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钓了!》 1、Spicy1 海城,ecstasy夜店。 灯光昏暗迷离,乐声震耳欲聋,人群摇摆扭动… 如同一场与世隔绝的盛大放纵。 离舞池最近的一个卡座内,盛晏熟练回绝了今晚第十一个搭讪对象—— 他熟练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吩咐两句:“一杯pinacolada,给我身边这位,多谢。” 服务员恭敬应下离开,又很快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个托盘,托着一杯颜色看起来就很嫩的鸡尾酒——pinacolada,中文名叫椰林飘香。 这款鸡尾酒度数低易入口,堪称鸡尾酒里的“甜妹”。 服务员径直将酒送到了盛晏身旁一个娃娃脸男孩面前。 娃娃脸没有立刻抬手去接,而是对盛晏眨了眨眼睛,一双大眼睛里盛满惊喜与对盛晏的痴迷。 然而下一秒,盛晏就抬手接下那杯酒递到了娃娃脸手边,他唇边笑容不变,出口的话却瞬间打破男孩的惊喜:“你很可爱,pinacolada很适合你,可惜我喜欢喝烈酒。”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你不是我的菜。 拒绝得委婉却也干脆。 娃娃脸男孩听懂了盛晏话里意思,整张脸顿时就垮了下去。 可盛晏已经不再看他,兀自从烟盒里抽出支烟送至唇边。 咬住,点燃,轻吸一口。 烟雾缭绕之下,侧脸轮廓分外迷人又无情。 娃娃脸男孩咬了咬下唇,即便很不甘心,也不得不接过那杯酒起身离开了。 他前脚才走,盛晏左侧肩膀就又被人搭上。 以为又是个来搭讪的,盛晏缓缓吐出口烟,才不疾不徐准备回头,身后却响起熟悉的嬉笑:“啧啧,好冷漠哦盛老板。” 盛晏倏然回头,迎上来人揶揄笑脸,毫不客气道:“严寒,迟到半小时,你这也就是跟我见面了,但凡换个计划性强的人来得被你气死。” 名叫严寒的男人生得一副与名字截然相反的张扬皮相,吊儿郎当歪进盛晏对面的软沙发里,应得理直气壮:“这不是知道你不介意,我才敢迟到的吗?” 盛晏懒得理他,夹烟的修长手指隔空点了点桌上酒杯,言简意赅:“罚一杯。” 严寒低头一看就夸张“哇哦”了一声:“限量版的路易十三…盛老板到底是罚我还是赏我?” 其实这近二十万一瓶的酒,在严寒这种世家少爷眼里也不算什么,他就是单纯贫惯了而已。 盛晏也由着他贫,只是问:“你喝不喝?” “当然要喝了!”严寒边应得毫不犹豫,边利落给自己倒了一满杯,没加冰没兑水。 同盛晏碰了杯,严寒真的一口气就灌下去了一整杯。 盛晏也将杯中剩余的大半酒液一口饮尽。 花果香与酒香瞬时弥漫开整个口腔。 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磕出一声轻响,严寒敛了不着调的模样,仔细端详了盛晏两秒钟,下结论道:“你不对劲!” 盛晏依然懒懒陷在软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搭在矮几一角。 不同于平时在公司惯穿的正统西装裤,他此时身上这条长裤虽也是黑色的,上面却坠着长短不一的金属链条,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愈发散漫起来。 脸上神情同样如此,只漫不经心朝严寒一挑眉:“我怎么了?” “一向沉迷工作的盛老板不但今天忽然早退约我鬼混,还开了这种好酒…”严寒夸张“啧”了声,“这还不叫反常吗?” 二十万一瓶的酒对现在的盛晏来说其实同样不算什么,但严寒知道,盛晏不会无缘无故喝这么贵的。 毕竟盛晏爸妈一个医生一个老师,而盛晏本人是真正自己创业的富一代—— 八年前还在念大学时创建了个人珠宝品牌,从最初的一间小工作室,到如今能够跻身国际行列的超一线品牌,这八年间盛晏确实为此付出良多。 也正因此,他日常消费比起普通人家来讲当然还是高的,但也并不多奢侈浪费。 像今天这种酒,盛晏平时也会喝,但一般都是有个由头拿来庆祝的。 可不像今天这样。 听严寒这么问,盛晏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也学他“啧”一声,把问题原抛回去:“这有什么反常,就不能是我忽然想开了吗?” 旁边就是舞池,蹦迪音乐是真的震天响,不知觉间严寒就提高了音量:“想开什么了?及时行乐吗哈哈!” 他讲后半句话的语气玩笑意味很浓,显然是根本不觉得盛晏会这样想。 却不想盛晏静默两秒,竟真的勾唇点了点头:“没错,及时行乐,毕竟事业诚可贵,快乐价更高不是吗?” 或许是虽然他讲这句话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可眼神中却透出了两分认真,严寒愣了两秒就收起了揶揄神色,问得小心:“我靠盛晏你别吓我…你这是忽然受什么刺激了?” 事业批忽然开摆了,这可不吓人吗? 盛晏扯唇笑了一下。 不愧是多年好友,一句话就问到了点上—— 他今天确实受到了刺激,且还是不小的刺激。 今天早上到公司之后,盛晏照旧空腹喝了一杯冰美式就开始工作。 即便他父亲是医院院长,盛晏其实很清楚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但他成年后确实没能养成吃早餐的习惯。 实在是早起没什么胃口,加之觉得适度饥饿感确实更能让人保持清醒。 他工作太忙,需要时刻的清醒。 好在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偶有低血糖,也是吃下一条黑巧克力就能缓解。 因此,在今天最初感到眼前发黑的时候,盛晏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很有经验拉开抽屉拿出黑巧。 甚至边剥开包装,盛晏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文件。 然而下一秒,从未有过的,更明显的低血糖反应却骤然席卷而来—— 手腕脱力手指也打起了颤,还没剥开的巧克力就掉在了地上。 这种时候盛晏竟依然保持住了足够的清醒—— 没有立刻弯腰低头去捡,而是再次抬手去拉抽屉,想要再拿一条先吃。 可他指尖才堪堪触到抽屉把手,后脑勺却就猝不及防像被人重重敲了一闷棍,盛晏以完全不可阻挡的速度,整个人猛然向前栽了下去! 额头与桌面磕出闷响,可那时的盛晏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能任凭自己的意识陷入深渊。 可很快,盛晏就生出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竟好像从身体上抽离了出去,飘浮于虚空! 而意识深处多出了一道模糊低语,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真相揭露开来。 那个诡异声音告诉他—— 他生活的世界其实只是一本大男主小说。 这整个世界的意识中心,也就是男主本人,那人生当然就像开了挂一样,可谓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可或许是那低语声语速太快了,盛晏当时的头脑也很混沌,总之,和男主有关的信息盛晏一个都没记住,他只清晰记住了自己只是书中的一个炮灰—— 被强行降智,像下了降头一样跟男主搞起不入流商战,结果当然显而易见,不但让他付出多年心血的珠宝公司全部亏空,最后自己竟还因难以承受这个结果,从公司顶楼跳了下去! 而最离奇的是,当时耳边低语声诉说到这里时,盛晏竟真的清晰感觉到了那种极其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失重感,与濒死的心悸。 盛晏是自己醒过来的,醒后他第一时间联系助理调整日程,临时预约了就近的心脏检查,即便事实上他上个月才做过全身体检,一切健康。 而检查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问题。 可事情却并没有就此告终。 盛晏从医院回到公司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没法工作了。 只要一开始工作不出两分钟,那种清晰心悸感就会将他裹挟。 可只要停下来做其他事情,就完全正常。 简而言之,不工作就万事大吉。 就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牵引他,阻止他工作一样。 可盛晏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并不信什么玄学,非要说的话,大概就如之前医生说的那样,这是他的身体在敲响警钟—— 或许他确实该让自己停下来放松一下,尝试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其实他母亲以前也时常这样劝他,更劝他说碰到看对眼的就去谈场恋爱,可盛晏以前事业心重,且一直也确实没碰上看对眼的,因此也就一直单身到了现在。 可现在不一样了,盛晏想,万一如果真像他昏迷时得知的那样,自己最后不但事业一场空,还到死都连场恋爱也没谈过,岂不是可惜了他爸妈赐他的这副好皮相? 这个念头涌上脑海的瞬间,盛晏感觉自己好像从身到心都变得轻盈起来。 他向来是个随性行动的实干派,八年前创建个人品牌是,现在决定放飞自我也同样是。 因此,便有了今晚这一约。 不过这所有心路历程,其实也只是转念之间。 眼看严寒神情都罕见变得严肃起来,盛晏回神,挑唇朝严寒坏笑起来:“别紧张放轻松,别问,问就是我忽然进入了发-情期。” 抛出这句,盛晏就施施然起身去了洗手间,独留严少爷满头问号愣在原地。 - “奕哥,奕哥?我说你这进来大半小时了,不说话也不喝酒的,是在想什么?” 远离舞池的吧台角落,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并排坐在一起。 问话的男生一张不引人注目的大众脸,可他身旁那位却恰恰相反—— 顶灯将他那张本就过分深邃且棱角分明的俊脸愈发勾勒出完美轮廓,身穿一件与夜店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简约白衬衣,纽扣还系到最顶一颗,却依然难掩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的优越身形。 从他坐在那里开始,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没有断过。 但倒鲜少真的有人上前搭讪。 当然,不是不想,而是他那近乎看不出分毫属于学生的青涩,反而平等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实在太明显了,大家看一眼就一清二楚——即便去了,也注定是要碰壁的。 就譬如现在,听到室友的问题,顾执奕神情也没有分毫变化,依然是那张一贯的冷脸,连语气都像是程序设定出来的:“没什么,只是在思考这种酒吧的商业模式和可发展空间。” 身旁大众脸男生顿时一副像被噎住了一样的表情。 但凡说这句话的人不是顾执奕,他一句“strong”可就要脱口而出了! 毕竟他们今天一没任务二不用做小组作业,就是纯来放松的,正常人谁还会在这种情景下想这个? 可偏偏,说这话的就是顾执奕——这位以理科状元身份考入他们s大最牛逼的管院,此后科科满绩,回回小组作业中铁打的大腿,且大一第一学期就带领团队摘得含金量极高的一场商赛桂冠,并在此后次次商赛中都稳居第一名宝座的,挂逼顾执奕… 男生到嘴边的“strong”就被生生咽了回去,只颤巍巍问出一句:“真的?” 真的一直在想这个? 顾执奕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他视线在室友怀疑人生的脸上随意一瞥,转而便落向了远处人流涌动的舞池。 当然是假的,顾执奕在心里想。 “妈妈该跟你道歉,过去二十年…都是妈妈太自私了,让你一直活在我给你既定好的轨道里,其实很多事情是否有意义值得做,都该由你自己判断。” 母亲道别时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顾执奕微微蹙了蹙眉,眸底泛起两分晦暗。 “不是,奕哥你真就一直在想这个?”室友想了想依然觉得难以置信,他看了看顾执奕冷漠侧脸,又抬手指了指顾执奕目光所及的舞池,语气都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循循善诱,“此情此景…热辣的人群,激情的音乐…你难道就不想来场艳遇?就不想体验一下那种所谓一见钟情的,精神亢奋血液沸腾心跳加速的感觉?” 顾执奕回神便轻嗤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描述的鄙夷:“恕我直言,我一向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激素作用下的产物。” 听起来就像发-情的动物。 室友再次被噎住了… 正当他生无可恋准备和这位“不正常”室友聊一聊关于“这种酒吧的商业模式及可发展空间”的时候,一抬眼却恰好撞上突然变故—— 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男人路过他们奕哥身边,很不巧被一旁喝得烂醉的大块头踉踉跄跄撞到,眼看那好看男人就要被撞倒在地,可他情急之下大概是凭借本能扶住了最近的东西—— 顾执奕的手臂。 以此堪堪维持住了身体平衡,避免了摔倒在地的惨剧。 男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和顾执奕做了两年室友,他太清楚顾执奕有多排斥这种肢体接触。 尤其是,和在夜店这种地方的陌生人肢体接触。 即便其实顾执奕穿的是长袖衬衣。 顾执奕的第一反应确实是厌烦。 他本就不喜欢这种肢体接触,再加之此时此刻,攥住他手臂的那只手透着明显低于他体温的凉意,且手指不知是沾了酒还是水,清晰湿意瞬间便透过衬衣布料洇润到了他的皮肤… 这种湿润又冰凉的感觉,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顾执奕皱起眉头,猛然转头向后看去。 然而,在目光触到面前人的瞬间,他眼神却骤然一凝—— 来人早已收回了刚刚攥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此时微低着头,上半张脸都隐在了黑暗里,唯有那瘦削下颏在光亮之下显出流畅弧度,纤长脖颈更是一路延伸至宫廷风衬衣领口,精致喉结在光影下半明半暗,肌肤色调白得近乎晃眼。 顾执奕自己都根本没有意识到的,喉结已经难以自控般微微一滚。 被突然触碰的不爽感更是在不知觉间散去了大半,顾执奕堪堪维持住了一贯的理性,正欲开口。 可恰在此时,头顶灯光骤然变换,恰好映亮了面前人一整张脸—— 那或许是双只消一眼,就会让人再难以忘怀的眼睛。 略微狭长而微翘的眼型,似醉非醉的朦胧,格外标致的桃花眼。 而这双眼睛此时正微微弯起,如轮弯月般含着些许笑意注视自己。 光在他眼底氤氲流淌,像海妖吹起的浪。 顾执奕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跳完全不受控地开始加速。 视线却也同样难以自控略微下移—— 那双勾人桃花眼下,一侧鼻翼上,竟还有颗小痣… 无端生出两分欲气。 顾执奕精神开始亢奋,血液亦开始沸腾。 两分钟前才鄙夷过的所有反应,此时竟就像记又快又狠的回旋镖,直直扎回了顾执奕身上… 耳畔嗡鸣不止,顾执奕向来条理明晰的大脑此时此刻却像是被人恶意清空—— 完蛋,他就那样愣愣站在原地,不无茫然地想,他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 2、Spicy2 “你好?”盛晏再次开口,略提高了音量问,“你能听见我讲话吗?” 语气里染了两分不甚明显的笑意—— 面前这个大男生,对于盛晏而言当真可谓意外之喜。 其实早在他去洗手间时,就注意到了这人。 从相貌五官到身形轮廓,竟没有一处不长在盛晏的审美点上。 就是气场看起来太过冷冽了,不像来喝酒玩乐的,倒更像是来做什么学术研究。 因此盛晏并没急于过去,而是先去了洗手间,回卡座路上才特意选了从男生身边经过的路。 其实盛晏自己都还没想好要如何迈出第一步,哪知天上就掉下来个契机。 所谓天赐良机,盛晏当然不会放过。 可他话音落下,却依然没有等到面前人的回应—— 男生坐在高脚凳上,略微仰头望过来,黢黑眼眸在光亮晕染下,显出些微迷蒙的怔忡。 与轮廓深邃的眉眼交织出有趣的反差。 盛晏唇角微不可察又扬起了一点点弧度。 或许是看自己一连两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男生旁边的同学忍不住轻轻拍了下男生肩膀,小声提醒了句什么。 随后,那同学还转头过来,朝盛晏歉意笑了笑,有些尴尬道:“他…他平时不这样。” 盛晏就又笑了起来,笑意浸透眼底。 他做出一副格外善解人意的模样:“没关系,我理解的。” 他确实理解—— 毕竟多年以来,盛晏很清楚自己这张脸能够带来的冲击力。 顾执奕终于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看一个陌生人看愣了神,且还真的出现了自己才鄙夷过的那一系列生理反应… 顾执奕就忍不住蹙眉。 但好在表面上终于理智重新上线了—— “抱歉,”顾执奕终于开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嗓音莫名发哑,“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没关系,”盛晏就又弯了弯眼,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顾执奕脸上移开,他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我说谢谢你,刚多亏了你坐在这里我才没摔倒,以表感谢,请你喝一杯?” 其实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所谓的感谢有多牵强,但无所谓,这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重要的是“喝一杯”。 讲最后半句时,盛晏尾音微微扬起来,轻飘飘的,却又像带着小钩子。 顾执奕薄唇抿了起来。 “不…”一贯的理性让他出口拒绝。 可才堪堪讲了一个字,面前人竟就忽然靠近过来—— “嗯?我的卡座就在那边,很近的。” 边这么讲,盛晏边抬手朝卡座的方向一指,极其自然借由这个动作向前略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距离。 他靠得太近,近到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甚至让顾执奕以为,他的唇瓣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耳廓。 可很快便意识到那不过只是温热呼吸喷洒而来,所引起的错觉罢了。 像羽毛轻轻扫在耳廓,扫得顾执奕耳朵发痒。 盛晏却将这其中分寸把握得极其精妙,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就已经原退回了先前距离。 仿佛真的只是毫无他意的靠近。 又过了两秒,顾执奕倏然从高脚凳上站了起来。 盛晏早就感觉出他高了,不过真等面前人站起来,才格外有了实感—— 盛晏自己本身就不矮,他净身高178cm,有健身的习惯,身形高挑但绝不羸弱,因此也总能轻易吸引0号。 可此时此刻,面前站着的男生却比自己高出至少半头,目测至少在190cm左右,且肩膀是真的很宽,那种来自身高与身形带来的客观压迫感,压得盛晏心脏都不自觉怦然了两分—— 他从小就很喜欢大型犬。 顾执奕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答应要“喝一杯”。 可盛晏却不再问了,他只是又抬眸朝顾执奕笑了一下,就率先转身向卡座的方向走去。 似是笃定了顾执奕会跟上,又似只是发出这样一个邀请,实则并不在意后者是否接受。 他步伐把控得不紧不慢,刚转身时顾执奕确实还站在原地,不过盛晏没走两步,余光就注意到身后多出了一道高大身影。 很显然,顾执奕还是跟了上来。 盛晏没回头,无声勾唇笑了一下。 直到走到卡座边,盛晏才停下来。 无视掉严寒近乎能化作实质的八卦眼神,盛晏神情自然给两边做介绍—— 他先对顾执奕和一道跟上来的同学指了指严寒,言简意赅:“我朋友。” 又对严寒指了指两个男生:“刚刚认识的,新朋友。” 后来这句“朋友”被盛晏有意咬得很轻,在此情此景下,莫名就沾染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严寒瞬间就笑开了,抬手招呼二人:“坐坐坐,新朋友们。” 很显然,他特意重复这声“新朋友”也是故意的,故意揶揄盛晏。 可盛晏装听不到,根本不搭理他,只兀自拿了只干净玻璃杯倒酒,边倒边抬眼问顾执奕:“要加冰或者加水吗?” 其实像今天这种等级的白兰地更适合纯饮细品,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偏好的饮用习惯,并不需要一味强调适合。 顾执奕在盛晏右侧坐了下来,中间隔了近一个人的距离,闻言低声答:“加冰,谢谢。” 盛晏点头应了声“好”,便只倒了三分之二的酒,之后添了两块冰,便将酒杯推到了顾执奕面前:“尝尝,我个人很喜欢这个味道。” 那边严寒自然十分上道,也已经给顾执奕的室友倒了杯酒,甚至立刻就聊了起来—— 严寒常年混迹于不同酒桌聚会,和任何人都能迅速开启话题简直是他早已点亮的人生技能之一。 于是明明是四个人坐在同一个卡座,可盛晏和顾执奕这一侧,却像自成了一小方隔绝开来的空间。 盛晏依然明目张胆注视着顾执奕。 顾执奕再次道了声谢,便抬手端起了面前酒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盛晏清楚注意到,或许是最初尝到这个味道,顾执奕还并不很适应,酒液入口的瞬间,他眉心就微微一蹙。 但也确实只是瞬间。 很快,顾执奕就像是适应了这个口感,面不改色一口接一口喝了下去。 他喝得并不快,因此每一口被咽下时,盛晏都能清晰看到那半隐在衬衣衣领边缘的凌厉喉结缓缓滚动。 也正因半遮半掩在衣领之下,更显出两分隐晦的性感。 盛晏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在顾执奕将要把一杯酒喝完时,他忽然开口,语声含笑:“这酒很适合你。” 熟悉的台词,可以用来回绝,也可以用来调情。 顾执奕不明所以,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可盛晏却并没有把后半句“都很带劲”四个字说出来,只是摇头一笑便也端起了自己酒杯,和顾执奕几近只剩个底的酒杯轻轻一碰,便兀自仰头喝了起来。 他一样是一口饮尽。 放下酒杯,盛晏像只餮足的波斯猫般微微眯了眯眼。 余光中注意到顾执奕在看自己,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又忽然探出一点点舌尖,轻轻舔过沾着些微酒液的唇瓣。 他的舌尖同唇色很是相近,略显嫣红,扫过唇瓣上晶透酒液时,就愈显得肌肤像雪那样白。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可由盛晏做出来,就近乎透出股称得上昳丽的美。 “当啷”一声轻响。 顾执奕霍然将喝尽的空酒杯放在桌上,他垂眼避开盛晏投来的目光,哑声问:“有纯净水吗?” 顿了一下,又闷闷补上一句:“我想再加两块冰。” 语气听起来倒是如常冷淡,可耳根却在他毫不自知之下,泛起了些微极淡的红—— 被盛晏捕捉得一清二楚。 4、Spicy4 后来的顾执奕再回想起这晚,甚至根本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被盛晏说动的。 好像他的所有感官在当下,都集中在了被那葱白手指流连过的肌肤之上。 所有记忆也都定格于此,甚至连盛晏的指尖温度竟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确实明显低于自己的体温,又因为才沾过水,透着湿润的凉意。 与先前被触碰时相似的触感,可这一次顾执奕却不再感到厌烦,只觉得明明那只手是冷的,可指尖所过之处,却又莫名烫得像生了火。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再续上时,他竟已经身处酒店房间内。 中间部分就像是忽然醉到断了片,一概空茫,可顾执奕又很清楚,让人醉到发昏的,并不真的是酒。 “我先冲个澡,”盛晏忽然出声,将顾执奕唤回神,“你稍等我一下,还是…” 说到这里,盛晏话音微微一顿,见顾执奕垂眸看过来,他才勾唇轻声问:“还是你想和我一起?” 顾执奕条件反射般立刻摇头:“不…你先就好。” 意料之内的回答,盛晏唇角弧度更扬起两分,他没刻意坚持,而是从善如流应了声“好”,便转身进了浴室。 边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衬衣,盛晏不自觉就又想起了之前在夜店洗手间,他逗弄说出“我教你”时男生的反应—— 全身肌肉都肉眼可见绷了起来,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带着鲜明野兽般纯粹的攻击性。 偏偏耳根却又根本不自知泛起了红,眼神亦很干净,本能渴望都被两分恰到好处的茫然包裹了起来。 很反差,看得盛晏很愉悦。 兀自回味了片刻,盛晏才彻底褪下全身衣裤,走到了花洒下。 外面还有人在等,当然不是泡澡的合适时间。 淅沥水声响起时,顾执奕下意识抬了下头—— 套房完全将浴室和会客室分隔开来,其实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顾执奕什么都看不到。 可好像也正因此,这种看不见,却能听见的状态,更容易引人无限遐思… 那人连脖颈手指都那么白皙,身上是不是会更甚?岂不是像上等白瓷一样漂亮? 肩背看起来好单薄,蝴蝶骨是不是很明显? 对了,还有那把窄腰…看起来就不盈一握,会不会还有腰窝? …… “嗡”一声震动,顾执奕猛然被震回了神。 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却又在手指触到手机边缘时蓦然顿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想了些什么… 顾执奕瞬间抿起了唇—— 在此之前,他很确定,他没有对任何人,不论男女,有过这样…这样不堪的念头。 简直像被下了蛊一样。 手机又震动了一声,顾执奕才低头解锁去看。 只是看清屏幕上信息的瞬间,顾执奕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就又倏然收紧了。 是他那位室友发来的—— 奕哥,我已经到宿舍了,弱弱问一下,你今晚还回来吗? 顾执奕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又下意识偏头,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水声恰好在此时停了,但还没见人出来。 盛晏确实没急于出去,因为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意用大浴巾擦掉身上水珠,盛晏就打开了一个小圆罐,手指探入蘸取少许…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一定需要自己来做,但念及外面那个一看就是个雏1,以免让自己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这第一次,盛晏就还是决定自己做了。 不过自己做起来也确实不是太顺手的…尤其是先前近一个月时间他都在忙工作,甚至没时间也没精力取悦自己。 盛晏不自觉蹙起了眉,水汽氤氲的模糊镜中,映出他隐约染春意的脸。 近十分钟后,盛晏才轻轻呼出口气,他将浴袍披在身上,腰带在侧腰处系了个无比随意的结,不紧不慢走到了会客室。 一听到他的脚步,顾执奕就抬头看了过来,却又在视线触到盛晏的瞬间,便仓促再次垂眸。 可只这匆匆一眼,其实已经足够将盛晏此时模样映入脑海了—— 头发一看就还没吹过,水珠顺着湿漉发丝向下流淌,淌入精致凹陷的锁骨窝,又继续向被浴巾敛起来的领口深处蔓延。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桃花眼竟看起来比先前更勾人了,像是被水汽蒸腾过,近乎带出了些许媚态。 浴巾之下展露在外的两条小腿比想象中更修长而白皙,竟就这样没穿拖鞋赤脚踩在深褐色地板上,极致的颜色对比分外撞人眼球,更撞人神经。 顾执奕连呼吸都觉得发紧。 “我洗好了,”偏偏当事人像是毫无这个自觉,他走到顾执奕身边站定,没有坐下来,而是语气自然道,“你快些,我在卧室等你。” 顾执奕大脑还在发昏,甚至根本没听清盛晏说了什么,他满脑袋都是刚刚室友发过来的一句—— 他那么好看,我说真的,奕哥你也不亏。 没等到回应,盛晏随口笑问:“你在发什么呆?” 顾执奕这才猛然回了神,却又罕见嘴比大脑更快,竟一不留神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在想,我室友说你好看。” 话音落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顾执奕薄唇就又抿成了一条直线。 盛晏略微讶异挑了挑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尾音上扬,撩得浑然天成。 顾执奕没有立刻出声,他堪堪忍住了抬手揉耳朵的冲动,脑袋里天人交战。 半晌,才像是破罐破摔,又像是难以启齿,顾执奕闭了闭眼,干脆解锁手机点了两下,便把屏幕转向了盛晏。 上面是刚刚他跟室友的对话—— -奕哥,我已经到宿舍了,弱弱问一下,你今晚还回来吗? -不了。 -你…和那个美人,哦不,帅哥在一起…? -嗯。 -你之前不是还说你不能理解…哎算了,他那么好看,我说真的,奕哥你也不亏。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顾执奕没再回复。 盛晏很快看完,眸底笑意便更深了两分。 他识趣没有多问“不能理解”什么,只是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想让同学知道。” 和初次见面的人玩一夜情这种事情,在早已步入社会的成熟男人世界里或许早就见怪不怪,但对于大学生来讲,未必有很高的接受度。 尤其是像面前男生这样,外形过分优越,且先前短暂聊天,盛晏已经大致猜出了男生学习肯定也很不错,毫不意外,面前人在学校里肯定是个风云人物。 也正因此,盛晏本以为他不会和室友承认得这么干脆。 大概是没想到盛晏的第一关注点竟在这里,顾执奕静默一瞬,才低声答:“我不喜欢遮遮掩掩。” 即便这件事情在今晚之前对于顾执奕而言,都是完全不能理解且绝对想不到会发生的。 但现在就是要发生了。 顾执奕便不会再做无谓遮掩,没必要,他也不屑如此。 盛晏微愣一瞬,眼底便愈多出两分欣赏意味。 “巧了,”他眉眼弯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 只是讲了这句,盛晏便十分轻巧又将话题转回了暧昧之中—— “所以,”他把手机递回给顾执奕,抬眸直直望进顾执奕黢黑眸底,轻声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分明就是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问题。 可盛晏偏要问出来,偏要顾执奕给个回答。 顾执奕是真的长了二十年都没碰上过这种阵势—— 学校里的人无论男生女生,都不会敢有人真怼到他面前去,问他“你觉得我好看吗?”这种问题。 就算真有人问了,他肯定也只会面不改色回句“无聊”,就不会再多搭理的。 可现在… 现在,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还有那颗生在鼻翼上的,近在咫尺的小痣… 顾执奕喉结不自觉微微一滚。 他听见自己莫名沉哑两分的嗓音响起,给出最诚实的回答:“好看。” 于是面前人便就又笑了开来,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浸透,愈发流转出无尽风情。 “好乖,”盛晏指尖轻轻一点顾执奕唇瓣,一触即收,“快去洗澡,洗好出来,奖励你帮我涂身体乳。” 乍一听见这句话时,顾执奕只觉莫名,他不懂“涂身体乳”算什么奖励,又被嘴唇上投来的短暂触感还有那句“好乖”惹得不甚清醒,冲了半天澡才好不容易缓解两分。 可等他穿好浴袍出来,进到卧室的刹那,瞬间就又变得不清醒起来。 顾执奕脚步顿在卧室门口,忽然之间就懂了什么叫做“奖励”—— 浴袍已经被随手丢在了一旁,而盛晏此时跪坐在大床中央。 将整个后背都展露在顾执奕眼前。 蝴蝶骨真的很明显。 也真的有那精致漩涡,还很深,很迷人。 顾执奕舌尖重重抵上犬齿。 “洗好了?”盛晏回头看向他,视线在那被浴袍藏起来的腰腹间略微一停,很快他就又笑道,“快来帮我,前面我自己已经涂好了,只涂后背就好。” 又过了两秒,顾执奕才抬步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从盛晏手里接过一小瓶身体乳,与此同时,闻到了很清晰的玫瑰味道。 浓郁却并不刺鼻,是很适合面前人的味道。 旋开瓶盖,挤出些许到掌心,顾执奕探手,掌心覆上去。 他连手指甚至都在发僵。 触到盛晏后背肌肤的瞬间,顾执奕整条手臂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此时彻底没有了衣服布料,那格外清晰的,如同最上乘羊脂玉般温润细腻的触感,就再也没有半分阻隔,细致入微传递至顾执奕的掌心,与指腹。 更如同无形的电流,顷刻间便自掌心通往顾执奕四肢百骸,激得他连眼眸都要神经质般轻颤起来。 他根本不自觉地,涂得很慢。 与其说是涂身体乳,倒不如是借由这件事情,流连于此,不断摩挲,爱不释手… 盛晏当然感觉得到,但他并不出声阻止,甚至没想要提醒,只是蓄意纵容。 房间内的空气都充斥满了玫瑰味道。 ……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顺着盛晏清晰后脊轮廓缓缓下滑,顾执奕将最后一点身体乳打转涂抹均匀。 在感觉到那只手越来越逼近的时候,盛晏忽然开口,语声含笑:“再下边…就不用涂了。” 顾执奕手指顿住,迟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盛晏是在说什么,顿时就像触电般收回了手,边不忘即刻替自己辩白:“我本来也没要涂…” 语气难得染了些许懊恼情绪,不似他先前讲话那么冷声冷调。 盛晏就又笑了起来,转而狡黠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之前已经自己涂好了。” 涂好了。 顾执奕再是个毫无实战经验的雏1,毕竟也是成年人了。 不至于连这都听不懂。 可听懂了,才愈在此刻显出两分无措,手里那一小支身体乳都快被他攥得裂开来。 盛晏忽然转了个身,整个人正对顾执奕。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向前探去。 浴巾如雪白,此时已经有了明显山丘模样。 盛晏隔着布料轻压山丘顶部,在顾执奕下意识的一声吸气中,他终于弯唇进入正题,偏偏还要用最正经的措辞讲荤话:“初次见面打个招呼,我是不是该说句'欢迎光临'?” 6、Spicy6 盛晏是被闹钟震醒的。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甚至眼睛都没睁开,只下意识去摸手机想要把闹钟关掉。 可还没摸到手机,震动声就停止了,与此同时,盛晏指尖触到了一个偏硬,却又很有韧性的东西。 陌生触感让盛晏下意识睁开了眼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刚刚的闹钟是顾执奕手机上的,而此时此刻,他手指指腹贴着的正是顾执奕的胸膛。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醒,顾执奕眉心微微蹙起一小道褶皱,看着比昨晚在酒吧时还要冷感,更是让人窥不到半分昨夜的动-情模样。 可盛晏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这人昨晚被最诚实的本能渴望裹挟之时,黢黑眼眸中漫开隐忍侵略欲的模样,还有响在自己而边的,一声声沉哑喘息。 那声音是有温度的,烫得灼人。 视线相对,盛晏勾了勾唇,率先开口:“早上好,什么时间了?” 今天周四,还是工作日,顾执奕有课很正常,其实盛晏也该去公司,不过他昨晚已经特意和助理沟通过,把必要行程安排到了下午,因此才没有定闹钟。 盛晏本以为现在估计七点左右,却不想顾执奕薄唇微张,低声回答:“早,六点二十。” 嗓音还透着晨起时独有的微哑。 盛晏微愣,下意识问:“你学校很远?” 可顾执奕摇头:“不远,四站地铁。” 略一停顿,似是看出了盛晏的疑惑,他又言简意赅解释一句:“我要晨跑。” 盛晏顿时更惊讶了。 虽然他昨晚就已经知道了顾执奕有固定晨跑的习惯,但… “看来昨晚的运动量还没达标,”盛晏挑眉,语气揶揄,“是吗,小顾?” 昨晚他们接连两场,等再次洗过澡简单整理过房间后彻底睡下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听见盛晏的话,顾执奕呼吸就又猝然一滞。 因为他还是很不适应盛晏总能轻而易举用正经措辞开荤腔,也因为…后面那个称呼。 记忆在刹那间就因盛晏一句话又被拉回到昨晚—— 昨晚在顾执奕问出那句“是这里吗,哥哥?”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总算扳回一城。 可下一秒,盛晏就仅凭一句话便将主导权收了回去。 他并没有因顾执奕的挑逗亦或挑衅而感到分毫害羞,相反,反击得易如反掌:“你都已经发现了还问什么,呼…是想让我夸你长度惊人?” 虽然客观来讲这也是个事实,盛晏的那个点确实很深,长度不够的话很可能根本抵达不到。 顾执奕被这一句话激得差一点就要提前释放,后来闷头很久,都薄唇紧抿不肯再说一个字。 直到再次被盛晏调笑的话语激出火气,彼时两人已经完全磨合出了最令彼此舒服的节奏,盛晏在婉转气息间问出一句:“怎么…不讲话了?是要当哑巴小狗吗,嗯?” 哑巴小狗。 顾执奕虽然平日里就也寡言,但他活了二十年,都绝对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形容他。 没人会敢这么说。 可令顾执奕自己都意外的是,在听见盛晏讲出这个词的时候,他并没觉得被冒犯,非要说的话,只是很羞耻。 从而想要更加用力将这人侵占,直到那张好看的唇瓣吐露不出这样连贯的话语,只余破碎气音为止。 如是想,顾执奕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在陡然间加快了频率,于是如愿听见了盛晏一声声婉转轻吟。 很好听,像不成调的曲。 …… 直到一场彻底结束后,在浪潮退去的空歇里,顾执奕才不甘示弱回答了盛晏那句调笑:“因为更想听你的声音。” 所以我少说两句。 似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彼时盛晏正躺在他腰腹上,闻言便就又笑了开来:“不早说你喜欢听,我可以更满足你的。” 对于顾执奕而言,盛晏身上有种完全区别于他身边同龄人的强大吸引力—— 那是独属于成熟男人的,对欲望格外坦荡而不忸怩的模样。 实在很有魅力。 “大清早的发什么呆?”见顾执奕愣神,盛晏便又起了逗弄心思,“没睡醒的话,要不要哥哥帮你清醒一下?” 边这样说,他修长手指就又一次熟练向空调被中探去。 究竟要如何帮顾执奕清醒,简直显而易见了。 顾执奕回神时,盛晏的手已经离他很近。 这对一朝才开荤的年轻人来讲,实在是件极其难以拒绝的事情。 甚至顾执奕已经在瞬间回味起了那种被温热包裹的感觉… 但他倏然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握住了那只近在咫尺的纤细手腕。 之后,近乎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道,移开了盛晏的手。 “不能做了,”顾执奕沉声道,“再做会来不及晨跑。” 丢出这句,就像是生怕自己会反悔一样,顾执奕掀被下床,大步走出卧室向浴室走去。 没敢再回头看盛晏一眼。 盛晏从顾执奕逃也般的高大背影上收回视线,微愕片刻就忍不住兀自笑了起来。 这人…简直自律得可怕。 顾执奕去洗澡了,盛晏便没急于起床,而是随手摸过自己手机解锁,享受这于他而言其实也很少有的赖床时光—— 毕竟之前他工作一直都很忙,每个早上都是闹钟一响就得起床,甚至很长时间都靠冲冷水澡醒神。 一晚上没看手机,微信里积攒了不少消息,有工作相关也有普通闲聊。 盛晏一眼扫过,最先点开了严寒的对话框。 两小时前发的,只有一句话—— 盛老板,爽不爽? 这人后来不知又是去哪转场了第二趴,玩得比他还晚。 盛晏懒得打字,干脆按住语音条开麦:“体验感极佳,年轻就是能干。” 严寒竟然秒回了,也是条语音,一听就已经醉得不轻:“懂了我懂了!一听盛老板这声音我就全都懂了!” 