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死对头联姻了怎么破》 1. 第一章 苏醒 《跟死对头联姻了怎么破》全本免费阅读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慕容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听得到一声一声的滴答响,像是一滴水落在玉盘的声响。清脆悦耳,却无端让人生出绝望之感。 这个声音一直伴随着她,想要忽视,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更糟糕的是,她一动也不能动,手和脚好像不再是自己的。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能动了,微微一抬手就听到了锁链拖曳的声音,刺啦刺啦,刺耳极了。 这时候,黑暗里就会出现一双眼睛,闪着寒光,阴鸷可怖。 然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自脚踝处缠绕上来。 那双眼睛离得越来越近,那冰冷滑腻的东西也一点点缠到了胸口的位置。 慕容蓿感觉到脖颈上一湿,似是有什么东西的舌头在那舔舐。 是蛇! 流玥,救我! 慕容蓿猛然睁开眼,自床上惊起。 她此刻心如擂鼓,心头为恐惧缠绕,吓得汗湿了一身。 “小蓿,你醒了?”一道惊喜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随即是一阵穿衣的窸窸窣窣声。 不一会儿,有人提着油灯自偏房走出来,点亮了慕容蓿房中的灯。 暖黄色的光驱走黑暗。 慕容蓿看清了周围。 朴素简洁的桌椅小床,没有镶金嵌玉,但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花梨,亦是价值不菲。桌上摆着一只精巧的错金蓬莱仙山炉,炉座以细金丝错出卷云纹,镂雕四条蛟龙以托炉盘,炉盘之上层层叠叠九重山,有鸟兽隐于其间。 此刻,这小炉正燃着宁神香,烟气萦绕。乍看之下,还真像一座海上仙山。 这里不是她的居所。慕容蓿茫茫然看了会儿仙山炉,又茫茫然将视线落到点灯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散着发,外披一件外袍,正朝慕容蓿走来。 昏黄的烛光照出一张端丽温婉的面容,细细柳叶眉之下,深色眼眸里透着些许翡翠绿色。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慕容蓿的堂姐,慕容芙。 “芙姐姐,这是哪?你我怎在这?”慕容蓿疑惑地问道。看慕容芙这模样,显然是宿在偏房,在陪她。 慕容芙没有回答她,而是坐在床沿,捧着她的脸细细看着,一双含情目噙着泪光:“醒了就好!能醒过来就好!我的小蓿终于醒了!” 慕容芙很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随后,她更是一把抱住慕容蓿,眼眶里的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打湿了慕容蓿后颈衣领。 “?”慕容蓿不解地眨眨眼。 慕容芙越抱越紧,哽咽着继续说道:“小蓿,此番平安归来,不幸中的大幸。答应姐姐,以后莫要任性了!” 任性?她几时任性了?慕容蓿更加茫然。这时,她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慕容芙这才松开她,擦了擦眼泪:“昏迷了这许多时日,想来饿坏了。姐姐去寻些吃食给你。” 话音一落,慕容芙拢了拢外袍就出了门。 而慕容蓿的问题,她一个字也没回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慕容芙捧了一碗鸡蛋素面进来。与她一起来的,还有慕辛夷。 慕辛夷是鬼医药庐的主人,通岐黄之术,尤擅用毒。他喜欢用毒治人,故而,纵是盛名在外,寻常人却也不敢向他求医,除非药石无灵到了绝路。 见到慕辛夷,慕容蓿眼皮跳了跳,总有种不详之感。 相比于慕容芙的激动,慕辛夷冷淡多了。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给慕容蓿把了把脉,看了看她脸色,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然后说道:“已无大碍,将养几日,可以打包送走了。” 慕容蓿:“……”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慕辛夷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喜色,是因为可以将她送走了。 “无碍便是最好。”