏或逻辑不妥之处的读者大大们,对于你们指出的错漏或不妥之处,小萌新都会认真考量且修改的。 而这本书也终于要在一月一号(后天)上架了,也希望能够得到各位读者大大们的支持。 你们的每一個订阅、投票、评价对于小萌新来说都特别重要。 在上架之后,每天都会维持六千字(两章)的更新频率,且小萌新可能别的节操不多,但是稳定更新这方面绝对会是稳如老狗。 上架当日保底三更,首订大于一千,每多一百加更一章。 另外前十位舵主会加更,每多一位盟主也会加更。 以上。 再次感谢诸位读者大大的支持,你们都是我的主公。 第39章 薄落津之约 听着刘备的询问,李基笑着答道。 “北中郎将所说的非是邀请玄德兄前往漳水赴约,而是已然告知了北中郎将下一步的谋划,且也给我等出了一个难题。” 谋划? 在场之人的表情都不禁有些茫然,然后纷纷看向着卢植所回复的竹简上那简单的一句话——【漳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师欲与弟子会。】 “这怎么看,似乎也只有一个简单的时间地点。” 张飞挠了挠头,只觉得似乎有点长脑子的发痒,说道。“子坤先生,你就别打哑谜了。” “哈哈哈……” 李基朗声笑了出声,伸手拿起那竹简卷了起来,说道。 “诸位请看。” 随即,李基将那竹简放进了布袋之中,重新再拿起红绳将布袋前后两头扎了起来。 霎时间,刘备与关羽的脸上均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而稍等了片刻的李基,留了几分给刘备、关羽的思考时间,这才接着说道。 “北中郎将所回信之内容,不仅在于竹简之内,还在竹简之外!” “此布袋,非布袋,而是漳水也!” 李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布袋,然后又朝着前后扎着的红色绳子,说道。 “大汉属火德,汉军乃红色,前后扎于布袋,布袋之内则是五月初五的时间,再兼之泛黄的竹简,诸位可懂否?” 顿时,刘备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备,懂矣,原来玄妙在此!” 关羽也是丹凤眼睁大,喃喃道。 “师欲与弟子会,原来所说之会,并非是相会,乃是会流围猎之意,意欲将黄巾当做漳水之鳖,一举擒获!” 唯有张飞,还有些慢了半拍,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解读出来的。 至于同样在大帐之内的夏侯博,对于兵法韬略却是一窍不通,似是有些明悟,却又有许多地方不解其意。 随即,刘备回想起一开始李基所说,问道。“子坤,那卢师所出的难题又是什么?” “云长所说的会流围猎,倒也不错。然,我等如今身处高邑,与漳水可颇有段距离,并且中途还需经过巨鹿……” 顿了顿,李基走向着地图,说道。 “更重要的是,我等去漳水,还需考虑抵达漳水河之后,是否会被巨鹿自背后出兵前后夹击,届时我等可反倒成了漳水之鳖了。” “因此,北中郎将所处之难题,正是欲问我等:能前往漳水否?” 刘备闻言,拿起着刚刚李基所写的竹简,念道。 “薄落津,戌时后,弟子静待师携客至。” …… “薄落津,戌时后,弟子静待师携客至。” 广宗县的汉军大营之中,卢植念着竹简上的内容,那威严且儒雅的脸色都产生了些许变化。 随即,卢植起身走到了身后的地形图,眯着眼,手指沿着漳水河寻找了起来,然后停在了一个名曰:“薄落津”的渡口停了下来。 卢植沉思了良久后,那已显老态的脸庞都似是容光焕发了起来,道。 “妙!正是此处,合该是此处,看来玄德已懂吾意,且也是万分自信。既然如此,老夫也当不甘于人后,毕其功于一役!” 一旁站着的宗员闻言,眼睛不禁流露着震惊之色。 围困广宗,以磨太平道人心,乃是此前卢植亲自定下的战略。 “卢公,莫非是准备决战乎?” 顿了顿,宗员接着说道。 “然,此前卢公不是压着麾下众校尉的战意,挖掘壕沟,围困广宗,意欲以最小伤亡的方式使黄巾自行溃败。” “此一时,彼一时。” 面对着作为副手的宗员疑问,卢植耐心地开口道。 “此前对广宗只围不攻,除却拿下广宗的代价过大之外,且黄巾贼人兵力终究远在我等之上,即使攻破广宗,黄巾也大可从容退至巨鹿。” “因此,自然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顿了顿,卢植的脸上露出着一丝笑意,大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气度说道。 “然而,今有玄德屯军于高邑,且其有自信可横跨巨鹿郡抵达漳水拦截黄巾贼人,袭其后,老夫当一试之。” 事实上,卢植并非此前没有考量过分兵一支绕于广宗之后,断其与巨鹿之间联系。 然而,广宗城至巨鹿城一带,均是真正意义上属于太平道的控制区域,且广宗一带亦不知道散布了多少黄巾探子。 因此卢植就算有意分兵,也根本瞒不过黄巾探子。 再者,卢植如今所掌握的兵力也不足两万,自然不也会轻易做那等将弱势兵力继续分兵的凶险之举,否则未免没有被黄巾分而破之的可能。 而刘备所率的六千左右士卒,在卢植看来无疑是出乎了双方预料的奇兵! 更重要的是,刘备所率大军身处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了。 且经过这来回的书信交流,刘备已经向卢植证明了具备堵住黄巾贼人退路的可能。 宗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卢公,若是此计不成,若是那刘备令卢公失望不能及时堵住黄巾退路……” 卢植闻言,忍不住一笑,拍了拍身上那脱桨简朴的袍子,问道。 “宗将军多虑了,纵是玄德一部不能赶至薄落津,我军后续又有何损失?我军后续又该如何自处?” 顿时,宗员有些愣住了,半晌才答道。 “若是士卒损失不大,将渡漳水,攻困巨鹿;若士卒损失较大,则与黄巾隔漳水对峙,整顿大军,以待后援。” “没错。” 卢植点了点头,显然早就已经考虑过最差的状况,说道。 “虽老夫之前颇为不喜不惜代价拿下意义不大的广宗县,但老夫亦听闻朝中有了不少关于老夫久攻广宗不下是别有用心的流言。” “故以此举最差,亦算是给朝廷一個交代。” 宗员心悦诚服地说道。 “卢公用兵,立于不败之地也,宗员拜服。” 对此,卢植挥了挥手,命令道。 “传令下去,各部校尉即刻过来议事,需提前开始准备如何将我等的客人从广宗邀请前往薄落津了。” 说罢,卢植的脸色也是一凝,在宗员亲自下去传令之后,整个人也是陷入着深思之中。 此计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请君入瓮,再断其后路罢了。 然而,若是想要让此计功成,不管是卢植一部,还是刘备一部所需要面临的难题都可谓极多。 沟通的不便…… 信息的滞后…… 让卢植与刘备只能提前商定一个时间地点,然后双方各自行动,稍有偏差便是功败垂成! 故以汉武帝时期,“李广难封”并不是汉武帝刻意针对李广。 而是李广这个逼,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军迷路,每次都做不到及时抵达既定计划地点,换做谁都要绷不住,骂上好几声猪队友。 也就是“大汉双壁”猛得一批,每次对着匈奴都是乱杀,否则一旦兵败一次,李广绝对要负责背大锅,以“贻误战机”之名直接斩首都不是不可能的。 而此刻,刘备一部所需要做到的,无疑是如何穿过巨鹿抵达漳水河渡口之一的薄落津,且不会被巨鹿的黄巾前后夹击之余,还需要堵住广宗方向而来的黄巾,堪称凶险! 至于卢植,所需要做的,则是如何将广宗黄巾准确地“邀请”至薄落津方向其,所需面临的困难绝不在刘备一部之下。 只是,就如同刘备与李基都信任卢植能够做到此事,卢植亦相信刘备与那神秘高士同样会抵达薄落津,不至于白费功夫。 …… 随着夏侯博再一次带回卢植所书的竹简,其上仅有两个字——“大善”。 这一刻,纵使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脸上亦是多了几分兴奋。 人生在世,尚有比在恩师面前装杯更值得怡然自得乎? 当然,刘备并非是单纯为了这等肤浅的想法而兴奋,但不可否认刘备同样也有着这部分的人性。 且,这也是在恩师面前自证成长的时机! 刘备首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曾经在卢师面前听讲亦只能跪于一角似喽啰,如今已然将与卢师围猎于漳水。 人生如此,快哉! 不到二十四岁的刘备心中豪气顿生,坐于营帐主座之上,看着下方依次而坐的李基、关羽、张飞、夏侯博,开口道。 “诸位,吾在此说上几句,此番我等将与卢师围猎于漳水,意在断广宗黄巾之后路,一举擒获妖道张角。” “如若功成,黄巾之乱由此平定!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是此刻!” 这一番充满了感染力与大义的话语,当即就让营帐之内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关羽那本就有如重枣的脸色似乎润得发亮,张飞则是怒目圆瞪之下鼻子呼呼地往外喷气,就连夏侯博亦是被感染了桃园之义似的,恨不得当场以额触地表明心志。 唯有李基,依然是那平淡儒雅的表情。 开玩笑! 虽说刘备在后世被不少人誉为“大汉魅魔”,一言一行之间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染力,但这种口号话术显然还勾不动李基的心志。 归根到底,在李基看来则是刘备此刻还太年轻了,所奉行的思想太过于广泛空洞,远远还没有自成体系,蕴含特定的精神内核。 这一点,尤为重要! 比如达瓦里氏,又譬如让美丽国再度伟大…… 而类似于让刘备这位“大汉魅魔”再度升华的口号——“复兴汉室”,才让刘备天生在他人眼中就具备着一种正确、光辉、大义。 只可惜,此刻汉室可还没有真正衰落,当今天子还活生生地掌握大权,刘备自然也就还没有萌生“复兴汉室”这种肩负延续数百年之大汉的念头。 这个时候喊“复兴汉室”,那估摸着跟“清君侧”的口号也没多大区别。 当然,也别以为在汉室衰落之后,“复兴汉室”这个口号是随便一位汉室宗亲都敢喊出来的。 刘焉、刘表、刘虞、刘璋…… 汉末割据一方的汉室宗亲不在少数,他们也有资格喊,但他们却是没有勇气喊出来。 因为他们打心底就没有萌生过这种大勇气,也深知自己的行为做不到与“复兴汉室”相匹配,就算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也只是贻笑大方罢了。 所以,在此刻的李基眼中刘备还是太嫩了,嫩得在主观上还勾不动李基的心志。 基,颇喜成熟的! 而刘备的目光显然总会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李基,发现李基依然是那风轻云淡的神色,心中顿生一丝无力。 时常在李基面前“开屏”的刘备,总觉得难以动李基之心志。 假如不是刘备自离开涿郡之后,又用夏侯博练了练手,让夏侯博为之拜服愿效死力,刘备都不禁再度怀疑自己的问题了。 随即,刘备定了定心神,表情一肃,开口道。 “接下来,我军调度……” 说到这里,刘备骤然卡壳,这才反应过来行军前往薄落津所需要进行的调度安排,自己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不过,刘备仅仅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就非常自然流畅地接着说道。 “就交给子坤进行安排,全军上下包括我在内,皆不可违子坤之令!” “违者,斩!” 刘备沉声地喝了一句,甚至将腰间佩剑都直接摆在了桌案之上。 对此,在场的关羽、张飞、夏侯博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反倒是李基莫名地觉得有些怪异与不妥。 等等,我似乎还没有正式答应加入刘备的麾下吧? 所以这种都还没有领证,就先一步同居,还将家里财政大权什么都理所当然交出来的感觉是什么鬼? 李基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备,回应李基的则是刘备那充满了信任的笑容。 …… 李基。 也就幸好在下不叫司马基,否则玄德兄怕就得知道什么叫当街弑君。 随即,李基收敛心中杂念,略微沉吟了一声,阐述道。 “诸位想必亦清楚我军前往薄落津的目标,乃是堵住自广宗撤退的黄巾。” “而欲达此目的,我军所需做的不仅仅是需要自巨鹿城周边穿过,最重要的一点无疑是如何避免被巨鹿城黄巾一路追击,反被夹击于薄落津。” “届时莫说是阻拦广宗黄巾一部,被夹击的我等所面临的困境乃前是漳水,后是巨鹿,纵是插翅亦是难飞。” 第40章 巨鹿!巨鹿!(上架求订阅) 随着李基的话音落下,大帐之内众人热烈的氛围为之一顿,明白局势比想象之中要严峻得多。 想要及时抵达薄落津,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危险得多! 只是,张飞看着李基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拍着胸膛说道。 “子坤先生,你就直接说俺该如何做好了。” “巨鹿!” 李基起身走至地图之前,手拿着的竹简点向那一座巨城的位置,朗声道。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故以我等必须做出欲破巨鹿姿态,方可使巨鹿黄巾不敢轻动,继而使那暗渡陈仓之法,再过巨鹿往薄落津。” “夏侯博!” 李基的目光骤然看向着夏侯博的方向,夏侯博亦是连忙起身拱手听命。 而李基则是朝着刘备看去,说道。 “玄德兄,我欲请季常领五十士卒携带火油等引火之物潜入巨鹿城中,静待时机,奇袭巨鹿之内的粮仓。” 刘备闻言,问道。“子坤,仅有五十人,恐不能彻底烧毁巨鹿粮仓,意义何在?” “虚张声势!” 李基沉声道。 “届时见巨鹿之内有火光骚乱,我欲使云长、翼德兵分两部,多造火把旗帜,多造声势,于巨鹿南北门同时做出趁机欲全力奇袭攻城假象。” “随后,待城内火光减弱后,云长、翼德再领兵退后十里安营扎寨,依然多造旗帜,且做饭之时亦需多造灶火,以惑黄巾……” …… 五月初三,中午时分。 距离巨鹿粮仓约五百丈的一处破败院落之中。 这或许是此前巨鹿城内某个大户的府邸,但此刻府邸之中随处可见的刀斧落下的痕迹,以及在不少角落都能看到的灰褐血迹,说明着这一间府邸的主人大抵已经住到了地下。 而这里,也是夏侯博提前潜入巨鹿城中探查情况之时,所确认的潜伏地方。 这一处破落院落的正门依然是斜着似是随时都会倒塌,上面遍布的蜘蛛网与灰尘,那一副破落景象,让即使偶有途径这一处破落院落的黄巾,也升不起再进去搜刮的兴趣。 又或者说,巨鹿城中的大户早在太平道造反之初,就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整个巨鹿的黄巾都很清楚那些大户院落恐怕连老鼠都不会跑,除了一些破石头和破木头之外,已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在这处破落院子隐蔽的后门却是紧闭,不时有着一个黄巾装扮的汉子靠近,以着三长两短的方式轻声敲门。 下一刻,那后门才会直接打开一丝小缝,容纳着那汉子进入。 夏侯博则是在门后,手持钢刀,亲自确认着每一个进来的汉子的样貌,直至这位汉子与记忆之中亲自挑选的五十士卒之一完全对上,这才会放那士卒进入破落院子之中歇息。 而每一位进来的汉子,身上除了一把对于黄巾贼人而言颇为常见的朴刀之外,还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腰间都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葫芦或水囊。 葫芦与水囊所装的,自然不会是水,而是火油! 这也是最为稳妥的,可以将作为引火之物的火油带入到巨鹿之中的方式。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作为盛水之物的葫芦与水囊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了。 莫说是本就防备稀松的巨鹿,就算是作为帝都的洛阳,也没有严苛到城门检查会确认每一位进城之人的葫芦或水囊的程度。 而当五十个士卒尽数顺利地在院落之中汇合,夏侯博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对于李基的料事如神深感佩服。 随即,夏侯博紧闭后门,亦进入到院落之中,与其余五十位士卒一并开始对葫芦或水囊进行一点小小的改造。 解下额头所系黄布,然后塞入到葫芦或水囊的口子,这便是完成了这个最为简陋的引火之物。 届时,只要点燃塞在葫芦与水囊口子处的黄布,再将葫芦与水囊砸出,那便会直接引燃一小片区域。 而后,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夏侯博亲自逐一检查了每个士卒的引火之物后,便与其余士卒那般开始闭目歇息,不敢引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动静。 直至,夜色开始完全笼罩,整个巨鹿城也似乎随之彻底安静了下来。 夏侯博这才睁开眼睛,逐一推醒其余在歇息的士卒。 随后,每一位士卒都从怀中拿出一块已经干的肉块以及米饼,并且将肉块与米饼都卷成一团。 夏侯博则是打开自己腰间的另一个水囊,里面传出的是阵阵酒香,令在场的士卒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夏侯博则是摸黑地走到每一个士卒面前,小心地往着那卷成一团的肉块与米饼淋上一些酒水。 等夏侯博将那不多的酒水尽数分完后,与眼前的士卒们敬之,士卒们亦是回应,这才纷纷吃了起来。 肉、酒…… 尽管简陋,但对于普通士卒而言,这本已是难得吃上一次的美味佳肴。 且在出发前往巨鹿城之前,那位督贼曹大人已然亲自请他们赴宴饮酒吃肉,此番能在杀贼之前再吃上一回,心满意足矣! 等一位位士卒或狼吞虎咽,或慢慢品尝地将淋了美酒的肉块米饼吃得干干净净后,这些士卒接二连三地拿起着放在身旁的朴刀,身上所散发的也渐渐是一阵肃杀之气。 这些士卒本就是刘备精心筛选过的,几乎都是家人尽丧于黄巾贼人之手的汉子,愿意加入刘备麾下除了报恩之外,亦是为了向那些黄巾贼子复仇! 夏侯博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夏侯博很清楚假如不是此前刘备及时领军支援真定,恐怕自己的父老乡亲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丧命于黄巾贼人之手。 “出发!” 随即,夏侯博轻道了一声,然后提着钢刀率队走出破落院子,朝着粮仓的方向走去。 而尽管巨鹿城内的防备稀松,但当夏侯博所率领五十人靠近粮仓三十丈之时,依然引起了守卫着粮仓的黄巾警惕,远远地喝了一声。 “什么人?” 夏侯博没有回话,而是将夹在手中的三柄小刀猛然朝着距离最近的黄巾贼人掷出。 “噗噗噗!!!” 一连三声利刃入肉之声,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黄巾贼人只觉得三道白光闪过,其中三名黄巾贼人便当场倒下。 “敌袭!!!” 伴随着守卫着粮仓的黄巾贼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夏侯博亦是大喝了起来。 “死战!” “死战!!!” 回应着夏侯博的,是身后五十名士卒的嘶吼声。 下一刻,夏侯博有如虎入羊群一般率先冲着面前的黄巾贼人扑了过去,身后那五十名士卒也是紧跟其后。 “杀!!” 双方刚一接触,仓促应战,甚至在夜色的掩护下,就连敌人数量都不清楚的黄巾贼人就宛如割麦子般迅速倒下。 粮仓其余方向的黄巾贼人下意识地聚拢过来之时,看到的却是一大片似乎都是黄巾装扮的汉子们厮杀到一起。 唯有夏侯博与那五十名士卒清楚分辨敌我的方法,在于额上是否系有黄布。 而巨鹿城内偌大的粮仓,守卫的黄巾贼人合计也不过是三百人之数。 在夏侯博势如破竹般的冲锋之下,很快就率领士卒们突入到了粮仓的防线。 “散开!散开!各自放火!!!” 夏侯博的脸上一喜,大喝着命令了起来,甚至都不用夏侯博指挥,提前明白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的士卒们就下意识地各自散开奔赴粮仓不同的方向。 而那提前挂在腰间准备好的引火之物,早已提前在经过的火盆或火把处点燃浸了火油且塞在口子的黄布。 士卒们所需要做的,仅仅是遥遥地朝着粮仓不同方向将葫芦或水囊掷出。 霎时间,粮仓之中不同方向的火光四起,那喊杀之声更是惊醒了巨鹿城内大量的黄巾。 而在巨鹿城内遥遥可见有火光升起的同时。 “攻城!” “杀!” “快快快!!!” 巨鹿城的南门、北门同时响起着铺天盖地的喊杀之声! 一时间,巨鹿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大量的黄巾贼都仅是由太平道信徒转化而来,匮乏的军事素养,令他们面对各种突发状况远远不如久经训练的士卒。 更何况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大量黄巾所能看到的仅是火光冲天的粮仓,以及南北两个方向惊人的喊杀之声,似是被黄天所庇护的巨鹿城即将被攻破焚毁一般。 而在位于巨鹿城府衙之中,张梁在身上简单地披了一件道袍匆匆赶到了议事厅,且此刻一些住所离府衙不远的黄巾将领也在不断地赶了过来。 身为人公将军的张梁看着那一个个黄巾将领慌乱的模样,怒声道。 “黄天尚在,大贤良师亦尚在,吾亦正坐于此处,尔等慌乱什么?” 那些黄巾将领闻言,纷纷面露敬畏羞愧之色,不敢吭声。 对此,张梁内心大有一种无奈之感。 这些说是黄巾将领,实则此前大多也都是些泥腿子,完全是凭借着一腔勇力与对虔诚信仰,才会直接被提拔为将领,根本就不具备为将者的素养。 (本章完) 第41章 针对的正是常理 (上架求订阅) 甚至,颇为自知之明的张梁也很清楚,就连自己在兵法韬略之上也不过是稀松平常。 ‘可恨,纵观吾太平道有百万之数,却无一能征善战之人。’ 张梁心中阴郁,却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太平道起义之事,可谓是处处受挫,令张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因此,在隐约听到外界传来的喊杀之声时,就迅速起床前来议事厅。 而张梁定了定心神,也不再等其余的黄巾将领赶来,径直开口道。 “管亥已到乎?” 在人群之中,一位体格最为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应道。 “人公将军,吾在此。” 张梁急声道。“管亥,你持吾令,迅速调五百黄巾力士与三千道众前往粮仓斩杀敌众,且务必尽快扑灭大火。” “是!” 管亥也不废话,拿过张梁递过来的太平道令旗,急步地朝着门外。 随即,张梁看着已经到场的另外四员将领,继续命令道。 “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尔等各领五千道众迅速支援南北城门。” 这四人同样上前接过张梁的令旗,迅速下去召集教众。 而张梁则是继续坐于府衙议事厅之中,低着头不断沉思还有没有什么纰漏之处,琢磨犹豫,又有些焦虑地等着传信。 很快,随着其余黄巾将领也是或快或慢地赶到议事厅,张梁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命令道。 “卞喜,你速召集三千道众,巡视城内,高呼太平道义安抚信徒人心。” “是。” 卞喜连忙接过令旗,然后即刻下去调集道众。 于人群之中的褚燕见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人公将军,虽攻城喊杀之声皆在南北两侧传来,但东西方向也不可不防,宜下令加强戒备。” 张梁闻言,思索了足足数息,这才点了点头,道。 “所言极是,那便……” 就在这时,一黄巾力士于议事厅外高喊。 “报。” “快进来。”张梁连忙说道。 黄巾力士急声道。 “人公将军在上,管亥将军已将进攻粮仓之敌尽数斩杀,如今已经组织大量人手灭火,火势已经及时控制,损失不大。” “善!” 张梁的脸上,顿见喜色。 巨鹿城之中,粮仓可谓是尤为重要,所涉及的不仅仅是整个巨鹿城大量太平道教众的饱腹问题,甚至还负担着往广宗一线的粮草供给。 而后,南北城门方向也是接连传来好消息,均已接连击退来袭之敌。 直至此刻,这才让张梁放松了下来,等管亥、徐和、司马俱等将领接连回来。 张梁毫不吝啬地分别进行赏赐,这才询问了起来。 “人公将军,袭击粮仓之敌约五十,已全部诛杀。而尽管已经全力扑灭大火,但损失粮草依然高达万担。”管亥一拱手,如实地说道。 “区区万担粮草,小事罢了。” 张梁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丁点的损失。 对于如今的巨鹿而言,最不缺的就是粮草了。 不仅仅是因为劫掠了大量的百姓,更重要的是将当地大量的世家豪族都薅得干干净净,并且是连骨髓都全部给薅了出来的那种。 而且与那些一穷二白的农民不同,世家豪族们几乎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性——“屯屯鼠”,家中囤着大量的钱粮。 这也是为何盛世之时,穷兵黩武,倾国之力也难以组建一支百万大军,但乱世之时,许多诸侯动辄就能起兵数十万的原因所在。 因为处于盛世的军费,是由底层百姓所缴纳的赋税所供给。 且若以全国极限所产赋税为一百之数,世家大族等免税群体往往薅走半数,贪官污吏又拿走二成,一成还需维系朝廷运转,一成作为皇亲国戚的开支,仅剩的一成才是朝廷可用之钱。 而身处乱世,那自然就是赢家通吃。 莫说是世家大族所囤钱粮,原轨迹的曹老板甚至连埋地下的世家大族陪葬品都不忘薅出来当军费。 (PS:在这里,只说一个数据:在生产力比汉代更低的战国时期,赵国一次性就被坑杀了40万士卒,可想而知极限养兵的话能有多夸张。 对比下来,明末崇祯真就是可怜虫,为了一丁点的军饷去求百官打赏,百官还不赏……) 而如今,大量世家豪族所囤钱粮可谓是尽数便宜了太平道,并且被张角全数运到巨鹿存放了起来。 因此对于如今的太平道而言,缺的不是钱粮,困难的是如何运送粮草罢了。 随即,张梁看向前往南门的徐和、司马俱。 司马俱想了想,咧着嘴,露出一副大黄牙,说道。 “人公将军,我跟老徐在南门那是浴血厮杀,杀了个……那个……天昏地暗……其中有个人脑花子都给我剁了出来,洒了洒盐巴直接喝了……” “行了行了。” 张梁皱着眉,看着司马俱那连发丝都没乱的姿态,直接问道。“吾想知道的是来袭汉军有多少?” 司马俱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我估摸着看了看起码有五千。” 张梁点了点头,又看向前往北门的吴霸、陈败。 吴霸与陈败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陈败朗声开口道。“袭击北门的汉军,起码有八千!” 司马俱一听,瞪大着眼睛,急声补充道。 “人公将军,我刚刚嘴瓢说错了,不止五千,起码有一万。” 陈败闻言,接着说道。“老子重新估算了一下,北门那边的汉军很可能有一万一。” “一万二!” “一万三!” “你放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伱就是想在人公将军面前邀功故意夸大。” “你全家都放屁,就你那小眼珠子黑灯瞎火的,连娘们的门口都对不准,还能数清楚有多少人?” “谁对不准?你他娘给老子撅高屁股,你看看老子能不能对不准。” “来啊!” “来就来……” 眼看着以司马俱和陈败为首的一群黄巾将领就要亮刀子见血,张梁狠狠地一拍桌案,喝道。 “尔等粗鄙不堪,闭嘴!” “是,人公将军。”下方的黄巾将领们连忙低声认错。 张梁叹息了一声,感到一阵头疼不已。 也就是这些黄巾将领对于太平道的信仰坚定,且均是悍勇之辈,否则张梁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些人送去侍奉黄天。 从这些将领刚刚的争执之中,张梁倒是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们压根就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不过,一开始司马俱所说的五千人,应该还是相对靠谱……’ 张梁皱着眉,陷入了思索之中。 只是,一南一北假如各有五千汉军袭击,那这一万汉军到底是从何而来? 城内既然有细作聚集袭击粮仓放火,那是否同样也还潜伏着更多的细作伺机而动?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我? 又或者,会不会有哪个将领暗通汉军,否则汉军怎么会如此准确地袭击粮仓? 一个个让张梁惊疑不定的念头在脑海之中浮现,眉头越发紧皱,犹豫不决。 …… 而在巨鹿城外,关羽、张飞各自率领着不足三千人在城内火光减弱之后,就迅速后退进行十里进行安营扎寨。 并且,所设立的营寨、旗帜等均是按照五千士卒的标准所建。 整个过程之中,巨鹿城四门紧闭,别说是出城追击,就算探子都没有放出来。 这让处于巨鹿南面的刘备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直至营寨完全建立起来之后,这才勉强地放心下来。 毕竟不过是区区二千余人,且还是一路自高邑赶至巨鹿,又佯作攻城了半晌的疲惫之师。 若是在立足未稳,营寨未立之际,黄巾派人侵扰之,那么刘备一部的虚弱立刻就会原形毕露。 整个过程同样也陪同着刘备的李基,一边研读着兵书,一边轻松地问道。“玄德兄,可安心歇息乎?” 刘备闻言,走至李基的身旁,依然有些不解地问道。“子坤如何断定黄巾贼人必不敢出城追击?” “如若换玄德守城,也定不敢贸然出城,此乃常理也。” 李基答道。 刘备闻言,易地而处思索了一番,顿时有所明悟。 如若刘备亲守的城池粮仓忽遭袭击纵火,又有城池两面趁机遭敌夜袭攻城,那无疑会选择谨守城池不敢轻动,以免中计。 这就好比人人都笑曹老板被诸葛亮借箭,但曹老板的选择无疑是当下最稳妥的。 某种意义上,此番举动所针对的,本身就是敌人所做的正常且合理的反应。 此计若是用来对付张飞,那大概率是白给,但是用来对付正常人,那就是刚刚好。 “备,受教了。”刘备赞叹地说道。 “玄德兄,好生歇息,明日让翼德依计行事即可。” 李基收起正在看着的竹简,施施然地返回刘备所安排的营帐之中歇息,那沉稳的背影看不出丁点的担忧。 这让刘备的内心也不自觉地随之安定了下来,对于李基此次后续堪称天马行空般的计谋亦随之少了几分担忧。 …… 翌日清晨。 一声如雷鸣般的大吼在巨鹿城南门的方向响起。 “啊啊哈哈哈,你家张爷爷来了!黄巾恶徒,出来受死!!!” (本章完) 第42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上架求订阅) 等思虑了半夜才勉强入睡不久的张梁,领着大量黄巾将领抵达巨鹿城南城楼之时,只见下方一个黑脸汉子领着一千骑兵正在耀武扬威,粗言秽语不断。 “据说你们那什么小贤良师也是姓张,那倒是跟张三爷一个姓……” “不过,呸!俺只觉得蒙羞,肯定是那小贤良师害怕自己冒充什么黄天代言人,死后要连累十八辈子祖宗一起受苦受难。” “所以那小贤良师这才舔着脸改成张姓的吧?恶心!真恶心!!恶心至极!!!” “这不是欺负咱老张家都是老实人吗?” “俺就说咱张姓世世代代都是大丈夫,怎么会有哪个张姓之人不小心在什么野地留了血脉,以至于出了个这等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之辈……” …… 张梁仅仅是听了一会,整个人就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不止。 那字字句句,何止是在辱骂着太平道地位崇高之极的张角,作为张角亲弟弟的张梁更是顿感满腔怒火升腾而起。 “杀……给我杀了那汉子!!” 张梁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朝着下方的张飞一指,毫无疑问地中了张飞渐渐开发出来的“嘲讽”技能,喝道。 “谁人杀了此人,赏万金!不!十万金!!!” 顿时,那一大群跟着张梁而来的黄巾将领们,大多眼神都变得狂热兴奋了起来。 “我欲为人公将军效死!” “让开,让我来!” “谁敢拦我??” 在好几个黄巾将领还在争执之时,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四人已经直接就冲下城楼,率领着各自的亲卫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而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四人,几乎是并骑径直就朝着张飞冲了过去。 “你们别挡住老子,老子要为黄金……啊不,黄天效死。” “滚!” “好好好,这样跟我争是吧?