盛晏顿时失语,他又把自己的语音听了一遍,发现自己嗓音确实是哑了,怪不得顾执奕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有深意。 又和严寒随意闲扯两句,越聊盛晏越忍不住回味昨晚。 他和严寒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体验感极佳,甚至比原以为的要更好。 他们的身体,很适合彼此。 越回味,盛晏就越觉得食髓知味,像乍然吃到了很合口味的美食,吃一次根本没觉得够。 还想有下一次,甚至更下一次。 正这样想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盛晏下意识抬头,就见顾执奕已经洗好澡回来了。 甚至… 甚至这人竟已经将衬衣长裤都穿好,衬衣纽扣原封不动扣回最后一颗,一副禁欲模样。 可只有盛晏知道,那单薄衬衣布料遮掩之下的整个背部,此时此刻覆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 那是他的杰作。 一个念头来得突然而又急切,盛晏盯着面前人看了两秒,忽然就脱口一句:“鉴于昨晚我们彼此都很愉快,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发展长期稳定的这种关系?” “这种关系”具体是指什么,很显然,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似是没想到盛晏会说这个,走进来准备拿手机的顾执奕脚步顿在原地。 他没立刻讲话,薄唇还又抿得更紧了两分。 有个问题其实从昨晚就一直在顾执奕脑海里盘旋,只是迟迟没有问出口—— 眼前人这副熟练模样,恐怕早已有过不少段这样的关系了… 不知顾执奕在想什么,盛晏兀自揣测了片刻,就又解锁手机点了两下,之后将屏幕转向顾执奕。 顾执奕下意识垂眸去看,发现那是一份体检报告,时间就在上个月。 “一切健康,”盛晏弯唇笑问,“现在可以放心了?” “我没…” 顾执奕下意识想说“我没在想这个”,可开了个头就又堪堪止住,最后只闷声反问:“现在才给我看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毕竟他们昨晚已经有过两次,且甚至他都没有戴t。 现在再去复盘,顾执奕也觉得自己当下是真昏头得厉害。 毕竟在昨晚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跟什么人发生所谓的一夜情,更没想过自己被本能渴望裹挟的大脑,甚至会忘记要体检报告还敢不戴t。 实在荒唐。 盛晏无辜一眨眼:“你昨晚也没问我要。” 这确实是顾执奕自己的责任,他不再多讲,只是说:“那你也没要我的。” 盛晏心道眼前人昨晚就差把“我是雏1”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还有什么可要的? 可他说出口的却是:“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这话倒也并不算错。 不过显然比最直白的理由更让顾执奕受用。 顾执奕那锋利的下颌线轮廓都肉眼可见松了两分。 有些好哄,盛晏如是想。 但片刻静默后,顾执奕却依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反问:“我可以考虑多久?” 这下倒是换盛晏怔愣。 他原以为,以昨晚面前人沉溺其中的模样,会在确认了自己完全健康之后,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的。 不过顾执奕现在这么问,盛晏也并没有再刻意多说什么,只是征求意见般随口问:“一周?” “好,”顾执奕点了头,重复道,“一周后我给你答复。” 讲了这句,他便走近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扫一扫,主动添加了盛晏的微信好友。 “到时我们微信联系,”加过好友之后,顾执奕便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我就先走了,不然真的来不及晨跑了。” 盛晏半靠在床头“嗯”一声,又客气一问:“你在哪个学校?我可以让司机送你。” “s大,”顾执奕简短回绝,“坐地铁很方便,不用麻烦了。” 盛晏便没再多说,而是和顾执奕挥了挥手算作道别。 顾执奕又在门口站了两秒,薄唇微动一下,可最后也没再说出什么,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直至脚步声远去,整个房间门开了又关上,盛晏才轻“啧”一声,眼底染上两分兴味。 顾执奕没他原以为的那么好“拿捏”,可盛晏并不觉得失落,反而被勾起了更强烈的兴趣—— 毕竟越难被驯服的兽,等真正驯服之时,才更能给人以足够浓烈的成就感。 彻底没了困意,盛晏又发信息给还没睡的严寒,让他给自己送套新衣服过来,发完没搭理严寒的醉话,盛晏把手机随手丢在一旁,就起身下床进了浴室。 四十分钟后,一身清爽的盛晏穿着严寒助理送来的崭新衬衣长裤,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他不想让自己再低血糖发作晕倒一次了。 不过说是早餐,事实上盛晏也只是给自己盛了一小碗蔬菜粥,小口小口慢慢喝。 时间还很早,不到八点,盛晏正在思考等吃过是再回去睡个回笼觉,还是干脆退房,手机就震动两声。 竟是他私人助理发来的信息—— 盛总您醒了吗? 我这边刚刚收到了一个大学演讲的邀约,就在明天,您看一下要去吗? 这种邀约对盛晏来说其实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近两年他的个人品牌愈发有了些许名气之后。 不过盛晏本就不喜欢这类活动,他不喜欢站在讲台上给别人复盘自己所谓的成功史,再灌长篇大论的励志鸡汤,这在盛晏看来很没意思。 加之盛晏现在已经有意要改变生活方式,把时间多分给自己的个人生活,就更不想去参加这种活动了。 因此他已经想好了要干脆回绝。 但回绝前,盛晏还是顺手先点开了那份邀约,想随便看一眼。 可这一看,盛晏就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还在想未来一周要怎样同顾执奕“偶遇”一下,却不想上天就又给他送了个机会! 这份邀约,竟好巧不巧正是s大发出的。 是顾执奕所在的大学。 将邀约仔细看完,盛晏瞬间便改了主意,发去一句—— 我会去,替我提前安排好日程。 助理秒回—— 您竟然要去?我本来还以为您会直接回我三个字:没兴趣! s大是有哪里特别吗?让您想去他们学校做演讲? 盛晏笑了起来。 他吃下最后一勺蔬菜粥,勾着唇角给助理回了条语音:“我去逗小狗。” 7、Spicy7 盛晏并没有把要去s大做演讲的事情提前告诉顾执奕,这种事情在盛晏看来主打一个“惊喜”,提前说就没意思了。 不过更准确来说,接下来一整天,他根本就没给顾执奕主动发过信息。 所谓松弛有度,盛晏向来最会把握分寸。 当然了,顾执奕的朋友圈他已经看过一次,意料之内的冷淡—— 顾执奕微信名就是自己名字的英文缩写,gzy。 头像是个黑底几何图案。 而朋友圈一个月可见,且一个月内只发过一条,还是一看就被要求转发的那种学院庆典活动链接。 总结就是,像个莫得感情的工作号。 盛晏半分钟时间看完就退了出去,彼时他已经退房回了家,正在书房准备明天的演讲资料。 盛晏向来是那样的人—— 他做事情很随性,并不受谁影响,但答应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做好。 倒是顾执奕主动发来了信息。 盛晏看到时已经间隔了二十分钟,他写完了初版演讲稿,给自己磨咖啡时候顺便看了眼手机—— gzy:抱歉,我早上走得急,忘记问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盛晏微讶挑了挑眉,随手回复—— 忽然问这个,是对自己技术不自信吗? 这条信息发出去,盛晏都已经能想象出手机那头的人耳根泛红的模样了。 顾执奕许是正好没课,竟然秒回了,看起来就很一本正经的语气—— 我只是没经验,怕会让你不舒服。 其实这种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毕竟昨晚顾执奕没戴,其中一次顾执奕还没能控制住,直接释放了… 虽然后来洗澡时很认真给盛晏清理过了,但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不过盛晏今天除了少许合理且能忍受的不适感之外,确实没有出现其他问题。 可顾执奕现在既然这么问了,盛晏就忍不住想要逗他,指尖飞动就又回过去一条—— 如果我说不舒服的话,你要怎么办? 顾执奕依然秒回—— 能给我你的地址吗?我跟老师打声招呼,现在过去。 这下盛晏倒真的愣了一瞬,他才喝进去一口咖啡,看见信息的瞬间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人… 责任感与执行力倒是真的都很强。 逗人当然要适度,盛晏不可能真的影响到顾执奕上课让人跑过来,他从刚那阵咳嗽里缓过来就立刻回复—— 逗你的,没不舒服,乖乖上课。 可顾执奕似是还不太放心,又跟盛晏确认了一次,才终止了这段对话。 盛晏把手机放在一边后就继续对自己的演讲稿做起了润色,并不知道顾执奕那边正在接受周围同学的注目礼—— 顾执奕是大学课堂少有的“另类”,无论上专业课还是选修课,即便课堂内容是他早已熟知的东西,但他依然能做到整节课都不碰一下手机。 可今天这人不但在课上主动拿起手机,像是给什么人发了信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更是间隔不到五分钟就要看眼手机,后来竟好像还聊了起来,修长手指在屏幕上点个不停,更甚至…脸上神情都随之有了些许变化,不似平时那样冷淡。 实在是很反常。 坐得近的同学都忍不住好奇他这是在跟谁聊天,但却没人敢问。 还是唯一的“知情者”——昨晚和顾执奕一起去酒吧的室友,侧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奕哥,你…是在跟昨晚那个帅哥聊天?” 顾执奕刚刚把手机熄屏,闻言指尖微顿,但没否认,只淡淡“嗯”了一声。 室友“啧啧”两声,感叹:“看来我得撤回之前说你不解风情的话了!” 其实顾执奕刚刚会给盛晏发信息问对方有没有不舒服,是因为早上晨跑过后回宿舍换衣服时,被唯一知情的室友“批评”了“不解风情”——竟然为了晨跑而把盛晏独自一人留在了酒店房间。 顾执奕这方面经验是真的为0,听室友说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好像确实显得过分冷漠,也才后知后觉想要弥补一二。 好在盛晏并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生气,顾执奕略松口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回味起了昨晚种种… 在当下时被本能渴望裹挟,好像连大脑都是空白的,可过后再回忆起时,却又觉得分明连盛晏肌肤的触感,盛晏婉转的破碎气音…都好似印刻在了脑海里,分外清晰。 “奕哥,奕哥?”身旁室友的声音猛然将顾执奕拖拽回神,只见他疯狂用眼神暗示,“别发呆了,老师点你回答问题!” 顾执奕倏然从昨晚回忆中抽离出来,站起身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有条不紊答了起来:“bcg矩阵能够回答如何在不同业务之间分配资金,可以通过优化业务组合来实现现金流的平衡,以现在两大互联网巨头为例…” 涉及到专业领域,顾执奕瞬间就又切换回了冷静自信,气场强大的学神状态。 他分析得深入浅出而又条理分明,甚至有同学做起了笔记。 五分钟后,顾执奕收束话题:“我的回答完毕。” 却见讲台上老师神色复杂,半晌无奈叹道:“顾同学的发言论点明确举例清晰,很值得大家思考,不过bcg矩阵相关的探讨,其实已经是我们上一个问题了…顾同学请坐,希望接下来别再走神了。” 这下台下同学们终于忍不住发出善意笑声。 顾执奕一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在这一刻罕见流露出了些许怔愣与尴尬… 他一张薄唇都又抿成了一条直线,坐下后还好似跟自己赌气,重重把手机丢进了抽屉里。 又忍不住想,还好接下来一周都不会再和盛晏见面。 不然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还会出现多少这样的离谱事情。 只是… 顾执奕的“庆幸”只过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顾执奕才结束一场专业考试,出考场准备去上下一节课,就听身边一个女生捧着手机小小惊呼一声,语气十足惋惜:“天杀的考试!让我错过了这么大个近距离看帅哥的好机会呜呜呜!” 顾执奕脚步不停,很显然,他向来对这种事情都毫无兴趣。 可才走两步,赵达——那位“知情者”室友就从后飞奔过来。 “我靠奕哥,你快看奕哥!”赵达边把手机屏幕举到顾执奕眼前,边语气激动道,“这是前天晚上那个帅哥,是他对不对!” 顾执奕下意识低头去看,在目光落在屏幕上照片的瞬间,他就倏然顿住了脚步—— 屏幕上,赫然是他熟悉的那张笑脸。 却又透出两分陌生。 或许一夜情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关系,分明彼此已经做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可双方之间又可以说毫无了解。 譬如顾执奕熟悉盛晏眉眼弯起,以或戏谑或挑逗的露骨目光望向自己的模样。 却又对此时屏幕上,盛晏一身剪裁得体的雾蓝色西装,站在满座的大礼堂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精英模样感到分外陌生。 这张照片应该是校宣传部拍下来的,近距离高清,连盛晏鼻梁上那颗小痣都被拍得一清二楚,在一旁电子屏荧光照射下格外清晰。 顾执奕喉结缓缓滚了一滚。 极其不合时宜,他想起了自己舌尖吻过那里时的心尖震颤。 “奕哥?”许是见顾执奕沉默太久,赵达迟疑问,“你…” 可他才起了个话头,手机上学校里的八卦大群就又刷新出了新照片—— 还是盛晏的,可这次背景已经不在大礼堂了,而是在南边篮球场。 这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略显模糊,还拍到了周围操场上其他同学。 只是无一例外,视线都落在盛晏身上。 想起什么,顾执奕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片刻之后,他面上神情就更冷了两分—— 昨天的短暂对话之后至今,盛晏都没再给他发过一条信息。 更是只字没提今天要来他们学校做演讲。 绷着脸收起手机,顾执奕绕开赵达转身向教室的反方向走,只冷声丢给赵达一句:“下节课我不去了,点名的话帮我请假。” 赵达瞪大眼睛看着顾执奕背影,活像白日撞了鬼—— 他们奕哥之前连发烧都不请假,现在竟然要为了个…一夜情对象翘课?! 魔幻,太魔幻! - 盛晏站在篮球场上,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高大体育生,也觉得很魔幻—— 他脱离校园蛮多年了,没想到一朝来大学做个演讲,竟还能碰上学生问自己要微信… 他今天的演讲很顺利。 一共一个半小时,他只花了四十分钟做个人演讲,没讲什么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只是单纯分享了些许自己创业过程中遇到过的惊喜亦或困境,娓娓道来又引人入胜。 剩余的五十分钟时间,盛晏都留给了现场问答。 学生们的问题五花八门,有问珠宝设计亦或创业本身的相关专业问题,也不乏一些对于人生选择迷茫的求助。 盛晏不站在过来人的身份进行说教,而是很平等地讲自己所知道的,所体会过的,给学生以启发。 一个半小时时间到时,学生们都还很意犹未尽,甚至有不少学生大胆上前问盛晏要签名,边借盛晏签名的空隙再飞快问两个问题。 盛晏也都很耐心签了名,回答了问题。 即便他今天来做这场演讲的初衷只是来逗顾执奕,而在整场演讲上都没有看到顾执奕的身影,盛晏却并不会因此去敷衍其他任何学生。 于是直到十分钟前,他才得以从大礼堂里抽身出来。 先前给大家签名时,盛晏已经派自己的助理打探到了顾执奕所在的专业班级—— 意料之内,顾执奕在学校里知名度很高,一问就问了出来。 盛晏本准备演讲结束就直接自己过去找人,虽然他对后者没来听演讲也略觉惋惜,但倒也并没有更多情绪了—— 毕竟他事先也没告诉顾执奕,顾执奕有课或者根本不知道演讲的人是他所以没来,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盛晏向来不喜欢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过于纠结。 谁知一出大礼堂,就近就有个篮球场,场上还正巧有学生在打篮球赛。 盛晏脱离校园太久,一时兴起干脆就走了过去,想要看一看。 可他是真的不介意自己这副皮相究竟有多吸引人,只是站在篮球场边什么都不做,就引得来往人群目光都往他身上飞,且还是男女通杀。 有小女生偷拍也就算了,这高大体育生中场休息不好好去商讨战术,而是跑来加自己微信算什么事? 盛晏无奈摇头,他甚至根本没有解锁手机,只是轻描淡写道:“我只是个普通观众,比赛加油。” 言外之意——不要过度关注我,专注比赛,不加微信。 盛晏回绝人一向是这个风格,干脆但委婉。 可偏偏眼前人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听了盛晏的话他竟还直白道:“比赛我会加油的,你不普通,你太好看了…所以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格外执着。 盛晏无声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必须得拒绝得更直接才行。 谁知正欲开口,身后竟就传来一道熟悉男声—— 近乎听不出什么少年音色了,相反,格外低沉富有磁性,竟叫出一声:“哥哥。” 盛晏下意识回头,便对上了顾执奕那张俊脸。 这人不知是不是刚刚又去跑步了,明明十月的海城已经并不算热,可面前人此时额头上却沁着一层薄汗,气息好像也略显粗沉。 听到对方竟叫自己“哥哥”,盛晏饶有兴味挑了挑眉。 可还不等他讲话,那体育生竟就率先开了口,问出一句:“你们认识?” 很显然,他也是认识,至少是知道顾执奕的。 可顾执奕并没出声,反而薄唇抿得更紧了两分,且… 且他投向体育生的目光里,已经带出两分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敌意。 被盛晏精准捕捉。 盛晏心情瞬间就更愉快了两分。 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盛晏当然不可能告诉体育生他和顾执奕间的关系,于是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当着顾执奕的面给出了直白拒绝:“不好意思,不过微信就不加了,我只是碰巧来看看而已,很快就走。” 体育生看起来还是不太甘心,但听到队友都在叫他,也只能收起手机闷头回去了。 他一走,顾执奕就垂眸看过来,低声问:“哥哥在这里做什么?” 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就习惯了叫盛晏“哥哥”。 顾执奕能来这里找到自己,肯定是已经知道自己是来做演讲的了,因此盛晏只挑眉无辜道:“刚不是说了吗?演讲刚结束,碰巧来看看。” 可顾执奕却在这个问题上莫名执拗,他抿唇又问了一遍:“看什么?” 当然是看篮球赛了。 真实答案到了盛晏嘴边又被他堪堪咽下,恶劣的逗弄心思又升腾起来,盛晏故意视线在篮球场上飘了一圈,才慢条斯理感叹般道:“唔…欣赏美好的年轻肉-体?” 其实这话也并不算错。 毕竟场上体育生们个个好身材。 盛晏这话出口,就如愿欣赏到了顾执奕一秒黑脸—— 下颌线轮廓连带身形肌肉都绷得很紧。 他嗓音亦更沉了两分,听起来竟隐约透出两分委屈意味:“说好的一周考虑时间…哥哥是想要反悔了吗?” 这副可怜大狗模样实在太对盛晏胃口,如果不是场地不对,盛晏绝对会忍不住仰头亲一亲顾执奕的鼻尖。 他堪堪忍住,故意意有所指般道:“我以为是你想要反悔了。” 顾执奕反应很快,瞬间便明白过来盛晏是在说什么,他认真解释道:“我早上有场考试,刚刚才考完。” 甚至其实现在也该上课。 不过后半句话顾执奕并没说出来。 他只是想让盛晏知道,他并不是知道盛晏演讲还不来看的。 反倒是盛晏,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告诉他,还在这里看别人… 这简直不能细想,稍微一想顾执奕就莫名觉得火气上涌。 即便理智上他其实很清楚,以他俩现在的关系,盛晏根本就没义务要提前告诉他。 顾执奕的解释在意料之中,盛晏“喔”了一声表示理解,他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多纠缠,而是忽然又略微靠近顾执奕,微仰起头,贴在顾执奕耳边轻声问:“那你现在过来找我,是已经考虑好了,要给我答复了吗?” 此时的篮球场上本就很热闹,而盛晏和顾执奕两人站在一起,吸睛率那简直是百分之二百。 可顾执奕却在盛晏靠近的瞬间,就根本感觉不到其他人的目光了。 他只觉得盛晏喷洒在他耳廓的呼吸,温热的,很痒。 大脑短路了两秒钟,顾执奕才反应过来盛晏刚刚问了什么,顿时就又忍不住压下了唇角。 他会这时候翘课跑来找盛晏… 其实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及想,只是看到了照片,就再忍不住而已。 可现在… 想起盛晏刚刚那句“欣赏美好的年轻肉-体”,又看了看这一操场的健硕体育生们,顾执奕倏然抬手扣住盛晏瘦削肩膀,近乎是从喉咙里硬逼出一句:“如果我说还没想好,哥哥是不是就准备现场物色一个人选了?” 8、Spicy8 顾执奕话音落下,盛晏就绷不住想笑。 虽然他确实是有意给了面前人这种错觉,但却也没想顾执奕真会这样直白问出口。 看来逗小狗是真的其乐无穷。 盛晏故意不置可否,甚至还又添了把火:“我说真的,你们学校男生质量是真不错。” 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顾执奕,视线再次落向了篮球场上—— 好巧不巧的,先前来问盛晏要微信的那个体育生似是感觉到了盛晏目光,原地起跳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 投完还在一片欢呼叫好声中,孔雀开屏般往盛晏这边看了一眼。 却又在触到盛晏身边,顾执奕那道过于冰冷的“死亡”凝视时默默收回了视线。 盛晏这下是真的没能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然而下一秒,扣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就在陡然间又添了力道。 简直快要把他骨头捏断。 盛晏吃痛微微蹙眉,他偏头斜睨一眼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又抬眸看向顾执奕的脸,语气揶揄:“力气这么大,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其实盛晏比顾执奕矮了半头,身形也明显要单薄瘦削,可此时抬眸扫过顾执奕的那一眼,却又分明含着上位者般的威压。 这样矛盾的反差,实在有种别样魅力。 顾执奕瞬时清醒了两分,收回手低声道歉:“对不起,一下没控制好力道…” 他在同龄人中明明是公认的冷静理智,可面前男人却好像总能轻易让他失控。 盛晏轻“嗯”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份道歉。 他当然看出来顾执奕是还有话想说了,但他并不主动问也并不催促,只是耐心等顾执奕接下来的话。 果然,又沉默片刻,顾执奕抿了抿唇就再次开了口,语气里透出两分下定决心般的坚决:“我考虑好了。” 盛晏轻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顾执奕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对于顾执奕而言,实在很难直白讲出“我愿意和你做稳定p友”这样的话,因此他最后讲出口的话,简直透着股学术气息般的正经:“你之前的提议,我接受。” 盛晏就又听笑了。 意料之内的答案,盛晏却还偏要故意挑眉多讲一句:“确定考虑好了?还没有的话,可以再多想一想哦。” 一副很为顾执奕着想的模样。 可这次顾执奕毫不犹豫摇头道:“不想了,已经考虑好了。” 再考虑盛晏都要现场物色别人了! 可一瞬微顿,想到什么,顾执奕又再次开口,强调般补上一句:“就只是…嗯,不谈感情不恋爱。” 很难说他这话究竟是在提醒盛晏,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不过这句话倒是略微出乎了盛晏意料。 顾执奕好像总能在这样的时刻给他些微意外—— 就像只抗拒被套上缰绳的大型犬,总要以这种方式表达“我不可驯服”。 实在让盛晏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他现在当然也不想跟顾执奕发展任何有感情的恋爱关系,纯粹的身体关系显然更适合他现在想要放飞自我的状态—— 轻松而没有束缚。 可他自己这么想,并不代表他愿意听顾执奕这么强调。 盛晏从鼻腔里发出声“嗯?”,尾音微扬起来:“和我谈恋爱你吃亏吗?” 边这么问,他还边忽然再次靠近顾执奕,格外恶劣当着往来学生的面,轻轻一捏顾执奕耳垂—— 这个动作实在很有意思。 放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里,自然是很暧昧的。 可有时年长者教训亦或逗弄年下者,也会做出这个动作。 或许落在往来同学眼里,也不过是哥哥和弟弟开个小玩笑而已。 顾执奕却因这极其短暂的两秒钟,全身肌肉绷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他才倏然回神,毫不意外,耳根就又泛起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红晕。 喉结微动,顾执奕避开盛晏灼人视线,哑声答:“不是,只是…我自己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爱情会让人面目全非,他母亲就是其中典例。 顾执奕并不想走上同样的道路。 盛晏对这个答案勉强满意了,他没再继续为难顾执奕,而是又忽然转口问:“你们学校,有哪里比较隐蔽?” 他话题跳跃太快,且语气过分自然,顾执奕一时没反应过来盛晏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答:“室内体育场那边?有独立更衣室…” 话音未落,触到盛晏眼底晕开的笑,顾执奕骤然一顿,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你现在没课的话,”盛晏狡黠眨了眨眼,“带我去看看?” 又是这个语气。 “请你喝一杯?”“再帮我一下?”… 轻飘飘的,尾音却带钩。 是顾执奕根本无法拒绝的语气。 他又一次脚步比大脑先动,等意识反应过来时,竟就真的已经往室内体育场的方向走了。 盛晏跟上来,与他并肩。 一路自然又受到了无数注目礼,盛晏对此当然是毫不在意,顾执奕原本也是毫不在意的,可这一次却莫名将肩背挺得更直了两分。 这个季节的室内体育场很少人来,绝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室外运动。 越走近更衣室,顾执奕表面看起来倒是还一切如常,可比平时略显急躁的步调却透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他和盛晏彼此都心知肚明。 终于,走到了更衣室前。 顾执奕抬手推开了最角落一间的门。 盛晏率先走进去,顾执奕随后,并立刻关门落了锁。 “咔哒”一声轻响,轻易拨弄起顾执奕的神经。 他黢黑眼眸微微张大两分,似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清醒意识到,此时的一切有多荒唐。 却更荒唐地不想回退。 顾执奕背抵在门上,垂眼看向盛晏,后者也正挑眉看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盛满好整以暇。 盛晏当然是故意的。 之前那个晚上,基本是他主导了全程的节奏,适时给予鼓励亦或刺激,同样给予适当而必要的冷却。 但今天他故意不立刻开口做那个率先调情的人,就是单纯一时兴起,想看一看顾执奕会如何让这件事情开始。 而很快,盛晏就得到了答案,顾执奕并没有让他失望—— “其实刚刚在篮球场上,我还有句话想说,”顾执奕开了口,嗓音还是低而沉的,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于他而言很难启齿,语气里透出两分生涩,“我也会打篮球,打得…还不错。”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话反而变得好出口起来,他仓促间闭了闭眼,略微加快语速一气呵成:“三分球命中率也还不错,以前跟他们篮球生比过,赢了,所以哥哥如果下次还想看打篮球的话,看我可以吗?” 顾执奕是真的鲜少,或者说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过这种,“自卖自夸”的时候。 因为确实没那个必要—— 他确实习惯了被很多人注视,却也一直都并不在意绝大多数人的注视。 可盛晏却好像是不同的。 为了得到盛晏的注视,顾执奕不自觉想要“推销”自己。 但做起来实在生涩,顾执奕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有天竟也会有这样幼稚的时候。 盛晏…也会觉得他幼稚吗? 顾执奕再次看向从他开口起就一直没出过声的人。 却见那清透眼底晕染开更为清晰的笑意。 盛晏是真被顾执奕此时模样可爱到了,可他却并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忽然又走近一步,舌尖探出,在顾执奕耳垂轻轻一掠,看着那一小片肌肤在顷刻间被激起细微涟漪,盛晏才终于轻笑出声:“我猜得到,我们小顾好厉害的。” 顾执奕下意识蹙了下眉,为盛晏这明显哄小孩一般的语气。 可下一秒,他身形就又骤然一顿—— 盛晏已经垂下手去,纽扣拨转。 微凉触感瞬间裹挟上来… 姿态娴熟如同在琴键上轻点,轻易便惹得顾执奕乱了气息。 盛晏抬眸望进他眼底,蛊惑般接上后半句:“奖励你一下,好不好?” 9、Spicy9 最开始时,顾执奕不懂为什么盛晏只是用手,也能叫做“奖励”。 在遇到盛晏之前,顾执奕其实一直以为自己是x冷淡—— 每次室友一起聊这种话题,亦或是看什么片,他都觉得毫无兴趣从不参与,无论片中主角是男是女。 他在这方面的需求本身就极淡,偶有早起时的本能反应,也只是冲个冷水澡亦或随便用手敷衍两下就解决。 真的只能叫做“解决”而已,并不从中获得分毫愉快。 直至遇到盛晏… 那个晚上,食髓知味的当然不只有盛晏一个—— 那是顾执奕长了二十年,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体会到了分外浓烈的快乐。 因此今天,在盛晏最初明确提出“只用手”时,顾执奕确实并不理解。 可没过多久,他就理解了—— 同样只是手而已,盛晏做的,却和他敷衍自己完全不同。 把握精妙的节奏,如鱼儿摆尾般在顶端若有似无掠过的触感,恰到好处对最能激起他神经末梢颤栗点的特殊关照… 这一切,都是顾执奕未曾体会过的。 当然,盛晏给他的还不仅仅如此—— “你上次是不是说——”盛晏动作不停,边贴在顾执奕耳边轻笑,“想听我的声音?” 他有意将语气磨得又轻又缓,每个字音还都咬得略显含混,好似对情人的呢喃,在此种情景之下轻易拨动暧昧的弦。 又因为靠得太近,讲话时温热气息都悉数喷洒在顾执奕耳廓,惹得顾执奕耳朵连带半边侧脸与脖颈,都泛起了清晰酥麻痒意。 顾执奕在头脑发昏间下意识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那晚盛晏婉转低吟有多好听。 却不想猝不及防,略微一痛—— 盛晏手指恶劣添了力道,是提醒也是小小惩戒:“说话,别只点头。” 顾执奕只好哑声开口:“想,呼…想听…” 可盛晏竟依然不肯放过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指腹轻轻摩挲过顾执奕凌厉喉结,如愿看着那半隐于衬衣边缘的喉结明显一滚,盛晏才引诱般再次开口:“想听什么?不说完整哥哥怎么帮你?” 他刻意以“哥哥”自称,语气却又是明显的逗弄。 顾执奕几近停转的大脑都能分辨得出,盛晏就是故意的。 故意逗他,故意不想给他痛快。 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无法拒绝盛晏的坏心眼,只能顺从—— “想听哥哥的声音…”在被剧烈的渴望裹挟,那渴望终于压过了一贯的羞耻心,顾执奕终于闭眼讲出完整一句,“哥哥…c给我听,可以吗?” 遇到盛晏之前,顾执奕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真的能讲出这么羞耻的话… 只是话音落下,顾执奕还是难免因这份羞耻而红了耳根。 与他此时那张蹙眉忍耐情-动的俊脸形成鲜明反差。 盛晏很是满意,终于大发慈悲般满足了顾执奕的渴望—— 在他耳边,轻c出声。 每一声都钻进顾执奕的耳窝,又在顷刻之间,直直烫进他的心底。 顾执奕不自觉闭上了眼,完美的腰腹力量更是在此刻展露无疑—— 全凭本能,迎合盛晏的节奏,不断向前… …… 在某个恍惚之间,顾执奕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正在占有盛晏的错觉,不然这人又为什么能发出这一声声不输那晚的,分外婉转而又旖旎的声音? 连那破碎气息都极其逼真。 可等顾执奕再睁开眼时,对上的却依然是盛晏衣装整齐,一丝不苟的模样。 甚至连雾蓝色西装的纽扣都没有散开一颗。 顾执奕在这个瞬间莫名就被激出了一股无名火气,亦或更准确来说,是刻在雄性基因里的凌-虐欲—— 想将面前人一同拖入沉沦的浪中。 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耳边就又响起了盛晏调笑嗓音:“好听吗?喜欢吗?” 顾执奕薄唇紧抿,再次遵从本心点头。 可下一秒,就又被惩罚般略施力道一捏。 “我刚刚说过,”盛晏嗓音还是轻的,语气里却染上两分上位者般的警告意味,“说话,别只点头。” 不自觉引人服从—— “嗯…”顾执奕舌尖重重一抵犬齿,堪堪压住喉咙翻滚而上的一声低c,“很好听,很…喜欢。” “好乖,”盛晏就又轻笑起来,他空着的那只手再次抬起,覆在顾执奕后颈轻轻一揉,“作为奖励,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顾执奕缓缓眨了眨眼,下意识问:“什么?” “其实——”盛晏却又有意拖长了语调,连手上动作都随之缓了下来,直至等到顾执奕因难耐而不自觉磨蹭起盛晏掌心,盛晏才终于不紧不慢接上后面的话,“其实之前在篮球场上,我本来就没打算要物色别人。” 微微一顿,盛晏边安抚般再次鱼儿在顶端摆尾,边毫不吝啬表达出自己的欣赏:“你很合我的口味,小顾。”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两句话,像是原本毫不抱希望,却又在猝不及防间被塞了一大捧糖,顾执奕被这捧糖砸得头脑发昏,连呼吸都在瞬间更急促了起来。 当然,最为直观的反应,或许还是—— 血液直往同一处涌,难以遏制的愉快感觉已经濒临极限,下一秒就要彻底冲破。 却在这箭搭弦上的关键时刻,盛晏猝然收紧了手指。 “嗯…”顾执奕再难忍耐闷哼出声,连眼瞳都微微张大了,完全不懂盛晏为什么要突然如此。 可眼下他连讲话都困难,根本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垂下手去,想要自己替自己完成这最后一步。 可手指还未碰到就又一次遭到了盛晏阻止—— “不准自己碰,只准碰我。” 这简直是格外冷酷却又格外具有吸引力的要求。 一瞬犹豫,顾执奕骨骼分明的大手已经转而抬起,落在了盛晏后背。 他终于做了先前就想做的事情—— 大力将面前人按进怀里,之后满怀恶劣,又带着发泄般的意味,隔着那笔挺的西装布料,用力揉按,摩挲布料之下纤瘦的脊骨。 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亦或只是极其短暂的两分钟,直至将那原本板正无痕的高定西装蹂-躏出了数不清的褶皱,顾执奕才终于听见耳畔响起盛晏如同恩赐般的一声:“可以了。” 与此同时,盛晏终于放开了他。 于是,顾执奕迎来了意想不到的,依靠自己从未体验过的白炽化瞬间。 近乎灵魂都为此而震荡。 …… 等顾执奕从这完全空茫的愉悦之中抽离出来时,他才意识到,盛晏的西装正面已经完全看不成了—— 好似海面上开出白花。 顾执奕很确定,刚刚那个瞬间,盛晏其实明明可以躲开的,但盛晏没有躲。 而是任由他弄脏。 是他弄脏的,至少在现阶段,只有他能弄脏。 莫名的巨大满足感腾然而起,让顾执奕心尖都为此而轻轻一颤。 “你…”顾执奕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嗓音哑得厉害,“哥哥的衣服脏了,怎么办?” 盛晏眉梢挑起,轻笑反问:“你想我怎么办?” “既然是我弄脏的…”顾执奕喉结不自觉又微微一滚,近乎难以压住语气里的期待,“我给哥哥洗干净,可以吗?” 忽略掉那灼灼目光的话,竟是一副乖狗狗模样。 盛晏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又饶有兴味般盯着顾执奕看了两秒。 直将顾执奕看得下意识攥起了手指,他才轻轻一点头:“行,那你先出去,我等下给你。” 顾执奕微愣,下意识往下一瞥:“可你还没…” 盛晏浑不在意任他看,轻描淡写截住话头:“等下次的,我今天已经得到满足了。” 于盛晏而言,不只是纯粹生理的那个瞬间才叫做满足。 事实上,先前看着顾执奕那张棱角分明,近乎透出冷峻意味的脸上满溢浓郁渴望,又在被限制释放时,一双黢黑眼眸晕染开毫不自知近乎讨饶般的情绪时,盛晏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满足。 顾执奕依然有两分不明所以,可盛晏却不再过多解释,而是抬手替他整了整刚刚被自己弄乱的衬衣衣领,才转口笑道:“出去时候可能会碰到同学,我之前有听见说话声。” 顾执奕再次怔愣—— 他之前所有的感官都被盛晏充斥,竟完全没有听到过任何其他声音… 懂了盛晏意思,顾执奕点头,闷声道:“好,那我先出去,在…体育馆门口等你。” 等盛晏应了“好”之后,顾执奕才转身,轻轻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他轻声走出去,又飞快将门关上了。 盛晏将身上已经根本不能见人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意一折掩住那旖旎痕迹。 很快就听见外面又响起了说话声,不甚清晰,却能听出其中一道是顾执奕的声音,看来外面真的有人,且正巧还和顾执奕认识—— “奕哥,你怎么一个人跑这边体育馆来了?”这是同学在问。 “来找个东西。”这是顾执奕回答。 言简意赅,语调平稳。 盛晏听着都能想象出顾执奕在同学面前那副面不改色的高冷调调。 和自己最初在酒吧看见的如出一辙。 却又和自己刚刚看过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极大的反差确实很对盛晏胃口。 盛晏兀自笑了笑,将西装随意挂在臂弯,抬手推门走了出去。 他一路走到体育馆门口,倒是都没再碰到人。 见他走近,顾执奕便立刻上前,接过了那件西装。 指尖微微蜷了一下。 这实在是种过分羞耻的成就感。 盛晏好笑睨他一眼,没拆穿,只是说:“你下午应该还有课?我就先走了。” 似是没想到他告别得这么干脆,顾执奕顿了一瞬,才低低应了声“好”。 盛晏朝他挥了挥手,便转身要往校停车场的方向走。 可他还没迈步,身后就又传来顾执奕一声:“哥哥…” 盛晏停住脚步回头:“嗯?” 尾音扬起来。 可顾执奕却不知为什么又不讲话了,下颌线轮廓都又绷了起来。 不知这人是忽然又在纠结什么,盛晏随意猜了猜,就又想起了先前在篮球场时顾执奕那句强调。 以为顾执奕是还在担心这个问题,盛晏这次干脆给出了明确答案:“放心,其实我和你想法一致,不谈感情不恋爱。” 却不想他话音落下,顾执奕攥着西装的手指就倏然收紧了。 他垂眼看过来,眉眼都仿佛往下垂了垂,看起来莫名透出两分委屈。 嗓音亦如此:“哥哥,我其实只是想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 11、Spicy11 “所以…奕哥你又不出去了?” 眼看顾执奕已经把卫衣衬衣都脱掉,原换回了在宿舍穿的大t恤,不知情的两个室友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只有赵达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句。 