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 1. 第 1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夫人,就是此处,断不会错!” 破败腐朽的木门不堪一击,那一腿还未曾用力,门板应声倒地,灰尘盈满霉味冲天的屋子,为首的老妇人急忙护在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身前。 秦婉蓉缓缓拂开老妇人的手,蹙着眉穿过尘土坐至榻前,手柔柔地抚上蜷缩在草榻的那一团,几滴清泪便落下来:“好姑娘,何故在此处受苦,母亲来接你回家了。” 她掀开土灰的被子,才惊觉里面只是掺了马尿的草垛,腥臭难耐。 秦婉蓉端庄的面孔骤然扭曲,一掌挥在随行的侍从脸上,划出一道红痕:“一群废物,小丫头片子都抓不住!” 老妇人诚惶诚恐地迎上来:“夫人当心伤着身子,许是那贱婢藏起来了。” 秦婉蓉仰起首,面色稍缓和了些:“刘妈妈,今日务必找到,要活的,去办吧。” 草垛被点燃,火舌奔腾至云端,连漆黑的天边也映了半面红。 - 靠近废弃池塘的淤泥堆里探出一个脑袋,姜蘅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有些愤懑:“没人跟我说一过来就会死啊。” 【系统提示,任务一尚未完成。】 姜蘅忍受着浑身淤泥的腐臭味,眼前一黑:“我不是没死吗,怎么没完成任务了?” 冰冷的机械声没再响起,姜蘅自知多说无益,寻遍了庄子终于找到一口还能用的井,打了一桶水将身上的淤泥冲洗干净。 这个庄子多年无人居住,唯一看守的屋子也被那一把火烧得七零八落,她四处寻了个角落蹲坐下来,想努力理清短短一梦之间发生的事。 白天的时候她还在自己的鉴宝工作室里上班,突然冲进来一个女孩一边惊叫救命一边把她放出来展示的赝品花瓶砸了,虽然是赝品,她还是免不了心痛。 紧接着冲进来几个大汉连拖带拽地拉走女孩,她出手制止,被人一棍敲晕。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身上穿着不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破布,耳鸣笼罩着她的大脑。 来不及反应,头顶上响起机械女声。 【尊敬的宿主,欢迎您来到大周。】 【任务一:不与世子成婚。】 姜蘅才欲张口问为什么,声音已经消失,周遭的环境恢复宁静不过片刻,她便听见不远处气势汹汹的声音,火把的焰光之下麻绳粗粝,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她的方向闯进来。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她把恶臭的草垛搬上床榻,用薄被遮掩,然后赤着脚不要命地往前面跑,直到那伙人的声音渐小,她才意识到自己跳进了淤泥堆,浑身发冷。 如今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这个系统又和她看过的小说完全不一样,出奇高冷,这一晚对她来说究极难熬。 附近的孤村在天明时分传来几声犬吠,姜蘅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撑住睡着了,她抱臂蜷缩在一根烧焦的木桩附近,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翻涌而来,令她头痛欲裂。 “娘!娘!不要丢下女儿!” 画面里的姑娘年岁不过豆蔻,握着母亲无力垂丧在榻边的手,被生生拖拽着穿过繁华的庭院,跪到端庄的主母面前。 主母威严不容侵犯,一言不发地饮茶,身边的老妇人走上前来,戒尺狠狠打在她手心:“小姐该唤夫人母亲!” 姑娘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画面一转,大红喜轿,唢呐与锣鼓齐宣天,姑娘被轿子颠簸得几欲作呕,最后被喜婆命人扔到铺满红枣花生的红绸榻上,硌得她生疼。 听人说,她的丈夫家世显赫,是当朝吴王的小儿子,可是新婚当夜她都没见到她的丈夫。 次日三更天便被喜婆唤起梳洗,未来得及给婆母贡茶,一个跛子凶神恶煞地逼近她,手指精准控住她脖颈的血脉,恶狠狠道:“你们竟敢骗本宫!” 画面再转,通房生子抬为侍妾的那一晚,她的丈夫破天荒地来到她房中,用鞭子狠狠地抽她,她打碎了瓷瓶以死相逼,可是那个晚上失手的人是她的夫君。 姜蘅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受控制地扼住自己的喉咙,一阵发紧,然而没有那个血淋淋的口子,手臂上也没有那些伤痕,也就是说,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她颤着唇,开口问道:“这是......我的这副身体真实的主人?” 【姜蘅,天寿元年生人,宰相姜恪竹妾何氏所出,圣历四年秋殁,年十九。】 “现在是多少年?” 【圣历三年。】 看天气正是暑热难耐的夏季,姜蘅明白倘若不能逃过那场婚姻,她必死无疑。 原主的嫡姐姜芷宁与吴王世子自小有圣上赐婚,世子行冠礼前围猎遭黑熊所伤落下腿疾,自此性格阴郁,恰逢吴王生母过身三年孝期,婚期顺延。 秦婉蓉就是要犯上欺君之罪也不能让亲生女儿嫁过去,幸而姜蘅在她膝下养了两年,是不二人选。 原主嫁到世子府前一晚,吴王遭姜恪竹幕僚弹劾,于是纵使她不是圣上赐婚的那位,世子也不能大动干戈,幽愤自然泄于闺房女儿家。 姜蘅看着这些信息,冷冷一笑:“姜家的主公主母,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系统向她指了一条从庄子前往京郊的路线,她捧起一把水搓了搓脸。 月光之下,水面有些皱。 少女面色更加苍白,一双杏眼直愣愣地盯着倒映出的面孔,姜蘅看得出,原主是个美人坯子,宰相家的小姐娇养着模样总不会太差,但是在庄子里受了些苦,气血便萧条了。 她忍着饥饿准备上路。 【你母亲过身前暗地里为你留了一处京郊的宅院,那里有个嬷嬷会接应你。】 姜蘅一边走一边说话:“母亲过身前这么有钱,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系统再不言语,姜蘅不愿自讨无趣,不再追问。 按着那条路线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那处宅院,比她先前待的庄子华贵不了多少,好在院有门屋有顶,她不至于风餐露宿。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走进去,一位老妇人便泪眼婆娑地迎出来:“小小姐,老奴有罪。” 姜蘅被她攥着手,一时有些愣怔,系统悄悄提醒她,是她母亲生前的奶娘周妈妈。 她忙不迭唤了一声:“周妈妈。” 周妈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殷勤地牵起她的手往里屋走,桌上摆了两碟小菜,都不算新鲜,粗面馒头呛口,她也吃不惯,然而饿到极致,她吃得狼吞虎咽。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过得最安宁的两个时辰,周妈妈一定要让她躺到榻上,亲自替她扇风让她午睡,她不愿驳了老人心意,乖巧躺下来,鼻子兀地一酸。 她人生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家庭的这么一刻,父母纷纷重组家庭后,她成了最多余的一个。 叶摇蝉鸣的静好终究被人打破,系统冷冰 2. 第 2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吴王世子与宰相嫡女成婚不过月余,坊间传闻夫妇不合,世子豪掷千金买下百花楼花魁抬为侍妾,秦婉蓉一纸哭状告至东宫皇后,偏只得了个敷衍问候。 宰相谏言吴王有过未果,反被将一军,吴王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朝臣之中无人敢与其抗衡。 “吴王倒也不是只手遮天,有一人不在吴王阵营。”说书人摇着扇子诡秘一笑,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台下众人个个伸直脖子等着听,书童立即抽出铜托盘,挨个朝看客们收取银钱。 “快说啊!” “就是!” 叮呤哐啷响了一阵,说书人睨了一眼铜盘,满意地捻着唇上的小须,扇子大摇起来:“那便是臭名昭著的内卫司使楚炼,此人城府之深、手段狠辣......”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如此恶魔,还不如吴王呢。”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姜蘅从人群中退出来,说书人所言为真、百姓所言为真,她心里听得有些难受,垂着脑袋慢慢从京郊的说书摊踱步到长宁街上自己的摊位前,在小木凳上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 陛下高龄未曾公开立储,膝下唯有长女幼子。 吴王作为陛下胞弟手握兵权,边境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朝堂之上又与宰相割席形成两大派系对峙多年,人人自危。 【宿主在想什么?】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姜蘅未曾防备,差点从凳子上跌落:“你吓死我了!” 【国家大事并非一己之力得以扭转,宿主不如好好靠着本系统赚点钱。】 姜蘅暗暗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撇着嘴,目光放向街道上。 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大街午后格外热闹,人来人往,这里住的不是王公贵胄就是富贾权臣,吃饱穿暖才不考虑营生。 她拍了拍麻布衣上积的灰尘,抻着腰站起来:“你说得对,等我赚够了钱把京郊的屋子修缮一番,院落池塘,日子也很惬意。” 姜蘅兀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想回去。” 【攒够十万两白银,我会送宿主去想去的地方】 “此话当真?” 【测谎系统不说假话】 她将“营业”的布旗重新挂上,小摊前很快站满了人,多是年轻面孔的男男女女,好奇地看着她招牌上“搭鹊桥,验真心”六个大字。 这一个月来她在长宁街上摆摊替有情人测算真心,起初门可罗雀,后来真的拆散了几对怨侣又促成了几说佳话,便在这街上名声鹊起,每日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相比那些算卦摊,她这行更新鲜。 姜蘅赚起有钱人的钱来毫不手软,一场测试收一两银子,足以买一石米。 因此她每日午时出摊,只接十客,剩下的时间四处游走,将整个京城除了皇宫之外的地方都摸了个透彻。 今日额度已满,她把旗子收好,埋头数盘里的银两,拿出一枚来同边上卖首饰的大哥换成钱币,跑到对面采芳斋买了一包鲜花乳酪饼,周妈妈如今牙口不大好,只能吃些好入口的。 姜蘅正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头顶却出现一片阴影,她猛然抬头,往后退了一步,惊奇道:“怎么又是你?” 眼前的男子一袭湖色青衫,腰间的鎏金玉镶嵌银带钩上垂着一枚双鱼佩,长发飘逸,面如冠玉。 “姑娘此言差矣,你我何曾见过?”楚炼嘴角挑着几分冷漠的笑意,瞥了一眼姜蘅手上抓着的点心,“鲜花乳酪不错,姑娘好品味。” 姜蘅警惕地看着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不久,危及性命的困难迎刃而解后绑定上测谎系统,也算是能听见旁人的心声,唯有面前这个陌生男子。 那日她与周妈妈在吴王府外墙汇合后准备离开,被他的人拦住,锦纹玄衣,一眼便看出是官场人士。 她自知行为过于鬼祟遭人怀疑,又担心惹上祸乱,只能硬着头皮听询,好在楚炼并不关心她的行踪,手下人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放她走了。 回到京郊的屋子,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无法判断楚炼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今日再见,他身着便服,身边人却煞有介事。 “司使,公主要您亲自请位江湖骗子,您何不劝劝?” 楚炼抿唇,似是不悦,手下立刻噤声。 姜蘅听见那手下的话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梗着脖子质问道:“今日不再接单,公子另寻他处吧。” 楚炼淡淡地盯着她,看得姜蘅浑身发毛。 “不急,姑娘江湖行骗亦看收益大小,我有一桩大生意只等着姑娘接。” 姜蘅面色沉下来,对上他的目光,讥讽一笑:“公子既说我是江湖行骗,为何心甘情愿上当受骗呢?” “既是心甘情愿,自然有利可图。”他轻描淡写地丢了这几个字出来,手下看他眼色,端出一盘盖着红绸的银元。 手下正声道:“此一百两为定金,姑娘只要接这单生意,便能立即收下。” “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敢,我会的只有这些江湖骗术。”她看见了红绸之下闪闪发光的银元,嘴唇不由得一颤,记得当时在工作室里鉴定银元,光是价格换算的数字就够她打一辈子工,她看了看自己周身,实在没什么可图的。 “我们买的便是姑娘这骗术。” 【真】 姜蘅的手犹疑地伸向盘子,又缩了回来:“我会死吗?” 手下看了一眼楚炼,他眸中意味不明,轻哼了一声:“不会。” 姜蘅看着他,不能确认这话究竟可不可信,他的手下显然不敢打包票,否则也无需他开贵口。 她直直地站定,长缓一口气,推辞道:“我行骗也不过为了获取蝇头小利,不敢高攀公子千金。” 楚炼的嘴角终于浮起一抹笑意,眸光薄薄地敷在眼底,他向前走了一步,开口朗润却危险:“姑娘不曾听说,富贵险中求?” 姜蘅不吃他这套:“我不求富贵。” “大周律法,游商纳税所得十分之一,月缴。”楚炼毫不在意地笑笑,“姑娘在此摆摊一月有余,可曾见到日日巡游的衙门捕头?” 姜蘅两眼一闭,意识到面前的人绝对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只是一个靠拆人姻缘吃饭的,进了寺庙恐怕都得被人当门槛踩,这位达官贵人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明知逃不掉,她还是倔强地又问:“我会不会死?你来说!” 姜蘅看向手下,手下看向楚炼,他眯了眯眸,眼底浮现的寒光消散,变得轻蔑冷淡。 手下说:“不会。” “我保你不死。”话里懒意与笑意相融,显得漫不经心。 姜蘅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底气和信任,认栽一般叹了口气,随即又警惕地望望四周 3. 