那就看看谁能拿到这贼子的人头。” “哼,那就各凭本事……” 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四人相互不让,几乎是并排地迅速朝着位于城外二百步之处的张飞冲去。 眼看着四将并至,张飞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在张梁等人看来像个傻子似的咧着大嘴顿在原地。 下一刻,眼看着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四人各自挥舞着兵器即将靠近到张飞的面前。 “喝!!!” 张飞猛然发出了一声宛如虎豹齐鸣般的巨吼,惊得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四人刹那间大脑都似是陷入了空白,甚至就连他们四人坐下的战马都是齐齐受惊而扬起着前蹄。 也正是这一瞬,张飞手中丈八蛇矛朝着距离最近的司马俱胸膛刺去。 “噗!” 完全来不及阻挡的司马俱胸膛直接被贯穿,然后被张飞直接整个人以丈八蛇矛提了起来,朝着在司马俱身旁的吴霸和陈败撞去。 “砰砰”两声,吴霸和陈败直接被司马俱的身躯撞得落马,重重地摔在地面。 其中倒霉的吴霸,正好被落下的马蹄踩在了脖子处,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骨裂声响起,吴霸直接被战马踩断了脖子。 随后,张飞猛然朝着最后勉强稳住战马的徐和看去。 被张飞那散发着凶悍之气的豹头环眼一盯,再加上当场气绝的司马俱,被战马踩断脖子的吴霸,让徐和惊惧交加之下,当场心肝俱裂而死,脸色苍白铁青得没有一丝丝血色地缓缓从马背滑落而下。 张飞见状,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如此无胆之辈,也敢冒犯三爷虎威?” 这一幕幕,吓得被撞下马的陈败双腿瘫软,下意识地一点点往着后方爬着,试图离张飞远一点。 然而,张飞双腿一夹马腹,战马轻扬马蹄,几乎是顷刻间就追上了陈败,手中丈八蛇矛径直捅穿了陈败的胸膛。 随后,丈八蛇矛一甩之下,将陈败往着那些慢了许多才冲出城门的黄巾力士方向甩了过去。 霎时间,巨鹿城下一片死寂! 唯有张飞胯下战马不急不缓地扬起马蹄,背对着那些黄巾力士朝着麾下骑兵的方向而去。 然而,纵使张飞背对着他们,那些黄巾力士依然愣愣地看着顷刻间宛如杀鸡般被杀的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完全不敢妄动。 一声暴喝,几个起落间。 一将被杀,一将被落马而死,一将被活生生吓死,一将惊惧而逃又被追上随手刺死。 别说是那些黄巾力士,就连城楼之上的张梁等人也是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那黑脸汉子。 身为人公将军的张梁,下意识地喃喃道了一句。 “世……世间,竟有这等勇猛之人?莫非天神下凡……” 随后,张梁猛然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说出此话,连忙收声,看向着身旁那些黄巾将领。 只见,那一个个黄巾将领看着张飞的眼神,已然是惊惧交加,胆气尽丧。 徐和、司马俱、吴霸、陈败四人在一众黄巾将领之中,勇力不算出众,但也绝不是最弱那一档。 然而,仅仅是一个照面,四人俱死,这如何不让同为黄巾将领的其他人恐惧不已。 黄金虽好,但也得有命拿到才行! 张梁见状,直接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黄巾将领命令道。 “汝,去把那黑脸汉子给我干掉。” “我?” 被点名的那个黄巾将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指震惊地指着自己,一脸诧异与不可思议的表情。 张梁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指,朝其他将领指去。 “那你……” 然而,张梁发现自己的手指所过之处,黄巾将领几乎都是下意识地缩着脖子,一副畏惧之色。 这一刻,张梁都不禁想要口吐粗鄙之语。 而张飞遥遥地看着城楼上久久没有回话,再度大笑出声。 “啊哈哈哈,怎么?只有这种货色而已吗?完全不够伱家三爷尽兴啊。” 张梁咬牙切齿地一砸城墙,然后开口道。 “来将可敢留名?待来日被黄天所庇护之大贤良师归来,定取你性命!” 张飞正想下意识地道上一句“我乃燕人张翼德”之时,猛然想起了李基此前所特意交代的事情,声音一顿,转而高声道。 “我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朝廷所拜北中郎将大儒卢植座下弟子——刘玄德之义弟张飞是也!” 这一连串长长的名头,令一些黄巾将领的大脑当场宕机。 就连张梁也足足在脑中捋了十几个呼吸,这才完全弄明白张飞的身份。 我乃刘玄德义弟——张飞是也! 然后中间那一大串不是张飞的前缀,而是刘玄德的名号前缀。 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北中郎将卢植座下弟子…… 这几个名号可谓是一个比一个响亮! 尤其是卢植座下弟子这个名号,对于被卢植连战连胜,最后不得不退避至广宗坚守的黄巾而言,可谓是威慑力拉满。 霎时间,等大部分的黄巾将领渐渐反应过来之后,不禁被刘玄德的身份给吓住了。 至于这个名头会不会有假,即使是黄巾将领也明白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毕竟,冒充汉室宗亲以及大儒卢植弟子,前者乃是重罪,后者更是会被世人所鄙夷。 “哈哈哈,俺跟你们说,也就是俺大哥心善仁德,不愿等到朝廷大军一到,令尔等满城黄巾尽数化作齑粉。” “所以,俺大哥刻意向卢公请命,先行率领一部前来巨鹿,意在劝降尔等!” “俺大哥说了:弃黄者,不再追究。否则待卢公将广宗的黄巾贼子余孽杀尽,赶至巨鹿,必将是有黄不留头。” “尔等,只有三天的时间考虑!” 张飞就似是在宣布着对黄巾的判决一般,随后大摇大摆地率领骑兵往后方十里外的营寨退去,留下城楼上满脸惊骇之色的张梁等人。 张飞的形象在张梁等人看来,勇猛似天神,但性格无疑是口不遮拦且鲁莽轻率。 也正是因此,张飞那看似设计好的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令张梁等人本能深信之。 刘备乃卢植弟子,且是自广宗而至巨鹿? 如此一来,莫非是广宗一线的太平道教众已然彻底战败,以至于让这些汉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巨鹿? 那大贤良师呢? 张飞看似宣判般笃定的自信语气,由不得张梁等人不浮想联翩。 …… 而退回到营寨之中的张飞,则是迫不及待地冲到刘备与李基的面前,兴冲冲地问道。 “大哥,子坤先生,俺适才做得如何?” “三弟之勇,世之罕有。”刘备称赞道。 李基则是点了点头,说道。“无懈可击,此举定可让巨鹿城内部疑窦丛生,人心惶惶。” 不得不说,真的是老实人骗死人! 假如张飞适才那一番话是刘备或关羽说出,效果定然没有看似鲁莽轻率的张飞更容易让人相信。 毕竟,张飞似乎天生就长着一张似乎不会用计的模样。 此刻,张飞的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与欣喜之余,不忘摆出谦虚地说道。 “哈哈哈,那也是子坤先生教得好。” 而刘备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翼德,就是你适才骂战之时,虽是为了刻意激怒贼子,但所说之话终究有些过于粗鄙侮辱,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下意识的,张飞朝着李基看了过去。 李基表情略微一僵,反问道。 “看吾作甚?” (本章完) 第43章 不,你来得刚好 “看吾做甚?” 李基的一句反问,令张飞有些懵在当场。 明明就是…… “莫不成你还指望子坤为你说情?”刘备皱着眉地说道。 张飞一急,本能就想要解释。“大哥,俺……” 只是,不等张飞说完,李基就打断道。 “玄德兄,你也莫怪翼德,翼德所说的话语虽粗鄙不堪了些许,但也唯有这种方能使张梁大失理智,让翼德一举斩杀四贼。” “唉,子坤,也就惯着翼德吧,可这般也实在是太过礼崩乐坏。”刘备略微皱着眉地说着。 “玄德兄,所谓仁义者,非是强求世人皆仁义,乃是以仁义容世人之不足,对否?” 李基拍了拍刘备的肩膀,然后与刘备一并往着大帐的方向走去之余,悠悠地说着。 “故以,玄德兄何故以自身之标准去要求翼德乎?翼德纵是礼崩乐坏,那也是翼德粗鄙不堪,但粗鄙不堪又罪不至死,且君子见于行,而非见于言语也,翼德未尝不是君子。” 刘备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喃喃地说着。“子坤之见总是如此直指本质,引人深思,且容吾思考一番。” 唯有留下了还在原地的张飞,眨巴眨巴着那环状大眼,看着刘备与李基哥俩好似的走入大帐之中。 ??? 张飞。 等等,大哥,什么叫子坤惯着俺,这明明就是子坤教俺的…… 而且为什么忽然有种,子坤先生似乎在跟大哥玩一种很新的培养游戏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大哥都已经快要变成别人的了? 俺才是伱的三弟哇! 想到这里,张飞猛然反应过来,脚步一动,连忙也朝着大帐的方向冲了过去,仿佛生怕大帐之中大哥要被李基干了点什么似的。 只是等张飞冲入大帐之时,却见原本正与李基相谈甚欢的刘备,似是有些不解地看着张飞,问道。 “翼德,你进来干什么?” 张飞那适才生生吓死了徐和的凶恶大脸,此刻却是有些委屈地说道。 “大哥难道是怪俺进来打扰你们了吗?” 李基笑着朝张飞一招手,说道。 “不,翼德,你来得刚好。” 在刘备与李基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之下,张飞一时竟莫名觉得李基甚好,迈着大步就直奔着李基走了过去。 而李基则是将手中一份竹简递给了张飞,说道。 “翼德,此乃吾安排的巡逻路线,你且安排五百骑兵依据上面的路线封堵巨鹿城东侧的方向,避免张梁会派遣探子前往广宗一线将巨鹿城的情况告知张角。” “除此之外,翼德也勿忘了白日每过一个时辰,都去巨鹿城下挑衅一番。” 张飞也不知是否为了跟刘备斗气,却是一板正经且恭敬地朝着李基行礼应道。 “是,子坤先生。” 随后,张飞看也不看刘备一眼,大踏步就朝着大帐外走去。 然而,当看着张飞走远后,刘备与李基相视一眼,却是齐齐发出了一阵默契的笑声。 “子坤啊,备配合得如何?”刘备笑着问道。 “无懈可击。”李基答道。 对于关羽、张飞的使用说明书,李基显然是了如指掌的。 再加上刘备还特意地配合着李基,不管是为了回报李基的维护,还是为了向刘备证明自己的能力,如何还需要担心张飞会擅自更改作战计划。 “如此一来,心里憋着一阵子气的翼德,料想即使玄德兄迟些离开这个营寨,也无须担心翼德会有所懈怠或偷偷饮酒。”李基说道。 刘备摆了摆手,说道。 “翼德的话,备其实不甚担心。不过适才子坤所说的需要骑兵拦截巨鹿城派遣前往广宗的探子,这倒是个隐患。” “纵使巨鹿城中的黄巾马匹不多,但纵使调动一半的骑兵进行拦截搜寻,也未必能够尽数拦下。” “倘若我等出现在巨鹿城的消息泄露于张角,恐将生变!” 说到最后,刘备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忧虑之色。 对此,李基则是笑着说道。“玄德兄无须担心,之所以让翼德派遣骑兵拦截,不过是为了更加稳妥罢了。” 随即,李基摊开了地图,朝着刘备解释道。 “巨鹿城往广宗一线的方向,漳水横于中间,乃是必经之地。其中可容纳大军通过的最近两个渡口,往北则是薄落津,往南则是曲周。” “虽说一探子的话,只要在漳水沿岸寻一渔夫亦可渡河,但即使无人阻拦,探子欲通过漳水抵达广宗最快要需明日正午时分。” “而即使张角于明日正午时分收到情报,心中生疑,立刻派遣一部欲过漳水支援巨鹿,又或者是再派一探子回报巨鹿,时间都已经彻底赶不及。” 刘备沿着李基所说的思路计算了一番,心中大石随之落下,说道。 “不想子坤原来早早已经将这些变数考虑在内,确实是备多虑了……” 顿了顿,刘备又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既然如此,那子坤又为何多此一举让翼德派遣骑兵拦截探子?” 李基说道。“此乃为北中郎将所考虑也,防止有探子走脱消息,导致影响北中郎将那一边的计划。” 说到这里,李基那闪烁着沉稳自信的眼眸,不免得浮现一丝丝忧虑。 尽管李基心中对于卢植的评价极高,料想卢植定有方法将广宗黄巾赶至漳水,但是战争之中一举一动的变数可谓极多。 而李基由于对于广宗黄巾以及卢植所统率汉军知之甚少,李基就算想动用“计谋模拟器”去推演也无从下手。 并且为了避免最重要的作战计划泄密,不管是卢植还是李基,都没有告知双方各自具体的作战计划。 一方面,作战计划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且具体见于文字,恐怕写满一两个竹简都不够。 另一方面,那便是:“语以泄败,事以密成”。 夏侯博每一次横穿巨鹿郡传递竹简,也并非是毫无风险的。 即使以夏侯博之忠义,死战到底亦不会贪生告密,但假如夏侯博身上藏着书写了具体计划的竹简被黄巾所获,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第一次表明身份必须冒险之外,后续夏侯博每次所带的竹简之中所书文字都是极尽简略,令旁人都不解其意。 故以,李基仅仅只是以“计谋模拟器”成功推演了于五月初五及时抵达薄落津,且不会被巨鹿城黄巾沿途追击的计谋。 但是对于后续的变数,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而李基刻意令张飞派遣骑兵拦截不会自己计划产生任何影响的探子,所为的正是减少抵达薄落津之后的变数。 完全反应了过来的刘备,说道。 “希望卢师那边也能顺利将广宗黄巾赶至漳水,得以一举平定黄巾之乱,还大汉一个海晏河清。” 海晏河清? 那仅仅只是大汉王朝崩塌的开始罢了。 不过,李基并没有纠正此刻还年轻的刘备,且越早平定黄巾这种大规模且已经疯狂卷席劫掠百姓的起义,也就越能保存更多的百姓。 须知,那一句“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乃是出自于197年。 也就是说,那一句所形容的是黄巾之乱结束到袁术称帝这一+时间段的乱象! “黄巾起义”虽然实质性于184年就彻底失败,但它遗留于大汉的是长达二十年,遍布八州之地数不尽的匪贼和祸乱。 青州黄巾之数,至192年依然高达百万之多;同年,甚至黄巾余党管亥还敢大肆聚集黄巾贼人围攻北海郡;其中黑山黄巾军更是直至205年才彻底解散。 当然,如今的刘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抱有着平定黄巾之乱后,天子如今已解除党锢,今后亦定会远外戚与宦官,勤政治民,再现海晏河清的想法。 …… 与此同时。 巨鹿城内的府衙之中,以着张梁为首的一众黄巾将领脸色均是凝重阴郁。 不仅仅是由于张飞那惊人的武勇一连阵斩四人,更重要的是随着不断向四周派出探子查看,张梁等人也分别发现了驻扎在巨鹿城南北两侧十里开外的营寨。 依据旗帜、炊烟等判断,两侧营寨都驻扎着五千以上的汉军。 这在张梁等人看来,这两个营寨无疑就是为了防止巨鹿黄巾逃脱,故以宛如钉子般扎在南北两面的。 至于为何东西两侧不设营寨,张梁细细思索一番,也就明白了过来。 往西,不仅仅是多山路的常山国,更有太行山横于大地之上难以跨越;往东,那则是广宗一线,即使逃窜到那边,恐怕也会撞上真正的汉军主力。 一时间,这两个营寨的发现,似乎更加坐实了张飞无意间所泄露的消息。 广宗一线的黄巾已溃败,汉军主力正在剿灭广宗黄巾残党之余,卢植先行派遣弟子率军前来巨鹿城,防止巨鹿黄巾走脱。 “大哥、大哥……” 坐于主位的张梁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喃喃地念着。 至于下方的黄巾众将领,更是不知不觉之间吵成一团,争论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本章完) 第44章 管亥!管亥!! “我不相信大贤良师败了,广宗可是有着十几万的太平道众!” “可是率领汉军的可是北中郎将卢植,野战便将大贤良师打得不断败退,如今使了什么诡计暗算了大贤良师也不一定。” “事实就在眼前,假如不是广宗那边出了大问题,怎么会有一万汉军悄无声息就出现在巨鹿?” “没错,我们恐怕要早做打算。” “你说什么?你想要背叛大贤良师吗?” “老子不是这样意思!” 诸多黄巾将领几乎都是底层出身,他们争执起来可不会顾忌什么礼仪谦让,几乎就是直白地争吵起来。 没一会功夫,又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将军似乎已经要忍不住拔刀了。 且在众多黄巾将领都怀疑张角可能遭遇不测的情况下,明显地出现了军心浮动。 而在人群之中的褚燕一直没有吭声,眼睛先是朝着主位上目光涣散的张梁瞄了瞄,又扫视着周围那边口沫横飞的汉子们。 骤然觉得黄巾的前途,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灰暗得多。 再兼之褚燕本就不是太平道出身,原乃是常山国人士,在黄巾之乱爆发之后,眼看着官府被打砸,官兵们自顾不暇,便趁机聚集了一群少年当了强盗。 不料,啸聚山林的日子还没来得及过上几天,就不幸正面撞上大群黄巾贼人反倒被包围了。 为了活命,褚燕不得不率领自己的那群少年加入黄巾,且褚燕很快以远超常人的武勇被张梁赏识,继而在短短一两个月间就成了张梁麾下的一员黄巾将领。 只是由于出身问题,褚燕屡屡被其余信奉太平道的黄巾将领排斥。 悄无声息间,褚燕似是不经意地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免得等会那些莽夫真的拔刀厮杀,血还会溅到自己的身上。 此刻,相对于大贤良师的死活,褚燕考虑的是怎么趁机率领自己的亲信脱离黄巾返回常山国。 也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 “够了!” 眼看着有些黄巾将领真的拔刀,管亥大步向前,蒲扇般的手掌往最近那两个拔刀将领的肩膀一扣。 只见管亥那几乎跟常人大腿般粗壮的胳膊猛一发力,一手一个就将那两个黄巾将领提了起来,然后往着议事厅外一砸。 “砰!砰!” 这两道落地声,也彻底让议事厅内的混乱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几乎比其余黄巾将领都要高出一个头的管亥,目光环视着一圈周围的将领,所过之处几乎不敢有黄巾将领敢于跟管亥对视。 作为太平道之中几乎公认的武勇第一人,平日里虽沉默寡言,但这一发怒之下,却是无人敢挑衅管亥。 那黑脸汉子张飞,尚且有城墙隔着,眼前的管亥可是能随时摘他们的头颅。 随后,管亥朝着主座的张梁跪下,恭敬地请求道。 “人公将军,吾欲前往广宗确认大贤良师之安危。” 直至此时,主座上的张梁眼眸才多了几分神采,看向着下方军心浮动的众将以及跪于地的管亥。 而对于管亥的用心,张梁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如果是别的黄巾将领如此请求,张梁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找个借口逃离巨鹿,唯独管亥不在其中。 管亥对于张角的忠心,对于太平道的信仰都是绝对的坚定。 而管亥之所以会在巨鹿之中,也是由于张角担心性格迟疑犹豫的张梁不能慑服其余黄巾将领,所以特意将管亥派到张梁的身边辅助。 随即,张梁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左右踱步地思考了起来。 “不可!” 基本恢复了冷静的张梁,开口道。 “如今尚且不知汉军是否使诈,就算想要联系大贤良师,也只需要派遣大量探子前往广宗一探究竟就一清二楚了。” “而倘若大贤良师真的被迫暂时退离广宗,那巨鹿城对于我教更是绝对不容有失,管将军乃是我教之中流砥柱,此刻冒险离开巨鹿绝对是得不偿失。” 不得不说,张梁尽管在性格上有着明显缺陷,但是能力与眼光却也不是一般的黄巾将领可比,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关键所在。 不管张角是否出事,稳定太平道的人心,坚守巨鹿城都是最佳的选择。 而管亥作为太平道之中武勇最强者,对于稳定巨鹿城内的军心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管亥闻言,朝着张梁俯首恭敬道。 “吾,誓死护教!” 其余的黄巾将领见状,也是纷纷朝着张梁跪拜于地,以着太平道特有的礼仪宣道。“我等,誓死护教。” 张梁脸上流露出几分欣喜地说道。 “好好好,有诸位将军之助,区区汉军不过是秋后蚂蚱罢了。” “我等只需稳坐于巨鹿城内,待长社波才、南阳张曼成、汝南彭脱等部击败汉军攻入司隶洛阳,倾覆苍天,黄天立起,这些汉军亦将自溃之。” 此言一出,不少黄巾将领的目光亦是随之燃起了几分希望。 虽说冀州战场由大贤良师亲率的黄巾军,被卢植连战连败到不得不退守广宗,但是此前波才、张曼成、彭脱等多地渠帅可是屡屡有好消息传来,并且均从不同方向不断逼近着司隶。 一旦顺利攻入司隶,洛阳陷落,俘虏天子,那么改换新天无疑是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这时。 一黄巾力士匆匆来报:“张飞又至南门骂战,其言甚是可恨粗鄙,令守城之教众群情激奋,请人公将军定夺。” 此言一出,议事厅之中刚刚燃起些许斗志的黄巾将领们,几乎均是齐刷刷地一缩脖子,生怕被张梁点名。 对此,张梁更是头疼异常,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 张飞那厮,当真是奔雷的嗓门,极致的粗鄙! 张梁自认也算得上是养气功夫甚好,可依然被张飞的三言两语就气得七窍生烟。 可想而知,任由着张飞那厮放肆,无疑将会是对守城教众的士气产生持续性的沉重打击。 毕竟,太平道天天宣扬代黄天而起义,结果对于张飞那厮却是毫无办法,实在是太打脸了,甚至会让大量教众对太平道的信仰产生动摇都不一定。 ‘只是,谁能是张飞那厮的对手……’ 张梁的目光从一个个缩得跟鹌鹑似的黄巾将领身上一扫而过,明白就算强行让他们去跟张飞单挑大概率也是白给。 管亥见状,一拱手,沉声开口道。“禀人公将军,管亥请战,定取张飞狗头,不容其污蔑我太平道教。” 然而,张梁哪里舍得管亥去冒险,摆了摆手就拒绝了管亥的请求,然后说道。 “告知诸教众,张飞所说之话语均不过是心魔低语,所为者乃是扰我等尊崇黄天之信仰,只需坚定意志,默念我太平道义,即如过眼云烟般散去。” 既然打不过,张梁已经是躺平准备不反抗,且传达着一种阿Q精神让教众自行安慰。 忽然,张梁猛然地想到了什么,朝着那黄巾力士问道。 “不对!这一次张飞那厮所率领的士卒有多少人?” 被张梁猛然这么一问,那黄巾力士先是一怔,然后思索了片刻,这才答道。 “约莫五百骑兵。” “莫非……有诈?”张梁喃喃地说道。 “何处有诈?”管亥不明所以地问道。 张梁开口答道。 “常理而言,纵使张飞那厮是特意前来骂战,后方也该跟着大量压阵的士卒才是。” “然而,今早那张飞身后不过跟着一千骑兵,如今甚至只有区区五百人,难道……是在虚张声势?” 张梁越说越觉得可疑,眼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犹豫之色,喃喃道。 “要不,试他一试?” 足足犹豫了半晌,张梁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些可疑,尤其是张梁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一万汉军的存在。 又想了片刻,张梁这才缓缓下定决心,朝着下方最为信任的管亥问道。 “管将军,汝可敢夜袭汉军敌营,一探虚实。” “人公将军之命,吾岂敢不从?”管亥沉声答道。 “好,那你今晚调集三千黄巾力士,三千精勇教众,待至子时,袭击……” 说到目标之时,张梁又在南北两个汉军营寨之间犹豫了良久。 南面? 不妥不妥,南面可是有张飞那厮与上千骑兵…… 北面的汉军营寨,迄今没有丝毫的动作反应,似乎比南面汉军营寨更可疑。 “袭击北面营寨,一探虚实,若是有不妥之处,管将军切记速退之。”张梁认真地叮嘱着说道。 “是。” 管亥拱手接令,然后则是匆匆下去调集黄巾力士与精勇教众。 虽说巨鹿满城皆黄巾,但绝大多数无疑都只是信徒,连真正被太平道承认是教众的资格都没有。 即使是太平道教众之中,称得上是黄巾力士与精勇教众的亦可谓是少之又少,是太平道真正的中流砥柱所在。 而张飞几乎维持着骂一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的频率进行骚扰,直至太阳彻底落下,令无数黄巾教众心烦不已的骂声才消停了下来。 管亥也开始整备白日提前进行休息的六千黄巾精锐,然后开始用饭。 等管亥做好一切准备,亦对一个个黄巾小头目交代完毕任务之时,子时将至。 此际,月色黯淡,乌云盖顶! 巨鹿城北面城门缓缓打开,管亥率领着六千黄巾精锐直奔十里外的汉军营寨而去。 (本章完) 第45章 夜袭 等管亥摸到遥遥可见汉军营寨的距离之时,并没有急着夜袭,而是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很快,管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仅仅是在营寨各处瞭望塔等防备要害之处的士卒稀少,就连营寨之内巡逻士卒的数量也远远不符合一个五千人营寨的标准。 空寨?! 管亥心中猛然浮现了这个想法,为之一惊。 随后,管亥不再犹豫,率领着六千黄巾精锐就朝着眼前的营寨冲了进去。 而那些瞭望塔等防备要害之处的士卒发现了夜色之中,猛然冲出了密密麻麻的黄巾精锐,非但没有抵抗,甚至就连敌袭号角都没有吹响,纷纷不约而同就朝着后方逃离。 ‘诡计多端的汉军,果然有诈!’ 管亥心中彻底坚定了这个想法,也明白了为何会忽然有一万汉军神兵天降般绕到了位于后方的巨鹿城。 管亥甚至没有一丝掩饰,手中环首大刀劈开营寨大门,一脚将大门踹倒之后,大吼道。 “以黄天之名,踏平汉军营寨!” 在管亥身后的六千黄巾精锐眼看管亥如此神勇,更是士气大振,神色狂热地跟在管亥身后朝着汉军营寨冲了进去。 而管亥一马当先地朝着汉军营寨之内冲去,沿途所遇抵抗寥寥无几,偶尔可见几个似乎才刚刚从睡梦之中惊醒的汉军,那也是下意识就朝着后方逃离。 管亥心中简单地估算了一下,整个汉军营寨恐怕连五百人都没有。 ‘彻底被耍了!’ 被无数太平道教众奉为“圣城”的巨鹿城,居然就被区区五百汉军给唬住了一天一夜。 一念至此,管亥心中的怒火越发升腾,恨不得当场就将整个汉军营寨给推平了,更是连连下令麾下的黄巾精锐将所过之处的营帐尽数破坏。 而随着管亥不断深入汉军营寨,他所没有意识到的是黄巾原本所维持的阵型大散。 又或者说,管亥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区区一个空寨,管亥已然容不得它留在巨鹿城周边哪怕再多一日,只想当场破坏之后迅速回禀人公将军。 然而,等管亥沿路追杀着零星逃命的汉军冲到营寨后半段,一刀将一个挡在眼前的营帐斩开之时。 出现在管亥眼前的,却是五十步外一大片严阵以待的汉军士卒。 这忽如其来的变化,令管亥猛然为之一惊。 下一刻,列阵的汉军士卒中间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匹枣红色战马从中踏步而出,所驼着的关羽面如重枣,颌下有三尺长髯,身披鱼鳞甲且盖着一面绿色披风,倒持着的青龙偃月刀于一个个点亮的火把衬托下散发着凛然寒芒,有如神人。 “关某,等阁下久矣。” 管亥顿感一阵寒气与惊惧于心中升起,连忙止住脚步,喝道。“汝乃何人?” “插标卖首之辈,焉有资格识关某之名?” 关羽道了一声,坐下战马瞬间一动,径直地朝着管亥杀了过去。 随之而动的,还有那列阵推进的两千汉军士卒,齐齐暴喝一声“杀”,跟随于关羽身后朝着眼前阵型大乱的黄巾精锐杀了过去。 也就在喊杀声大振之时,提前埋伏于营寨边缘的士卒即刻点燃营寨四周准备好的引火之物,瞬间制造了大片火圈的同时,更是照得整个汉军营寨大亮。 随即,那些士卒迅速占据在火圈后方的有利高处,弯弓朝着被困于汉军营寨中间的黄巾精锐射去。 “啊!我中箭了,黄天赐我力量,大贤良师赐我力量……” “有埋伏!有埋伏!” “有火,这边出不去……” 霎时间,本就阵型大乱的黄巾精锐彻底陷入混乱之中,不时响起的哀嚎嘶吼声,明亮的火光更是照清了无数黄巾精锐惶恐不安的脸色。 事已至此,管亥哪里还不清楚中了汉军的诡计。 下意识的,管亥想要凭借着自身的勇力为教众们杀出一条生路,不退反进地朝着眼前的关羽迎了上去。 “铛!” 青龙偃月刀与环首大刀碰撞的刹那,在黑夜之中几乎是亮起了一片明亮的火星。 管亥的脸色更是惊骇不已。 好重的一刀…… 管亥自恃在太平道内未逢敌手,纵是对上那个黑脸汉子张飞,就算没有取胜的把握,料想也不会逊色多少。 然而,刚刚正面与关羽碰撞了一刀,管亥只感觉到了一阵手中环首大刀几乎要脱手而出,双臂更是酸麻之极。 “大贤良师在上,赐我之真气,合黄天造化。” 下一刻,管亥大吼一声,浑身青筋暴起,那显露在外的肌肉更是仿佛肉眼可见地涨大了一圈。 正与管亥交错而过的关羽眼眸微睁,将管亥的变化尽收眼底,轻吐了一声。 “宵小手段,垂死挣扎。” 以关羽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管亥大概用了太平道什么糊弄世人的法门,进入到了一个比自己蓄势更极端的临时状态。 只是,关羽所蓄之势即使在前三刀耗尽,也不会对后续的战力产生负面影响。 至于管亥的状态,在关羽看来恐怕只能维持数十回合的时间就会彻底脱力。 而后,关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管亥挥出第二刀。 “铛!” 大片火星再现,映照出管亥那狰狞的面容。 然而,关羽的第三刀更是有如电光火石般接踵而至,直斩管亥的头颅。 一声有若铜钟交鸣的声响乍起。 正面挡下了这一刀的管亥坐下战马都发出了一声哀鸣,管亥愣是一声不吭,仅仅是身上暴起的青筋似是破裂了似的,多次开始渗血。 三刀已过,所蓄之势去尽。 关羽的气势明显一下子就萎了一大截,但脸上的傲意却没有丝毫减弱,与管亥交错而过拉开了些许距离后,掉转马头,淡然道。 “能接关某三刀,你这插标卖首之徒虽有取巧之疑,但倒也还算勉强。” 管亥毫不在意身上渗出的血脉,而是死死地盯着关羽之余,伸手扯下了额头的黄布,然后绑在了握着环首大刀的右手手掌,避免手掌酸麻不堪以及鲜血润湿而导致兵刃脱手。 “吾承大贤良师之恩未报,绝不能死于此处。” 管亥喃喃地道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混乱的黄巾精锐在汉军士卒的推进之下不断节节败退。 管亥明白……大势已去! 且在被黑夜笼罩着的汉军营寨后方,就似乎有根本数不尽的汉军士卒涌出。 “撤!撤!!!” 管亥高呼了数声,命令其余黄巾教众撤退之余,自己则是再度朝着关羽冲了上去。 “拿命来!” 关羽见状,亦是没有丝毫退缩地迎了上去。 一时间,两匹战马打着转而动,关羽与管亥手中的兵刃亦是不断地碰撞厮杀到一起,似是打得难分秋色。 除了一队隶属于管亥亲卫的黄巾力士断后之外,其余的黄巾精锐在管亥的命令之下,开始慌乱地朝着营寨大门的方向撤退。 只是撤退无疑是极其凶险的,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更何况是黄巾这种毫无章法的撤退。 尽管有着一队黄巾力士在后掩护,依然有着大量黄巾精锐被趁势掩杀,再加上营寨左右两侧大量占据高处的士卒不断放着冷箭。 一位位黄巾精锐的尸体倒在撤退的道路…… 而与关羽已经缠斗了五十回合的管亥,感觉到体内的勇力正在迅速开始下降,也不敢继续拖延下去。 环首大刀与青龙偃月刀再一次碰撞之间,管亥猛然地冲着关羽喷了一大口血沫,短暂地遮掩了一下关羽的视野后。 管亥迅速撤至损失同样惨重之极的黄巾力士亲卫,然后相互掩护着也开始朝着营寨之外退去。 渐渐的,管亥第一次感觉到过往那似乎无所不能的身躯是那般的无力,就连手中的环首大刀都已经快要举不起之时。 “看到大门了。” 一位黄巾力士有些虚弱的声音传入到管亥耳中,令管亥的精神勉强一震,连忙抬头看向着汉军营寨大门的方向。 逃生的希望在心中升起,令管亥那几近完全脱力的身体再度涌现一股热流。 “冲!” 管亥一拍身下同样是伤痕累累的战马,迅速地朝着面前似乎已经毫无阻拦的汉军营寨大门冲去。 此刻,那黑漆漆的大门在管亥眼中,却仿佛散发着无形的光芒。 ‘无论如何,只要抵达那里……我一定要回到巨鹿,我还没有报答大贤良师的恩情……’ 这一刻,管亥甚至顾不得身后已经寥寥无几的亲卫发出的惨叫声,纵马一跃,跨过了眼前的营寨大门。 