慕容芙展颜一笑,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捧着碗,细心地一口一口喂着慕容蓿,像照顾一个孩子一般。 慕容蓿心安理得地受着慕容芙的照顾,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倒是慕辛夷,抱胸立在一旁,看着慕容蓿的目光越来越嫉妒。就在慕容芙第五次温言对慕容蓿说“慢着点,小心烫”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阿芙,她断了的手脚已经接了回去,也就没了以前那股子蛮劲,其他与常人无意,并不是全身不遂,可以自己吃饭。” 慕容蓿哧溜吸进一根面条,面露古怪之色。 慕辛夷这话听来酸溜溜的,内容也奇奇怪怪。等等!慕容蓿嚼了嚼面条咽下,疑惑地看向慕容芙和慕辛夷:“断了手脚?我?” 闻言,慕容芙眼睛里又蓄起了泪。 慕容蓿眨眨眼,而后抬手撩开袖子,果不其然,看到她光洁白皙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许多伤痕,手腕筋骨处的伤口尤其的深。 她转了转手腕,五指握紧又松开。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僵硬和凝滞之感,使出的劲道也明显小了很多。 慕容蓿惊了惊,检查完这只手,又去检查另一只,然后掀开被子看了看两脚。双手双脚,无一完全,遍布伤痕。这些伤痕早已结痂,疤痕颜色也极为浅淡,显然有些年头了。 “怎么回事?”慕容蓿惊疑不定。 慕容芙看着慕容蓿满身的伤疤,鼻子一酸,小声啜泣了起来。 慕辛夷神色深沉,寻了个凳子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还记得,你此前在做什么吗?” 此前?慕容蓿拧眉思索:“我记得,我随大王春狩,宿于梁山宫。对!我该在梁山宫才是,怎么出现在这?这里看着像我家祖宅。” 慕容芙止了眼泪,呆愣地看着慕容蓿:“梁、梁山宫春狩?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你……” “记得,那挺好,说明脑子没坏。”慕辛夷骤然打断慕容芙的话,“此前,你确实在梁山宫。那日春狩,你争强好胜,发誓要赢了阿玥,比他先猎得一只鹿。” 说话间,他抿了一口茶,随即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啊,眼睛生得是又大又圆又亮,可惜徒有其表,眼力实在不济,鹿没猎着,倒是自己先摔下马,坠入山崖,弄得遍体鳞伤,手脚尽废。你伤得极重,昏迷不醒,在这床上已经躺了十二年了。” 慕辛夷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予慕容蓿,言辞间还是不忘数落数落她。 慕容芙愣了一下,侧眸看向慕辛夷。 慕辛夷给了慕容芙一个眼神,后者似是思索了一下,随即迅速垂下眼睑,掩去情绪,没再说话。 慕容蓿惊讶于慕辛夷的话,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人的眼神交流。她秀气的两条眉微微一拢,总觉得哪里不对:“我骑马摔落山崖?” 想她五岁学骑马,八岁开始便跟着秦君巡猎,识得她的无一不称赞技艺精湛。那么多年,也从未发生过坠马之事,怎么这次就摔下马了呢?摔便摔了,怎么恰好是山崖呢? 像是看出了慕容蓿的疑惑,慕辛夷继续说道:“怎么摔的,我们不知道,也就你自己清楚了。反正,阿玥寻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慕容蓿仔细思索,脑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关于坠马的记忆。 “你说是流玥寻到的我,该不会是他搞的鬼吧?”慕容蓿虽然想不起什么,但脑子还是转得飞快。 她和流玥向来不对付,又是坠马,又是掉山崖的,那么蹊跷,多半跟他脱不了关系。 谁知,慕辛夷听罢,却是面色一沉,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弄出了极大的声响,吓了慕容蓿和慕容芙一跳。 “别的,你都可以不记得。但有件事,你必须得记着!”慕辛夷看着慕容蓿的眼睛里有莫名的火气,“是阿玥救了你!阿玥呢,觉得是他一句话,激得你去猎鹿,才让你伤成这样,险些丢了性命,一直很是自责。所有人都放弃你的时候,是他坚持,遍寻名医,这才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啊好好擦擦你的眼睛,看看谁才是真的对你好。” 慕容蓿呆了呆:“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流玥?” 流玥是谁?那是她的死对头啊,看到她半死不活的,没想着补一刀,反而救她。 