第 3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北水库地牢,鞭子抽打囚犯的声音回荡在阴湿封闭的空间里,最上方长宽不足一平方尺的窗户准许月光流入,映在男人月白的脸上。 “大人,他还是不招。” 楚炼对此司空见惯,指腹摩挲着玉佩,不以为意地颔了颔首。 手下吩咐:“上水刑。” 大周水刑,将囚犯悬于梁架滚轮之上,三进三出,两热一冷,再有胆识的人也熬不住,就算熬到结束,也是命不久矣。 刑具未齐,手下再报:“大人,招了。” 楚炼的脸上无甚表情,从太师椅上起来,依旧玩弄着那块玉佩,阔步走向外面,他的亲信朔风将玄色披风披挂至他肩上,低声道:“温嘉公主与林将军之子的喜帖已送至府上,林将军邀您明日共赴林府家宴。” “婚期何时?” “九月十七,陛下钦定的良辰吉日。” 楚炼皱了皱眉:“传讯养父,明日公务缠身不能到访,改日定登门致歉。” “是。” 他顿了顿:“选一台上好的墨明日送去林府,再将库房那支缂金玫瑰簪送去公主府。” “是。” 朔风退下,楚炼上了马,披风随风扬起,通往长宁街的方向掠过马蹄声与一个黑影。 - 百花楼的花魁被吴王世子重金赎身后萧条了一阵,一位新姑娘打败楼内一众姐妹凭借一曲《淮水思》琵琶曲成为新的花魁,每日午时准时在厅中弹奏,百花楼内一时热闹非常。 姜蘅被一位姑娘迎着上了二楼,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直到被推搡着走到邻水的榭台厢房前,那姑娘正了颜色:“公子里面请,再等一炷香。” 二楼邻水厢房很多,流水声伴着厅中袅娜琵琶响,一壶清茶悠然自得,而这一间亮半扇窗的榭台更是美妙绝伦,水声风声琵琶声三者交融,靡靡之音中和得一曲大隐隐于市的高山流水。 方才迎她进来的姑娘送来一壶茶和一碟精致的荷花酥,姜蘅心中焦灼实难下咽,只好听着曲声缓缓心情。 梨香清雅香甜,一炷香缓缓燃尽,厢房的门再度被推开。 为首的是位女子,水蓝斗笠面纱将她的面容完全遮掩,跟在她身后的只有楚炼一人。 这阵风来得巧,将女子面上的纱巾吹开,露出一张盈月般娇俏的脸庞,连姜蘅心中都为之一颤。 柳眉婉转,眉峰却利,杏眸含烟,楚楚动人。 姜蘅赶紧饮了一口茶水。 那女子端庄地坐下来,眸中立刻盈满泪水,纤纤玉指缠上姜蘅的手:“姑娘,你可要帮我!” 姜蘅的嘴角抽了抽,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楚炼,他事不关己地饮着清茶目向窗外远山,心神已然不在此处。 她尴尬地抽回手,柔声安抚:“姑娘,何事慢慢说。” 李乐嘉伸手拭泪,嗓子噎了一会儿,才娇滴滴的开口:“我与我未婚夫本是青梅竹马,婚期将至却发现他与别家小姐往来甚密,他可是变了心?” 【真】 系统再次冰冷地提示,姜蘅不由得同情起面前这位女子,语气更是缓和了几分:“你别担心,仅是如此我难以判断,需得见到他人才可下定论,若是他负你,我定不会瞒着你。” 李乐嘉的眼眸变得清明了些许,笑颜微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位是我远房兄长,他会跟你交代。” 【假】 姜蘅愣了愣,不明白为何眼前人向她求助还要同她撒谎,况且倘若只是简单的情感纠纷,实在不必大费周章甚至派人来威胁她。 虽然她确实声名远扬一单难求,有时小牌大耍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不过是一场感情纠纷,究竟是何等荣华的人,要预付一百两的定金给她。 姜蘅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骤然严肃,瞳孔紧缩着,看向面前人:“公主殿下。” 李乐嘉不过一刻愣怔,很快恢复了自如神采,收敛神色垂眸道:“姑娘好眼力。” 姜蘅诚实地摇头:“我没看出来,前天楚大人的手下说漏嘴了。” 李乐嘉嗔怪地看了一眼楚炼,他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与她们二人仿佛与世隔绝。 姜蘅看乐子似的呵呵笑了两声:“行事诡秘如内卫统领楚司使,也有御下不严的时候,如此马虎大意,倘若坏了大事就不好了。” 她对当日的威逼利诱怀恨在心,故意拿话呛他。 楚炼被她一句话唤回来,将瓷杯放在案上,瓷与木的碰撞透着轻盈的沉闷,他偏了偏脑袋,依旧懒洋洋地掀着眼皮:“姑娘江湖行骗冰雪聪明,可如何知道,在下不是故意的呢?” “大人总说我江湖行骗,难道是信不过殿下吗?” 楚炼抿了唇,面对李乐嘉低低道一句:“不敢。” 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小人,姜蘅的不屑从鼻息中溢出来,看向李乐嘉,温和一笑:“公主殿下,恕我冒昧,收了您的钱财,我自然竭力为您办事,还请您如实告知。” 她此刻像极了唯利是图、阿谀奉承的小人,恐怕比刚才自己心里骂过的楚炼好不了多少。 其实她做现代人的时候也没觉得人人总是平等的,自己单干鉴宝之前,她在一家文化公司上过几个月的班,天天看老板的脸色过日子,直到辞职了才敢说一句重话。 她有种错觉,自己一直在做奴才,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在做狗腿子。 李乐嘉的头依然高高昂起,神色却低垂,嘴角扯起一抹难忍的苦笑:“上不了台面的丑事,本宫说不出口,还是楚大人说吧。” “公主......” 姜蘅总觉得他们两人合起伙来瞒着她什么,她想从李乐嘉的口中听到叙述性的话语,这样系统才能协助她断定事件真假,但话语权一旦落到楚炼手上,她就没能力再去判断了。 她忍不住暗暗埋怨这个系统,怎么跟她之前看的小说写的不一样,爽了又好像没爽。 李乐嘉正襟危坐,庄严正经,姜蘅宛若无根浮萍,不敢在这个时代忤逆上位者心意,只能屈从,改由楚炼向他转述。 楚炼所说与方才李乐嘉的自述并无什么不同,无非是公主与驸马婚期在即却担心驸马移情别恋要她来探取驸马真心,另外多解释了一句李乐嘉谎称身份的原因,只是单纯不愿轻易透露身份罢了。 李乐嘉扶了扶发髻上的缂金玫瑰簪,又道:“姑娘,不过女儿家一点心愿,你可一定要帮我。” 姜蘅那一百两银子收的良心有些不安。 “姑娘既知本宫是公主,就该知道当今圣上膝下除了幼子偏宠的便是长女温嘉公主,姑娘替本宫办事,事成之后,本宫会为姑娘谋个好去处。” “我不一定要好去处,但到时候还请公主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自然。”李乐嘉微勾朱唇,自然一副骄傲模样。 姜蘅再次看向楚炼,深吸一口气:“楚大人那日答应会保我不死,还请说到做到。” “自然。”他吐气如兰。 李乐嘉由人护送先行离开厢房,席间只剩下姜蘅与楚炼二人对坐,厅中琵 4. 第 4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楚宅坐落在长宁街最繁华的主道,毗邻吴王府与长公主府,陛下亲笔的清月宅匾额高挂,好一个云淡风轻不慕名利。 给姜蘅开门的是楚炼的亲信朔风,对方看见她,似乎并不惊讶。 “姑娘,大人在正厅等您。” 姜蘅握着令牌的手一紧,看向面前的人,神色怀疑:“他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他?” 朔风的脸上向来表情冷淡,负手而立站在边上,随时等着姜蘅进去。 她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朝朔风颔首,穿过前庭向正厅走去。 盛夏的天亮得早,不过卯时一刻,亮了大半的天光映在庭院池塘中,鲤鱼摆尾,悠然自得,临墙一片密竹,竹叶拂风簌簌而响,叶香满园,实在是个好居所。 姜蘅跟着朔风一路走到正厅,隐约闻到一股暗香,楚炼玄衣披发,坐在屏风之后。 姜蘅不得不承认,他的嗓音极好听,清越明朗,宛若澈泉。 “姑娘的仇家不少。” 她沉沉吸了一口气,越过屏风,将那枚令牌举至楚炼眼前:“大人说过保我不死,究竟作不作数?” 楚炼缓缓放下手上的杯盏,青玉瓷与梨木案相碰,声音清脆,和的是后院的古琴,当真风雅。 “自然。” “有人要杀我,大人一早知道,为何不管?”姜蘅的眼睛眯了眯,直直看向面前风轻云淡的人,不觉染上几分愠气。 楚炼掀起眼皮,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不管,姑娘不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姜蘅的不屑从鼻息中哼出,不耐烦地咬了咬牙,俯身抵在案前:“大人对我有偏见,从始至终都认为我是个江湖骗子,可大人不要忘了,我受公主之托,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人此举未免太过幼稚。” “大人,早膳布好了。”姜蘅闻声回头,一位温婉女子施施然而来,话语温柔,目光和善地投向她,莞尔一笑,“姑娘一同用吧。” 姜蘅的气焰再见到那女子的一刹骤然消了,想起不久前听京郊那位说书人攀扯话本中那位狠戾统领的家世,他父母过世的早,事到如今还不曾娶亲,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白姑娘照顾起居,又偏偏和公主纠缠不清。 姜蘅看着面前的姑娘,脾气软了几分,颔首道:“多谢姑娘,我这就先回去了。” 那姑娘拉住她:“我姓简,姑娘若不嫌弃,唤我一声阿若也好。姜姑娘一早赶过来,还是用些吧。” 架不住简若的盛情邀请,姜蘅在餐桌前落座,与楚炼隔了一整个圆桌。 简若待她十分热情,一个劲地替她布菜,她说不上来的拘谨,更加不自在。 约莫一刻钟,朔风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是挂着一副事不关己地冷淡模样,他不曾分一个眼神给姜蘅,将那本折子送到楚炼面前。 “大人,不出所料,昨日夜间那批黑衣人皆是吴王世子麾下,吴王急不可耐参了您一本。” 楚炼拿过那封折子,粗略扫了一眼:“人呢?” “为首的想要自尽,已被绑到北水库地牢,听候发落。” 姜蘅听懂了大概,来杀她的人是吴王世子的人,如今已经被楚炼派人处理掉了,但她不解,她与吴王府宅中人无冤无仇,大动干戈来杀她与周妈妈这对妇孺简直小题大做。 更何况她的嫡姐姜芷宁当上世子妃后,二人婚后一直不睦,朝堂之上宰相吴王二人也是剑拔弩张,世子没理由为世子妃冒这个险。 除非...... 她兀地抬起头,看向楚炼的眼睛:“坊间传闻不可信,对不对?” 不对,她的测谎系统不会出错,所以宰相与吴王不合是真的,世子与世子妃不睦也是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两大阵营纷争已久,积怨颇深,但仍然要联合起来,一文一武,渐渐把持大周命脉,蚕食周野。 她如此想着,不由得咽了口水。 言官把持朝堂,武将兵权在手,涉及世代更迭的大事变,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插手。 【宿主明白就好。】 平日里除了摆摊与偷听八卦,系统很少出言叨扰她的生活。 简若看向姜蘅,替她盛了一勺百合粥,体贴笑道:“姑娘听见了,这下大可放心了。” 不放心,她现在一万个不放心,甚至怀疑公主找她也并非因为情事。 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李乐嘉看中她的测谎招牌大费周章请她,总不能真是应了话本里所说与楚炼有私情,那简若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只是感情这么简单,又何必让她听见这些朝堂争斗。 楚炼却仿佛看穿她心声,半挑着眉稍,唇边溢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姑娘收了银两,想要逃之夭夭吗?” “我把钱还给你们,我不想干了。”她心一横,将面前的调羹放下。 简若好言好语地劝着她:“姑娘今日也看到了,您的招牌名声响,京城里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您若背后没有个靠山,不知还会有多少危险。” 姜蘅如今是看清楚了,楚炼和简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当真默契,他们语气虽软,偏偏态度硬,她如若不应允下来,恐怕难走出这个院子。 她垂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坚定地看向楚炼:“公主命我测未来驸马爷的真心,我尊天命,事成之后得了报酬便走,当中若有任何节外生枝的差事,都不关我的事。” 楚炼点头,算是答应。 他们将来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共事,姜蘅哪怕再怀疑,现在也不得不信他。 “初五郑贵妃在宫中御花园设宴,温嘉公主身边缺一个梳头的女官。”楚炼扫了一眼姜蘅周身,衣着打扮还算干净体面,但是粗布麻衣,着实显得简陋,“阿若,用完早膳,你带她去量几身合适的衣裙。” “公主身边的女官衣着不宜过艳,便取青绿蓝系色,大人看可好?” “你们定夺。” 楚炼吃的不多,一早起来饮了杯茶,进了半碗百合粥后再无其他,姜蘅心事重重也吃不下太多,简若便拉着她乘马车去量衣服。 京城最大的衣庄鬓影阁便开在长宁街 5. 第 5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几位绣娘殷勤地替姜蘅量体裁衣,简若围在一边挑剔着图样,最后最后选了一张出水芙蓉的样式,在姜蘅面前比了比。 “姜姑娘可喜欢?” 姜蘅有些忙不过来,胡乱地点头。 简若满意一笑,把图纸送回绣娘手中,朗声嘱咐道:“司使大人的意思,衣服加急。初五郑贵妃邀命妇赏花的消息你们应当都知晓了,我定下的,不能再有第二件。” “司使大人与阿若姑娘的命令,姑娘们都记着了。”掌柜张娘子缓缓推门而入,奉了一杯茉莉茶给简若,“阿若姑娘喜欢的,今日有所怠慢。” 简若淡淡瞥了一眼那杯茶,拂手微笑道:“无妨,再为姜姑娘挑选一套成衣,立刻便换上。” 姜蘅喜滋滋地跟着几位绣娘上了二楼。 当下流行的花纹图样,在二十一世纪也有一阵子风靡国风时广受人追捧,大周风气开明自由,自胡服引进后,纯色衫袴配半臂圆领袍的穿搭在贵族女性中也很时兴。 进宫穿的衣服,姜蘅拿不定主意,放任简若挑选,如今自己挑了一套宜穿的便服,碧山色的半臂,下身搭一条凝脂破裥百迭裙,色彩淡雅,又不至太过奢华。 妆娘贴心替她挽了百合髻,添上一支简单雅致的兰花簪,整个妆造便完成了。 姜蘅在这里梳妆随意惯了,一时被这些头发首饰束缚住,不得不把腰板挺直了。 回程的马车上,她问简若:“我们接下来去哪?” “自然是去跟司使大人复命。” 姜蘅想起昨晚宅门被两拨黑衣人入侵时,楚炼的人给了她一封卷轴,上面有好多人的画像与名字,她做鉴宝工作时学习了不少大周的语言,如今脑海中对这些字仍然留有印象,唯有为首那个女人的名字,她不认得。 她将卷轴随身带着,便在马车上抽出来,指着为首的图像:“这位是?” “骁骑林将军的外甥女,沈懿荷。”简若同她解释,“自幼父母双亡,随林将军驻守边疆,两年前归京,受封三品平西将军。” 姜蘅在心底吃了一惊,随即又问:“卷轴上的人物,可都是郑贵妃宴席受邀的命妇?” “姑娘聪慧。