顾执奕把衣服叠好放回衣柜里,闻言下颌线条都更绷紧了两分,片刻后,他才拖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来,沉沉“嗯”了一声。 毫无疑问,顾执奕在学校里是显而易见的受人追捧,可同时,他也是显而易见的难以接近—— 无论男女,顾执奕是真的平等对所有人都冷漠。 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让顾执奕不冷漠的人,赵达还碰巧见证了全过程,简直就是冲在吃瓜第一线,他又怎能按捺住好奇? 因此觑着顾执奕背影,赵达又试探问:“那谁…他临时有事?” 顾执奕肩背微绷,两秒钟后,他才侧头过来,简短答:“对,在和别人聚会。” 应该是聚会,因为电话被挂断前,顾执奕隐约听见那边响起一道男声,在对盛晏讲话:“盛总,我…我再敬您一杯。” 听起来倒像是工作上的聚会,但为什么要在酒吧…不,夜店那种地方? 脑海中根本不受控制,已经浮现出了遇到盛晏的那晚—— 弯起含笑的桃花眼,灯光之下白得晃眼的领口肌肤,调笑靠近时的温热气息… 盛晏在公司下属面前,也是那样吗? 盛晏还会那样再去诱惑别人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顾执奕手指都不自觉攥紧了两分,眸底更是染上些许阴霾。 所以…盛晏聚会的地方,还是上次那家夜店吗? “奕哥,奕哥?”赵达声音忽然将顾执奕拉拽回神,听他问,“你听见我刚刚说话了吗?” “抱歉,”顾执奕抿唇摇了下头,“你刚说什么?” 顾执奕刚刚走神的模样看起来莫名有些吓人,赵达语气更小心了两分:“没…我就是想问,奕哥你该不会是想过去找他?” 刚刚才升起一瞬的念头猝不及防就被这样摊开讲出来,顾执奕顿了一瞬,才绷着脸摇头:“没有,不去。” 赵达顿时松了口气,一副“看来我们奕哥还没有被狐狸精彻底迷住”的庆幸,又不大放心追问:“那万一他那边聚会结束了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去了?” 这次顾执奕答得倒是更干脆了两分,只是语气听着更冷了:“不去,那应该已经到门禁时间了。” 赵达终于闭嘴不再问了。 顾执奕冷着脸转回身,随手打开了今日份商业案例分析。 然而… 五分钟后,顾执奕霍然丢下了手里ipad笔,修长手指抄进发根,大力而近乎暴躁捋了两下—— 他竟然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卡座,盛晏手里夹着支烟,懒散靠在软沙发里,听已经明显喝高了的四位下属感慨过往展望未来。 烟他基本没抽,火煋在指尖明灭。 酒也没喝多少—— 他们五个人从扑克玩到骰子,毫无疑问他都是最会玩的那个,因而输得最少,也就喝得最少。 玩到后来下属们都忍不住惊叹:“盛总您是真的深藏不露…看您平时一心只爱工作,还以为很少在外面玩!” 盛晏但笑不语,并没告诉大家他有个姓严名寒的二世祖好友—— 早在他开始创业之前,刚刚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就已经被这人带着逛遍海城大小夜店酒吧。 很多酒桌游戏的技巧都是那时候就学来的,近年来确实玩得少了,但功底尚在,唬一唬下属们还是够的。 至于下属们的闲聊,盛晏也听得有一搭没一搭。 其实同顾执奕打完电话之后,他就有两分意兴阑珊了—— 他跟顾执奕周五才刚刚约定好了关系,此时兴味正浓,比起坐在这里毫无挑战轻轻松松赢过一众下属,显然,跟顾执奕度过美妙一晚才是盛晏现阶段更感兴趣的。 奈何不知该说嘴硬小狗是太懂事,还是该说太不上道,自己说了“下次再约”,这人竟就真的应了“好”,也不再争取一下问自己能不能早些结束聚会。 这么想着,盛晏就忍不住兀自轻“啧”一声,他端起面前酒杯,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余的大半白兰地。 “盛总您现在这个行为,”酒杯刚刚放下,就听身旁其中一位副总大着舌头控诉,“简直…简直就四在拉仇恨!” 盛晏无辜一挑眉,轻飘飘反问:“你们自己不争气,让我想喝酒都没机会喝,这能怪我吗?” 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极强,四人瞬间都露出忿忿神情。 新上任的周姓副总明显已经喝到了兴头上,比起平日在公司里时大胆不少,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绞尽脑汁想要扳回一城:“我看盛总自从刚刚打了个电话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现在还一个人喝起了闷酒,谁的电话能这么影响我们盛总心情?” 他这一问,其他三人顿时也都附和八卦起来。 盛晏懒得搭理一众醉鬼,站起身随口笑道:“我去下洗手间,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等我回来最好能想出个让我有机会喝酒的游戏。” 丢下这句,盛晏就离开卡座,施施然向洗手间走去。 路过吧台最角落的位置时,盛晏下意识偏了偏头—— 那晚顾执奕就坐在这里,格格不入又过分出众。 当然,今晚不会再在这里看到顾执奕的身影。 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是个短发女生,注意到盛晏视线,女生眼底划过一瞬不加掩饰的惊艳,又很快大方朝盛晏露出个笑。 盛晏也回以一个微笑,转而收回视线不再停留,进了洗手间。 他走到最角落的洗手台前,弯腰用冷水洗了脸提神。 自然而然便想起了那晚在这里,他故意要顾执奕帮自己用湿巾擦衬衣上的酒渍。 实在很有意思。 洗完脸抬起头时,盛晏才注意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一个男人。 触到男人眼底明显的暧昧暗示意味,盛晏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今晚已经有约了。” 讲了这句,不等那男人再说出什么挽留的话,盛晏就毫不留情快步离开了洗手间。 和顾执奕有了约定之后,他拒绝起人来倒是直接干脆了很多—— 他没有同时期发展多段p友关系的癖好。 同时,目前也确实没再碰上谁,能比顾执奕更让他有兴致。 回到卡座时,四个下属都是一副等待许久迫不及待的模样,而矮几上多出一个转盘,如果没猜错的话—— “盛总您可回来了!我们都等您半天了!” “快坐快坐,我们找到了最合适的游戏!” “当当当当~真心话大冒险!” 猜测落实,盛晏瞬间失语—— 果然,任何聚会的终点都是真心话大冒险。 无需任何技巧,纯碰运气而已。 不过盛晏在这种问题上向来很好说话,他坐下来便干脆道:“行,现在就开始。” 四人欢呼,转动转盘。 事实证明,上帝给人打开一扇门,是会关上一扇窗的—— 盛晏游戏技巧丰富,运气却奇差。 第一轮便转到了他。 “真心话!”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女副总顿时兴奋念出来,“请说出你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可她这问题念完,其他三人都长长“切”了一声,直呼“没劲”:“这也太不劲爆了,以我们盛总这张脸,一看就是初中就早恋的选手好吗!” 更有人玩笑:“大胆想,说不定更早,小学就谈恋爱了哈哈哈哈!”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盛晏却摇了摇头,语气很认真道:“没早恋过,甚至到现在也还没恋,母胎单身二十八年。” 他话音落下,四人都愣了。 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这倒也能理解,毕竟从我进公司到现在都快五年了,我都见证了盛总拒绝999个追求对象!” “没错没错!”其他三人也都立刻应和开起玩笑,“我们单身是我们不配,盛总单身是别人不配!” 更有人真情实感感叹起来:“真不知道最后什么人才能有幸抱得美…不对,抱得盛总归!” “有完没完了?”盛晏好笑打断他们,“还继续玩吗?” 这才勉强将四人注意力拉回,再次转动转盘。 然而第二次,竟依然转到了盛晏—— “大冒险,亲你右手边的人一口。” 周副总念完上面的字,就忍不住“我靠”一声:“盛总右手边…这不是我吗!这我哪儿敢!” 大家顿时都大笑起来。 周副总边说边就端起了酒杯,惶恐道:“这轮不行真的不行,我先喝为敬!” 盛晏也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和周副总轻轻碰了下杯,便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转盘再次转动,指针渐渐慢下来… 第三次,竟然,又双叒转到了盛晏! 盛晏这下自己都无语了:“你们真的不是在黑幕我吗…” 当然,他这话就是纯开玩笑而已。 “还是大冒险!”周副总看完转盘上的字,就语气惊喜道,“这轮有得玩了!给你通话记录里最近联系的人打电话,说“我想你了”!” 其他三人立刻一同起哄起来:“快打,盛总快打!” 听清要求,盛晏唇角就缓缓挑了起来—— 确实,这轮终于有得玩了。 他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甚至还格外“大方”,立刻打开微信上“嘴硬小狗”的对话框,直接点了视频通话。 - 顾执奕刚刚洗完澡躺下来,准备照旧听二十分钟bbc新闻。 他今天一晚上都效率奇低,不想连这二十分钟都再被打破。 然而,还没来及打开新闻,手机就率先震动起来—— 竟是盛晏打来的,还是视频通话。 顾执奕呼吸下意识微屏,极其短暂的一瞬犹豫,他还是立刻点了接听挂上耳机。 其他三个室友还在联机打游戏,顾执奕便没有下床去阳台。 一秒钟后,视频接通,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盛晏那张让顾执奕想了一整天的脸—— 似是注意到了他这边环境,盛晏微微挑眉:“你已经睡了?” 顾执奕当然也注意到了盛晏那边环境—— 还在灯光迷离音乐轰响的夜店。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紧,顿了片刻顾执奕才出声,低声答:“还没,刚躺下。” “两天没见了,”屏幕那头的人就又弯眼笑了起来,灯光在他眼底流淌,“你有没有想我?” 格外调笑的语气。 顾执奕抿紧了唇,没有立刻出声。 半晌,他薄唇微张,准备赌气般吐出个“不”字。 可还不等他发出声音,那头盛晏就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好像有些想你了,小顾。” 依然是轻飘飘而含笑的语气,带着些微电流杂音传进顾执奕耳朵。 顾执奕猛然止了话音,眼眸微微张大,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而盛晏只是这样说好像还嫌不够,他又忽然抬起了一根手指,葱白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迟了两秒,顾执奕才反应过来,盛晏好像是… 是在通过屏幕,点他的鼻尖… 明明没有被真的碰到,可异样的酥痒感却在瞬间席卷而来。 顾执奕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鼻尖,喉结亦随之滚了一滚。 “哥哥…”他不自觉开口叫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嗓音是哑的,染上不自知的渴望。 屏幕那头的人眉眼顿时笑得更弯,在迷离灯光闪烁之下,那张笑脸近乎透出股魅魔一般的气质。 而语气亦如此,引诱又蛊惑:“今晚还没过,要来见我吗,小顾?” 顾执奕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两小时前和赵达的对话蓦然涌进脑海—— “那万一他那边聚会结束了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去了?” “不去,那应该已经到门禁时间了。” 现在确实已经到了门禁时间,外出还得登记,第二天甚至还会被辅导员私聊询问缘由。 很麻烦,顾执奕向来讨厌这种麻烦。 然而下一秒,他薄唇抿起又张开,说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字:“去。” 话落,顾执奕猛然起身下床,大步冲到衣柜边拉开柜门,从中抽出了“那谁可能会喜欢”的灰卫衣和白衬衣。 15、Spicy15 “哎我说盛老板,你要我给你拍照不是为了发朋友圈的吗?”严寒滑着手机一脸迷惑,“你发了吗?我为什么没看到?” 盛晏已经一连射完了一捆十支箭,其中最差成绩有一支卡在了十环边缘,其他都在十环之内,更有三支正中靶心。 他暂时放下弓弦,转而倚在射箭室内自带的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慢条斯理喝了两口,才懒洋洋回答严寒的问题:“我又没说是发给你看的。” 严寒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盛晏又喝了两口冰水,才放下水杯解锁手机,转而便把屏幕转向了严寒,语气还格外坦荡:“看见了吗?仅一人可见,我发来逗小狗的,你凑什么热闹?” 严寒看了一眼就无语了:“不是…你不给我看也就算了,还偏要把我写成什么‘某人’,敢情我就是你俩play的一环呗!” 被这样直白戳穿,盛晏也没露出分毫尴尬,反而对严寒玩笑道:“严少爷,这可是我给你的好友特别待遇。” 严寒顿时翻了个大白眼,他懒得再上赶着当play环节,于是只问重点:“所以你把人钓来了吗?” 看了看大约二十分钟前收到的顾执奕信息—— 我知道地址了,现在就过去。 盛晏勾了勾唇,语气散漫:“估计已经快到了?” 严寒心服口服:“盛老板,训狗大师就是您了。” 两人正贫嘴间,射箭室的门就忽然被敲响了。 以为是顾执奕到了,严寒立刻道:“你自己去开门。” 盛晏把手机熄屏放在吧台上,抬步走向门口。 然而门打开,盛晏却微微一愣—— 来的竟并不是顾执奕,而是… “哥哥好久不见!”一头金发的大男生一看到盛晏,就笑出了两颗虎牙,“你真的来了,我哥跟我说的时候还以为他在骗我!” 没错,来的算是个熟人,叫陈澄,陈家二少爷,这家会所背后股东就是陈家。 盛晏也是之前和严寒来这边玩射箭时候,认识他的。 后来陈家和盛晏的公司还有过一次小合作,采购了盛晏公司的一大批珠宝。 陈澄自从第一次见面就对盛晏很热情,当然了,盛晏自认是比较纯粹的那种热情—— 欣赏他的脸,也欣赏他的射箭技术。 不过两人之前其实见面并不多,毕竟盛晏以前工作忙不常来,来了也不一定就能碰到。 今天是真的很凑巧。 盛晏往后错身让陈澄进来,点头笑道:“确实好久不见。” 陈澄进门后又同严寒打招呼:“严哥~” 严寒抬头看见他也是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就也笑了起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听你哥说你最近不是在沉迷玩赛车吗?” “是在玩赛车,”陈澄走到吧台边,驾轻就熟给自己倒了杯葡萄汁加冰,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才看着盛晏笑道,“可这不是听说哥哥来玩射箭了吗,想让哥哥给我指点一二,好让我下次也能牛逼一回,赢过我哥!” 陈家二少都找上门来了,盛晏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只是指点射箭而已,也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盛晏正要开口应下,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就忽然震动起来。 探手拿了起来,看清来电显示,盛晏便对陈澄道:“行,稍等我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讲了这句,他才划了接听,边往射箭室外走。 听筒中响起顾执奕的嗓音,语气听着比往常更沉两分:“哥哥,我到一楼了,但我没有vip卡,他们不让我上去…” 盛晏莫名从中听出了两分委屈意味。 唇角不自觉又挑了一挑,盛晏边快步往电梯间走,边应道:“在电梯口等我,我下去接你。” 听筒那头的人立刻应“好”。 两分钟后,盛晏在电梯口看到了顾执奕—— 穿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牛仔裤,冷着脸站在那里,引得来往的人都在看他。 盛晏轻声叫他:“小顾。” 顾执奕偏头看过来,立刻就快步上前,低声叫了一声:“哥哥。” 盛晏又忽然想到了楼上的陈澄,陈澄也叫他“哥哥”… 骨头里的恶劣因子就又开始蠢蠢欲动,盛晏其实很好奇,等两人碰面了,顾执奕会是什么反应。 可表面上盛晏却不动声色,还明知故问:“不是说要等明天才见吗,怎么又过来了?” 顾执奕肩背微绷,静默片刻才低声答:“就是又想来了。” 略微停顿,他又忽然垂眸看向盛晏,反问一句:“哥哥不欢迎我吗?” 这话实在很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但只要一想到盛晏朋友圈那句不知在指代谁的“某人”,顾执奕就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躁意。 盛晏略微讶异挑了挑眉,把问题原抛回去:“不欢迎你的话,我还会特意下来接你吗?” 他话音落下,顾执奕微怔一瞬,一直绷着的下颌线轮廓顿时就松了两分。 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 电梯上行,就听顾执奕又忽然问:“哥哥今天怎么还穿了我的衬衣?” 明明他们今天原本并没有约定见面。 盛晏答得随意:“昨天洗过挂在阳台,早上起来正好看到了,就又取下来穿了。” 除非特定场合,盛晏在穿衣方面一向很心血来潮。 “怎么样?”他又故意朝顾执奕侧了侧身,扬眉问,“我穿着好看吗?” 顾执奕视线掠过盛晏自领口向上延伸的纤长脖颈,眸色微暗,哑声答:“好看。” 盛晏就又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你这件衬衣挺适合我。” 顾执奕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微微翘了翘唇角。 见面不到三分钟,盛晏两句话而已,顾执奕自从看到盛晏那条朋友圈起的满心躁意,就已经快被安抚好了。 可好心情没能持续片刻—— 进入射箭室,看清里面人影的瞬间,顾执奕整张脸顿时就又绷了起来。 严寒他已经见过一面,知道是盛晏的好友。 可另一个… 目测和自己年龄相近,是完全的陌生。 所以,盛晏朋友圈里那句“某人”,指的就是他吗? 这样想时,顾执奕看向陈澄的目光,已经不自觉带上了些微敌意。 而这份敌意更是在听到陈澄的话之后攀上巅峰—— “哥哥?”陈澄好奇看了看盛晏,又看向他身边顾执奕,“生面孔,是哥哥新认识的弟弟吗?” 陈澄这话本身或许就是单纯字面意思,可听在顾执奕耳朵里,却是—— 这人竟然也叫盛晏“哥哥”,两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叫“新认识的弟弟”,盛晏还有几个弟弟? 可盛晏却只是点了点头,简单答了一句:“确实才认识不久。” 转而便给两人做了最简单的自我介绍。 真的极简,只介绍了两人名字—— “陈澄。” “顾执奕。” 陈澄朝顾执奕“hi”了一声,顾执奕绷着脸点了下头。 略显紧绷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微妙流淌。 不过很快,陈澄就收回视线不再看顾执奕了,转而又对盛晏笑道:“哥哥快来教我,我刚跟严哥比了比,略胜一筹哦!” 严寒立刻笑骂他:“臭小子,我那是特意让着你!” “你不让他也就是那水平。”盛晏嗔笑一声。 陈澄立刻在一旁点头,一副“盛晏说的都对”的模样,严寒下意识瞥了顾执奕一眼。 果不其然,顾执奕那张冷脸此时看着已经像要结冰了。 严寒在心里“啧啧”:他这好友,是真蓝颜祸水! 盛晏已经走到了陈澄旁边,偏过头对顾执奕道:“那边有空位,会玩吗?你自己先玩一阵。” 顾执奕薄唇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一副很高冷的模样。 盛晏便也真的暂时没再搭理他了,转而看向陈澄,言简意赅开始教学:“摆好姿势我看。” 他这样略微严肃起来,稍稍压下语气的模样,和平时散漫调笑的调调差别很大。 却各有各的迷人。 陈澄不自觉盯着盛晏看了两秒,在盛晏挑眉时才猛然回神,拾弓搭箭,摆好姿势。 “前臂太低,”盛晏挑错道,“抬高。” 陈澄照做。 “可以了,也别太高,”盛晏喊停,“时刻记得肩膀和脊柱要垂直。” 陈澄点头应“好”。 …… 另一侧,顾执奕兀自走到了站位点,同样开始拾弓搭箭。 他学过射箭,不过有很久没上过手了,略微生疏。 第一箭出去,在九环内靠近十环的位置。 顾执奕微微蹙了下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 正要搭上第二支箭,严寒就走了过来。 看到严寒,顾执奕顿时想起了刚刚陈澄那句“我刚跟严哥比了比…” 罕见嘴比大脑更快,顾执奕反应过来之前,他竟已经对严寒问出一句:“为什么他叫你严哥,却要叫盛晏哥哥?” 话音出口,顾执奕就猛然咬住了舌尖。 似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严寒愣了一瞬就笑开了,可他并没回答,只是丢给顾执奕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顾执奕不想体会,也很懊恼刚刚自己嘴比脑快,顿时便又绷起肩背,转身继续搭上了第二支箭。 调整好姿势拉弓,正准备放箭,就忽然听见陈澄的声音,像在撒娇却又并不过分做作:“哥哥你现在这么a,我真的很难忍住不看你好吗!” 顾执奕骤然收紧手指。 箭放了出去,偏离得可怕… 顾执奕深深吸了口气,准备搭第三支箭。 却听严寒忽然开口,语重心长般道:“小顾,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顾执奕动作微顿。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懂。 可“示弱”这个词,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字典中出现过。 半晌,顾执奕也只是绷着脸冷声答:“没必要。” 话音落,他第三支箭放了出去,这次终于没出现任何问题,正中靶心。 严寒看了看他那张冷脸,又看了看正中靶心的那支箭,神情复杂摇头去了吧台,自顾自给自己调了杯酒——喝酒看戏ing。 顾执奕继续搭箭,听那边陈澄又提要求道:“哥哥,你演示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一瞬迟疑,顾执奕还是没能忍住,偏了下头—— 那边盛晏已经在调整姿势拉弓,侧影轮廓比照片中看起来更具吸引力。 随他动作,颈侧红痕就又露了出来,看起来也比照片中更为清晰。 顾执奕喉结微微一滚。 听陈澄忽然惊讶问:“哥哥你这里是…?” 边问,他还边指了指盛晏颈侧。 都是成年人,陈澄当然不会把那明显草莓印认成蚊子包,只是盛晏以前公认的洁身自好,现在身上却忽然出现了这样的痕迹,才让人惊讶。 被看到了,盛晏也并没有要掩饰什么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哼笑一声:“嗯?小狗咬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他倏然向顾执奕的方向偏了偏头。 乍然对上视线,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般,顾执奕猝然垂了头。 与此同时他手指不自觉勾弦太紧,刚刚搭好的箭就掉在了地上。 他忙低头捡箭,没看到盛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而等他再抬起头时,那边盛晏早已经转回头去,放了支准头极佳的箭。 盛晏把弓弦递回给陈澄,语气自然将话题转回去:“你再来一次。” 陈澄照做。 很快,盛晏就露出个笑:“比之前好多了,已经擦上九环的边了。” 陈澄卖乖卖得无比自然:“那是哥哥教得好。” 顾执奕手臂猝然绷得极紧,拉弓时弓弦打到了自己。 他吃痛皱眉,抿唇压住一声下意识的闷哼。 听那边盛晏又转折道:“不过预拉时候的发力点还不够准确,注意要把全部力量都转到后背肌上来。” 陈澄就再次“顺杆爬”道:“哥哥能不要只是口头指导吗?具体发力点要在哪里?你这样说我很难找准的。” 顾执奕根本忍不住,再次侧头去看。 却正好看到盛晏上前一步,竟真的抬起手,手掌就要覆上陈澄后背。 积攒的躁意在这一刻终于到达巅峰—— 顾执奕又一次罕见动作比大脑更快。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利落调整了站位。 对准的不是自己的靶,而是陈澄的靶。 拉弓,瞄准,放箭。 箭羽以破空之势,直直向前飞去。 不偏不倚,正好将陈澄刚刚好不容易射出的最好成绩,击落在地。 “啪嗒”一声,陈澄的箭掉在了地上。 他这一举动实在突然,其他三人包括盛晏都猛然看了过来。 “抱歉,手滑。”面对陈澄怒视,顾执奕道歉道得极没有诚意。 且整个人肉眼可见——自下颌线条到肩背轮廓都绷得极紧,蓄势待发,侵略感极强。 活像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头狼。 可下一秒,他就又转而看向了盛晏。 且在转向盛晏的瞬间,头狼就又一秒变回了大狗——— 先前那所有的侵略感攻击性,竟就都在倏忽间被敛了回去,垂下头的模样甚至透出两分“乖”来。 迎上盛晏难辨目光,顾执奕抿了抿唇,睁眼说起瞎话:“我忽然发现,我也一直找不太准发力点,才手滑的…” 微微一顿,他嗓音压得愈低,语气里染满格外诚恳的请求意味,眼神亦如此。 极其生涩极不熟练,对盛晏“示弱”:“哥哥也来教教我,好不好?” 16、Spicy16 顾执奕话音落下的瞬间,射箭室内的空气都有了一瞬凝滞。 片刻后,还是陈澄率先打破静默,对顾执奕嗤笑道:“手滑能滑到别人的靶上,那你滑得还怪有水准哈。”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顾执奕神情不大自然起来。 当然了,并不是因为陈澄的嘲讽。 只是极其短暂的冲动褪去之后,理智重新回拢,难免就会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其实很不应该—— 以他和盛晏之间的关系,他实在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必要去对靠近盛晏的人示威。 没错,即便顾执奕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刚刚对陈澄所做的事情,就是在示威。 而会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可以归咎于曾同样令他无比鄙夷的,所谓雄性意识过剩所导致的圈地本能。 想到这里,顾执奕眉心不自觉蹙得更深。 但既然已经做了,再懊悔便是毫无意义的,需要的是解决。 “抱歉,”顾执奕开口又道了次歉,这一次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了不少,略一思索他便提议道,“以表歉意,你也可以把我的箭射掉一支。” 他是真的很认真在提议。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顾执奕的逻辑体系里非常认同的一点。 可他话音出口,陈澄脸色却更臭了。 他一头金发都要炸起来了,语气很是不爽:“你究竟是在道歉还是在故意嘲讽我?” 以他现在的射箭水准,好不容易擦到一次九环的边都可喜可贺,哪里能像顾执奕这样,想射掉哪里的箭就射掉哪里的箭! 顾执奕立刻否认:“我没有故意…” 可他话没讲完就被陈澄打断,听陈澄又忽然笑嘻嘻转口道:“那倒也行,我让哥哥帮我代劳射掉你的箭!” 边说他边就转而看向盛晏,弯起眼睛问:“哥哥会帮我的,对不对?” 盛晏没有立刻回答,视线从陈澄脸上一掠而过,就转而落向了顾执奕。 眼神兴味又揶揄。 目光相对,顾执奕肩背顿时绷得更紧了两分,他毫不犹豫对陈澄道:“不行,只能你自己来。” “为什么不行?”陈澄不满瞪着他。 顾执奕讨厌这种在他看来不讲道理且毫无逻辑的争辩,可他确实不想让盛晏来做这件事情。 不是不想被盛晏射掉一支箭,这是根本无所谓的,他只是不想让盛晏和别人看起来像是站在一边的—— 即便这其实同样不讲道理也没有逻辑。 但他最后也只是绷着脸冷声道:“不行就是不行。” 陈澄张口还想说什么,盛晏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实在听不下去两个小学鸡吵架了,盛晏眼尾微挑扫向顾执奕,轻描淡写问出一句:“你和我闹脾气,射掉别人的箭算什么事?” 他这话出口,顾执奕和陈澄都是一怔。 盛晏这句话实在讲得很妙—— 乍一听去是在“教训”顾执奕,可无论是教训的内容,还是教训这件事情本身,就都带着一种熟稔而又亲近的味道。 简直就是在侧面昭示—— 他们的关系与众不同。 陈澄看了看顾执奕,又看向盛晏,想起刚刚在盛晏颈侧看到的清晰痕迹,陈澄忍不住问:“哥哥,你们…” 盛晏截住他话音,却是继续对顾执奕问话:“昨天让你别弄太狠你不听,现在知道错了?” 语气竟无比自然。 顾执奕一瞬愕然,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盛晏是在给他递台阶下。 “知道了,”顾执奕立刻垂了眸,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乖狗模样,“哥哥我错了。” 讲完这句,他竟就又对陈澄道了次歉,且这次乍一听去还无比真诚:“抱歉,不该一时冲动射掉你的箭的,这是我和哥哥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我不该迁怒到你。” 可仔细一听这语气这措辞… 加之他竟还特意咬了重音的“我和哥哥两个人之间”,嗯,就怎么听怎么茶味十足! 这下连盛晏都要惊讶了—— 这就是学霸的学习能力吗… 竟连茶艺都学得这么快! 陈澄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一旁严寒看够了戏,适时跳出来圆场:“走了走了小澄,跟严哥下楼喝酒去,让他俩自己在这腻歪去。” 边说边上前来揽住了陈澄肩膀,把人直接带出了门。 两人很快离开,厚重实木门开了又关,射箭室内眨眼间就只剩下了盛晏和顾执奕两个人。 顾执奕垂眼看盛晏,黢黑眼眸此时晕着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所有积攒的躁意都在盛晏问出那句“昨天让你别弄太狠你不听”时,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盛晏不止是在给他递台阶。 还是… “哥哥不介意被人知道,和我的关系吗?”顾执奕忍不住问。 盛晏抬眸看他两秒,才轻飘飘道:“我也不喜欢遮遮掩掩。” 这是之前在盛晏问到顾执奕同样的问题时,顾执奕说过的话。 盛晏现在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顾执奕故作矜持“哦”了一声,却还是没能忍住略微扬起了唇角—— 盛晏在“别的弟弟”面前主动袒露了他们的关系。 顾执奕难以自控为此而感到开心。 盛晏讲了这句,就忽然走到顾执奕身边,极其自然将话题拉回了之前:“不是让我教你吗?说说看,想让哥哥怎么教?” 他又一次自称“哥哥”,依然是格外戏谑调笑的语气。 顾执奕避开盛晏视线,低声道:“其实我会射箭,不用教…” 可盛晏却挑了挑眉,轻笑问:“确定不要吗?手把手教学,也不要?” 他还特意把“手把手”三个字咬得略重,平添两分暧昧意味。 且边这样说,盛晏边已经拾弓递到顾执奕手边,指尖轻轻蹭过顾执奕手背—— 轻而缓,像柔软羽毛掠过的触感。 顾执奕抬手接过弓,嗓音在瞬间哑下来,一秒变卦:“要,哥哥教我。” 盛晏轻笑出声。 “摆好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他竟然真的教了起来。 只是… 只是顾执奕才刚刚分开双腿摆好站位,盛晏一条长腿就挤入了空隙之间—— 这实在是再暧昧不过,且那方面暗示意味极强的一个动作。 甚至… 甚至隔着牛仔裤布料,盛晏还轻轻一蹭。 顿时便惹得顾执奕呼吸滞住。 偏偏盛晏竟还能维持“认真教学”的表象,说出口的话无比正经:“你之前不是说,找不准发力点吗?就在这里,后背肌用力。” 可他边说,一只手已经抬起,掌心覆上了顾执奕后背。 在顾执奕肩胛骨中心的位置,轻轻揉按。 手法其实并不多狎昵,可他略低于顾执奕体温的微凉触感,顷刻便透过一层卫衣布料,丝丝缕缕传递至顾执奕的肌肉与骨骼。 顾执奕只觉得,被盛晏触碰的位置,好似在顷刻间便烧灼起来。 他照做,可肩背轮廓简直绷得比弓弦都要更紧。 “拉弓完成,下一个动作,靠位,”盛晏又继续“教”了下去,“对,手贴在这里,眼睛不要看我,看你的靶纸。” 与此同时,他前一秒还贴在顾执奕后背的手,就又转而向上,探向了顾执奕凌厉下颏。 指尖轻轻描摹过顾执奕那有如雕刻般的下颌线条,转而指腹竟落向了顾执奕唇瓣。 轻轻一按,一触即收。 顾执奕喉结猝然一滚。 感觉来得迅猛而又急切,所有血液都直直涌向一处。 盛晏却在此时忽然收了所有动作,还后退半步,只朝顾执奕眨了眨眼道:“好了,动作教学完毕,可以射箭了。” 其实顾执奕知道,盛晏此时说的,当然就是指“射箭”本身。 但在此种情景之下,实在很难不让人从中品出别的意味。 盛晏是真的擅长这套—— 轻易撩火,却根本不负责灭。 可顾执奕这次却不想再让他这么“嚣张”了。 许是之前盛晏在“别的弟弟”面前直白袒露了他们的关系,从而给了他些许莫名底气。 又或许只是小狗急了也会暂时变成头狼。 总之,在盛晏才刚刚施施然转身走到吧台边时,顾执奕就倏然丢下了手中弓箭,他大步走向盛晏,从后将人环住,像要把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垂手下去,顺着长裤边缘一探。 顾执奕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地。 指腹略显生涩却又莽撞一压,听着盛晏陡然间走了调的气息,顾执奕扬起了唇。 他此时分明就占据了完全的主导权,可说出口的话却又故意含着请求:“哥哥,再教教我好不好?教我这箭是该射在哪里?” 19、Spicy19 其实早在顾执奕手机第一次震动时,盛晏就已经醒了。 故意装睡,又故意靠上顾执奕肩膀,无非都是好奇心与坏心眼一同作祟,想看一看顾执奕会不会趁他睡着做些什么。 却不想小顾同学比盛晏原以为得还要正直… 盛晏在心里“啧啧”称奇,终于半是感慨半是遗憾睁开了眼睛,还极其逼真做出一副才醒的模样—— “我怎么都睡到你肩膀上去了?”他故作讶异挑了挑眉,又轻嗔一声,“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顾执奕手里还攥着手机,莫名心虚,他垂眼避开盛晏目光,只低声答:“就是看哥哥睡得很好…” 盛晏“喔”一声,视线从顾执奕脸上落到他手里手机上,又忽然玩笑般问:“你该不会趁我睡着在偷拍我?” 他这话确实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执奕整个人都肉眼可见一僵。 “没有,”之后就听他矢口否认,“我怎么会做偷拍这种事情?” 竟是格外义正言辞。 盛晏忍笑反问:“我随口问一下而已,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学神离线的智商终于在此刻重新回笼—— 意识到自己实在反应过激,顾执奕身形渐渐放松下来,若无其事般将手机放回口袋,才摇头镇定道:“没,只是不想被哥哥误解而已。” 看起来倒是确实恢复了他惯有的高冷状态,只是… 簌簌轻颤的浓密睫毛将他出卖彻底。 盛晏偏了偏头,生生压下到喉间的笑意—— 小狗是真的很不经逗。 不过盛晏向来懂得见好就收,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转而问起:“到宿舍还远吗?要不要把你送到宿舍楼下?” 顾执奕终于不动声色呼出口气,再次摇头道:“不用,进去再走五分钟就到了。” 边说,他边打开车门下了车。 盛晏也开门下车,走回驾驶位。 顾执奕又问一句:“哥哥不叫司机来接了吗?” “没必要,”盛晏语气自然道,“这种私事就不麻烦他了。” 他这话讲得自然,“私事”两个字却听得顾执奕耳根又微微一烫。 直到盛晏同他挥手告别,开车调头驶上正路,顾执奕才也终于转身,向宿舍楼走去。 盛晏住在市区一套闹中取静的大平层,这房是他两年前才买的,从s大开回去得要大半小时。 才过五分钟,他手机就忽然接连震动起来。 恰逢红灯,盛晏刹车停稳,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是严寒发来的一连串信息—— 盛老板,跟你说个八卦听? 陈澄之前跟我喝酒时候说,一直看你那小狼狗眼熟,后来才猛然反应过来,觉得他竟然正巧跟老顾叔长得有些像!我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听了之后觉得还真有些像… 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个姓还长得像! 可我们都从来没听说过,老顾叔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意料之外的信息,盛晏看后微愣了片刻。 严寒这话讲得不算特别直白,但盛晏当然看懂了—— 海城是个大城市,金字塔尖同样也是世家鼎立。 其中最为首的就有六家—— 严家,陈家,韩家,花家,沈家,顾家。 前四家情况相似,都是上有父亲和大哥一同掌管家业,得以让二少爷逍遥自在。 沈家情况不同,沈家当家人名叫沈渟渊,和他们同辈,一副温文尔雅相,却能将偌大沈家都完全攥在他一人手里。 至于顾家… 严寒所讲的“老顾叔”是顾家现在当家人,但近年来都听闻身体欠佳,有放权休息的想法,可奈何他只有一个儿子,今年才上高一不说,还是上流圈内都公认的“不成器”。 不过豪门多秘辛,严寒这话很显然,是怀疑顾执奕会不会其实也是那位老顾叔的儿子。 盛晏忽然想起了之前和顾执奕在车上的闲聊,他后来也随口问起顾执奕为什么想学工商管理,当时顾执奕静默了一瞬,半晌才低声讲了一句:“我的想法不重要。” 他讲这句话时语气很沉,整个人气势同样很沉,像被罩在了一层看不见却也打不开的厚重外壳里。 只是不等盛晏再多问什么,顾执奕身上那股阴霾就又在瞬间褪去了,转而显出两分淡淡傲气:“但我学得还不错。” 盛晏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顾执奕的家庭情况,他确实并不了解,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好像也没必要了解。 但只是以观察到的初步判断… 赶在红灯转绿前,盛晏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谁家少爷出门不开豪车要坐地铁,没有会所的vip卡,很少娱乐还沉迷学习…这是不是也太接地气了?” 发完这条红灯转绿,盛晏把手机随手丢在副驾驶位,踩下油门。 一直到下一个红灯,他才又拿起手机,看严寒的回复—— 那倒也是…如果真有小顾这么个优秀儿子,老顾叔早得把人哄回家了。 盛晏笑了一下没再回复,转而便把这毫无根据的纯粹八卦抛之脑后。 他当然不会知道同一时刻,顾执奕坐在宿舍书桌前,冷眼看着手机屏幕上一前一后两条信息—— 妈:顾霭又联系你了是不是?我之前就不该心软把你手机号告诉他!他现在老了身体不好了想起来你了,早干什么去了?妈妈现在想开了,妈妈希望你能有你自己的人生。 顾霭:周末有空吗?爸爸让司机去接你一起吃顿便饭。爸爸以前确实缺失了很多年,但你妈这么多年来一直防我像防贼,我也有苦衷呐。 半晌,两边信息顾执奕都一个字也没回,而是干脆退出微信,转而点开了今天还没看完的商业案例分析。 今晚去见盛晏确实是计划之外的,他得把计划内的日程做完才能睡觉。 只是许是受了那两条信息和盛晏的影响,顾执奕今晚很难静心。 他强迫自己看完了一个案例分析,就下意识又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 距离盛晏离开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了。 一瞬犹豫,顾执奕还是点开和盛晏的对话框,手指飞动发去一条—— 哥哥到家了吗? 发完,等了两分钟没有等到盛晏回复,顾执奕就又鬼使神差般,不自觉点开了相册。 最新一张照片,赫然是盛晏的脸—— 拍这张时候顾执奕角度受限,又做贼心虚般怕盛晏忽然醒过来会发现,因此其实这张照片拍得并不多清晰,只是张模糊特写。 可偏偏也正因这两分模糊,给这张照片渡上一层朦胧色彩,让盛晏的睡颜在车内暖黄光晕下,显出些许与往日的散漫恣意都不相同的,近乎柔软的模样。 只是看着这张照片,顾执奕仿佛就已经再次体味到了盛晏靠在自己肩膀时的感觉—— 颈侧仿佛又泛起酥麻痒意,鼻尖亦仿佛又萦绕起盛晏身上的香水味道。 柠檬的清冽和广藿的深幽巧妙融合,像盛晏这个人一样,分外勾人。 