说实话,慕容蓿不是很相信。 流玥是秦国太子,但素来不为秦君所喜,五岁时便被秦君丢去齐国为质。倒是夏王后爱子爱得深沉,不忍流玥受苦,一边用金玉珍宝贿赂齐国大臣,一边百般讨好秦君心腹重臣,终于在流玥九岁那年将他迎了回来。 慕容蓿是安国侯府的独苗苗。她们安国侯府一脉子息单薄,传到慕容蓿她父亲这一辈时,只得了慕容蓿这一个女儿。恰逢西北戎狄进犯,慕容蓿父母双双战死沙场。此时,安国侯府旁支也无男嗣可过继袭爵,按理,国君是要收回爵位的。但秦君感念慕容家世代功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破例将爵 2. 第二章 婚约 《跟死对头联姻了怎么破》全本免费阅读 慕容蓿很绝望。 慕容芙倒没那么悲观,话里话外劝慰她,言说秦君心胸宽广,没那么计较过去。 “小蓿,如今他是国君,万万人之上,一言定生死,没什么可约束的。他若真计较,毁了太王太后那道旨意便可,犯不着与你成亲,立你为后。你不在的……”慕容芙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改口,“你昏迷的这许多年,大臣们连番上书另立他人,夏太后更是软硬兼施,大王都不曾松口。” 慕容蓿颓然地将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幽幽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芙姐姐,你不懂。” 宣华太王太后的那道旨意是怎么来的,慕容蓿比谁都清楚。 那日,明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骗流玥进了一个捕兽陷阱。那陷阱极深,站在边上朝下看,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慕容蓿觉得,明皎这次有些过分。她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故而折返。 她在陷阱边上喊了流玥好几声,底下都没有回应。她心下大感不妙,遂拉了些结实的藤蔓临时编了条绳子,将绳子一头绑在一旁大树上,自己则攀着藤蔓绳子一点点下到陷阱里。 就在她快要触底的时候,眼前忽的闪过一道寒光。一柄锋利的匕首飞过她头顶,砍断了藤蔓。 慕容蓿摔了一个狗吃屎,狼狈地掉在流玥跟前。 流玥整个人站在阴影里,只能依稀分辨出个轮廓。 慕容蓿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看了眼流玥,然后目光一抬,看向截断她藤蔓的匕首。那匕首寒光凛凛,深深刺入了陷阱壁,那位置离陷阱口不远,而离慕容蓿很远。 慕容蓿放下来的这根藤蔓绳子,此时,不仅她够不到了,流玥也够不到了。 “流玥,你脑子进水了吗?”慕容蓿整张脸都抽搐了,“就这么一根藤蔓带你我上去,你就这样把它砍了?!还有,你既没事,我喊你的时候,你为何一声都不吱?” “自然是想让你也一起下来。”流玥的声音清朗好听,如山间细泉,听不出是喜是怒,“倒没想到,你真的会下来。” 慕容蓿气极了。她颤抖地指着陷阱壁上那把匕首:“我下来了,然后就这样?” 她怀疑流玥脑袋有大坑,不然,断不会把藤蔓斩断,还斩在谁都够不着的位置。 流玥缓步靠近,也抬头去看那柄匕首。在昏暗的陷阱底下,慕容蓿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他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问道:“阿蓿,你说,你我孤男寡女在这里三日三夜,会怎样?” “饿死,冻死。”慕容蓿没好气地回答,她现在非常后悔一时善心跑回来救他。 流玥轻轻笑了,而后俯下身,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慕容蓿,就像猎人盯着猎物那般,诡秘而危险:“放心,死不了。而你,就要落到我手里了。”这后面那句话,明显带了几分得逞的快意。 慕容蓿被他的话,被他的目光,弄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的流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抬手从慕容蓿身后的陷阱壁上摘了个果子丢给慕容蓿:“这几日,暂且吃这个充饥吧。” 流玥说三日,还果真是三日。三日之后,华阳宫的护卫寻到了他俩。时间掐得这么准,慕容蓿严重怀疑一切都是流玥的阴谋。 这时候,她也明白过来,流玥那句“你就要落到我手里”是什么意思了。 彼时,她与流玥十四岁,已是需要避嫌的年纪。但两人在陷阱里却独处了三天三夜,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宣华太后思量再三,终是拟了赐婚的旨意。 