温嘉公主受圣上恩宠万千,待下恭和,身边有位技艺精湛的梳头女官同京中各命妇交好,可惜三年前因意外毁容,如今身子大好,重回公主身边侍奉。” 【假】 这是李乐嘉和楚炼共同给她制造的假身份,命妇们成日成日面见诸多人士,自然记不得三年前公主身边有何许人也,只要李乐嘉一句身边人,便没人敢反驳。 但是事情既然要做圆满,就不便轻易露出破绽,她要在这几天内将这些人脸一一记熟,防止行事过程中出了纰漏。 姜蘅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温嘉公主口中,与未来驸马交往过密的,是否就是这位平西将军?” 简若转过头,以一种姜蘅从未见过的神采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唇边的笑意扩张开来,点了点头。 姜蘅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宿主,此事完成,全身而退还来得及。】 她在心底应答着,神色自若地掀开帷幕继续欣赏长宁街的风光。 马车刚好经过她之前摆摊的地方,还没有到她每日出摊的时间,摊位前已经站了几个人,有一个她格外眼熟,出手阔绰,来找了她好几次,每次要她测的都是不同的男人。 她如今的招牌做得这么响亮,倘若未来有一天想要开一间店铺,客流量也不会很差。 福缘酒楼边上那家空出来的店铺就很好,既能利用小商圈的客源,又不会跟老牌抱团的店铺们起纷争。 姜蘅计划等她哪日空闲,便去询问租金,把店盘下来。 这里的日子太无聊了,她到底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喜欢更热闹的地方。 楚炼今日称病不上朝,姜蘅和简若回到楚宅时,他正在庭院中喂鸟,白羽鹦鹉乖巧地栖息在他的肩膀上,却不会说话。 姜蘅看着他高挑颀长的身形,风骨中显几分文弱,怎么看都不像是说书人口中奸佞狠辣的武臣形象。 “大人,阿若姑娘带着姜姑娘回来了。” 朔风通报后,楚炼侧过身,姜蘅审视的目光恰好同他对上,不好意思地将眼神移开,余光却瞥见他喂鸟的动作顿了顿。 那只鸟不会飞,在楚炼的肩膀上跳动了两下,被放回鸟笼中。 楚炼看向简若,眸色不变:“可办妥了?” “大人放心,一切妥当。” 话毕,楚炼的视线才缓缓移到姜蘅身上,她自觉站着太累了,便拉扯裙角蹲在池塘边,看游鱼从桥下经过,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巳时日已上三竿,光线透过那棵桃树枝桠漏下来,星星点点落在姑娘的身上,后脑勺的碎发根根泛着金光,眼睫扑闪着,蕴着丝丝温柔笑意。 “你可以走了。” 姜蘅看着一条鱼慢慢游过桥下,紧接着掉头游回来,尾巴与另一条鱼相撞,没来得及笑一下,就听见楚炼冷漠的声音。 她仰头,指着自己:“我吗?” 楚炼抿唇。 “哦。”她不愿意自讨没趣,老实地站起来,却险些被裙子绊住,一个踉跄,抓住了边上人的臂膀。 姜蘅没忍住捏了捏,是楚炼的手臂,隔着两层单薄的夏季锦衣,她能摸到他健实的线条,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她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楚炼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 她意识到不妥,赶紧把手收回来,努力将嘴角的笑容调整到合理的弧度,却不敢正视楚炼,只能对着简若温声说:“阿若姑娘,我先走了。” 夏天没空调确实不行,她的脸都有点烫了。 - 当今圣上后宫妃嫔并不多,皇后四年前高龄产下幼子后薨逝,改立继后刘氏,便再无新人进宫。 刘皇后体弱多病,如今是出身御史大夫世家的郑贵妃执掌后宫。 皇室子嗣伶仃萧条,除了李乐嘉便只有一个四岁的小皇子。 李乐嘉开府外住,小皇子便轮流在各宫里养着,送到郑贵妃身边的那一个月,她便设赏花宴,邀京中命妇同赏,家中若是有幼女 6. 第 6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沈懿荷的目光向姜蘅扫来,唇边的笑淡淡荡出一抹来:“公主身边,来了个可人儿呢。” “蘅儿在本宫身边跟了许多年,将军常年在外,自然没见过。” 郑贵妃请各位入席,李乐嘉将手搭在姜蘅的腕上,姜蘅扶着她落座。 御膳房上了一道光明虾炙,一道糖蟹,李乐嘉身边有侍女负责布菜,姜蘅便趁着上菜之际,从正阳宫走出来。 郑贵妃的正阳宫离御花园很近,沿着一条开满木芙蓉与早菊的小道朝镜湖走,满湖的荷花如今已有败落之象。 水方兰亭中传来几声嬉笑,姜蘅忆起前往兰亭的路径,撞上一位送菜的宫女。 餐盒半开,里面的糖酪樱桃翻倒,糖渍溅了她满身。 那宫女连忙跪下来:“蘅姑姑赎罪,是奴婢大意了。” “谁在那里?” 声音从兰亭传来,鞋履踏在鹅卵石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姜蘅看见来人的身影,月白色锦袍配鱼纹堞辔,身边跟着的女子便是沈懿荷。 姜蘅这才堪堪跪下,不想膝盖碰到了碎瓷片,尖锐的棱角隔着裙摆扎进她的皮肉里,她忍住没出声。 “林小将军、平西将军赎罪!奴婢是为公主送菜,无意冲撞!” 宫女诚惶诚恐地把头低下来,姜蘅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学着宫女的模样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你从御膳房而来,怎么会经过御花园?”姜蘅没敢抬头看林靖的神色,只听着这声音悠闲,没含几分被叨扰的怒气。 宫女答道:“公主殿下的习惯,糖酪樱桃必然要吹吹镜湖风才别有一番风味。” 姜蘅有些惊愕地听着这个无理的要求,猜想这谎扯得未免太过荒谬,不想系统却判断这句话是真的。 李乐嘉还真是奢侈。 林靖鼻息中哼出笑,清俊的脸上有些讽刺:“倒一直是公主的作风,下去吧。” “等等。” 姜蘅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来,又被沈懿荷叫住。 她的膝盖跪得生疼,渐渐连腰背都挺不直了,先前还觉得李乐嘉给的一百两定金太阔绰,如今只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沈懿荷朝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姜蘅:“这是公主身边的蘅儿姑娘,怎会出现在此?” 姜蘅答出背好的台词:“林小将军赠与公主的定情信物丢了,公主心急如焚,派奴婢来寻。” “你不是梳头女官吗?这等事也要你亲自来做?” “公主十分珍惜那支金花宝石簪,奴婢来寻才能放心。”姜蘅顿了顿,仰起脸来对着林靖温和一笑,“殿下与林小将军,当真情谊深厚。” 林靖快速地扫了一眼沈懿荷,她面上神情本就冷淡,如今倒确实瞧不出生气了,只是面容僵着,也谈不上多舒坦。 沈懿荷柔柔地攀上林靖的手臂,眉眼上染了敷衍的喜色:“殿下与表哥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荷儿当真羡慕。” 【假】 都不用系统说,姜蘅能听出这句话里的酸意,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冒冷汗了,她真的只是想赚点钱,结果给她干到雌竞修罗场来了。 堂堂公主和大名鼎鼎的平西将军都要为了一个男人明争暗斗,要不是她收了钱,真想站起来打响反帝反封建第一枪。 “表哥知道,荷儿才回京不久,身边也没个得力的。那些闺阁小姐们喜欢的,我都插不上嘴。”沈懿荷满面愁容,“倒不如表哥替我求了公主,将蘅儿姑娘赐给我?” 林靖冷静地将沈懿荷的手从自己臂上拂下,温润一笑:“梳头女官多的是,不是偏要公主身边的。” “表哥这话便是生分了。”沈懿荷懊恼地蹙着眉,英气的骨相中透出小女儿家的娇嗔,“你们二人九月十三成了婚,与公主便是亲如一家......” 林靖连忙喝道:“荷儿!不许无礼!” 沈懿荷的气性上来了,手这么一甩,语气嘲讽:“表哥当真护着公主,你我之间的情分便全然不顾了,既然表哥不肯,我便去求了皇后娘娘,一个女官罢了,我沈懿荷今日要定了!” 她的胸口因为气愤而喘息着,冷笑一声:“我便要与她争到底!” 【假】 姜蘅愣了愣,又不敢抬头,系统的判断快速在她脑海中掠过,她甚至没来得及跟这几句话对上,心里暗促着系统赶紧升级吧。 “荷儿,你何必与公主置气。”林靖忌惮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大手一挥,“退下吧。” 姜蘅的脑袋被系统此起彼伏的真真假假判断音扰得烦不胜烦,正午又是日头最盛时,她险些眩晕过去,幸好有身边的宫女搀扶着。 她强忍着膝盖的疼痛,匆匆退下时低头看了一眼,裙摆上已经濡上了猩红的血色。 钱真难挣。 - 正阳宫内,琉璃花瓶瓷片碎了一地,姜蘅小心踏过,生怕又被扎到。 参加宴席的女眷们离席,郑贵妃坐在佛榻上,眼见着李乐嘉发泄完了,好言好语地哄着:“嘉儿何必大动肝火,不过一个女官,她要便给她了。” 李乐嘉抽出帕子拭泪,身边的宫女连忙将冰镇的西瓜送到她的嘴边,她堪堪咽下,抽着鼻子:“郑娘娘也替沈懿荷说话,她什么都要和我抢,今日抢的是女官,明日抢的便是夫君了。” 姜蘅在心里讪讪,不用抢,他们已经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 “皇后娘娘懿旨已下,嘉儿也不便再闹了,若是被你父皇知晓,便不好了。”郑贵妃探着身子,水葱般的手指划过李乐嘉的面颊,“你与林小将军不日成婚,公主府内难道还容他人放肆吗?” 李乐嘉的涕泪干了,仍委屈地耸着肩膀:“话是这么说......” 郑贵妃见人哄好了,喜色上了眉稍,下榻来揽过李乐嘉,在怀中好生安抚:“好了好了,这大周朝除了陛下皇后,便是我们温嘉公主尊崇无比,不许再恼了。” 李乐嘉缓了好一阵,目光这才放到在一旁静默站着的姜蘅身上:“人给她便给了,我今日总要带回去再调教一番,不好日后丢了公主府的颜面。” “你御下有方,明日再叫人送去林府便是了。” 姜蘅膝盖的痛楚几乎麻木了,站在边上忍着听 7. 第 7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方才把心用在别处,如今注意力又集中到她的膝盖上,黏在皮肤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住了,她的腿稍稍一动,便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 楚炼起身,在一边的镂花梨木柜里翻找,很快取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子和一卷白色的绸布。 一片阴影遮在烛火前,姜蘅的呼吸停滞了片刻,揽住衣袖,去够那瓶药,误与他的指节相磨,一阵滚烫一阵冰凉。 她干咳了一声,低下头来将小瓶子转了一圈,仔细钻研了一圈,未见一个字符,上头绸布包着的塞子上隐约得以闻见伤药气味,却与那一股淡淡的梨向融着消散了。 “这什么药?” 楚炼垂眸,背过身去:“抗菌抗毒的伤药,一日两敷。” 姜蘅没应声,屋内只有衣裙掀起与绸布缠绕悉悉索索的声音,磨得人心里有点痒。 “嘶......”她将药粉撒到膝盖上,血痕已深的伤口一与刺激性的药物相触,她疼得浑身冷汗直冒,抓着裙袂的手不由得抖了抖,那卷绸布边滚落回香案上。 姜蘅清了清嗓子,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背对着她的人,当真是身长玉立、君子风骨。 “楚大人,你能帮我一下吗?” 倘若不是伤口实在太疼,她也不愿意这么低三下四求人的,尤其是楚炼,自从李乐嘉委托她办事以来,他张口闭口便说自己是骗子,换谁能服气。 楚炼回头时,她的裙摆掀到膝盖之上,原本就瘦弱的小腿疼得瑟瑟发抖。 她还没来得及把药粉铺全,膝上半红半白的一片狼藉,姜蘅死死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发出声来。 他的步子顿了顿,一句话噎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姜蘅疼得受不了了,气性上来,不耐烦地催着:“你别站着啊,来帮我一下。” 楚炼眼底照旧无甚波澜,唇角却漾起一抹冷淡的笑,配着那双幽深勾人的桃花眼,一步一步朝姜蘅走来。 她看不透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不自觉地深呼吸一口,身子向后挪了挪,嘴角几度牵扯,还是笑不出来,嘀嘀咕咕:“有什么好笑的啊。” 姜蘅曲着一条腿坐在锦席上,楚炼俯下身来,屈膝与她同跪于锦席,抬手拢了袖子,取过那瓶药。 她才发现楚炼的一双手十足漂亮,修长瓷白,宛如通透的白玉,天生就该是当外科医生或者弹钢琴的料。 “姜姑娘这么怕疼,今后便难做了。”他慢条斯理地缠下两圈绸布,裂帛声音干脆。 姜蘅苦恼地皱着眉:“你们没跟我说会受伤啊,而且你说会保我不死的。” “我只说保你不死,可没答应姑娘保你不受伤。”他熟稔地将绸布叠好,把药粉倒在绸布上,抓过她的脚踝,冰凉的指骨与她的踝骨一阵摩擦。 有点硌人。 八月底正是暑期最盛的时候,姜蘅的面颊被这屋子闷得止不住发烫。 她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我得想个办法。” 她的办法还没想出来,楚炼已经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了,绸布在膝盖上绕了三圈,洇出的血色已经不见了,她后知后觉地猛一抬头,竟没觉得疼。 那个精细的结打在侧边,姜蘅看着那个结,又看了一眼已经起身在洗手的楚炼。 他回头,姜蘅赶忙别开视线,将自己的裙摆整理齐整,撑着香案站起来。 “楚大人手法如此精妙,不会私底下还是个江湖游医吧。”姜蘅得意地偏了偏脑袋,玲珑小巧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甩,“那岂不是跟我这个江湖骗子没什么两样了。” 楚炼重新坐回香案前,懒懒地看着面前的折子,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姜蘅把香案上的锦盒拿起来捧在怀里,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知好歹,她只是有点记仇而已。 “今日多谢你。” 楚炼饮茶的动作稍顿,手臂缓缓坠下。 “等等。” 姜蘅怀抱着锦盒吃力地去推那道暗门,还没等她推开,便被楚炼叫着回了头。 姜蘅:“楚大人还有什么事?” “柜子第二层有个白釉瓷瓶,里面的伤药你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姜蘅发现那个柜子里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刻字标记,只用不同漆色不同技艺烧制的瓷瓶来做区分。 多是完美无瑕的瓷瓶,有几只上面还有绘制的花鸟,极其细腻的工笔刻画,不说放到二十一世纪出土是难得的珍品,就是在如今也定只有景镇的瓷窑才能烧制的出来。 