那近乎是毫不知觉的,等顾执奕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指腹已经贴上了手机屏幕,做了在车上时就想做却没敢做的事情—— 不断摩挲,流连过盛晏的脸颊。 尤其是盛晏鼻翼处那颗小痣。 感觉来得迅猛而又急切。 顾执奕霍然站起身,用力拽了拽身上t恤下摆,快步往浴室走。 可走到浴室门口时,想起什么,他又倏然顿住脚步,转而回到桌边拿起了手机。 再次回到浴室,顾执奕关门落锁,背靠在门上缓缓吐出口气。 庆幸今天时间很晚,室友们都已经睡了。 片刻挣扎,他还是将手机立在了洗手台前,再次点亮屏幕。 对着屏幕上盛晏那张模糊特写,顾执奕沉沉呼出口灼热的气。 终于,他自暴自弃般,垂下了手去。 …… 以前的顾执奕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渴望强烈,一晚上竟就要解决两次的时候。 可现在他被这浓稠渴望裹挟,好似完全难以自控。 只是… 只是不知是不是真像老话说的那样,无论什么事情都是由奢入俭难,体会过了盛晏带来的极致快乐,顾执奕自己解决时,就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看着盛晏的照片,更好似如同隔靴搔痒—— 看得见却碰不到,分外难耐。 顾执奕兀自弄了好半天,甚至都难以释放。 焦灼渴意涌在心口,顾执奕眉心蹙起背抵上墙,低低吐出口气。 正当他准备干脆放弃冲个冷水澡时,面前手机却忽然震动一声。 极其凑巧,竟恰好是盛晏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刚洗完澡。 极度的渴望在这个瞬间压过了一切,顾执奕手指比大脑更快,赶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利落给盛晏拨出了语音电话,并在接通的瞬间,又利落将界面切换回了盛晏的照片—— 这样就能看,也能听见声音了。 慌乱挂上之前留在浴室里的备用耳机,听盛晏的声音自耳机中传出来,如同贴在耳边响起:“你还没睡?” 毫无暧昧意味的四个字,可听在此时顾执奕耳朵里,却就像最撩人的禁果,引人发狂。 顾执奕不自觉再次垂了手,边掩饰般轻咳一声,才低声开口:“还没,之前在看案例分析。” 就听耳机里盛晏又问:“你在宿舍吗?怎么声音听起来很空旷?” 顾执奕动作微顿,避重就轻答:“我在浴室,也正准备…洗澡。” 声线透出不自知的紧绷。 这次耳机里安静了片刻,盛晏的声音再传出时,就又含了两分调笑意味:“哦?真的是准备洗澡吗?我还以为有人在偷偷对着我的照片做坏事。”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一句话,顾执奕呼吸骤然滞住,连带手指都猝然收紧了—— 更是因这猝不及防的刺激,差一点就要难以自控自喉咙间压出一声闷哼,又堪堪抿紧了唇缝忍住。 盛晏简直像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顾执奕向来坦荡,从未想过这极其罕见的一次遮掩,竟还会被盛晏察觉。 难堪,羞耻… 这样的情绪自心间升腾,可反馈给身体的,竟却又成了最诚实的催化剂… “没有…”好半晌,顾执奕才低低开口,否认的两个字极其没有底气。 又在倏忽间反应过来什么,亡羊补牢般补上一句:“而且,我也没有哥哥的照片…” 他之前义正言辞否认了自己偷拍行径,现在当然不能露馅。 讲了这句,顾执奕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兀自揣测盛晏究竟会不会相信,亦或者说,愿不愿意就此放过他。 很快,顾执奕就等到了答案,并不是他期许的那个—— 耳机里传出盛晏一声轻笑,气音简直像羽毛般搔在他耳廓。 “真的吗?”就听盛晏意味深长般悠然抛出一句,“我不喜欢会骗人的小狗。” 会骗人的小狗。 听清这个形容的瞬间,巨大的羞耻感与强烈的本能反应相互交杂,顷刻便将顾执奕裹挟。 顾执奕眼眸都近乎神经质般颤了一颤,与此同时,折磨他大半小时不得解脱的问题就此迎刃而解—— 在大脑的空茫间,顾执奕倏然眨了眨眼,看见晶透液体飞溅上面前手机屏幕。 有一滴还极其巧合,正好落在了盛晏鼻翼。 仿佛将那颗小痣都浸透。 像极了某种隐晦的玷污。 20、Spicy20 和盛晏结束通话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顾执奕也已经冲了足足二十分钟冷水澡,却依然难以浇灭在心间汹涌的一团火气—— 在遇到盛晏前,顾执奕很确定,自己在那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准确来说,他对欲望这件事情本身就并不热衷,甚至可以说,是持鄙夷态度。 可盛晏的出现,却将顾执奕坚持许久的认知彻底打破。 顾执奕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会有被浓烈渴望裹挟而近乎难以自控的时候。 更从未想过,在被盛晏偶尔称呼为“小狗”时,明明心理上无比羞耻,可身体却又过分诚实… 顾执奕想,这或许是因为,盛晏每次讲出“小狗”两个字时,语调都是格外戏谑调笑的。 只是听着,也能立刻想象出他那双同样戏谑调笑的桃花眼。 而这恰是最令顾执奕难以招架的。 大抵是因为与自己一向秩序感强烈的风格大相径庭,从而更显出别样生动的吸引力。 引得顾执奕难以自控缠满欲念,更难以自控想要将这样的盛晏发狠侵占,直至让那双桃花眼都盈满潮湿雾气为止。 长长吐出口气,顾执奕终于关掉了淋浴器,从一旁抽过毛巾,却并没有立刻擦身上,而是先把手擦干了,就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解锁—— 二十分钟前因为盛晏一句话意外释放,还溅在了手机屏幕上,顾执奕下意识去擦,却恰好在慌乱间不小心挂掉了语音电话。 他当时实在是过于羞耻了,因此没再将电话回拨过去,只匆匆发去“我先冲澡”四个字,就飞快把手机熄屏并打开了花洒。 现在终于稍微冷静下来,顾执奕还是决定敢作敢当,不再遮掩—— 他给盛晏发去一条—— 哥哥对不起,之前说谎了,我确实偷拍你了,也对着你的照片做了坏事… 转而一瞬犹豫,又干脆把偷拍下来的照片也发了过去。 再附加一句—— 哥哥介意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 盛晏看到信息时刚刚给自己涂完身体乳,看完就绷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只是看文字而已,可他眼前仿佛已经能浮现出顾执奕讲这话的神态与语气了。 一定是唇角与下颌线轮廓都微微绷紧,格外正经认真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 盛晏又将那张照片点开端详两秒,才干脆拖着嗓音懒洋洋发去条语音:“拍得不错,就是有些虚了,下次注意对焦。” 这条语音发过去,顾执奕就秒回了—— 哥哥的意思是,下次还让我拍吗? 藏不住的雀跃近乎要透过文字溢出屏幕。 可盛晏却又不做明确答复了,只是又嗓音含笑回了条语音:“我要睡了,晚安,坦诚的小狗。” 顾执奕听到这条语音时已经躺了下来,听完一遍,他耳根就又倏然泛起热意。 宿舍内早已熄灯,黑暗之中,顾执奕喉结重重一滚。 下一秒,他指腹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忍不住把这条语音又播放了一遍。 之后,又一遍… 一连听了五遍,顾执奕猛然坐起来下了床。 他放轻动作快步走向阳台拉上门,在秋天凌晨的凉风里,匆匆回去一条“晚安”,就终于逃避什么般飞快退出微信,转而点开了今日份的bbc新闻。 …… 秋风使人清醒,秋风也同样可能让人感冒… 第二天晨跑的闹钟响起时,顾执奕只觉得头昏脑胀得厉害。 此时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感冒了,竭力克服昏沉感关掉闹钟起床,就照常进了浴室洗漱。 可往常只要洗漱过后就会彻底清醒过来,今天却没有半分缓解。 直到从浴室出来,正碰上半眯着眼要放水的赵达。 “早哇奕哥,这是又要晨跑去了?”赵达同顾执奕打招呼。 “嗯,早。”顾执奕应了一声,才恍然发现自己声音好像很不对—— 鼻音很重,还有些哑。 赵达也被他这一声惊得清醒过来:“我靠奕哥,你是不是感冒了?你自己听听你声音都成什么样了,这还要去跑步!” 顾执奕蹙了蹙眉,不得不转而道:“算了,今天不去了。” 他虽然确实不喜欢打破计划,但固定晨跑的初衷是为了健身,如果跑完步反倒感冒加重,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达又忍不住疑惑:“昨天晚上回来时候不还好着的吗?怎么好端端睡了一觉就感冒了?” 顾执奕身形微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感冒的缘由—— 或许是他先冲了二十分钟冷水,又吹了二十分钟冷风… 可再往前追溯… 那就实在太羞耻了。 顾执奕当然不会把真实原因说出来,因此只淡声道:“可能就是着凉了,没什么大问题。” 好在赵达也没再追问更多,只转而问起:“那今天的早课,奕哥你还去吗?” 这次顾执奕毫不犹豫点头:“去。” 意料之内的回答,赵达边冲进洗手间边急匆匆对顾执奕道:“那奕哥你等我十分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顾执奕应了,转而半靠在书桌边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指尖掠过和盛晏的对话框时,顾执奕手指微停。 不过也只是半秒,他没点进去,就又滑到了下面,他亲生父亲顾霭的对话框。 顾执奕没把感冒本身当什么问题,但却恰好给他提供了一个顺理成章回绝他父亲的理由—— 这周就算了,我有些感冒,想在宿舍休息。 发完这条,顾执奕又转而给他母亲发去一条,只有简单四个字—— 我推掉了。 他没说自己感冒了,以前他妈妈并不在意他感不感冒发不发烧,现在倒是在意起来。 可这份迟来的在意只会让顾执奕觉得无所适从。 回复完,顾执奕就退出了微信。 今晚上还有和盛晏的约定见面,顾执奕并不想推迟。 受凉感冒,应该是不传染的? 或许下午就好起来了。 怀着这样的期待,顾执奕今天早饭特意多吃了一张鸡蛋饼多喝了一碗牛奶—— 好好吃饭,加速康复。 可惜并不遂他所愿—— 坚持上了一上午课,不但没有半分缓解,反而更加重了… 到下午的课时,顾执奕头痛欲裂,脸色都近乎苍白起来。 连老师都看出了不对,顾执奕才不得不临时请假,回宿舍去休息了。 再次躺在床上,顾执奕用力按了按眉心,虽然并不想但还是打开微信,点进了盛晏的对话框—— 临时取消今天的见面。 或许是头痛的缘故,顾执奕打字速度都比平时略微慢下来—— 哥哥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见面了,我感冒了… 输入到这里,顾执奕手指顿住,一瞬犹豫后又将最后四个字删掉了。 转而重新输入—— 我们临时有个小组讨论,结束会很晚。 打完这句话,昨晚盛晏那句“我不喜欢会骗人的小狗”又一次撞入脑海,顾执奕抿了抿唇,但最后还是把这条信息发了出去。 他也不想骗盛晏,但只要一想到感冒的根源,顾执奕就要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 如果盛晏也要问他“好端端为什么会感冒”… 盛晏太敏锐了,顾执奕并不觉得自己能像敷衍赵达一样,敷衍盛晏。 - feast珠宝总部会议室。 历时两小时的谈判结束,合作方代表起身同盛晏握手,边忍不住笑着感叹:“盛总口才名不虚传,这0.5的利我们让得心服口服。” 盛晏也伸出手同他礼貌一握,扬唇笑道:“合作愉快。” 双方又客套两句,盛晏招呼助理孙雨送客,自己回到办公室里,长长伸了个懒腰。 他现在确实比起之前给自己减负了很多,但必要的日程比如今天的合作,还是需要他亲自出面的。 好在虽然谈得时间略久,但结果很令盛晏满意。 盛晏心情愉快解锁手机,就看到了顾执奕五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哥哥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见面了,我们临时有个小组讨论,结束会很晚。 一瞬微怔,盛晏就忍不住轻“啧”一声—— 他今天心情正好,本以为可以锦上添花,再享受美妙一晚的。 不过临时有课业上的任务,盛晏也很能理解。 他正准备回句“好”,之后思考一下今晚的娱乐活动,却又忽然心念一动,转而发去一条—— 你们一个小组多少人? 闲着也是闲着,盛晏心血来潮,决定给顾执奕来个小惊喜。 - 顾执奕收到信息时,已经头痛到近乎大脑昏沉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可宿舍里既没有体温计也没有退烧药,最近的药店在学校大门口,还不能外送,只能自己去买。 室友们还都在上课,顾执奕无奈叹口气,极其艰难把自己撑起来,准备出门买药,手机就震动一声。 如果是在正常时候,顾执奕当然能察觉出盛晏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他们小组多少人,可现在近乎停滞的大脑阻碍了思维,顾执奕随手发去一句“六个”,就抄起钥匙出了门。 他一路直奔校门外的药店,拿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又随手拿起一盒感冒灵颗粒,排队结账时,却在完全无意间瞥到了柜台上的东西—— 不同种类不同型号,应有尽有。 顾执奕视线微凝。 两秒钟后,大脑几近停转的顾执奕遵从本能意识,抄下一盒柠檬味的,同体温计退烧药感冒灵一同扫码付了款。 如果忽略他耳根那抹极其浅淡的红晕,顾同学看起来确实高冷镇定一如往常。 顾执奕拎好东西就要返回宿舍,完全没有注意到早在他排队起,一旁就有个齐刘海小男生在盯着他看—— 看完了他买t的全过程。 才出药店没走两步,顾执奕就被小男生叫住。 回头对上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顾执奕微微蹙眉,但还是低声开口:“什么事?” 谁知下一秒,就见面前小男生涨红了一张脸,语速飞快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顾同学我不是来跟你告白的我就想跟你睡一觉我看到你刚买t了柠檬味的我很喜欢而且是xxl号!” 他话音落下,顾执奕一向沉稳冷静的脸就极其罕见出现了完全空白的神情。 他只是出来买个药而已,鬼使神差拿了盒t也只是顺便… 现在这算什么事?! 理智稍微回拢,顾执奕脸色就愈发沉冷下来。 他薄唇微张正要干脆利落拒绝,却不想更离谱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 一抹熟悉的蓝色在他身旁停下,帕拉梅拉车窗被降下,副驾驶位上堆起精美的蛋糕盒,而驾驶位上,探出了令顾执奕很是想念的脸—— 盛晏视线在顾执奕和他对面小男生身上逡巡了一个来回,好看的眉毛就挑了起来:“来得不巧,我打扰到你们了?” 21、Spicy21 盛晏话音落下的瞬间,恰好起了一阵凉风。 风拂过顾执奕发丝,莫名吹得他后背都泛起凉意。 也吹得顾执奕在瞬间清醒两分。 他薄唇微张下意识就要开口叫声“哥哥”,又在发出声音前猝然反应过来什么—— 顾执奕率先偏回头看向了面前男生,面对盛晏时的迷茫心虚在瞬间就褪了个干净,只冷声吐出两个字:“不约。” 话落,顾执奕就要转过身不再搭理,却不想小男生竟比原以为得还要执着大胆,抬手竟就拽住了顾执奕卫衣衣袖。 顾执奕眉心倏然蹙紧,他毫不留情重重甩开了男生的手,正准备再沉声警告两句,就听一旁忽然响起了盛晏的含笑嗓音,却并不是对他讲话,而是对那小男生讲的:“小朋友,我弟弟还小,我不让他在外面乱玩。” 竟当真以“哥哥”的身份自居起来。 顾执奕猛然偏头看向他,心尖极其莫名微微一颤—— 不知是为这羞耻的“角色扮演”,还是为了这或许是盛晏第一次,对外直白表露出对他的“占有”。 即便并不明显。 可还不等顾执奕为此而雀跃,就见那小男生也转头看向了盛晏。 对上盛晏视线的瞬间,小男生眼底就浮现起不加遮掩的惊艳。 他竟然立刻就“倒戈”了:“那我能跟你睡一觉吗不要柠檬味也可以哦!” 没想到会听来这样一句回应,盛晏一瞬微愕就又觉得好笑,很显然,面前这款不对他的口味,他也并不可能同时期多线发展。 可此时盛晏却故意没有立刻回绝,而是做出一副饶有兴味模样,好似当真打量起了面前男生。 盛晏如果刻意表露出对谁有兴趣的话,即便只是半分,那也是绝对令人很难招架的。 那双桃花眼停驻于谁,稍一弯起就引得人头晕目眩。 面前小男生此时就是这样—— 盯着盛晏看得近乎出了神,一张脸比刚刚面对顾执奕时还要红,近乎能滴出血来。 可也只是极其短暂的片刻而已。 因为下一秒,顾执奕就猛然向斜侧方跨了一大步—— 正好站在了小男生和盛晏之间,高大身影将男生视线完全阻隔。 “他也不约,”顾执奕一字一顿开口,嗓音里透出的寒意近乎能化作实质将面前男生穿透,“请你现在立刻消失。” 他此时周身气质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之前还只是冷漠不耐不愿搭理,可现在却透出分明冰冷慑人的攻击性。 活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被顾执奕那双黢黑眼眸注视一秒,男生顿时就头皮发麻起来,他彻底没了浪的心思,慌张丢下句“对不起”,转身就逃一般飞快溜走了,生怕慢半步就会被顾执奕原地活剥。 直到彻底看不见男生背影,顾执奕才终于收回视线,垂眸看向盛晏。 “哥哥…”强势野兽一秒之间竟就蜕变回委屈大狗,顾执奕低声问,“能先让我上车吗?” 顿了一下,觑着盛晏似笑非笑神情,顾执奕又半真不假补上一句:“站太久了,头好痛…” 示弱起来竟是已经浑然天成。 盛晏意味不明哼笑一声,终于打开了车内锁。 顾执奕下意识想要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可又对上了那堆起的蛋糕盒,眼看盛晏并没有要把它们暂时放去后座的打算,顾执奕抿了抿唇,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坐下来,他没有问盛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晏之前那条问他们小组多少人的信息和现在的蛋糕盒一起,已经让顾执奕彻底明白过来。 他只是忍不住脱口一句:“哥哥刚刚为什么不拒绝他?” 很显然,这个“他”是指刚刚的小男生。 可盛晏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透过后视镜淡淡睨了顾执奕一眼,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你不是替我拒绝了吗?” 顾执奕呼吸微滞,顿时就沉默下来。 两秒后,想起什么,他又低声问:“哥哥之前说我还小…是哪儿小?” 不知该说是在没话找话,还是年轻人在某些问题上独有的执拗。 盛晏顿时嗤笑一声,这次他终于转头过去,看的却还并不是顾执奕的脸。 目光意有所指般在顾执奕腿间轻轻一掠,盛晏才轻飘飘道:“反正不是那里,xxl号,我听见了也感受过。”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盛晏此时这话中有话的语气,却让顾执奕根本高兴不起来。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坦白从宽“不打自招”—— “哥哥对不起,我今天其实没有小组讨论…”顾执奕垂下头,攥了攥手指骨节低声说,“我是感冒了头很痛…刚出来也是为了买药,那个男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边说,顾执奕还打开手里塑料袋给盛晏看,以证明自己这次真的没有说谎。 可盛晏瞟了一眼,就又勾唇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小组讨论的主题是关于安全t不同香味型号的体验。” 盛老板实在伶牙俐齿,顾执奕头脑清晰时本也说不过他,现在头昏脑胀的,那自然更是被训得哑口无言。 只能绷着肩背再次闷声道歉:“对不起哥哥…” 盛晏没应声,转而又问:“感冒了不舒服,为什么不能直说?偏要找个其他借口来骗我?” 其实盛晏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缘由,但他就是要顾执奕亲口说出来。 果然,听见盛晏这个问题的瞬间,顾执奕下颌线轮廓顿时就收得更紧了。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也不自觉攥紧了手中塑料袋。 半晌,他才分外艰难,好似从齿缝间生生压出一句:“因为感冒的原因很丢人,我不想让哥哥知道。” 讲出这句的时候,顾执奕已经做好了盛晏会进一步问“什么原因?”的准备,甚至同样做好准备实话实说,之后顺理成章又要得来盛晏的戏谑揶揄。 却不想盛晏回过头注视他片刻,唇瓣开合,问出口的却并不是“什么原因?”,而是出乎意料的一句:“小顾,对我产生欲望让你觉得丢人吗?” 盛晏问这话的语气当然并不戏谑揶揄,不过同样,也并不多严肃。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他少有的平和语气,好像并不沾染什么情绪,只是纯粹疑问。 顾执奕蓦然一怔,立刻便摇头否认:“不是。” 盛晏太迷人了,任何人对他产生欲望都再正常不过。 怕被盛晏误会,顾执奕又加重语气强调一遍:“真的不是。” 说到底,顾执奕只是还不能接受自己忽然变得过分重欲,像发-情的动物一样不受理智控制。 因此才觉得丢人。 这后面的话,顾执奕并没有讲出来,盛晏却像是已经猜到了。 “欲望本身也不丢人,”盛晏已经转回了头去,边发动车边淡淡道,“你的欲望没伤害到任何人,又有什么必要觉得丢人?” 顾执奕再次怔愣。 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思考过的角度—— 许是自从他年幼起接受到的教育,就一直在强调秩序与规则,他母亲通过二十年漫长时光,在他生活里印刻下看不见却又确切存在的边界。 所有边界之外的,顾执奕都为此而感到羞耻与失控。 可盛晏却不同。 盛晏以过分鲜活而又随性的姿态,一举将这厚重边界打漏了一个洞。 有风灌进来,顾执奕第一次尝到了些许名为“畅快”的滋味。 “哥哥…”他下意识又低低开口叫一声,嗓音里沾染上自己都尚且未曾明辨的情愫。 盛晏却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车已经开到了学校门口,只透过后视镜再次瞥向顾执奕,简明扼要问:“你是想让我就把你送到这里,还是想带我去你宿舍?” 根本无需犹豫,顾执奕不假思索脱口道:“去我宿舍。” 微微一顿,顾执奕才彻底回神。 他抬眸觑盛晏一眼,又小心翼翼补上一句:“可以吗,哥哥?” 盛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打开导航一抬下巴吩咐道:“报你宿舍楼号。” 顾执奕立刻回答:“43号楼。” 看盛晏的车进入校门,缓缓向宿舍楼方向驶去,顾执奕后知后觉,心情上扬起来,甚至好像头痛都有了些微缓解。 然而,这样上扬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十分钟就又被打破—— 进到宿舍,顾执奕才反应过来,室友们都已经下课回来了。 而盛晏丝毫不顾赵达惊讶眼神,极其自然以顾执奕的“哥哥”自居,已经利落把蛋糕都分给了三个室友—— 一共六盒,一人两盒正好分完。 没有顾执奕的份。 顾执奕薄唇张了又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听盛晏竟已经轻而易举和自己的室友们聊了起来。 其中一个室友认出了盛晏正是那天来他们学校做演讲的人,语气格外兴奋:“我们那天正好考试没能听上您的演讲,没想到您竟然就是我们奕哥的哥哥!” 盛晏弯眼笑,一副随和模样:“不需要用敬词,跟小顾一样叫我‘哥哥’就行。” 两个室友立刻齐声应“好”。 只有唯一知情者赵达同学,小心翼翼偷偷觑向顾执奕—— 正好觑见顾执奕从包装盒里取出温度计,那手指攥紧的模样看着像要把体温计捏碎… 可室友们已经“哥哥长哥哥短”同盛晏聊了起来—— “对了哥哥,我们之前上课还特别做过珠宝公司的商业案例分析!” “哥哥你现在有空的话能稍微给我们讲一讲吗?就是整体公司战略这方面…” 盛晏也竟然真的讲了起来:“其实做珠宝做的并不是珠宝本身,而是珠宝所传递出的一种情怀,所以品牌理念的树立和消费者画像在珠宝这行就显得格外重要,珠宝的销售过程其实更贴近于一个和顾客双向选择的过程…” 大家听得认真,包括顾执奕—— 他一面根本不想让盛晏和他的室友们“相谈甚欢”,另一面却忍不住听盛晏讲他所擅长的专业的领域—— 那是不同于盛晏平时调笑戏谑模样的另一种成熟魅力。 “嘀嘀嘀——” 顾执奕的体温计发出声音,盛晏话音顿住,似是才终于舍得分给他些许注意力:“多少度?” 垂眸看一眼,顾执奕如实道:“38.7。” 两个室友这才想起来关心他—— “奕哥你发烧这么厉害?” “奕哥你吃退烧药了吗还好吗?” 顾执奕心道你们不要再一直跟盛晏聊天了我就好,可表面上他只是绷着脸淡淡“嗯”一声:“没事,现在吃。” 边说边就若无其事般拆开了退烧药,从中取出一颗,就着水吞了下去。 没注意到盛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吃过药,顾执奕就靠在墙边,沉默听盛晏和自己室友聊天,整个人都在往外散发低气压。 直到盛晏忽然偏头看他:“头还痛吗?” 室友们都在,顾执奕下意识想说句“还好”,却又在触到盛晏目光时生生改口:“还有些痛。” 盛晏就站了起来,将椅子拖到顾执奕旁边坐下,之后极其自然抬手,指腹探上顾执奕额头,自眉心到太阳穴轻轻给顾执奕揉按起来。 他这个举动真的做得极其自然,甚至没有影响到专业话题的分析。 顾执奕却在室友们投来的歆羡目光下陡然心跳乱了一拍,整颗心脏都被一股极其陌生的暖流温软淌过。 不过他也没能飘飘然太久,因为耳边他的两个室友和盛晏越聊越愉快,“哥哥”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想要加盛晏微信。 在盛晏当真摸出手机时候,顾执奕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忽然开口叫赵达,面无表情问:“你们不去吃晚饭吗?” 其实这个点根本不到晚饭时间,最多能吃个下午茶,可赵达顿时福至心灵,立刻便拉着两个室友起身:“走了走了我请你们吃炸鸡去,下次再聊下次再聊!” 两个室友就这样被赵达利落拖走,甚至赵达同学还极其贴心替顾执奕和盛晏带好了门。 “嘭”一声响,宿舍门彻底合上,宿舍里终于只剩下了盛晏和顾执奕两个人。 顾执奕闷声开口:“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盛晏指腹轻轻抵在他眉心打圈,闻言只轻声反问:“我有吗?” 顾执奕薄唇就又抿了起来。 他不知道盛晏有没有在生气。 盛晏没有直接拒绝“送上门来”的小男生,但却又愿意跟他回宿舍。 盛晏把带来的蛋糕都分给了他的室友,一块也没给他留,还和他的室友们愉快聊天并不带上他,但却又给他像现在这样轻柔按摩。 实在很矛盾,顾执奕看不透。 半晌,他也只能低声控诉自己很在意的点:“你让他们也叫你哥哥。” 语气里的委屈意味近乎掩饰不住了。 可盛晏却只无辜挑眉:“你的室友当然也都比我小很多,叫我哥哥有什么问题?” 顾执奕默了默,又低声道:“我还从来没吃过哥哥买的蛋糕。” 盛晏这下终于停了动作,他放下手笑睨顾执奕一眼,轻笑问:“头痛好些了吗?” 似是没想到盛晏忽然问这个,顾执奕怔了一瞬,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才如实回答:“好多了。” 或许是药物起效和盛晏的按摩双重作用,他现在确实感觉舒服了不少。 盛晏就又勾唇问:“那哥哥给你吃些别的?” 又是这样的语气,扬起的尾音勾得顾执奕心尖发痒。 隐约意识到了“别的”是指什么,顾执奕呼吸瞬间紧促了两分。 他下意识开口:“可我…” 盛晏打断他:“觉得丢人?” “不是,”顾执奕立刻摇头,语气认真,“不丢人,我只是想说,可我还在生病…” 体力有限。 盛晏就又笑了起来,他这次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起身走到门边,把宿舍门从内反锁上了。 “适当出汗有助于退烧。”这才走回顾执奕身边,他嘴上依然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动作却没有分毫含糊,拆开了顾执奕买回来的那盒柠檬味,从中抽出一只。 “况且今天,也不需要你出力。” 讲了这句,盛晏已经极其利落,膝盖分开跨坐下来。 真的只是瞬间而已,顾执奕腰腹间肌肉就绷到了极致,全身血液更是都涌向了那正被柠檬味束缚的一处,喉结亦随之重重一滚。 他不自觉抬了手,想要扣住盛晏那把窄腰。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钟,听盛晏忽然开口,淡声问出一句:“准你碰我了吗?” 他们此时位置一高一低,盛晏垂落下来的目光都透着倨傲,语气同样如此。 顾执奕手臂骤然顿住,望向盛晏的滚烫目光里透出两分迷茫。 “我昨天就说过了,我不喜欢会骗人的小狗。”盛晏忽然将话题拉拽回来。 顾执奕身形绷紧,抿唇低低“嗯”一声,又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哥哥。” 可盛晏这次却说:“只是口头道歉好像没什么用。” 说这话的时候,他眉眼间都显出些许别样冷酷,与那双过于昳丽的桃花眼碰撞出极致反差的吸引力。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同时,盛晏还骤然起伏两下,轻易便惹得顾执奕眉心蹙起,自唇缝间溢出一声闷哼。 他根本难以忍耐,下意识就又想要大力扣住盛晏腰侧,却又不敢真的触碰,忍得手指紧攥成拳,指尖都近乎陷入了掌心。 下一秒,就见盛晏忽然抬手,单手拽下他今天为了合作谈判特意打的领带—— 明明他才是那个被侵占的人,可此时颠倒的位置,倨傲到近乎睥睨的眼神,姿态,周身所流露出的气势,却又都让盛晏整个人显出一种截然相反的上位感。 这样极致的反差,近乎将顾执奕蛊得为之发狂,全身肌肉尤其是手臂线条都绷得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青筋毕露。 “看来小狗不吃教训,就学不乖。” 伴随这句话音,盛晏身形再次重重向下一压。 在顾执奕陡然漾开浓烈侵略欲的注视之下,盛晏手中的黑色暗纹领带终于覆上那青筋凸起的手腕—— 顾执奕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盛晏已经将他双手交叉剪在背后,抵上床边的金属栏杆,用那条尚且沾染着自己颈侧温度的领带,打下一个紧实而又漂亮的结。 50-60 第51章 Spicy51 明明顾执奕早已经戴上了耳机, 可在听到这条语音的瞬间,还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陈敬,生怕被同事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见精英陈助已经散去了刚刚的尴尬, 恢复了先前专注工作的状态, 根本没再往这边看过一眼, 顾执奕才后知后觉般吐出口气。 他垂眼,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 又盯着那张图片看了两秒, 顾执奕指尖微蜷了蜷,终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长按点了保存。 转而切去了另一个购物app… 顾执奕长了二十年,自认是真的都没做过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了。 羞耻得他甚至没好意思再给“严寒”回复半个字, 买完就立刻又回到了盛晏的对话框里。 当然, 顾执奕也没有再给盛晏回复相关的话题, 没有发去“愿意”这样的字眼,是真的羞耻到发不出去… 总之,顾执奕想,等东西到了, 直接用实际行动给盛晏回应就好。 又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冰水, 顾执奕才勉强平复了两分因极度羞耻而怦然不止的心跳,一瞬犹豫,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动, 给盛晏发去一条—— 哥哥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今天周四, 其实依然不是两人固定的见面时间, 可对于现在的顾执奕而言,当然是每天都想要见到盛晏。 且已经根本无法满足于每次见面就直奔酒店这样的流程了。 两分钟后收到盛晏回复—— 吃什么?地址发来, 我等下还得回趟公司, 处理完之后直接从公司过去。 没有被拒绝,顾执奕眼睛都顿时亮了两分, 他指尖动得飞快,立刻就又回去一条—— 我可以去公司等哥哥下班吗?给哥哥当司机。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盛晏已经和严寒结束了下午茶,两人正乘电梯一起下楼。 看到信息后半句话时,盛晏就又不自觉勾起了唇,轻笑出声—— 小顾同学自从给自己过了生日,两人一起看过日出之后,就像是忽然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般,卖乖是越卖越熟练了。 虽然顾执奕并没再回复关于项圈的问题,但盛晏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他发那张图片和那条语音只是为了逗弄顾执奕而已,就算真想看顾执奕戴,盛晏觉得也该是自己买好,在一个适合的夜晚诱哄顾执奕戴上。 本就没想过顾执奕真的会愿意自己买上项圈戴给他看,因此盛晏此时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故意玩笑回了一条—— 六点半到我公司楼下,小顾司机不要迟到哦。 刚把这条信息发出去,电梯就“叮”一声到了一楼。 电梯门徐徐打开,盛晏率先抬步往外走,听身旁严寒又开始连声“啧啧”起来:“我说盛老板,你跟那小子是要来真的了?之前我说你对他上心你还不承认…” 盛晏偏头无辜一挑眉梢:“什么来真的?我们可没在谈恋爱。” 严寒顿时嗤笑出声:“好好好,你们只是会一起过生日一起看日出还腻腻歪歪的普通P友而已。” 这话实在太阴阳怪气,盛晏也绷不住笑出了声,他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笑道:“放心,我如果哪天真谈恋爱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严寒已经走向了自己的车,闻言只抬手朝盛晏挥了挥,就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盛晏也拉开自己的车后座门,长腿一迈坐进车里。 他确实是要回趟公司,处理一下今天积攒的工作。 二十分钟后,帕拉梅拉驶入盛晏公司地下车库,临下车前想起什么,盛晏又勾唇对司机小赵道:“你今晚不用等我下班了,有人会来接你的班。” 小赵瞬间福至心灵,乐颠颠给盛晏送上句“祝盛老板和老板娘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就哼着歌提前下班了- 顾执奕全然不知自己被盛晏身边人如何腹诽,他原本还想要赶早到盛晏公司,看一看盛晏工作时的模样,可无奈自己项目上的工作也还没完成,等终于做完,又回绝掉了他爸安排的司机要送他的提议,而是自己打车到盛晏公司楼下时,已经差两分就六点半了。 只好自我安慰“来日方长”,顾执奕没有上楼去找盛晏,只是在一楼大厅等。 落在他身上的注目礼自然又是从没断过,以前顾执奕对此全然当作视而不见,只沉稳做自己的事情。 可这一次,他却忍不住同样回视打量每一个在盛晏公司大门进出的人—— 看谁都像在看潜在情敌。 盛晏下楼来走到大厅时,看到的就是顾执奕一副眉头紧蹙模样。 盛晏弯唇笑问:“等很久了?” 顾执奕倏然回头,对上盛晏目光的瞬间,他紧蹙的眉心就在瞬间舒展开了,更立刻摇头道:“没有很久,我也才到。” 盛晏便又随口问:“那你做什么一副苦大仇深脸?” 顾执奕肩背轮廓瞬间绷紧。 这问题实在难以回答,难道要他说短短五分钟而已,他就已经发现了不下五个潜在情敌吗! 静默片刻,顾执奕只垂眼闷声答:“没…我刚刚只是在想,哥哥公司的员工们都很精致。” 没错,顾执奕想,就是精致—— 无论女生还是男生,顾执奕刚刚看到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将自己外表打理得整洁又不失小亮点的。 不像自己,在穿衣方面堪称一窍不通,除了黑白灰还是黑白灰,格外单调。 盛晏语气自然道:“毕竟做珠宝的,对自己精致一些也无可厚非。” 顾执奕抿了抿唇,除了点头表示赞同,再说不出更多的话。 可事实上,他那副仿佛连耳朵都耷拉下去的发闷模样,根本就什么情绪也隐藏不住。 盛晏看得好笑不已,欣赏够了才又忽然开口,话锋一转轻飘飘补上一句:“不过在我眼里,还是你最好看。” 顾执奕猛然抬眸看过来。 可盛晏讲了这句,就已经率先抬步向地下车库的方向走了,好似浑然不觉定在他背后的那道目光有多炽烈,近乎灼人。 顾执奕也只好立刻跟了上去。 不过他依然没有同盛晏并肩,而是落后于盛晏半步的位置—— 这个距离,可以让他的视线近乎肆无忌惮般,粘附在盛晏的侧脸上。 因为盛晏一句轻飘飘的夸赞,顾执奕直到坐进盛晏车里的驾驶位时,大脑都还是飘飘然的。 直到听见安全带的提醒声才堪堪回神。 正准备立刻系上安全带,顾执奕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动作微顿,转而偏头觑向盛晏。 见盛晏也还没系安全带,顾执奕便蓦然倾身上前,近乎将盛晏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座椅上。 他们实在靠得太近,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中,这样的姿态简直好似“暧昧”的具象化。 加之两人体型差异明显,顾执奕笼罩下来的瞬间,是真的含了一种根本不可忽略的压迫感,连车内空气都好似在这个瞬间变得稀薄起来。 视线相对,目光纠缠,顾执奕甚至能够在盛晏的澄澈眼眸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气息开始紧促,心跳亦开始加速,连空气都要升温… 仿佛所有落俗却又浪漫的偶像剧画面。 也如同所有落俗却又浪漫的偶像剧发展—— “咔哒”一声,顾执奕终于替盛晏系好了安全带。 他抽身向后退去,顶着一副“扳回一城”的自得模样靠回椅背上,边佯装若无其事讲出句“哥哥别误会,只是帮哥哥系安全带而已。”,边就准备发动车。 可手指才刚刚触碰到方向盘,脖颈就忽然被盛晏勾住了—— 顾执奕被带得偏头,这才后知后觉讶然发现,盛晏根本就不是被他“撩懵了”的模样,眸底揶揄笑意反而比往常更盛。 “小狗别误会,”盛晏故意学着他的句式轻笑开口,“只是作为帮我系安全带的奖励而已。”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不等顾执奕反应过来,盛晏就又手臂发力,将顾执奕整个人更压向自己。 之后抬头,唇瓣覆上了顾执奕薄唇。 第52章 Spicy52 盛晏的唇覆上来的瞬间, 顾执奕眼眸蓦然一颤,连大脑都好似一瞬空白。 过了片刻,他才又在唇瓣上不断传递而来的, 柔软而又微温, 甚至略显湿润的触感中堪堪回神, 好似极其后知后觉般意识到—— 盛晏正在吻他。 盛晏竟然主动吻他了! 这个念头清晰浮现在脑海中时,望着近在咫尺的, 那张在自己眼里如同魅魔般充满极致吸引力的面颊,顾执奕再难抑制一下更比一下紧促的呼吸,与一声更比一声喧嚣的心跳。 盛晏的唇瓣真的好软… 比自己曾经蜻蜓点水感受过的那一次, 好像还要更软。 是会越亲越软吗? 好舒服… 接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应该是, 和盛晏接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像躺在了云里,快要飘起来了。 好像还有甜味,盛晏来见自己前吃过糖了吗? 盛晏是准备好了今天要同自己接吻吗? 等一下,盛晏和他接吻, 盛晏主动吻他了…! 盛晏主动的! 盛晏是不是…或许…真的也稍微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顾执奕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过速的大脑中像弹幕一样, 不断弹出新的念头,思绪纷杂却又统一, 每一条都离不开盛晏。 在最后这个念头弹出来的刹那, 顾执奕身形猝然一顿, 原本近乎虚焦的眼眸都在瞬间显出两分清明。 然而, 还不等他更深思什么,唇瓣上就猝然传递来清晰痛感—— 盛晏在他下唇上不轻不重一咬。 是提醒也是警告, 即便嗓音中依然染着勾人的笑意:“和我接吻还能走神?小顾, 看来你不需要这么循序渐进。”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落下,更是不等顾执奕反应过来“循序渐进”具体是在指什么, 盛晏就干脆放弃了先前一直浅尝辄止的唇瓣厮磨,竟以绝对的入侵姿态探出舌尖,轻而易举便抵得顾执奕分开了牙关。 