流玥故意砍断藤蔓,让她下得来上不去,谋的就是这个婚约。一来,以慕容蓿为纽带,寻求宣华太后的支持;二来,可以将慕容蓿紧紧拽在手里,想怎么报复怎么报复;三来,可以挑拨慕容蓿和流明皎的关系。 自赐婚旨意下来,流明皎就再没理过慕容蓿。 慕容蓿去找他解释。他捂着耳朵不听,只红着眼睛质问:“阿蓿,你早就与王兄私相授受了吧?你说,你与他没关系,那你为何会折返?为何会出现在陷阱里?那日,我瞧得很清楚,王兄抱你抱得那般紧!你俩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慕容蓿表示很冤枉。她吃了三日果子,稍显虚弱,出陷阱那会儿被一粒石子崴了脚。流玥只是顺手扶了一把,哪有什么抱她抱得那么紧? 但流明皎已经陷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根本没办法理智地思考,也听不进慕容蓿的任何话。慕容蓿只得放弃解释。 “哎——”慕容蓿裹着被子,发出了今天的第三百六十六声叹息。 从前,流玥只是太子,还是一个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但也不会太难。但如今,完全不一样了,他是国君了,生杀予夺,一念之间。她根本不敢想,以后会被那家伙整成何等惨样! 慕容蓿自闭了。 她在屋子里自闭了四五天,被慕容芙拉了起来。 慕容芙说,她大难不死,是祖宗保佑,精神头好了就该起来告慰告慰祖先。 慕容蓿想了想,觉得是该如此,顺道再求求祖宗,保佑自己不被流玥整死。 慕容氏祖宅在丹水之东的邬城,地处秦楚边境。慕容蓿的高祖父,也就是第一代安国侯,为秦击退楚、燕、齐三国之联军,挽大厦于将倾,得封邬地,遂于丹水之东,筑邬城,立祖庙。此后,慕容家活着的人在国都栎阳,死了的就在邬城祖宅里。 慕容蓿亦步亦趋地跟着慕容芙敬香磕头,惊讶地发现,慕辛夷竟然也跟来了。 她奇怪地看着慕辛夷。 慕辛夷瞥过来一眼:“有何奇怪的,我入赘了你们慕容家。” 慕容蓿瞪大了眼睛。 慕容芙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阿蓿,倒是忘了同你说,我与慕郎已成婚五载。你也晓得,我们慕容家子孙缘浅,我们这一辈,就你与我两个女儿家,叔伯们便商量着招婿入赘。因着高祖遗训,每一代慕容氏族人之中,必要有一人与楚国慕氏联结姻亲,便择了辛夷。” 慕容蓿知道,慕容家有一条奇怪的规定,无论秦楚如何纷争,慕容氏必要与楚国慕氏结一桩亲。据说,这是第一代安国侯定下的规矩,为的是与慕氏修百年之好。 第一代安国侯,慕容蓿和慕容芙的高祖父,本姓容,出自昆仑之北的有容氏。 相传,她们这位高祖父亦正亦邪,行事不拘一格,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娶到了高祖母,惹得高祖母的母家,即楚国慕氏极为不满。当她们曾祖父呱呱落地之时,慕家为了膈应高祖父,以高祖母身负大周王族端木氏的血脉为由,要求曾祖父改姓端木,以继端木氏之嗣。 慕容家子息单薄,下一个孩子能不能有,都不一定。若将曾祖父过继给了别家,自己家该怎么办呢?高祖父自然不同意,慕家却也不让步,高祖父无奈去征询高祖母的意见,却被高祖母告知,她喜欢姓慕,因为听着好听。 虽然高祖母的意见,并没有什么建设性,高祖父却得了灵感,合两人之姓为曾祖父之姓,是为慕容。姓中带了一个“慕”字,且在容的前头,慕家 3. 第三章 启程 《跟死对头联姻了怎么破》全本免费阅读 慕容蓿去厨房抓鸡了。 厨房院子东南角,围了一圈篱笆,养着一群鸡和鸭。 此刻,鸡飞鸭走,一片混乱。慕容蓿的身影就穿梭其间。 慕容芙&慕辛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慕容蓿纵身扑向一只老母鸡,终于逮住了它。正当她抓着鸡翅膀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双用金线银线勾勒出日月星辰的丝履。 这不是慕容芙和慕辛夷的鞋。慕容蓿眨巴了一下眼睛,视线一点点上移,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眉目疏朗,面如冠玉,气质沉静如水。他薄唇微微耷拉着,不怒而威,比慕容蓿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更加有气势。 眼前这人正是流玥,如今的秦国国君。 流玥出现在这,慕容芙并不意外。在慕容蓿醒来的第二日,她便传了消息给他。只是没想到,秦君来得竟这般快。 慕容芙惊了一惊,赶忙上前,盈盈一拜:“慕容芙拜见大王。” 慕辛夷跟着礼节性地一拜。 流玥示意慕容芙和慕辛夷免礼,随即目光一转,又落到慕容蓿的身上,他两条眉不经意间皱了皱。 慕容蓿为了抓住老母鸡,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此时此刻,她正半趴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揪着鸡翅膀,发髻散乱,沾了一身的鸡毛和鸭毛。 