景镇与京城相隔千里,每年进贡的瓷器也大多进宫,且都是些大玩意儿,如此可供放在手上把玩的,始终罕见。 她把塞子打开闻了闻,气味很熟悉。 姜蘅将药瓶塞进袖中,乐呵一笑:“这药莫非真是大人自制的?楚大人还真有江湖游医风范呢。” 她发誓这句话是在夸他。 楚炼明显不吃她这套,冷声提醒她:“近日姜府有动静,姜姑娘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从百花楼回京郊小宅院的这条长路,姜蘅是忍着伤口的疼痛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当中途径宰相府,她正好想看看最近宰相府有什么风声。 吴王得势的这几个月,京郊那位说书人讲故事的主角都变了,官场沉浮,宰相姜恪竹失势许久,她的那位嫡母秦婉蓉也不能再掀什么风浪,恰如此次郑贵妃的赏花宴,她作为一品诰命夫人,抱病不曾出席。 若非今日楚炼提起来,姜蘅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这档子仇家。 她曾在秦婉蓉膝下养过几年,不过她身子孱弱,几乎不曾出席各种宴会,京城知晓她名号的人便也少了,秦婉蓉没法再花心思找到她,整个宰相府便称二小姐得了顽疾,容貌尽毁。 大小姐与世子婚后不睦,二小姐生病容貌尽毁,若不是姜恪竹这宰相位置还当得,姜府满门恐怕要成为京城的笑话。 姜蘅担心自己被认出来,还是偷偷从宰相府后侧沿墙往前面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鬼鬼祟祟的。 系统冷不丁出声。 【宿主这是在做什么?】 姜蘅被它吓得魂都没了,膝盖撞到墙上,她吃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 “你别说话。” 她静悄悄地绕道前门,小厮正在石狮子边守着,她立即蹲下来。 绸布拉扯到她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姜蘅来得巧,秦婉蓉正好站在府前,身边依旧是刘妈妈在侍奉,许久不见,宰相夫人尊容不减,不过眉目间有些焦急。 “陛下今日龙颜大怒,如今早过了下朝时辰,夫君怎得还不归?” 刘妈妈温声安慰道:“许是绊住了,圣上重用老爷,夫人不要担心。” “此事牵扯郑御史,他为何早早回来了 8. 第 8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的膝盖受了伤,跑步的姿势根本维持不了几步,她就能感受到自己膝盖处伤口再度崩开。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小小身板,根本不足以比得过几个大汉。 她在即将跑到临街的巷口,被商刘拽住衣袖。 她心一横,想着布料撕碎便撕碎了,人能逃出来就好,但是商刘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稍稍用力将人拉回,剩下的几个人便很快追赶上来,用绳子将她的手脚捆住,扛到宰相府后院的柴房中。 姜蘅现如今根本顾不得腿上的伤,她环顾了四周,逼仄狭小的柴房只有一扇用来通风的窗户,像牢狱中那点天窗,日光透进来,偏又照不到底。 她不过稍微挪动身子,屋子内便扬起一阵金色的灰尘。 麻绳将她的手紧紧束缚住,她还没怎么用力,手腕已经被磨红了一圈。 她被绑进来约莫半个时辰,眼见着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临近酉时,太阳渐渐西垂。 她挣扎得筋疲力尽,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盯着自己的膝盖看,裙子上那片血红的印记仿佛范围扩大了,但她全然感觉不到疼痛,浑身都麻木了。 她得找个方法逃出去。 - 林府宅内。 此次为家宴,楚炼上次推了林将军邀请,如今前来补上。 “去年你外派归京便升了内卫统领,此后忙碌,你我父子二人竟是许久不曾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酒过三巡,林将军沧桑的脸上泛起慈祥的笑意。 楚炼低眉,替他斟酒:“是孩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惹得养父常常挂念。” “这一年来你与靖儿也不曾见过,他也十分挂念你这位兄长。” 林将军把目光投向默默吃菜的林靖,林夫人刚为他舀起一碗羹汤,放到他面前。 林靖冷笑了一声,便将调羹扔进瓷碗中,几声叮当的清脆,汤汁溅到了桌上。 他不紧不慢地用绢子拭手,丹凤的眼梢挑起,看向楚炼。 “楚大人外派的这些日子,倒是时时刻刻关切在下,甚至代为照拂公主殿下,坊间谁人不知,公主与内卫司使大人出双入对,□□至极!” “逆子!温嘉公主可是你能随意置喙!”林将军手中的酒杯坠落到地上,碎瓷满地。 林夫人显然被吓到,连忙抚着心口站起来,拉住林将军的手劝慰,不忘露出慈母之外的严苛,斥向林靖:“坊间传闻岂可听信,靖儿,快向父亲与兄长道歉!” 楚炼不过一声轻笑,悠悠抚着自己有些乱了的袖口,睨了一眼手还搭在林靖臂上柔声劝解的沈懿荷。 “无妨,靖儿与公主情深意切,为着传闻吃醋,实属正常。” 林将军侧过身看了一眼楚炼,他向来是这副淡然模样,处变不惊,如今他既已出言不怪罪,此事便了了。 然而林靖与沈懿荷今日从花宴归来后去了一趟福缘酒楼,听到了不少趣闻轶事,竟不肯善罢甘休。 “楚大人不惜自毁名声,在下实在佩服。”林靖甩开沈懿荷扶着他的手,眯起眼眸,“圣旨在上,我与嘉儿乃是圣上赐婚,楚炼你不舍功名利禄,未免贪心不足!” 林将军浑身气血上涌,眼睛闭了又睁,一个耳光便落到林靖的脸上。 他是当年皇帝登基时平定西北大乱从龙有功的朝廷重臣,如今年事已高,两年前被皇帝一封诏书接回京中养老,平日逗鸟打猎,日子悠闲。 发妻无子,如今的继室曾是西北部族的一位世家小姐,发妻病逝后二人成婚,林靖便是继室所出。 他如今在家赋闲,却有骁骑将军侯的爵位在身,纵使林靖日后当上驸马手无实权,凭着承袭的爵位也可过无比荣华的日子,此刻听信谗言,不仅污了公主名声,还容易为自己招来祸端。 他吃了父亲一耳光,林夫人立即心疼地凑上去,两行清泪便落下来:“将军这是做什么?靖儿纵然有错,将军也不至于动手!” “我今日不但动手,还要上家法!”林将军的身形晃了晃,楚炼赶忙起身搀扶住。 他将林将军扶到坐席上:“养父切勿动怒,靖儿年纪尚小,不过一时鲁莽,私下好好劝说便罢了。” 林将军这才作罢,扫视面前满桌的狼藉,声音沉下来,按住楚炼的手:“今日之事不妥,改日我让靖儿至你府上登门致歉。逆子罔顾君上,这门亲事,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向陛下辞了!” 楚炼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林靖已经被林夫人和沈懿荷带去里屋,那一掌太过用力,他半边脸的红印很快起了浮肿。 如今京城之中凡是见了林靖的世家,哪个不尊他一句林小将军,他不曾历练,却凭借骁骑将军之子的名号,这段仕途走了大半畅通无阻。 这年三月,帝后偶然提起李乐嘉的婚配,自然便想到这位从小在京城长大的竹马。 父母之命本就难辞,天子龙威更不容侵犯。 林小将军的仕途在接到婚配圣旨之后便算是彻底断了,但两年前沈懿荷回京任职,陛下下令为她开平西将军府被她婉拒,京中有关他们二人的传闻,比之话本中公主与统领的桃事,不遑多让。 家宴不欢而散,楚炼遵林将军的邀请,又在庭院中闲坐片刻。 人一旦上了年纪,便犹爱忆往昔,尤其是林将军这样少年得志征战沙场的人,见过京城十里繁华,也见过戈壁大漠孤烟,早就是生死看淡的时候,晚年偏又家庭不和。 “我初次见你,你只有这么点儿大。”林将军笑得眯眯眼,手中比划着高度,只比茶案高了不过一尺,“眼中那么倔强,我便知道这孩子将来能成大事。” 楚炼笑了笑,月光灌进他的眸中,冰冷的眼光柔和了不少:“养父教我习武,给我请师父念书,我能有今日,皆是养父的培养。” 林将军斟了一壶茶,对着深不见边际的天色,仰着头看了良久,轻轻叹息:“靖儿自幼在京中长大,没有父亲陪伴,你又多年外派,他养成今日的性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何谈好父亲呢?” 楚炼点了一炉梨香,幽香在院子中缓缓散开来。 林将军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挑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朝堂之事,我不愿参与,却也有所耳闻,如今陛下重用你,然而人心难测,波诡云谲,不少人将你视为眼中钉,你要多注意。” “养父的教诲,我记下了。” “靖儿性子鲁莽,你多担待。” 楚炼低了低头:“我明白。” 林将军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嘴里哼唱着一首军旅时的战士们常常哼唱的歌。 “羌笛横吹阿亸回,向月楼中吹落梅。将军自起舞长剑,壮士呼声动九垓。功成献凯见明主,丹青画像麒麟台......[1]” “再有六日是你的生辰,还是到府中来,咱们一家人一同用膳。” 楚炼走时,林夫人从里屋出来,一同送他。 他想起自己五岁那一年。 林将军刚刚平定北狄之乱,封赏的诏书快马加鞭从京城送出玉门关,那一年玉门关飞雪,他差点就死了。 高马之上的将军意气风发,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死死盯着年轻的林将军。 林将军与发妻成婚多年无子,夫妇二 9. 第 9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被关进柴房一个时辰后,那扇小窗里彻底看不见阳光,渐渐爬上来的月光如一泓清泉倾泻而下。 她周身的衣服都乱了,沾上柴房的灰,显得更加污糟,膝盖上的血液都已经凝结了,手腕的红痕也即将破皮。 柴房的小门打开,明晃晃的烛火刺得她眼睛生疼,眼前一阵发白。 缓了好一阵,姜蘅才看清过来的人,商刘的身形几乎要把整个门挡住。 她往后挪了几寸,用手指吃力地摸着那段麻绳最细的地方,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磨断了。 “二小姐,夫人有请。”商刘步步逼近,蹲下来想要替她松绑,她食指的指甲已经磨破了,棱角曲折,更加锋利。 没等商刘碰到那根麻绳,她先一步磨断了绳子,来不及缓解右臂上的酸痛,抓起身后的一块柴木便往他的脑袋上砸去。 姜蘅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一块木头的重击并不足以给商刘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是暂时让他乱了阵脚,姜蘅趁机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在商刘抓住她之前率先抢过那柄烛火,靠着墙站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烛火映着她的瞳孔,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放我走,否则你我今日都葬送在这火海中!” 蜡油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柴房干燥,尘土飞扬,商刘捂着脑袋站起来,眼中起了杀心,上前来夺她手上的烛火。 姜蘅沉着气,已经绕到了柴房的门口。 她自知没有办法与商刘肉搏,如今手上也没有足够有威胁的武器,咬牙闭眼心一横,也不顾方向,将烛火往柴木中一扔,提起裙边便往外面跑。 纵然有一地蜡油加持,火势并不快,商刘很快冲出来追上她,她慌不择路地凭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跑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正厅之中烛影摇晃,庭院廊道间灯火幽柔,唯有靠近柴房与厨房的地方一片漆黑,她借着月光摸索向前,耳中商刘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就有另外的家丁追过来,她寡不敌众,硬着头皮冲进厨房中,不管手上拿到的是什么,一个劲地往外扔,直到抓到了一把沉甸甸的菜刀。 相似的情节再度上演,不过这次她把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在赌,赌秦婉蓉这一次要的不是她的命。 刀刃快要伤及她的皮肤时,她特地把脖子偏了偏。 家丁们唯商刘是从,然而商刘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让人去请秦婉蓉。 姜蘅在黑暗中就这么跟他们僵持着,浑身都在疼,手腕更是因为这把刀而愈加酸痛。 秦婉蓉来的时候,整个后院几乎都亮了起来。 姜蘅被刺的再度眨眼,刘妈妈已经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面容慈爱,语气和祥:“此事是商刘处理得不妥,让二小姐受惊了。” 姜蘅看着她那张枯老的脸,不由得想起周妈妈,她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周妈妈肯定很担心。 但她还是把刀指向了刘妈妈,巧妙转动身子,刘妈妈反应不及,惊叫一声,秦婉蓉和商刘赶忙向前一步,姜蘅的手肘便束得更紧了。 她渐渐摸清路数,威胁一招,对于这些人实在好用。 “姜夫人,如今你有两条路,要么放我走,要么看着刘妈妈死在我手上!” 她和刘妈妈一样,浑身都在战栗。 “好,好,我放你走,你把刘妈妈放开。”秦婉蓉急得红了眼,又似是不敢闹出太大声响,怕被姜恪竹知晓。 【假】 姜蘅听着系统的提示,无奈地摇摇头,竟忍不住笑了:“姜夫人诚意不足,我与你便在此耗着,钝刀子也是刀。”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商刘站在一边蓄势待发。 姜蘅没有分半丝眼光给他,仍然注视着秦婉蓉的一举一动,眼中狠意徒生:“你若再多嘴一句,你母亲之后便是你!” 她对着秦婉蓉挑起眉梢:“再下一个,便是姜夫人。姜府二小姐容貌尽毁,怎么会是我?倘若你们步步紧逼,我也不怕做一个亡命徒!” 姜恪竹在府中常年养着身手了得的侍卫,一旦这些人出手,姜蘅就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秦婉蓉不想声张的样子惹她怀疑。 姜蘅眯了眯眼眸,问道:“今日绑架我一事,宰相大人可知晓?” “知道。” 【假】 她冷笑,又问:“宰相为何不出面?大费周章将女儿绑回来,见一面都不肯吗?” 秦婉蓉的嘴张了张,终究缄口,姜蘅这下已经可以确定,秦婉蓉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 姜恪竹和吴王对峙,多少人想看着他摔跟头,此时此刻定然不会做出冒险的事。 “替我备一辆马车,送我安全离开,否则刀刃无情,怪不得我。” 