盛晏舌尖探入的那个瞬间,顾执奕脑海内纷杂思绪就在倏然被一扫而空—— 不仅是因为这从未体会过的触感,更是因为刻在本能里的侵略欲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被激发—— 确实毫无经验,可只是凭借本能,也足够顾执奕依靠绝对的力量与气息优势,反客为主了。 好像无师自通,又好像只是做了许久以来一直都想做,却又一直没能付诸实践的事情—— 顾执奕生涩含住盛晏舌尖,当真如同品鉴什么绝世美味般,细细品尝起来… 时而轻-舔时而重-吮。 更是全凭满腔渴望,以舌作矛,在盛晏口腔中横冲直撞,攻城掠地… 不肯放过任何一寸角落。 直到瞥见盛晏眸底的揶揄笑意终于被氤氲起的雾气取代,直到听见耳边响起分不清是谁的交错凌乱气息,直到感受着彼此胸腔内的振动终于契合在了同样的频率… 直到… 唇瓣再度被盛晏重重一咬,这次是明显的叫停意味。 顾执奕才终于在痛感中找回两分神智,稍微后退放开了盛晏—— “可以了可以了,呼…”盛晏瞬间仰靠回椅背上,不断调整气息,“再亲下去我真的要窒息了。” 边这么说,盛晏边忍不住又偏头嗔顾执奕一眼。 可他自己大概并没有意识到的—— 此时他嗓音透着明显比往常要显粘稠的懒意,眸中更是潋了水光,因此讲这样的话又睨来这样一眼,实在是不但没有分毫威慑力,反而更透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顾执奕好不容易才略微平复两分的呼吸在瞬间就又要焦灼起来,他堪堪压下脑海内想要就在这里,就在此时将盛晏进一步狠狠占有的野兽念头,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车发动。 甚至不敢再问和“接吻”这个词相关的话题,顾执奕格外生涩转移话题:“那个…哥哥想吃什么?法餐吗?” 他还记得盛晏说过,喜欢法餐。 可却不想他这个问题问完,盛晏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偏头注视顾执奕尚且没有完全褪去红晕的耳根两秒,盛晏才忽然一勾唇角,好似很心血来潮般抛出一句:“不吃法餐,哥哥请你去茶餐厅吃。” “茶餐厅”三个字,好像还被他若有似无添了重音。 顾执奕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略微收紧,隐约间有了某种不甚明晰的揣测… 不过很快,在二十分钟后,蓝色帕拉梅拉在盛晏指挥下,停在了顾执奕眼熟的餐厅门口时,顾执奕心底揣测就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这是他第一天到他爸分公司时,陈敬请他吃午餐的地方… 顾执奕忍不住垂眸看盛晏,有心想问什么,可还不等他组织好措辞,就见盛晏也抬眸看过来,还眉梢微挑一副坦荡无辜模样:“怎么了?这家不好吃吗?” 顾执奕只好咽下心中揣测,实话实说道:“还可以。” 盛晏已经兀自抬步向餐厅里走,顾执奕望了他的背影片刻,才也大步跟了上去—— 盛晏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了。 自然得顾执奕根本无法分辨,盛晏究竟只是心血来潮想吃这家餐厅,还是故意选了这家餐厅。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盛晏竟然点了他那天朋友圈照片里的每一道菜,还勾唇轻笑问:“怎么样,还满意哥哥的款待吗?” “款待”这种词当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语境,盛晏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跟顾执奕“翻起旧账”。 因为顾执奕那天的朋友圈配字是:感谢哥哥款待。 顾执奕的心跳却在这个瞬间又一次失了节拍—— 盛晏好像真的…比自己原以为的,还要更在意那条朋友圈。 盛晏刚刚还主动吻自己了! 先前堪堪冒了个头就又被压下的念头再次翻滚而起,甚至在顷刻之间就要汹涌而出—— 盛晏是不是真的…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如果是真的,如果有哪怕只是一点点… 顾执奕都根本难以自控为了这种假设而神经震颤,欣喜若狂。 可还不等他问出什么,亦或进一步试探什么,就被一声手机震动唤回了神—— 是盛晏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震。 顾执奕下意识瞥去,恰好瞥到了些许内容,却又在瞥到的瞬间就警铃大作—— 那应该是条微信推送。 令顾执奕警铃大作的,是下面配的一张图片。 图片看起来是一张派对宣传图,可图片中的男男女女,竟然好像都无一例外戴着让顾执奕略感熟悉却也陌生的项圈亦或兽耳! 如果是在今天收到盛晏那张图片之前,顾执奕当然不会把这样一条推送放在心上。 可现在却不同了。 现在,顾执奕已经明确知道了盛晏有这方面的偏好… 薄唇瞬时就又抿了起来,顾执奕忍不住低声开口,斟酌措辞问:“哥哥手机上刚刚那条推送,是什么派对吗?” 竭力将语气敛得不露声色。 盛晏也好像确实没察觉到什么,他轻“嗯?”一声就将手机解锁,转而将屏幕转向顾执奕:“你说这个?对,一家酒吧举办的主题派对,就在明天晚上。” 这家酒吧是盛晏和严寒之前一起去过的,这个派对盛晏也早已经有所听闻。 顾执奕握着玻璃杯的手指顿时又收紧两分,他根本忍不住又立刻追问一句:“那哥哥要去吗?” “明天晚上…”盛晏慢条斯理吃下一口水晶虾饺,才语调散漫道,“有空的话就去看看。” 盛晏讲这句话倒并不是故意要说给顾执奕听的,而是确实准备有空就去看看—— 他确实对这个派对有些兴趣。 可顾执奕听后下颌线轮廓却猝然绷得更紧,身形亦如此。 一句“明天不是我们约定好的见面日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顾执奕生生压下—— 现在是自己在追求盛晏。 既然是追求,那当然没资格对盛晏提出任何质问。 只能请求。 但早已熟知盛晏性格,如同盛晏生日那天,自己问他可不可以不去和严寒周震一起喝酒时,盛晏要他提出一个更能让自己感兴趣的提议一样。 这次很显然也同样—— 自己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有力的“砝码”,盛晏的天平是不会朝他倾泻的。 想到这里,顾执奕不动声色吐出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也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吃了,边又在桌下悄悄解锁手机,再次打开了购物APP…- 翌日下午,盛晏提前结束了当天的工作日程,收到严寒的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去那个派对时,盛晏一瞬犹豫就准备给顾执奕发条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去参加派对,两人今晚就不见面了。 谁知极其凑巧,盛晏刚刚点开顾执奕的对话框,还没来及发出信息,就先收到了顾执奕的信息—— 顾执奕发来了一张照片。 点开大图的瞬间,盛晏就讶然瞪大了眼眸。 照片中,是顾执奕的一张对镜自拍。 能看出顾执奕根本就没有这样自拍的经验,角度差到如果不是顾执奕长了张360度无死角的好脸,换个人来拍绝对就得崩盘。 脸上表情同样是生涩的僵硬。 可这都不是盛晏此时的关注重点。 此时此刻,盛晏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 顾执奕上半身完全赤果,腹肌轮廓清晰可见。 宽肩之上的脖颈处,竟戴了一个和昨天自己发的图片中如出一辙的黑色项圈! 为那原本极具攻击性的身材平添些许明显的束缚感。 甚至还不仅如此… 顾执奕的脑袋顶上,竟还戴了一对黑色狼耳,和他硬朗发丝完美契合… 盛晏近乎看得入了神。 直到手机又震动一声,再次弹出顾执奕的信息。 这次是条语音。 盛晏才倏然回神,他立刻将语音点开。 下一秒,顾执奕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响起,语气里充满将自己置于完全低位的请求意味—— “戴给哥哥看了,哥哥能不去看别的小狗了吗?” 第53章 Spicy53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照片, 更是完全出乎了意料的语音… 盛晏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回复,而是指尖不自禁般在屏幕上轻点一下,将顾执奕的语音又再度播放了一遍。 转而, 他又忍不住再次点开了顾执奕刚刚发的那张照片大图—— 又堪称端详般仔细欣赏了片刻, 盛晏才终于意犹未尽暂时退了出来, 他转而将手机举到唇边,也给顾执奕回过去一条语音, 利落干脆简明扼要:“地址发来,我现在过去。” 向来散漫的语气中都罕见染上了两分急不可耐。 盛晏确实被引诱到了——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顾执奕竟真的会愿意自己给自己买了项圈戴上, 还很无师自通般配了一对兽耳。 盛晏也更没想过, 顾执奕会讲出刚刚那样一句话—— 虽然盛晏确实有时喜欢叫顾执奕“小狗”, 但这还是顾执奕第一次,主动“认领”下了这个身份。 看着照片中这样的顾执奕,听着他讲这样的话,近乎让盛晏快要回想不起来, 这人曾端着那张俊脸冷声讲出“不谈感情不恋爱”的冷酷模样。 实在是过于极端的反差。 就好像看到了最不驯的野兽, 终于自愿套上缰绳。 盛晏又怎能不为此心动? 手里手机又震动一声,盛晏立刻解锁去看, 是顾执奕发来的定位地址—— 就在盛晏公司附近的一家高端酒店。 之前两人也在这里开过房, 难怪盛晏会觉得刚刚照片中的环境略显眼熟。 盛晏又简单回过去“等我”两个字, 就起身穿上外套, 大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一路乘电梯到一楼,又继续大步往公司外走的路上, 碰到了不少下属员工。 其中有同他相熟的顺口问一句:“盛总这是临时有急事要办?” 盛晏步伐微顿一瞬。 不过很快, 他就又轻笑起来,抛出句“算是”, 就又抬步向外走了。 出了公司,盛晏又兀自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他此时脚底生风一副有急事的模样,是要急着去跟人打P? 这事情放在遇到顾执奕之前,盛晏自己都觉得荒谬。 终于,近十分钟后,盛晏按响了顶楼套房的门铃。 门很快被从内打开了,顾执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明明已经看过了照片,可等这样的顾执奕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还是给盛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甚至称得上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顾执奕是真的很高,站在门口时近乎都快要顶到门框。 也是真的很大一只,此时赤果上身时尤甚,虽然他肌肉不算过分贲张,但宽阔的肩背轮廓,加上胸肌腹肌都清晰可辨的线条,是真的足矣显出绝对的雄性荷尔蒙感。 可偏偏与这样的强攻击性相反的,是他此时脖颈上的黑色皮质项圈,甚至不偏不倚将他凌厉喉结都覆了起来,禁锢感十足。 照片上还不够清楚,此时却能清晰看到,这个项圈还并不是独立存在的—— 它上面垂坠下来一条金属锁链,好似在等待谁将其握住一样。 盛晏视线落过去的瞬间,指尖就不自觉微微颤了一颤。 或许是他此时目光实在过于热切了,顾执奕身形愈发紧绷,忍不住哑声开口叫一声:“哥哥…” 语气都近乎染上两分无措。 可同时,却又是藏不住雀跃的—— 盛晏真的被“引诱”来了,没有再去看那什么派对,顾执奕又怎能不雀跃? 盛晏倏然回神,视线终于暂时回落到顾执奕的脸上。 与那双此时此刻近乎难掩喜悦与期待的黢黑眼眸轻轻一撞,盛晏就不自觉又勾起了唇。 下一秒,听顾执奕又低声开口:“哥哥还不进来吗?” 他们此时还一直站在玄关。 可听顾执奕这样问,盛晏却并没有立刻就向房间里走,而是先慢条斯理脱掉了大衣外套挂好,这才意有所指般挑眉反问:“小狗,你不邀请我进去吗?” 边这样问的时候,盛晏视线还若有似无般,再次掠过那条垂坠着的金属链条。 顾执奕确实对这其中所谓“玩法”都一窍不通,可他本就足够敏锐,更已经能轻而易举读懂盛晏的种种暗示。 因此此时,他也只是静默了一瞬,并没有再反问盛晏诸如“怎样邀请”这样的问题,只是眼眸轻轻一颤,就像做好了什么决定那般,双手将与自己脖颈上项圈相连的那条金属锁链捧起,捧到了盛晏面前。 边还不忘略显生涩补上一句:“哥哥,请你进来…” 盛晏唇边笑意漫进眸底,他饶有兴味般又看了顾执奕两秒,才轻笑夸了声“好乖”,终于如愿以偿抬手,轻轻握住了那根锁链,抬步向房间内走。 两人位置自然对调—— 盛晏走在了前面,顾执奕被他用锁链“牵”着,落后于半步。 一路径直走到了会客厅的沙发坐下,盛晏才暂时将锁链放下,转而问顾执奕:“会觉得不舒服吗?” 虽然事实上他一直有极其注意把控力道与步速,但毕竟也是第一次这么玩,盛晏怕顾执奕会不适应。 可顾执奕立刻摇了头:“没有不舒服。” 事实上,刚刚戴上项圈的那一刻当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可他现在已经快习惯这种轻微束缚感了。 且更重要的是… 顾执奕反问盛晏,语气认真:“哥哥开心吗?” 盛晏这次倒是格外坦荡,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很开心。” 也并不是因为这么玩本身格外开心,盛晏想,真正令他开心的,或许是因为这样跟他玩的,是顾执奕。 且竟然是顾执奕主动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盛晏就觉得心脏都更饱涨了两分—— 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满足感升腾而起。 盛晏的笑本就极具魅力,尤其是他像现在这样,由心底而生向外散发愉悦之时,那笑容简直明媚到近乎晃人眼球。 顾执奕看得根本错不开眼,半晌才在陡然紧促起的呼吸间囫囵点头:“哥哥开心了,我就也开心。”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正准备再同顾执奕讲两句调情的话,刚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忽然又震动两声。 盛晏下意识瞥过去,发现是严寒发来的信息,才恍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公司,因为看到了顾执奕的照片,以至于彻底忘了回严寒消息… 将手机解锁,果然就见严寒又一连三问—— 盛老板? 你工作还没结束? 派对到底去不去了? 此时两人坐得很近,盛晏看严寒信息时也并没有要避着顾执奕,因此顾执奕自然也也将严寒的信息都一并看了过去。 明明盛晏已经坐在自己身边了,可看到这样的信息时,顾执奕却还是难免一瞬紧绷—— 实在是盛晏这人太过随性了。 只要他想,他完全做得出和顾执奕简单来一场,就转而把顾执奕丢在房间里,自己又转场去参加派对的事情。 早已熟知盛晏脾性,顾执奕就根本无法不为此而屏住呼吸。 不过下一秒,盛晏就给他喂下了一颗定心丸—— 知道顾执奕是在担心什么,盛晏干脆将手机屏幕微侧向他,单手打字回复严寒—— 我不去了。 发了这条,盛晏指尖微顿一瞬,又弯唇飞快打字发去一条—— 家里有狗了。 这条信息落进顾执奕眼里的瞬间,顾执奕眼眸连带呼吸就都重重一颤。 下一秒,听盛晏含笑嗓音在耳边响起,又染上了他熟悉的揶揄意味:“现在满意了,嗯?” 顾执奕立刻点头,却又因这句话而带来的,甚至原本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满足感而近乎一时讲不出话来。 只是用那双黢黑眼眸望着盛晏,一眨不眨。 眸底泛着明亮的光,还有近乎再难隐藏的渴望,与爱慕。 竟当真像极了忠诚的大狗。 被顾执奕眼神中的热意近乎烫到,盛晏怔了片刻,才又若无其事般弯唇笑问:“小狗,既然我已经让你开心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取悦我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没给顾执奕发问的机会,盛晏就又略向前倾身靠近他,他单手扯掉了领带随意丢在一旁,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衬衣纽扣,示意顾执奕:“来帮我解开。” 不等顾执奕疑惑这个指令究竟是在“取悦”谁,盛晏又忽然抬手,手掌覆上顾执奕脑袋顶上的“狼耳”,指尖轻抚而过。 明明并不是真的耳朵,可这样被盛晏抚摸过时,顾执奕竟同样难以自禁般喉结微微一滚,似是当真被触碰到了什么敏-感地带。 直到清晰感受到顾执奕的呼吸都变得发沉起来,盛晏指尖才终于下滑,落向了顾执奕薄唇。 指腹在顾执奕唇瓣上轻轻一压,盛晏终于抛出指令的后半条—— “用嘴。” 第54章 Spicy54 这晚无疑是格外放纵的一晚, 可却与之前有过的“放纵”又不太一样—— 在此之前,两人一旦放纵起来,顾执奕就很难克制住本能里的强侵略性, 倚仗自己和盛晏之间绝对的体型差异与力量差异, 顾执奕总是恨不得将盛晏吃拆入腹, 有时实在是做得狠了,也时常需要盛晏提高音量冷下语气再三警告, 他才能极其勉强暂时收敛冷却两分。 可今天却截然不同。 今天的顾执奕就像是当真被脖颈上的项圈束缚住了一样,从始至终,竟都将自己的侵略性管控得极佳, 对盛晏堪称言听计从一令一动, 近乎像是在讨好了—— 从用嘴替盛晏解纽扣, 到主动跟进浴室,给盛晏洗头发,又在盛晏的指令下用嘴叼来了原本放在玄关的草莓,嘴对嘴喂给盛晏… 这都是顾执奕以前从未做过, 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的。 可现在, 他却做得格外甘心情愿。 诚然,因为此前毫无经验, 他做起来都是很生涩的—— 最开始用嘴给盛晏解纽扣时, 因为把控不好力道, 差一点直接把盛晏的衬衣纽扣拽掉。 后来又因为吃了这个教训, 将力道磨得太轻,半晌都解不开, 反而舌尖唇齿反复掠过盛晏衣襟, 将那一小片衬衣布料都染上湿意… 给盛晏洗头发时亦如此,揉搓泡沫时因为力道太轻, 惹得盛晏发痒没忍住笑起来,一不留神把泡沫揉进了眼睛里… 唯一做得不错的也就是后来叼草莓喂草莓了,虽然中途一样不可避免将草莓汁溅到了彼此身上,但这在彼时并不是什么问题,反而勾起别样情趣—— 草莓汁液蜿蜒流淌过盛晏白瓷般光洁无暇的肌肤,落进顾执奕眼里,昳丽得宛若神作。 又在盛晏的指令下,被顾执奕悉数用舌尖卷净… 再后来… 再后来,顾执奕也依然全心全意为盛晏“服务”—— 原本在“顿悟”盛晏其实并不喜欢他,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的那天,顾执奕曾很坚定想过,像在游艇上时给盛晏做过的事情,以后都绝对不会再有了。 可事实上这也根本没过去多久,顾执奕就自己打了自己脸—— 这次甚至都不是盛晏提出的指令,完全就是顾执奕自己主动的。 主动又一次近乎虔诚般蹲在了盛晏面前。 主动用他只学过一次的浅薄经验,努力取悦盛晏… 同时还不忘关照盛晏曾亲自教学过的所谓“开关”,指尖轻捻过盛晏耳垂,又缓缓滑至颈侧,细细感受指腹之下盛晏脉搏的有力跃动——明显快于往常。 后又掠过格外凸显的淡粉句点…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为了让盛晏能够感到愉悦。 可顾执奕却在那个瞬间觉得,自己也同样获得了近乎灵魂震颤的愉悦。 仅仅只是看着盛晏当时情态—— 看着盛晏那张时而戏谑调笑,时而洒脱恣意的面颊上染满春意,眼角眉梢都被潮湿雾气浸透的模样,听着他鼻息间溢出的散乱气音,感受着自己头顶发丝被不断紧攥… 顾执奕心底就已经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 再再后来,“进攻权”终于到了顾执奕这里。 可他竟也一改往日的凶狠作风,反而依然竭尽温柔,节奏力度都听盛晏指示。 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分毫不驯。 不过事实证明,当“乖狗”是有用的—— 最后云雨尽歇时,盛晏再次赏赐了顾执奕一个温柔而又缠绵的吻- “奕哥?”赵达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顾执奕拉拽回神,“奕哥你听见我讲话了吗?” 顾执奕缓缓眨了眨眼,像是终于从昨晚过于旖旎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他垂眼看向赵达,低声开口:“抱歉,刚刚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已经习惯了顾执奕近期走神频繁,赵达识趣没有多问,只是立刻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一遍:“学院里的辩论赛开始报名了,奕哥你要不要参加?” 顾执奕一瞬犹豫就摇了摇头:“不了,我最近比较忙,在学校的时间不多。” 这并不是敷衍而是实话—— 顾执奕最近确实忙,一面每天都要去他爸子公司报道,及时更进他主导的项目进程。 另一面,当然是忙于多和盛晏见面。 对于顾执奕的拒绝,赵达也毫不意外,他其实也猜到了顾执奕很可能不会报名参加,只是受人委托问一嘴而已—— 毕竟想看顾执奕打辩论的男生女生都比比皆是。 边随手回复了微信上的询问信息,赵达边在无意间又瞥到了顾执奕抬手,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摩挲… 完全没过脑的,赵达脱口一句:“奕哥你嘴唇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我看你这都摸第三次了…” 他话音落下,就见顾执奕动作倏然顿住了—— 顾执奕下颌线轮廓在瞬间绷紧,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 可与此同时,耳根却在瞬间难以自控般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红。 半晌,顾执奕才绷着声线抛出“没有”两个字,就又猝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丢下句“我去下洗手间”,就抬步走向了教室后门。 留下后知后觉的赵达在原地自我唾骂—— 怎么就非得问这么一句! 顾执奕一路径直进了洗手间,走到最角落的洗手池边俯身,用冷水冲了半天脸,才抬眼看向面前镜子—— 确认了镜中自己已经恢复了与往常无异模样,顾执奕才长长吐出口气。 即便顾执奕很不想承认,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在清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盛晏之后,他想起盛晏的频率就变得更高了。 甚至已经到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想起的程度。 盛晏…也会同样想念自己吗? 不,盛晏哪怕只是有一点点想念,也足够现在的顾执奕为此而开心了。 这样想着,顾执奕又忍不住解锁了手机,点开了盛晏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下午,他给盛晏发的酒店定位。 顾执奕想要给盛晏发信息,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发什么。 像是忽然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他正要退出微信打开搜索引擎,查一查“追求人的经验”,就听洗手间内忽然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 不是他认识的人,但一听就知道是同院同学。 因为两人恰好也在聊学院内的辩论赛—— 其中一个在问:“辩论赛你报名了吗?” “那我肯定报了!”另一个答得毫不犹豫,“我也就这一点还算特长了,当然得在我女朋友面前炫一下好吗!” “靠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先前提问的那个顿时笑骂起来,“不愧是你,真会开屏!” “炫一下”,“开屏”… 听着两人对话,顾执奕就好像脑海内乍然有颗小灯泡亮了起来,忽然无师自通般get了追求人的第二点“攻略”—— 他立刻快步回到了教室,在和赵达确认了辩论赛时间,又利落提交了报名表后,就第一时间给盛晏发去一条信息—— 哥哥,下周一下午三点,你要来看我打辩论赛吗? 第55章 Spicy55 周一这天是海城近一周以来难得的晴天。 盛晏提前预留出了时间, 差十分三点时到了S大校门口。 赵达已经早早在等他了—— 顾执奕这个时间自然是在候场,和队友们做最后的赛前准备,没办法自己出来接盛晏。 因此便将这项重要任务委托给了唯一知情者——赵达同学。 “盛哥好!”两人一碰面, 赵达立刻就热情问候。 “你好, ”盛晏客气道, “麻烦你还多跑出来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赵达立刻摇头, 微微一顿,他又转口补上一句,“盛哥你今天能来, 我们奕哥特别开心, 从早上起来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这话可不是赵达夸大, 是顾执奕今天状态真的太好,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和公孔雀开屏简直一模一样。 盛晏听后就忍不住弯唇笑了,他语气自然道:“能来看小顾打辩论, 我也挺开心的。” 最初遇到顾执奕那晚, 盛晏确实是见色起意。 可相处至今,很多东西都在悄然间发生变化—— 盛晏发现自己不但并不排斥顾执奕对他越了界的关注, 他也同样不抗拒, 甚至是期待更走近顾执奕, 看到顾执奕床上之外的模样, 亦跟顾执奕发生做i之外的交集。 这个校门离顾执奕所在的管院院办不远,很快盛晏就在赵达的引路下在院办报告厅的观众席坐了下来—— 顾执奕给他提前留好的位置, 视野绝佳。 盛晏本就生了副辨识度极高, 令人过目不忘的好容貌,之前又来S大做过演讲, 他一坐下就被身边不少学生认了出来。 顿时引得周围一小片骚动,有大胆的学生甚至直接问盛晏:“您是来当评委的吗?” 盛晏就又弯眼笑起来,依然是他一贯的淡定自若模样,摇头轻笑答:“不是,我来看弟弟的。” 大家顿时又都忍不住猜测起盛晏的“弟弟”是谁,只有赵达在心里连声“啧啧”—— 这狗粮他真是吃够了! 直到三点整,台上正反方共八位辩手分别落座,台下才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可很快又引发了新的躁动—— 顾执奕出场了。 观众席里小女生们的感叹惊呼此起彼伏,盛晏目光自然也落向了台上那道最为吸人眼球的身影—— 顾执奕今天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衣,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顶,顶灯之下,薄唇微抿,下颌线轮廓略微绷紧的冷冽模样,同盛晏最初在酒吧看到他时如出一辙,从里到外都像散发着不近人情的气息。 确实是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可下一瞬,顾执奕视线就忽然落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个瞬间,顾执奕前一秒还绷着的唇角就蓦然一扬,整个人一扫先前冷冽气息,竟显出了两分对外极其罕见的,甚至称得上阳光的模样。 他这一笑自然又是引得台下躁动声翻倍不止,明明比赛还没正式开始,气氛却已经像到了高-潮。 直到主持人开始讲话,宣告了此次辩论题目,又让两方辩手做自我介绍,观众席才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这次的辩论题目是—— 是否该反对“利用人性下坠的力量赚钱”的商业模式。 顾执奕是正方四辩—— 立场是应该反对。 两方都做过自我介绍后,辩论赛就正式开始了。 最先发言的是正方一辩,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女生。 可她一开口,盛晏就略微挑了挑眉—— 与外表的清秀温婉截然相反,女生气场丝毫不弱,且一看就是做了充足准备,发言条理清晰措辞严谨。 来之前盛晏其实原本并没想太关注辩论赛本身,只是为了看顾执奕来的,可现在却对辩论赛本身也起了两分兴趣。 女生发言中先是对“人性下坠”和商业模式两个概念进行了具体阐述,后以当前火爆的一众短视频平台为例,主要归纳出了两种“利用人性下坠的力量赚钱”的商业模式—— 其一是针对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用户推荐不同内容,甚至在同一内容下却呈现出不同的评论,以此会引发性别对立群体对立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其二则是将较为低俗博人眼球的内容无差别推荐给儿童,甚至是留守儿童,以此会加剧对未成年的“毒害”。 因此最终,女生发言进入尾声:“综上所述,我方认为应该反对“利用人性下坠的力量赚钱”的商业模式。” 她的发言结束后,立刻获得了台下很多同学的共鸣。 接下来便轮到了反方四辩提问环节。 这一环节主要是针对刚刚的发言提问,也可以说是找对方发言中的漏洞,不过双方一来一回连续四次,女生都没有打任何磕绊,稳稳接下了每一个问题。 无疑给正方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就到了反方一辩的发言。 盛晏依然听得认真,因为他知道等反方一辩发言结束后,就该轮到顾执奕提问了。 反方一辩是个男生,这人盛晏完全陌生,顾执奕却不算太陌生了—— 因为好巧不巧,这男生正是那天顾执奕在洗手间碰到的,说要在辩论赛上“开屏”给女朋友看的人… 可以看出他为了“开屏”确实也做了不少准备,整体发言都是很流畅的,乍一听去也有道理—— 主要立场是人性里本就有“下坠”的部分,客观存在,不以什么样的商业模式为转移,且针对正方观点中“大数据针对不同人群不同推荐所产生的问题”做了驳斥。 另外,强调了事实上短视频带来的所谓“下坠”是无伤大雅的,远远不到“毒-品”这种需要被彻底反对的地步。 他发言结束时,整个人看起来都还透着势在必得般的自信。 然而,这份自信半分钟后就被打破了—— 顾执奕站了起来,依然是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薄唇微张吐出第一个问题:“如果人性的‘下坠’不以外界为转移,那么法律中为什么还会存在‘诱导犯罪’的概念?将人性中存在的下坠部分加以利用从而盈利的商业模式,难道不正是一种变相‘诱导’吗?” 顾执奕自身本就气场太强,加之他此时讲话时,有意把控过语速语调,无形中便给对手形成了一种近乎“振聋发聩”般的威压。 反方一辩甚至被问得懵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开始辩驳,可一看在气势上就已经差了顾执奕一大截,辩驳内容也并不很具有说服力。 顾执奕很快就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在你方看来算法推荐和推荐算法一样吗?算法推荐本身是一种技术,但推荐算法是平台方的选择,你方是否可以担保说平台在做大数据推荐时,是完全中立的态度?” 顾执奕语速依然压得冷而稳,最后半句时甚至都没有上扬,反而加了重音。 加之他这个问题本身就问得可以称之为“刁钻”,让对手根本无法辩驳,因为无法做出这样的担保。 顾执奕又很快提出了第三个问题,他先是再次强调了己方观点——反对的不是“短视频”,而是利用“人性的下坠”做出不同推荐的商业模式,进一步提出反问:“先前我方已经做过相对危害的举例数据示意,难道引起性别对立群体对立,在你方眼里这都能叫做“无伤大雅”吗?” 在讲“无伤大雅”四个字时,顾执奕甚至还微微挑了下唇—— 当然,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笑中透着嘲讽。 盛晏忽然也忍不住想笑,同时视线根本无法从顾执奕脸上移开—— 这确实是他从没见过的顾执奕。 气场全开,锋芒毕露甚至有些许咄咄逼人的顾执奕。 在盛晏眼里很新鲜,又透着格外鲜明的吸引力。 台上辩论赛继续进行—— 轮到了双方二辩三辩的交锋。 盛晏难以避免有两分走神,目光只拢着顾执奕一个人。 时间分秒向前,很快,就再次轮到了顾执奕作为正方四辩发言—— 四辩在辩论赛中其实很重要,既需要根据辩论过程不断整合调整自己的发言,也需要在气场上镇压住对手。 而事实证明顾执奕确实有这个能力。 辩论进行到此时,双方都不断举事例引数据摆观点,格外激烈。 而刚刚反方三辩提出了一个乍一听去令人难以辩驳的细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常的欲望本身是无罪的,给男生推荐美女给女生推荐帅哥,这难道是需要被反对的吗? 连盛晏都难免对此表示赞同,甚至他自己也曾对顾执奕讲过类似的话—— 告诉顾执奕欲望本身是不丢人的,不伤害到别人的欲望,又有什么必要觉得丢人? 盛晏眸光紧紧攫住顾执奕,想知道顾执奕会如何对这个听起来极有道理的观点进行驳斥。 顾执奕并没有让盛晏失望—— 他站起身,依然是那副从容沉稳模样,轻而易举便捕捉到了对手的漏洞:“正常的欲望确实是无罪的,但人性本身就具有不稳定性,如果长此以往的推荐,加之在不同推荐算法下对评论区的长期引导,你方是否可以担保这不会引人从‘正常’变得‘异常’?不会从‘善’向‘恶’滑落?” 接下来,顾执奕又条理明晰对己方观点进行了整合阐述,最后做出收束:“这样一种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确实存在潜在社会危害性的商业模式,难道不该被反对吗?” 他的发言结束,轮到反方一辩做最后提问。 反方一辩此时本就已经被顾执奕压得气势不足,难以抓取出顾执奕发言中“狡猾”的成分,接连问的三个问题又都被顾执奕堪称义正言辞的态度辩驳回去,禁不住有些自乱阵脚,最后提出的一个问题是:“即便存在你方刚刚上述存在的可能性,但人本身难道就没有自控力吗?难道就都会放纵自己把正常的欲望变得异常吗?” 他这个问题出口,便引得台下又窃窃私语起来—— 部分同学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也有道理。 可还有一部分略懂辩论技巧的同学已经看出他走进了顾执奕的陷阱—— 果然,就见对手男生话音落下,顾执奕没有丝毫焦灼,反而又勾唇笑了起来。 这个笑不同于先前浅淡的嘲讽,也不同于面对盛晏时的阳光,反而透着一种与他一贯沉稳并不相同的恣意。 “我完全赞同你刚刚的论述,”顾执奕低声开了口,语调依然是不疾不徐的,缓缓给出对手“最后一击”,“人确实有自控力,可‘自控’这件事情本身,难道不正是以个体为最小单位的一种反对吗?我相信在场各位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都经历过所谓‘自控’‘自我拉锯’的过程,可这不正是我们对‘下坠’的反抗吗?” 略一停顿,顾执奕又看向反方一辩,他缓缓眨了下眼,眸底染上盛晏惯常会露出的戏谑,语气亦如此:“所以你看,你也是赞同我方观点的。” 反方一辩彻底哑口无言,与此同时,台下掌声欢呼声雷动,虽然还未明确评出胜负,可顾执奕最后的表现无疑足够让观众们沸腾。 盛晏同样也很沸腾—— 他好像在这个时候才忽然真正看懂了顾执奕先前大半个月的冷淡。 那大概是顾执奕一场无声的“自控”与“自我拉锯”。 可结果… 结果,顾执奕从来没有明确说出一个字,可很显然,他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最直白的答案—— 他的自我抗拒失败了,他放任自己在对盛晏的欲望中“下坠”。 盛晏不费一兵一卒,已经成为了这场拉锯中的无冕之王。 因为顾执奕已经甘愿对他臣服。 没错,臣服。 望着此时此刻,顾执奕在台上锋芒毕现,沉稳自信,引所有人欢呼的模样,盛晏脑海中却极其不合时宜,浮现出这人昨晚还蹲在自己面前,近乎虔诚般取悦自己的姿态… 这简直是两相极致的反差。 如同看着被众人追捧的那颗最明亮的星,只唯独落在了自己掌心。 在这个瞬间,盛晏心尖忽然难以自控般为之震颤起来。 本场辩论赛结束后,顾执奕和队友们暂时回到后台等待裁判打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但在最后真的明确听到宣布“正方获胜”时,盛晏还是忍不住为顾执奕感到与有荣焉般的喜悦—— 即便事实上这只是一场学院内的辩论赛而已。 不过可以看出学院内也是重视这场辩论赛的,在评分后分别有评委点评,最后的颁奖环节,不但给正方四位辩手每人发了奖牌,还额外给顾执奕——最佳辩手发了单人奖牌。 再次引得台下欢呼不断,气氛热烈。 顾执奕也终于走来了观众席,带着他的两枚奖牌。 “很棒,”顾执奕一在身边坐下,盛晏就弯起眉眼,毫不吝啬给出夸赞,“帅疯我了。” 盛晏话音落下,就见半分钟前在台上领奖都淡定自若的小顾同学,半分钟后的此时,耳根就又悄然染上了红晕。 静默一瞬,他便将两枚奖牌都递给了盛晏,言简意赅:“给哥哥。” 盛晏略微讶异挑了挑眉。 下一秒,就见顾执奕身形微绷一瞬又很快放松,似是毫不介意此时还坐在人声沸腾的观众席中,顾执奕靠近盛晏压低嗓音,语气略显生涩,却还是直白讲出句出乎了盛晏意料的话—— “我属于哥哥,所以…我的荣誉,当然也属于哥哥。” 第56章 Spicy56 蓝色帕拉梅拉驶出S大校门, 按照车载导航驶向海城市中心一家法国餐厅—— 为了给顾执奕庆祝,盛晏主动提出请他吃晚餐。 不过顾执奕在饮食方面除了不太能吃辣之外,并没有太明显的偏好, 因此最终还是盛晏做了决定, 去吃法餐。 顾执奕当然是愿意的—— 一来他知道盛晏喜欢法餐, 二来,法国餐厅好像自带一种浪漫氛围, 正是顾执奕现在最想要的。 过去的一路上,依然是顾执奕开车,盛晏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开了车载音响, 车内放着自己很喜欢的一个乐队的新专, 很欢快的旋律,盛晏就一直跟着清唱—— 他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好心情,仿佛比顾执奕这个刚刚赢了辩论赛的人更愉快。 盛晏确实有理由愉快。 之前顾执奕将奖牌送给他,还说了那样一句话, 是真的完全出乎了盛晏意料—— 从顾执奕总是用种种外界形式, 诸如强调“不谈感情不恋爱”甚至要签协议,到他现在能在人声沸腾的观众席对盛晏讲出“我属于哥哥, 我的荣誉当然也属于哥哥”这样的话, 这简直就如同他之前那天做的一样—— 自愿将掌控束缚自己的锁链, 奉到盛晏面前。 这实在极大满足了盛晏心底的征服欲, 他又怎能不为此而感到愉快? 歌声都透着轻快。 而顾执奕看起来一直都在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可一个红灯转绿时, 顾执奕竟像是毫无所觉, 直到盛晏略微提高音量叫了声“小顾”,他才像是倏然回神般再次踩下油门。 “走神想什么去了?”盛晏便随口笑问。 顾执奕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顿时收紧两分, 静默片刻,他才好似有些赧然般低声答:“没什么,就是听哥哥唱歌,听走神了…” 盛晏瞬间就笑出了声,可他还偏要故意问:“我唱歌有这么催眠吗?” “不是催眠!”似是怕被盛晏误会,顾执奕立刻语气认真道,“是觉得哥哥唱歌很好听,不由自主就…听走神了。” 要说“全能选手”顾执奕的短板,那确实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很难从专业角度辨别盛晏唱歌究竟哪里好听,可就是觉得好听—— 虽然同时也放着音响里的原唱,可盛晏声线却与原唱截然不同,要慵懒磁性很多,仿佛自带一种别样勾人味道。 确实是引得顾执奕不由自主走了神。 可他此时话音落下,走神的人就成了盛晏—— 盛晏禁不住想,顾执奕好像最擅长如此—— 用最诚挚的情态与最认真的语气,讲听起来好似讨好卖乖般的话。 刚刚如此,之前辩论赛结束后给自己送奖牌时所说的话更如此。 再往前也有不少这样的时候。 明明出口的话本身听起来都像在卖乖,可却生生让顾执奕为其裹满诚挚与认真。 实在很动人心弦。 直到车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盛晏才倏然回神,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车停下来,下车之后,盛晏便驾轻就熟在前带路,两人一起乘电梯直接到了十二层。 盛晏之前已经订好了座位,此时两人被服务员引到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向外看是海城繁华夜景,向内—— 头顶水晶灯折射出明亮光彩,旁有烛台既作装饰又作隔断。 