忽然,管亥感受到一阵不合常理的安静。 为何如此安静? 不是该有半数的教众在掩护下同样顺利撤离了汉军埋伏吗? 等战马落下,管亥的眼睛适应了营寨之外的黑暗之时,看到的却是倒于营寨之外遍地的黄巾尸体以及同样一片列阵以待的汉军士卒。 在那一群汉军士卒中间则隐约簇拥着骑马的两人,一人披甲手持双剑,一人则似乎仅是穿了一身颇为显眼的白色士子服。 也不知是否因为太过于安静的缘故,管亥仿佛能够听清他们的交谈声。 “子坤,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此人倒也是个汉子,可惜可惜,且送他上路吧,玄德兄。” 下一刻,无数箭矢贯穿了管亥的身体…… (本章完) 第46章 虚实之计 伴随着那同样被大量利箭所命中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身上各处被扎入了十来根箭矢的管亥身躯无力地滑落于地。 “扑通!” 等数息之后,关羽自营寨之内追出时,看见则是倒于地依然双目圆睁的管亥。 “二弟!” 看着关羽的出现,刘备略有些欣喜地自人群之中纵马而出,说道。“可有受伤?” 关羽傲然一抚长髯,说道。 “一群土鸡瓦狗,焉能使关某受伤?” “那便好。”刘备放松地道了一句。 不过,关羽对于刘备的出现显然是颇为意外,问道。“大哥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此前于巨鹿城南北分兵之时,关羽所令任务乃是在佯攻巨鹿城后退后十里安札约莫五千人之营寨,然后士卒轮流在营寨之内歇息至第二天傍晚,再依计在营寨之内设下埋伏,反击来犯之敌。 只是关羽所率领的,大体也不过是二千五百左右的士卒。 因此,即使关羽已然占尽地利以及火势,再于黄巾阵型大乱之际反击,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巾贼人走脱大半。 没想到…… 关羽看着营寨大门之外遍地的黄巾尸体,略微估算了一下,心中不由得一惊。 ‘恐怕……无有一人走脱!关羽原以为营寨之内已是埋伏圈,没想到唯一逃脱的出口才是真正的埋伏圈所在。’ “这自然是子坤所设之计。” 说起这个,刘备颇有些自得地说道。 “南侧营寨之中,白日除了翼德所率的骑兵之外,其余士卒也同样是一直歇息,待入夜之后,子坤便让备趁着夜色绕着巨鹿城行军至北面,然后埋伏在营寨之外。” 纵使关羽心中已有猜测,但依然不禁大为惊叹。 若仅仅是提前料到黄巾将会夜袭也就罢了,却是天马行空般以弱势兵力,将南侧之兵及时调至北侧布下第二个埋伏圈。 “子坤先生之计,当真是环环相扣也。” 关羽盛赞道。 也就在这时,关羽看着在刘备后方缓缓骑马而至的李基,主动地拱手行礼道。“子坤先生。” “云长做得不错。” 李基评价了一句,然后感觉那浓郁的血腥味钻入到鼻子之中,刺激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揉了揉,然后说道。 “玄德兄,云长,且速速收拾战场,重新修复一下营寨外围。” “子坤所言极是。” 刘备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指挥着刚刚从巨鹿城南侧行军而至的这一处的大半士卒也入营寨之中。 这既是为了搜索营寨之中可能残留躲藏起来黄巾贼人,也是为了扑灭营寨之内的火势以及修复营寨。 至于营寨之外,则是留了一千士卒打着火把,逐一检查营寨之外的黄巾尸体。 为了避免情报泄露,进一步迷惑巨鹿城内的黄巾,这一次只能是不留活口。 而关羽再度看了一眼倒于地的管亥,向着李基问道。 “子坤先生,那这领头汉子的尸体如何处置?” 李基略微思索一下,说道。 “勿损尸身,趁着夜色送至巨鹿城北门之外即可。” 关羽微微颔首,道。“子坤先生,仁义也。” 李基闻言,看着关羽亲自下马收敛管亥尸体,拔其身上的箭矢,然后交由亲卫抬着管亥尸首送往巨鹿城的方向,不禁略微摇了摇头。 李基吩咐将管亥的尸体归还巨鹿城,可并非是由于什么仁义,仅仅是为了进一步威慑张梁罢了。 让张梁等黄巾高层亲眼目睹管亥之尸体,方能使他们大为惶恐不安,且对于城外的汉军营寨进一步产生惊疑恐惧之心。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如此而已。 李基摇了摇头,顿感有些无趣。 黄巾少人才,更少有多智之者,以至于明明巨鹿城内的黄巾占尽兵力优势,但却依然被李基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说李基这一首“虚实之计”玩得颇为精妙,以“纵火”、“攻城”、“单骑对决”等等分散敌方注意以及掩盖己方目的。 但是,其中无疑存在着一个无论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破绽,那就是己方兵力有限,根本就不敢真正在巨鹿城面前列阵现身。 这一点,只要是稍有点脑子的都会注意到。 张梁同样也如预料那般注意到了这个明显的破绽,可惜在事先出现的“纵火”、“攻城”、“单骑对决”等等因素的干扰下,让张梁顾虑重重,根本就不敢派遣大量兵力出城奇袭。 并且,由于张飞不断主动挑衅的威势,也让张梁本能地选择了北面进行奇袭,让李基有机会集中兵力布下连环埋伏圈将所有奇袭的黄巾精锐一举吞下。 若是巨鹿城中所坐镇的是李基或真正的智谋之士,既已有意试探敌军营寨,那就决然不会有直愣愣地只派遣一军奇袭。 不说同时奇袭试探南北两侧营寨,起码也会布置后续兵力随时接应管亥。 “当真是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李基喃喃地道了一句,也不在这满是血腥之气的区域久留,而是扯动缰绳,带着时刻保护自己的十名亲卫走到一上风处,静静地等待着刘备、关羽打扫战场。 这一忙碌便足足到了寅时末,方才将黄巾贼人的尸体都处理完毕,并且匆匆修复了营寨的外围区域。 起码,仅仅从远处观察营寨的话,完全不出实际上这个营寨仅仅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随即趁着天色未亮,除了留下一百人维持着营寨表面的运转之外,刘备、关羽率领着所有士卒在夜色掩护之下开始朝着位于东侧的薄落津而去。 此刻……五月初五寅时初! 距离所约定的戌时,尚有八个时辰,完全足以让刘备一部及时抵达薄落津,且在中途再整顿休整一番,以备大战。 至此,这一切也与李基提前在“计谋模拟器”所推演的结果一致。 …… 而在巨鹿城中,张梁自管亥率军出城之后,就与众多黄巾将领在议事厅之中静待消息。 只是这段时间的忧虑过多,再加上一连串的变故,让张梁几乎自粮仓被袭后就没有合上过眼睛。 以至于等着等着,张梁等黄巾将领不知不觉就在议事厅之中都睡了过去。 等张梁猛然惊醒之时,抬头朝着门外看去,发现门外朝阳正在缓缓升起。 这一刻,张梁心中不禁一惊,连忙朝着门外守卫的黄巾力士问道。 “管将军可已归来?” “未曾归来。”黄巾力士答道。 张梁再度追问道。“那管将军可有派探子回报?” “亦未见消息。” 霎时间,张梁顿生惊惧猜测,连声喝道。“那还不速速派出探子查探?!” “是,人公将军。” 随即,忧虑横生的张梁顾不得其余黄巾将领的反应,径直就率着亲卫朝着北门城楼的方向而去。 正常而言,管亥率领黄巾精锐出城奇袭乃是子时,纵使变故再多,苦战一夜,那最迟也该在寅时归来了。 然而,现在已然是卯时时分,为何尙不见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有一黄巾力士自北门方向而来,冲到了张梁面前汇报道。 “报人公将军,已发现管将军……” 张梁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原本急匆匆的脚步也放缓了下来,不等黄巾力士说完,便打断道。 “那便速速去请管将军到我这里来。” 那黄巾力士有些愣愣地看着张梁。 “还愣着干什么?” 张梁皱眉,呵斥了一句,然后径直转身返回府衙之中。 只是当张梁回到府衙等待了一阵,依旧久久不见管亥的到来,不自觉地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正欲派人前去催促一番之时。 只见两个黄巾力士扛着一拿黄布盖着的长条状物体走入议事厅之中,然后放置在议事厅之中。 张梁与在场的黄巾将领们看着那被黄布所该之物,皱眉问道。 “那是何物?” 回报的黄巾力士连忙单膝跪下,紧张得有些结巴地说道。“那……那就……是管管亥将军的……的管亥……我等带……尸体。” 张梁听得直皱眉头,径直问道。“你是说这是管将军带回来的尸体?” 回报的黄巾力士愣了愣,然后连连点头。 “那管将军人呢?”张梁再问。 黄巾力士闻言,手指朝着黄布一指。 张梁被气得有些气血翻涌,只得无奈地追问道。 “我知道这是管将军带回来的尸体了,我所问的是……管将军人呢?” 被问得满脸有些通红的黄巾力士,干脆一把掀开那一大块黄布。 霎时间,技惊四座! “管将军!!??” 在场之人看着被开了十几个洞的管亥,脑袋几乎都是嗡嗡的,直到良久都没有人回过神来。 身体明显晃了晃的张梁,再忍着心中惊惧,追问道。 “谁带管将军尸首回来的?随管将军奇袭的其余教众呢?” 回报的黄巾力士连连摇了摇头,说道。 “只……只有管……管将军……” 这一刻,所有人都彻底意识到昨夜之夜袭,不仅仅是管亥身死,恐怕是整整六千黄巾精锐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一时间,议事厅之中的黄巾将领们几乎都是惊惧交加,脸色苍白。 (本章完) 第47章 李基论战 巨鹿城外。 张飞依然率领着骑兵如昨日那般,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到城下叫骂。 张飞的有恃无恐,也是更进一步印证了城外汉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一时间,巨鹿城中的黄巾将领们无疑彻底成了惊弓之鸟,哪里敢回应张飞的“族谱之呼唤”。 即使张飞骂得再粗鄙不雅,众多黄巾将领们权当没听见,唯独是苦了那些心怀信仰守城的黄巾贼。 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再度沉默不语,最后已经彻底麻木不仁。 直到申时时分,张飞再次一通输出后,也几乎彻底词穷了。 “一群没卵蛋的缩头乌龟,张三爷都骂累了!” “记住,俺的大哥可只给了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今日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明日,俺再来骂醒你们……” 张飞大大咧咧地吼了一嗓子,然后调转马头,率领着骑兵如之前那般往着营寨的方向退去。 这让在城楼上连祖宗十八代都被来回鞭尸了几十回,甚至莫名产生了一种“生而为人我很惭愧”的黄巾贼人们,目睹着张飞离去的背影,眼中终于多了一丝丝的光亮。 然而,一想到张飞明日还会到城下叫骂,那刚刚升起的一缕光芒又再度涣散了许多。 可惜,这些黄巾贼人所不知道的是,张飞在脱离了巨鹿城守城黄巾的视线之后,方向徒然一转,汇合了提前集合的另外五百骑兵,迅速地直奔向东北侧的方向。 “快快快!” 张飞一把扯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喊得有些发干的嗓子之余,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急迫,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李基那似乎满是笑容地说着话的脸庞。 【翼德,你且放心,即使伱申时末再赶赴薄落津,也绝对赶得及的。】 【相反,假如你提前消失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巨鹿城之内的黄巾警觉,一旦让巨鹿城的黄巾反应过来支援薄落津,那么玄德兄很可能会陷入被前后夹击的绝境。】 想到这里,张飞的脸上不自觉地扯出一丝笑容,然后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子坤先生那语气,怎么那么像邻居大姨哄孩童的语气? 应该……是错觉吧? …… 与此同时。 在距离薄落津不足三十里的一处林子中。 刘备所率领的四千余士卒正在林子之中休整,让士卒们缓解着行军的疲乏,为接下来的战斗进行最后的准备。 而李基略微眯了一阵,心中略有些忧虑于卢植那一边的状况,却也是辗转了一阵始终难以入眠。 随即李基干脆起身,在林子之中随意地逛了逛,观察了一番士卒们的状态。 虽说这些士卒们并没有经过多少专业的训练,但是追随着刘备一路自涿郡转战至此,那精气神显然比之过往不知道强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卒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涿县乡勇,一部分则是在大兴山的黄巾众之中所招募而来的。 同乡之谊又或是活命之恩,以及“大汉魅魔”刘备时常施以恩惠,这让这些士卒对于刘备的忠诚度极高。 因此,即使这一路算得上是颠沛流离的行军,但是私自逃离的士卒堪称是屈指可数。 忽然,走至林子边缘的李基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小心地走近一看,却发现是关羽在一处空地上演练着招式。 不过,当李基靠近到一定距离,明明是背对着关羽却还是瞬间被察觉。 关羽猛然扭头,发现来者是李基之后,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刀柄往地面一插,然后拱手行礼道。 “子坤先生。” 李基看了看自己与关羽依然还有十步开外的距离,说道。“云长倒是耳朵敏锐。” 关羽解释道。“为将者,自然需对脚步声、拔刃声以及破空声尤为敏锐,否则仅凭双目在战场难以观察诸多攻击。” “那云长能听到多远的羽箭破空声?”李基有些好奇地问道。 关羽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 “关某约莫能听到十五丈,三弟比关某略强些许,能分辨二十丈之内是否有暗箭袭来。” 忽然,李基有些理解为何关羽在顶级武将行列之中,一生中箭的次数比其余顶级武将要多不少,敢情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关羽的短板。 李基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曾在哪里看过同为顶级武将的赵云,自称能分辨百米开外的羽箭破空之声,并且赵云一生征战也从未负过箭伤。 百米约莫为三十三丈左右。 因此横向比较一番的话,明显在这方面赵云要比关羽强上一个档次。 不过,李基依然有些难以理解同样都是人类,关羽这些顶级武将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 要是有人朝李基放箭,李基感觉自己起码要入肉三分才能发现有冷箭。 “厉害厉害。”李基赞叹了一声。 对此,关羽却是多了一丝凝重地说道。 “子坤先生谬赞了,关某本以为世间少有与吾匹敌之人。不想昨夜所遇黄巾汉子实力却是颇为不俗,与之激战了数十回合,却是难以将其拿下。” 顿了顿,关羽略微思索了一番,接着说道。 “即使那汉子没有遁逃,关羽恐怕也须等其勇力耗尽,约莫六十回合开外方可拿下。关某,小觑天下英雄矣!” 然而,关羽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反思的味道,但李基从这话里话外之中,却是莫名地感觉到关羽冲天的傲气。 就仿佛关羽在理所当然地认为,黄巾一众土鸡瓦狗不该有能扛三刀之人。 “所以,云长这是在继续锤炼武艺?”李基问道。 “正是,关某自昨夜之战中有所心得,故以正在琢磨。” 顿了顿,关羽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 “关某之刀法精华尽在前三刀,所暗合乃是《春秋左传·庄公十年》中兵法精粹之言。” …… 李基。 来了,这个春秋狂魔三言两句之中,又将话题绕到了《春秋》之中。 也幸好李基这段时间已经将《春秋左传》完整地背了下来,不求理解,但求应付关羽,免得面临类似于大学生被小学生的难题给考住的尴尬情形。 随即,李基略微回忆了一番,将《春秋左传·庄公十年》相关篇节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语气平静地答道。 “原来如此,云长之刀法所暗合的乃是《曹刿论战》中的‘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正是!” 谈论起《春秋左传》,关羽整个人都似乎容光焕发了不少,说道。 “因此,关羽所出之刀,借由所积攒之势,前三刀,一刀比之一刀重。只是昨夜对敌之时,第三刀却依然被那汉子以负伤为代价强行挡住。” “关某适才再度演练了一番,却始终难以有所突破,故以不知子坤先生可有教关某之处?” 只是李基就连玩蝴蝶刀都怕割到手,又怎么会懂青龙偃月刀? “基,对于兵器一窍不通。” 李基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倒是让关羽略有些诧异了。 毕竟,这个时代纵使是士子可不是后世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比,“君子六艺”乃是最基本的要求。 除此之外,士子几乎人人佩剑,也因此击剑之法也几乎是每个士子的必修课。 “莫非,子坤先生从未用过什么兵器?”关羽问道。 李基闻言,只得答道。“年少之时,倒也修习过一种特殊的枪法用以防身。” “哦?什么枪法?”关羽追问道。 “单发步枪。” 被追问得头疼的李基,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冷笑话,然后补充道。 “可惜那是个山中老人所制造的特殊武器方能使用的枪法,如今那特殊的武器已经彻底失传。” “原来如此,子坤先生只精通一种兵器,所以没有特意佩剑。” 关羽一抚长髯,倒也将心中埋了良久的疑惑给解答了,然后继续问道。 “那不知以子坤先生之见,关某该如何进步?” 面对着关羽一而再的低姿态请教,李基沉吟了一阵,只得答道。 “若问兵器,基所懂不多。不过对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吾倒是有一二分见解。” “关某洗耳恭听。”关羽表情一肃,说道。 “兵法之道,在于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自然不错,但勇战之道亦绝非一味强攻,而是于这期间攻其破绽也,以变应不变。” 顿了顿,李基思索了一下,建议道。 “或许,云长可试第一刀重,第二刀更重,通过前两刀迷惑敌人,继而第三刀改极重为极快,攻敌破绽!” 霎时间,关羽微眯的丹凤眼圆睁,只觉得脑中云雾尽散,恍然大悟! “妙!大妙!” 随即,按捺不住的关羽迅速后退了十步,凝神静气片刻开始蓄势,然后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再度舞了起来。 第一刀破空声重得惊人; 第二刀破空声更为响亮,但李基勉强还能如第一刀那般分辨出刀刃所划过的轨迹; 第三刀…… 李基只觉得关羽面前一道青色游龙骤然闪过,甚至就连刀刃划过的残影都没有看清,关羽的动作已然变换完毕。 关羽收刀,畅快一笑,道。 “子坤先生所言真乃金玉良言,乃是吾过往一味偏颇,忘却了无论刀法亦或者是兵法,皆在于‘变’!” (本章完) 第48章 汉!威武!!! 关羽一缕长髯,半眯着眼,似乎还在回味刚刚所挥的三刀之妙处,说道。 “若是再与昨晚那黄巾汉子对敌,关某三合之内必将之斩于马下。” “待关某寻一良马,与之心意相通,借马快之利,尚能使第三刀更快,届时恐怕就算是三弟初遇也或可三刀而败。” 李基没有反驳关羽,也无从反驳关羽的判断。 唯一有资格反驳关羽的管亥,这个时候估摸着也该到奈何桥喝汤水了。 不过李基倒是可以肯定一点,在出其不意“虐菜”这方面,关羽如今的前三刀应该算得上是进化了。 恐怕,就算是与关羽真实武力值相差不远的勇将,稍有不慎也会被这三刀给初见杀。 随即,关羽郑重地朝着李基行了一个弟子礼,说道。 “解惑之恩,关某铭记于心,他日子坤先生但有所请,关某必不推脱。” “云长客气了。” 李基连忙回了一礼,然后说道。 “倒是云长宜歇息片刻,今晚说不得尚有一场血战,云长还是好生养精蓄锐。” 关羽点了点头,对于李基的提醒却是欣然纳之,简单地巡视了一遍周边,确认各处哨岗没有问题后,这才前去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亲眼目睹李基用多了各种奇袭埋伏之计,给初出茅庐的刘关张留下极深的印象,甚至到了产生阴影的地步。 以至于如今刘关张三人行军,对于哨岗以及巡逻戒备安排都尤为看重。 而李基则是拿了一卷兵书继续翻阅解闷之余,脑海之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如今所知晓的种种情报,有如3D般与地形图构成着一幅动态图。 迄今为止,刘备所率领的四千余士卒,毫无疑问是能在戌时以着极好的状态赶至薄落津。 至于张飞那一边只要依计而行,同样也能凭借着骑兵的高机动性在戌时抵达。 尽管骑兵一部的状态相对而言会稍微疲惫,但这无疑已经是横穿巨鹿郡如约抵达薄落津最好的方式了。 其中,来自于巨鹿城的黄巾这个计划之中最大隐患基本消除。 此刻,除非巨鹿城中有什么顶级智谋之士相助,否则绝无看破的可能,并且以着时间推算,巨鹿城的黄巾也来不得及时赶赴薄落津了。 李基在脑海之中一连反思琢磨了三遍,这才放心确实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 接下来,则是最重要的与卢植一部围猎张角于漳水了。 ‘以北中郎将之能,料想能将客人邀约至漳水吧?’ 李基陷入着沉思之中。 在李基看来,接下来无非也是三种情况。 刘备率领大军抵达作为渡过漳水的薄落津渡口之时,广宗黄巾的三种状态:或已至、或未至、或将至。 将至,无疑是会出现最理想的半渡而击的状态,只要没有登陆且摆开阵型的机会,黄巾贼人纵有千军万马都难以登上薄落津。 未至,那刘备一部将会占据薄落津一夜至天明,若是天明时分广宗黄巾依然未至薄落津,那么刘备为了避免被巨鹿黄巾自后方追击而来,只能是直接渡过漳水与北中郎将汇合。 最麻烦的,则是:已至! 一旦广宗黄巾已经全部撤到薄落津,刘备所率领五千余基本不可能正面强攻薄落津。 届时,刘备一部只能是是匆匆撤退,避让广宗黄巾的锋芒。 ‘不过,总体风险始终都还在可接受的范畴。’ 李基再度验证了这个结论,心中微安,只能耐心地等待着所约定的时间。 …… 与此同时。 漳水以东至广宗一带的大片平原。 身为大贤良师的张角被无数太平道教众簇拥着往薄落津的方向撤退,且张角的双目之中透露着满满的迷茫与怀疑。 败了! 直至此刻,张角依然迟迟没能反应过来,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此前的一幕幕。 自大半个月前,为了挽回连战连败的低迷士气,张角于广宗城内加大宣扬太平道义,宣扬黄天将会降下神迹庇佑信徒。 然后,不知在何时开始,渐渐在城中出现了一种更为激进的说法,声称大贤良师已沟通黄天,将借黄天之力降下天罚,诛杀逆天而行之汉贼卢植。 一开始张角还有些犯懵,自己都还没有出手,教众们怎么就自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过看着教众们的士气明显提升,张角自然不会自降逼格去解释自己沟通不了黄天,也降不下天罚诛杀卢植。 而在张角没有刻意控制那说法的半月间,那种说法已然在广宗城内形成了主流与希望。 也在这时,汉军营寨骤然高挂白绫,哭声不断,却是传出了北中郎将卢植暴毙而亡的消息。 张角对此自然是无比的怀疑,但是当这个消息在广宗城内传开之时,无数的黄巾教众彻底陷入到狂热兴奋之中。 纵使张角不愿出城,但是眼看着城外的汉军渐渐开始撤离,也被无数的太平道教众裹挟着要求出城。 无法违背几乎一致的太平道教众意愿的张角,考虑再三,也不禁渐渐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如今黄巾上下士气极盛,若是一举重创甚至覆灭这一支大汉精锐,那么自此冀州通往司隶洛阳的道路几乎是一片坦途。 趁着其余黄巾渠帅在牵制着皇甫嵩、朱儁等其余汉军精锐,张角或可顷刻之间,趁着其余汉军精锐来不及回转,攻入洛阳,诛杀大汉天子。 而即使卢植诈死,那大不了也就是再野战一场,再败一次罢了。 以着广宗黄巾高达十余万的数量,张角也无须担心会在平原地带被卢植那不足两万的兵马一口气吞下。 事情的发展,在张角看来却是出乎预料的顺利。 面对着广宗黄巾的追击,人人皆带白绫的汉军落荒而逃,黄巾一口气追击了十余里,沿路所拾汉军抛弃的辎重兵器无数。 直至,黄巾沿途追击汉军至一处斜坡。 无数黄巾梦魇所在的“卢”字大旗高竖而起,那亲临战阵也始终穿着一身脱桨衣袍的老人出现在了所有黄巾的眼前。 “尔等中老夫之计矣!!” 卢植高举佩剑,苍老且威严的声音传遍四方,令无数的黄巾为之惊惧交加。 下一刻,借着斜坡的高度,三千三河骑兵冲锋而下,高呼。 “大风起兮云飞扬!” 除此之外,尚有三千强弩手于斜坡之上列阵而出,无数弩矢如乌云般朝着黄巾最为密集之处落下。 “风!” “风!!” “风!!!” 一连倾泻三波,直至三河骑兵已如虎入狼群,在阵型本就因一路狂追且拾取大量钱粮兵器而大乱的黄巾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后。 “汉!威武!!!” 卢植拔剑高呼,三千强弩手弃弩拔汉刀冲入战阵,再兼之斜坡左右两侧齐齐出现一众稳步推进的汉军,有如三叉戟一般彻底将黄巾前军搅得稀烂。 再加上卢植的现身,让黄巾士气几乎是顷刻之间暴跌至冰点。 身处于后军的张角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前军就彻底溃败倒卷中军,最后卷席至足足十余万黄巾疯狂地溃败逃跑。 无数黄巾内心的阴影再度浮现,那是在野战之中绝无可能是卢植对手的阴影,促使着无数黄巾溃败之下本能地撤回广宗城内。 唯有高大的城墙,方能给予着他们一点点安全感。 然而,等张角赶回到广宗城下之时,发现插于城头的赫然是汉旗,且有一汉将立于城头,放声大笑道。 “妖道张角,广宗已被我护乌桓中郎将宗员所取,汝末日已至,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本就只是一道人的张角,对于军阵谋略何以谈得上精通? 一时间,张角看着家被偷了,整个人无疑是惊惧交加。 然而,无数的黄巾溃兵依然在朝着广宗城的方向涌来,张角只得引得无数黄巾朝着漳水的方向而去。 缓缓回过神来的张角,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暗道。 ‘事到如今,也唯有先行撤回巨鹿,再做打算了。’ ‘只是……’ 张角回首看着后方密密麻麻,一眼似乎看不见尽头的黄巾浪潮,心中微安之余,又有些苦涩。 如今,所追随的教众恐怕只剩十万左右了。 更为严重的地方是,张角率领诸多教众出城追击汉军之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广宗城会被偷了。 因此,这十万黄巾身上没有丁点的粮食,甚至就连张角如今亦是饥肠辘辘。 “须尽快渡过漳水,以漳水天险暂且阻挡汉军,否则被汉军沿途追杀至巨鹿,这十万饥肠辘辘的教众焉能活命乎?” 渐渐的,看似一身仙风道骨的张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在。 现在,卢植所率领的汉军暂时没有全线压上继续追杀,乃是教众多少尚有几分气力,且数量依然远远在汉军之上。 然而,待教众一路奔逃至气力耗尽之时,这十万黄巾恐将成待宰羔羊。 “除了尽快渡过漳水之外,还需联系巨鹿城派遣大军接应……” 张角思索了片刻后,唤来十余个心腹,让他们各自分散寻机独自过漳水前往巨鹿求援。 随即,张角犹豫了片刻,看着后方那铺天盖地且行动渐渐迟缓的教众,心中一狠,率领着尙成编制的五千黄巾力士加速脱离,直奔着薄落津渡口方向而去。 (本章完) 第49章 薄落津之变 这一刻,惊惧交加的张角已经彻底没了凭借这些教众抵挡卢植的念头。 相反,在张角看来,这些士气尽丧的教众只会拖累自己的速度,导致被汉军给包围的可能。 因此张角狠心之下,决定将这些教众充当盾牌拖延汉军,自己则先行逃…… 不,应该说身为大贤良师的自己亲自去漳水为教众们开路,以图生计。 而等潜伏于黄巾之中的探子传回消息,张角率领五千黄巾力士脱离大部队不知所踪之时,卢植惊得不自觉地捻断了数根胡须,咬牙切齿地喝道。 “贼子可恨!贼子可耻!贼子可杀!!!” 任卢植如何都没有料想到,张角此人居然会如此狠辣无耻,将那些被他所蛊惑的十万教众直接抛弃。 须知为了控制张角率领广宗黄巾撤至薄落津的时间,卢植甚至主动放缓了汉军追击广宗黄巾的速度,避免给予张角太大的压力。 在卢植的谋划之中,耗费足足半月时间一点点引导广宗城内的信仰舆论,再借由假死,让信仰舆论裹挟着张角不得不出城。 信仰,从来都是一种既恐怖坚韧又无知脆弱的事物。 信仰的无知,会让他们坚信半月前就开始流传的“天罚预言”,当卢植再度现身,又会将他们的士气彻底击穿; 信仰的坚韧,又会让他们在彷徨饥饿之中,依然会一直追随着大贤良师的脚步逃往漳水方向,直至体能彻底耗尽化作待宰羔羊。 信仰的脆弱,又将会在张角被俘或被杀之后,彻底瓦解太平道教众的战意。 本来在卢植的计算之中,只要出现一支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薄落津截住广宗黄巾的奇兵。 那么被一路撵到薄落津的黄巾贼人,纵使有十万之数,所剩战力亦是不多。 只需将断绝了去路的张角俘虏或斩杀,那么这就将会是一场完美的战役,足以终结黄巾之乱的战役。 “现在张角抛却行动迟缓的大量教众,率领着五千黄巾力士轻装而行,必然会在约定的戌时之前抵达薄落津。” “而薄落津本就是黄巾作为转运后勤辎重的一个重要渡口,一旦让张角在薄落津站稳脚跟,大事休矣!” 卢植皱着眉,喃喃地道了一句,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张角这一看似自断臂膀的举动,恰恰将给予了张角一丝活命之机。 如果不是卢植的涵养极高,恐怕卢植此刻内心大概会用一句话来概括感受: “真TM的是傻壁克高手。” 但凡是个正常的统帅,在明明尙不是绝境的情况下,都绝对做不出抛弃十万部下先行撤至后方的事情。 这一刻,卢植不禁有种棘手的感觉。 即使后续顺利将那十余万黄巾贼人一举吞下,但是最为重要的张角就此逃脱的话,无疑也是意义不大。 卢植沉思了良久,各种对策不断在脑海之中浮现,甚至考虑了派遣那三千三河骑兵凭借高机动性绕过十万黄巾贼人去追张角的可能。 最终,卢植放弃了这一冒险的想法,长长地叹息了一句。 “唉,希望玄德能拦住妖道张角。” 只是,卢植心中对此所抱有的希望亦是不大! 且不说刘备本身也就战力大概等同于郡兵级别的六千兵力,正面列阵迎战也未必会是张角所率领的五千黄巾力士对手。 更何况,刘备一部所需一路横跨整个巨鹿郡,损失断然不小。 相反,卢植反倒有些担心会害了刘备,致使那一支奇军反倒葬送在巨鹿郡之中。 …… 戌时。 天色已暗。 而也是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刘备率领着四千余士卒赶到了薄落津外。 刘备看着遥遥可及的薄落津渡口,向着身旁的关羽问道。 “翼德呢?可已赶至?” “三弟未有消息。”关羽答道。 刘备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分辨了一下时辰,说道。 “不等翼德了,戌时已至,先依约将薄落津占领,以免误了战机。” 说罢,刘备神色凝重地伸手到腰间缓缓拔出佩剑。 这一刻,看似沉稳平静的刘备,内心同样也是充满了紧张! 这一战不仅仅事关刘备的前途,更是关联着整个天下的和平走向,这让刘备心中热血渐沸。 就在刘备即将拔出佩剑,甚至命令进攻薄落津的话语都涌到喉咙之时,一只手按在了刘备的腰间,硬生生地摁住了刘备的剑柄。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令刘备下意识地想喝一声“大胆”。 然而,当刘备扭头看着摁着自己的是李基之时,硬生生地将那两个字给憋了回去,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问道。 “子坤,有何指教?” “不太对。” 李基眯着眼,遥遥地看着薄落津的方向开口道。 刘备与关羽闻言,均是神色一凝,也朝着薄落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是由于距离问题,再加上薄落津本就是一个渡口,外有三人高的圆木护栏,内亦有大量房屋仓库,仅凭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刘备看了半晌,不明所以地问道。