慕容蓿绝没想到,再次与流玥碰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她丢脸丢大了。慕容蓿郁卒。 “慕容女爵,你这是作甚?抓鸡炖鸡汤吗?”一张笑眯眯的脸自流玥身后探出来,好奇地看着慕容蓿,末了还吸了吸口水,很是期待的模样,“说起来,缭是许久不曾尝到女爵的手艺了,这一趟同君上出来,十分地值了!” 这张脸,慕容蓿也熟得很。这人是流玥的属官封缭,自小跟着流玥质齐,与流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同样是流玥的心腹密友,慕辛夷嘴巴又毒又欠,对慕容蓿是怎么挑刺怎么来。封缭则完全不一样,总是笑眯眯的,对慕容蓿是怎么夸怎么来。尤其是当她亲自下厨的时候,那是夸得天花乱坠,到了慕容蓿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程度。 “封缭,搭把手。”慕容蓿招呼封缭过来,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时,慕容蓿手里那只沉寂了一会儿的老母鸡又“咯咯咯”叫唤起来,开始扑腾。它的翅膀被慕容蓿钳制住了,难以动弹,身体和爪子还能动,便使了劲地蹬,不少细碎的羽毛在扑腾间飞到了流玥衣袍上。 慕容蓿目光一动,坏心眼地将母鸡往流玥身上凑了凑。 流玥:“……” “小蓿。”慕容芙不赞同地朝慕容蓿使了个眼色,而后招呼厨房的仆人将鸡从慕容蓿手上拿走。 母鸡一被拿走,慕容蓿就感觉手腕疼得厉害。她揉了揉,对慕辛夷说道:“慕辛夷,你说错了。我尚有拎老母鸡的力道,不是小鸡仔。” “……”慕辛夷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挺严谨。” 慕容芙轻咳一声,提醒道:“小蓿,你还未见过大王。” 自流玥出现到现在,慕容蓿招呼了封缭,也与慕辛夷说了话,就是没有同流玥有什么交流,眼神交汇也就方才看的那一眼。 她故意忽略了流玥。 慕容芙暗暗为慕容蓿捏了把汗,故而出声提醒。 慕容蓿还是没有立刻给出反应,而是先拍了拍身上的鸡毛鸭毛和灰尘,这才抬眸给了流玥一个甜甜的笑:“大王金安。” 往日,她一直是“流玥”“流玥”地喊,一声恭恭敬敬的“太子殿下”都不曾有过。突然需要毕恭毕敬地喊“大王”,慕容蓿有些不习惯。所以,她折中了一下,没有屈膝弯腰见礼,而是给他一个尽量真诚的微笑,然后道了一句“金安”。 流玥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有无恼意。他抬手似乎想碰碰慕容蓿,却在瞥见她肩头那几根羽毛之后,又收回了手:“观你精神奕奕,想来不必多作修养,那便明日启程,随寡人回宫。” 慕容蓿面色一僵。这倒霉日子竟来得这么快,她刚刚才接受了现状,没想到马上就要去面对被流玥捏在手心里的、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慕容蓿可怜兮兮地看向慕容芙。 慕容芙也舍不得妹妹,好说歹说,这才让流玥改变主意,多留了三日。 临行前,慕容芙紧紧抓着慕容蓿的手不放,一双眼里又蓄起泪水来:“小蓿,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你啊,自小我行我素,可今时不同往日,也当敛一敛那性子。大王,万乘之君,统御疆土百万里,总归是更喜欢听话温顺的。” 慕容蓿边听边点头:“芙姐姐放心,我会夹起尾巴做人的。” 慕容蓿不说倒好,这一说,慕容芙就更忧心了。她这妹妹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嘴里应得好,实际行动,不知道会有多少。 慕辛夷在一旁,嗤笑一声:“你那狐狸尾巴那么倔,恐是夹不起来的,想来,尾巴断了才能消停。” 慕容蓿走了,最开心的莫过于慕辛夷。他此刻心情大好,看慕容蓿也顺眼多了,便又加了一句:“也别夹尾巴了,可劲得折腾去吧,只要还留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慕辛夷的本意,是说会做慕容蓿的后盾。但出口的话,实在不好听。慕容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流玥的马车。 封缭坐在马车前,听了慕辛夷的话,将脑袋探进车里,笑眯眯开口道:“慕容女爵,送我一顿饭,我定在你咽气前,将你送到辛夷处。” 慕容蓿:“……”他俩这是暗示,流玥整她的底线,是留一口气在吗? 慕容蓿的心拔凉拔凉的。她偷眼去看流玥,这时,流玥也正往她这边看过来,幽沉的黑眸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瞥了一眼慕容蓿之后,凉凉的视线投向探头进来的封缭。 