总之,这家餐厅的一切确实都充满了顾执奕现在想要的浪漫氛围。 可落座之后,看着盛晏抬手叫来服务员,熟练点了餐的模样,顾执奕却又难以自控吃味起来—— 服务员一离开,顾执奕就忍不住问:“哥哥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盛晏微愣一瞬,很快就坦然道:“也没有经常,我和你讲过的,我以前工作很忙,没空经常来享受这种闲暇时光。” 这个答案让顾执奕心绪略微平静了两分,可顿了顿,他还是没能忍住又追问一句:“那哥哥上次来这里吃饭,是跟谁?” 盛晏察言观色的能力本就一流,何况小顾同学实在很好懂,就差把“我吃醋了”“我很介意“八个大字印在脸上了,盛晏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顾执奕越是这样,盛晏就越恶劣般想要逗他—— 斟酌片刻,盛晏故意抛出一句:“一个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 听起来模棱两可又引人遐思。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顾执奕就又倏然攥紧了手边玻璃杯。 薄唇开合半晌也不知该再问什么,脑袋顶上无形的耳朵仿佛都已经耷拉了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低落—— 盛晏身边好像总有那么多人,顾执奕近乎无望般想,自己真的还有机会有可能,在盛晏心里占下一角吗? 可他这个悲观念头才刚刚升腾起来,就忽然听盛晏轻笑了一声—— 坏心眼般欣赏够了顾执奕委屈狗狗模样,盛晏才眨了眨眼,一副无辜模样:“我说的是严寒,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不对吗?” 顾执奕蓦然抬眸。 目光触到盛晏眸底熟悉的揶揄笑意,顾执奕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盛晏是又在故意逗他… “哥哥…”顾执奕忍不住控诉般叫一声,可心底却已经一扫先前阴霾。 盛晏也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 这顿晚餐两人自然吃得很是愉快,从餐前酒开始,一直到最后以一人一杯咖啡收尾,完全遵循了法餐的全套顺序,悠闲自在,又隐约透着些微浅淡的暧昧。 最后两人以一记浅尝辄止的亲吻结束了这顿晚餐—— 顾执奕主动的,盛晏没有拒绝。 离开餐厅回到地下车库,坐进车里时盛晏随口叹道:“好久没一顿饭吃三小时了,不过这么晚喝咖啡,晚上该睡不着了。” 顾执奕刚刚将车发动,闻言便低笑反问:“哥哥确定晚上会早睡吗?” 这大概是顾执奕第一次开荤腔—— 即便其实极其隐晦,可也足够盛晏惊讶,并在瞬间更勾起他的好兴致了。 于是这晚后来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两人谁都没有早睡。 期间盛晏甚至又玩了新花样—— 以顾执奕赤果上身作案板,手持一把精巧水果刀,在顾执奕身上切草莓。 起初对此顾执奕稍微有两分抗拒,可被盛晏一句“不是说了属于我?那你的身体难道不该属于我吗?”轻飘飘镇压了回去,只好将自己当作一个不会动的平板,任由盛晏在他身上切了草莓。 当然,没过多久顾执奕就不抗拒了。 因为盛晏将切好的草莓分别安置在顾执奕身体不同部位—— 凌厉喉结,凹陷的锁骨窝,顺完美腰腹线条延伸… 草莓汁液亦如此,流淌过顾执奕赤果肌肤。 后来又连同草莓本身一起,都被盛晏舌尖悉数掠去… 类似的事情顾执奕前不久才做过,可这次两人却对调了位置。 这还是盛晏第一次仔细“品尝”顾执奕。 薄唇如花瓣,近乎落满顾执奕全身… 顾执奕近乎为此而发了狂。 …… 又是极致放纵沉沦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盛晏才刚到公司,就又收到了顾执奕信息,约他当晚再见面。 可盛晏今天却没有应下来。 不是不想也不是故意要钓着,而是今天晚上盛晏要和林楚一起吃饭,是两天前就定下来的日程。 上次和林楚一起吃饭还是在那家海鲜自助,当时盛晏故意选在了那家,为了刺激顾执奕,不过后来拒绝了林楚一起去“放松”的提议。 接下来这近一个月两人没再单独吃过饭,见面都在公司,直到两天前两人合作的项目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林楚再次提出要同盛晏一起吃晚餐,盛晏觉得没理由也没必要拒绝,便应了下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林楚”两个字,顾执奕眸底微暗,思绪有一瞬又被拉拽回了,那个自己近乎执拗般等在盛晏小区外的夜晚… 一瞬犹豫,顾执奕给盛晏回了句“知道了哥哥”,转而退出和盛晏的对话框,再次从通讯录里找到了“何叔”—— 那位他爸公司的高管。 之前已经帮顾执奕查过一个烦人的纨绔。 这一次,顾执奕又想让他帮忙查林楚了。 当然,顾执奕想让何叔帮他查林楚的初衷其实很简单—— 他现在将林楚视作情敌,只想多些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已。 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竟让顾执奕意外查出来了大东西—— 林楚同盛晏公司的合作,是为自己公司才新创建的高奢香氛品牌做宣传展。 可谁知道,林楚这个品牌最新推出的系列香水,竟是抄袭国内另一个小众香氛品牌的产品… 近期以来被抄袭的小众品牌一直在收集证据,终于在两天前起诉了林楚公司新品牌。 这个消息暂时还被林楚那边压着,没有大爆出来,但如果抄袭是事实,对方又已经起诉,那么可想而知,接下来被爆出来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顾执奕当然不关心林楚和他的公司怎么样,但这个消息一旦爆出,势必会影响到盛晏公司的口碑—— 毕竟盛晏的珠宝公司一直做的是原创设计。 “原创设计”的领域,最避讳抄袭相关的问题。 即便实际上这对盛晏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可在这样一个关头,林楚却要约盛晏一起吃晚餐… 顾执奕暂时想不出林楚具体用意,但也已经察觉到了他绝对“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顾执奕毫不犹豫给盛晏拨出了电话。 手机响起时,盛晏已经和林楚坐在了餐厅里。 非常微妙的,今天是林楚提前订的餐厅,而好巧不巧的,订的这家餐厅竟正好是前一晚盛晏才和顾执奕来过的那家法国餐厅…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氛围。 可这一切都给了盛晏一种不适感—— 因为林楚竟然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来… 而手机响起的瞬间,盛晏低头去看,林楚探身过来,以一个看起来好似分外亲昵的姿态给他倒酒。 盛晏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只摄像头探出来,有人悄然将这个画面拍了下来。 第57章 Spicy57 “盛老板, ”林楚举起酒杯面带微笑望向盛晏,彬彬有礼般邀请道,“就算提前庆祝我们圆满合作, 干一杯?” 盛晏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林楚, 极其短暂的静默后, 他便也端起了面前刚刚被林楚添满的酒杯,弯唇同林楚碰了碰杯。 “干杯。”利落吐出这两个字, 盛晏便将酒杯送到唇边,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盛老板喜欢这酒吗?”林楚也将杯中酒喝了,他放下酒杯, 杯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磕, 可林楚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盛晏脸上移开, 他意味深长般笑叹一声,“我希望一直有机会能和盛老板一起喝酒。” 盛晏眉心微不可察蹙了一瞬又很快舒展开,他轻描淡写玩笑般将话头抛回去:“想跟林少一起喝酒的人怕是坐满这整个餐厅都不止,林少说这话可太替我拉仇恨了。” 讲完这句, 没给林楚再说什么的机会, 盛晏就忽然握着手机站起身,抛出句“不好意思, 我先去回个电话”, 便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刚刚顾执奕给他打电话, 可他还没来及接上, 顾执奕那边就又挂断了。 边往洗手间走,盛晏边解锁手机, 给顾执奕回拨了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顾执奕低沉嗓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开门见山:“哥哥在跟林楚一起吃饭?” 盛晏微愣一瞬就轻笑反问:“小顾, 你这算是打电话来查岗吗?” 盛晏这话当然只是随口玩笑,没有分毫质问的意思,可却不知为何,他话音落下,听筒那边莫名安静了一瞬。 可还不等盛晏多想什么,顾执奕的嗓音就再次在耳边响起,他竟是第一次没有否认自己对盛晏早已越界的占有欲,反而理直气壮般反问:“就是查岗,不可以吗哥哥?” 顾执奕鲜少有这种时候,盛晏不由讶异了一瞬,又觉得很有趣,便格外顺着他道:“当然可以,随便查,十分钟给我打一通电话都行。” 盛晏说了这话,就听电话那头再次安静一瞬,之后顾执奕竟然当真“查”了起来:“所以哥哥,那个林楚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盛晏毕竟是在餐厅这种公共场所,环境不够安静,因此没有听出顾执奕这句话里隐含的紧绷意味,只当他是又在吃醋,盛晏一瞬迟疑就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查上了?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吃顿饭而已,吃完我们就分开了。” 虽然今天林楚捧了一大束红玫瑰来,讲话也一直有暗示意味,但这在盛晏看来也不算奇怪—— 毕竟他从小到大实在收到过太多人的示好,这种程度在盛晏眼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奇怪。 何况他也并不准备和林楚发展任何超出合作伙伴的关系,因此盛晏并没有额外把这部分告知顾执奕。 电话那边顾执奕听后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只是又转而说起:“对了哥哥,其实我刚刚打电话给你,是想提醒你看下邮箱,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小程序发给你了。” 盛晏平日里查看邮箱之类的事情并没有避开过顾执奕,此时听顾执奕这样说,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便爽快应下来:“好,讲完电话我就去看。” 此时盛晏已经走到了洗手间,他站在最角落的洗手台前,象征性将手伸到水龙头前将手打湿了。 水流声盖过了听筒内顾执奕一声极轻的呼气声。 两人又闲聊两句,便结束了通话,还记着刚刚顾执奕说的话,盛晏顺手就打开了手机邮箱—— 最新一封未读,署名正是顾执奕。 盛晏指尖微动点了进去,发现果然是个幼稚小程序—— 画面上弹出一共九个蓝色系按钮,要求选出颜色最浅的三个,并由深到浅的顺序点击。 盛晏依次点击了,被点击到的按钮会变成粉红色,上面还会跳出一个字,连在一起正好就是—— 想-你-了。 三个按钮都点击完后,屏幕上画面就又被清除,转而弹出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粉红色爱心… 盛晏一边好笑一边嫌弃将这画面截了屏,他退出这封邮件,正准备把截屏发给顾执奕再去逗弄两句,可却瞥到自己还有一封未读—— 那是封匿名邮件,可看清标题的瞬间,盛晏便倏然敛起了眉。 这封邮件的标题竟是—— 林氏新品牌涉嫌抄袭,详细资料见内附件。 那一瞬间,有什么念头自盛晏脑海内飞速划过,可实在太快,盛晏并没有来及捕捉到。 他手指比大脑先动,立刻点开了这封邮件- 同一时刻,望着屏幕上发出的两封邮件,顾执奕沉沉吐出口气—— 先前他拨出那通电话时,是乍然看到何叔发来的信息,又恰好知道盛晏正在跟林楚一起吃饭,关心则乱。 但电话还没被接通,顾执奕就冷静了下来。 他不可能把知道的信息直接打电话告诉盛晏,那样盛晏自然会追问他从何得知的这一切,那么他就必须要坦白自己的真实家庭情况了。 顾执奕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对盛晏坦白,更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盛晏之后,做好了要对盛晏和盘托出的准备。 但很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林楚的事情一出,对盛晏影响绝不算小。 他不能让盛晏在这种关头有不必要的分心。 因此顾执奕及时挂断了电话,将何叔发来的信息都重新整合打包匿名发到了盛晏邮箱,并临时急中生智,找来了这样一个小程序发给盛晏以作提醒。 盛晏足够敏锐而聪明,顾执奕不会贸然去干涉他的什么决定,但毋庸置疑,他会尽自己所能给予盛晏保护与支持- 盛晏确实是敏锐的。 他在飞快看过了匿名邮件里提供的信息之后,就已经想明白了林楚会在两天前约自己今天吃饭,又选了这样一家餐厅还准备了红玫瑰,甚至讲话故意含着暧昧的用意—— 或许不乏是对他有两分兴趣的。 但这绝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 一旦林楚新品牌被起诉抄袭的事情爆出来,那么依照双方签订过的合同内容,盛晏是有权立刻终止合作,并完全不需要赔付任何违约金,甚至需要林楚赔付损失费的。 毕竟原创设计领域,最忌讳抄袭的问题。 无论是为了自己品牌口碑着想,还是同样作为设计创作者,盛晏都会在看到被抄袭方提供的证据作判别后,第一时间提出终止合作。 可双方合作此时已近尾声,一旦林氏新品牌抄袭成定论,那么林楚需要赔偿给盛晏公司的损失费就会金额巨大,可以说是几近覆盖了他们原本的整个合作项目,但他最后却不会落手任何一件来自盛晏公司的珠宝。 简单来说就是近六千万全打了水漂。 这自然不会是林楚想要得到的结果,因此他想试图先跟盛晏“打感情牌”—— 万一追求成功了,他和盛晏成为了情侣关系,那很多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 将林楚内心算盘已经看得一清二楚,盛晏嗤笑一声,他思考一瞬便退出了邮件,转而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回到了雅座内。 他这一趟洗手间去得有些久,一坐下就听林楚问:“盛老板回电话回了这么久,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许是已经看透了林楚内心算计,盛晏敏锐从林楚问这句话的语气里,听出了两分隐藏极好的紧张。 盛晏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又语气散漫道:“没有,不是公司的事情,只是我男朋友打电话来查岗而已。” 他这句话讲得分外自然,似是全然不觉自己给林楚抛出了一记临时炸-弹。 果然,盛晏话音落下,林楚就蓦然变了脸色。 “男朋友?”林楚难以置信问,“盛老板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难道你不是一直单身吗?” “之前确实一直单身,”盛晏无辜眨了眨眼,云淡风轻道,“但这个月有男朋友了。” 这个变故对林楚而言绝对称得上始料未及,他甚至已经快要丢掉维持良好的表面风度,下意识便追问道:“谁?严寒…不对,是那个男大学生,我们上次吃饭碰到的那个,绝对是他!盛老板当时是故意要带我去那里吃饭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林楚同样是只老狐狸,可盛晏被戳穿了却并不准备否认,当然,他也没有承认,只是干脆跳过了这个问题,转而意有所指般道:“总之,我现在确实是有男朋友了,林少的玫瑰花很好看,不过送给我就不太合适了。” 盛晏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让林楚的第一条算计立刻落空,看他还会留有什么后手,之后见招拆招。 “那个大学生不适合盛老板,”林楚显然不肯轻易放弃,立刻“游说”起来,“盛老板是有野心的人,他不能带给你想要的。” 盛晏在心里嗤笑不已,表面却依然不露分毫,还特意表现得像个初入爱河的恋爱脑:“我就喜欢他那样的,不在意什么适不适合。” 一句话成功将林楚噎住。 趁此机会,盛晏重新占据话语主导权,他转而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合作上:“倒是林少让我有些惊讶,合作还没结束,怎么就想要提前约我庆祝了?” 林楚明显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些许镇定,也笑着回答:“这不主要还是为了约盛老板吃饭,找个由头而已?盛老板,我是真的欣赏你。” …… 后来一整顿饭,两人你来我往,可最后谁也没真讨到什么便宜—— 盛晏一直开着录音功能,但林楚足够狡猾,对合作项目的问题闭口不谈,即便盛晏有意试探,林楚也会轻描淡写将话题转回表达对盛晏的“欣赏”与“爱慕”上。 当然,盛晏这边自然也不会松口,一直尽职尽责扮演一个热恋中的恋爱脑,没给林楚半分希望。 后来晚餐终于结束,离开餐厅时,林楚最后一次将那捧玫瑰送到盛晏面前,又问了一遍:“盛老板确定不要?” 盛晏顿时就又勾唇笑了,语气还好像有两分无奈:“都讲了一晚上了,林少这花还是要留着送给更合适你的人。” 似是对盛晏的答案也并不意外,林楚这次没再执意坚持什么,他把花原收了回来,之后竟当着盛晏的面,就将那捧依然还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直接丢进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盛晏微微蹙了下眉。 可不等他说什么,林楚就忽然转身过来,他依然是笑着的,语气也轻飘飘好似玩笑,可吐露出来的话语却又像某种难以言喻的警告:“盛老板,你也许会后悔的。” 第58章 Spicy58 直到林楚的车已经在盛晏眼前扬长而去, 盛晏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也转身拉开了自己的后座车门,抬腿坐了进去—— 今天顾执奕不在, 盛晏又喝了酒, 因此是司机小张来接他。 仰靠进真皮座椅里, 盛晏抬手,骨节用力抵了抵眉心—— 虽然在面对林楚时, 盛晏自认自己表现得足够淡定而不动声色。 但突然出了这样大的状况,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受影响的。 尤其是… 林楚刚刚那句“盛老板,你也许会后悔的”, 一直还在盛晏耳边一遍遍回响, 让盛晏总觉得不太舒服—— 因为这句话乍一听去好像只是林楚的“无能狂怒”, 可许是潜意识里的某种感知,盛晏总觉得不仅仅如此。 林楚这句话,更像一种警告般的暗示—— 暗示他该采取更对盛晏不利的措施了。 然而,林楚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 盛晏目前还毫无头绪。 “盛老板心情不好?”红灯, 司机小张的声音忽然在车内响起,语气透着两分谨慎斟酌, “是和那位林总出了什么分歧吗?”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近一个月来, 最大的, 耗时最久耗力最多的项目就是和林氏的合作, 小张知道盛晏今天是和林楚吃饭,可吃完出来之后, 盛晏状态明显和往常恣意亦或懒散的模样不同, 反而透着一种难言疲惫,就实在很难不做出这样的猜测。 小张话音落下, 盛晏抵在眉心的手指倏然一顿。 片刻后,他放下手坐直身体,摇头轻笑了一下:“没有,就是今天酒喝得稍微多了些,不太舒服。” 事实上他们两人一共也只喝了一瓶葡萄酒而已,这个量对于盛晏而言和喝葡萄汁基本没有分别。 不过他现在这么讲,司机小张便不疑有他,瞬间松了口气,还一脸明悟般感叹:“明白了,怪不得今天不让老板娘来接。” 盛晏被这话惹得勾了勾唇。 他不自觉便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想给顾执奕发条信息。 可都已经点开和顾执奕的对话框了,盛晏指尖在屏幕上微悬,竟头一次生出了些许迟疑—— 他原本是想叫顾执奕现在出来的。 可一来,他现在状态实在算不得好,和林楚合作上的事情不解决,这就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大刀,难以放松,即便是在做i中,也未必能有太好的兴致。 盛晏不喜欢被人扫兴,也不喜欢去扫别人的兴。 二来… 二来,盛晏又想起了刚刚两封邮件。 那封揭露林楚新品牌抄袭相关情况的匿名邮件,和顾执奕发来的幼稚小程序,两封邮件发来的时间间隔仅有不到两分钟。 且顾执奕打电话来特意提到了给自己发了邮件。 说是巧合当然也可以,可一方面,盛晏又不自觉联想起了之前顾执奕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枚帕帕拉恰钻石手链后来盛晏看到了拍卖信息,成交价六百万,比自己预估得更高。 另一方面,除了顾执奕,盛晏甚至想不出谁会给他在这样恰到好处的时刻,发来这样一封匿名邮件—— 严寒根本不需要匿名。 其余如果真是什么对他有好感的人,更不至于匿名,应该巴不得来找他邀功才对。 可如果是顾执奕… 盛晏忍不住抬手再次用力按了按眉心,如果是顾执奕,他确实有不少疑问。 很显然,现在不是该和顾执奕聊这个的好时机。 兀自斟酌半晌,盛晏还是轻叹一声,他干脆退出了微信,没有再给顾执奕发信息。 不过十分钟后,盛晏才刚刚开门进家,刚把手机放在玄关台柜上,手机就震动了一声。 盛晏解锁去看,发现正是顾执奕发来的信息—— 顾小狗:哥哥,你们晚餐结束了吗? 盛晏自己大概都并没有意识到的,在看到顾执奕信息的瞬间,他一路上都略为紧蹙的眉心就舒展了两分。 盛晏指尖飞动立刻回复—— 结束了,刚到家。 这条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盛晏发现自己竟在不知觉间期待起了顾执奕会立刻又给他打来视频亦或电话。 可今天的顾执奕既没打来视频亦或电话,反而很快就又发来一条—— 顾小狗:哥哥今天忙一天了,早些休息。 将这句话从头至尾看了两遍,盛晏莫名不爽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刹那,他想把之前截下来的那张幼稚小程序图片发给顾执奕,质问一下小顾同学: 不是说想我了吗?想我了现在就这个态度? 不过确实也只是刹那而已。 转瞬的冲动过去,盛晏自己又为刚刚的幼稚想法觉得好笑。 他随手回了句“知道了”,就把手机丢在一旁,脱掉外套进了浴室洗澡。 当然,盛晏这是误会了顾执奕—— 顾执奕不是不想给盛晏打视频打电话,更不是不想跟盛晏聊天。 他只是当下情况确实不允许而已。 和盛晏匆匆发了这两条信息,后座车窗玻璃就又被从外敲了敲—— 一身笔挺西装的严肃中年男人恭敬弯腰,语气不卑不亢提醒:“大少,先生已经等您一刻钟了。” 顾执奕点了下头,不得不收起手机开门下车,抬步走向面前装潢典雅精致的私房餐厅。 顶楼包厢的窗帘被拉开一角,隐约露出里面人的侧脸—— 和顾执奕肖似的面容,却透着更明显的威压。 那是顾霭- 此时的盛晏对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他洗过了澡,又依然遵循以往习惯,慢条斯理给自己涂好了身体乳,却没有立刻在卧室的大床上躺下来,而是进了书房坐在了电脑前—— 抄袭相关的界定向来需要足够严谨。 刚刚在餐厅里他时间有限,相关信息看得仓促,现在有了空闲,当然要更仔细研究清楚。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晚上都在研究相关的信息,以至于盛晏这晚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一整晚,他不断梦到自己深陷风波之中,受千夫所指,遭受种种莫须有的谩骂与诋毁,他付出多年心血的珠宝公司也受到了极大牵连,被取消了很多大项合作… 最后,梦里的盛晏实在无法承受这一切,终于走向了顶楼的天台… …… 被一阵过于逼真的心悸感惊醒,盛晏倏然睁开了眼睛,甚至连气息都还是乱的。 这种感觉对于盛晏来说不算陌生—— 因为大约三个月前,在一次低血糖晕倒后,他就曾出现过这样的感觉。 也是自那次之后,盛晏决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 当然同样,也是那次,曾出现过格外匪夷所思的情况—— 盛晏记得当时脑海里就像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他只是一本大男主小说里的炮灰… 这个念头实在过于荒谬,因此盛晏很快就将它抛在了脑后,如果不是刚刚的梦境,他也许都不会再想起… 可现在,也许是还没完全清醒,盛晏竟禁不住自问了一秒—— 这真的只是荒谬的幻想而已吗? 当然了,确实是只有一秒。 下一瞬,盛晏就坐了起来,他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凉水以平复此时心绪。 又解锁了手机来看,这才发现此时已经清晨七点过了,也快到了自己的闹钟时间。 盛晏随手点进了微信,却被一连串的红点恍了下神—— 顶在最上面的是严寒的信息—— 我靠盛老板,这什么情况?你是不是被人搞了! 隐约有了某种预感,盛晏立刻点了进去。 可在打开严寒发来的链接的瞬间,盛晏却又有一瞬恍惚,甚至一时间没有分清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比盛晏预想得更快,林氏新品牌涉嫌抄袭并已被起诉的消息已经被爆了出来,此时热度已经极高。 可与此同时,与林楚一起遭受无数网友唾骂的人里,竟然还有盛晏。 是轻轻一滑屏幕,就会扫到成片的—— 抄袭狗biss!跟抄袭狗合作的还好意思管自己叫原创设计? Feast珠宝我早就想说了,一直标榜原创设计价格高得离谱,现在可不是要翻车了吗?建议彻查一下,跟抄袭狗合作的很可能一样是抄袭狗! 楼上还是太善了,这还用彻查吗呵呵呵别人辛辛苦苦找证据起诉,这夫夫二人还有闲情逸致品酒吃烛光晚餐!这还不够实锤?【图片】 盛晏在大脑轰鸣中动了动指尖,甚至点了两下才将图片打开—— 正是昨晚自己和林楚一起吃饭的照片。 画面上那捧玫瑰红得刺眼,而林楚向前倾身给自己倒酒的模样看着实在亲昵。 看得盛晏自己都要信以为真。 带有这张图片的评论已经被飞速顶到了最上面,且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热度。 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 才晨跑结束,回到宿舍冲完澡准备去吃早餐的顾执奕。 照片映入眼帘的瞬间,顾执奕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就猝然攥得极紧。 第59章 Spicy59 连盛晏自己都惊讶的是,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这张荒谬照片的第一时间,短暂的头脑发懵后,盛晏竟罕见手指比大脑先动, 他最先做的事情, 竟不是和公关部联系, 而是率先将电话打给了顾执奕—— 他不想让顾执奕有这种完全没必要的误会。 电话只响了两秒就被接通,顾执奕的低沉嗓音传出来, 听起来隐约透出两分滞涩:“哥哥。” 盛晏呼吸也随之一瞬微滞。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语气,开门见山道:“小顾, 不知道你暂时有没有看微博, 不过提前同你说一声, 我和林楚的合作出了一些问题,昨晚和他吃饭还被人拍了,不过具体情况绝对不是照片上那样,你不要胡思乱想。” 现在时间有限情况亦紧急, 盛晏当然没有空闲再同顾执奕解释得更为仔细。 可他话音落下, 却没能第一时间得到顾执奕的回复。 能清晰听见听筒那头顾执奕陡然紧促起来的呼吸,盛晏蹙了蹙眉, 又轻声叫了一声:“小顾?” 这一次, 终于听顾执奕开了口, 却听他哑声问:“哥哥是不想我误会, 才特意打电话来给我解释的吗?” 顾执奕问这句话的声线都近乎在微颤,语气中的讶然与惊喜意味根本难以隐藏。 虽然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可被顾执奕这样直白问出来, 向来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盛晏竟也极其罕见生出了两分赧然。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他堪堪维持住了一线淡然,立刻就想要结束通话, “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等一下!”却又被顾执奕提高音量暂时喊住,听顾执奕稍一停顿,也沉下了语气认真道,“其实本来也没误会,我知道哥哥眼光没那么差,不过哥哥能打电话来给我解释,我真的很开心,哥哥放心去做就好,一定很快都会解决好的,有我在。” 尤其是最后“有我在”三个字,顾执奕嗓音磨得沉而缓,语气听起来更是分外诚挚。 盛晏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一蜷,眼眸也有一瞬怔松—— 顾执奕比他小了八岁,甚至还在念大学。 盛晏喜欢跟他做i,也分外喜欢逗他—— 每每看着顾执奕顶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耳根却又难以自控染上红晕的模样,盛晏都会觉得格外有趣而有成就感。 盛晏也喜欢看顾执奕叫自己“哥哥”,偶尔对自己示弱的委屈狗狗模样,总会觉得这样的顾执奕分外可爱。 可此时此刻,讲出刚刚那番话的顾执奕,却给了盛晏完全不同以往的感觉—— 像是看着自己养的小狗一夜之间成长起来,成长到了足矣被自己依靠,又能让自己安心的稳重模样。 盛晏自幼就算是被放养长大,毕竟他爸妈工作都忙,尤其是在后来自己创业后,因为自己涉及的领域和他父母之间实在差异过大,因此一路走来,过程中很多遇到的困难,他父母也确实无法提供什么实质的帮助。 盛晏早已足够成熟而又果断,习惯了万事靠自己,可却在此时听到顾执奕极其简单的一句“有我在”时,完全难以自抑般,仿佛心尖都为此而轻轻颤了一颤。 可表面上,他也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好似浑不着调般轻笑一声:“我们小顾今天嘴这么甜?” 那边立刻响起顾执奕的回应:“不是嘴甜。” 是会说到做到。 不过他这句话嗓音压得极低,与其说是在回答盛晏,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兀自低喃。 盛晏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却听顾执奕转而道:“没什么,哥哥先去忙,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盛晏便没再追问刚刚没听清的那句话,应了声“好”就结束了通话。 说来实在神奇,就好像是从这通电话里,亦或更准确来说,是从顾执奕的话语里当真汲取到了些许力量,盛晏心绪平复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着手处理这次风波—— 盛晏现在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林楚昨晚那句“盛老板,你也许会后悔的”。 很显然,他和林楚昨晚吃饭会被拍下,还拍得格外暧昧,这绝对就是出自林楚的手笔—— 没有将他“追求”成功,那只能换条路走,干脆将他一起拖下水。 通过这张暧昧照片加上舆论引导,给公众制造他们已经是情侣且“夫夫同心”的假象,以损毁盛晏公司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由此胁迫盛晏—— 即便盛晏公司现在提出终止合作,可按照目前的舆论走向来看,很可能这个做法不但难以挽回公司形象,反而会引起更恶劣的揣测,认为盛晏是迫于舆论压力才提出的终止合作,那将对他个人及公司整体都造成更不利的负面影响。 可林楚不会想到,事实上连盛晏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昨晚上的录音竟然这样阴差阳错派上了用场。 盛晏昨晚在看过那封匿名邮件之后开了手机录音,原本是希望能录下来一部分和项目本身相关的内容以作证据,可后来被林楚一次次回避,最后录下来的内容基本只反复传递了一个意思,那就是—— 在盛晏已经声明自己“有男朋友”的前提下,林楚依然要不断表达对盛晏的好感,甚至对盛晏的“男朋友”出言不逊… 这段录音放在此时,简直是对那张所谓暧昧照片最好的回应。 盛晏将手机中的录音导入电脑,自己又听过一遍就压缩发给了公关部,要求公关部立刻将录音做处理后用官博放出去。 随后紧急和法务部召开了线上会议,要求法务部立刻依照和林氏签过的合同内容,对林氏发出终止合作及按合同索赔的法务函—— 经过昨晚对相关信息的认真研究,加上林楚这两天种种明显“狗急跳墙”的举动,盛晏已经可以断定林楚新品牌抄袭就是事实,现在只等法院判决了。 将这两件事情安排完,盛晏才终于微吐出口气,得了片刻空闲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未读信息很多,大部分都是关心慰问,盛晏统一做了简短回复,其中包括他爸妈的信息,同样是很简短的一句—— 放心,小问题,我能搞定。 随后,盛晏又点进了严寒的对话框。 严少爷在那边已经急得要命,不但信息轰炸还打过两通电话,只是盛晏刚刚在跟法务部开会,才没有接上。 暂时没有给严寒回电话,盛晏指尖飞动干脆利落发去一条信息—— 我怀疑那张照片是林楚找人拍的,帮我查查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在这方面严寒背靠严家,很显然要比盛晏更有势力更有人脉。 两秒后就收到了严寒回复—— 你大爷的你终于出现了!等着,少爷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盛晏回了句欠兮兮的“谢谢严哥”,转而退出严寒的对话框,微信里此时就只剩下了一条未读—— 林楚一小时前发的—— 盛老板,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盛晏原本想直接把人拉黑,可想到什么,他又暂时停了动作。 把手机随意丢在一旁,盛晏起身走出卧室,进了厨房准备给自己做顿简单早餐—— 煎蛋吐司配冰美式。 他从睁眼到现在一直在解决问题,胃里已经空得不太舒服了,怕自己再犯低血糖晕倒,盛晏先立刻吃了块巧克力以补充能量。 他此时情绪已经基本完全平复了—— 把能做的已经都安排好了,现在只等严寒那边如果能查出是林楚找人拍的照片,加上之前的录音,基本就可以扭转舆论风向—— 至少可以让公众看清,这分明就是林楚的蓄意陷害。 只要沉下心来等就好。 然而,出乎了盛晏意料的是,仅仅又过了半小时,他就等来了想要的证据,可却并不是严寒发来的,而是又一封匿名邮件—— 其中是林楚助理和偷拍者间明确的转账记录,甚至上面备注了时间地点,正是昨晚那家法国餐厅。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甚至比严寒更快查到这样明确的证据,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人脉背景。 盛晏不自觉又点开了顾执奕的对话框,可指尖微悬两秒,还是没有立刻发出信息—— 现在不是该提问的时候。 敛了纷杂思绪,盛晏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他将这封邮件直接转发给了公关部和法务部,下属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 上午十点整,Feast珠宝官博对此次风波做出了干脆利落的回应—— 其中不但包括了录音和转账记录,更有明确的对林氏提出终止合作的法务函,及给林楚个人的侵犯盛晏肖像权隐私权的律师函。 此条微博在背后不止一方势力的有意推动下,热度攀升迅速,极短时间内就登上了热搜前排。 舆论风向更是扭转迅速。 盛晏弯了弯唇,终于回复了林楚信息,只有潇洒四个字—— 你后悔吗? 发完没给林楚回复的机会,盛晏就利落把他拉黑了。 与此同时,顾氏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内—— 顾霭将手机屏幕转向对面顾执奕,抬手一指屏幕上Feast珠宝总裁——盛晏的一张采访照,顾霭一字一顿沉声问:“这就是你终于愿意认我这个父亲的理由?” 第60章 Spicy60 起初在昨天, 顾执奕竟第一次主动给顾霭发信息,说想要跟顾霭一起吃晚餐时,顾霭还很愉快, 不但立刻派人去接, 还特意推掉了一场原本已经约好的应酬。 晚餐的全程也还算愉快, 顾执奕虽然毫无热情又寡言,但至少对顾霭问的问题都好好回答了, 还对自己手头上的新能源项目发表了些许自己的见解,很令顾霭满意。 顾霭昨晚以为是顾执奕终于想开了,不再跟他幼稚置气, 最后晚餐时两人已经达成约定—— 顾执奕于三天后, 也就是12月24日正式以顾霭长子身份“空降”顾氏总部, 两人约定一年时间,来让顾执奕对整个顾氏熟悉及适应,在此期间顾霭会给予他足够的权限,一切顺利的话, 一年后顾霭就会彻底放权, 由顾执奕接管整个顾氏。 当然,虽说是三天后才正式“空降”, 可事实上昨晚顾霭已经命人提前开始给顾执奕准备专属办公室, 并配了一个私人助理给他。 可令顾霭根本没想到的是, 顾执奕发布给助理的第一个任务, 第一次利用所谓顾氏的人脉背景做的事情,竟和整个顾氏, 甚至和顾执奕本人都毫无关系… 反而是为了那个叫盛晏的男人。 顾霭对盛晏是有印象的, 两人本就曾在酒会上碰过面,饶是顾霭见惯了美色, 自己年轻时也曾因卓越的外形受多人追捧过,可还是不得不承认—— 盛晏的好看是极其具有辨识度,令人过目不忘的程度。 不过,或许令顾霭印象更深的还是—— “那次游艇派对,”顾霭蹙了蹙眉,又愈发压沉嗓音进一步质问,“让你陪酒的是不是也是他?” 顾执奕当然知道顾霭是在说什么—— 之前和盛晏一起参加游艇派对,自己蹲在盛晏面前给盛晏倒酒的照片被人拍下发给了顾霭,顾霭当时就发信息来质问过自己一次了。 “我之前就说过了不是陪酒,”顾执奕薄唇微张终于开了口,语气同和盛晏讲话时截然不同,冷淡而又不卑不亢,他冷声强调,“而且也不是他让我做的,是我自己想做。” “所以你要说这次也一样了?”顾霭瞬时嗤笑一声,“这次也不是他让你帮忙,都是你自己想做?” “当然了,”顾执奕这次应得毫无犹豫,还反问得顺理成章,“我甚至还没同他坦白过我父亲是您,他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我帮忙?” 或许顾执奕这句话只是陈述事实,可听在顾霭耳朵里就难免有了别的意味…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霭立刻竖起了眉毛,更忍不住提高音量质问,“认回我这个父亲是什么让你觉得很丢脸的事情吗!” 这对于顾霭来说确实可以算“奇耻大辱”,毕竟这世上多得是想给他当干儿子的人,可他自己的亲儿子对他却是这个态度。 可面对顾霭明显的动怒,顾执奕依然是那副无波无澜的冷傲模样,甚至还说了句典型气死人不偿命的“渣男”语录:“我没这么说过,您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顾霭被狠狠一噎,不得不立刻端起手边茶杯,一口气灌下去一杯茶,才勉强觉得气顺了两分。 许是想起了这二十年来,自己都确实没有在顾执奕身边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或者准确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缺失,顾霭不由又将语气磨得缓和了些许,他近乎循循善诱般低声问:“执奕,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其实挺恨我的?” 顾霭这话问得突然,顾执奕静默片刻才摇了下头,这次语气倒是很诚恳:“以前偶尔有过,但现在没有了,相反,我其实挺庆幸我父亲是您的。” 顾执奕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顾霭意料,顾霭那张向来严肃而冷厉的面容都在瞬间显出了些许温和,他下意识便追问一句:“真的?” 可下一秒,顾执奕的进一步回答就瞬间击碎了两人这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情,顾执奕点了下头,语气认真道:“真的,毕竟如果我父亲不是您,我这次很可能就帮不到盛晏了。” 