“哪里不对?” “莫非……有埋伏?”关羽也跟着猜测道。 李基点了点头,遥遥地朝着薄落津外侧江面的位置,说道。“玄德兄,云长,你们且看江面上的渡船数量。” 此生还未曾真正游历过渡口的刘备,扫视了一阵,依然不解其意,问道。 “子坤,这有什么问题吗?渡船多的话,不正是说明薄落津没有开始大规模以渡船搭载黄巾过漳水吗?” 李基拧着眉头,说道。 “太多了,多得完全将薄落津外围的江面完全堵住,这个数量过于异常,就像是……” 略微顿了顿,李基的语气充满了凝重地说道。 “就像是本应在漳水东侧的渡船尽数集中到了薄落津!也就是说,薄落津之中很可能多了一批自漳水东侧而来的的黄巾贼子。” 此言一出,刘备与关羽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基的大脑则是飞速地运转,嘴巴极快地道出着种种存在的可能性。 “或仅仅只是巧合聚集在薄落津的黄巾,或北中郎将那一侧计谋泄露布下了埋伏,又或是广宗黄巾比计划之中更早撤至了薄落津……” 毫无疑问,这一刻对于这种出于预料之内的变化,让李基感到无所适从,甚至心生了一丝丝的慌乱。 然而,就在这时。 李基搭在刘备腰间的手掌骤然被握住,回应着李基的则是刘备那在黑夜之中依然明亮的目光。 “玄德兄……” “子坤。” 刘备拍了拍李基的手掌,笑着说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做到了吾所不敢想象之事,而接下来便交由吾。” 随即,刘备缓缓地腰间双剑拔出握于手中,坚定地开口道。 “事已至此,焉有退缩之余地?进则生,退则前功尽弃,纵不为吾等之富贵,为了天下庶民之安宁,吾亦当奋身一搏。” “薄落津之内无论是否有埋伏……” “破之!!!” 说到最后之时,刘备大喝一声,手中之剑高举而起,然后身先士卒地朝着薄落津的方向而去。 “杀!!” 一如平地惊雷…… 早已是蓄势待发的四千余士卒,追随着刘备于黑夜之中高举而起的“刘”字旗与火把,齐齐朝着薄落津杀去。 强攻! 在李基心存疑虑,本能地衡量得失进退之时,刘备遵循着信念却是当机立断,决死一搏。 令李基略微为之心安的是,在刘备率军强攻薄落津之际,并没有出现什么陷阱或箭雨,反而在薄落津之内明显出现了一阵骚乱。 而薄落津的大门不过是一扇木门,且门后还没有诸多杂物堵死。 因此,随着关羽于马背纵身而起,手中青龙偃月刀以着力劈华山之势轰然斩于那一扇木门。 “轰!” 在众多士卒震惊的目光之中,木门居然从中直接被一分为二。 “将军神勇!” 霎时间,本就高昂的士气再度一震,追随着刘备与关羽朝薄落津之内冲杀了进去。 只是被外围的圆木护栏所挡,李基接下来只能听到薄落津之内骤然响起了大片大片的喊杀声,却是根本看不见具体的状况。 李基的眉毛紧拧,看着身后那十位依然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亲卫,目光不断来回地扫视着薄落津周围的地形。 骤然,李基注意到了位于已经被攻陷的薄落津正门附近一处瞭望塔,手指朝着那处,说道。 “我欲到那处观察战场,劳烦诸位分出五人在前方探路确认安危,余下五人再保护于吾之左右了” 对于自己的小命,李基从来都不会开玩笑。 若是在“计谋模拟器”之中,李基有大量试错的机会,但是现实中生命无疑只有一次。 正是亲眼目睹了一条条生命轻易消弭于战争之中,李基才更明白生命的脆弱。 除却一些顶级猛将的勇力加上甲胄保护要害,可以相当程度在混战中保证自己的安危,普通的士卒随时都有着身陨的可能。 李基……可不希望自己的膝盖中上一箭,又或者骤然开了个大大的“脑洞”! (本章完) 第50章 最后的计谋 只是刘备那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且慷慨大义的,可李基略微一琢磨过后,发现他无形之中可是将李基的命都给赌了上去。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刘备倘若兵败,李基能逃多远? 我的未来主公不该如此热血! 虽说那两难之下的临危决断尽显气魄,但李基自身的倾向,无疑更趋向于稳妥为主。 可惜,如今刘备与关羽都填进了薄落津之中,李基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在亲卫的保护下,爬上了一处瞭望塔,自上而下地观察着战场。 薄落津作为古渡口且是漳水最大的渡口,内部的面积不亚于一个小县城。 而借着薄落津之内处处所点的火把,站于高处的李基也基本将整个薄落津的战场尽收眼底,让李基的心中为之一凉。 黄巾力士! 出现在薄落津之内的,并非普通的黄巾贼人,而是大片大片的黄巾力士。 仅仅是初步估算一番,数量也绝不少于四千之数。 随即,李基注意到了,在视线尽头一个穿着明显有别于其余人,且被大量黄巾力士所簇拥着的道士。 张角! 纵使李基未曾见过张角,但内心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直觉:那人便是张角无疑。 又或者说,会被超过四千之数的黄巾力士所保护之人,可能性已然不多了。 须知,纵使是张梁尽可能抽调作为大本营的巨鹿城,也不过是调动了三千黄巾力士交予管亥罢了。 然而,与昨晚通过埋伏、夜袭所轻易覆灭黄巾的战况相反,如今双方正面于薄落津之内进行惨烈的巷战。 刘备一方的士卒几乎是全面处于劣势之中,全仗着关羽的武勇维持着局势。 只是,关羽之武勇强则强矣,但自身的风格根本就不擅长于巷战之中突破敌阵,一旦关羽力歇,可能随时都会崩盘。 “不妙!” 李基眉头紧皱了起来,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情况比想象之中还要来得不妙。 张角在戌时前就出现在薄落津,很可能是卢植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 且大量渡船密密麻麻地集中在薄落津的江面之上,无疑也断绝了卢植短时间内渡漳水支援薄落津的可能性。 相反,如若是拖久了,在薄落津的后方可是有着巨鹿城…… 所以,刘备一部最迟必须在天亮之前攻下薄落津,然后以渡船过漳水,又或以渡船将卢植一部自漳水东侧接应而来,否则危矣! 然而,眼下的战况,莫说是攻下薄落津,待关羽力歇之后,仅凭着麾下士卒正面根本就抵挡不住黄巾力士。 ‘怎么办?’ 李基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双方不断收集着眼下的种种条件,寻求着破局之法。 只是,在薄落津之内的狭窄地形进行巷战,双方存在着纸面实力上的差距,如何有取巧的余地? 李基紧咬着牙,试图通过“计谋模拟器”进行推演。 赫然发现唯有一个选择:“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基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耗费大量的精神去进行推演。 因为“计谋模拟器”所推演而出的内容,往往只是战略上的过程与结果,但是如今更需要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选择之中提高胜率的战术细节! ‘是存在胜机的!’ 李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凝视着不远处正在血战的双方,喃喃地说道。 “正面凭借着战术指挥以及统率能力,自古以来以弱胜强之例子如过江之鲫般多,他人可以,吾亦当行!” 随着李基彻底冷静了下来,薄落津之内的地形以及交战双方通过李基的双眸,就如同一个个迅速建成的3D动态模型在脑海之中形成,试图自行推演着双方交战的变数,寻求破绽所在。 强行以着大脑计算战场形式走向的李基,不断催促着脑海之中的每一个3D动态模型运转起来,模拟着真实的战场变化,继而先一步寻找到胜机所在。 ‘动起来!’ ‘给我动起来啊!’ 如若守在瞭望塔下方的亲卫们近距离观察李基,就会发现此刻的李基再无过往的儒雅,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神色甚至多了几分狰狞。 忽然,明明李基没有主动使用“计谋模拟器”,可“计谋模拟器”却自行在李基的脑海之中亮了起来。 那一瞬,李基冥冥中似乎感觉“计谋模拟器”的“形状”变了。 待李基反应过来之时,骤然发现自行建立在脑海之中的3D动态模型消失,反倒是“计谋模拟器”多了两个入口:“战略模拟”与“战术模拟”。 这一刻,李基忍不住笑了,在心中道了一句。 ‘你小子,原来真的是按照我的能力大小来改变形状的啊……’ 随即,李基毫不犹豫地选择进行“战术模拟”。 霎时间,李基脑海之中依据所见所知之物,迅速地构成了一个与现实世界相差无比的沙盘世界,李基则是以着几近上帝视角俯视着整个沙盘世界。 正下方,赫然就是薄落津以及正在血战的双方…… 除此之外,李基的目光一动,沿着薄落津之外的地方扫去,绝大多数都仿佛是笼罩着一层战争迷雾难以看清。 唯独李基经过的巨鹿城,也在沙盘世界之中直观地构筑了出来。 “那么……开始吧……” 李基的意念一动,脑海之中的沙盘世界以着比现实要快上十倍以上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首次,李基没有主动对沙盘世界做出任何干扰,刘备一部与黄巾力士血战至几近天明……败北! 双方都是凝聚力强得惊人的军队,只要刘备或张角不身死,双方士卒几乎少有逃跑者。 也因此,刘备一部几近全灭,黄巾力士依然剩余两千。 随即,李基重新将沙盘世界进行复位,再度让双方开始血战之余,则是主动地对刘备一方进行干预。 并且整个过程之中,李基完全可以依照想法来随时改变沙盘世界的时间流速。 不断地试错,不断地改变着战术寻求战机…… 现实世界之中,李基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褪去一丝丝血色,双目也渐渐疲惫得失去光亮。 忽然,李基的身体一晃,险些要从瞭望塔栽倒而下,但李基的脸上却是浮现出笑容。 ‘找到了,逆转战局的未来!’ 只是,李基并非是刘备这一部的统帅,且也不能以令旗或号鼓之声如臂使指调动将士。 所以,李基只能使用最朴实无华的蠢办法,爬下瞭望塔之后,一把撕下了袖子,扯成两块布帛,就欲在其上书写文字。 然而……没有笔墨! 李基环视了一周,此刻再派遣亲卫返回存放种种物资的后方将笔墨取来,显然是来不及了。 ‘看来,只能以血书之了。’ 李基心中一动,就欲学着古人那般咬破手指头血书一番,但牙齿即将狠心一合之际,又硬生生顿住了。 痛不痛的,痛不痛的,痛不痛的……李基根本不在意,李基就是有点担心感染而已。 随即李基看了看身旁护卫的亲卫腰间的汉刀,又看了看他的手指。 最后,又跟那亲卫对视了一眼,然后手指朝不远处倒下的一具尸体示意,道。“劳烦将那尸体拖过来。” “是。” 亲卫连忙应了一声,迅速地去将那尸体给拖了过来。 这里可是战场,还会缺少血液吗? 不是自己的血液用不起,而是别人的更有性价比。 李基将布帛铺在地上,伸手在那新鲜尸体的伤口沾了沾,然后则是在布帛之上迅速书写了起来。 很快,那封新鲜的血书均已书写完毕。 只是,看着布帛上的内容,李基又莫名觉得似乎这指挥跟电令机枪阵地向左移动五米似乎有点相似了。 随即李基将两块布帛分别交给了四位亲卫,令两人分别护送一块布帛,其中一块布帛则是送往刘备手中,另一块布帛则是迅速前去薄落津之外拦住张飞,交到张飞的手中。 此刻,李基只能希望张飞不会如同李广那样迷路,迟迟都不能抵达战场。 李基唯一在战场之中所捕抓到的胜机,张飞一部乃是必不可少的战力。 目送着四名亲卫的离去,李基这才重新爬上瞭望塔之上,随时关注着战场走向之余,尽可能地缓解着脑袋之中所传来的痛感。 战术模拟的消耗不比过往使用“计谋模拟器”来得轻松,甚至尤甚之。 毕竟,精确到每个士卒的动向,完全都是依赖着李基的大脑进行计算推演,这无疑是个极其沉重的负担。 因此,当那熟悉的剧烈针刺痛感再度出现之时,李基就清楚自己也已经接近极限了。 “玄德兄,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计谋了,余下之事就只能拜托于你了。” 依靠在瞭望塔之中的李基,遥遥地看着远处那“刘”字大旗,以及那隐约可见挥舞着双股剑的身影,目光之中流露着一丝期盼。 而此刻亲临前线的刘备,隐约之间似乎有所感,本能地扭头朝着薄落津正门附近的那处瞭望塔看了过去。 ‘是子坤吗?’ 刘备的脑海之中下意识地浮现了这个念头。 (本章完) 第51章 吾计成矣 不过战场的凶险,显然没有多少让刘备分神的时间。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在关羽难以顾及的一侧,数个士卒被黄巾力士所斩杀,令阵线一下就凹了进来。 亲自坐镇前线的刘备,连连指挥着喝道。 “顶上去!” 唯有此时亲历前线的刘备,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麾下的士卒与黄巾力士存在着明显的战力差距。 此刻能够维持着局势,除了关羽有如擎天柱般顶在前方之余,亦因为作为主将的刘备坐镇于前线鼓舞着众将士们的士气。 可惜纵使如此,双方均于薄落津的巷子之中血战不退,刘备却是清晰地感受到己方处于劣势了。 刘备没有如李基那般俯览全局地考量,但心中也是急躁地明白需要寻求机会破局,否则一般这样僵持下去非常不妙。 忽然,一个刘备印象颇深,分配到李基身边担任亲卫的两位士卒冲到了刘备的不远处,高呼着。 “督贼曹大人!” 刘备见状,眉头一拧,示意身边的亲卫放那两个士卒到身边之后,急促地问道。 “尔等不好生在子坤身旁护卫到此处干什么?等等!可是子坤出现了什么意外?” 说到最后之时,刘备的语气之中尽显急促。 身处战场,那两个士卒也来不及多礼,仅仅是一拱手,就径直答道。 “督贼曹大人,这是子坤先生令我等送过来的书信。” 刘备闻言,连忙拿过那两个士卒递上的布帛。 仅仅一眼,刘备就认出了这布料是从李基身上的士子服所撕下来的。 下一刻,刘备连忙打开布帛,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红色。 血书?! 刘备心中大震,只觉得感动莫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备何德何能,以至于子坤以血书之? 而且这出血量,绝非是紧紧咬破手指头就能写出来的。 刘备的双目不自觉地涌出热泪,脑海之中浮现了李基不惜割破手掌,忍着痛,于布帛上奋笔疾书的姿态。 足足愣了数息,刘备这才深吸一口气,阅读起布帛之中的内容。 随着刘备看完布帛上的一字一句后,不由得渐渐瞪大眼睛,直至细细看完最后一个字,刘备将手中布帛一收,然后向着两个士卒问道。 “子坤的状态如何?” 两个士卒相互间对视了一眼,答道。“子坤先生脸色颇为苍白。” “恨备无能,以至于子坤受苦。” 刘备自责地道了一句,然后开口说道。 “尔等快快回去保护子坤之余,告知子坤备已知其意。只是若备不幸兵败,请子坤速走之,勿留于薄落津。” “是。” 两个士卒连忙拱手应了一句,然后往着后方退去。 刘备则是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开始依照李基在布帛之上的所书开始调动士卒。 若是以一句话来形容布帛之上的内容,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是,刘备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李基。 “备,惧死乎?惜身乎?” 刘备的眼神之中充满着坚定。 下一刻,在战场之上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身为主将的刘备与大纛从本就已经颇为危险的前线,继续开始往前移动到最前方。 “大哥?!” 当关羽看到出现在身旁的刘备之时,脸上都不忍不住流露出惊骇之色。 敌方主将与大纛的出现,斩将夺旗之功近在咫尺,那些本就不惧生死的黄巾力士,霎时间可谓是变得更加的疯狂。 关羽连斩三颗头颅之余,连连喝道。 “此处危险,请大哥速速退后。” “战场何处无凶险?” 刘备同样拔出着雌雄双股剑舞动而起,刺穿了眼前一个黄巾力士的脖子,说道。 “云长,你且退后,然后领一千士卒,经由后方约百丈之处的一处巷子往北移动,再过约两百丈后往东,即能绕过黄巾力士主力直奔漳水岸边,最后全力朝着妖道张角的位置突袭。” 关羽闻言,下意识地反对道。“吾若离开,大哥此处该如何是好?” 刘备厉声地喝道。 “休得多言,此乃军令,亦是我等唯一的胜机,我等麾下数千儿郎之命,乃至于天下生民之安宁,尽归于一役,焉能拖沓不前?” 关羽一咬牙,发狠了一般,手中青龙偃月刀扫清了面前数圈黄巾力士,然后一扯战马缰绳,往着后方退去。 “大哥保重,请勿忘桃园之誓,若你身死,吾亦会追随至黄泉。” 关羽仅仅来得及道了这么一句,身形就迅速地消失在刘备的眼前。 也几乎在关羽脱离战阵的下一刻,惊人的压力就朝着刘备倾轧而来。 而目送着关羽的离去,刘备却仿佛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是胜是败,已经无须再去多想! 此时此刻,刘备能够做的除了相信子坤,相信云长之外,就是当好诱饵,以着主将的身份支撑至最后一刻。 “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北中郎将卢植弟子刘备刘玄德在此,何人上前取吾头颅?!” 刘备大喝了一句,在身旁的亲卫们护住左右两侧之余,手中雌雄双股剑舞出大片剑光,斩杀着一个个狂涌上来的敌人。 刘备的武勇虽说不及关羽张飞那般是万人敌猛将,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展现着与其温和仁义的形象所不符的武勇,强势地顶在战线的最前方。 主将尚且不惜身,众士卒又岂敢不用命? 一时间,随着主将出击,率领着众士卒浴血奋战之下往前推进了十丈。 “汉室宗亲?卢植之徒?” 而张角盯着不远处竖起的大纛,同样也听清了刘备的大喝,整个人可谓是咬牙切齿。 这两个身份有其一,在张角看来就已有取死之道,更何况刘备还同时具备着这两个身份,更兼身为敌方主将。 霎时间,刘备就宛如是一个吸引着所有黄巾力士的诱饵,在张角的命令之下疯狂地朝着刘备的方向涌去。 只要击杀了刘备,砍倒大纛,那么这一支忽然袭击薄落津的汉军将会就此溃败。 这个时代绝非是后世那每一个士兵都有着自身信念的时期,在短兵相接且视线狭窄的战场之中,主将与大纛是维系士气的关键所在。 主将一死或大纛一倒,二者失其一,对于获取信息渠道有限的士卒而言不亚于天崩地裂。 一时间,以着刘备与大纛所在的位置,无疑彻底沦为了最为残酷的绞肉机。 一个个黄巾力士面目狰狞地蜂拥而至,一位位士卒则也是前仆后继地保护于刘备左右,甚至庞大的压力,让刘备都不得不弃马步战,以减轻所承受的压力。 此刻,刘备的脑海之中唯有一个信念! ‘不能倒!绝对不能倒!’ ‘坚持,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胜机的出现!!!’ 也幸好是处于薄落津之内的巷战环境,让黄巾力士一方明显占优的人数优势不能铺开,否则以着双方士卒的硬实力差距,恐怕刘备所处的位置早就被分割吞下。 可纵使雌雄双股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人,但刘备身旁的亲卫不断地倒下,也渐渐均换成了其余的士卒。 而在不断的血战之中,刘备只觉得双臂酸麻不堪,身体处处都在发出着不支的哀鸣声,但刘备依然死死地坚持着,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高呼一句。 “刘玄德在此!!!” 这一幕,看得远在瞭望塔的李基满脸都是揪心。 此战之胜负,无异于系在刘备一身。 如若跟此前一样与黄巾力士正面巷战厮杀,纵使后续张飞率领骑兵赶至战场,在薄落津之内的狭窄环境,骑兵同样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最后只能沦为添油战术。 厮杀至天明,全军覆灭就是最终李基推演出来的结果。 因此唯有开辟更多的战线,将关羽、张飞身为万人敌的武勇优势发挥出来,方有胜算。 在这种情况下,关键在于身为主将的刘备同样往前方移动位置,吸引张角以及黄巾力士的注意且保证不溃败,方能创造胜机。 终于,在李基焦虑的目光之中,关羽率领一千士卒几乎是在薄落津内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了薄落津的北侧。 薄落津整体的结构,就如同是一个紧贴着漳水的半圆。 刘备所处的位置就位于薄落津这个半圆的中心,张角所处的位置则是靠近漳水的最里侧,而关羽此刻则是到了薄落津靠近漳水的最北侧位置。 “众将士,随我杀!” 身上散发着凛然杀气的关羽,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率领着士卒朝着张角所处的位置冲击而去。 与此同时。 “轰!” 在薄落津贴着漳水的最南侧,那并不算牢固的木墙被轰然撞倒,一身煞气的张飞率领着一千骑兵出现。 “燕人张翼德来也,大哥无虑!” 张飞一手拿着血书塞入怀中,一手提着丈八蛇矛,如奔雷般的响声回荡于整个薄落津之内。 下一刻,关羽、张飞一南一北地朝着张角防守薄弱的侧面攻了进去。 而远远目睹着这一幕的李基,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吾计成矣!” (本章完) 第52章 常山赵子龙在此 “杀!!” 关羽率领一千士卒悄然变幻的位置,张飞所率的骑兵犹如神兵天降,这些无疑都远远出乎了张角的预料之中。 更重要的是,此前在张角的指挥之下,绝大多数的黄巾力士都朝着正面战线压了上去。 此刻,被张角留着护卫左右的黄巾力士不过千人! 霎时间,原本的单线作战在顷刻间风云骤变,沦为三线作战。 正面战线,刘备率领着已经不足两千的士卒,承受着双倍之己的黄巾力士攻击,勉力支撑! 与此同时,关羽与张飞各率一千士卒自南北两侧,朝着仅有一千黄巾力士保护的张角冲击而去。 这宛如神之一手的安排,令原本胜机渺茫的刘备一部,找到了唯一的胜算所在。 只要…… 只要在刘备一部彻底溃败之前,击杀张角! “杀!!!” “轰!!” 关羽与张飞几乎宛如人肉炮弹一般撞入到眼前黄巾力士的防线,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疯狂地朝着张角所处的位置靠近。 尤其是张飞所率领的乃是骑兵,借着骑兵的冲击力,几乎是瞬间就将南侧黄巾力士的防线撞得千疮百孔。 然而,黄巾力士身为一群狂信徒,在所信仰的对象张角周边,所爆发的战斗力却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 “保护大贤良师!” “汉贼受死。” “死后可登黄天净土,何惧死矣……” “保护大贤良师而死,必有大功德,来者福禄享用不尽。” 不少黄巾力士纵使半个胸腔都被战马撞得塌了进去,倒在地上,也依然是双目狂热地挥着朴刀朝马蹄砍去,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位于最中心的张角见状,没有丝毫的慌乱。 而是身披道袍,手持木剑,站在高处,随着几个伴于左右的道童敲打着乐器,神神叨叨地似乎在做法了起来。 “装神弄鬼!” 关羽、张飞注意到张角那诡异的行为,没有丝毫的在意,反而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远处的大纛似是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后退,内心萌生出不妙的预感。 ‘大哥,可能支撑不住了!’ 关羽与张飞几乎是同时联想到了那个可能,齐声高呼了起来。 “速速斩杀张角!” “妖道受死!!” 霎时间桃园之誓的羁绊,让关羽与张飞几乎是陷入到了一种狂暴的状态,有如疯魔恶鬼一般朝着张角的位置杀去。 沿途所挡之黄巾力士,几乎是靠近关羽、张飞周身两丈皆化为齑粉。 然而,关羽、张飞所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张角进行那特殊的仪式,那护卫于张角左右的近千黄巾力士眼神越发的狂热。 而在关羽、张飞靠近到张角一定距离后,张角高呼而起。 “苍天不覆,黄天交替……” “聚天之气,行天之道……” “以吾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赐予黄天信徒无上伟力。” 顿时,那近千黄巾力士几乎是齐声地回应着张角。 “大贤良师在上,赐我之真气,合黄天造化!” 伴随着黄巾力士的话音落下,几乎每一个黄巾力士均是浑身青筋暴起,显露在外的肌肉肉眼可见般涨大了一圈。 这熟悉的一幕,令关羽脸色剧变,为之失神了一刹那。 上一次看到这种变化的,还是在管亥身上。 然而,如今在妖道张角的驱使之下,却是上千的黄巾力士齐齐发出了这种变化,令关羽、张飞的攻势为之一顿。 这些黄巾力士就宛如是真的被黄天所加持了一般,与此前相比,浑然变得力大无穷且不惧伤痛。 有些黄巾力士明明胸膛身中三刀,左臂齐肩而断,依然生龙活虎地反手一刀将眼前的汉军砍成两截。 一时间,就连关羽与张飞在大量黄巾力士的围攻之下也是寸步难进,其余士卒更是死伤惨重。 而同样远远观察着的李基,则是猛然一惊,内心彻底沉了进去。 与这个时代下意识地称之为妖法不同,李基很清楚张角那完全就是通过类似于催眠的方式,激发了那些身为狂信徒的黄巾力士潜力。 若是更为科学地说,那就是通过催眠和信仰,将黄巾力士们的肾上腺素主动地大量分泌。 在这种状况之下,纵使是这些本是普通人的黄巾力士,也将变得力大无穷且不惧斧钺! 李基很清楚黄巾力士的这种状态不能持久,并且伴随而来的强烈副作用会让这些黄巾力士化作待宰羔羊。 但是,刘备要支撑不住了! 纵观全局的李基,浑身冷汗直冒,明白这本就勉强争来的胜机,在张角这一手出乎预料的“buff”加持之下,很可能将一闪而逝。 一旦刘备身死,军心涣散,士卒溃败。 随后,那正面战线的三千余黄巾力士反扑至关羽、张飞的方向,结局将会是全军覆没! 当即,李基强忍着那剧烈针刺痛感,再度强行进入到“战术模拟”。 结果是…… 兵败! 在这争分夺秒的时间里,刘备根本支持不到最后。 剧烈的痛疼,令李基双目都已经有些涣散且视物出现了残影,令李基本能地不断大口喘息了起来。 努力思考着…… 破局之策在何处?! 忽然,李基那模糊的视线之中,似是看到了一道白影自薄落津正门的方向一掠而至。 守于下方的亲卫们,更是连连拔刀,怒喝。 “来者止步!” “诸位兄台勿虑,吾乃是巧合途径此地……” 李基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向着瞭望塔下方那道身骑白马的少年郎,心中猛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问道。 “汝乃何人?” “常山赵子龙。” 霎时间,李基的精神猛然一震,脑海之中持续运转着的“战术模拟”,本能地将赵云加入到己方阵容进行推演了起来。 虽然李基对于如今赵云的具体武力知之不详,但明白赵云最菜也绝不逊色于关羽张飞。 勉强推演到一半的李基,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声请求道。 “前方大纛所在,乃是汉室宗亲刘玄德所在,请速救之……” 几乎是随着话音落下,再也支撑不住的李基当场就晕厥了过来,倒在了瞭望塔之上。 而赵云闻言,神色则是一震,目光沿着李基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见一大纛正在节节后退。 刘玄德?! 赵云心中既喜又惊! 自出常山后,赵云寻觅刘备与夏侯博近一个月的时间,南至常山国治所元氏,又东入巨鹿郡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始终找不到刘备与夏侯博的踪迹,反倒是沿途杀了作恶的黄巾贼人无数。 不想,夜间意外听到薄落津方向传来喊杀声,好奇地寻了过来,反倒是找到了刘备的踪迹。 当即,赵云匆匆地朝着身边那几个亲卫一拱手,座下的夜照玉狮子则是心意相通一般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一时间,千里良驹夜照玉狮子几乎是化作了一道白影,自后方绕过此刻仅剩千人的刘备一部,然后从侧面直插入大纛的方向。 且为了辨明敌我,赵云朗声大呼道。 “常山赵子龙在此,恩公刘玄德勿虑,吾定护你周全!” 几乎是伴随着赵云的话音落下,那道白影自大量黄巾力士之中掠过,所带起的却是道道血线,无有黄巾力士是赵云的一合之敌,甚至就连略微阻挡赵云的速度都做不到。 一骑一枪,所向披靡。 所过之处,黄巾力士尽如草芥倒下。 如若说关羽所擅长的是三刀之内斩杀敌将,那么赵云最为擅长的无疑就是破阵乱战! 在赵云高呼闯入战阵开始,踏千军如履平地,不过是二十余呼吸的时间,就闯到了刘备的面前。 看得已是满身血污,乏力不堪的刘备都是一愣一愣。 这是哪里来的豪杰,居然比云长翼德还要勇猛? 而明明看上去不过刚刚及冠,脸上尙存稚嫩之气的赵云,手中涯角枪挥舞之间。 当真是既如吐信毒蛇,又似长啸银龙,将靠近的黄巾力士轻松斩杀之余,连一丝喘息之声都没有地开口道。 “常山赵子龙,特来助恩公一臂之力。” 战场凶险,刘备心中纵使有万千疑惑,但也是来不及细问,只能是连声道谢了一句,然后略微退后些许,指挥着麾下士卒协助赵云,重新稳固战线。 而关羽、张飞同样也遥遥听见了,那自正面战线所传来的朗朗之声。 尽管不清楚那自称常山赵子龙的是何等人物,但眼见赵子龙杀入战阵之后,以大纛为中心所立的战线重新稳定了下来,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 随后,在类似于狂化的黄巾力士面前,关羽、张飞也不再急于冒进,而是各自以己为中心先行稳固战线,然后开始步步朝着张角所处的位置推进。 一道道喊杀之声与哀嚎之声,传入着张角耳中。 张角的目光左右扫视着,内心不自觉地沉了下去,喃喃道。 “以黄天之力激发力士,居然也抵挡不住吗?” 这一刻张角看着四周,赫然心生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待黄天之力加持力士的时间一过,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53章 黄天死乎?否也 张角回首看向身后漳水,那是一艘艘渡船,让张角的眼中再度浮现一丝希望。 虽说在漳水东侧有着卢植所率领的汉军,但是张角大可乘渡船沿漳水而下直抵曲周,再返回巨鹿以图后计。 当即,张角的脚步一动,就欲朝着身后的渡船冲去。 只要上了渡船,尙未全败矣! 而看着张角往着漳水之上退去的身影,关羽怒目圆睁,手中青龙偃月刀急舞,却依然是被不断蜂拥而上的黄巾力士拖住。 “休走!张角匹夫休走!!!” 关羽连连怒喝,却是感到一阵无力。 若是让张角走脱,此战纵是斩灭了这五千黄巾力士,用不了多久张角还能再蛊惑出五千、一万,乃至于更多的黄巾力士。 对于关羽的怒吼,张角的脚步没有一丝的迟疑。 也就是这时,张飞想起了什么,单手匆匆扯出藏在怀中的布帛,看着其上的文字,大声念了起来。 “巨鹿张角,我家子坤先生欲问你一句话。” 张角的脚步没有停歇。 张飞的声音也没有停顿,而是接着以奔雷之声念道。 “汝聚众造反,为的是一己私欲?还是心怀大愿?” 张角的身形略微一滞,扭头朝着张飞看了过去。 张飞则是继续地大声喝道。 “汝自泄密而举事,仓促而被挡于司隶之外,便早已注定败局,纵使负隅顽抗到底,那又如何?” “若是为一己私欲,汝之名声将遗臭万年;” “若是心怀大愿,汝且看看那无数追随于你身后丧命的信徒,汝且看看那无数被你卷席入战乱之中的百姓……” 张角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呆滞。 传道十余年。 张角甚至在不知不觉之中都已经忘记了传道的初衷是什么,但是张角知晓为何会存在太平道卷席八州,信徒百万的土壤。 那便是世人多悲苦,世道多昏暗。 所以,张角自认乃是顺应黄天之意,顺从万千信徒之心,方才揭竿而起! “我家子坤先生让俺问汝:汝还能逃到何处?汝欲苟全性命于一角,坐观无数教众信徒死于那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乎?” “汝,已该死矣!” 张飞那奔雷似的声音,让话语一字一句地清晰传入到张角的耳中,让张角浑身一震。 此该死,非彼该死。 张角顷刻间,似乎懂了那借黑脸汉子之口道出此言的子坤先生之意。 有些人活着,尚且不如死了。 有些人死了,方才能永远地活着。 吾纵使再败再逃,退到巨鹿坚守,又还有什么意义? 越是狼狈,越是不堪,就越会给张角心中顺应天意人心的这场起义蒙羞。 兵仙韩信若早死十年,何至于受“三不见”之死,累及三族尽灭,且将成为青史中堪称立下不世之功的完美名将。 吾似乎是该死了…… 吾若不死,除了只会拖累更多教众信徒,已无意义。 