封缭识趣地缩回了脑袋,顺手带上了马车门。 “驾——” 封缭架着马车出发了。 流玥出行极为谨慎,在封缭驾车出发前,已有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慕容祖宅。封缭之后,也安排了两辆,以混淆视听。 马车里很安静,只听得到车轮轱辘轱辘的声响和流玥翻阅案牍的声音。 慕容蓿闲来无事, 4. 第四章 驿站 《跟死对头联姻了怎么破》全本免费阅读 慕容蓿看着流玥纤白长指下那一段少儿不宜的文字,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呆呆地看向流玥,而后者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正正经经的,好似真的只是在考校功课。 慕容蓿凌乱了一会儿,很快就琢磨出了味道。 “大王,妾身知错。”她正了正神色,低眉垂眼,拿捏出了一副诚恳认错的姿态,“先贤有言,玩人丧德,玩物丧志。靡靡之音,淫淫之辞,只会殆误己身。妾蒙君上不弃,授王后玺印,今后定会正身以为表率,不负王恩。”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慕容蓿将那一打话本册子收拾了收拾,然后一股脑丢到了马车外。 从小到大,慕容蓿都摸不透流玥。有时候,她以为自己看明白了,他却总表现得出乎预料。 就像现在。以两人的关系,流玥不可能想要慕容蓿的亲近,只是想敲打敲打她。慕容蓿看出来了,所以,非常干净利落地认了错,并表示以后不会再碰这类话本子。 但流玥眸色沉沉,原先还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迹象,现在却是很明显地生气了。 慕容蓿有点懵,琢磨了一番又想明白了。 大抵她认错认得太快,没有做出出格之举,让他没法借题发挥,便只能生闷气了。 嗯,肯定是这样的。 马车里的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吁——”封缭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公子,夫人,驿站到了。” 慕容蓿如临大赦,几乎是封缭说话的同时,人就从车厢钻了出来,跳到了车下。 方一落地,脚后跟就传来一阵酸麻的痛,疼得她弯下了腰。 自受伤醒来之后,她身体的敏捷度和韧性都大不如前,就连这简单地跳一跳,都可以痛得她龇牙咧嘴。 废了!真是彻底废了!没权没势没武力,只能当流玥的板上鱼肉!慕容蓿一边揉着脚,一边在心里默默哭。 就在这时,驿站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瞧见慕容蓿,很是激动,脚下迈步的动作越来越快。 许是走得太急,太快,一时没刹住脚,半弓着身的慕容蓿在鼻下闻到一股淡淡清茶香的同时,被那女子撞倒在了地。 慕容蓿:“……” “女爵,青鸾不是有意的。”自称“青鸾”的女子局促地站在一旁。 这走出驿站的女子,年约二十三,是慕容蓿在华阳宫时的贴身侍女,名唤青鸾。慕容蓿八岁时,青鸾被宣华太后指派到了身边,此后便一直相伴左右。 慕容蓿不在意地笑了笑,示意青鸾扶她起来。 青鸾这才反应过来,忙伸出手去。 慕容蓿起身,然而,脚方微微一用力,脚踝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疼得她站立不稳。 青鸾一脸担忧:“女爵,没事吧?” 慕容蓿动了动脚,一动便拉扯得生疼。估计方才那一撞,不小心崴了脚。 不过,慕容蓿向来不爱示人以弱,尤其在流玥面前,所以她忍了忍,回了青鸾一句:“应该无碍。” 话音方落,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上她腰际,下一刻,她便被流玥打横抱了起来。 慕容蓿:“……” 流玥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那样抱着她,径直走入驿站,然后进了一间屋,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他一边吩咐青鸾去打些凉水来,一边脱下了慕容蓿的鞋袜。脚踝处纵横交错的伤疤就这样露了出来,这些伤疤有些颜色深,有些颜色浅,让慕容蓿原本光洁漂亮的脚变得丑陋不堪。 流玥目光沉沉,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扫过那些伤痕。他的面色像是凝了一层霜,幽沉的双眸里是掩不住的杀意。 约莫三个呼吸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任何情绪了。 流玥握着慕容蓿的脚踝细细查看起来,只见他指尖在脚踝周围来回按了按,放柔了声音问道:“疼吗?” 