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顾执奕确实都很抗拒“顾霭儿子”这个身份,也一直都在犹豫是否要接受这个身份,认回这个父亲。 如果没有林楚这次挑起的风波,顾执奕想,自己也许还会抗拒更久,犹豫更久。 毕竟顾执奕对自己的能力绝对自信,他也确实可以有这个自信,相信不依靠他父亲,他以后同样也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 甚至再过十年亦或二十年,他依靠自己取得的成就未必会比他父亲现在要少。 可他不想等,也不能再等了—— 他想要就在此时就在此刻,拥有足矣保护盛晏,能替盛晏撑腰的能力。 为了盛晏,顾执奕可以放下自己所谓的骄傲与清高,亦愿意向他原本所抗拒的一切妥协。 顾执奕话音落下,顾霭彻底哑口无言,更是彻底失了再跟他继续谈话的兴致,只心力交瘁摆了摆手道:“行,知道了,回你办公室熟悉业务去。” 顾执奕就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顾霭的无语,或者说即便察觉到了他也并不在意,只淡淡应了声“好”,就干脆利落转身,大步离开了顾霭办公室- 这次风波比盛晏预想得结束更快,反转更成功—— 他阴差阳错留下来的录音,还有后来收到的关键证据——林楚助理和偷拍者的转账记录,都在这次反转中起了大作用。 舆论此时已经近乎是一边倒地攻击林楚,还有不少网友在Feast官博下留言,为自己之前不分青红皂白诋毁盛晏而向盛晏道歉。 不过对此盛晏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一来他已经快三十岁,早已深知所谓大数据时代的“弊端”,无论是先前的满屏谩骂还是现在的回头道歉,都不会激起盛晏什么感触。 二来,他也确实没空顾及自己的情绪波动。 虽然风波已经基本平息,保持住了盛晏个人及Feast珠宝对外的公众形象,可事情还没有完全被解决—— 虽然已经依照合同对林氏提出了索赔,但在法院判决下来前,这笔高额索赔金自然是不会到盛晏公司的。 可原本双方合作已近尾声,这也就意味着其实原本提供给林氏的系列珠宝已经基本要在工厂生产完成,只差最后的质检出货了。 可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即便以后能收到林氏的赔偿金,这一大批被打下“林氏烙印”的珠宝也相当于已经废了。 同时,这近一个月来公司上下为这个项目付出的时间和心力,更包括了因为这个项目而不得不推拒掉其他项目,这无形中造成的损失,是赔偿金也无法弥补的。 作为公司的最高决策者,盛晏有责任也有必要给予下属们一定程度的安抚。 他将自己打理好去了公司,先和四位副总开了临时会议商讨处理方案,又进一步召开员工大会,最后定下了给每位参与此次项目的员工依照个人当月工资,本月额外增加5%的慰问金。 至于那一大批在等质检出货的珠宝,盛晏暂时还没有想到足够好的处理方案,副总们的提议也没能让他满意,只能先暂时搁置下来。 是真的连轴转忙碌了一整天,等盛晏终于坐进车里,帕拉梅拉驶出公司地下车库,驶上城市马路时,盛晏偏头向窗外看,才惊讶发现路边很多商场前都立起了造型各异的巨大圣诞树,在缤纷灯光映衬下,圣诞气氛浓郁—— 就快要到圣诞节了。 在这个瞬间,盛晏忽然就又想到了顾执奕。 好像在不知觉间,盛晏已经习惯了在一个节日到来时,和顾执奕一起度过。 他不自觉又解锁了手机打开微信,正准备给顾执奕发条信息。 谁知很巧的,盛晏才刚刚点进微信,不等他发信息,就先收到了顾执奕发来的信息—— 哥哥工作结束了吗?我想去找你。 看到信息的瞬间,盛晏就不自觉弯起了唇。 他毫不犹豫发去一个就近的星级酒店地址,转而让司机小张也改了目的地。 在今天这样一个时刻,盛晏确实迫切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x爱。 只有顾执奕能给他- 确实只有顾执奕能给他—— 酒店套房的窗边,整个人被顾执奕托举起来压向窗玻璃,背靠窗外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与眼前人一同沉沦进翻滚的海浪之中,望着顾执奕黢黑眸底都浸染上迷蒙而炽烈的光,盛晏在极度的痛感与愉悦间,再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 一场结束时,盛晏长长呼出口气,他懒散倚在飘窗上给自己点了支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在烟雾迷蒙间任由顾执奕依然爱不释手把玩他的小腿。 原本在见面前,盛晏想好了等见到后,就要把这两天积攒的问题都直白问出来,可等真见面时,看到顾执奕的那一瞬间,盛晏瞬间就又失去了发问的兴趣,满心满脑竟都只有立刻和这个人做i。 盛晏自认自己原本也并不算过度纵-欲的人,可在遇到顾执奕后,他确实一直都很兴致高涨。 至于原本想知道的问题,盛晏也并不急着问了,反正顾执奕如果想说,那自然是会主动说的。 盛晏抽完了一整支烟,顾执奕的手指还没从他小腿上移开过。 “玩上瘾了还?”盛晏终于抬腿轻轻踢了一下顾执奕肩膀,轻笑嗤他,“之前好像听见你手机震动,不看一眼是谁发的信息吗?” “马上就看。”顾执奕低低应了一声,可嘴上这样说,他却依然没有放开盛晏,反问顺势抬起盛晏小腿架在了自己肩膀上,偏头亲了一下盛晏脚踝,这才意犹未尽般暂时收回手,从一旁拿起了手机。 顾执奕低头看手机,盛晏在看他。 盛晏能够感觉出来,顾执奕现在越来越不隐藏对他“越界”的情意了。 像刚刚这样把玩自己小腿,还亲吻自己脚踝的小动作,以前顾执奕是不会在“事后”做的。 可盛晏并不觉得越界。 相反,他也很享受其中。 或许也正因这份享受,在接下来顾执奕将手机屏幕转向他,盛晏看到自己公司官博下面的评论风向渐渐走歪,最后竟一致歪向了—— 听了录音八遍的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盛总男朋友究竟是谁?什么人能被我们既貌美又有才,年轻有为潇洒倜傥的盛总这么喜欢! 又在看到顾执奕学着自己平日里的揶揄模样望过来,故意拖长了音调说:“哥哥,我也想知道哥哥的男朋友是谁”时,盛晏并没有讲出诸如“当时故意说给林楚听的,这种话你也当真?”之类的话—— 反而挑起了眉梢,脚尖又在顾执奕腹部肌肉线条处轻轻一勾,如愿感觉到顾执奕身形的骤然绷紧,盛晏才不紧不慢抛出一句反问:“小顾,你希望我的男朋友是谁?”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顾执奕呼吸就在瞬间紧促起来。 他薄唇张了合合了又张,有那么一个瞬间,盛晏是真的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来了,心底里也好像同样期待顾执奕说出些什么,可最后顾执奕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只忽然又转而问起:“平安夜那天,哥哥有安排吗?” 话题跳转太快,盛晏都有一瞬微怔。 他故意答得模棱两可:“也许有?严寒他们每年都会搞圣诞party。” 就听顾执奕立刻又摆出请求的语气:“哥哥不去了可以吗?把平安夜留给我好不好?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因了顾执奕这一句话,盛晏长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对平安夜这个节日,生出了真实而又具象的期待。 可或许也正因此,在平安夜当天早晨接到助理电话,说这天临时来了一项合作时,盛晏甚至罕见生出了些微烦闷—— 怎么这么不巧要在今天? 可很快,在看到合作方时,盛晏的烦闷就又一扫而空,转而被些许微妙的讶异取代—— 提出合作的,竟然是顾氏。 这是海城真正的金字塔尖,远比之前林家更背景雄厚。 且,姓“顾”… 眸光微动,一瞬犹豫盛晏还是给顾执奕发了条信息,既是告知,也难免存了些微试探的心思—— 今天下午临时有个合作谈判,是顾氏提出来的,不一定能在六点前结束,我们见面时间估计得推迟了。 发出这条信息的瞬间,盛晏甚至不自觉攥紧了手机。 可很快,手机震动一声,顾执奕回过来的信息却不显分毫端倪,也打消了盛晏些许揣测—— 没关系,我也正准备跟哥哥说,今天下午我们正好也有个小组讨论结束会晚,等结束了我就去找哥哥。 盛晏将这条信息逐字看了两遍,最后还是不得不敛去脑内纷杂揣测,开始着手对下午的合作谈判做相关准备—— 毕竟目前为止,盛晏确实没有明确知晓过顾执奕的家庭背景,近期也没听谁说起过相关八卦,实在不能太妄下定论。 而顾氏的合作也是定制系列珠宝,盛晏当然有必要提前对对方的诸如文化理念有一些初步了解。 时间分秒向前,盛晏投入工作时总是格外专注的,直到下午三点五十,距离合作谈判的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盛晏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的声音传进来,听起来竟莫名透出两分惊悚:“盛…盛老板,合作方代表到了…” 盛晏起身开门,疑惑问:“到了就先请去谈判室,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助理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又飞快补上一句,“已经在谈判室等您了。” 盛晏莫名睨他一眼,但还是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只吩咐了句“把准备资料都拿好”,就率先走向了谈判室。 可走到谈判室门口,向里面望去的那一刹那,盛晏却倏然顿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盛晏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只见谈判桌对面,合作方代表所在的位置上,此时坐着一个青年。 他垂头正在翻看面前资料,头发一丝不苟,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同样一丝不苟,就连极其偶尔回应一声身旁下属的话,都是面色冷淡又高不可攀的上位者姿态。 这副模样实在让盛晏倍感陌生甚至觉得荒谬。 可那张脸于盛晏而言又是那么熟悉—— 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用委屈狗狗眼神望着自己,请求“再来一次”的顾执奕。 是早上发信息说自己下午要“小组讨论”的顾执奕。 60-67 第61章 Spicy61 虽然在此之前, 盛晏对顾执奕的家庭背景也不是毫无揣测,尤其是这次风波中接连收到的两封匿名邮件,盛晏都难免联想到了顾执奕。 可此时此刻, 真的在谈判室里看到作为顾氏代表来谈合作的顾执奕, 且在隐约间听到顾执奕身旁人语气恭敬叫他“大少”的这个瞬间… 在直面顾执奕这副熟悉却又陌生模样的瞬间, 盛晏确实还是感到无比惊愕与讶异。 当然,此时令盛晏惊愕讶异的还不止如此—— 连盛晏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他看着顾执奕坐在谈判桌前西装革履的矜贵模样,脑海内竟就又忽然出现了像之前低血糖晕倒后听到过的那道声音,正以绝对侵入般的力量帮他回忆起, 当时曾因大脑混沌而没能记住的内容—— 自己生活在的世界是一部大男主小说, 而一直没有被自己记得的, 男主的名字,竟就是顾执奕… 此时的感受实在过分荒谬,荒谬到了盛晏甚至想要去看一看医生,研究一下是不是自己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才会生出这样匪夷所思的念头。 可冥冥之中, 盛晏又觉得,这并不是自己脑袋的问题。 冥冥之中, 盛晏想, 或许自己和顾执奕之间, 当真是有这样奇妙的牵绊。 当然事实上, 脑海内所有的惊涛骇浪,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 在外人看来, 盛晏充其量也只是因为惊讶, 从而稍微愣了一下神罢了。 谈判桌对面的顾执奕似有所觉,从资料册中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盛晏的瞬间, 顾执奕就倏然站了起来,他薄唇微张,一句下意识的“哥哥”就好像要脱口而出,却又没来及发出就被盛晏阻断—— 盛晏表面上已经恢复了不露分毫端倪,与往常无异的自若模样,他走进了谈判室,径直走到顾执奕面前,率先朝顾执奕伸出右手,唇边更是挂起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你好,顾总。” 听清这个称呼的瞬间,顾执奕眼眸就倏然一颤,望向盛晏的眸底更是在瞬间染上些许不安。 可盛晏恍若未觉,还故作疑惑般又扬起尾音叫了一声:“顾总?” 顾执奕才蓦然回神,也抬起右手握住了盛晏的手,哑声回应:“你好,盛…盛总。” 顾执奕一旁的其中一位下属当然不知两人之间无形涌动的暗流,他适时插话近来,讲了两句恭维盛晏的客套话。 可他究竟说了什么,事实上顾执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此时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被引到了—— 两人彼此握手的瞬间,顾执奕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错觉,可他掌心确实泛起了一阵酥麻痒意—— 好像是被盛晏指尖轻轻挠了一挠。 可那实在转瞬即逝,还不等顾执奕仔细分辨,盛晏就已经抽回了手。 他依然是那副不动声色模样,还轻描淡写回敬了一句恭维:“还是顾总更年轻有为,我在顾总这个年纪,可没这么能沉得住气。” 这话让外人听来自然只是夸赞顾执奕沉着稳重,可落进顾执奕耳朵里,就全然有了别的意味… 盛晏这简直像在阴阳他一样。 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顾执奕薄唇就抿得更紧了两分,肩背轮廓亦如此。 顾执奕的两位下属自然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位空降的太子爷莫名其妙就比刚刚更冷了气势,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甚至不敢再说话。 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转身施施然走回了顾执奕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很快,关于双方合作的谈判就正式开始了—— 盛晏率先开口,端的是一副公事公办姿态:“关于此次合作,我们目前已知的相关信息还很笼统,希望通过这次谈判,首先能够明辨以下三个问题,第一…” 讲这番话的时候,盛晏目光一直没有从与他间隔一整个谈判桌的,坐在正对面的顾执奕身上移开。 可他此时望向顾执奕的目光,饶是让人用显微镜来看,大抵也无法从中看出分毫端倪—— 那是与看任何普通合作伙伴时都毫无分别的眼神。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顾执奕不自觉攥紧了手指,甚至觉得呼吸都开始发紧。 可等盛晏讲完,轮到顾执奕给出回应的时候,顾执奕倏然闭了闭眼,还是堪堪维持住了表面的冷静与镇定,他低声开了口,同样只谈“公事”:“关于盛…盛总刚刚提出的三个问题,也正是我们这次想要讨论的,其一关于这次定制系列珠宝的用途,是想做一个和我们新能源产品联名的珠宝展,所有珠宝都会在展览同时售卖,可以有定价售卖和拍卖两种形式,具体定价方面我们可以进一步商议…” 顾执奕此时讲话的语速不疾不徐,自带一种沉稳而干练的气势,近乎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个年仅二十岁还在念大学,第一次上谈判桌的人。 望着这样的顾执奕,盛晏禁不住有两分走神—— 顾执奕总能让盛晏看到不同以往的新鲜模样。 今天的顾执奕自然与平时在盛晏面前时的大狗模样截然不同,却也和那天校内辩论赛上不相一致。 如果说那天在辩论赛上的顾执奕像一颗格外耀眼闪闪发光的宝石,那么今天的顾执奕,就又变成了收敛锋芒却又令人不可忽视的璞玉。 只是无论宝石还是璞玉,都确实吸引得盛晏移不开眼。 不过很快,盛晏就又从顾执奕“假公济私”的发言里,品出了两分自己分外熟悉的醋味—— 条理分明回答完了盛晏刚刚提出的三个问题,顾执奕稍微顿了一顿,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特意补上一句:“盛总可以放心,顾氏在原创方面绝对不会像先前的林氏品牌一样,我们此次想要和Feast珠宝联名的新能源产品已经申请过了专利,在这方面绝不会让盛总再有之前那样不必要的担心。” 这话或许在顾执奕自己的下属听来只是一种为促进合作所给出的定心丸,也是对自己公司的隐晦自夸。 可盛晏却听得分明—— 不过是小狗来圈地了却还嫌不够,要再把之前的坏狗拎出来踩一脚罢了。 盛晏终于没能绷住微微勾了勾唇。 不过只是一瞬而已,没等被顾执奕捕捉到,盛晏就又刻意压平了唇角,继续起了对深化双方合作的进一步讨论。 …… 整体而言,这次谈判当然是非常和谐的—— 客观来讲,盛晏本人对这次合作很有兴趣,事先他已经对顾氏最新推出的新能源产品有了一定了解,又听了顾执奕下属的进一步介绍,盛晏对此次要联名的产品本身就是看好的。 而他们此次合作的主题也很契合,就是与海洋环保相关的,这个主题很适合设计一系列以蓝色基调为主的珠宝。 更进一步来说,这样一个珠宝展售卖的形式,还是顾氏策划的珠宝展,那么对进一步拓展Feast珠宝在市场上的知名度也很有用处。 初次谈判不会太过深入到细节,在整体大方向上达成一致后,该谈判的话题就只剩下了—— 双方合作分成。 盛晏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未尝败绩。 而这一次,盛晏也提出了一个很高的分成比例。 他话音出口,顾执奕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他的其中一个下属却率先忍不住开口道:“虽然我也对贵司的珠宝设计非常欣赏,但盛总提出的这个比例,未免还是有些高了,我之前对这方面有做过背调,根据结果显示,盛总这次提出的比例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高值,甚至比去年和严氏的合作还要高出一个点。” 严氏当然指的是严寒家,去年确实和盛晏公司有过合作,自然同样给予了盛晏公司很好的分成比例,当然,最后盛晏回馈给他们的珠宝成品证明这个比例完全值得。 只是顾执奕下属此时特意提起来这场合作,言外之意很明显—— 都知道你和严少关系好,给你的肯定已经是友情价了,你怎么现在问我们要的比友情价还高? 可他话音落下,不等盛晏开口,顾执奕就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不轻不重提醒了下属一句:“注意你的态度,先让盛总把话说完。” 下属微愣一瞬,但还是从善如流点头应了。 盛晏堪堪压住又要扬起来的唇角,终于慢条斯理开口,对自己这次要的分成比例做游说—— 他确实擅长如此。 擅长最大限度展现自己公司的优势,吸引对方对此次合作充满期待,又加以一定程度恰到好处的润色,最后总是能够让对方为这个分成比例而妥协。 不过这一次,在做完了“对公”的游说之后,盛晏还稍微加上了一点点“对私”的“引诱”—— “另外,如果依照这个分成比例达成合作,”盛晏注视着顾执奕,目光不闪不避,他终于在此时勾了勾唇,压下最后的砝码,“我愿意再额外赠送一样系列之外的珠宝,这件珠宝会全部由我个人设计制作。” 他这句话讲完,整个谈判室内都有了一瞬安静—— 毕竟在座的人都知道,严格来说,“Feast出品”和“盛晏出品”是有区别的。 “盛晏出品”代表了绝对的独一无二性。 且这对于顾执奕而言,那当然更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那可是盛晏一个人亲自设计亲自制作的珠宝。 顾执奕又怎么可能拒绝? 因此,近乎是盛晏最后一个字音刚刚落下,一瞬极其短暂的静默后,顾执奕就沉声开口,拍板同意了这个分成比例:“成交。” 根本没有给他两个下属还想稍微争取一下的机会。 盛晏唇角弧度顿时挑得更高了,望向顾执奕的眼神中也终于染了些微揶揄笑意—— 只是依然极其浅淡,或许只有顾执奕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盛晏这边相关负责的下属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要顾执奕签字,算是定下了这场合作。 之前的整场合作顾执奕都展现出了绝对的专业能力,可现在要签合同了,他却好像又忽然“不专业”起来—— 只是极其草率将合同翻过一遍,根本没有仔细去看,就签下了自己大名。 他两个下属都不由露出些许担忧神色。 可顾执奕却像是恍若未觉,签完合同就站起身,用不高不低恰好够谈判室内的人都听见的音量对自己下属道:“你们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还有件事需要单独同盛总谈。” 他这话很显然不只是说给自己的下属听,也同样在暗示盛晏的下属离开。 盛晏听得好笑,干脆也给自己的下属们递了个眼色。 大家立刻都接连出了谈判室。 很快,偌大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盛晏和顾执奕两个人—— 盛晏依然坐在原位,依然跟顾执奕间隔一整张谈判桌。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散漫模样,出口便是一句揶揄:“顾总刚刚合同签得那么利落,连具体内容都没看全,就不怕被我坑了吗?” 终于没有了外人在,顾执奕立刻快步走到了盛晏身边,可看盛晏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盛晏旁边的座位也还有一定距离,顾执奕便干脆又在盛晏面前蹲了下来—— 其实他此时一身挺拓而又剪裁精良的西装,就这样毫不顾虑自己西裤会打皱,像只大狗般蹲在盛晏面前的模样有两分违和。 可或许也正因这份违和,让盛晏心尖稍微软下了一角。 “哥哥不会坑我的,”先笃定讲了这样一句,顾执奕又将嗓音磨得愈低,近乎透出两分委屈意味,“还是想听哥哥叫我‘小顾’。” 盛晏垂眸看了他两秒,许是因了刚刚那一瞬的心软,他这次没有故意再让顾执奕不痛快,而是从善如流改了口,叫了声“小顾”,又转而轻笑问起:“这就是你说的平安夜惊喜?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吗?” 盛晏话音出口,没有立刻得到顾执奕回答。 顾执奕下颌线与身形轮廓都在瞬间又绷紧了两分,气息也有了些微紧促—— 肉眼可见的不安与忐忑。 顾执奕手指攥紧一瞬又松开,片刻后,他从谈判桌上取下了两人刚刚签过的合同中盛晏保留的那一份,双手捧到盛晏面前,似是终于斟酌好了想说的话,顾执奕低声开口:“这次合作最后的全部盈利,我个人部分都给哥哥作为平安夜礼物,我以后还会努力赚更多钱,我个人名下的财产也都给哥哥,我就是想问一问…” 讲到这里,顾执奕话音又略微一顿。 他不自觉又攥紧了手中合同,仰头望向盛晏的眼神里,再难掩饰炽热的爱慕与渴望。 “就是想问一问,”顾执奕深吸口气,终于将后面一句话讲了出来,“哥哥什么时候能让我转正,当男朋友?” 第62章 Spicy62 顾执奕这记直球打得是真让盛晏懵了神—— 盛晏确实没想到顾执奕会在此时此刻, 此种情景之下,问出这样一句话。 实在过分干脆而又直白,又仿佛裹挟着近乎灼人的热意, 像是将一粒火煋抛入野草之中, 顷刻间便以不可挡之势燎原。 盛晏没有立刻出声, 顾执奕也就依然保持像大狗一样蹲在他面前的姿势不变,仰头望向盛晏的目光也依然直白滚烫—— 他确实没有说“喜欢”两个字, 可事实上,他对盛晏的喜欢与爱慕,都已经快要从那眼底满溢出来了。 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可与此同时, 盛晏又从顾执奕的黢黑眸底, 透过那滚烫情意, 捕捉到了些许没能被很好隐藏起来的忐忑与不安—— 这样的情绪其实出现在顾执奕身上,是有两分违和的。 即便不论顾执奕的家庭背景,只谈顾执奕个人,盛晏也一直都很清楚, 顾执奕确实担得起“天之骄子”这个词—— 过于出众的外表, 一骑绝尘的专业能力,时刻保持自律的生活态度… 这一切都让顾执奕习惯了被仰望与追捧, 他也确实拥有这样的资格。 合该是盛晏脑海内荒谬念头里的“小说男主”。 可此时此刻, 却好像位置倒转—— 从来都只被仰望与追捧的顾执奕, 两分钟前在整场合作谈判上都气场全开自信沉稳的顾执奕, 现在却就这样蹲在盛晏面前。 这样满怀不安与忐忑地,近乎狂热地, 仰望而又追捧盛晏一个人—— 像是在等待被自己唯一的神明审判。 大抵即便是圣人也无法不为此刻的顾执奕而动容。 何况盛晏不是什么圣人。 他被顾执奕这样的眼神注视着, 亦或者说是笼罩着,清晰在顾执奕眸底窥到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自己,在这个瞬间,盛晏就近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与满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那不仅仅是“驯服”所带来的愉快。 于盛晏而言最重要的是,“驯服”的对象是顾执奕。 盛晏从未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清晰意识到,能让自己如此满足而又愉快的,有且只有顾执奕。 许是盛晏实在沉默了太久,顾执奕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焦灼。 他深吸口气,又忍不住低声开口,语气都近乎染上了讨好意味:“我只是想问一问…也不是要哥哥现在就给我答案,我会继续追求哥哥的,一直追到哥哥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转正。” 盛晏终于回了神。 即便心底早已为此而触动震颤,可表面上,他却依然是不动声色的,他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反而揶揄般挑了挑眉,轻描淡写抛出一句反问:“之前不是一直说不谈感情不恋爱吗?协议都签过了,为什么现在又想反悔了,嗯?” 盛晏最后一个字音尾音扬起来,眼角眉梢也随之挑起,端的是一副矜傲模样。 听清盛晏问题的瞬间,顾执奕呼吸就又瞬时紧促了两分。 他眼眸也随之轻轻一颤,静默片刻,顾执奕才又压低嗓音,闷声问盛晏:“哥哥,你想不想听一听关于我的家庭?” 盛晏一瞬微怔,就点了下头,轻声道:“你先站起来,坐下讲。” 顾执奕这才如同得到了什么赦免一般站起身,转而在离盛晏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斟酌片刻,他简短起了个话头:“我爸妈最初是商业联姻…” 关于顾执奕家庭上的事情,其实并不如同旁人所猜测得那般狗血淋头—— 顾执奕的父母最初确实是商业联姻,双方都是海城老牌豪门,顾家更胜一筹但两家家境也称得上一句门当户对。 年轻时的顾霭确实英俊帅气,又不同于一众纨绔公子哥们不学无术,反而很早就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且手腕果决。 婚后他对待自己的联姻妻子,也就是顾执奕的母亲云琼虽然不算多么温情,但倒也称得上有礼而尊重。 在这样一个前提之下,云琼喜欢上顾霭,实在是很情理之中的事情,更是觉得两人朝夕相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可没过多久,云琼的美梦就彻底破碎了—— 云家在一件重大事件上做了错误选择,短短半年时间竟就跌落谷底近乎破产。 而在这样一个关头之上,云琼当然希望自己的丈夫顾霭能给云家提供些许帮助,可彼时的顾霭坚定选择了明哲保身,可以说是冷眼旁观了云家彻底的失势。 云琼骨头里太过要强,她无法接受顾霭的冷漠,因此态度坚决提出了同顾霭离婚,并要求将顾执奕带出顾家—— 此时顾执奕才刚刚出生不久,甚至还没满周岁。 两人就此离了婚,也许这段短暂婚姻在顾霭眼里只是一场失败的合作而已,因此他潇洒单身了两年,很快就又再婚了,只是这次娶的女人并不出自豪门,大概就是纯粹一场金钱和美色的交易,后来不久女人也又生了个儿子,就是这些年来外人都知道的,顾家不成器的少爷。 不过总之在顾霭看来,他和顾执奕的母亲之间早在多年前就画下了句号。 可对于云琼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毫无疑问,二十年前的云琼是爱顾霭的。 可在她提出离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由爱生恨。 恨意有时或许确实比爱意更长久,云琼确实恨了顾霭很多年,且她不是只在心里恨,而是把这份恨意强加给顾执奕—— 她将顾执奕带出顾家之后,依靠云家所剩不多的家底以及一颗要强不服输的心,开了一个小的风投公司。 最初两年对于云琼而言真的很难,新公司刚刚起步,顾执奕又还那么小。 等熬过了最难的两年,公司稍有规模走上正轨了,顾执奕也长到了三岁,云琼就开始逐渐将自己的生活重心,从事业上向家庭上转移,当然准确来说,是向顾执奕转移—— 她为顾执奕制定了一份足矣称得上严苛的教育计划,替顾执奕规划好了一个不准逾越的框架—— 近二十年来不准顾执奕踏出框架半步,不准顾执奕生出计划之外的任何“多余”想法。 而这一切的一切,事实上都只源于云琼对顾霭的恨意。 她恨顾霭,想要报复顾霭,可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因此便将希望寄托到了顾执奕身上,想要将顾执奕培养成为足够优秀的人,有朝一日终究能同顾霭抗衡。 不过事情终于在前不久出现了变化—— 单身多年,将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顾执奕身上的云琼,意外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外国男人。 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云琼好像忽然就对顾霭释然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强加给顾执奕的这一切其实很不应该,所以在不久前,云琼决定和新男友一起出国,也终于就此放弃了对顾执奕的“掌控”。 “就是我去酒吧那天,”讲到这里,顾执奕稍一停顿,才扯了扯唇低声继续道,“那是我母亲去国外的第二天,她临走前向我道歉,说不该让我一直活在她给我既定好的轨道里,很多事情是否有意义值得做,该由我自己判断,所以我第二天就去了酒吧,就是想去看一看轨道外的框架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一直听到这里,盛晏其实心里已经对顾执奕生出了些许心疼—— 他以前确实从没想过,顾执奕的优秀背后,其实牺牲了很多快乐。 不过盛晏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更没有去对顾执奕的父母做任何评价,他只是微微弯了弯唇,有意放松语气反问:“那你现在已经看过了,觉得有意思吗?” “也就那样,”顾执奕如实道,“很多娱乐在我眼里,其实没比听财经新闻看案例分析有意思。” 可讲了这句稍一停顿,顾执奕又话锋一转,语气更添认真:“但哥哥不一样,那天在酒吧遇到哥哥是个完全的意外,但哥哥对我来说,是唯一有意思的存在。” 这个想法在顾执奕脑海中早已出现过不止一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白讲出来给盛晏听。 盛晏确实最招架不住顾执奕用这样一副过分认真又诚挚的模样,讲这种仿佛是在卖乖调情的话。 极其罕见的,顾执奕话音落下,盛晏心跳都仿佛在这个瞬间快了两分。 不过不等他回应什么,顾执奕就好似丝毫不觉自己讲了什么让人心动的话一样,又继续讲了下去:“我以前总和哥哥强调不谈感情不恋爱,甚至还要签协议…其实都只是钻了牛角尖,我不想也害怕自己会变成我母亲那样…” 顾执奕见过她母亲知书达礼的模样,却也无法忘记她母亲喝醉酒后让他去高端会所找他父亲时歇斯底里的模样,即便那时候他父母其实早已离婚多年,顾执奕同样无法忘记她母亲日复一日的,如紧箍咒般在教育他时掺杂上的,对他父亲毫无止境的谩骂。 每每那样的时候,顾执奕就都会想,他以后绝对不要跟谁谈恋爱,他不想,更不愿让自己因为谁变得面目全非而又那么不堪。 “但是后来发现,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顾执奕垂眸望向盛晏,他眸中滚烫而炽烈的情意在此刻渐渐沉淀下来,化作静谧流淌的湖,嗓音亦随之沉缓下来,面对盛晏一步步剖析自我,掏出内心——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不像题目一样由我掌控,来了就是来了,我能做的不是接不接受,只是有没有察觉而已,但现在我已经察觉到了,我喜欢哥哥,即便哥哥暂时还不愿意接受我,但我的喜欢已经给哥哥了,不会再收回,也没办法再收回了。” 顾执奕这番话讲得实在太过真挚而又诚恳了,简直当真像挖了自己的心双手捧到盛晏面前一样。 盛晏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告白,其中不乏一些有趣又新奇的方式,可盛晏总是能回绝得委婉却也果断。 从来没有一次,能让他像现在这般心动。 从来没有一次,能让他生出无限想要亲吻眼前人的冲动,同时却又堪堪绷住一丝名为理智的弦—— 盛晏做事情总是随性的。 喜欢珠宝想做珠宝就能排除万难自己创业,将公司一路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 可想要改变生活方式了也当真能立刻“放手”,潇洒享乐活在当下。 他好像从来都不畏惧失去什么。 可此时此刻,盛晏却好像第一次生出了些微称得上“畏惧”的情绪—— 他不想失去顾执奕。 他想和这个人能走得更近一些,也更久一些。 也正因了这样的情绪,最终盛晏还是没有亲吻顾执奕。 不过他也并没有拒绝,只是又勾起了唇角,轻声道:“小顾,做P友和做情侣总归是不一样的,或许我们两个人都需要时间去适应也去考验彼此,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来做我的试用男友?” 第63章 Spicy63 盛晏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落下, 顾执奕眼睛就倏然亮了起来。 “真的吗?”他语气里充满了极度的欣喜,好像身后都有条无形的尾巴在摇,“哥哥真的同意让我当男朋友了吗!” 盛晏不得不出声强调:“是试用男友, 还没有正式转正。” 这次听清盛晏说了什么, 顾执奕身形就蓦然顿住了, 眸底的光更是在瞬间就暗了下去。 他这变化实在太过明显,盛晏看得好笑, 忍不住嗔他:“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只听了最后两个字?” 被盛晏直白戳穿,顾执奕薄唇顿时抿得更紧了两分—— 他当然也不是故意不听的。 只是盛晏讲话时唇瓣开开合合,那一点嫣红舌尖若隐若现… 顾执奕满脑袋就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想亲。 直到听见盛晏最后的“男友”两个字, 他才猝然被唤回神。 静默片刻, 顾执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闷声问:“所以哥哥是还要考验我对不对?” “不是我考验你,”盛晏轻笑一声,又简明扼要道,“是我们互相考验彼此。” 顾执奕立刻道:“我不用考验哥哥。” 语气里透出格外纯粹的执拗。 盛晏顿时失笑, 他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问结果:“所以试用男友,你要不要当?” 这次顾执奕答得毫不犹豫:“要, 当然要。” 试用男友也是男友, 就像未婚夫总会成为夫一样, 这可比P友上升太多了, 他当然愿意。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终于遵从自己心意, 向前倾身, 给了顾执奕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可于此时的顾执奕而言,这样一个浅淡的吻已经根本无法让他满足—— 盛晏刚刚准备向后抽身, 后腰就被顾执奕的温热手掌覆住。 那只手以绝对镇压般的力道揽住盛晏不准他后退,顾执奕更是再次吻住了盛晏唇瓣,横冲直撞般撬开盛晏的唇齿,细细品尝起那截让自己惦念已久的柔软舌尖… …… 不过这个吻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察觉到顾执奕改舔为咬的瞬间,盛晏就猛然向另一侧偏了偏头,以表阻止。 被迫停下来的顾执奕明显还意犹未尽,眸底的汹涌渴望还没完全褪去,转而就被委屈取代—— 顾执奕就用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盛晏,语气亦如此:“哥哥,试用男友不可以接吻吗?” 盛晏是真的被顾执奕这副模样可爱到了。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一点顾执奕鼻尖,轻笑嗔他:“没说不可以接吻,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在哪儿?” 经盛晏这么一提醒,顾执奕一瞬微怔,似是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此时还在盛晏公司的谈判室,外面还有两个下属在等… 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合适接吻的场合。 顾执奕神智终于略微回拢了两分,他立刻急不可耐般问:“那哥哥现在可以下班了吗?” 盛晏眨了眨眼,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站起身向谈判室门口走去。 在盛晏手指握到门柄的时候,身后顾执奕又忽然叫他一声:“哥哥。” 盛晏动作顿住,回头问顾执奕:“怎么了?” 可顾执奕又没有立刻回答。 有一瞬间,盛晏感觉顾执奕的视线好像落在了自己嘴唇位置,可还不等盛晏细想什么,顾执奕就又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叫一叫你。” 盛晏弯了下唇,只当小顾同学是突然幼稚,没说什么,转而便按下门柄,打开了谈判室的门。 谈判室外就有休息处,此时顾执奕带来的两个下属就等在那里,盛晏的助理孙雨在一旁暂时招待。 三人一看到盛晏出来,就都立刻站起身叫了声“盛总”。 盛晏身后,顾执奕也走了出来,他的两个下属又都立刻走过来问候:“大少。” 顾执奕淡淡“嗯”了一声,又不自觉望向盛晏。 只是盛晏此时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盛晏总感觉顾执奕的两个下属刚刚走过自己身边时,视线都好像有一瞬停留在了自己嘴唇位置… 然而下一秒,盛晏就知道了,原来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孙雨走近过来,贴在他耳边,语气斟酌小声讲了一句:“那个…盛老板,你嘴角破了。” 盛晏瞬间失语。 他终于反应过来之前在谈判室里要开门前,顾执奕为什么忽然叫他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这样想着,盛晏便毫不客气偏过头,睨了“罪魁祸首”一眼。 可顾执奕也学盛晏先前那样,轻轻眨了眨眼,好一副无辜模样。 盛晏忍不住哼笑一声—— 小狗学坏了,都敢这么逗弄他了。 存了故意报复与管教的心思,于是在十分钟后,顾执奕的两个下属自行离开,而顾执奕和盛晏一同坐进车里,两人一起去吃晚餐的路上,顾执奕又主动说起:“哥哥,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哥哥我家里的具体情况,不是故意想瞒着哥哥,只是我之前自己一直都没想好,要不要回到顾家。” 其实这话顾执奕不说,盛晏也已经猜出了大概—— 他能理解顾执奕的骄傲与抗拒。 同样,在此之前盛晏也并不觉得作为P友,顾执奕有必要对他坦白什么。 甚至盛晏还已经猜出来了—— 即便顾执奕只字未提,但盛晏想,顾执奕会在现在选择回到顾家,不能说是完全为了他,但肯定是和他有些许关系的。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盛晏根本就没有因为顾执奕之前的隐瞒而生气。 可他现在却故意绷住了表情,语气也刻意压得轻而缓:“我记得有人很早之前就跟我保证过,不会再骗我。” 那其实还是两人才认识不久时的事情,虽说盛晏当时给顾执奕吃教训,也是出于玩情趣的心思,可顾执奕确实做过这样的保证。 