纵使苟全性命躲回巨鹿,还能有胜算乎? “我家子坤先生再告之,我等乃从巨鹿而至,虽未破巨鹿,但已焚巨鹿粮仓……”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穿了张角的心理防线。 这一句,同样也是李基此前从一次“计谋模拟器”的推演之中,所察觉到的关键信息之一。 对于张角而言,巨鹿有着别样的意义。 那收集在巨鹿的无数粮草,无疑也是张角心怀一丝幻想的支柱所在。 在李基通过“战术模拟”的方式进行推演之时,由于完全不知张角具备大范围短暂激发黄巾力士的鼓舞能力,以至于出现了推演结果的偏差。 但在赵云的出现暂时护住了刘备,拖延足够的时间之下,张角无疑再度失去翻盘的希望,唯有如李基早早就推演的结果那样,乘坐渡船沿漳水而下逃离薄落津。 那是张角唯一的逃生路线。 那也是除非张角心存死志,死战不退,否则无论如何都阻拦不了张角的逃生路线。 一时间,完全停了下来的张角抬头凝望着上空,眸光流转,不知有着多少过往与念头在张角的内心之中翻涌。 张角没有去考究张飞所说的巨鹿粮草已被焚毁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只是骤然明白了一点,原来支撑着自己最后那一丝幻想的支柱竟然是粮草,真是可笑,悲凉的可笑。 “吾,乃大贤良师。” 张角悠悠地长道了一句。 在逃回巨鹿苟活于世等待着最后的狼狈不堪,以及保留着最后一份体面且向诸多教众信徒洒下最后一丝善意之间,张角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随后,张角示意伴于左右的两道童各捧一引火之物,一甩道袍,迈步朝着漳水之上的渡船走去。 这一幕,令关羽、张飞为之怒目不甘,却深陷于黄巾力士的重重阻拦无可奈何,只能是目送着张角一步步地跨过一艘艘渡船,然后走到了最边缘的一叶扁舟之上。 随即,张角整理了一番身上的道袍,盘膝坐下,然后让身后的两道童将火油泼洒于小舟之上。 “大贤良师纵死,黄天死乎?否也。” 伴随着一声大笑,一点火星自小舟之上亮起,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张角连带着那一叶扁舟顷刻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后,那燃着熊熊大火的一叶扁舟沿漳水而下,带着张角那渐渐消失在大火之中的身影,最后在所有人的眼中越飘越远。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为何弃我先一步归于黄天啊!” “呜呜呜……” 一时间,那些原本有如疯魔般的黄巾力士先是怔住,不知从何处先响起哭声,然后就彻底在黄巾力士之中蔓延了开来。 最后,那些黄巾力士却是完全无视身边关羽、张飞以及所率领的士卒,纷纷朝着张角的方向跪地叩首,大哭不已。 那悲呛不已的哭喊声,同样引动着那原本正在正面战线围攻着刘备的大量黄巾力士。 当得知张角自焚而死后,那些黄巾力士亦是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完全不管不顾身处战场,接二连三地冲向漳水边上跪地叩首,大哭不止。 这一幕,看得刘备亦是面露茫然,神色复杂。 张角,妖道也,祸乱大汉之人。 然而,若其当真乃是大凶大恶之人,又真的是单纯凭借着蛊惑,让这些黄巾力士为其身死而痛哭不已吗? 且张角自焚而死,又当真是那种贪恋权势富贵之小人乎? 可若是张角没错,那么错的又到底是谁? 这一刻,刘备内心之中原本泾渭分明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相对于内心遭受到巨大震撼的刘备,张飞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在匆匆地赶到刘备的身边,确认刘备的安危后,张飞指着那些或失神茫然,或埋首痛苦,或脱力晕厥的黄巾力士,问道。 “大哥,那这些黄巾力士怎么处理?他们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意思。” 刘备闻言,心中此刻却是升起了几分纠结与犹豫。 若是将他们尽数俘虏,且不说粮草负担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刘备粗略扫了一眼,如今麾下士卒死伤过半,想要一边看守大量俘虏,一边坚守薄落津的话,风险极大。 可若是放任这些俘虏离开,说不准又会是个后患无穷的结果。 与在刘备眼中大多都是被无辜平民卷入的黄巾众信徒不同,这些黄巾力士可是真正意义上太平道的狂热教众。 至于杀俘,刘备的道德让他本能地抗拒这个选择。 下意识的,刘备脱口而出地道了一句。 “子坤,伱觉得……” 忽然,刘备的声音猛然一顿,瞪大着眼睛,惊呼了一声。 “子坤!子坤安然无恙否?” “那个……” 立于刘备身旁的赵云,小声地问道。“督贼曹所问的,可是一位白袍士子?” “对对对。”刘备连声答道。 “吾知晓督贼曹之位置,正是那白袍士子指点,当时吾听其呼吸微弱,声音迟滞,且观其脸色亦是苍白无血,在指点于吾后,便是晕死了过去。” 等听到最后之时,纵使厮杀了半天都始终面容坚毅的刘备,眼中却是骤然失去了高光,整个人晃了晃倒退数步,险些当场栽倒在地,痛哭道。 “子坤啊,子坤,你为何弃我而去……” 张飞见状,连忙托住刘备,喊道。 “等等,大哥,俺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刚刚这位子龙兄弟所说的,不是子坤先生已经死了,而是子坤先生晕死了过去。” 顿时,刘备大有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之感,身体猛地直了,先是急匆匆地朝着张飞说道。 “翼德,你派遣部分骑兵立刻散开到薄落津之外巡视戒备,且与云长好生看管这些黄巾力士,先行小心收拢兵器,防备他们再度作乱。” 顿了顿,刘备转身朝着赵云匆匆行了一礼,说道。 “子龙今夜相救之恩,玄德必有厚报。只是如今备心急如焚,实难诚心向子龙道谢,还请子龙暂且歇息片刻。” 随后,刘备双手提着雌雄双股剑,翻身上马就朝着薄落津正门的方向而去。 “子坤!子坤!若汝有所不测,备余生该如何渡过?且等吾……” (本章完) 第54章 他……不算闲杂人等吗? 刘备那转瞬之间就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别说是赵云,就连张飞都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莫名地萌生出一种感觉: “俺死了,大哥应该会哭得比现在更悲呛吧?” 嗯,肯定会的! 俺可是大哥的三弟,在大哥心目中的真正地位肯定还是在子坤先生之上的。 张飞重重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想得很对。 随后,张飞这才将目光放在身旁的赵云身上。 与张飞那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猛士形象相比,赵云不仅身高略逊张飞一筹,跟张飞站在一起,体态修长匀称的赵云更像是个士子一般。 不过,张飞对于赵云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好,说道。 “这位子龙兄弟,俺谢过你适才援助大哥,俺记住你的恩情了,今后但有所需尽管开口,也请你不要将大哥刚才的无礼放在心上,大哥也是一时心急子坤先生,方才匆匆离去。” 赵云拱手一笑,道。“云非是不明事理之人,且督贼曹如此行为,倒是彰显其非是刻薄寡恩之人。” “哈哈哈,子龙兄弟能如此想便好。” 张飞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然后这才匆匆地依据着刘备的吩咐进行安排,巡视薄落津周遭,收缴那些战意尽丧的黄巾力士兵器之余,也还需要对惨烈的战场进行打扫,救治伤员。 若是在桃园结义之前,就算张飞对于这些事情在兵书上有过见闻,但也绝对会手忙脚乱。 如今,在经历了数次战阵以及近两个月的行军,张飞对于这些事情已然完全称得上的轻车熟路。 也正是因此,刘备才会放心地将事情都交予张飞,急匆匆地前去寻找李基。 很快,在薄落津正门一侧的瞭望塔下,刘备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白袍身影,连忙翻身下马跑到李基的身旁察看状况。 在确认了李基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更没有被流矢所伤,这才略微安心了不少。 只是看着李基那昏厥过去的模样,刘备倒是不自觉地回想起不久前的场景。 那一日初次拜访子坤,子坤似是也同样这般晕厥了过去。 那一次,子坤也是为了涿郡百姓耗费心力推演黄巾动向…… 这一次,子坤则是临危定计而谋夺了那一丝的胜算而晕厥过去。 刘备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正欲披在李基的身上以免受凉,但看到披风之上满满的血污,眉头一拧,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而,刘备亲自将李基背起,寻了一间薄落津内未被破坏的房屋,将李基安置于其中,然后拍了拍李基的手背,说道。 “子坤,且好生歇息,战局已定,吾未负伱之期望也……” 隐隐约约之中,李基似乎也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但大脑就跟超频过载了似的,思维迟钝且迟缓,只要稍稍一用脑,都有种剧烈的针刺感。 纵使李基身体屡屡想要强行“开机”,但是大脑都在不断地拒绝“开机”。 不过,在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刘备的声音后,也让李基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无论如何,总算不用担心昏迷途中发生些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这个念头缓缓地在李基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然后李基就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等李基悠然转醒之时,只觉得浑身都有着一种久躺不动的酸痛感。 “子坤先生,你终于醒了?!” 一阵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基睁开眼一看,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夏侯博。 “季常?” 李基拍了拍还有些迟钝的脑袋,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思维后,说道。 “你出现在这里,看来巨鹿城投降了。” 夏侯博略微一愣,然后心悦诚服地说道。“不愧是子坤先生,见微知著。” “季常没事就好,此前多次询问你可否有信心在焚烧粮仓之后在巨鹿城中躲藏起来,你皆是信心满满,实则我与玄德兄都颇为忧虑。”李基说道。 “承蒙子坤先生担心了。”夏侯博有些感动地应道。 “季常,我昏睡了多久?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李基一边说着,一边揉着太阳穴舒缓精神,静心倾听着夏侯博的讲述。 虽然夏侯博是在巨鹿城投降之后,方才回归到刘备麾下,但是对于李基昏迷期间所发生之事,亦是相当清楚。 在薄落津一战过后,刘备一边警戒周围,一边则是派遣渡船前往漳水东岸,顺利地与北中郎将取得了联系。 在得知刘备率领五千左右的士卒,居然正面击败了张角所率领的五千黄巾力士,且逼迫得张角自焚而死,无疑让卢植大为震惊。 而后,对于那被俘的三千余黄巾力士,卢植与刘备商议一夜后,决定将他们送到巨鹿城下。 随着那三千余黄巾力士进入巨鹿城内,关于张角自焚而死之事也彻底地在整个巨鹿城内宣扬开来。 一时间,巨鹿城内哭声连绵不绝一日之久。 如此一天后,深知大势已去的张梁追随其兄张角,亦在府衙之内自焚而亡。 剩余的黄巾将领们打开四方城门驱赶大量黄巾教众出城,而他们则是率领着亲卫藏于黄巾教众之内,然后四散逃亡。 巨鹿城,不战而下。 同样亦是以仁德之名盛于世的卢植,在进驻巨鹿城后,并没有大肆清算。 因为,卢植很清楚若是想杀尽与黄巾有所关联之人,整个巨鹿城恐怕要鸡犬不留。 故以,卢植在下令拆除焚烧了巨鹿城内所有的太平道建筑、道袍、黄布等等代表黄巾事物,。 且揪出了一部分舍不得巨鹿城内大量地产财宝且藏匿城内的太平道高层处以斩首,就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这让听到这里的李基,心中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卢植与刘备的仁德之风,无疑是颇为相似,对于底层百姓都是心怀怜悯的,这才会轻轻地放过了大量不得不加入太平道以求活命的太平道教众。 尽管依据夏侯博所说,卢植此刻对于巨鹿城实施兵管,严禁任何人祭奠张角,头戴黄布或念诵任何有关太平道的教义经文,违令者斩。 但是,李基很清楚卢植这已然是在尽力保全庇佑普通百姓,以免朝廷追究到底。 假如换做是狠人皇甫嵩替代卢植,以着皇甫嵩对于黄巾斩尽杀绝的作风,恐怕整个巨鹿郡非得尸横遍野不可。 若是汉末有“人屠”称号,当冠于皇甫嵩之头,其杀俘之数就高达二十余万,且以十余万黄巾尸首铸京观。 甚至,李基怀疑曹操用兵之狠辣,未尝没有这一时期作为皇甫嵩的部下,继而被皇甫嵩所影响有关。 而李基之所以不喜黄巾,实乃所不喜的是黄巾强行卷席裹挟普通百姓的行为。 无形之中不知道破坏了多少本来还勉强能过得下去的百姓拥有的生活,迫使着大量百姓为了活命不得不加入黄巾。 李基奋力协助着刘备击败黄巾,未尝没有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百姓身死于这一场黄巾之乱中的想法。 “不想我已昏睡五日。” 李基感叹地道了一句之余,看向夏侯博的目光则是多了一丝欣赏。 夏侯博林林总总复述了这五天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条理清晰不提,更重要的是许多并未切身发生在夏侯博身上之事,夏侯博均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游侠的特质之一吗?对于各种消息颇为敏感。’ 李基暗道了一句,脑海之中同时也浮现了些许想法。 而也就在这时,李基进行休养的房门被猛然推开。 在李基眼中,刘备几乎是“嗖”的一下就冲了进来,双目都似是浮现了热泪,激动得仿佛是生死离别了一般,说道。 “子坤,苍天庇佑,你终于醒了。” 李基见状,几乎是下意识一个战术后仰,免得那泪花都甩到自己的身上,还得让自己尝尝咸淡。 而对于刘备的激动,李基更是难以产生任何的共鸣。 李基的感觉那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眨眼的功夫就再看到刘备了。 只是李基不知道的是,刘备这五天时间里是生怕李基一睁一闭,人就没了。 这五天里李基迟迟不醒,刘备几乎是搜遍了能找到的医师,纷纷是五花大绑地请来给李基看病。 随即,紧跟于刘备之后,一个个壮汉纷纷涌入到这处房间之中,热心地关切着李基的状况。 关羽、张飞、赵云、夏侯博、刘备…… 五个壮汉,个个都可谓是身长七尺,肌肉虬结。 这让李基顿时感觉这处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开始充斥着满满的焦灼之感,五个气血充盈的大汉凑在一起,甚至就连房间之内的温度都骤然拔高了不少。 李基轻咳了几声,一一回谢关心之后,说道。 “那个……感谢诸位的关心,只是基暂且还需要片刻静养……” 顿时,会意的刘备当即起身“赶人”,将其余闲杂人等都赶了出来,免得打扰李基的休息。 “砰!” 随着房门一关,李基看着还在房间内的刘备,觉得还有些混混沌沌的大脑愣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为何玄德兄会觉得自己应该在屋内,而不是在屋外? 他……不算闲杂人等吗? (本章完) 第55章 让歪风邪气吹进来 “子坤……” 在李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刘备已经再度坐到了塌前,满脸怜惜地开口道。 “你为我受苦了。” 李基:“……”。 总觉得这个气氛怪怪的,并且有哪里不太对劲。 当即,李基为了表明某种态度,略微试探一下,笑着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玄德兄干脆赏我几个美人吧。” 刘备闻言,整个人一怔,双眼瞪大地看着李基,然后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基,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刘备方才憋出了一句话,道。“子坤,这样会不会负担太重了?” 坚持立场的李基答道。 “我正欲如此考验一下自己,负担自然是越重越好。” 这一刻,平时里时常不形于色的刘备,居然呲了呲牙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李基见状,反问道。“玄德兄,难道不喜美人乎?” 当即,刘备明显老脸有些燥热了起来。 作为一个落魄汉室宗亲,年少之时承蒙同宗叔父刘元起资助拜于卢植门下,过了段好犬马、音乐、美服的日子,但随着叔父逝世,再也无人资助刘备后。 刘备幡然醒悟,且对年少之时的无知羞愧难当,心中立下大志之余,却也不得不过起了贩卖草鞋,勉强维持温饱生活的日子。 因此,刘备哪里是不喜美人,而是担心享乐之事消磨了心中志气。 “备,备不喜也。”刘备答道。 “玄德兄,此言大谬也。” 看穿了刘备心中想法的李基,此刻反倒是放松了下来,半似玩笑半似提醒地说道。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若玄德兄远离美色,下属自然对此亦会有所忌讳,如此方为隐患也。” “隐患?” 刘备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自己不好色,居然也有错? “然也。” 李基笑着说道。 “且不说天下大事,在当代,亦在后代也,无有当代可行万世后代之事,无论当代做出了何等功绩,天下大事终究亦在于后代继承也。” “因此,若不好美色,何来后代也?且美色或为歪风邪气,但严防死守就如强堵,然堵不如疏,何妨让那些歪风邪气都吹进来,风吹日晒方可磨炼心志也。” 刘备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地方。 然而,事实上李基此言虽不乏开玩笑的成分,但却也是良言相劝。 纵观原轨迹之中蜀汉的二代表现,足以证明蜀汉对于二代的教育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等均是青史留名之人,但堪称人才济济的蜀汉英杰的二代居然无一扛鼎之人,全凭从外面招募的姜维支撑起中后期的蜀汉。 这,无疑也是一种悲哀。 相对而言,曹老板的儿子们,那当真是一代聚能环,一节更比一节强。 当然,等曹丕继位之后,开始对曹氏宗族后代开始严防死守式的打压,集体弄废了整个曹氏宗族,也为司马氏夺权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础。 并且李基也很清楚美色乃人欲之一,越是打压限制,往往反弹得越狠。 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之类的,创造不了圣人,只会成批成批制造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反而“美色”这种东西在李基看来磨炼过一次之后,就自然而然会产生抗性。 譬如曹操与吕布,各自在美色上狠狠地中了一次招之后,几乎余生都没有再因美色而误事。 而刘备看着李基那一本正经地探讨美色的问题,张了张嘴,即使是关起门来,还是不好意思跟李基光明正大地探讨研究这种事情。 李基乃士子,士子多风流也不算什么。 刘备不得不担心的是李基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在经得起美色诱惑,生怕自己在李基心目中的形象坍塌。 “既然子坤喜欢美人,那备……” 说到这里,刘备的声音骤然一顿,转而严肃地说道。 “不妥不妥,子坤如今的身体虚弱至此,何以经得起美色之负担?纵是子坤颇好美色,那也须等子坤身体康复再说。” 李基闻言,目光定定地看着刘备。 玄德兄不会真的以为我乃色中饿鬼吧? 刚刚李基那纯粹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刘备,顺带开个玩笑而已。 脑阔痛…… 我家玄德,过于板正认真了吧? 无可奈何的李基,也只能是从善如流地说道。“是,谢过玄德兄提醒。” “子坤,非是备多事,实乃你的身体似乎过于孱弱了一点,这时常昏厥,实在是让吾担心不已。”刘备关心地说道。 基闻言,大怒。 什么话,这跟说我是细狗有什么区别? 明明每一次我昏迷都是因为大脑过载关机,跟身体没有一毛钱关系。 假如不是需要维持谋士形象,李基恨不得当场下床给刘备打一套军体拳证明自己。 如今,李基好歹那也是两年半之间用双腿丈量涿郡,两个半月间行军骑马踏过两州四郡之地的人,身体素质之强,一个滑铲能铲飞半个幼儿园。 刘备叹息了一声,说道。“在我等一众人之中,就数子坤的身体最弱了。” 李基:“……”。 这话,实属是让李基无法反驳。 让一个谋士去跟猛将比较身体素质,这跟让郭小四去和泰森进八角笼有什么区别? 跟刘关张、赵云、夏侯博这一群古代猛男比较身体素质,别说是李子坤,就算是李小龙都只能算细狗。 “玄德兄,你要不要听听伱在说什么?” 李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得刘备有些讪讪的。 而李基也察觉到了刘备的异常,略微一想,径直问道。“玄德兄,你想要说些什么,且直言便是了。” 刘备提议道。 “就是备听闻云长提及,子坤年少之时曾习单发步枪法磨炼身体,后因种种原因弃而不用,所以备便欲让子坤随子龙学习枪法,同为枪法,料想亦有相同之处,如此也能让子坤强身健体。” 子龙的枪法,跟单发步枪法可不是一回事。 不过,李基点了点头,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也是刘备的关心,李基不好拒绝。 更何况身体更为强健,也能更经得起考验,李基也没有理由拒绝。 身体好,活得久,这也是本事啊。 而刘备不忘继续询问着李基身体上是否还有什么不适之处,颇有些絮絮叨叨地关心着,让李基感到颇为无奈之余,心中不禁涌现一阵暖意。 随着几个被刘备派人请来的医师抵达之后,还被刘备全部叫了进来细细为李基把脉检查身体,直至完全确认李基的身体无恙,刘备这才彻底地放心了下来。 在刘备送那几个医师离开之后,刘备紧接着捧着热粥走了进来,亲手为李基盛了一碗,也不顾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与李基同案对坐而食,两个人一起喝着粥之余,刘备不忘细细说着这五天来做出的种种决策,大有让李基帮忙遗漏补缺的感觉。 李基默默地听着,暗中与夏侯博所说的两相对照,发现夏侯博所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偏差,仅仅是在一部分细节以及考量上,刘备本人说得更为深入明了。 而刘备整个过程之中,实际上心中多多少少均有些忐忑,生怕李基的眉头一皱,指出了自己出现了什么重大失误。 自涿县起兵之后,李基几乎参与到了刘备的所有决策之中,每一次都是李基提出着几乎完美的方案。 这让刘备对于李基不知不觉中甚至产生了某种依赖,以至于这五天里不得不做出各种决策之时,只能与关羽、张飞商议,所得出的却几乎均是无效提案。 或许在冲锋陷阵之上,关羽、张飞一个比一个勇猛难当,但各种谋略决策之上,关羽几乎就是闭目养神,张飞则是各种插科打诨,阿巴阿巴的…… 这让刘备越发深深地感受到李基的能力与重要性。 若失李基,何止是如断一臂,简直就是进行了大脑摘除手术。 只是一直到刘备说完,李基都默默地喝粥,并没有什么反应与表示,这让刘备忍不住问道。 “子坤,备可有何处做得不妥?” 李基抬眸看了刘备一眼,答道。“玄德兄所行之事尽显仁德,自然无有不妥。” 刘备闻言,心中欣喜,但还是有些不踏实地问道。“那子坤就没有什么指教的地方了吗?” 李基一挑眉,算是听出来了,刘备莫非是来找骂来的,不给他挑几个毛病,他就觉得不安心? “基敢问玄德兄对未来有何打算?” 顿了顿,李基接着问道。 “玄德兄败黄巾,逼其自焚,立下大功,或不用多少时间将名扬大汉,只是基不知玄德兄对于今后有何打算?” “或出入朝堂,或领军讨贼,或驻守边疆,或牧守一方……” 李基林林种种地列出着数个方向,令刘备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纠结之色。 无疑,这对于两三个月前尙在编织草鞋的刘备而言,当真算得上是幸福的烦恼。 以上种种,那一个都似乎曾是刘备远远不可及的高度。 (本章完) 第56章 四州之地的选择 出入朝堂,位列中央,对于刘备而言。 当真是可以实现光宗耀祖的理想,眨眼之间就实现了从最底层登上大汉中心权力的舞台。 领兵讨贼,那亦是刘备所愿也。 如今的大汉即使平定了黄巾之乱,也依然算得上千疮百孔,土匪山贼多如牛毛,且黄巾残党必然需要漫长时间慢慢征讨。 驻守边疆,对于大汉男儿来说,更是具备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自霍骠骑封狼居胥之后,每一个大汉男儿征讨异族之时,几乎都是本能进入到一种亢奋状态。 牧守一方,同样是刘备的理想之一。 如桃园结义所立誓言那般,下安黎庶,保一方海晏河清。 李基也任由着刘备的脸色不时变幻,自顾自地继续喝粥,填饱那早已是饥肠辘辘的肚子。 良久之后,刘备忽然醒悟了过来,苦笑道。 “备今后如何,那也需看朝廷任命,哪里是备所能够决定的。” “不,你可以。” 李基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的朝廷卖官鬻爵几乎摆在明面上,虽说天子不至于彻底失了智似的,将朝廷真正掌握实权的官职轻易卖出去。 但是在刘备的功绩本就足够的情况下,想要挑选一个心仪的职位,当真是太简单了。 这一点,刘备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这种事情对于刘备极高的道德底线而言,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接受。 “子坤,若是买官,非是君子所为,且备与阉党势不两立。”刘备沉声地说道。 “玄德兄误会了,如今的玄德兄有北中郎将与刘焉郡守的支持,若是心中有所想法自当该表达出来,如今朝廷方能将玄德兄安排在可最大程度发挥能力之位置上。” 李基笑着劝说道。 事实上,李基对于阉党之流,谈不上喜好厌恶。 或许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将天子之错尽数归于阉党蛊惑天子,祸乱朝政之上,乃至于卖官鬻爵都尽数是阉党背锅。 实际上,阉党归根到底就是天子的代言人罢了。 卖官鬻爵所花费的钱财,明面上是被阉党收走了,实则还不是给天子私库的GDP做了贡献。 不过,既然刘备不喜阉党,李基就算不接触阉党,以刘备如今的功绩,同样也是有着大量选择余地的。 而刘备再度沉思了良久,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基问道。 “子坤,你怎么看?” 李基擦了擦嘴,直言道。 “出入朝堂,为阉党外戚所限制,难有作为也。” “此,亦是备所虑也。”刘备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 李基接着说道。 “至于领兵讨贼、驻守边疆,亦不过是一武夫。然,大汉所缺的非是武夫,而是真正能对百姓有所作为之人,牧守一方,进可向朝廷进言,退后保一方海晏河清。” 这一句话,令刘备心中纠结尽去,说道。 “子坤所言极是,备受教了,只是不知子坤认为,备该争取担任何方郡守?” 此刻刘备也不再刻意谦虚,很清楚自己的功绩少说也能担任一方郡守。 只是大汉有十三州一百零五郡,不同的州郡之间的经济、人口、风俗等等差距可谓极大。 类似于一些治安混乱,贼人横行的州郡,近年甚至不乏被贼人攻破府衙杀害郡守之事发生。 除此之外,由于州郡治理艰难,亦不乏被朝廷夺官降职之事。 因此,在拥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选择哪一个州郡担任的郡守,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学问。 随即,刘备取来了整个大汉十三州的简略州郡图,颇为积极地与李基研究了起来。 “若玄德兄乃是为治理一方,以保海晏河清,那与异族接壤,时有边乱之地,自然是无须考虑的。” 李基说了一句,然后拿起毛笔便将交州、并州、凉州、幽州都划去,顺带将不会设有郡守的司隶也涂黑。 “而冀州、青州为黄巾之乱主要波及之地,恐怕接下来数年之内都需忙于剿灭黄巾残余贼人,难有作为。” 说罢,李基将冀州、青州也一并划掉。 如若大汉王朝已经名存实亡,正式进入乱世之中,那么冀、青两州或许会是极好的选择,但是如今大汉王朝依然在,许许多多事情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这种情况下担任冀州、青州郡守,那么恐怕除了剿匪就是剿匪,且府库几乎都空虚无比,想要有所作为的难度极高。 刘备随着李基的思路,不断地思考,也是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以上的州郡,确实基本都是些烂摊子。 “豫州、兖州,临近司隶,世家大族多如繁星且根深蒂固,纵使是郡守亦多受制约,到底是世家治理州郡,亦是郡守治理州郡,谁说得准呢?” 李基摇了摇头,也随之将这些豫州、兖州也跟着划掉。 说到底,俺就是豫州、兖州的水太深了,背景几近白板的刘备把握不住。 到了此刻,摆在刘备面前的大汉十三州简略地图,已然是黑了一大片,仅剩益州、徐州、扬州、荆州这四州之地。 “所以,子坤认为备若想有所作为,担任益、徐、扬、荆四洲之中的郡守为佳?”刘备问道。 李基点了点头,说道。“这四州,各有优劣,还需细细斟酌之。” 刘备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实则看着面前的地图,眼眸都渐渐有些涣散。 这都是啥啊? 刘备能说出大汉十三州具体是哪些,但是让刘备分析没有去过的益、徐、扬、荆四州各自的优劣,这属实是有些为难刘备了。 不过,看着李基注视了过来的眼神,刘备硬着头皮地逐一指着四州之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益州,嗯,不错不错……” “徐州嘛,也很好。” “扬州,就是偏南了一点,不过挺好的。” “荆州,料想也不错。” …… 李基。 分析得很好,下次别分析了。 有些哭笑不得的李基,也不拆穿刘备,也跟着说道。“玄德兄高见。” 刘备的老脸一红,干脆如实说道。 “其实……也不是很高,咳咳,备对于这些知之不多,不过备认为子坤必有高论。” 被刘备这么赤裸裸地夸奖和信任,李基的心中居然莫名地感到几分欣喜。 完了! “大汉魅魔”对我也发功了吗? 李基连忙定了定心神,重新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地图。 扬、荆、徐、益这四州各有优劣,均是值得考虑之地。 不过,李基借助着先知先觉的优势,率先就将徐州给排除了。 徐州无天险,易攻难守,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以徐州为发家之地,极其容易被中原战场持续波及。 若是想要缔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徐州无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沉思了片刻,李基还是选择将徐州给划掉。 除此之外,若是论东汉末年最为安稳且适合发展之地,无疑是荆、益两州,这也是原轨迹之中蜀汉立国的根基所在。 益州有天险之要,自成圈子,只需扼守关隘,纵使百万兵马亦难以攻入其中,只需择机出关中,以益州为大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大有卷席天下之望; 荆州有长江环护,又远离中原战乱中心,以之为发家之地,只需封锁长江,再伺机而动,北吞豫、兖两州,即可虎视中原,且无须担心后院起火,陷入多线作战之困境。 