自被流玥抱起那一刻,慕容蓿就处在极度震惊之中,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法思考。 听到他的问题,她呆呆地回答:“有点疼,但好像又不疼。” 她已经胡言乱语了。 流玥:“……” 流玥拧眉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脚,又按了按其他地方:“这些地方可有不舒服?” “脚上没有,小心脏有。”他宽厚的手掌放在她脚踝处,真真让她一颗心上上下下的,莫可名状。 闻言,流玥按压的动作一顿:“心?辛夷没有同寡人提过,你还有这处毛病。是何种不舒服?寡人让辛夷开个药方过来。” 慕容蓿又是一呆,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不!大王,我没事,不需要。” 她是不是在做梦?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记忆里的流玥吗?这一连串的举动,一点也不像个国君,甚至,一点都不像是她的死对头。 这时,青鸾打了水进来。 流玥又从青鸾手里接过了沾着凉水的毛巾,然后敷在了慕容蓿脚上:“此处驿站僻远,人迹罕至,没有医师,且先将就着。” 慕容蓿更觉怪异。流玥这会儿跟她说的话,真的是比先前好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流玥。”慕容蓿轻轻喊了一声。 “嗯?”流玥抬眸看她。 他竟应她了?慕容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喊了一声:“流玥大王。” 流玥:“……” 青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待接收到自家大王略带凉意的目光,立马正了正神色:“大王,哦,不,公子,该给夫人煎药了,青鸾这就去。” 青鸾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慕容蓿和流玥。 气氛,微妙而诡异。 慕容蓿变扭极了。 好在,封缭很快就来了。 不过,让慕容蓿惊讶的是,封缭抱着剑,闪身进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眯眯,而是极为严肃。他沉声与流玥低语:“大王,来了六个人。” 流玥目光一沉,行至窗前,支开一道缝观察起外头。 慕容蓿虽然手脚废了,但耳力尚在。她听到堂下走进来六个人,脚步轻盈, 5. 第五章 夜遁 《跟死对头联姻了怎么破》全本免费阅读 一碗药咕咚咕咚下了肚,不带一点犹豫。慕容蓿喝得很是豪爽,喝完之后还倒扣了药碗,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直直看向流玥,好似在说“管你什么幺蛾子,姑娘我不怕”。 流玥神色微动,黑眸里闪过一道光。只见他玄色衣摆一动,缓步走向慕容蓿,接过那只空碗,递给了青鸾。 看着近在咫尺的国君,慕容蓿的小心脏又开始上上下下,直视的目光不自觉地就少了些气势。 意识到自己有露怯退缩的苗头,慕容蓿皱了皱眉。 自见到流玥那一刻起,慕容蓿就知道自己是会被整的,也做好了夹起尾巴的准备。所以,方才因为脚伤的事情,她没有继续争辩什么,认了怂,顺从了流玥。但这会儿,是他不厚道地下药害她,若又因被他看了眼就懦弱退缩,显得她实在没出息,如此情态只会让流玥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 对!可以一无所有,但骨气不能丢,夹起尾巴也是有限度的,并不是真的任意流玥揉捏!慕容蓿这般想着,便又将自己的腰杆挺直了。 这样一副神情,当真是久违了。流玥唇角弯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抬手覆上慕容蓿的眼睛:“安心睡一觉吧。”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透着几分无奈。 当那双手覆上眼睛的时候,慕容蓿就感觉到眼皮略有些沉重。流玥说的话,听在耳朵里,每听清一个字,就好像打了一下鼓,轰隆隆地,还带着奇怪的回声。 是药起效了。 慕容蓿就这样,在不甘不愿中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她又看到流玥逆光坐在主位上,半张脸在光影下模模糊糊,只有那黑衣上用金丝勾勒出的十二纹章别样清晰。 慕容蓿想,她大约是做梦了。 这个梦,虚幻而真实。 她梦到自己跪在流玥面前,甚至还能感觉到膝盖处隐隐的疼痛。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着话:“先王盛年而崩,膝下仅大王和成安君兄弟二人。大王身为兄长,对成安君当有督导之责;身为国君,对成安君亦有纠错匡正之义务。