秦婉蓉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火光之下更加阴沉,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攥紧了手,吩咐商刘:“去办!” “等等!”姜蘅叫住商刘,面向秦婉蓉,扬起下巴,“你亲口说,保我今日安全离开。” 秦婉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恶狠狠地,恨不得将她剥皮生吞,却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 【真】 姜蘅终于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被自己挟持着的刘妈妈,感慨二人主仆情深。 秦婉蓉安排的马车很快停在后院,姜蘅同车夫再三确认会送她一路平安,才挟持着刘妈妈上了马车,一直行驶到长宁街的繁华地带,她把刘妈妈放了下来,轻道一声“对不住”。 姜蘅在长宁街上又叫了另外一辆马车,想了想,吩咐前去楚宅,沿途经过林府,她没想到能直接撞上楚炼的马车,一股气直冲脑门,让车夫拦了下来。 楚炼的马车标识太过明显,车夫几欲退缩,姜蘅掀开帷幕:“许你二十两,堵着!” - “司使大人!”姜蘅站在马车边上,怨恨地注视着楚炼走下来。 她已经狼狈不堪了,凭什么他还这样光风霁月的。 面前的人衣裙破旧脏乱,尘土和血迹融合,发丝乱成一团,脸颊上也灰扑扑的,偏偏一双明眸,在昏黄的灯火与皎洁的月光之下,倔强又鲜活。 能从那么多人手里逃出来,她不是不得意的,但是很显然,楚炼已经失约两次,她本就不充足的信任和耐心几乎要被耗尽了。 “楚大人见到我很意外?” 楚炼一颗心好像放下来了,冷静地跟她对视着,骤然一笑,缓慢地摇着头:“不意外。” 姜蘅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嗤笑一声:“楚大人已经失信两次 10. 第 10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处理好伤口,阿婵为姜蘅取了一套衣裙,姜蘅看着铜镜中那张终于洗干净的小脸,托着腮又叹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香案前坐着的楚炼,二人如今倒也没有多熟悉,不过是为同一个人办事,交集多了些,竟然能泰然自若地共处一室,谁都不搭理谁。 她掀起衣裙,看了一眼被包扎完好的伤口,秀眉一蹙。 “为什么你在百花楼会有长期的厢房?” 楚炼眼睛都没眨一下,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书。 姜蘅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有点八卦,眼看楚炼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她瘪了瘪嘴,扶着桌沿站起来:“我要走了。” 楚炼这才抬眸,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她。 她才走了两步,停下来,回过神:“你给我的锦盒丢了,怎么办?” “那台瓷砚,有官印。” 楚炼将手上的本子合上,月白的长袍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顺滑抖落,香案上烛台的火焰也因此晃了晃,像是被风挠过枝桠的叶片,摇摇欲坠时偏又有一丝一毫还拉扯着。 姜蘅的目光一滞,跟随着他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那就没事了。” 有官印的封赏一一由户部的人记录在册,一件小玩意儿掉落到偌大的姜府中算不上什么,倘若他们真的细究起来,反倒还要诚惶诚恐地请罪。 只是她还没有研究过,那台瓷砚的用处是什么。 楚炼另取了三个瓷瓶,装进匣子中,笔力遒劲地写了一张字条,将匣子放在香案上。 姜蘅凑上前去看,有两个字她不认识。 楚炼开口解释:“蒙汗药、假死药、伤药。我未必时刻知晓你的安危,这些药危急时刻能保你,至于剂量,你自己定夺。” “剂量大了会死人吗?” “不无可能。” 姜蘅将匣子收下了:“还有呢?” 楚炼似乎没想到她会继续伸手,嘴角竟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来,取下一枚特制的令牌推向她:“明日寅时,城北包子铺亮灯时,去找铺掌柜。” “他会给我什么?” “姜姑娘为何这么没有耐心?” 姜蘅歪着头:“你说不说?” “近身防卫的匕首。” 她了然又难得满意地点了头,继续说:“你给我那台瓷砚,想必等我到了林府另有用处,如今我弄丢了,是我的不是。该如何补救?” 楚炼用袖子拂了一盏烛火,房内顿时暗了些许。 “无伤大雅,改日去林府便知晓了。” 姜蘅不再多问,礼貌地道一句告辞,用力去推那扇暗门,这一次才意外发现这其中的暗扣机关。 滚轮滑动,楼下厅堂中歌舞升平的繁华热闹景象灌入耳中。 大周商业繁茂,纵使几年来朝堂纷争不断,长宁街上的富贵氛围依旧不减,夜市人头攒动,各类变戏法与珍宝集的摊子前门庭若市。 姜蘅从百花楼出来,又去看了一眼福缘酒楼边上空着的那间店铺。 “旺铺招租”的字条已经被撕了去,想是有人看中了这件店铺,已经在与房东商谈了。 长宁街地段最好的店铺早就趋近饱和,好不容易空出来一家,当然人人挤破了头要抢,她如果不先下手为强,恐怕连旁人的残羹冷炙都吃不到。 姜蘅几日来一直在想,若是李乐嘉的差事办完了,她又上哪里再去找一份高报酬的工作,天天摆摊根本望不见尽头,十万两简直是遥遥无期。 她得做个来钱快的大买卖,还得是她得心应手的。 姜蘅在店铺门口站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重新将“旺铺招租”的字条贴上了,她赶紧上前两步,拉住那人的衣袖。 “小哥,莫非是谈得不妥,未曾租出去?” 家丁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随便地笑着:“便是扬州来的富商都租不下,姑娘不要好高骛远。” 【真】 姜蘅皱着眉,思量了一会儿,扬州富商怎么可能连租一家铺子的钱都出不起,契子谈不拢,定然有别的原因。 “你们掌柜有什么要求,不妨说说看。” 家丁摇着头:“姑娘真当长宁街人来人往都是客?强敌环伺之地,可不是来了就能活下去的安乐乡。我们家娘子只做长久的买卖。” 【真】 姜蘅始终抓着他的衣袖不放,道:“你家娘子还不曾听过我的打算,怎知不长远,还请小哥行个方便,寻个掌柜空闲的时间,让我好见一面。” “姑娘,可得先拿出五百两定金来,否则岂非哪个喽啰都能见到我家娘子撒泼撒痴?” 姜蘅欲言又止,终究把手松开了,她现在手上没那么多钱。 买房要验资,租房还要验资,姜蘅称之为自己被房产支配的一生。 现在是两生了。 姜蘅回到京郊宅院的时候,周妈妈还没有睡下。 院落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妈妈迎上来,抓着她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在她皮肤外露的地方看见伤痕,才终于放下心来。 周妈妈在院落中种了几株驱虫草,馨香沁鼻,柔光之下的院落之中,祖孙二人坐在高大的槐树下,姜蘅喝着周妈妈给她熬的汤。 其实她在百花楼吃了顿饱饭,如今已经不饿了,周妈妈却总是担心她吃不饱饭,每天晚上都要给她熬点汤。 京郊的夜很静,蝉鸣停止,偶有蟋蟀在草丛里吱吱作响。 “今日有人送来两百两白银到这里来,我原先不敢收,来人将你的铺子详细交待了一遍,我才敢收下。”周妈妈年迈的面孔上露出些担忧的神色,“小小姐,可不许瞒着老身。” “当真无事。”姜蘅笑了笑,忍不住动动身子,不想膝盖却疼起来,她吃痛,忍不住皱眉,很快就被周妈妈发现了不对劲。 姜蘅被拉近里屋中,周妈妈已经有些昏聩的眼睛在烛火之下看得明晰,姜蘅的膝盖上缠了一大圈的白色绸布,好在方才楚炼将她的伤口处理过,已经没有血色可见了。 她立刻将衣裙拉下,讪讪解释道:“长宁街人来人往,今日外出时不慎遭人冲撞,不过一些小伤,周妈妈不要担心了。” “小小姐叫老身如何不担心,倘若小小姐出了什么差池,老身如何面对小姐,如何面对何家?” 姜蘅眼珠子一转:“我母亲信何?” 周妈妈这下更担心了:“这可如何是好,一撞莫不是将小小姐的脑袋给撞坏了!” 姜蘅笑得开怀,掌心覆上周妈妈的手背,好生劝慰:“我同您开玩笑呢,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我一切顺遂,您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安享晚年。” “老身不求小小姐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周妈妈伸手拭泪,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得严实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小平安符。 周妈妈把平安符拳进姜蘅的手心,反握住她的手,“我今日去求了万华寺的高僧,这能保你平安。” 11. 第 11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午时,姜蘅准时被送进林府。 姜蘅顶着梳头女官的称号待在沈懿荷身边,但是她根本不会梳头。 既然李乐嘉全然不在乎这件事,她也就既来之则安之。 宫中的婢女尚且要尊她一声“蘅姑姑”,林府中的下人们自她进来后态度也一向恭敬,唯有林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训导了她几句府中的规矩。 姜蘅的屋子就在沈懿荷的厢房侧间,一个朝东的独立单间,设施一应俱全,只是不如她在京郊宅院的主屋大。 午时一刻,沈懿荷和林靖一同下朝回府,姜蘅站在一众仆从中,看见他们二人出双入对。 当她的面好歹演一演啊,真不怕她是间谍啊。 沈懿荷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姜蘅,唇角微微勾起,松开挽着林靖的手。 姜蘅和她对视上,赶紧把头低下。 “蘅姑娘可看过住处了?” 姜蘅答:“看过了,一切皆好,多谢将军打点。” 沈懿荷摇了摇头:“无妨,你在公主身边当差许久,到我身边来,亦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假】 姜蘅心底翻了个白眼,不用系统说她也知道。 沈懿荷身上还穿着朝服,暗红色的织金褙子,袖口荷花不蔓不枝,稍一转身,能闻见淡淡荷香。 她看向林靖,神采中颇为得意:“表哥,公主身边的女官罢了,荷儿是要得的。” 林靖眯着眼眸,将姜蘅周身扫视了遍,才从鼻息中溢出轻蔑一笑:“你开心便好。” 姜蘅跟在沈懿荷身后,亦步亦趋地绕过正厅走进后院的西厢房。 沈懿荷的荀鹤轩装饰淡雅,堂屋中百宝缠枝牡丹嵌柜中摆着琳琅满目的刀剑武器,隔着一扇屏风的珊瑚彩绘漆案上放这两个打开来的妆奁盒子,一应是宝石珠钗,与她平日的穿衣风格并不相似。 沈懿荷的侍女彤儿向姜蘅介绍这些首饰胭脂,姜蘅一一听过,多嘴问了一句:“平西将军平日里不这么打扮,怎么搜罗了这么多首饰,都是圣上的恩典?” 彤儿微微一笑,解释道:“小姐回了京城,自然要与京中小姐们来往,多些首饰珠宝,岂不是同她们更有话可说了?” 【真】 姜蘅捻着手中的珠钗,指腹轻轻在那颗白贝母上摩挲着,注视着彤儿的眼睛:“将军身边唯有你伺候得最亲近?” 彤儿的神色颇显的骄傲:“自然,公子托奴婢伺候小姐。” “将军从前在军营中,身边竟没有得心的下属吗?” 彤儿张口将要作答,沈懿荷从里屋出来。 她已经褪下官服,换上一身鹅黄色的缦纱襦裙,三千青丝垂落颈后,不施粉黛的一张面孔被明淡的色衬得极为清丽。 彤儿走上前去,搀住她的手臂,笑盈盈地称赞道:“公子眼光独到,这身一群很衬小姐呢。” “下午向舅妈请安,蘅姑娘替我梳妆吧。”沈懿荷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头看向姜蘅。 姜蘅点头称是,正要跟进去,彤儿走在她前面,便被沈懿荷制止住:“我如今乏了,身边有蘅姑娘一人伺候便好,你退下吧。” 彤儿仍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恭恭敬敬:“奴婢担心蘅姑娘不清楚小姐喜恶,恼了小姐。” 【真】 即便这话是真的,姜蘅听起来还是觉得奇怪。 这不符合她对沈懿荷为数不多的刻板印象。 照理来说,她这样性子强硬的人,哪里容得下面人造次,更何况她堂堂平西将军,竟然一个能够贴身伺候的下属都没有吗? 沈懿荷眉稍轻挑,懒懒掀起眼皮,哼出一声笑来,拉住彤儿的手:“知道你关心我,你还能天天跟着我不成?不嫌累得慌?” “奴婢伺候小姐是本分,怎么敢嫌累。” “好了好了。”沈懿荷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神采中锐利的棱角都被这抹笑磨平了,“小厨房做了奶羹,我饿了,你去给我取一些来。” 彤儿这才终于离开,姜蘅跟着沈懿荷进了她的闺房。 鹅黄帷帐,绣的是黄柳丝,婉转柔美,辅以金色的雀鸟纹案,可惜那两只黄鹂没有点睛。 “将军很喜欢黄色?”姜蘅环视了屋子一周,基本都是柔情似水的装饰,与堂屋中的刀剑武器大相径庭。 沈懿荷在梳妆镜前坐下来,透过铜镜去看姜蘅的脸,兀地一笑:“你以为呢?” 姜蘅走近她,拿起妆镜前的篦子,手指勾过她的头发,目光穿越铜镜中稍显扭曲的图像,对上沈懿荷的目光。 撇去了柔情,只有肃穆与凌厉。 姜蘅答:“不喜欢。” “你会梳什么样的头?” 姜蘅不言不语,凭着记忆中古书里的头发图样,梳了一个简单的灵蛇髻,她取出抽屉中那枚嵌着绿翡翠的凤蝶鎏金银簪,向发丝缠绕着的蛇曲七寸处戳进。 沈懿荷的眉骨挺立,眉尾锋利,上扬似剑,只消稍上螺黛,便自成颜色。 她的袖口拂过案上,一支金镶玛瑙簪不慎落地,暗红色玛瑙从金丝间掉落,露出的纤细银针静静躺在地上,散着微微寒光。 姜蘅看了沈懿荷一眼,默不作声地将簪子捡起来,看见了门外虚晃的人影。 沈懿荷接过她的眼神,朝着门外朗声道:“彤儿,进来吧。” 彤儿拎着食盒进来,将一碗奶羹放到用餐的桌上,走到沈懿荷身边,把一个暗红绒布包裹的盒子打开,里面正有一副耳珰。 “公子同北辰王在清茶轩饮茶,瞧见一副耳珰,特地命常石送回来给小姐。” “放着吧。” “奴婢给您带上。”彤儿说着,拿起其中一枚,往沈懿荷的耳垂上钻去。 姜蘅眉宇微皱,上前走了两步,取过彤儿手上的耳珰,放回锦盒中:“这副耳珰,不配将军今日的打扮。” 彤儿脸上的笑意褪去,却不理会姜蘅,直视着沈懿荷的面孔,问道:“小姐不喜欢吗?” 沈懿荷按住她的手:“给舅母请安,何必戴这么招摇的首饰。表哥的心意我领了,你去告诉常石,晚些时候我去清茶轩寻表哥。” “是。”彤儿终于作罢,将锦盒好好收起来,却睨了一眼姜蘅,吩咐道,“后院浣衣处有小姐的外裳,请蘅姑娘收回来吧。” “彤儿姑娘在与我说笑吧。”姜蘅沉了一口气,走到彤儿面前,“我是公主赏赐给将军的女官,姑娘哪里来的胆量,如此吩咐我?” 沈懿荷站起来,拉过彤儿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边。 “蘅姑娘在我手下做事,还要拿出在 12. 第 12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鬓影阁当晚秋装上新,掌柜张娘子别出心裁,在大厅中搭了一条长廊,奢侈地铺以云绸,再叫绣娘们将样衣穿在身上,供受邀的夫人小姐们欣赏挑选。 姜蘅与珂儿到的有些晚了,大厅中已是浮翠流丹,灯影烛摇之下,绣娘们身上的衣裙布料流光溢彩,缂丝金绣中混用孔雀羽,光照之下色彩纷呈。 首秀结束,姜蘅与珂儿被引到写有沈懿荷姓名的椅上落座,张娘子张娆施施然走上台,向席中各位介绍今年秋季的主题“金碧辉煌瑰丽神”,以鲜艳的烤蓝花红为特色,辅以檀色与松花绿,色彩极其浓郁,极具睹货逻地区的地域特色。 “是了,再有两日便是平西将军凯旋二载的日子,鬓影阁连续三年的秋装皆围绕西域主题,今年的设计更是别具一格呢。” “你我今日在衣服上见到的,是不是与平西将军在大漠中所见之景同样磅礴?” “不知道,这你得去问问平西将军。” “我哪有机会见到平西将军呀!” “几日前贵妃娘娘的花宴上,你不是见到了?” “遥遥一眼罢了。” 姜蘅静静听着,在郑贵妃的花宴上,她曾见过这两位女子,一个是裴尚书的小女儿,已经婚配,另外那个手上缠着帕子羞赧一笑的姑娘,是吏部侍郎的亲妹妹,前不久也许了人家。 她回忆起花宴那日,沈懿荷并不与人亲近,如今看来,倒是和彤儿口中说的不一样。 京城的贵族小姐们,也不是整日里胭脂裙钗,对沈懿荷的态度,甚至有所仰慕。 张娆的介绍结束,小厮们为客人奉上福缘酒楼的点心。 休息半刻钟的时间结束后,全场的烛火瞬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挑高的房椽之上高高升起的琉璃花灯,楼梯扶手边棋布星陈的走马灯纷纷亮起,蒙面姑娘缓缓登场,幕后弦乐悠扬。 是百花楼阿婵最擅长的胡旋舞。 姜蘅看遍四周,在角落看到了端庄坐着的简若。 张娆从台下过来,走向珂儿,热切招呼道:“珂姑娘,今日平西将军怎么不来?” 珂儿平淡回应:“小姐有事绊住了,派与蘅姑娘前来挑选。” 张娆的目光这才转移到一边的姜蘅身上,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一皱,犹疑道:“这位蘅姑娘......” 姜蘅忙拉过张娆的手,柔柔一笑:“我与珂姑娘来晚了,首秀的服饰,还请张娘子日后送到府上,由将军亲自拿主意。” 张娆眉开眼笑:“那是自然。” “张娘子,鬓影阁的更衣室在何处?” 张娆立即招呼一位副手来引导她。 姜蘅站起来,看看身边认真速写衣服图样的珂儿,低声道:“我去更衣,辛苦珂姑娘。” 珂儿的态度照旧是淡淡的。 姜蘅和她相处了不过一会儿,便看出来珂儿才不如彤儿那样鬼精又疑心,她满心满眼都是将衣服上的图样复刻下来,带回去给沈懿荷看。 不过看沈懿荷的衣着打扮,带回去未必是她自己挑选。 后院一声布谷鸟叫,细细簌簌的声音传进姜蘅的耳朵里,她回眸,正是跟出来的简若。 “大人在百花楼等姑娘,今日阿婵无闲,会有旁人接应你。” 姜蘅点头换上简若带来的衣服,趁着趁着人人关心前厅的热闹,在夜色里从后院离开。 百花楼热闹依旧,姜蘅被人带着从后院进去,却在推杯换盏的喧笑声里听见一声惨叫,女子的声音惨淡,伴随的板著拍落声,声声入耳。 姜蘅光听着,便想到是何其的血肉模糊。 她步子一顿,带她的人回头:“姑娘,时间紧。” 姜蘅张了张嘴,没说话,看着那间黑漆漆的小屋中一丁点微弱的灯火,上了二楼。 楼内沸反盈天,仿佛那几声惨叫根本不存在。 楚炼今天没在那间固定的厢房,二楼一间寻常雅间,姜蘅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男人刚好出来。 她隔着斗笠留意了一眼,白玉袍,蓝金绶,是个王爷。 李卿言长了双凤眼,几分酒意之下,眼眶微红,眼尾一点痣。 姜蘅正欲进去,却见李卿言折返,朝着里间浪荡一笑:“楚兄又寻佳人了,公主与阿若姑娘知道了,楚兄作何解释?” “北辰王今日喝多了酒。”楚炼的声音从里间幽幽传来。 李卿言的笑从喉间溢出,懒懒地摇着头,步子轻盈地转身。 穿堂风将斗笠的纱帘吹开,姜蘅走进去,将门关上。 桌上的菜肴已经被清理干净,另上了一碟抹茶饼,一碟鲜花乳酪饼,一盏牛乳。 “采芳斋的。” 姜蘅没反应过来:“什么?” 楚炼不接她的话,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按时上药呗,还能怎么样。”姜蘅将斗笠摘下,仍觉得屋中香味旖旎,有些闷热。 一绺头发被汗湿遮在眼前,她伸手捋过。 姜蘅看着满桌的点心,是有些饿,却还是先掏出一团绸布,里面包着的是一张从沈懿荷的瓷砚上揭下的墨膜。 “你知道我今日会来找你,所以安排了阿若姑娘在鬓影阁接待,便该知道,许多事情不能瞒着我了。” 姜蘅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墨膜取出来,手向前伸了伸,楚炼刚要接过,她便又把手抽回来:“我知道这张墨膜有蹊跷,事到如今你必须向我坦诚交代,否则别想拿到它。” 楚炼轻笑:“姑娘真觉得,在这里还能同我谈条件?” 姜蘅挑着眉稍:“不能吗?” 楚炼慢慢饮着面前的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姜蘅站起来,拿起剪刀将灯芯剪短了一些,火光映着她的面孔,平淡而坚定:“那我来猜猜看。” 她将灯罩重新套上:“公主根本不是想要让我去测驸马的真心,因为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个贪财惜命的小人,借着个俗套的由头把我骗上钩,实则公主也好你也罢,甚至沈懿荷,你们都是一伙的。” “沈懿荷不自由,你们需要一个人替她传消息,这个人就是我。” 姜蘅绕回桌前,双手抵着桌沿,闪烁的瞳孔中藏着愠气:“她要传的消息就在这张墨膜上,从林靖到沈懿荷,你们要传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一环又一环,必定是朝堂上的事。” 楚炼直视着她那双眼睛,面色冷然:“你既知道是朝堂上的事,不多问,可保你性命。” 她摇了摇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我从不做不明不白的事,难不成楚大人的理由,还是为我性命担忧了?” “倘若我说是呢?” 姜蘅的手肘没撑住,险些滑落踉跄,楚炼的那双幽黑的眸子今日太过澄澈,勾人深陷,她不敢多看,嘴唇不受控制地抖着。 “楚大人还真是说话算话。” “自然。” 姜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那张墨膜重新掏了出来,双手捧在胸前,郑重道:“给你可以,我有两个条件。”< 13. 第 13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九月初十是楚炼生辰,姜蘅也是那天一早起来了才知道。 她照例为沈懿荷梳头,彤儿步履匆匆地进来,瞥了一眼姜蘅,面上还带着些笑意:“小姐快去看看吧,楚大人下朝回来,身上受了重伤。” 姜蘅持着篦子的手一抖,便听见沈懿荷轻轻“嘶”了一声,她的注意力赶紧回到沈懿荷的头发上,将最后一缕发丝篦好,插上珠钗。 熟能生巧,她又本是个伶俐的,她现在梳头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蘅姑娘仔细着些。”彤儿有些怨怼地看着她。 也难怪,自从姜蘅进了林府,便取代了她平日里梳头侍妆的职责,连珂儿负责的衣裙搭配,沈懿荷也时常属意问过姜蘅的意见,更不要说书房里,小姐竟然还允许她在侧。 沈懿荷不紧不慢地起身,眉头不过不经意地微微一蹙,便问道:“楚大人下朝,表哥是否也回来了?” “正是呢,还在堂屋中跟老爷夫人请安。不过楚大人今日伤的重,老爷和夫人都很心疼。” “你可知为何?” “听公子身边的常石说,老爷昨日面圣向陛下提出退婚,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过问此事,吴王世子便将公主与楚大人的事抖了出来。”彤儿又看了一眼姜蘅,“小姐知道公主桀骜的性子,从内宫闯进太极殿中哭闹,陛下哪里忍心责罚公主呢,罚了楚大人三十鞭刑呢。” “收收你的喜色,楚大人到底是舅舅养子,你如此出去,叫表哥与我难堪。” 彤儿立刻敛起唇角,恭敬道:“是。不过楚大人在京中的名声本就不好,如此一来还拖累了公主。如今婚退了,小姐与公子便没有阻碍了。” 沈懿荷覆上她的手,漾起笑意来:“当真退了?” “这还能有假?” - 太极殿中,李乐嘉一身华服跪在皇帝膝下,眼眶通红:“父皇今日之举,便是叫女儿没脸做人了!” 天子余怒未消,郑贵妃攀着他的肩膀替他顺气,一边给李乐嘉使眼色让她下去,偏偏李乐嘉依旧固执地跪在原地,鼻子委屈地瘪起来。 皇帝指着李乐嘉,喘息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还有脸在朕面前说这些!坊间有多少你与楚炼的传闻,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都闹到朝堂上来了,成何体统!” “我与阿炼的传闻,与吴王何干!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竟敢在父皇面前信口雌黄!” 皇帝站起来,想要给李乐嘉一耳光的手高高挥起,又被郑贵妃急忙拦下,最终无可奈何地落下来,竟露出慈父的无力来:“终究是朕把你宠坏了。也罢,这婚约取消便取消了,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李乐嘉不服气地站起来,郑贵妃赶紧让身边的嬷嬷搀着她。 皇帝吩咐郑贵妃一众退下,偌大的太极殿中,就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他拉过李乐嘉的手,咳嗽了两声:“朕把你骄纵坏了,日后若是没有父皇和你郑娘娘护着你,你便只有吴王和北辰王两位皇叔靠得住。” “父皇,当年你即位之时,多少人虎视眈眈这张龙椅,您如今当真要拱手给北辰王,万里江山,如何能放心的下!父皇不必瞒女儿,女儿都知道!” “荒唐!”皇帝甩开李乐嘉的手,天子震怒,“涉及皇位,你岂可妄议!” 李乐嘉垂了眸,沉默了良久,两滴清泪落在皇帝日渐苍老的手背上:“我自幼跟着阿炼学书,无论旁人怎么说,阿炼对父皇您忠心耿耿,您不信旁人,不能不信女儿。” “朕倒是担心你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父皇......” 皇帝神态凝重,盯着李乐嘉乖顺垂着的头颅,叹息了一声:“楚炼的忠心与才干,朕何尝不知?需得你来提醒!” 李乐嘉这才笑了:“那便说好了,父皇生气归生气,别动阿炼的官职。” 皇帝身边的亲卫亲自给楚炼上刑,这力道和手法都是做不得假的。 吴王将传闻不经意间抖搂一番后,便好整以暇地看着楚炼受罚,太极殿内朝拜的都是二品内的重臣,除了吴王这个外姓王,便是那位皇帝的幼弟北辰王、宰相姜恪竹,以及内卫统领楚炼。 皇帝这几年在朝堂之事上渐渐力不从心早就不是秘事,幸而大周铁骑早年踏平东西南北,如今各地小王虽小有动乱,却依旧屈服于王朝威严之下不敢有失,边境无战事,生活自然安宁。 然而朝堂中各个势力暗中勾结波涛汹涌,若非楚炼统领内卫一一解决,恐怕早有大乱,现如今楚炼、姜恪竹、吴王三方掣肘,于鼎立中出了几分和谐来。 皇帝疑心颇重,吴王与姜恪竹当中但凡有一人起势,内卫的北水库地牢中就必会传来惨叫声。 皇权不能旁落,当年夺嫡之争中靠着年幼存活下来的北辰王便已经是唯一的人选。 大周朝向来秘密立储,传位诏书已经封藏在太极殿的匾额之中。 李乐嘉从太极殿退下,在外等候的宫女迎上来,在她耳畔悄悄道:“京南郊树林。” “可有符文?” “没有,林府的丫头们一月一放,消息恐怕不好传。” 李乐嘉拨弄着手上的指甲:“无妨,阿炼自有办法。今日阿炼的生辰,生辰礼备好了送到他府上。” “是。” “还是算了。”李乐嘉掀开轿子的帘子,看向四方天空中飞着的鸟雀,勾起唇角,“送去林府吧,挑阿炼最中意的。” “林公子莫不是气疯了。” 李乐嘉冷哼了一声:“婚约已退,他大可高走仕途了。” “下个月中是那位的忌日,奴婢已经吩咐下去操办了。” 李乐嘉点头:“如今风声鹤唳,隐秘些。不过本宫依然亲自去拜。” “奴婢明白。” 轿辇经过长乐殿,是刘皇后的寝宫,她常年卧病,长乐殿的宫墙色彩都要比别处黯淡几分。 今日刘皇后难得身上舒坦些,有侍女搀着在庭院中散步,李乐嘉的轿子停了片刻,她想了想还是走下轿辇,进长乐殿中给刘皇后请安。 先皇后薨逝两年后,刘皇后继位中宫,她没有孩子,又常年深居简出,李乐嘉同她之间的母女情谊自然谈不上深厚。 多关顾一眼,不过是念着她旧居宫墙内,睁眼看见的便只有这四方的天罢了。 - 姜蘅没想到,北辰王也会来参加林府的家宴,本就是为楚炼操办的生 14. 第 14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楚兄今日在太极殿受了重伤,不好好养伤,急着为小娘子出头?” 楚炼根本没有看姜蘅一眼,身形挡在姜蘅面前,姜蘅站在他身后,隐约闻见他身上的伤药气味,同这后院中九月秋菊暗香混合着。 他听着李卿言的话,垂头轻笑了一声:“小伤罢了,多谢殿下挂怀,今日府中请了戏班子,殿下劳碌一天,何不去解解乏。” 李卿言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眼神暧昧地摇着头,看向姜蘅:“本王刚才的话,姑娘大可好好考量。” 姜蘅抿着唇不说话,乖乖地藏在楚炼身后。 李卿言偏着头,高束的发尾垂落肩边,眼底划过冷色,注视着面上平静无波的楚炼,哼出无谓的笑:“楚兄好好养伤,你我日后再聚。” 楚炼点头示意,目送李卿言离开后,姜蘅才从他身后站出来,手指蜷了蜷,竟有些面红耳赤:“谢谢楚大人。” “无妨。”他挥挥衣袖,转身离开。 林府请来了百花楼的戏班,姜蘅赶回沈懿荷身边时,唱的一曲《拔头》,讲的是胡人为猛兽所噬,其子上山寻父的种种遭遇,颇为惊险活泼,逗得林将军一阵阵发笑。 姜蘅和彤儿分别站在沈懿荷两侧,她看得漫不经心,她眼中的戏台之上竟浮现出方才楚炼的背影,清隽颀长,缥缈的白袍上点点猩红的血迹,仿若雪中盛梅,显得他更加清冷。 曲唱到一半,林靖同林将军林夫人请辞先告别,半刻钟后,沈懿荷也起身,朝反方向走去,姜蘅出神,险些没反应过来,彤儿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赶忙跟上。 林府宅园以堂屋为中心呈圆弧型布局,无论向东还是向西,沿着那条鹅卵石子路向前走至花园深处,总是殊途同归。 沈懿荷到时,林靖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手指把玩着一个玉质的首饰玩意儿。 姜蘅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个一同出现,便是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如今夜黑风高,他们二人在此处相见,分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反倒又做出鬼鬼祟祟的模样来。 “表哥,戏不好看吗?” 灯火之下,林靖脸色阴沉,把手上的首饰比在沈懿荷的耳垂下,将她原先那串串缀珠宝金耳环取下,将手上这副别上去,指腹又在她耳垂上揉捻了一会儿。 姜蘅看着有些呆傻,彤儿直接非礼勿视地转过身子。 “你最近的打扮,我不喜欢。”林靖的目光失焦,越过沈懿荷的侧脸,冷冷地刮在姜蘅脸上,她赶紧低下头来。 林靖嵌着沈懿荷的下巴,问道:“你身边这个梳头的,主意倒是很大。” 沈懿荷扭过肩膀,连头也别过去:“公主身边的样样都好,荷儿不过是为了仿着公主模样讨表哥欢心,表哥也要这么苛刻吗?” “我喜欢的,荷儿也应该喜欢。我不喜欢的,荷儿也应该不喜欢,何必急着模仿公主?”他的手指轻轻刮过沈懿荷的下颌,她的背脊绷紧了,浑身不受控制又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最近给你送的首饰,你难道都不喜欢吗?” 她笑了笑:“怎么会不喜欢?” 林靖脸上那抹满意的笑容一闪而过,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房中那些刀剑武器,为何还没收起来,上次我同你说,你在诓我?” “表哥去荀鹤轩了?” “去不得吗?” 姜蘅转过身子,揉了揉眼睛,她要吐了。 沈懿荷勾着唇角,面不改色:“表哥不喜欢,荷儿收了便是,不过有些是圣上恩赐......” 林靖的指骨咻然收紧,捏住了沈懿荷的脖颈,又默默松开,在她的颈部危险地摩挲着,眼中满是警告:“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我已命常石派人去收了。” “至于那个姑娘。”趁着沈懿荷微微喘息,林靖又看向姜蘅,眼眸眯了眯,“北辰王向我提起,倒不如直接送了殿下。” 姜蘅听得清楚,浑身一僵。 沈懿荷的眼神从她身上轻飘飘的掠过,不屑一顾地牵扯着嘴角:“殿下环肥燕瘦什么没有,倒也看得上我身边的毛丫头。殿下喜欢,更该挑个拿得出手的才不算驳了我们林府面子呢。” 林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荷儿舍不得?” “为何舍不得?”沈懿荷翘着眼角反问,笑意娇嗔,“这姑娘整日在我身边晃,我还担心哪日将表哥的心拐了去。” “那便送她。”林靖的脸上这才露出惬意的神情,姜蘅却听得浑身冒冷汗。 她很想站出来说自己不愿意,但她不过是一个物件,一个猎物,勋贵之家转手的礼品罢了,甚至在礼品的清单中,她甚至比不上一块玉璧,只是附庸罢了。 沈懿荷轻轻笑:“那可不行。偏得有这么个姑娘在我身边,我才时时有警惕感。” “再者。”沈懿荷正了颜色,“我再不喜公主,到底是公主赏赐的人,北辰王又是公主的亲皇叔,若是哪日在王府中瞧见了,我哪里有公主那样大的威严,受委屈的不还是我?” 【假】 姜蘅的心沉下几分,好生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站得笔直。 林靖终于允诺:“不送便不送,不过她擅自做主给你梳妆,我也要罚她。” 沈懿荷笑得娉婷:“罚便罚了,偌大的林府都听表哥的,难道还要过问我的意见不成?” 林靖勾着她的鼻尖:“日后你做了林府当家主母,大小事宜一应都听你的。” “表哥如今已经同公主退婚了,答应荷儿的事何时才能兑现?” 林靖把这她的肩膀,好声哄劝:“你知如今局势,再等等,待尘埃落定,我便娶你为妻。” 他们二人浓情蜜意花前月下,姜蘅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和每月一次的外放出府,林府的丫头月银本就不高,想要吃得好一点还得自己花钱打点,如今钱被扣完了,她的日子更加凄惨。 好在她现在算是沈懿荷身边贴身伺候的,主子身边的油水,多少能沾染一些。 可惜她不能出府,楚炼又不会总是出入林府,得另外想个办法把消息送出去,还得找机会跟楚炼学认字。 姜蘅在沈懿荷身边出现的次数越多,跟彤儿的关系就越僵,她想了想,可能彤儿吃她的醋吧,就像一开始她那么受公主赏识,楚炼也吃她的醋一样。 朝堂之上公主清誉受损,内卫统领承担所有责罚,还真是一段令人艳羡的佳话。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胸口有点闷闷的。 跟她 15. 第 15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屋内照例燃的是楚炼惯用的梨香,入秋后秋老虎缠绵了一阵,他这屋里伴着梨香倒是清凉。 楚炼的指骨冰凉,渐渐松开叩着她手腕的指,轻咳了两声。 姜蘅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悄悄挪动着身子,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他背后瞟。 鞭刑的红痕没有那么容易褪去,尤其是暑热未散的初秋,伤后一片猩红,显得有些狰狞。 “你......”她的手无处安放,放在膝间捋了捋,最后只能安分地双手交握着,抿唇看向面前的琉璃花樽,假意随口荡道,“你背上的伤还好吗?” 楚炼正襟危坐,面色不改:“好多了,多谢挂怀。” “不必多谢。”姜蘅笑意浅浅,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过于奇怪。 她无意恪守这个世界中男女之间交往的规则,将对于亲密的定义放低,在她既定的世界观里,兴许跟楚炼之间有过拥抱也并无不可,就像在她的关系界定里,他们只是同事。 但又好像不是这样。 人人口中伐而诛之的活阎王看起来也不是阎罗面,尤其是那一晚他替她疗伤,指腹的纹路像根麦穗,微风轻轻撩拨,涟漪层层漾开。 大约是背上的药物已经干了,楚炼拉过放在一边的那条象牙色长袍披上,斟了两杯茶。 “你膝上的伤口如何了?” 姜蘅起初还在发呆,眼前一片温热,是他递过来的茶,她接过,细细抿了一口,莞尔一笑:“基本好了,多谢你的伤药。至于那瓶祛疤的,我想这个伤口留着,好给自己长个记性,切记以后不要过于鲁莽。” “也好。” 楚炼住的别院夜间宁静异常,连蝉虫鸣声都不曾见闻,不过偶有杂揉了月色的晚风轻拂院中的竹子,沙沙作响。 他们之间就这样安静了许久,姜蘅才想起来自己今晚为何突然要来找他。 她屈膝在席上,身子向前一倾,语气中添了一丝轻快:“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同你说,我如今受罚不能轻易出府,所以我想到一个好法子能把消息递出去。” 说完,她特地警惕地四周望望,确认屋外没有人在偷听。 楚炼手指一搭一搭地叩着膝盖,勾了勾唇:“说来听听。” “我有条件。” 楚炼面色不改,只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替我把福缘酒楼边上的铺子盘下来。” 姜蘅知道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但是转念一想,让楚炼帮她这个忙,他并不会亏什么,反正从始至终李乐嘉和楚炼也把事情对她瞒着,她不过是要一点逾矩的报酬,更何况还有谈判的余地。 楚炼的拒绝在她意料之内,她便退而求其次:“我会一直为这个好法子善后,这笔生意做下来,无论是楚大人还是公主都是划算的。” 楚炼意兴阑珊地看着她笑了,将杯盏反扣案上,沉声道:“你如今连行动自由都成问题,还想经营铺子?” 姜蘅咬咬牙,以她对楚炼的了解,眼见着他是一定不会答应了,便再退:“那就加钱,一百两。” “成交。” 姜蘅后悔了,她知道自己退多了。 此刻的月光正好,照在镂花窗棂上,阴影变了形落在案上。 姜蘅伸出手指,用指甲轻轻在案上勾勒着投影的花纹,眼中烛火闪烁。 楚炼顺着她的手指滑动,对上她的眼眸。 姜蘅长了一双叫人失神的眼睛,敷着一层薄薄的、骄傲又漫不经心的笑意,烛火映在她眼中,燃烧成烈焰的火舌。 “据我所知,京中世家小姐们并非排挤沈将军,相反,若是哪日沈将军穿着时兴的衣裙在长宁街上走一圈,次日便会有不少小姐们纷纷效仿。” 她的手指停留在凤尾的图案上,不免有些得意。 “姜姑娘的意思,将信息描绘在沈将军的衣裙上?” 姜蘅勾起半边唇角:“楚大人聪明,一点便通。” “只不过。”姜蘅顿了顿,“你们对字迹笔画做过修改,寻常人不留意自然看不出来,可若是被有心人破解了去,又是一桩祸事。” 楚炼挪动了倒扣着的杯盏,将其完全置于月光下,一道斜长的影子铺在暗色的桌案上,无需他多言,姜蘅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已经更改设计过的笔画再经畸变,哪怕是再有心的人,也难查究竟。 沈懿荷基本都与林靖一同外出,林靖喜她装扮素雅纯净,温柔可人,因此她从前的服饰色彩大都浅淡,亦无有新意的设计可取之处。 为避免林靖起疑心,姜蘅并不打算采取繁杂的织绣技艺大改沈懿荷的穿衣风格,珂儿对衣裙的设计大有研究,她这几日跟随着耳濡目染,发现许多图样在牵经穿扣时便可纺织到布料上。 这项技艺繁琐,就连京中都只有鬓影阁中的顶级绣娘才能做到,她只能借着每月珂儿向鬓影阁送图样的时候,趁机把画好的图纸送出去,如此一来,时间便又成了问题。 楚炼听完她的担忧,颔首道:“无妨,你只需专心画图,出了林府,一切事宜由我打点。” 姜蘅满意地拍拍手:“有楚大人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她收拾收拾准备起身,却听见院外一阵骚动,没等反应,林靖已经携林府家丁闯进屋内。 姜蘅已经瞧见灰布袍的影子,双足却一时僵在原地来不及动弹。 楚炼心急手快,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寝榻的方向一拽,姜蘅整个人扑到榻上,转眼眼前就被锦被遮住。 她还没有摸清情况不敢乱动,黑暗里手悄悄摸索了一番,好像碰到楚炼的腿了。 他怎么也在床上! 楚炼的声音低哑,带着些许不可侵犯的威严,沉吟道:“别动。” 姜蘅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自觉地停止了动作。 先进来的人是朔风,对着坐卧在榻上的楚炼禀道:“大人,林公子扬言有位通房偷跑进了院中要来搜查,属下暂时将人拦在外面,不知......” 他看了一眼帷幕半遮的床榻,犹疑抬头。 楚炼冷笑,将帷幕全部遮下,隔着一层屏障吩咐道:“无妨,请公 16. 第 16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十月初一寒衣节,林府上下前往林氏一族祠堂祭祖,姜蘅在林府被关了整整一个月不许出门,终于有机会出去一趟。 她在林府书信不通,多亏楚炼平日里派人照拂周妈妈,否则她一个人待在京郊的别院中日盼夜盼,也盼不到姜蘅回去吃一顿饭。 半月前林靖突然袭击,虽然有楚炼掩护,林靖不曾真正发现她,但此人疑心已起,她在府中行事便更加如履薄冰。 珂儿是个嘴硬心软的,每日晚间,她便跟着珂儿学画衣衫的图样,如今已经学了个大概,但她防着珂儿到底是林府的人,每每自己将墨膜上的图样复刻下来时,都须得瞒着珂儿。 算些时日,如今鬓影阁中第一批绣有她亲手绘制图纹的布匹已经开始售卖,沈懿荷定了两套秋衣,都是按着林靖喜欢的风格,寒衣节的长宁街比平时还要热闹,沈懿荷穿着新衣大张旗鼓地走几步,不怕消息传不到李乐嘉手中。 清茶轩内,沈懿荷与林靖一同用膳,彤儿在里面侍奉,姜蘅在厢房外守着。 厢房中唯有碗筷杯盏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难以听见旁人言语,厅中丝竹声灌进姜蘅的耳中,她有些困倦地抬眸望向上二楼的楼梯,意外看见了李卿言的身影。 他目标明确,是来找林靖的。 又是同样一张惹人掷果盈车的笑魇,姜蘅不肯跟他对视,假装自己没看见。 那日他许诺不会轻易将她与楚炼见过面的消息告诉林靖,虽有要她做侍妾这样荒唐情轻浮的理由,可是系统都确认他的话是真的,姜蘅也不敢多疑,只能自认倒霉,是林靖自己疑心太重。 李卿言没有要即刻进去的意思,反而驻足门口,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姜蘅:“姑娘左右逢源,本王好生佩服。” 姜蘅不与他争辩:“王爷说笑,奴婢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那晚灯光虽暗,姑娘却顾盼生辉,本王岂会认错?” 她唇角迎合地弯了弯,担心打扰到里间人,轻声道:“京城之中多的是皎如明月的姑娘,王爷不要抬举奴婢了。” 门被推开,彤儿出来,笑脸相迎:“北辰王殿下,我们公子有请。” 再度将门关上之前,彤儿不忘冷言提醒姜蘅,声音压低:“北辰王乃是如今储君人选,言语间仔细着,别为林府惹来祸端!” 姜蘅应声,却开始仔细听里间谈论的声响,声音照旧不大,她需得好好分辨才能听清。 林靖与北辰王议事向来不避讳沈懿荷,想必也是信任她,否则沈懿荷得不到这么多的信息。 但姜蘅留一丝防线,不排除林靖此人做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还是由系统判断过后才更加放心。 清茶轩没有陪酒侍膳的姑娘,但李卿言来了之后,里间反倒热闹了不少。 几声玩笑寒暄后,气氛骤然严肃起来,连碗筷相接的声音都渐渐消失。 林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温和,很好分辨:“十月初十,公主生辰。” 李卿言回复的话语,姜蘅听得不算真切,便又听见林靖道:“京南郊树林,事已办妥,随时为殿下效劳。” 姜蘅连忙唤醒系统,缓缓得出一个【真】字。 纵然这些信息片段零碎,姜蘅自己拼凑一番,也大概能得出结论,确实让自己惊讶,甚至恐慌。 她几番猜测李乐嘉对她的委托究竟为何,兴许涉及晦涩难解的案件,却没想到是谋反这样的滔天大案。 林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他在朝堂之上并无太多实绩,一朝成功便是翻身成为有从龙之功的朝廷重臣,可谓一本万利。 但是在没有这个冒险的道理,李卿言既已是人尽皆知的储君人选,又何必急于一时。 她无心继续分析,还想再听下去,却被人拉住腕子。 是简若。 她们二人也有许久未见了,简若还是一如既往亲和而淡漠。 “姜姑娘,此地不宜久留。” 姜蘅跟着她走远了两步,停下来,扣住她的手,严肃道:“如今情形紧张严峻,我需得继续听下去。” 简若反问:“若当真是机密,他们既然已对你起了疑心,为何又会在有你在场的地方大方提及?” 姜蘅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简若解释她有系统这件事,可是真的信誓旦旦向她许诺,又难免显得口若悬河。 万一林靖与李卿言交谈时真假参半,沈懿荷一是判断不清,她还有系统辅助,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将那场谈话听完。 “阿若姑娘,温嘉公主之所以散尽千金寻我做事,便是信我有判别他人谎言的能力,我们不能这么耽搁下去。” 简若见她执拗,眉头皱了皱:“请姜姑娘以大局为重,大人已经在百花楼候着。” 姜蘅见说服不了她,也有些情急:“今晚便是大局。从我接受公主的委托至今已三月有余,三个月足够他们谋算一场精心的计划,今晚的关键不能有任何差错,还请阿若姑娘放手,放我回去。” 