因此,益州、荆州无疑都是最为符合李基“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理念之地,可积蓄大势,伺机而动,一举横扫天下。 唯一的问题…… 李基看了刘备一眼,让刘备有些莫名其妙。 “子坤,怎么啦?” “没什么。” 李基叹息了一声,也随手将益州先行划掉。 正因为先知先觉的优势,益州有千万般的好处,李基却清楚其中存在着一条对刘备而言难以处理的隐患。 刘焉上书“州牧之策”后,恐怕就会盯上益州牧这一职位。 届时,刘焉凭借叔父与上司的身份,无论在情义还是大义上,都对刘备有着绝对的节制。 因此,若是选择益州,那么刘备纵使再多的努力,也将作了嫁衣。 “考虑到种种因素,排除掉徐州和益州之后。如此一来,反倒只剩荆州、扬州了。” 李基喃喃地道了一句,转而向着刘备问道。 “玄德兄可有什么想法?” “荆州和扬州,主要区别在什么地方?”刘备问道。 李基想了想,说道。 “荆州种种条件皆是未来可期,但本土世家亦是根深蒂固,想要有所作为,恐怕在本土世家上还需耗费不少精力。” “至于扬州,地处更南,时有蛮族作乱,且山贼水贼料想亦多。不过扬州本土世家虽多,但大多都是些小族,这一点上相对荆州而言,倒是优势所在。” 李基一边说着,一边也是陷入到深思之中。 莫看似乎原轨迹中东吴似乎多鼠辈,整体就是守成有余,进攻不足,且东吴立国之后,世家望族显赫无比,固步自封。 然而,现阶段而言,扬州还真没有什么真正的显赫世家。 直至乱世到来,中原陷入持续战乱,大量世家南迁,且孙家为了迅速站稳脚跟,主动选择跟大量世家合作,这才会在东吴立国之后缔造出一大群显赫的世家望族。 (本章完) 第57章 真·九死一生 譬如原轨迹之中的东吴有着莫大影响力的江东四大姓:朱张顾陆,在这个时期基本都只能勉强算是小世家,且影响力尙不能出一郡之地。 相对而言,荆州世家可就显赫得多,相互之间联姻结盟,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早就将大半个荆州都变成世家的形状了。 其中,荆州蔡、蒯两家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尽管在整个大汉排不上号,但是在荆州的影响力深入到方方面面。 顿了顿,李基继续向刘备介绍道。 “长江以南,荆、扬划分东西。荆州位于长江西侧,接连蜀地,北可连豫州司隶;扬州位于长江东侧,东临大海,北接徐州豫州。” 而刘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提出着自己的疑虑,说道。 “子坤,只是吾听闻荆扬两州,均是地广人稀,且多密林沼地,气候闷热,毒虫猛兽极多,亦多有蛮族、山越藏于山地密林之中作乱。” 李基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这种说法,并且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点所在。 “玄德兄,人稀之因,只源于地广。须知无论荆州或是扬州,一州之地的广阔便足以比拟青徐兖豫四州之地,这何尝不是一个重大优点,玄德兄已懂乎?” 面对着李基的问题,刘备的眉头紧拧,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却又抓不住真正的关键点在于何处。 李基见状,也不焦急,而是在房内寻了些茶叶简单地冲泡了一下,然后为自己与刘备各自斟了一杯。 ‘甚苦!’ 李基哭得眉头一皱,但也只能是将就喝着。 毕竟相对于冲泡的苦茶,李基更加接受不了这个时代最主流的往茶里加盐、加香料的煮茶饮品。 随即,李基推开窗,扫了一眼窗外的小院子。 此处已是巨鹿城内,这里也是卢植分配给刘备的临时住所。 此刻,关羽、赵云、夏侯博已然离去,唯有张飞还在院子里等着刘备。 当即,李基朝着张飞挥了挥手,喊道。 “翼德。” 张飞见状,走了过来,先是以漫不经心且不经意的态度,通过窗户往屋内撇了一眼,看看刘备正在做什么,然后拱手道。 “子坤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 李基笑着说道。“翼德,劳烦你守在院落门外,未经玄德兄允许不可让任何人靠近。” 张飞闻言,环眼圆睁,呼吸都明显急促了一下。 “若是屋内传出什么声响动静,翼德也无须惊讶,基正欲与玄德兄探讨一些重大事宜。”李基接着说道。 张飞问道。“既然只是探讨事宜,子坤先生何不带上俺?” “这对于翼德而言,还太早了,以后会有机会的。” 李基摆了摆手,然后关上了窗户,留下在院子之中内心凌乱的张飞。 随后,张飞的表情略微变幻了一下,这才颇有些不忿地朝着院落门口走了过去,并且命令周围充当亲卫的士卒于四周戒严。 而目睹了全程的刘备,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子坤,你这是?” “防备隔墙有耳罢了。” 李基笑着道了句,施施然地坐到刘备的面前,问道。“玄德兄可明白基适才所问?” “还请子坤指教。”刘备拱了拱手,正色道。 李基沉吟了一下,也决定趁着这个机会真正表态,问道。“玄德兄,可曾思考过黄巾之乱源起于何处?” “自然是妖道张角蛊惑百姓,野心勃勃。”刘备脱口而出地答道。 李基笑了笑,说道。 “玄德兄若是如此思量,那么基请问,张角何来的这等本事与魅力,可以鼓动百万黄巾动乱八州之地?纵使先贤圣人,亦不过如此,难道张角之能尚在先贤圣人之上?” “一人之魅力,何其有限?动乱造反乃抄家灭族之罪,纵使张角每日可蛊惑三十余人愿为其抛弃一切造反,一年亦不过万人,百万之人则需要百年之久。” 这让刘备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了起来,亦已然明白自己的回答确实算得上是错漏百出,转而说道。 “那是张角所编写的太平道教义,极其蛊惑性,故以张角教弟子,弟子惑世人,以此类推之。” “太平道教义,玄德兄是否看过?”李基再问。 刘备想了想,也不隐瞒,答道。“协助卢师焚烧城内太平道有关事物之时,简单翻阅过一二。” “玄德兄相信太平道教义乎?”李基追问道。 “自然是不信那等妖言惑众之言。”刘备毫不犹豫地答道。 “既然玄德兄已知此理,为何尙不懂百万黄巾教众之作乱,根源不在乎妖道张角所产生的种子,而在于存在可以让种子生根发芽的百万百姓。” 说到这里,李基也是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只要存在着土壤,纵使没有张角所产生的种子,依然会有赵角、钱角、孙角产生这么一枚种子,然后迅速在百万百姓的心中生根发芽。” 这直指本质的话语,让刘备面露惊色,目光有些呆滞。 “那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百姓……” 说着说着,刘备的声音减弱。 同为底层出身,刘备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明白了为何会有百万百姓会去信仰黄天,乃至于不惜造反叛乱。 大概,是因为活不下去,且看不见希望吧。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刘备不想承认但又渐渐地在心中得出了自己的答案,莫过于官僚腐败、朝政黑暗、苛捐杂税…… 这让本质上依然只是个热血青年的刘备,顿时有种理念破碎的感觉。 片刻之后,刘备这才有些失神地缓缓开口道了句。“子坤,莫非黄巾之乱当真错不在于下,而在于上?” 此言,无疑是大不敬,甚至若是这句话传了出去,朝廷已经完全足以将刘备下狱治罪。 也正是因此,李基才会提前让张飞院外警戒,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小院之中,以免隔墙有耳。 随即,李基眯了眯眼,答道。 “愚者,只知张角之过;智者追究于朝堂,追究于官吏,追究于世家;吾则认为仅在于地不够广,人不够稀罢了。” 地不够广? 人不够稀? 刘备神色讶然地看着李基,一时却是难以将这句话跟黄巾之乱的根源联系到一起。 只是李基很清楚封建时期的一切社会问题,究其根源都算得上是土地矛盾的问题。 或许,华夏封建王朝的衰落可以从政治、经济、气候等等去分析,但是终究还是会回归到一个本质才能重获新生。 那便是:地广人稀。 在土地是固定的情况下,人口越多,由于土地所引发的矛盾就会越发的激烈。 据李基所知,黄巾之乱爆发之前的东汉人口不算隐户、黑户等,接近6000万之多,但到了三国鼎立末期,仅剩八百万左右。 不到百年时间,因战争、瘟疫、饥荒等等因素,人口下降了超过八成。 这已经不是十抽一杀之,简直就是十抽一活之,余者九人皆死。 真·九死一生! 人都快没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土地矛盾,人口资源的重要性超过了土地资源,人人厌战,这自然就会促使着和平的到来。 当然,这些先知先觉的数据,李基自然是无从告之刘备。 “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民无立锥之地,自然便没了活路,这难道不是地不够广,人不够稀吗?”李基语气沉重地道了一句。 至此,刘备终于渐渐明白了为何李基适才会说“地广人稀”是优点所在。 “子坤,只是荆、扬之地,真的适合耕种,开垦良田?”刘备不禁问道。 “噗嗤~” 李基闻言,一时没忍住,却是轻笑了一声。 不过这也不怪刘备,这完全是属于时代眼光的桎梏。 南方之地闷热不堪,密林瘴气,又多沼地蚊虫,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眼中价值自然远远不如中原地区。 但是,李基很清楚即使是在封建王朝时期,只要完全将南方开发出来,即使没有土豆等粮食,在明朝所能养活的人口也高达两亿之多。 仅仅是南方开发程度的主要区别,所能养活的人口差距接近四倍之多。 所以,李基心中一直觉得与其通过战争消耗人口,重新恢复土地与人口的平衡,尚且不如尽可能地拉人口去开荒种田。 何必死盯着中原地区? 只需要尽可能地开发长江以南,如今大汉纵使是六千万人口,养活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其实有一件事,基一直瞒着玄德兄。”李基说道。 “何事?”刘备连忙追问。 李基答道。“其实基对于计谋之道,不过是初窥门径,真正擅长且喜好的乃是‘种田’。” “啊?”刘备愣住了。 刘备自然不会真的认为李基所说的“种田”,是亲自下田耕作,而是清楚其中所指的乃是开垦良田,以保钱粮等等内政之事。 此前在刘备的眼中,李基出谋划策的能力,纵是与张良范增相比亦是相去不远,实乃天纵之才。 然而,现在李基居然自称“种田”能力远超计谋之道? (本章完) 第58章 以一郡而治天下 “所以……备之子坤,非是张良,而是萧何?” 刘备喃喃地道了一句,然后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对李基的接触,猛然醒悟了过来。 计谋、种田,再加上不久前薄落津之战,子坤在极短的时间内寻到了黄巾的破绽所在,正面以弱破强。 这哪里仅是张良或萧何,分明就是汉初三杰的结合体。 “嘭!” 刘备一时激动之间,手掌甚至不小心地碰倒了茶杯,兴奋地看着李基说道。 “若当真如此,有子坤相助,吾何愁于长江以南开垦良田之难?” 顿了顿,刘备一锤手掌,说道。 “既然如此,荆州多世家大族,对子坤施展才能必有所制约,尚且不如选扬州之地,如何?” 李基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扬州,确实不差,玄德兄高见。” 不管如何说,东吴立国正是以扬州为根基,且奠定三国鼎立之势,足可证明扬州潜力之大。 而刘备眼见气氛热烈至此,鼻息也不自觉地粗重了不少,心跳激动紧张之下不断加速,大脑却是在不断地天人交战。 刚刚……刚刚子坤应该就是在暗示我了吧? 建议我选择在荆州、扬州之中担任郡守,且明言自己擅于开垦良田,这绝对是在暗示我了吧? 只是,刘备心中涌现着一股冲动,但面对着越发看重的李基,又莫名地心生忐忑犹豫,生怕一旦捅破那一层膜,反而让双方的关系就此疏远。 “咕噜!” 刘备咽了咽唾液,终是下定决心。 不能再拖了! 刘备一咬牙,猛然直起身,肃然地整理衣冠,然后朝着李基躬身一拜。 只是,当真正开口之时,刘备那持续打了一两个月的腹稿,这一刻却是突兀地忘了个干干净净。 “玄德兄,你这是?” 听着李基的询问,刘备脑子一热,直言道。“备若有幸为一方郡守,欲请子坤为郡丞也。” 当刘备说完后,心中当即涌现了阵阵后悔。 自己如此言语,既未表明对子坤之看重,又未称赞子坤之能力,亦未承诺今后对子坤的礼遇,何其失礼也? 当即,刘备的大脑急转,正想要开口想要办法补救之时。 “承蒙主公不弃,基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闻言,愣神地看着李基十余息,看得李基都莫名有些心慌,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表错情之时。 刘备猛然一拍大腿,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吾得子坤青睐,实乃人生第一幸事。” 随即,刘备连忙起身扶起躬身拜下的李基,嘴巴都有些合不拢地说道。 “子坤,子坤,今后你我虽是主臣之名,实乃手足兄弟也,备纵只得肉汤一碗,也定分你一半。” 李基也是笑了起来,问道。“那金银财宝,美人爵位呢?” “啊?” 刘备一愣,佯做恼怒地说道。 “子坤岂可拿那等身外之物自比?那些金银财宝、美人爵位之重,焉能与子坤比较分毫?” 顿了顿,刘备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问道。 “子坤可是担忧那备他日容伱不下,故以早早自污?” 说罢,不等李基回答,刘备当即一手指天为誓,一手拔剑将身旁桌案斩为两半,喝道。 “苍天在上,刘备以列祖列宗之名义立誓,他日若有分毫不容李子坤之念头,当绝子绝孙,身如此案断为两截。” ??!! 李基。 李基连忙阻止刘备之余,说道。 “主公,你这是作甚,哪里会有主公指天立誓不负于臣的?这乃是欲陷我于不忠不义乎?” 刘备则是认真地说道。“子坤,备自知粗鄙少才,蒙获子坤青睐,乃天眷之,且亦是将子坤视为手足兄弟也。” 纵使李基对于各种画饼的抗性极高,此刻也不免被刘备那句句真挚,字字戳心的话语所感动,说道。 “基,当倾尽所能,粉身碎骨以报主公……” “子坤……” 就在刘备越发激动,双目含泪地看着李基正想再说些什么之时。 “嘭!” 房门猛然被踹飞,甚至有一边房门倒飞得从李基的身旁飞过,轰然撞到墙上。 张飞那有如铁塔般的魁梧身形随之冲了进来,大喝道。 “大哥尙安否?为何有拔剑挥砍之声……” 等张飞看清屋内的情形之时,奔雷般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刘备的脸色,一时竟大有种漆黑如墨的感觉。 这让刘备骤然有种新婚洞房之夜,苦茶子都脱了,忽然有警察上门查房扫黄的感觉,气得刘备胸膛气血翻涌不止。 “大哥,子坤先生,对不起,你们……你们继续……” 张飞见势不妙,当场就想开溜离开,身形猛然地缩了出去,顺带将仅剩的半边房门用力拉上。 “砰!” 只是,张飞无疑过于粗暴,以至于那本来就耷拉着的半边房门当场粉碎。 张飞则是头也不回地直直冲着小院之外冲了出去,背影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备见状,忍不住扶额叹息了一句,说道。 “翼德行事依然如此鲁莽无状,备稍后定会教训于他,还请子坤勿怪。” 李基看了看自己的房门,一边粘在了墙上,一边则是粉碎,这让李基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之余,倒也不至于恼怒张飞。 “此不过小事罢了。” 李基摆了摆手,然后重新坐到案前,这才发现那张地图也跟着被斩成两半。 随即,李基将两份地图重新拼合了一下,说道。 “主公,此前基对于主公与扬州之未来,确有一二分规划,不知主公可有兴趣知之。” “还请子坤不吝指教。”刘备答道。 “扬州,江东之地,领有庐江郡、丹阳郡、吴郡、会稽郡、豫章郡、九江郡六郡之地,且人口大多集中于北部四郡,也即是庐江、九江、丹阳、吴四郡。”李基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所以,子坤的意思是从庐江、九江、丹阳、吴四郡之中择其一任郡守?” 顿了顿,刘备开口道。 “说起来,卢师亦曾任九江、庐江之郡守,深得当地百姓爱戴,而后方才调回朝廷重用。备为卢师弟子,若是前往九江、庐江之一担任太守,或能借卢师威望一用也。” 关于卢植的为官过往,这一点倒是李基此前所不清楚的。 并且,假如卢植曾经在九江、庐江二郡担任郡守,那么刘备打着卢植弟子的名号前去上任,倒也能轻易笼络一部分民心。 只是,李基略微摇了摇头,说道。“主公,依吾之见,首选当任吴郡郡守,其次方为丹阳郡,再次九江郡也。” “为何?”刘备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扬州之中唯有此三郡接连徐州,若能打通与徐州之关节,则能源源不断地招收自中原而下逃难之流民,以解开拓良田却无耕力之难题。”李基答道。 至于为何又选吴郡为最优,这一点李基倒是不方便与刘备明言。 太湖熟,天下足。 这一句来自后世的谚语之中所指的太湖,正处于吴郡境内。 因此,李基虽然还没有机会实地考察吴郡之地,但却清楚吴郡之潜力必为之最。 只要在吴郡打好根基,伺机而动,便可自北向南,自东向西,一统扬州,成霸业之基。 继而,或沿长江而上夺荆州入蜀地,自关中、南阳、广陵三线出兵,成卷席天下之势。 又或,西防荆州,北夺徐州,以扬州为根基供粮之地,自徐州开始步步蚕食中原,最后成鲸吞天下之势。 不过,这些胸中蓝图于大汉未崩之时,终究是不能与刘备明言之,否则定会被刘备当成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唯有当大汉已倾,身为汉室宗亲的刘备当仁不让欲扶大汉,再现季汉之世,李基那些胸中蓝图方可直言之。 因此,李基思索了一阵,画饼道。 “若是主公可将吴郡治理妥当,一边收纳安置大量流民,一边又可开垦良田无数,且不说其中功绩之大难以估量,更重要的是可向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证明江南之地潜力之大,足可解万民之饥。” “届时进一步取得朝堂的倾力支持,主公亲自主持不断南迁百姓,开垦江南良田,使百姓温饱,粮仓充足,或又是一大汉鼎盛之世也。” “此,即为以一郡而治天下。” 不得不说,刘备完全被李基所画的大饼所打动。 尤其是不久前才刚刚由于黄巾之乱的缘由而深受一番打击,如今在李基所描绘的未来之中,刘备赫然看到了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乱象,使无数百姓温饱,再现盛世的可能。 以一郡而治天下?! “好!” 刘备抚掌赞叹道。 “子坤果真是不世之大才,以一郡而治天下,当真是气度了得且未来可期也,此或不失为真正可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之道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刘备眼中透露着光,然后握紧了李基的手掌,说道。 “子坤,有你之相助,备定能改变这世间种种乱象,也定矢志不渝践行心中之志。” 李基拱手一拜,道。“基,亦相信主公定可实现心中之志。” (本章完) 第59章 宰相必起于州部 当然,如今也并非是刘备想要担任哪一个州郡郡守,就必然能去担任的。 只是李基为刘备提供了一个大体的范围和方向,刘备再通过卢植去向朝廷争取。 这也是保住了卢植短期内所能看到的最大好处之一,不至于沦落到军功尽数被董卓之流所吞走,且亦有人能为刘备向朝廷尽力争取想要的郡守之位。 否则,即使如李基协助董卓击败黄巾的推演之中,刘备在刘焉的推举下担任郡守,刘焉也绝不会为刘备特意去争取某个州郡,而是任由朝廷自行指派。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分配到交州或幽州北部,那在李基看来不就是流放岭南和发配宁古塔吗? 纵使刘备当上了郡守,在交州与幽州北部那些恶劣且人口缺乏的地方,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此,在李基为刘备进一步解释了为何选择临近徐州的扬州北部三郡作为目标,且补充了种种“以一郡而治天下”的想法后。 行事雷厉风行的刘备,当即就迫不及待地前往拜访卢植,请求卢植的指点以及向朝廷上表郡守之事。 如今,刘备兵败张角且协助攻下巨鹿城的军报已然发往洛阳,卢植在其中没有丝毫私吞刘备军功的想法,如实地描述了刘备的贡献。 因此,若是卢植没有早早及时向朝廷上表推举刘备,等朝廷的赏赐先一步确认,那便为时已晚矣。 而由于巨鹿城府衙被张梁自焚烧毁,因此卢植进驻巨鹿城之后,也只能是另行选了一个府邸作为临时府衙运转。 且卢植一方面也止住兵锋,以防守巨鹿城为要旨,防止被巨鹿郡周边的黄巾夺回了巨鹿城之余,一方面则是以着巨鹿城为中心一点点地扫清周围的黄巾贼人。 可以说,随着巨鹿城被攻下,冀州战事可谓是大局已定,余下的黄巾贼人都仅是芥藓之疾,难成气候。 卢植只需稳步推进,慢慢清除其余黄巾贼人,再守住对黄巾贼人意义重大的巨鹿城便是大功一件。 因此,当刘备拜访卢植之时,卢植正于临时府衙之中处理公务文书,并且很快就亲自接见了自己这位让人刮目相看的弟子。 看着刘备那沉稳且难掩喜色的表情,依然是一身洗得脱桨衣袍的卢植看不出丝毫让黄巾贼人闻风丧胆的威望,反而像是一个老学究似的。 卢植在刘备恭敬地行礼问好,然后示意刘备坐下之后,问道。 “玄德,看你满脸春风之态,莫不是有甚喜事与老夫分享?” “卢师明见,弟子确有一喜事,故以心中难掩喜悦。”刘备答道。 “哦?”卢植问道。 “昏迷五天的子坤已醒,且拜弟子为主。” 说起此事之时,刘备即使刻意控制表情,但嘴角依然不自觉地上扬。 卢植闻言,追问道。 “可是你此前多次与老夫提及的李基李子坤,也便是那个定计大兴山,虚实困巨鹿,三路破张角的李子坤?” “正是。”刘备答道。 卢植闻言,表情当即有些沉默了下来,看着刘备的眼神有着一丝丝怪异以及……嫌弃。 刘备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卢师,这难道哪里不对吗?” 卢植微微地叹息一声,说道。 “老夫本欲待李子坤醒过来,与之交谈一番后,便向天子举荐之,以李子坤之才,实非一州一郡之地也。” 听到这里,刘备当即就明白了卢植的意思。 以着李基的才能跟着刘备,无疑就是一种浪费,堪称明珠暗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让刘备心中对于李基不自觉多了一分愧疚之余,也深感侥幸。 幸好下手快,否则等卢师与李基见面,确定向朝廷推举李基之后,刘备就算对于李基再如何渴望,也总不能跟卢师抢人,跟朝廷抢人。 如今与李基定下了主臣名分,除非李基有着强烈意愿,否则纵使是卢植也不好越过刘备就为李基定下安排。 不过,卢植那话里话外明珠暗投的意思,让刘备莫名有种老师的爱已经彻底消失的感觉。 想当年求学之时,卢植对于刘备可也是多有看重,否则也不会赠予手书数卷,并且于薄落津汇合后,卢植对于刘备也是时有夸赞。 没想到…… 刘备多少有点委屈地说道。“卢师,弟子也定不会负了子坤,定会尽力让子坤发挥才学,造福天下。” 卢植一抚胡须,道。“事已至此,老夫还能强求乎?” 懂事的弟子,这时候已经主动为老师担忧献出李基了。 然而,刘备此刻却是装聋作哑,似是完全不懂得卢植话语之中所隐藏的另一种暗示,说道。 “此前子坤提出‘以一郡而治天下’,备深感有所感悟,特来请教卢师。” “以一郡而治天下?” 卢植闻言,思索起这一句的含义。 且,这一句的表面含义倒也不难理解,通过一个州郡之地进而对天下进行影响和治理,显露出了道出此句之人的胸襟气度以及非凡自信。 只是如何以一郡而治天下,这可就是个让人费解的问题所在。 被引起了兴趣的卢植,说道。“玄德,请详说之。” “卢师,为何妖道张角可以轻易蛊惑大量百姓?实乃是天灾频发,且生民难有足够耕地维持温饱。” 在卢植的面前,刘备自然不能用过于激进且尖锐的说法,转而是通过这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提出自己的想法。 对此,卢植略微思索一下,便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确实不可否认。 “因此,子坤提出将目光放在长江以南!” 说到这里,刘备不自觉的语气有些亢奋起来,说道。 “相对于中原地区,长江以南尽管气候闷热,多毒虫猛兽,但尙有大量可供开垦的耕地,水网密布,也无干旱之风险。” “因此,弟子欲往长江以南通过治理一郡之地,安置流民,疏通水利,开垦良田。” “届时,若是弟子治理大有成效,定可让朝堂衮衮诸公明白长江以南之地潜力所在,或可改变天下之格局,使朝廷全力开发长江以南,渐渐可使长江以南为天下粮仓。” 卢植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捻着胡子,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与刘备这种未曾去过长江以南的北人不同,卢植曾分别任过九江、庐江二郡郡守,对于长江以南的情况相当之了解。 足足片刻之后,卢植方才长叹一声,道。 “老夫尝闻《韩非子·显学》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不以为然,自觉不过是一家之言,不料今日见之,方知不假。” 此言一出,不禁让刘备心中为之兴奋不已。 明白这是卢植在赞扬此策之高明,亦在认为李基有着宰相之才。 “此子的目光之远,令人赞叹不已。” 卢植叹息了一声,说道。 “老夫亦曾治理长江以南之州郡,却是未曾想到或许开发江南可缓解天下耕地不足的问题所在,实在惭愧。” “这么说,卢师觉得此策可行?”刘备问道。 然而,卢植摇了摇头,答道。“老夫不知。” “啊?”刘备答道。 “世事未成,何人知之结果?” 卢植反问了一句,然后答道。 “但依老夫之见,此不失为一可行方向。只是当时老夫治理九江、庐江之时,九江郡有蛮族叛乱,受命平叛,后老夫不适于江南水土,在匆匆平叛后便只得告恙辞官。” “而后,庐江又有蛮族叛乱,朝廷又将老夫任命为庐江郡郡守平叛,但任职不过一年有余,就又被朝廷召回担任议郎,于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续写《汉记》。” 顿了顿,卢植接着说道。 “除此之外,依老夫在九江、庐江之见,扬州之地不仅时有蛮族、山越作乱,山贼土匪亦是随处可见。” “更因水网密布,致使水贼之多堪比过江之鲫,且清理困难异常,稍有异动,那些水贼往江河湖泊芦苇丛生之处一钻,仗着对水网之了解,难以寻觅。” “因此,老夫担任九江、庐江两地郡守之时,几乎是日日焦头烂额忙于剿匪。若是玄德有意于长江以南开垦良田,匪贼之害,首当其冲。” 这话听得,刘备心中当场就凉了半截。 刘备此前也听闻李基提及长江以南多匪贼,但却是万万没想到以卢师之能,居然也深感剿匪之事困难无比。 不过,事已至此,刘备亦断无退缩之理。 姑且不论刘备对于李基的信任,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好生开发长江以南,对于天下万民有着莫大好处,这就足以让刘备迎难而上了。 “谢卢师教之,但弟子心中已决,焉能因些许匪贼之患而退缩不前,若此事对天下大有裨益,纵使一生耗于其中,也是乐此不疲。” 刘备语气坚定地答道。 “好!” 卢植见状,对于刘备的决心也是颇为欣喜,转而问道。 “那玄德既欲以一郡而治天下,那可有欲任郡守之地?老夫也可向朝廷推举一番,亦算是老夫助玄德一臂之力。” (本章完) 第60章 吴郡郡守 刘备闻言,心中大喜。 这本就是刘备此次拜访卢植的主要原因,如今卢植主动提出,如何能让刘备不为之欣喜。 “子坤建言,当以吴郡为最优,次之丹阳、九江,如此可连接徐州之地,一方面可协助中原地区安置流民,一方面亦可以此方式缓解人口不足,增加劳动力开垦良田、治理水利。”刘备答道。 而卢植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 “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户籍所记录,九江人口四十万有余,丹阳人口六十万有余,吴郡人口则是七十万有余。” “若是考虑开垦良田,治理水利需耗费大量劳力,确实需考虑人口因素,其次吴郡接连徐州广陵,确为引入流民最为便捷之路。” 顿了顿,卢植语重心长地说道。 “也罢,那老夫便向朝廷为玄德举荐一番,还望玄德勿忘仁德之心,治理一方定当以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 刘备连忙躬身行礼,答道。“弟子,谨记卢师之言。” …… 与此同时,李基正在处理着刘备一部的文职工作。 人员安排,物资损耗,粮草调度等等…… 此前,李基还没有正式拜刘备为主,不好接触这些事情,但如今李基自然也没了推脱的理由,也就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因此,李基发现薄落津一战当真是险胜。 此战之前,刘备一部尚有五千五百左右的士卒,其中有一千骑兵,四千五百左右的步卒。 而在薄落津一战之中,当场死亡的士卒足足有2200,断肢重伤者五百左右,如今刘备麾下的战力,骑兵不足八百,步卒亦只剩两千出头,可堪是损失惨烈。 其中那些断肢重伤者,无疑已然不适合再留于军中。 以着大汉普遍的做法,对于伤残士卒皆会赏以一定的肉食钱粮进行遣散,让其自行归还故里。 而李基处理文书之时,则是发现了一份刘备起草好的文书,准备建议卢植怜悯那五百士卒乃伤残人员,难以自行归还故里,允许那五百士卒就地于巨鹿城周边安置,分配田地。 可以说相对于其余人,刘备的做法可堪仁厚,且考虑跟随刘备的绝大部分士卒在涿郡也无有牵挂,自此在巨鹿城周边耕作,亦不失为良策。 只是,李基想了想,正准备将这一份文书给压了下来之时,刘备满脸喜色归来,刚刚踏进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子坤,卢师已答应为吾向朝廷举荐为吴郡郡守矣。” 李基闻言,心中亦是一喜。 吴郡,这无疑是最为符合李基设想的区域。 而以着如今刘备的军功以及卢植平定冀州黄巾的威望,只要卢植向朝廷上表,那么此事几乎就算得上是十拿九稳了。 并且,随着刘备提出“以一郡而治天下”的策论,只要卢植不倒,那么刘备就可以担任吴郡郡守,无须担心中途而被撤职。 只要等到当今天子驾崩,摇摇欲坠的大汉将会迎来最后的时刻。 届时,相比其余诸侯提前五年有余缔造根基的刘备,恐怕已经足够李基将吴郡打造成铜墙铁壁以及大粮仓。 与原轨迹相比,孙策足足在195年方才占据吴郡,如今刘备几乎是要早上整整十年有余,所拥有的优势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善!” 李基欣喜地应了一句之余,然后将手中的文书递给刘备,说道。 “主公,既然吴郡郡守一职,有北中郎将相助上表已是十拿九稳,那么此文书主公或需重新考量。” 刘备接过文书,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解地问道。 “子坤,这不是吾所起草欲将重伤士卒安置于巨鹿城周边,以保余生温饱之文书吗?” “那些士卒,吾亦是一一探望过,虽然幸运保全性命,但身体有缺,或断腿、或断臂、又或是断指等等,已然是不宜再留于军中,难道有什么疏漏之处?” 李基答道。 “主公仁德,此文书亦是多为士卒考量,但以基之见,纵是将这些断肢重伤士卒安置于巨鹿城周边,分配田地,他们拖着残缺之躯,又如何能确保自身温饱?” 刘备闻言,面露哀色,但这已然是刘备所能想到为这些重伤士卒所能尽力所做之事,说道。 “此乃备之过也,只能再多多赏赐肉食钱粮,只是备如今能力有限,否则定当赡养这些为吾舍命拼杀之士卒余生。” 与此前在涿县暂时养育那两千余孩童不同,当时刘备自黄巾之中缴获了大量钱粮,足以轻轻松松就养育那些孩童到可以自力更生的程度。 且刘备纵使率军南下,也不可能将那些钱粮通通带上,自然对此毫不吝啬。 然而,刘备攻下薄落津所收获的战利品亦是寥寥无几,或许巨鹿城之中的钱粮无数,但早已被刚正不阿的卢植封存归于朝廷。 因此,如今刘备维持两千余部下的粮草用度,都尚且需要由卢植分配供给,根本就没有底气道出赡养那五百余残缺士卒余生的事情。 如今总揽文书工作的李基,对于刘备有多少家底自然是一清二楚。 不过,李基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 “主公,欲治理吴郡,最欠缺之物可知为何?” “子坤,请说。”