而今大王,纵他在先,冠以莫须有罪名在后,逼杀兄弟,实非人兄、人君之所为。” 座上的流玥冷笑一声:“难道要等他将刀架在寡人脖子上的时候,寡人再处置他?你说那是莫须有的罪名,可谁能证明那是莫须有?” “自大王即位那一刻起,君臣名分已定,成安君已不作他想。”慕容蓿跪地一拜,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求大王放明皎一条生路。阿蓿愿以安国侯府的一切,换成安君一命。” 座上的新君,散发着阵阵冷意。 他没有说话,慕容蓿便也那样匍匐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流玥站了起来,腰间环佩声响,听来是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无端让人觉得沉闷。 他走到慕容蓿身前,蹲下身来,右手自慕容蓿后颈伸到她下颔,缓缓捧起了她的脑袋。 梦里的慕容蓿仍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安国侯府的一切,可包括了你?” “只要大王放过明皎,慕容蓿也好,安国侯府也罢,予取予夺。” 流玥目光一凌,捧着她脑袋的手,转而扼住了她脖颈,且越收越紧。 慕容蓿眼前一黑,彻底迷糊前嘀咕了一句:夭寿了!连在梦里都是被流玥掐脖子! “啪!砰!”青鸾没有拿稳那只空碗,那碗自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流玥托着沉睡的慕容蓿的后颈,轻柔地将她的脑袋放到了枕头上。随即目光一转,瞥向青鸾。 青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面色苍白:“大王,女爵如今是一个废人,再经不起折腾。奴婢恳请大王,念在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莫要为难女爵。” 自青鸾听到“下药”两个字起,一颗心就已经慌到了极点。她自小跟在慕容蓿身边,晓得两人之间的恩怨。虽然,在她看来,慕容蓿对秦君的刁难不过孩子心性,可难保秦君不生记恨之心。 当年,夏太后构陷明皎公子。这位秦君明知明皎公子是被冤枉的,他也没有伸手拉一把,而是坐看太后逼杀明皎公子。幸而,明皎公子命大,得燕国国君庇护,逃到了燕国。 而现在的慕容蓿呢?宣华太后不在了,先王不在了,明皎公子也不在了,连她引以为傲的身手都废了,真真是一无所有,无所依仗。秦君若是心存报复,青鸾真的不敢想,她家女爵将要遭遇什么。 “难得你有一份护主之心。”流玥目光深深,疏离冷淡的嗓音似有几分欣慰之意,而后话锋一转,“青鸾,她不是安国女侯爵了。” 青鸾心中一紧:“奴婢失言,是慕容姑娘。” “错!她是寡人的王后,今后你当称她‘王后殿下’。” “啊?”青鸾浑身一震,上一刻还苍白恐惧的面容,为惊愕所代替,“大王真的要立女爵为后?” “看着不像吗?”流玥沉声反问。 青鸾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个反应不妥当,便又摇摇头。 青鸾的反应,让流玥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再看青鸾,目光游移到了慕容蓿身上。 此时,慕容蓿沉沉睡着,呼吸绵长,脸上带着病体初愈的苍白之色。睡梦中的她,并不安稳,两条眉微微拢着。 流玥目光一颤,幽沉沉的眼睛里似有疼惜之色。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对青鸾说道:“你起来吧。只是让阿蓿睡得更沉些的东西,于她无害。” 大王是不是在解释?大王竟然向她一个小宫女解释了!青鸾惊呆了,这一呆,她便没有立刻起来。 封缭以为,她仍有疑虑,便笑眯眯走过来扶起她,补充解释道:“青鸾,莫要紧张。公子这么做,是不想夫人捣乱罢了。你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见识过她捣乱的能耐的。你方才是没看到,她看大堂里那六个人的时候,那大眼睛亮得,该怎么形容呢?堪比大王曲台宫里那铜灯。” 封缭一脸“你懂的”神情。 青鸾回想慕容蓿曾经的那些行为,有些理解了秦君的动机。 “阿缭,雍城那边如何了?”突然,流玥问封缭。 封缭抱着剑,脸色复又凝重起来:“探子来报,前往雍城的几条官道上,太后都布下了耳目。此番您执意立后,太后对慕容女爵就有了杀心。这底下那六个校尉,只是其中一批人。大王,虽然我知道这话不该说,可太后此举,不像是只冲着女爵来的,她许是……” 流玥神色一凛,如刀剑般的目光直刺封缭。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封缭立刻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