简若还在坚持:“我奉楚大人之命护着姑娘,倘若一旦被他们发现姑娘偷听,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有脱身的方法。”姜蘅用力想要推开她的手,可简若就是不松开,她人看着清瘦,力气却强劲,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简若垂头,另一只手快速地劈向姜蘅的脖子:“对不住了。” - 姜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四周的环境陌生又熟悉,她强忍着后颈的疼痛,识别出这是楚炼在百花楼的那间厢房。 楚炼从外面进来,身上穿的还是内卫府的官府,玄色红文织金紫绶,紫罗幞头帽上银灰蛇纹盘曲,衬得他脸色更显冷峻。 姜蘅无心再做欣赏,心中多有气愤:“为何这么急着要我过来?正是关键时刻!” “光明正大的偷听,姜蘅,你不要命了吗?”楚炼转过头,锋利的眼周破刃一般朝她射来。 “我在林府待了这么长时间,林靖算不上是个不可捉摸的人,倘若真的被发现,我有办法即使逃脱。” “你真就认定他们所言事实,姜蘅,世上没有如此轻巧的事。” 姜蘅穿好鞋,从榻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得端正的楚炼,从喉间哼出冷笑:“说白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信不过我。我往外传消息,你也未必整日清闲,不如对对看,你掌握的线索与我听来的消息是否一致,再做论断也不迟。” 不等楚炼回应,姜蘅将 17. 第 17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温嘉公主生辰当日,整个京城都显得热闹,不仅宫中设宴,长宁街上自寅时锣声起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人上街撒钱币,过往十七年来一直如此,称得上铺张。 姜蘅这日清晨起来,便隐隐觉得心上不安,一股浊气郁结在心口,她站在铜镜前,替沈懿荷梳妆。 趁着彤儿出去打水,沈懿荷看出她的焦躁,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人,笑意婉婉:“一切会安排妥贴,姜蘅,你要平步青云了。” 姜蘅努力压下心中的郁结,敷衍笑道:“我担心再有差池。” 沈懿荷将珠钗插到发髻中,自己站起来,看向面前那扇屏风,画的是天高鸟飞。 “我们信得过你,你也该信得过公主和楚司使。” “事成之后,将军要去哪?” “从何处来,便往何处去。” 姜蘅很少听沈懿荷讲她自己的故事,只知道她是生长于大漠中的人,落日孤狼,那样鲜艳而惊心动魄的色彩。 生辰宴自巳时起,百官下朝,命妇入内宫,各地官员进献的戏班、曲班轮番上演。 马车沿着长宁街颠簸入宫,姜蘅和彤儿跟在沈懿荷身后,一路行至皇后的长乐殿先向刘皇后请安,再便是宣和殿中,午宴款请王公贵臣一同参与,沈懿荷作为平西将军,入席上座。 偌大宣和殿,席中二十人,皆是皇帝亲臣,唯有沈懿荷一位女流。 “陛下、温嘉公主驾到!” 众人齐跪,姜蘅也跟着跪下来,皇帝仪仗掠过的阴影带到她头上后,她缓缓抬头,看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人坐至龙椅上。 她跪的膝盖疼,早知道应该怂恿楚炼反帝反封建才对,搞什么权谋。 楚炼就坐在她对面,众人平身后,姜蘅觉得有一瞬她跟楚炼对视上了,但是今日的局势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紧张和陌生,她匆匆一瞥后便恭谨地收回视线。 “皇兄,臣弟来迟了!” 北辰王一袭暗绿色浣花锦弹墨绛纱袍,腰间银色蹀躞带绣有蟒纹,他姗姗来迟,还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仗着如今皇帝看重,圣眷正浓。 舞曲班子即刻退下,李卿言命几位手下向前,说要送与李乐嘉的宝物盛在琉璃锦盒中,尚有红色绸布盖着。 “年前我游历岭南时,听闻当地有一位翡翠匠人技艺了得,得了一件翡翠香薰,今日赠予温嘉,贺你生辰。” 李乐嘉端庄一笑,看了一眼坐在她左上方的皇帝,谦和谢道:“多谢皇叔用心。” 李卿言于是派人掀开绸布。 灯火交相辉映之下,通体绿色的瓶身融以乳白调和,主体的圆球精细圆润,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熏炉上的九龙之象。 龙鳞环扣,龙身交缠,龙头威严,口含东珠可玲珑转动,便是京城中技艺最精湛的匠人,耗费多年时间也未必能得这么一副,更何况底料材质优良,更为难得。 饶是姜蘅这样从前在鉴宝工作室中看过无数珍宝、了解现代工艺的人,也不得不赞服。 为有一点,天子九龙。 此物擅自出现在北辰王之手已算僭越,他如今将此当着皇帝的面送给李乐嘉,纵然他已经得意忘了形,也不该做这样的刀剑舞者。 姜蘅细细想来,只觉得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李卿言如今胜券在握,在一步一步试探皇帝的底线。 李乐嘉款款展开笑面,打量着这座香薰,仰头对着皇帝甜甜一笑:“父皇,这熏炉上的九蟒实属精巧,女儿很喜欢。” 【假】 李乐嘉竟然在替李卿言开脱。 皇帝笑得欣慰,强忍住喉中的咳意,赞赏开口:“卿言多地游历,眼光最是独到。” 姜蘅死死盯着李卿言落座,仔细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已经是午时一刻,李卿言仍然不为所动。 按照所有的消息整合,李卿言将会在午时一刻献上一幅仕女图作为暗号,献礼的侍从从宣和殿退出去后一刻钟内,宣和殿暖阁失火,林家军趁虚而入,楚炼提前安排好的亲卫便可在逆贼进入宣和殿前将人一网打尽。 姜蘅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攸然按住沈懿荷的肩膀,看见朔风在楚炼耳畔低语,那人的面色便一点一点沉下去。 姜蘅对上他的目光,自觉不寒而栗。 他们中计了。 姜蘅得到的所有消息都经过系统判断,她自认这其中不可能出错,可若是李卿言与林靖临时改变计划,布局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未免显得仓促。 情急之下,她没心思与系统对峙,手攀上沈懿荷的肩膀,借口离席。 楚炼很快跟出来,秋风之下,姜蘅站在池边的身形稍显萧瑟。 “姜姑娘,符文出错,你作何解释?” 姜蘅原本已经将事件理清大概,听见楚炼此言,疑惑回头:“是符文?不是时间?” 方才朔风来报,内卫的人乔装成林家军模样带着符文更改命令,却被发现印制令牌之中细微之处有缺,虽然身份不曾暴露,但是已然打草惊蛇。 楚炼眯了眯眸:“姜姑娘为何觉得是时间?” 她冷静下来,分析道:“符文出错的消息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传到北辰王耳中,他们定然另有安排,从十月初一到十月初十,这当中九天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更改战略布局,却可以做到临期通知更改讯号与时间的拖延,然而宜早不宜晚,恐怕就在这半个时辰之内。” 楚炼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盯穿。 姜蘅不卑不亢地吸了一口气,沉下肩来:“消息出错是我疏忽,事后我将找寻缘由,但此时此刻,楚大人应当再信我一回。” 姜蘅乌黑发亮的眸子澄澈坚定,映着殿宇红墙琉璃瓦,天边一片蔚蓝在其中着色。 - 姜蘅这才重回宣和殿,便听见暖阁骚动,霎时间火光冲天,内宫太监高喊护驾。 皇帝却了如指掌一般,看向燃起熊熊火焰的暖阁,自是岿然不动。 殿外隐约有短兵相接之声,不过须臾,暖阁火灭,喧嚣声止。 宣和殿门大开,朔风卸下身上武器,跪下禀道:“启禀陛下,逆贼尽除,留有两位人证欲自尽,已押往北水库地牢。” 皇帝摩挲着手中玉扳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卿言,沉声道:“此事交由北辰王和内卫府合办审查。” “臣领旨。” 一直一言不发的吴王眼见北辰王与楚炼再度落座,出席俯身跪下:“陛下,乱臣贼子胆大包天,定是有人里应外合,臣提议,彻查宣和殿中众人,绝不姑息。” 皇帝的目光在吴王身上停留片刻,转向姜恪竹:“爱卿怎么看?” 姜恪竹汗颜,忙跪下来:“宣和殿中乃是陛下亲臣,我等前来为温嘉公主庆生,吴王此举恐怕闹得人心惶惶,朝中人人自危,不妨等审查结果出来。北辰王与楚司使精明强干,真相,昭然若揭。” < 18. 第 18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北水库地牢。 林靖一身锦袍沾灰,玉冠之下头发凌乱,被磨出血的手指狠狠抓着铁铜凭栏,怒视面前的女人。 沈懿荷神色平静,嘴角甚至泛着凉薄的笑意,眼眸中无波无澜,静等面前人歇斯底里。 林家军的死士誓死不招,饱受刑罚晕过去后,拷问的狱卒在他的衣袖处搜出一根针头刻有林府字样的银针。 证据确凿,皇帝下旨捉拿林靖,林府众人皆圈禁府中听候发落,沈懿荷因为提前一日开府离开林府而获赦免。 “沈懿荷,我待你不薄,林府上下待你不薄!”林靖怒目圆睁,漆黑的瞳孔边缘渗出丝丝血迹。 沈懿荷端正站着,抚了抚身上的衣服,笑意扩展开,眼神却无辜:“林府上下因为表哥的不臣之心遭受牵连,为何要怪到我头上?” 她歪着脑袋,略一思忖,骤然爽朗笑道:“莫非表哥要把自幼习武不精、学术不成的罪名都怪到我身上?表哥敢怪,荷儿也不敢认。” 林靖冷笑,抹着唇边的血渍,面色阴沉:“我不慎中人奸计,你自以为聪明到哪里去?只要你唤我一声表哥,哪怕是诛灭九族,你也逃不掉,沈懿荷,你我泉下见。” “表哥真舍得死,彤儿怀了你的孩子呢。” 林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紧缩了,随即又涣散开来,眼前蒙了一层灰白的阴翳,像是阴天夜晚天边的云层。 沈懿荷站得离他很近,他的手快速穿过凭栏,径直钳上沈懿荷的脖颈,指腹摩挲到一条三寸长的疤痕,眼神一狠,加重了手劲,一根怖人的青筋从腕部延伸到手臂。 沈懿荷喘息着,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只可笑的困兽,临死前还在苟延残喘。 她一根一根拨开他的手指,攥住他的手腕向前拉,又让林靖碰到了她脖颈上的那条疤痕。 林靖不喜欢她有疤,在他身边的日子,彤儿总是要在那里上好几层的胭脂遮盖。 “触目惊心吧?”她挑着眉,眼中被些许温热沾湿,“你为这条疤午夜梦回过吗?愧疚过吗?没有。这只是你不愿意掀开看的噩梦而已,可我偏要你看着,看着这是一条多蜿蜒曲折的刀痕,看着这里有多少条人命。泉下见?泉下有多少人等着你偿命,阎罗殿内生死簿上,一笔一划字字句句,你亏欠沈家人多少,这辈子都偿不清!” 她兀地甩开林靖的手,将即将落下的泪滴向上抹去,看着林靖像一块破布一样被她的扔着坐到地上。 “没有沈家,没有我的母亲和父亲,没有我沈懿荷,你以为舅舅这骁骑将军侯能坐得如此稳当?你以为你林大公子还能大摇大摆地在京城受万人追捧?” 沈懿荷的面孔因为愠怒而显得有些许涨红,一双剑眉星目锐利如刀,剜在林靖的皮肉上。 林靖的下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你别忘了,你母亲也姓林。” “你们弃她而去的那个晚上,她就不姓林了。” 林靖掩面,缓出一口浊气,仰天苦笑:“事到如今,你们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沈家上下的性命会因为如此换回来吗?” “幼时有人说你是蠢钝如猪。”她止住身形的颤抖,眯起眼睛,嘲讽一笑,“依我看,确实如此。” 这句话戳到林靖的痛楚,沈懿荷走后,北水库地牢中哀嚎声不绝。 平西将军府靠近京郊,原址曾是先祖皇帝在世时摄政王的居府,皇帝待沈懿荷称得上福泽恩厚,她长居林府中,将军府内设施仍然一应俱全。 她很少做梦,尤其是从前在大漠的时候,风沙与血腥混杂的空气残余在脑袋里,总是睡不好的,她便强迫自己少做梦,回了京城以后,也不过是几个夜晚,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父亲的模样来,多年过去他们容颜不老,形象竟然有些模糊了。 她父亲沈将军原是镇守镇西关的右将军,母亲则是大名鼎鼎的玉门关将领林将军之妹,在大漠中以惊人的绘图技艺闻名。 沈懿荷生于大漠长于大漠,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当时长公主垂帘听政,律令制下女儿也可承袭父亲爵位,她每日精炼武功兵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旁人称她为右将军时能够不受人轻视。 倘若不是九岁那年林靖从京城远赴大漠军营,又与林将军发生口角一人出走,镇西关不会因此深夜大开城门寻人。 敌人趁虚而入,镇西关军民誓死抵抗,林靖险些死于暗箭之下,沈懿荷眼疾手快将他扑开,暗箭划破她的脖颈,离命门不过寸余。 他们是活下来了,镇西关险些失守,沈懿荷的父亲母亲就死于那场战役,其实那一晚她母亲仍有生还的希望,最后一枚解毒药剂,被林将军送去医治副将。 幸好援兵即使,镇西关守住了,林将军自知罪孽深重,想写一封请罪书加急送往京城,被沈懿荷拦下来。 她想起母亲去世前告诉她,皇帝登基几年来边境不稳,朝堂之上因长公主听政一事风波不断,镇西关与玉门关毗邻,战争之后正是采取休养生息的时节,林将军雄韬武略,此时此刻经不起变动。 京中传来圣旨,沈将军沈夫人镇守镇西关牺牲,加封一等功,林将军受封骁骑将军。 沈懿荷也记不清,大约一夜之间,她成了孤女,身边只有一个舅舅了。 林靖被送回京城,京城对她而言遥不可攀,夜不能梦,执意留在林将军身边。 一晃便是十年。 她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凭借赫赫战功当上了平西将军,堪堪与林靖这位未来侯爷平起平坐罢了。 - 姜蘅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又死过一回,但不比刚穿越过来时的环境,她安然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的锦被柔滑舒软,屋内熏香淡淡,沁人心脾。 她撑着腰起来,扫视四周,屋内名器名画,连妆奁妆台都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打造,显然是富贵人家。 只不过门窗紧闭,乌纸糊过的窗棂连外面的光线都难见,屋内全凭几盏烛火照明。 她刚想挪动身子,却发现一手一脚均被绳子绑住,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床铺,努力够那个缠绕的结,也根本够不到。 姜蘅急忙伸出手去摸自己腰间的佩带,荷包香囊禁步统统不见了。 她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