刘备问道。 “那便是忠于主公之人。” 李基答道。 所谓:皇权不下乡。 若想要治理一地,必须要收揽人心,且有足够的人手总览全局,否则纵使郡守又如何,依然会被下面之人彻底架空。 “主公为北人,即使前往吴郡担任郡守一职,料想府衙之内也不乏阳奉阴违之人,更遑论府衙之地的每一处乡里之地。” “因此,主公将这些残缺士卒安置于巨鹿城周边,尚且不如带到吴郡,分散于安置不同乡里之地为主公之耳目口舌,继而宣扬主公之仁政,以免乡里之地被当地官吏所蒙蔽。” 刘备闻言,顿生恍然大悟之感,赞道。 “子坤所言极是,且与其将这些士卒留于巨鹿城周边,尚且不如带至吴郡安置,如此吾亦能对他们多加照顾也。” 随后的时间,黄巾之乱的局势果然如李基所预料的那般逐渐走向平静。 张角身死,巨鹿沦陷,这无疑是彻底从根本上瓦解了太平道的根基。 或许,黄巾尙存,但太平道几乎就此宣布瓦解。 随着这个消息传遍自巨鹿传遍天下,伴随而来的是无数太平道渠帅的战意瓦解,悲呛不已。 不少太平道渠帅只知大势已去,甚至当场遣散教徒,隐遁山林。 即使尚有一部分渠帅冥顽不灵,那也亦是方寸大乱,逐一被皇甫嵩、朱儁所率领的汉军所消灭。 只是,李基清楚大汉扑灭了这一场名为“黄巾之乱”的火焰,但所溅射的火星却是会蔓延十余二十年之久。 尽管太平道已散,但残存的黄巾依然多如牛毛般藏于各地作乱,让朝廷所派遣的汉军即使有些清扫,疲于奔命之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各地郡守自行剿灭。 这也进一步加强了各地郡守所拥有的实权,更是成为了刘焉所表的“州牧之策”根基所在。 ‘此刻,如若刘焉擅于抓住机会,应该会趁机二次上表‘州牧之策’……’ 李基一边表情认真地舞剑,一边则早已不知神游天外到了何处。 这一幕,看得一旁教导李基的赵云表情微急,又对李基说不出什么严厉之话。 此前在刘备多次要求之下,担忧于李基的身体状况,故以要求李基跟随赵云学习枪法强身健体。 一开始,李基未免也有着一二分征战沙场,血染战袍的理想,故以颇为期待地每日跟随赵云学习枪法。 然而,现实与理想总是充满反差的。 在练了足足一个月后,李基手中长枪依然常常瞄准着草人脖子,却会莫名其妙地扎向草人下三路。 这气得性格谦逊温和的赵云都已经急眼了,完全不明白为何师门堂皇大气的入门枪法,在李基的手中偏偏专攻下三路。 因此自知毫无枪法天赋的李基,只能跟着赵云改练剑法。 相对于难以控制的长枪,剑法的入门难度显然就低得多,因此李基现在舞剑倒也看上去有模有样了。 只是已经明白在练武之上天赋差强人意的李基,对于练剑的兴趣可谓寥寥。 毕竟,假如战场之上已经逼迫得谋士都要拔剑厮杀,那么李基尚且不如拔剑自刎,也免得被俘之后,说不得还要遭受敌人各种酷刑折磨肉体,以及各种利诱美人折磨精神。 所以,纵使是赵云亲教剑法,李基依然不免得神游天外。 在七天前,朝廷亦也派小黄门至巨鹿宣旨,正式任命刘备为吴郡郡守,赐下印绶官服,责令刘备于今年内前往吴郡上任。 而刘备之所以还停留在巨鹿,则是听从着李基的建议,派遣关羽、张飞率军返回涿县,准备将存放于涿县的大量钱粮以及那两千余桃园众带到巨鹿,再一并前往吴郡。 因此,李基一时反倒是有些无所事事,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被赵云监督练武。 不过令李基有些疑惑的是,平时几乎都会出现一并练剑的刘备,今日反倒是不见踪影。 “子龙,主公今日何在?”李基问道。 赵云想了想,答道。“吾今日早早便见主公被北中郎将唤去,似乎是准备迎接左右中郎将二位将军的到来。” “嗯?” 李基舞剑的动作一顿。 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 当然,此二人乃是值得重视的能征善战之将之余,更重要的是曹操如今正在皇甫嵩麾下,孙坚亦在朱儁麾下听命。 如此一来,原轨迹之中魏蜀吴三国的奠基人可就齐聚巨鹿了。 顿时,李基觉得手中之剑更不香了,开口道。 “走,看看去。” (本章完) 第61章 御三家与胖子 只是,赵云似乎早就收到了什么指令,拒绝道。 “子坤先生,主公之令乃是让吾监督子坤先生每日练武一个时辰。” “此非是懈怠,实乃有正事也。”李基正色道。 然而,赵云依然摇了摇头,道。 “主公言子坤先生诡计多端,云万万不能听信任何理由,无论子坤先生欲做任何事情,都须先完成每日练武。” 诡计多端?? 李基。 “是足智多谋!”李基没好气地纠正道。 赵云想了想,确定地说道。“主公所说的,确实是诡计多端,让云多加防备。” ??? 李基。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难怪刘备集团以后会集体入蜀立国之后,会在成都定都。 所以成都不对劲的渊源所在,难道要追溯到东汉时期吗? 李基满腹不忿,手中的汉剑亦是越舞越急,看在赵云的眼里,那就是李基的剑法似乎不知不觉又开始攻向下三路。 这让赵云都暗自提高了几分警惕,防备李基手中汉剑脱手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终于,在练满了一个时辰后,满身大汗的李基入屋内洗漱一番,且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士子袍。 不得不说,或许是由于这段时间每日练武的原因,这让平时看似儒雅淡然的李基身上也多了一分英气,且李基本就身长七尺,身高与赵云相差无几。 因此,当李基与赵云各自佩剑出府之时,两人站在一起,气度容貌堪称难分伯仲。 李基这段时间虽说没有出府,但赵云偶有陪同护卫刘备前往巨鹿城内的临时府衙,因此在的赵云引路之下,两人朝着临时府衙的方向而去。 而李基也趁机观察着巨鹿城内的变化,看着城内已是初步恢复了繁荣气象,那此前的太平道痕迹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一开始汉军进驻巨鹿城之时,城内众多百姓尚且会害怕汉军追究他们信仰太平道之罪过。 不过,经过了十天的时间,城内百姓逐渐也是放心了下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说到底,太平道不过是统治了巨鹿城数月罢了,在卢植的刻意引导之下,此刻的巨鹿城已然逐渐恢复了正轨。 唯一的变化,除了城内关于“太平道”、“大贤良师”、“黄巾”等词成了禁忌之外,就是城内不少熟面孔都消失了,城外大量乡里更是十室九空。 历经黄巾之乱,巨鹿一郡的人口近乎腰斩,郡内的世家大族也是要么迁走,要么送走了。 而未等李基与赵云靠近临时府衙,就听到了临时府衙的方向远远传来着一阵喧闹声。 由于李基与赵云官面上依然没有正式官职在身,所以是没办法自行进入临时府衙的,只能是寻了个靠近的地方远远看着。 此刻,在临时府衙的门口处,有数人正前前后后地朝着临时府衙之内走去。 赵云见状,指着站在最前面那个穿着朴素袍子且两鬓霜白的老人,说道。“子坤先生,那人正是北中郎将卢公。” 李基点了点头,细细地观察了一眼卢植,然后目光看向一左一右与卢植并行的两人。 一人年岁与卢植相近,面容坚毅凌厉,李基猜想应是左中郎将皇甫嵩。 另一人约莫中年,身形更伟,体格明显比卢植要大上好几圈,看似更像是一冲锋猛士,或是右中郎将朱儁。 至于他们会特意过来与卢植汇合的原因,李基倒是不难猜到。 如今大肆于司隶附近叛乱的大规模黄巾已经被尽数扑灭,皇甫嵩与朱儁一路转战至冀州附近,应是顺路过来与卢植汇合,然后一并率军返回洛阳交换兵权复命。 须知,不管是卢植、皇甫嵩还是朱儁所拥有的将军称号都只是临时称号,战时授予统率三军,战后则需要收回。 且卢植三人所统率的主力精兵亦是隶属于北军五校,乃是京师禁卫之一,亦是需要归还的。 随即李基将目光继续往后看去,在赵云的介绍下,又看了看与宗员站一起的另外两名副将。 最后在第三梯队,李基方才看到了刘备的身形。 此刻,李基再度看到历史名人已然完全没有了往昔心中的那丁点激动,眼睛微微一眯,认真地打量着站在刘备身旁那个细眼长髯之人。 尽管无人介绍,但是李基感觉此人定是曹老板无疑。 并且,曹老板与大多传言所说的身材五短不同,却也是身长七尺,虽是细眼之相,算得上姿貌短小类型,但却莫名有着一股威仪气度。 不过这倒是正常,这个时代颜控程度可是极深。 所受欢迎者,要么须如周瑜那般仪容相貌上佳,要么则须有像刘备那般长得特色,让旁人一看就觉得异于常人。 曹老板的相貌虽然算不上好,但那股子威仪气度却是让人心折。 而除了曹老板之外,刘备另一侧还站着两人。 一人其势刚烈,度步之间有若猛虎之势,应是有着“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 另一人则是个眯着眼,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满身已然算得上臃肿的脂包肌,远远看去就是一大坨,体态比刘备和曹老板加起来都还要大一截。 ‘那是何人?’ 李基陷入思索之中,一时却也是想不到此刻在卢植等人军中地位略逊于宗员等副将,又是这等出众体态之人会是何人。 ‘难道,不是什么历史名人?’ 只是就如同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李基不知道的是,他与赵云二人皆是身穿白袍站在一众普通百姓之中,那身姿仪表亦是有如鹤立鸡群一般出众不已。 不管是曹操还是孙坚,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李基与赵云。 “那二人,看似不像常人。” “此仪态气度,或有大才。” “其表甚美,其态颇伟,左侧那人旷达优雅,右侧那人英武不凡……吾观之,心中甚爱也。” 曹操说着说着,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几丝光芒。 一旁的孙坚相对而言,无疑更为注重颜面,做不出在大街上礼贤下士之事,但却是颇为积极地拱火道。 “既然如此,孟德何不相邀之?” 还在前面专心引路,且介绍着巨鹿城与临时府衙的刘备闻言,这才顺着曹操和孙坚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李基与赵云。 !!! 刘备。 这一刻,刘备的脑海里自己是下意识地蹦出一句话:曹贼,休动我家子坤、子龙! 而就在曹操脚步一动,打算前去相邀之时,不想刘备却是后发先至地走到了曹操的前面,说道。 “孟德,正欲向你引见。” 随即,刘备朝着李基与赵云招了招手。 李基与赵云见状,朝着刘备走了过去,口称“主公”行礼。 刘备则是扶起李基和赵云,然后眉眼间不自觉浮现几分得色地说道。 “孟德、文台、仲颖,此为李子坤,吾之智囊也,备能在短短数月间自涿县起兵,转战千里,败黄巾焚张角,受天子赐下吴郡郡守之职,皆是子坤谋划之功也……” 顿了顿,不忘厚此薄彼的刘备继续指着赵云,介绍道。 “此为赵子龙,亦乃吾之手足也,薄落津一战于千军之中单骑冲阵,救吾性命于危难之际,使备幸免于难正是子龙之功。” 然而,随着刘备介绍完之后,曹操看着李基的眼神几乎是变得炙热了起来。 而孙坚的注意力则大多都集中在赵云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赵云那似乎跟士子相差无几的身板,却是不太相信赵云居然会有单骑冲阵的武勇。 当即,孙坚用力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说道。 “单骑冲阵,可堪勇冠三军也。吾乃别部司马孙坚,若有机会伱我切磋一番。” 赵云谦逊地应道。“皆是主公过誉了,云冲阵亦不过是一时气血上涌,一心只为护佑主公,故以忘却凶险罢了。” 只是,孙坚对于这种过于谦逊的姿态,显然是颇为不喜,觉得是赵云当众拂了他的面子,脸色微微一沉之后,也就不再理会赵云。 而刘备则也是趁机向着李基、赵云介绍起其他人,说道。 “此为骑都尉曹操,且已被朝廷任命为济南相,不日也将前往上任。” “在下曹孟德。” 曹操连忙收敛眼中的炙热,向着李基、赵云主动拱手行礼,尽显风度。 只是早就对曹操与孙坚身份有所猜测的李基,更多的目光却是放在了那看起来像是一大坨的人身上。 仲颖? 那不是…… 注意到李基的目光,刘备也适时地介绍道。 “这位便是并州刺史兼河东郡太守董仲颖,在清缴河东郡黄巾之后,率军一路南下驰援冀州。” 董卓拱了拱手,那胖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任何神色,开口道。 “咱家有礼了。” 李基连忙回礼之余,心中却是念头急转。 果然是董卓…… 他怎么会在这里? 北中郎将明明没有被撤职,董卓没有机会代替卢植成为冀州战场主帅,但他还是出现在了黄巾战场之中。 不过,李基略微结合一下各种信息,便已有了猜测。 (本章完) 第62章 袁氏!袁氏! 黄巾之乱爆发之初,声势浩大,似有一举覆灭大汉之势。 当时,身为河东太守的董卓没有冒头…… 等到黄巾之乱已经被初步遏制,且明眼人均能看出黄巾后劲不足,覆灭只会是时间问题之时,董卓动了。 只是,这一次有着李基的干扰,导致卢植根本没有机会被诬陷下狱就直接破张角陷巨鹿,彻底奠定胜势。 因此,董卓就算想要有所作为,在这一场黄巾之乱中谋夺一份军功,也只能是匆匆自行率领河东郡兵四处征讨黄巾。 ‘这么想来,看来原轨迹之中作为一国重臣的北中郎将被一个小黄门诬陷就直接被夺官下狱,看来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起码,董卓在其中绝对扮演了什么角色起到了推动作用。’ ‘不,并州刺史兼河东太守的身份也尚且不够格直接推动卢植的下狱,应该还联合着其余人,莫非是十常侍?’ 顿时,李基心中对于眼前这个五官挤在一起,但看似无害的董胖子心中的警惕几乎提升到了最高。 果然,董卓日后能够祸乱洛阳,为东汉实质性覆灭狠狠地拍上最后一捧土,绝对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也绝对不是单纯的运气问题。 只是,李基的念头急转没有丝毫表露出来,而依然是维持着那儒雅温和的气度,与赵云跟在了刘备的身后往着临时府衙内继续走了进去。 这一个小插曲,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除了曹操细长的眼眸不时地隐晦朝着李基的方向投了过来之外,曹刘孙之间交谈的气氛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脸和气之相的董卓也似是憨厚无比,仅仅是不时点了点头附和着。 而卢植早已提前在临时府衙之内设宴款待皇甫嵩、朱儁等人,曹刘孙各自作为他们的得力干将,自然是允许落座于主厅之内。 不过由于临时府衙的主厅空间有限,类似于李基、赵云这些陪同的部下,则是统一被安排到了侧厅之中入席。 这个时期,只要是稍有身份之人都会豢养幕僚或养士。 所以除了廉洁清正的卢植之外,几乎所有在主厅之内参加宴会之人都有陪同人员在侧厅之中。 而随着主厅之中的歌舞不断安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侧厅之中的气氛也是逐渐活络了起来。 一些武将不知不觉更是开始光着膀子玩起游戏,大部分类似于李基的士子则是相对安静地坐于另一角不时交谈对饮着。 而在李基刻意的留意下,倒也是从中听到了不少耳熟能详的名字。 夏侯惇、夏侯渊、程普、黄盖、牛辅…… 夏侯惇与夏侯渊自是不用多说,身为曹操的族弟,这个时候已然追随曹操效力于军中倒是不奇怪。 其中,相对比依然双目健全的夏侯惇,李基不禁多加打量了一下夏侯渊。 除了因为夏侯渊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之人,更重要的是李基记得原轨迹之中张飞的正妻夏侯夫人,正是夏侯渊的侄女。 并且,夏侯渊早年曾经历饥荒,恰逢离家,一时甚至难以同时养活幼子与孤女,不得以舍幼子而养亡弟孤女。 所以,张飞的妻子虽说以血脉而言仅是夏侯渊侄女,实则双方实乃父女关系,夏侯渊完全算得上是张飞的老丈人。 ‘初生啊!’ 李基看着夏侯渊那与张飞相差无几的年纪,不禁暗暗地唾弃了一下张飞。 不想张飞浓眉大眼,体格魁梧如牛似虎,居然也做出这等好萝莉之事,这般行为与黄毛何异? 以至于,李基看着夏侯渊的目光都多了一两分同情。 这让被李基注视着的夏侯渊不明所以,遥遥举盏朝着李基示意,李基也是连忙回了一杯,权当是帮自家兄弟张飞敬老丈人了。 至于程普与黄盖,这二人的年龄就明显比夏侯惇、夏侯渊要大上一轮。 不过,程普与黄盖玩得也比夏侯兄弟要花上不少,最先光着膀子的正是程普黄盖。 并且,也不知他们玩的是什么游戏,似乎输的一方需自饮一盏,并且还需让赢方在身上狠狠地拍上一下。 而明显输得最多的就是黄盖,浑身被拍得通红不止,且每次被拍打一下之时,非但没有痛呼,反而大喊一声“爽”,然后满饮一盏。 ‘黄盖爱鞭挞……’ 李基默默地想着,然后将目光又连忙投向其余人,生怕黄盖注意到自己然后找上来邀约玩游戏。 不是李基怕玩不赢,就怕赢了要往黄盖身上来一发,浑身通红的黄盖还要大喊一句“爽”。 那画面……对于李基而言实在是太攒劲了,让这个年纪的李基属实还有些难以承受。 很快,李基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相对而言平平无奇之人——牛辅。 并非是因为牛辅身为董卓女婿的身份,亦并非是牛辅的能力出众非凡,而是李基没有记错的话,那一位自历史初登场便苟在牛辅麾下担任辅军。 当即,李基心中猛然一动,已然是动了一些想法,目光转而在自己这边的一众士子搜索了起来。 只是李基并不知那人相貌,亦没有真正见过那人。 念头一动之间,只能是举着酒盏,逐一去与每一位士子交谈。 不是…… 也不是…… 还是不是…… 等到李基找上仅剩之二的其中一人,面相颇窄,眼细鼻尖,留有八字胡子,微微昂着头颅似有倨傲之气,仿佛与在座的其余人皆不是一个层次似的。 李基一眼看去,就知道此人非是自己所欲寻之人。 不过,每个人李基都攀谈了一两句,李基倒也不好直接越过他,有失礼仪。 “在下涿县李子坤。” 李基举盏拱手地说道。 “嗯。” 此人自鼻孔之中发出了些许声音,然后这才拿起酒盏,道。“吾乃南阳许子远。” 李基闻言,心中一惊,乃至于连脸上都表露出了些许。 南阳许子远,那不就是许攸吗? 倒履相迎的典故,正是出自于曹操迎许攸。 当然,在李基的时代,许攸最为出名的梗在于伸出脖子跟“虎痴”许褚的大刀比硬,然后许褚一怒之下,许攸的头就飞得老高了。 只是,许攸为何会在这里? 而许攸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李基的表情,眉头一挑,问道。“汝亦知吾名?” 李基笑了笑,露出了一个热络的表情,说道。 “南阳许攸,智计之辈,基虽身处幽北之地,亦偶自洛阳而来商贾听闻许攸之名,知其乃是四世三公袁氏一族座上宾。” 顿时,许攸即使看似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但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压了下去的眼尾,足以说明许攸心中暗爽,显然对于李基的吹捧相当的受用。 不过,许攸依然是一副淡然之色,平静地说道。 “吾与本初,好友也,故偶至袁氏为宾客。” 对于许攸的自恃,李基并没有戳穿,而是顺势问道。 “那为何子远会在此处?哦,对了,吾亦听闻曹孟德与袁本初乃至交好友,莫非子远是特意相助于曹孟德而来?” “嗞~” 许攸嗞笑一声,傲然道。“阿瞒不过一宦官之后,焉有资格让吾相助?吾乃是相助同僚仲颖而来。” “啊?董仲颖不是并州刺史兼河东郡守乎?”李基惊奇地问道,一副质疑的态度。 这态度无形之中无疑挑衅了许攸,让许攸脱口而出地自证道。 “董仲颖此前不过是一被免职校尉罢了,后投于袁氏门下为掾吏,方被推举为并州刺史兼河东太守。” 霎时间,李基彻底明白了过来。 袁氏! 只能说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袁氏豪门,为董卓安排一个并州刺史兼河东太守的官位跟闹着玩似的。 更重要的是董卓背后之人乃是袁氏一族,那么可以推动卢植下狱,然后让董卓接替其为主帅,那么倒是合理了。 袁氏,无疑是具备这种力量的,且日后董卓也是由袁绍建议大将军何进招其领兵入洛的。 如此看来,在袁氏一族眼中,董卓本就是他们的家臣,并且招董卓入洛之心亦是所谋甚大,意欲权倾朝野。 只是,那时候的袁氏一族玩弄政治,大体是轻视了真正掌握兵权的重要性,完全没有预料到领兵入洛的董卓的野心彻底爆发,顷刻间就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此刻,李基方才对袁氏的恐怖窥见一斑。 而已经得知了想要信息的李基,在随意地敷衍恭维了许攸几句之后,便重新倒满酒盏,走向坐在最角落的最后一人。 此人年龄看面相已年近四旬,仪表堂堂,颌下有三缕长须,面相和善温润,有谦谦君子之风,令人见之便心生好感,对于李基的到来,也是适当的露出着几分笑容。 且不等李基开口,此人便一举酒盏,率先开口道。 “武威贾文和,见过子坤先生。” 李基略微一愣,心中大喜,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当即,李基忍不住再度确认了一句。 “贾文和?” “正是。” 贾诩如温润君子般一捋长须,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但语气却是透露着一丝疑惑地开口道。 “子坤先生亦听闻吾名?” 顿了顿,贾诩意有所指地试探道。 “且以吾观之,适才子坤先生稳坐席位,巍然不动,然后又逐一寻人攀谈,莫非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李基当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伸手相邀,道。 “吾确实有一未曾谋面的远房表亲,听闻其追随于河东郡守董仲颖麾下,故以方才一一交谈,欲寻其踪迹。” “哦,原来如此。” 贾诩应了一声,也不知信不信,完全没有继续深究之意,让李基一时有些气堵。 (本章完) 第63章 “毒士”贾诩 常理而言,李基这般说话,只要稍有些许好奇心之人,不是都该接着问下去的吗? 贾诩这初步确定与自己无关之后,居然愣是一副高高挂上的状态。 ‘不过,是否与你无关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李基看着眼前一副温润君子姿态的贾诩,却是深知历史之中这可是汉末第一毒士。 只是令李基有些意外的,则是贾诩的仪表居然如此出众且有君子之风。 不过,这倒是正常,凡是大奸必似忠,大智亦若愚,更何况贾诩这一位毒士被后世《唐会要》尊称为魏晋八君子之首。 若是贾诩在历史中的仪态气度没有君子之风,而是猥琐小人之表,断然也不会有如此风评。 只是,汉末第一毒士……魏晋八君子之首…… 只能说,这两个本毫不相干的名号能够硬生生地按在贾诩的头上,足以证明贾诩的自保能力当真也是当世一等。 “文和先生,此远方表亲对吾甚是重要,能否烦请帮我找寻一二,基事后必有厚报。”李基拱手道。 贾诩脸上露出着一个和煦笑容,说道。 “好说好说,既是子坤先生之请,吾事后必会尽力寻找,只是吾在军中亦不过是一小小辅军,人卑言轻,可不敢保证必能找到。” “哦?” 李基权当是听不出贾诩看似尽力,实乃完美推脱之言,询问道。 “董卓将军和牛辅将军特意带文和先生到此处参宴,料想文和先生必然被无比看重才是,怎么会人卑言轻?” 贾诩无奈摇了摇头,说道。 “吾实乃见黄巾乱起,四处劫掠,独自一人难以自保,且见牛辅将军性情忠耿,军中亦欠缺文书处理之人,故以方才于数月前自荐于牛辅将军面前罢了。” “原来如此。” 顿时,李基与贾诩两人都相互笑了起来。 只是,两人各自笑容之中所掩藏的东西,截然不同。 贾诩所掩藏的,无疑是推掉李基这个麻烦,免得惹出什么事沾到自己的身上。 李基所掩藏的,则是目标实乃直指眼前坐着的贾诩本人。 自涿县起兵,转战千里至薄落津一战,李基越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计谋模拟器”推演的依据,始终都是以情报为基础。 薄落津一战之中,纵使李基不惜冒着风险登上瞭望塔,亲自确认战场的种种情报,寻觅到了那唯一获胜的可能,但依然被事先所不知晓的张角可以激发黄巾力士潜力的能力所险些翻盘。 情报这一点,李基只能寻求尽快建立“锦衣司”以满足各种需求,但李基也明白同等重要的是手上还需有着足够的棋子。 不仅仅是关羽这一类万人敌多多益善,还有大量的智谋之士协助补全疏漏之处亦是不可或缺的。 尽管李基感觉随着自身的成长,似乎使用“计谋模拟器”的时长与深度都在不断增加,但是今后刘备未必只会面临单线作战,仅仅只靠李基一人不可能完成所有事情。 并且在了解到袁氏一族的厉害后,更是深切地明白了刘备的根基薄弱。 刘备不似那些世家大族,有着各种人脉幕僚相助,想要掌控一郡之地,在李基的考量之中纵使连残缺老卒的力量都不能浪费。 眼前的贾诩不管如何说,能力绝对算得上是当世一等一的才智之士。 只是怎么捕获贾诩,这无疑是个大问题。 不过在适才的交谈之中,李基倒也收集到了不少必需的情报,当即尝试通过“计谋模拟器”进行推演。 【在你正式拜刘备为主后,伱越发认识到刘备与自己的不足,正苦恼于如何补强,并且不惜安排关羽、张飞直接返回涿县接来“桃园众”再前往吴郡之际。 皇甫嵩与朱儁抵达了巨鹿城,令你颇为意外又有些好奇。 你借此亲眼见到了曹操、孙坚、董卓等一众在这个时代留下重要痕迹之人的同时,令你颇为意动的贾诩出现在了眼前。 且通过一番心思复杂的试探,你得知了贾诩加入牛辅军中未久,甚至算得上是一个自由人,这越发地让你想将贾诩拉拢到刘备一方,对此你的选择:】 【1、引蛇出洞;2、先上后补;3、当场舌战。】 这三个选项??? 不知道为什么,李基越看这三个选项越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不过,“计谋模拟器”实质上在李基看来更像是一段“程序”,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隐喻才对。 ‘所以,果然是我的思想不够纯良吗?’ 李基无奈地暗暗想着,借着与贾诩对酌一杯的功夫,遮掩着叹息一声之余,眼睛微微一眯,思考着选哪个选择。 其中,当场舌战什么的,直接就被李基给pass。 无论是先知先觉所知,还是刚刚的试探,都足以证明贾诩的自保能力极强,自然不会轻易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因此,且不说如今身处宴席之中,人多眼杂,并不是一个适合“舌战”……啊不,交谈的地步。 即使李基有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可舌绽莲花,使枯木逢春,想要当场说动贾诩加入刘备麾下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董卓与牛辅就坐在不远处,就算李基对于白嫖董胖子很感兴趣,但这种当面ntr的挖墙脚行为无疑是失礼的,且很容易讨打的。 就算如今李基身旁有赵云相护,自然也不会贸然做出这种冒昧行为。 所以…… 李基当场选择了看上去似乎最为正常的选择“引蛇出洞”。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面对着贾诩这位多谋之士,你还是决定徐徐图之,引蛇出洞。 当即,你结合着先知先觉的信息,通过模棱两可的话语,尽可能地将你那素未谋面的远方表亲引到董卓另一位女婿兼谋士李儒身上。 以此来证明你当真存在一位老表之余,也多次重申若是得知老表的信息,必有厚报。 当然,你并不担心被戳穿谎言。 毕竟,李儒并不在巨鹿城内,而是被董卓作为最信任的心腹留在河东郡打理内政,稳守大后方。 而以着贾诩善于自保的性格,在得知一个举手之劳,或许可以获得李儒的感激,你料想贾诩应该不会不帮这个小忙。 因此,你在宴席之中相约贾诩返回军中调查一番后,两日之后在巨鹿城内酒楼相见告之结果。】 【在两日后,你特意带着刘备一起前往酒楼,打算让刘备亲自出面相邀贾诩。 届时,只要贾诩离开军中,独自出现在巨鹿城内,李基自然不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贾诩若是不吃软的,那么就算是用硬的,你已决定将他留下。 然而,令你没有预料到的是,你与刘备在酒楼之中等了足足半天,贾诩依然没有出现,仅仅是派人送来书信一封,言及:未有所获,不敢赴宴。 自此,你余生都没有再次见到贾诩。】 【计谋评价:这是一个深思熟虑的计谋,你将目的隐藏得很好,将你砒霜藏于蜜糖之中。 东汉或许未必有仙人,但你这一计无异于仙人跳。 只要对方稍被利诱赴约,那么结果便会注定。 可惜的是,贾诩的谨慎与智谋与你过去所碰到的对手截然不同,或许他并没有识破你的计谋,但贾诩基于谨慎与某些细微的不妥之处,果断地没有赴宴。 你,失败了。 事后令你深感遗憾,每每复盘之时,却又依然是无可奈何。】 霎时间,感受着脑海之中所推演出来的结果,李基那正举盏而饮的笑容略有些僵硬。 贾诩的棘手,李基早有预料。 然而,所推演的计谋无疑深得李基之心,并且已然结合着诸多先知先觉的优势与信息,居然还是把握不住这条滑不溜秋的老油条。 贾诩,还当是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演绎到了极点,就算是稍有一点风险的独自进城都不做吗? ‘真苟啊……’ 李基心中暗道了一声。 而尽管李基举袖遮掩着饮酒,且在放下袖子之时表情已然恢复正常,但是却依然让贾诩捕捉到了那一丝一闪而逝的复杂与惆怅。 贾诩依然是那一副温润姿态,心中早已是念头急转。 ‘这个李子坤,对吾似是有些好奇过头,性格使然?还是另有目的?’ ‘要不且赚他一赚,试探一番?’ “罢了,如今黄巾已定,但时局更乱,近四百年大汉又有将倾之势,一动不如一静,以免有波澜卷于身,只需稳居牛辅军中,借以牛辅与董卓之干系,董卓与袁氏之干系,五年内必无碍。” 当即,贾诩的话锋一转,将话题引至歌舞词赋之上,大有只是一个颇喜文雅,对其余之事均不感兴趣的雅士形象。 李基与贾诩相互来回对答了几回,感受着贾诩那几乎不再显露任何破绽的态度,心中微急。 只是,仅剩似乎有所希望的选择——“先上后补”…… 这一点,李基无须推演,也知晓这或许是尝试绕过贾诩本人,直接寻找贾诩的上司牛辅或董卓,直接先将贾诩要过来,然后再慢慢让刘备补贾诩之心。 (本章完) 第64章 你冤不冤,我还不清楚? 理论来看,这一选项理论上确实是可行的。 趁董卓均没有意识到贾诩的厉害之处,趁其不备,直接白嫖一波。 只是,这一条的风险无疑也是极大。 李基自觉成功机会极低,但是既然“计谋模拟器”之中显示存在这一选项的可行性。 而李基感受着自己的精神状态甚佳,比之初遇刘备之时已是强上许多。 最起码,不会针对个人的计谋推演,推演了两次就快将达到极限。 因此,倒是不妨试一试…… 【又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深感贾诩谨慎小心之性格的你,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绕过贾诩,选择“先上后补”。 随后,你找到了正在正厅之中饮酒的刘备,告知刘备你看中了一个名叫“贾诩”之人,深感其有大才,让刘备借着宴席让董卓将贾诩送给自己。 对伱信服无比的刘备,自无不从。 当即,刘备借着微醺姿态,趁着与董卓做游戏可惩罚一番的机会,言及看中了其麾下有一叫贾诩之人,有君子之风,甚爱之,可否让之。 只是,那一脸憨厚圆润之相的董卓,实则内心精明之极,并没有贸然答应下来,而是直接唤来了贾诩,当面询问其意见。 看似董卓乃是尊重贾诩的态度,实则无论是你还是贾诩,都感受到了董卓那看似开明恭贤的姿态之下,乃是满满的杀意。】 【若是董卓确认贾诩早已与刘备有所勾搭,那么董卓大概率会选择找个机会直接杀掉贾诩,不允许麾下之人有机会背叛自己。 对此,贾诩自然不会露出丝毫破绽,更不会让自己深陷危险,当即只得坚称誓死追随董公。 且贾诩为了表明诚意以及能力,以免董卓多疑之下事后依然找个由头埋了自己。 贾诩还当众分析了一波天下大势,将黄巾之乱或会延绵十余二十年不绝之势,分析得有理有据,令在场众人均为之信服。 自然,董卓更加不会轻易放手,对于适才对刘备的承诺也是连连推称乃是酒后戏言,当不得真。 且自此,贾诩乃多智之士的名声于巨鹿城流传而开。】 【计谋评价: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此计过于冒险。 董卓其人多疑且心胸狭隘,纵使是刘备借其酒醉向董卓所提要求,依然引起了董卓的怀疑。 并且这一连串的波折,反而让贾诩被迫展现自己的能力,自此反而让董卓对贾诩多有看重,屡屡问计于贾诩。 或许,这一次冒险的行动,非但没有让刘备收获贾诩的助力,反而今后让贾诩辅助董卓,或许将给刘备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预料之中的失败…… 这也无形之中给李基再一次提了一次醒,对于智计百出之士,越是用险,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麻烦了!’ 李基的心中微动,暗自感叹了一句。 纵使是在“计谋模拟器”之中的推演,目前来看也同样不存在能够招募贾诩加入刘备麾下的可能吗? 若是时间充足,李基倒是可尝试用“阳谋”,一步步展现处于刘备麾下的安全,继而引擅于自保的贾诩主动加入刘备麾下。 然而,这一次宴席赫然是唯一一次直面贾诩的机会。 宴席过后,贾诩就会彻底缩回董卓军中不再露头,这让许多计谋都根本无有用武之地。 这一点,才是最麻烦的。 贾诩太谨慎,也太苟了。 只是,就此放弃的话,李基心中又颇为不甘。 若是能得到贾诩相助的话,将会是一大助力,但若是让被称为“毒士”的贾诩在外面,未来或许将会是一大隐患。 譬如:今后若是刘备北伐,欲攻贾诩所效忠主公的势力。 或许,贾诩会直接用出“刘备若攻一城,那便杀绝一城”的毒计,以百姓为城墙,逼迫刘备自行退却。 以刘备那仁德的性格,越是“毒计”对他越是有效且无解。 ‘等等,为什么我也想出这种‘毒计’了?’ 李基骤然间,不禁想起自己似乎在某次推演之中,也得到过“毒士”的称号,不禁嘴角略微一抽。 不过,正因为李基知晓一个真正无下限的“毒士”,所能带来的麻烦,所以若是留不住贾诩,那么或许做掉他,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李基的念头微动,然后想到了一条路子…… 当即,李基佯做有一二分醉意上头,脸色也显得红润了几分,然后凑到了贾诩的面前,说道。 “文和先生,谢汝帮吾寻找远方表亲,且随吾至无人之处,吾身上有一物件欲交予你手,汝若是寻到吾那远方表亲,将此物件给他便懂。” 贾诩闻言,本就完全没有想帮李基寻找远方表亲的打算,自然是推脱不断。 然而,李基借着醉意,生拉硬扯着贾诩起身。 莫看李基天天被刘备担心身体状况,但实则李基在寻常谋士之中的身体绝对是一级,起码贾诩想要反抗一下,硬是扯不过李基。 而为了避免在宴席之上被李基拉得失态,贾诩只得是跟着李基起身,往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并且此处毕竟是府衙之内,贾诩也不担心李基当真会行什么不轨之事。 不过,为了避免让他人怀疑自己跟李基有什么勾搭,在离开侧厅之时,贾诩还不忘道上一句。 “子坤先生,就算想要如厕,何苦一并拉上我?” “同去,同去……” 李基配合地应上一句之余,却是借着贾诩的视线盲区,朝着坐于宴席之上未曾饮酒分毫的赵云递了一个眼神。 赵云见状,立即会意起身跟上李基的方向。 对于本就热闹的侧厅来说,李基与贾诩结伴同去如厕之事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赵云这个于宴席上滴酒不沾且不与任何人交谈之人的离去,亦是没被任何人留意。 而李基拉扯着贾诩一路走至了府衙内无人的偏僻角落后,眼看着李基似乎还要走远,已经感到有些不妥的贾诩,当即笑道。 “子坤先生,汝欲给吾何物,现在便可拿出来了。” “再走远一些,吾那可是个大宝贝。”李基似是有些醉意地答道。 然而,贾诩哪里还愿意,当即半是开玩笑半是严肃地说道。 “子坤先生,汝若是再这样,我可就要大喊了。” 李基闻言,只得是放开了自己的手臂,目光自贾诩身上略微一转,看向已经走到了贾诩后方不远处的赵云。 当即,李基的表情猛然一变,哪里还有刚刚的醉意,反而怒意横生地喝道。 “贾文和,吾终于寻到你了!” 贾诩见状,顿感不妙,也不与李基进行任何争辩,当即就想先抽身退走再说。 然而,赵云骤然堵在了贾诩的退路之上,并且手掌按在了贾诩的肩膀处,便让贾诩动弹不得。 贾诩猛然一惊,感受着赵云那不过是一个手掌就轻易制住自己的力度,危机顿生。 如此蛮力,纵使看似体态与普通士子相差无几的赵云乃是空手,恐怕也能顷刻之间捏碎自己的喉咙。 这让贾诩顿时不敢轻举妄动,转而看向着李基,说道。 “李基,吾与你过去素未谋面,更未有仇怨可言,意欲何为?” “素未谋面?” 李基冷哼一声,一副苦大仇深的姿态,咬牙切齿地说道。 “吾自襁褓之时,便被家族弃于荒野,唯有襁褓以血书写下‘武威贾文和’五字,吾苟活一十六年至此,便是为了寻你这仇人,你焉敢言及与我无有仇怨?” “害吾全家上下,使被迫弃于荒野,让吾不知宗族乃在何方者,定与你武威贾文和脱不了干系!” 贾诩见状,心中大为吃惊,几乎下意识地自觉今落入仇人之手,吾命休矣! 不过,贾诩转念之间,猛然醒悟。 不对啊,我十六年前也才二十一岁,那一年被察孝廉为郎官,后自觉前途渺茫且有危险,又称病辞官回家呆了好几年。 那一年,我什么事都没有做,完全就是个家里蹲,谁给我扣了这么一个黑锅? 贾诩看着眼前李基那几欲将他生吞活剥的凶狠神色,也不敢大喊,生怕李基一时冲动之下,反倒是萌生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心态,只得小声道。 “冤枉啊……” 然而,不等贾诩说完,李基就直接想要拔剑出鞘打断了贾诩。 贾诩冤不冤,亲自下场冤枉贾诩的李基还能不清楚吗? “贾文和,吾本欲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欲就此拔剑将你刺死,与你同归于尽,但又不愿害了吾主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吴郡郡守刘备刘玄德之名……” 说到这里之时,李基满脸不甘,愤愤地说道。 “也罢,吾便留你一时性命,吾让子龙带你离开府衙暂且前去吾主府邸,汝亦趁此期间好生想一想曾经做过何等恶事,解释清楚那血字为何是你姓名。” 贾诩看着李基那似乎只要自己蹦出一个“否”字,当场就要拔剑将自己给活劈了的姿态,哪里还能说什么托词。 更何况,随着李基诉说那悲惨往事且贾诩似乎就是害李基满门之仇人,赵云那抓着贾诩的五指越发用力,捏着贾诩感觉自己的肩膀骨头都要碎了似的。 (本章完) 第65章 曹老板的魅力 被这一连串组合拳打蒙的贾诩,连连试图解释。 “那血字当真与我无关……” 然而,不等贾诩说完,李基手中汉剑猛然出鞘一截,脸上的神色阴沉之极,又似是在挣扎是否要将眼前仇人当场斩杀。 顿时,贾诩连拖延时间看看能否遇到途径此处的其他人,继而将风波在府衙之内放大,尽量让自己置身于安全的想法都没有了。 李基那直欲噬人的模样,让贾诩感觉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 “好好好,子坤先生莫要冲动,或只是同名同姓,勿伤我这位文和,勿伤我这位文和,我随身后的将军先行前去府邸就是了。” 贾诩连连应承了下来,生怕下一刻就要小命不保。 “哼!” 李基鼻息极重地冷哼了一声,这方才缓缓地将握着剑柄的手掌松开,依然愤恨异常地说道。 “贾文和,此事最好与汝无关,否则吾定杀了汝。” 随即,李基看向赵云,说道。 “那便烦请子龙先行将贾文和带回府邸之中看守,务必谨慎小心,此人诡计多端,任何言语都万万不能听之,亦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之内。” 顿了顿,李基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杀意,道。 “若是此人有任何不妥异动,可杀之。” “子坤先生放心,吾定为你看好,若是让他走脱,愿以头颅请罪。” 赵云应了一句,然后一手依然捏着贾诩的肩膀,看似仅仅只是随意搭在贾诩的身上。 然而,作为一位可与万军之中单骑冲阵的猛将,实则贾诩整个人几乎都能提线傀儡一般,被赵云拉着往临时府衙之外走去。 贾诩那在酒宴之上所维持的温润君子之态,此刻更是一副被拿捏了要害的表情,且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作为一个文士,被赵云这等猛将近身贴贴,让贾诩除了逆来顺受,还能跳起来给赵云一个暴栗不成? 而目送着贾诩被赵云挟持着离开,李基脸上的愤恨之色几乎是瞬间消散不见,然后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汉剑。 好用! 爱用! 十步之外可能是脑子好使,但是十步之内我直接拔剑,冤枉你是我的灭族仇人,要跟阁下同归于尽,请问文和先生又该如何应对呢? 且李基料想贾诩会在明白自己是无辜且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惜命的贾诩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做鱼死网破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赵云暗中挟持着贾诩离开府衙期间,贾诩断然不敢有什么贸然举动,防止真的被赵云当场干掉。 等贾诩被带回刘备的府邸之中,届时无论贾诩慢慢捋清思路明白这是一个局,还是将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怎么解释之上,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人被关在府邸之中,还是由赵云寸步不离地看守,就算是吕布骑着赤兔马来抢,也绝对带不走完整的贾文和,最多只能从赵云的手中带走一半。 ‘计谋模拟器或许破不了如此招募贾诩的局,但是单纯只是想控制住贾诩,可就简单得多了……’ ‘至于给贾诩如此用强,这下倒当真不知主公能否招募成功了,不过倒也无妨,真的招募不了,那便杀了。’ ‘如此毒士,主公可以不用,但亦绝不能让他人用之对付主公。’ 李基默默地想着,按着腰间汉剑,转身当真朝着厕所的方向而去。 适才在宴席之中,李基同样饮了不少酒,早就将肚子灌得满满的。 虽然李基的肾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来都来了,顺便去一趟厕所再回到宴席之中倒也挺好的。 等李基再回到侧厅之时,宴席之中依然是一副喧闹模样,就连许多文士都开始吟歌做赋以助酒兴。 再兼之本就不时有着侍女进进出出地添酒加菜,类似于李基独自一人返回的状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李基略微扫了一眼牛辅,发现他的两只眼睛都喝得已经看向不同方向,这就更让李基放下心来。 随后,李基以着不起眼的方式偶尔附和着一下左右,看似一直在饮酒,实则就是在暗中“养鱼”,等待着宴席的结束与刘备一并离开。 只是,这一次乃是汉军大破黄巾的庆功宴,显然规模比李基预料之中的来得还要大许多。 宴席自中午一直持续到夜色降临,方才结束。 纵使这个时候的酒水度数较低,但别说是在场的文士,就连诸多武将也大多已经是一副左摇右摆,不时还前后抖一抖,尽显醉态。 而李基起身到正厅之外等待刘备之时,一脸绯红之色且眼神迷离之极的刘备却是被曹操搀扶着出来。 并且,刘备一边有着踉跄地走着,一边还不忘做出饮酒之状,向着前方举盏,含含糊糊地说道。 “文……文台,汝……汝且放心,备既至吴郡担任郡守……定,定然会替伱……好生照料家人……” “嗝~” “文台……再,再饮一杯,备甚喜……汝那豪爽的性子……若不是备早已与二弟三弟结拜,说不得,今日便要与你结拜不可……” 李基见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当真是酒品见人品。 刘备纵使是醉得眼都睁不开了,还是在拉拢着孙坚。 而李基顺着刘备来时的方向,往着身后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如猛虎一般的孙坚,此刻已然彻底趴在桌案上彻底醉死了过去,还在发出着响亮的打鼾声。 李基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之余,连忙上前便欲从曹操的手中接过刘备,道。 “劳烦曹国相了,接下来由基照料主公即可。” 如今,除了卢植、皇甫嵩等需要返回洛阳述职的将军,需要交换兵权之后才会进行最后的封赏之外。 其余人等的封赏,随着黄巾之乱基本平定,天子便迫不及待地改换年号,大赦天下,且各自论功赐下封赏,以昭示天下太平之意。 此刻,正式进入中平元年。 因此,刘备被封为吴郡郡守,曹操被封为济南国国相,孙坚则仅仅只是得了一个别部司马之职。 这并非是个实权军职,甚至就连校尉都比不上,并且今后孙坚还需随行前往洛阳留于军中听命。 或许,也正是因此。 心中颇为失意的孙坚,方才醉得如此严重,甚至会从刘备口中听到在嚷嚷必然会对孙坚家人多加照料。 毕竟,别部司马可没有什么自主权,更别说是返回家乡吴郡探亲了。 且此前一别经年,身处军中,稍有意外,说不得孙坚今后身死异乡,只能魂归故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基心中念头不断转动,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将刘备与孙坚之间的干系大体弄明白之余,出乎意料的却是曹操并没有将刘备交到李基手中,反而是继续搀扶着刘备,说道。 “操闻玄德言及子坤先生体虚力弱,还是不劳烦先生了,由操搀扶着玄德即可。” 体虚力弱?? 李基。 好好好,主公大人,这样在外面造谣真的合适吗? 到底是不是主公天天跟关羽、张飞、赵云呆在一起,对于这个世界平均的武力值产生了什么误解,以至于都开始在外面造谣我体虚力弱。 只是外人当面,李基总归还是需要给刘备留几分面子的,只得讪讪一笑。 随即,任由着曹操搀扶刘备之余,李基的目光迎着曹操看了过去,颇为惊奇地发现曹操的脸色红润,眼神清明睿智,完全没有丁点醉酒之态。 相对比已经快成一坨烂泥的刘备,曹操反倒是更显一位人主之态。 ‘不愧是写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曹老板,这酒量……主公恐怕练一辈子都追不上了。’ 李基暗暗地评价了一句之余,不忘给自己挽回一二分名声,说道。 “让曹国相见笑了,什么体虚力弱之言,料是主公醉酒之言,当不得真。” “子坤先生无须如此客套,称呼曹某为孟德即可。”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则是很自然地将搀扶着的刘备换到另一个方向,让刘备不会影响自己跟李基进行交谈。 李基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拱手应道。 “孟德。” “哈哈哈……” 曹操爽朗一笑,丝毫不见李基印象之中那枭雄模样,反而散发着一股令人折服的魅力,然后开口道。 “子坤,操适才在宴席之中可是听闻玄德说了许多与你有关之事……” “闻你于涿县草庐之中推演十日内黄巾必至,闻你于大兴山用兵以两千胜数十倍之敌,闻你建言行军过中山国绕常山国直插后方,闻你将深入敌后将巨鹿城戏弄于鼓掌之间,闻你于薄落津临阵定计迫使张角自焚……” “操对子坤可早已是心驰神往,若能与子坤促膝长谈,足慰余生也。” 不得不说,刘备待人主打一个真诚,让人心生感动愿效死力。 但曹操说话的艺术无疑远在刘备之上,一言一句之间让人为之心折愉悦,明明不过是些许夸耀之词,可从曹操口中道出却是抑扬顿挫,似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知不觉中,曹操带着李基走到了府衙正门处,令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驱驶到面前,说道。 “子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此刻便到府上再对酌几杯,详谈交流一番?” (本章完) 第66章 一股子人妻味 霎时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李基的心头涌起,让被曹操那令人折服的夸奖之中有些飘飘然的李基,猛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一幕,似曾相似啊! 总感觉是不是不久前,就跟自己忽悠贾诩离席一样…… 顿时,李基的脚步猛然顿住,看着停在面前的马车深感不妙。 真要是上了曹老板的马车,顺带再跟曹老板对酌几杯醉死过去。 等李基再度清醒过来,恐怕就不是还在巨鹿郡,不会要直接被拉到曹操即将上任的济南国了吧? ‘而且……’ 李基看向着身旁的曹操以及被搀扶的刘备,不禁怀疑灌醉刘备也是曹操计划里的一环吧? 于宴席之上听闻了刘备麾下有大贤,曹操食指大动,当即连连给刘备劝酒,然后在送刘备返回家中之时,趁机对…… 这剧情发展,怎么一股子人妻味? 人妻曹,很值得怀疑用心啊! 李基越想越不对劲,连忙拱手道。 “主公尙醉,为臣者不敢轻离,还请孟德恕罪。” 曹操闻言,眼中几乎要按捺不住地流露出欣赏之色。 初见之时,曹操便感李基此人气度不凡,必有才学。 故以,曹操在酒席之上与刘备交谈邀饮之时,趁其酒醉,将话题引到了李基的身上,很轻易便从一脸自豪之色的刘备口中得知了李基的种种事迹。 闻刘备之言,曹操几乎是对李基惊为天人! 如此经天纬地之才,焉能使之埋没乎? 当即,曹操方才亲扶刘备离席,借之顺理成章地与李基交谈,意欲再顺势相邀往府中深入交流一番。 曹操自觉以己之才,定胜刘备许多,亦定能使李基折服之。 而面对着李基的婉拒,曹操非但不恼,反而心中更喜。 胸有韬略,心怀忠义…… 这等人才,如何能不爱之? “无妨,无妨……” 曹操满脸笑容地说道。 “卢公所借予曹某暂住之府邸,正在不远之处,正值玄德醉酒,操本亦打算带玄德暂居于府中醒酒一夜,如此子坤正好可在府中一边照料玄德,你我则在一边长谈,如何?” ??!! 李基。 这是夫目……啊不,主目前犯?! 李基如何还看不出来曹操这赫然是打算拉拢自己,并且还是打算当着醉酒一旁的刘备面前,直接明着挥锄头。 这简直就是完全不把刘备当一回事啊…… 不过,以着刘备如今的浅薄根基,就算官职上刘备与曹操同属于郡守这一等级,但是曹操背后好歹还有着曹氏和夏侯氏,刘备背后有什么? 落魄汉室宗亲在建立近四百年的大汉之中没有上万都有数千之多,仅凭这一身份自然不会被曹操真正放在眼里。 所以,曹操这简直就是比李基还狠,李基起码还知道背着点人才劫走贾诩,曹操这是打算直接当着面猛猛凿。 大量念头在李基心中急转,让李基明白不宜入曹操府邸,转而继续婉拒道。 “孟德的心意,吾暂替主公领了,只是孟德亦是今日方才进城,料想府邸也还没有整顿完毕,基如何能在此刻上门叨扰?” 顿了顿,李基拱手道。“明日,吾再与主公一并上门拜访孟德,携礼谢过孟德之关照看重。” 曹操闻言,听着那表面合乎情理且令人挑不出毛病的婉拒,但实则却又似乎隐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隐喻。 今日方进城,府邸没有整顿完毕…… 立足未稳且根基未定? 明日,再一并上门拜访,谢过关照看重…… 汝欲做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他日吾主必会介怀上门寻事?还请罢手。 曹操脸上未见丝毫愧疚之色,反倒是多加赞叹地说道。 “操尝闻子坤非但胸有谋略万千,便是口舌亦是万分厉害,看来果真如此,却是操冒昧了,还请子坤勿怪。” 顿了顿,曹操接着说道。 “如此,那明日操便在府上扫榻以待,等候子坤到来。” 至于刘备,曹操略过不提,既没有说刘备来还是不来。 在如今的曹操看来,刘备完全就是个毫无器量的幸运儿罢了,意外于涿县之中救了李基一次,承蒙李基一路出谋划策,转战千里,焚妖道张角,于平定黄巾之乱立下不世之功。 如此功绩,刘备纵使没有怀抱一颗救国安民之心,入朝堂辅助天子治理天下,亦该坐镇于战乱之地为一方太守保安居乐业。 然而,刘备居然小志至此,请卢公上表朝堂荐其至江东吴郡之地为郡守。 焉知江东之地,地广人稀,偏安一隅,莫不是贪图享乐乎? 而面对曹操的邀约,李基拱手拜道。 “吾明日定尽力向主公告假拜访孟德。” 至于能不能真的告到假,那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随即,李基自曹操手中接过刘备,又向在府衙之外等候着的十名亲兵递了个眼色,然后方才向着自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巨鹿城毕竟是太平道曾经的大本营,刘备出行自然不会不带亲兵,只是亲兵未准进入到府衙之内罢了。 卢植安排给刘备的府邸,距离府衙的距离算是颇近。 且更重实际的刘备平时自然也不会特意准备一辆马车什么的,便是徒步也不过一炷香的距离。 而看着李基搀扶醉醺醺的刘备离去的背影,曹操轻捋着短须,欣赏与遗憾之色几乎是溢于言表。 一直保持着距离跟着曹操的夏侯惇与夏侯渊,这个时候倒是酒醒了不少,凑上前去,问道。 “大兄,既然欣赏那李子坤何不强邀至府内,区区十个亲卫,还能阻拦不成?” “胡闹。” 曹操斜了说出这话的夏侯惇一眼,让一身腱子肉的夏侯惇缩了缩脖子,显然是颇为敬畏曹操。 “子坤乃是大才,焉能用强?吾所欲得到的,乃是李子坤之心也。” 顿了顿,曹操的脸上略微抽搐了一下,道。 “那刘大耳无甚本事,言行举止尽显几分浅薄,但气运倒是令人羡慕,且不说那李子坤乃是举世罕见之士,就是那赵子龙看起来也是气度不凡。” “只是不知为何宴席结束之时,那赵子龙没有出现,否则当一并拉拢之。” 夏侯渊闻言,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答道。 “那赵子龙在宴席之上似乎也没有饮酒,半途好像他独自出去了一趟,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曹操倒也没有如何看重赵云,唯独是对李基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被吸引的感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 “唉!刘大耳区区一选择偏安于江东之地的器量不足之人,李子坤碍于相救之情义,不得不辅助其左右,当真是一大遗憾也。” “以李子坤之才,辅助治理江东区区一郡之地,亦实乃浪费。” “操定要收李子坤之心,将之收入麾下,先治济南国,若当真是可造之才,再带之入朝堂,或可匡扶大汉。” 说罢,曹操站在原地目送着李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方才上了马车,带着夏侯兄弟返回安排给自己的府邸之中休息。 …… 而一路搀扶着刘备的李基,顺利地返回到府邸之中,并且为刘备安排洗漱更衣,再让厨房那边准备醒酒汤。 这才抹了抹汗,朝着府邸内客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李基走入了安置着贾诩的客房之内,赵云亦在其中可谓是寸步不离地紧盯着贾诩,贾诩反倒是没了此前失态的模样,沉稳平静地跪坐于榻上闭目养神。 ‘猜到了我的目的?还是单纯的故作镇静?’ 李基暗自猜测了一下,然后向着赵云微微拱手,道。 “子龙,劳烦你亲自看住贾诩了。” “不碍事。” 赵云连忙答道。 “那便劳烦子龙先行去歇息,然后安排四名亲卫守于门口即可。”李基说道。 赵云微微点头,但离去的身形略微一顿,低声地在李基的耳边说道。 “子坤先生,今晚吾会在此处客房之侧休息,但凡此人有所异动,发出任何声响也瞒不过我的耳朵,绝不会让他逃脱。” “故以子坤先生今日若累了,不妨亦先歇息,明日再好生询问这贼子关于子坤先生的往事。” 李基闻言,自然听出了赵云言语之间的关切之意,应道。 “子龙且安心,基今晚暂且只是问贾诩些许旁枝末节,具体事宜还需明日主公酒醒之后再说。” “子坤先生也请早些歇息。” 赵云道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准备下去先行安排四位亲卫过来守住此屋。 而随着赵云离去,李基也顺势坐到了贾诩的面前,脸上似是依然有愤恨之色,并且从怀里掏出绢布放在了贾诩面前,径直说道。 “贾文和,伱且在绢布写下:‘武威贾文和’五字,吾准备拿之对比一番笔迹。”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贾诩,这才缓缓地睁开眼,慢悠悠地答道。 “五字,不行。” 李基冷哼一声,手掌再度搭在腰间剑柄,质问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贾诩笑了笑,答道。 “李子坤,休得再诓骗于吾,莫非当真以为吾不知汝欲诓吾写下那五字,然后再拿之去仿造笔迹,伪造那子虚乌有的襁褓血书。” “届时,证据在手,吾之命才当真休矣!” (本章完) 第67章 忠君爱国……贾文和? 李基闻言,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穿想法的尴尬之色,反问一句。 “贾文和,汝既已入吾府中,生死不过俱在吾一念之间,吾若当真意欲冤杀于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纵使如此吾一剑将你刺死,然后丢于巨鹿城中一偏僻之处,亦大可寻一两个黄巾残党定罪,又何须证据向谁证明?” 贾诩闻言,神色微动。 自被赵云带回府邸之中,暂时脱离了险境的贾诩便在细细思索之间,察觉到了不少有违常理之处。 若当真是身怀怨恨,李基初闻贾文和之名的时候,反应仅仅只是带着一二分震惊; 在宴席之中的交谈,李基脸上自始至终也是毫无愤恨之态,否则贾诩断然不会贸然随之离开侧厅; 更重要的是,贾诩深知假如是自己所施毒计所为,断然不会眼下的这种状况…… 斩草不除根? 贾诩自问绝不是自己的风格,更别说还特意在婴儿襁褓之中留有名字血书。 别说十六年前,贾诩已然是二十一岁,就算是十一岁也不会做这等贻害无穷之事。 因此,在排除了种种不符人性之事,那么摆在贾诩面前的可能唯有两个:要么是有仇人栽赃嫁祸,要么就是李基信口雌黄。 而仇人栽赃,那也不可能独独在一个襁褓婴儿身上进行,那么…… 信口雌黄李子坤! 贾诩冷笑一声,尽管李基所言符合逻辑,但却不符合人性。 逻辑与人性相驳,那么贾诩更信奉的还是人性,明白大体逻辑不符只不过是自己在某些信息上被蒙蔽了罢了。 “子坤先生,你我皆是智者,又何必再继续玩弄这种把戏?且直言吧。”贾诩说道。 “文和先生,太过于聪慧,可是容易短寿。”李基则是应了一句。 “若是一味痴笨,此处恐将是贾文和的葬身之地。”贾诩答道。 李基反问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文和先生又藏身于牛辅军中装疯卖傻,那便不怕被当成一弃卒,身死异乡乎?” “此一时,彼一时。” 贾诩捻了捻那数缕长须,说道。 “于董卓麾下,宜深藏锋芒,此人虽非明主,但对牛辅却多有照顾,且董卓有崛起之势,何须担忧危险?” “恰恰相反……” 李基摇了摇头,然后起身朝着贾诩拱手行礼,道。 “基为此前于宴席之中的无礼行径致歉,但事出有因,本意乃是欲救文和先生之命,不忍看文和先生身处刀山火海而不自知。” “哦?” 此时此刻,明白性命俱在李基一念之间的贾诩倒也不急,应了一声。 李基则是接着说道。 “董卓!吾见董卓实乃有豺狼之心也,今未得势,尙有几分恭歉豪迈之态,但待来日一朝得势,定然会欺君罔上,霍乱朝纲,使恶名流传百世。” “届时,且不说文和先生死后之名是否也将随之臭不可言。更重要的是如此之辈焉能长久,身为董卓麾下一文士的文和先生,又是否能在董卓身死之后独善其身,全身而退?” 这一番话令贾诩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李基。 董卓的豺狼之心,纵使多次跟随牛辅拜见董卓多次的贾诩,也是观察了数月之久才判断出来。 难以想象,李基此人居然一眼盯真? 须知,如今董卓身为并州刺史兼河东郡守,平日在外界的风评极佳,乃是一忠君爱国之猛士良将形象。 再者,董卓早早投身于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门下,根基人脉两者已然不缺。 因此贾诩方会断定董卓大有崛起之势,只要袁氏不倒,则无忧于董卓将会失势倒台。 (PS:《三国演义》之中没有说董卓与袁氏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董卓于熹平年间就投于袁氏门下,被司徒袁隗征为掾吏,之后短短几年间实现了三级跳升任为并州刺史、河东郡郡守。 这也充分解释了为什么袁绍会特意向大将军何进推荐董卓率军入洛,因为在何进和袁绍眼中,董卓都是铁杆的自己人。 再之后,董卓祸乱洛阳,其余官员人人自危,唯独袁绍当面顶撞董卓依然可以全身而退离开洛阳,并且袁隗事后依然可以稳坐三公之位。 直至袁绍召集十八路诸侯讨董,双方才彻底撕破了脸皮。) 然而,今日可仅是李基第一次与董卓见面才对,李基居然就如此准确地判断了董卓心性? 并且,李基同样也判断出了董卓身怀崛起之势? 忽然,贾诩回想起了此前在宴席之上,李基唯二长时间交流之人除了自己之外,仅与许攸交谈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当时,贾诩还特意多扫了李基与许攸两眼。 ‘难道,仅仅是从许攸交流之中所得知的信息,就判断出了董卓具备借助袁氏一族崛起的可能?’ 不过是瞬息之间,贾诩便将这一切都捋得条理清晰。 可正是因此,贾诩更为震惊于李基的识人眼光,这让贾诩反倒信了几分李基这是想要将自己从火坑之中拉出来的说法。 “所以,在子坤先生看来,刘玄德更有价值?”贾诩尖锐地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 李基大笑了数声,说道。 “文和先生,汝拿吾主与董卓相比,岂不知萤火与皓月争辉乎?” “豺狼之辈,凶而狠厉,可呈一时之威,但须知亢龙有悔方可有余不尽,如此之徒纵使一朝得势,也定是个死无葬身之地下场。” “而吾主刘备,心有仁义,志向远大且胸怀天下苍生,身蕴高祖血脉,再有平定黄巾之功在身,纵无世家人脉,地位亦是稳如泰山,可安坐于一角静看天下云动。届时……” 李基霍然起身,长袖一挥,直指上方,朗声道。 “吾主,进可复兴汉室,再续大汉,平定乱世,于青史留名;退……” 李基的手指在胸前随意地画着一个圈,笑着说道。 “吾主亦可守一方百姓,且无须担忧吾主有霸王之刚烈,兵败亦不肯过乌江而自刎,定可使之麾下安居乐业,长长……久久……” 说到最后之时,李基朝着贾诩挑了挑眉。 “长长久久”这四个字,无疑说到了贾诩的心坎之中。 自然,贾诩所想的并非是感情上的长长久久,而是自己的寿命可以长长久久,无须担心某天就死于非命。 而李基说得慷慨大义,实则贾诩从中仅听出了一句话:“进可夺天下,退可守一方,立于不败之地。” 明人不说暗话! 类似于贾诩这一等级的谋士智者,哪里还看不出大汉已是积重难返,彻底倒塌已是可以预见之事。 因此,贾诩曾经被察孝廉而任郎官,却托病辞官,就是不想卷入朝廷的漩涡之中。 李基的回答,无形是在暗中解答着贾诩的某些疑虑。 即是纵使大汉依然出乎意料的坚挺,以着刘备平定黄巾的功勋,任江东之地的郡守只要不作死,几乎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而不用担心被朝廷夺官。 远离政治漩涡,稳居江东之地,静待天时进退…… 这一条条被李基在宴席之中根本不能宣之于口的优点,听在贾诩的耳中,无疑是让贾诩怦然心动。 贾诩择主,完全不介意主公是否为废物,在乎的无疑是能不能保护文和。 目前在李基的口中,刘备无疑是完全符合了贾诩心目中完美的主公形象,凸出的就是跟随刘备似乎有着可以预见的安全。 相比之下,董卓他日得势,也确实有李基所说那般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能,届时必然也会连累我贾文和。 不过,贾诩的念头一动之间,脸上却是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说道。 “吾在此先行谢过子坤先生的爱护举荐之心,但吾已承牛辅将军之恩,又焉能轻易转投于刘玄德麾下?” 顿了顿,贾诩接着说道。 “再者,吾虽不才,但亦有一二分忠君爱国之心,投于董卓麾下,亦未尝不可一试劝阻董卓将军,使之匡扶汉室也。” 忠君爱国……贾文和??? 这个形容,完全能够跟足智多谋张翼德相媲美了。 也亏贾诩足够不要脸,否则如何能以这等温润君子之态说出这等无耻话语? 当即,李基幽幽地道了一句。 “文和先生连对牛辅将军称呼一声主公都不乐意,又怎么能算是转投他人麾下呢?再者……” 李基上下扫了贾诩一眼,接着说道。 “基一眼就能看出董卓非人哉,乃豺狼之辈,又如何看不出贾文和是何等人物?文和先生适才还说双方可明言之,如今反倒在戏弄于吾不成?” 李基一边说着,一边还似是不经意地将手搭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当即,贾诩心中一怒,然后也仅仅是怒了一下,脸上反倒是露出了几分真挚的笑容。 毕竟贾诩腰间佩剑早就被赵云收走了,如今手无寸铁,双方距离不过一丈,贾诩自然不会想试试能不能做到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吾又岂会戏弄子坤先生?只是子坤先生以害汝全族之名,将吾强掳至此,纵使我贾文和不介意名声,恐刘玄德亦会多有芥蒂,焉能接纳于吾?” (本章完) 第68章 证“有罪”易,证“无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