而现在一听盛晏这样说,顾执奕呼吸就在瞬间又绷紧了两分,连带嗓音都愈发沉下来,他立刻语气认真做起保证:“哥哥,除了这个,我真的没有再骗过你了,以后也不会有,不会说谎也不会隐瞒,只要哥哥想知道的,我一定都会讲。” 盛晏垂了眼,堪堪掩住眸底漾开的笑意。 见他依然没有出声回应,顾执奕终于有些慌了神,甚至出口的话都失了他一贯的有条不紊,反而显出两分明显躁意:“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不…暂时生气骂我揍我都可以的,只要…只要不要取消掉让我当试用男友的资格就好。” 顾执奕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了,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又会被盛晏贬为“普通P友”。 像只可怜大狗狗一样讲着这样请求话语的顾执奕,终于精准狙击到了盛晏心尖。 盛晏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逗你玩的,”盛晏抬眸看向顾执奕,他眸底漾开狡黠笑意,终于给顾执奕喂下一颗定心丸,“本来也没生气。” 见此时盛晏神情语气都不像故意勉强,顾执奕愣了愣,还是不太敢相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盛晏先是干脆应了一句,可略一停顿,他又话锋一转,轻飘飘给出一记提醒,“不过记好了你自己刚刚说过的,从现在开始要对我完全坦诚,不准再有任何隐瞒。” 做情侣和做P友当然不同。 在盛晏这里,情侣之间首先需要的,就是彼此坦诚。 所以同理,虽然他并没有讲出来,但他也同样会做到对顾执奕坦诚。 顾执奕自是应得毫不犹豫:“哥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那副忠诚模样就差要捧心出来发誓了。 盛晏满意勾了勾唇。 这个话题终于暂告段落,顾执奕像是了却一桩大事般心神松下来。 安静片刻,想起什么,他又忍不住低声问:“那哥哥,等吃过晚餐后,我们去做什么?” 顾执奕毕竟还很年轻,盛晏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顾执奕也诚心希望,会是最后一个。 但或许也正因这份年轻与“第一次”,顾执奕还是难免难以按捺心底的激动与欣喜—— 即便只是试用男友而已。 但顾执奕也执拗般渴望立刻拥有些许,能足矣和P友区别开来的标志。 盛晏当然感觉得出来,可他却也依然难以抑制自己对上顾执奕时的坏心眼,于是佯作没有察觉,还故意惊讶般反问:“你想做什么?我们每次见面的晚上难道不都做一样的事情吗?” 盛晏这话出口,就如愿看到了顾执奕再次绷紧的下颌线条。 还听他兀自低喃了一句:“好像试用男友跟P友也没什么不一样…” 语气委屈得要命。 盛晏偏开头无声笑了起来。 等他笑够了,才终于又偏回头来,决意给今天让自己很开心的顾执奕一点甜头—— “不过作为试用男友,我们今晚或许可以换个地方,”盛晏轻笑开了口,语气中蕴满循循善诱意味,“吃过晚餐后去我家里,小顾,现在感觉到不一样了吗?” 第64章 Spicy64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发呆?” 回到家后, 盛晏都已经洗完手换好了家居服出来,发现顾执奕竟还直愣愣站在玄关,就忍不住失笑问他一句。 顾执奕好似这才倏然回了神, 可他视线落过来, 薄唇微张却又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反而眸底又显露出些微怔忡—— 盛晏穿了一身浅杏色的家居服,薄绒质地, 愈显得他皮肤格外白皙,亦将他那总是戏谑而勾人的眉眼,染上了两分极其罕见的, 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味道。 这副模样的盛晏对于顾执奕而言实在太过罕见, 又几近透出股别样的, 让他根本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顾执奕看得近乎出了神。 直到又响起盛晏含笑嗓音,叫了一声“小顾”,顾执奕神智才终于回拢两分。 “没…”他眼眸都轻轻一颤, 终于开了口, 嗓音却磨得如同低喃,“我只是觉得…不太真实。” 无论是此时站在盛晏家里的地板上, 还是看着盛晏此时这副温柔模样, 这一切都让顾执奕觉得太过美好, 美好得像在做梦一样, 虚幻而不真实。 顾执奕对外时总是沉稳而冷静的,或许也正因此, 他在盛晏面前偶尔表露出这样与“沉稳冷静”截然相反的模样时, 就总让盛晏觉得格外可爱。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走到顾执奕面前, 仰头在顾执奕侧脸上印下轻柔一吻,这才勾唇问他:“现在觉得真实一些了吗?” 谁知这次顾执奕静默两秒,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刚刚被盛晏吻过的脸颊,半晌,他才摇头低喃一声:“不,更不真实了…” 盛晏是真的有被可爱到。 顾执奕这副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大约一刻钟后,盛晏家的门铃被按响—— 门打开,门外年轻小哥双手拎着一个巨大食盒,对顾执奕恭敬道:“大少,您要的食材到了。” 顾执奕在门开的瞬间竟就一秒褪去了先前面对盛晏时的发懵模样,转而就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高冷,只点头淡淡应了声“辛苦”,就单手将那木制食盒拎进来关上了门—— 他们还没吃晚餐。 先前原本都已经要到餐厅楼下了,可因了盛晏一句“吃过晚餐后去我家里”,勾得顾执奕瞬时没有了吃饭的兴致,熟练压低嗓音同盛晏“撒娇”,请求盛晏立刻就带他回家。 当然,顾大少现在可以在盛晏面前明目张胆搞“特权”了,因此直接给助理打了通电话,食材就送货上门了—— 据说是今天才从澳洲空运回来的和牛,还有顶级厨师秘制的寿喜锅汤料。 可以直接在家里涮着吃。 一路拎到了饭厅,顾执奕根本没让盛晏动手,动作利落打开食盒,将里面食材一一取出来摆好。 很快,原本空空的餐桌就被摆满了。 盛晏故意打趣顾执奕:“顾少阔绰。” 顾执奕刚刚将最后附赠的甜品——樱花奶冻取出来放在盛晏手边,听盛晏这么说,他手指微顿一瞬,顿时就忍不住讨饶般看向盛晏:“哥哥别这么叫我。” 盛晏就又挑起了眉梢,故意反问:“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 “小顾,”顾执奕先是不假思索答了一句,略一停顿,他嗓音又愈发低下去,悄悄补上一句,“或者…小狗也可以。” 曾经觉得格外羞耻的称呼,顾执奕现在却只觉得亲昵—— 毕竟盛晏不会叫别人“小狗”,只会这样叫他。 盛晏只能有他一个“小狗”。 顾执奕话音落下的瞬间,盛晏心底就又饱涨起满足。 他用小勺舀起一小口樱花奶冻送进嘴里,却没有咽下去只是含在舌尖,转而抬手勾住顾执奕脖颈,将人带向自己,唇瓣覆了上去—— 轻柔却也轻易抵开顾执奕唇齿,将那一小口樱花奶冻用舌尖送进了顾执奕嘴里。 两人接了个短暂的,樱花奶冻味道的吻。 一吻结束,盛晏才贴着顾执奕唇瓣轻笑呢喃:“好乖,我的小狗。” 顾执奕气息骤然顿住,连心尖都在此时震颤起来—— 我的小狗。 这是盛晏第一次加上“我的”这个前缀,却让顾执奕自心底升腾起了一股巨大被拥有的从属感。 拥有盛晏和被盛晏拥有,都同样让顾执奕而为此而心神震荡。 好半晌,顾执奕才终于从近乎灵魂震颤般的满足感中回过神来,见盛晏已经开始自己涮和牛了,顾执奕立刻出声道:“哥哥我来。” 盛晏也没同他客气,从善如流将手里夹和牛的工具递给了顾执奕。 顾执奕连夹起肉片放进锅里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盛晏欣赏了片刻,又忽然好似心血来潮般问:“你平时吃过晚饭后,一般都做什么?” 他这问题问得突然,顾执奕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边将刚刚煮好的两片和牛都放进盛晏碗里,边认真回答:“没什么特别的,一般如果有当天课业任务或者小组讨论就先完成,没有的话就是自己看商业案例分析,听财经新闻或者访谈之类的…” 虽然早已知道顾执奕格外自律,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盛晏还是难免感到震撼—— 作为一个大学生,顾执奕这简直不是一般的自律了,而是自律得可怕! “就完全没有什么放松的内容吗?”盛晏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可顾执奕“凡不自知”,竟还一脸诚挚道:“我做这些事情时候都挺放松的。” 盛晏这下极其罕见没能立刻接上话来,甚至头一次体会到了顾执奕室友们平时的心情… 不过很快,他就又转而说起了自己:“我跟你不一样,晚餐后的时间对我来说就是用来休闲娱乐的,就算不出去玩,我也会在家自己看电影或者打手柄游戏。” 盛晏讲到这里时,顾执奕还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讲起这些。 直到盛晏略微顿了一下,又忽然话锋一转道:“这样看来,我们晚上的生活习惯还是差很大的,待在一起我可能容易打扰到你,那还是暂时不让你搬来我家住了。” 顾执奕:“……” 顾执奕:“???” 等一下! 我觉得我可以重新回答一遍! 第65章 Spicy65 “不会被打扰!”顾执奕根本没想到自己在毫不留神间竟就错过了这么大的福利, 顿时急不可耐般挽回,“而且…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都要学习的,也想跟哥哥一起看电影打游戏…” 盛晏低头吃下一片鲜嫩和牛, 堪堪忍住喉咙间的笑意—— 逗自己的小狗, 是真的其乐无穷。 盛晏还没逗够, 他故意不接顾执奕这话茬,又转而说起:“我们早上生活习惯也不一样, 你每天都要早起晨跑,但我不去公司的话会赖床到很晚。” “这能算什么问题吗?”顾执奕又立刻替自己“争取权益”,“我不会吵醒哥哥的, 还能给哥哥带早餐回来, 等放寒假我就学做饭, 可以晨跑回来给哥哥做早饭,哥哥睡醒就能直接吃了。” 盛晏唇角已经快要压不住扬起来了,可他还是堪堪绷住了神情,又抛出一记“反驳”:“但你还要上课, 当然是住在宿舍更方便。” “哥哥家离我们学校也不远的…”顾执奕急得就差直接赖在盛晏家不走了, 又不得不勉强耐性讲道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每天都得去学校了, 到公司的话哥哥家其实比学校过去更近。” 这倒是客观事实, 盛晏家确实离顾氏总部不远。 看着顾执奕失了他一贯对外的稳重沉静, 一副急躁小狗模样, 盛晏这下终于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让顾执奕明显怔住,片刻之后, 似是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盛晏一直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顾执奕再也忍不住丢下手中筷子,扑到盛晏身上将盛晏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埋头在盛晏侧颈连吻带咬半晌,顾执奕还要做出委屈大狗模样:“哥哥,你就故意逗我,其实你是愿意让我搬过来住的对不对?” 可盛晏依然不愿立刻给他痛快,只勾唇轻笑道:“看你今晚表现。” 因了盛晏这一句话,顾执奕今晚都格外顺从—— 不但晚餐全程都在为盛晏服务,让盛晏真的只负责吃就好,等吃过后两人一起洗澡,顾执奕又帮盛晏洗了头发——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顾执奕熟练了不少,至少没再把洗发水泡沫弄到盛晏眼睛里去。 至于再接下来的“运动”,顾执奕就更乖得要命了—— 其实很显而易见的,他比往常都更为兴致高涨而亢奋。 毕竟往常,顾执奕的全部兴致都只来自于盛晏本身。 可今天却有环境的额外加持—— 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此刻,正在盛晏家里,盛晏自己的床上“侵-占”盛晏,在那一瞬间由心底升腾而起的满足与愉悦,就近乎饱涨得要将顾执奕整个人吞没。 可在这样的时刻,心理上的满足与愉悦又好像极其自然,都化作了向那同一处激涌的沸腾血液。 顾执奕是真的近乎发狂般想要将盛晏吞吃入腹,恨不能每一次都直入腹地最深处,恨不能用唇舌将盛晏每寸肌肤每处骨骼都细致品尝,让其裹满独属于自己的气味,为其打下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可又堪堪绷住了一丝岌岌可危的,名为理智的弦—— 盛晏在“看他表现”。 比起图这一时之快从而让盛晏不爽,彻底失去搬来和盛晏同居的机会,当然是忍耐克制一时,以求未来长久的“可持续发展”了。 顾执奕从来都不是只顾眼前的蠢人。 因此即便忍耐与克制都真的很难—— 盛晏浸满渴望的眉眼与声线对顾执奕而言实在具有极致的吸引力,盛晏殷红唇瓣与白皙脖颈实在让顾执奕爱不释口,盛晏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亦都实在让顾执奕留恋不止… 可他还是全听盛晏指挥,尽所能让盛晏愉悦。 …… 不知过去多久,在思维混沌之际,顾执奕终于听见耳边响起盛晏一句宛如恩赐般的“衣帽间分给你一半,呼…有空了自己搬行李过来”,顾执奕终于在那一刹那的灵魂震颤间,与盛晏一同飘上云端…- 不过虽然得了盛晏准许,顾执奕自己当然也很想第二天立刻就搬去盛晏家,可客观情况却并不允许—— 顾执奕第二天一早在盛晏家醒来时,盛晏当然还在睡。 其实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样同床共枕到清晨了。 准确来说,是自两人签了那所谓的“情人协议”起,盛晏就雷打不动会在做完之后离开,期间任由后来的顾执奕挽留服软过很多次,可盛晏都离开得很坚决。 直到昨晚。 直到昨晚,顾执奕才终于再次获得了和盛晏共枕而眠,将盛晏圈在怀里一睡到清晨的权利。 这种近乎可以称之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将顾执奕冲击得好半晌都没能睡着。 而现在… 现在,侧头望着枕在自己一条手臂上的盛晏沉静睡颜,顾执奕心底的满足与爱意甚至快要汹涌而出。 即便事实上他这条手臂早已经被压麻了,可顾执奕还是根本舍不得将手抽出来。 当然也舍不得去晨跑。 顾执奕现在还记得自己和盛晏最初做过的那个早上,自己竟然就那样冷漠把盛晏留在房间里,早早出去晨跑后就回了学校… 现在的顾执奕完全无法理解,当初自己究竟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 思绪一转而过,顾执奕彻底失了起床去晨跑的动力,正准备换个姿势圈住盛晏再睡个于他而言很罕见的回笼觉,可手机却在此时又突兀震动起来。 怕把盛晏吵醒,顾执奕立刻捞过手机先调成了静音,才来及解锁看信息。 可看清屏幕上弹出的信息的瞬间,顾执奕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顾霭:南城有个新项目需要和那边负责人接洽顺便实地考察,具体资料已经传给你助理了,机票我也已经让人给你买好,尽快出发。 【图片】 顾执奕蹙着眉点开图片,看到了航班信息—— 两个半小时后就起飞。 一瞬犹豫,顾执奕还是毫不客气回过去一条—— 知道了,但希望您下次有任何安排都能至少提前一天和我落实好,不要不经过我同意就任意安排我的行程。 硬气得跟在盛晏面前时简直判若两人。 发了这条根本没再等他父亲回复,顾执奕就把手机丢回了一旁床头柜上。 正准备思考一下如何能在不吵醒盛晏的前提下抽出手臂,可一垂眸才发现盛晏已经醒了,正弯眼含笑望着他,两人视线相对,盛晏还率先开口道:“小顾,早。” 顾执奕前一秒还蹙着的眉心在瞬间展开,他忍不住愈发靠近,轻轻吻了一下盛晏额头,低声回应:“哥哥早安。” 不过很快,顾执奕就又略显滞闷起来,他言简意赅讲了自己要临时去南城出差,两个半小时后的飞机,还不确定回来的时间。 可盛晏听后只是微讶了一瞬,又轻描淡写讲了一句:“南城不错,比这边暖和,现在这个季节过去很舒服。” 完全没表露出对顾执奕分毫不舍情绪。 当然,此时的顾执奕并不知道,盛晏不是当真没有分毫不舍,而是因为他已经在得知顾执奕要出差的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当天晚上,盛晏在南城的机场里给顾执奕发信息—— 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我,给你订个宵夜。 两分钟后收到顾执奕回复—— 【定位】 1602。 我准备洗澡,哥哥等我洗完澡再订可以吗? 盛晏随手回了个“好”,就勾唇将酒店地址复制进了约车app。 可盛晏并不知道,此时的顾执奕其实不在酒店,而是在医院急诊室内—— 看完了盛晏信息,顾执奕抿了抿唇,一瞬犹豫,他就再次调快了自己点滴的速度。 出差第一天就急性肠胃炎进急诊这种事情,顾执奕实在不愿现在就告诉盛晏,平白让盛晏担心。 只想尽快挂完水就回到酒店。 可让顾执奕根本没想到的是,半小时后他才刚刚挂完水,拒绝了医生要他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的要求,正准备立刻回酒店,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盛晏打来的。 顾执奕指尖微蜷一瞬,还是立刻划了接听。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叫一声“哥哥”,就听那边盛晏开门见山问:“你现在在哪儿?” 语气是他少有的严肃。 顾执奕怔住,隐约间他猜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可思议,薄唇开合半晌竟没能发出一个字音。 可也正是这阵不同寻常的沉默,愈发让盛晏不爽起来。 盛晏嗓音也愈冷下来,他一字一顿问:“顾执奕,你就是这么对我坦诚的吗?” 甚至极其罕见叫了顾执奕大名。 盛晏话音落下,顾执奕脸色就骤然一白,只觉得刚刚稍微恢复两分的胃,又在瞬间翻江倒海般痛了起来。 第66章 Spicy66 盛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他今天特意加班加点完成了工作, 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就赶两小时飞机到这里,落地便直奔顾执奕酒店,只为给顾执奕一个惊喜, 可到后却发现自己被骗了, 顾执奕根本就不在酒店里… 这样的情况换作是谁, 大概都很难不生气。 又何况顾执奕才给自己做过保证,保证以后会对自己完全坦诚… 如果不是足够确信顾执奕的为人, 亦足够相信他对自己的喜欢,面对这样的情况,盛晏真的很难不去做出一些不那么好的揣测。 可即便没有往那方面想, 单论“被欺骗不坦诚”这一条, 也真的足够此时站在酒店大厅里的盛晏火气上涌了。 但也正因此, 盛晏没能留意到他刚刚那句质问话音落下,听筒那头就响起了顾执奕的低声吸气声,好似在忍耐什么。 直到顾执奕比往常更为低沉的嗓音自听筒中传出,盛晏才勉强被唤回些许神智—— “哥哥听我解释…”听顾执奕语气滞涩道, “真的不是故意要骗哥哥的, 我现在在医院,嘶…嗯, 马上就回酒店了。”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回答, 盛晏愣了一瞬, 火气都在这个刹那像被按下了突兀的暂停键, 他静默片刻才问:“你怎么了?” 无形中语气都比刚刚软化了不少。 “急性肠胃炎…”很显然,现在顾执奕根本不敢再有隐瞒, 但依然不愿让盛晏担心, 因此他忍着再次翻江倒海起来的胃痛,又很快补上一句, “已经挂过水了,好多了,哥哥不要担心…” 到了这个时候,顾执奕也真的没想到,盛晏已经来找他了。 只当是盛晏提前点了宵夜送到酒店发现没人。 因此,在盛晏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讲出一句“医院定位发我,乖乖等好”的时候,顾执奕向来敏捷的反应能力在此时都像断了帧,他竟呐呐问出一句:“哥哥要把宵夜送来医院吗…?” 可话音落下就听听筒那边盛晏意味不明哼笑一声,抛出三个字:“对,等好。” 顾执奕莫名为这简单三个字心尖一颤。 某个过于难以置信的念头终于在此时涌上顾执奕脑海,他下意识脱口想问:“哥哥,你…” 可才堪堪起了个话音,手机中就传出了忙音—— 盛晏已经利落挂断了电话。 顾执奕又维持原本举着手机的动作两秒,才在极度的忐忑与难以抑制的期待交织中,放下手,发了定位给盛晏。 发完,一瞬犹豫,顾执奕还是转身慢慢向急诊室走去—— 胃痛得实在厉害,顾执奕想让医生开个止痛药吃,不然… 不然等下如果盛晏真的来了,他这副模样未免太过狼狈- 顾执奕发来的医院定位离他所在酒店并不算远,盛晏这次来南城纯粹是私人出行,没带助理也没带司机,因此干脆约了酒店的车。 那司机一听盛晏的目的地,再从后视镜中觑了觑盛晏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个字废话都没有,卡在堪堪没有超速的边缘把车开得飞起。 于是不出一刻钟,盛晏就已经站在了急诊楼外。 他步伐略一停顿,轻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才一拐弯,盛晏就看到了让自己此刻既生气又挂念的高大身影—— 医院的长椅对顾执奕来说有些单薄,他背靠在墙上,两条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脸颊与唇色都明显泛白,是盛晏从没见过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模样。 盛晏脚步都又有了一瞬停顿。 可下一秒,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顾执奕倏然偏过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一瞬,顾执奕眼眸就重重一颤,下一秒,他猛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哥哥…”顾执奕下意识开口叫一声,嗓音格外低哑。 他又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蓦然顿住脚步—— 那副模样简直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望而却步”。 盛晏淡淡“嗯”了一声,他正要再问句什么,却见顾执奕又忽然蹙起了眉,边不自觉抬手按住胃部低吟一声。 见他这样,盛晏眉心顿时也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顾执奕面前关切问:“还在痛?” 谁知盛晏话音落下,还没等到顾执奕回答,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温和女声,语气中含着些许嗔怪:“刚刚都说了让你保持情绪稳定,情绪起伏对肠胃刺激很大的。” 顾执奕肩背微绷,盛晏偏头去看说话的人—— 头发挽起身穿白大褂的干练女性,很显然是急诊科的医生。 医生对顾执奕讲了这句,又转而看向盛晏:“家属是吗?稍微多留意一下就行,消炎针要连挂三天,注意饮食清淡保持情绪稳定,年轻人恢复很快的,不到不得已没必要用止痛药。” 盛晏点头应下,又礼貌回应:“多谢您。” 医生摆了摆手,转而就又继续去看其他病人了。 医生一离开,盛晏就问顾执奕:“这就是你电话里给我说的,已经好多了?” 他问这句话的语气其实并不多重,甚至没有多浓的质问意味,只透着些许很淡的无奈与责备—— 像每个年长者对不懂事的年下者那样。 顾执奕肩背顿时绷得更紧,他闷闷应了一声:“本来真的以为好多了的…” 可或许就像医生说的一样,情绪起伏很刺激肠胃… 而他原本想开止痛药,医生也没给开。 因此现在顾执奕甚至不敢看盛晏的眼睛—— 怕在盛晏眸底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不过只讲了这一句,顾执奕就没再有分毫“狡辩”,而是态度良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哥哥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哥哥的,只是根本没想到哥哥会来,原本想的是等回海城之后和哥哥见面再告诉哥哥…不想平白让哥哥担心。” 这是顾执奕的真心话,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所谓“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 可盛晏现在生气了,顾执奕也完全能理解,毕竟是他才保证过的“完全坦诚”,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现在确实就是没有做到。 想到这个,顾执奕一张血色浅淡的薄唇都又抿得更紧了两分,他又急急补上一句:“是我错了,哥哥想怎样罚我我都接受,只要…只要不会取消我当试用男友的资格就好…” 讲到最后半句时,顾执奕声线都近乎染上了颤音—— 似是格外后知后觉后怕起来。 可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是,盛晏听后并没有再讲任何斥责亦或质问的话,反而平静得过分,反而还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知道了,没准备取消。” 盛晏竟然只淡声讲了这一句,就转而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好像这件事情在他这里已经就这样轻描淡写翻了篇。 可顾执奕却无法感到分毫安心—— 毕竟早在之前盛晏极其淡定过分配合同他签了协议那次,顾执奕就已经发现了,盛晏越平静,才越说明问题大了! 可却也正因了盛晏这副无懈可击般的冷淡模样,顾执奕想哄都根本没有切入口,后来一整晚都是如此—— 回酒店路上,顾执奕就仔细讲了自己得急性肠胃炎的全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这边项目负责人请他吃本地生腌,顾执奕肠胃不太适应,饭后不到半小时,他才和负责人分开,胃就绞痛了起来。 讲过,顾执奕又再次认真道歉认错。 可盛晏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依然是那三个字:“知道了。” 回到酒店之后,顾执奕提出要帮盛晏洗澡,盛晏以“不劳动病号”为由,轻飘飘拒绝了顾执奕并利落关上了浴室门,洗完澡后也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了顾执奕要帮他吹头发的请求。 等顾执奕也简单冲了澡出来,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了,顾执奕试探圈住了盛晏,盛晏倒也并没有将他推开,还任由顾执奕的吻得寸进尺从自己眉心一直滑落到颈侧,可同样的,他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在顾执奕还想继续的时候,盛晏只干脆利落抛给他一句“你胃不舒服,今晚不做”,就轻而易举将顾执奕定在了原位。 于是没多久,盛晏就当真闭上了眼睛。 饶是顾执奕内心早已焦灼得快要爆炸,可却也完全无处发泄,同时也是真的精力不够,因此没过多久,顾执奕就也在满心郁卒中阖上眼皮睡着了。 而也正因此他并不知道—— 在他呼吸都变得均匀而绵长时,一旁盛晏睁开眼,安静看了他的睡颜半晌,随后轻叹一声,在顾执奕鼻尖落下轻柔一吻- 翌日,顾执奕在多年的生物钟作用下,醒得比闹钟更早。 他睁开眼睛时还不甚清醒,可在忽然想起什么的瞬间,顾执奕就猛然坐了起来——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里也同样。 顾执奕立刻起身下床,可很快就连呼吸都变得紧促了起来—— 不但整个房间不见盛晏身影,甚至就连盛晏的小行李箱也一起不见了。 就好像盛晏昨晚的到来,都只是自己做梦臆想出来的一样。 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顾执奕就飞快解锁了手机给盛晏打电话,甚至连指尖都在轻颤。 好在电话被接通得很快,盛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的瞬间,顾执奕不由微松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只松了一半,在问出“哥哥去哪儿了?”,得到盛晏回答的刹那,顾执奕就再次感觉到了翻倍的滞闷,因为盛晏轻描淡写道:“我在机场,准备回海城。” 顾执奕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发紧,他艰难从喉咙中压出一句话音:“哥哥怎么都没告诉我?” 可下一秒,就听盛晏轻飘飘回他一句:“你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不也没告诉我吗?” 顾执奕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陡然收紧,他薄唇开合半晌却都没能发出声音,被盛晏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而盛晏也根本没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只抛出句“要登机了”,就又一次利落挂断了电话。 当然,顾执奕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盛晏也在骗他—— 事实上盛晏根本就没离开南城。 他只是又早起额外开了个房间放下行李,之后出门一个人去吃了本地早餐,又约了一个高中同学见面—— 那同学大学就在南城念的,随后就留下在本地发展了,早已算是半个南城人。 盛晏约他本身确实没有任何多余想法,只是想要个地陪带自己随便逛逛,毕竟顾执奕今天白天工作行程很满,没空和自己一起玩。 但对顾执奕“说谎”,确实是盛晏故意的—— 他是想让顾执奕吃个教训,也体会一下这种“没有知情权”的感受。 当然,盛晏向来懂得“适度”,且本心里自然也还是惦念顾执奕的,因此他早已算好了时间,就等晚上再次出现在急诊科,陪顾执奕一起打吊针,也算再给顾执奕一个惊喜了。 可令盛晏自己都根本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及给这个惊喜,反而给了顾执奕一个别样惊吓—— 午餐时间,忙了一上午的顾执奕终于得了片刻空闲,在他主动要求下,他和项目负责人一同进了一家很清淡的早茶餐厅。 顾执奕正准备坐下来就摸出手机给盛晏发信息,可他无意间一抬头,整个人就被像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 近在咫尺的雅座内,令顾执奕熟悉无比的男人侧身对着他,正眉眼含笑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那正是在早上就告诉他已经“要登机回海城”的盛晏。 而盛晏对面,竟又是一位让顾执奕感到无比陌生的俊朗面孔。 第67章 Spicy67 顾执奕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好像有了一瞬停滞。 他能清晰感觉到就在这个刹那, 心底的野兽已经轻而易举挣脱囚笼,正咆哮怒吼般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前—— 想要拉起盛晏大声质问:“不是说已经回海城了吗?原来不但没有回还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约会?” 想要把盛晏紧紧扣在怀里,再义正言辞告诉对面的男人, 告诉所有还在觊觎盛晏的男人:“盛晏是我一个人的。” 想要把盛晏藏起来, 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在顾执奕心底不断喧嚣沸腾, 直冲头顶。 顾执奕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向前抬了步。 然而… 然而,却又在某个倏忽间猝然回了神—— 盛晏偏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有一瞬相撞。 顾执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在与盛晏对视的那个瞬间,他潜意识里的本能反应,竟并不是不顾一切冲上前, 而是垂下了头—— 不敢再看, 仿佛逃避。 这样近乎称得上“懦弱”的心态, 鲜少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从没有在顾执奕的字典中出现过,他向来都不畏惧什么。 可现在却就是“不敢”了。 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多向前一步,和盛晏就真的要止步于此。 这个念头腾起的瞬间,顾执奕整个人都仿佛颤栗了一下, 似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顾总?”耳边忽然响起项目负责人略显斟酌的语气, “顾总,您手机一直在响…” 顾执奕倏然回了神, 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确实又响又震, 而他刚刚竟全然没有反应… 可顾执奕也依然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 而是又眨了下眼, 下一秒,他眼眸就轻轻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 盛晏竟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他对面的男人倒是还在。 隐约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顾执奕猝然低头解锁了手机, 发现竟正是盛晏打来的电话! 脑袋混沌一片,动作却无比诚实—— 顾执奕指尖微颤划了接听,举起手机到耳边。 不等他开口,就听盛晏轻懒嗓音传出来,却透出两分不容置喙的威压:“洗手间,现在过来。” 顾执奕迟了两秒才哑声应了声“好”。 他依然有两分没太回神,堪堪在项目负责人面前维持住了还算得体的模样,沉声丢下句“你先点餐,我去下洗手间”,就转身快步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短短两分钟的路,顾执奕思绪纷杂—— 一面在猜测盛晏会不会真的想就此结束了,另一面却又怀揣着委屈的希冀。 可所有思绪在他真的走到洗手间,真的看到盛晏的那一刹那,就都被全部清空了—— 顾执奕大步走向盛晏,又堪堪在大约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所有质问到了嘴边,真正出口的竟只剩下了一句:“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嗓音哑得要命,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听得盛晏心尖狠狠一皱。 这件事情确实让盛晏也觉得始料未及—— 他是想给顾执奕吃教训,却绝不是想让顾执奕产生这样完全不必要的误会。 尤其是此时看顾执奕用这样一副近乎可怜巴巴的大狗眼神望向自己,还问出这样一句话,盛晏是真的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不会不要你,”他终于轻声开了口,边先言简意赅给顾执奕喂下一颗定心丸,盛晏边向前一步更走近顾执奕,抬手覆上顾执奕后颈安抚般轻揉两下,语气也被磨得更为轻缓,“听我解释好不好?” 顾执奕眼神里还是明显透着将信将疑的,可他还是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早上说回海城了确实是骗你的,”既然说了要解释,盛晏就真的格外直白,把自己的想法都摊出来给顾执奕听,“但骗你绝对不是因为要见谁不能让你知道,只是想让你吃个教训,也体会一下这种“没有知情权”的感受,好真正记住以后时刻对我坦诚。” “我原本计划是等晚上到时间了就直接去医院陪你打针,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但碰到了也没什么,我对你是问心无愧的,外面那个人只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我们关系还算不错,他每次去海城时候也会和我见面,不过放心,他是纯直男和他女朋友很恩爱,过完春节就要订婚了的。” 盛晏这番话说得确实格外坦荡而诚恳,顾执奕能够感觉得到。 尤其是在听到盛晏最后两句话时,顾执奕确实松了口气—— 原来并不是什么觊觎者,只是他想太多而已。 盛晏解释完,原本覆在顾执奕后颈的手又转而滑到他的侧脸,指腹蹭过顾执奕眉尾,盛晏轻笑问:“现在能放心了吗,嗯?” 顾执奕点了下头,又忍不住低喃一声:“我刚刚是真以为哥哥不想要我了…” “你这么可爱,”盛晏眸底又染上了揶揄笑意,语气亦如此,“我怎么舍得不要?” 顾执奕长了二十年没被人用“可爱”形容过,如果有人真要这么说,他绝对会觉得对方有病。 可在听盛晏这样说的时候,顾执奕只觉得羞耻,羞耻得想要立刻吻住盛晏的唇。 如是想,顾执奕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再难忍耐倾身上前,薄唇覆上盛晏的唇瓣… …… 两人在空荡无人的洗手间角落,接了一个格外热烈的吻。 直至彼此的气息都近乎要被完全攫取,才意犹未尽暂时停歇。 顾执奕眸底欲念依然浓重,盛晏边侧身低头用冷水洗脸,边轻声提醒:“你的工作伙伴还在外面等你。” 顾执奕这才终于堪堪找回两分神智,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行程确实还没完成。 他也转而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彻底恢复冷静。 两分钟后,完全将自己整理得与先前无异的盛晏和顾执奕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 虽然误会已经解除,但他们也没有要拼桌一起吃饭。 盛晏这边是老同学闲聊,而顾执奕那边则是要谈工作,实在不合适坐在一起。 不过盛晏已经同顾执奕讲好了,饭后让顾执奕安心忙工作,自己还是会和老同学随便逛一逛,等到点了就去接顾执奕下班再一起去医院陪他挂水。 顾执奕确实是年轻,今天已经明显恢复了很多,虽然还是胃口欠佳但至少没有像昨晚那样的胃痛了,估计等这两天吊针打完就会完全恢复正常。 而对于这次的问题,盛晏是真以为已经完全解决了的,顾执奕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可在真正回到座位上,又路过盛晏那位老同学身边时,顾执奕心绪却又在陡然间一沉——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盛晏。 只是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他对盛晏而言好像并不是那么特别的。 盛晏的生活里总是有很多人,而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或许盛晏现在对他确实是有兴趣甚至称得上些许喜欢的,可好像真的就是那样—— 盛晏可以有一只“小狗”,却不会只有一只“小狗”。 但顾执奕想,他只有盛晏一个“主人”。 他已经把身心连带一切,都只想献给盛晏一个人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顾执奕又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这比误会还更令人难受。 因为误会至少可以解除,可这种“不对等”,简直像是无解- 盛晏觉得这两天的顾执奕不太对劲。 他向来对旁人的情绪足够敏锐,可这次却实在难以分辨清楚,因为顾执奕的状态实在古怪—— 他好像变得比之前更“乖”了,不但真的学会了完全坦诚,甚至无师自通了主动报备—— 顾执奕在南城的工作还没结束,接连三天都是早出晚归,但会在早上出门前就给盛晏发自己一天的行程安排,连中途偶有更改也会第一时间告诉盛晏。 可反过来,他没有问过一次关于盛晏的“行程”—— 盛晏也还没回海城,他第二天又跟老同学闲逛了一天,接下来两天南城下起大雨,盛晏就干脆在酒店里线上处理一些工作,空闲下来去健身房健身,晚上等顾执奕一起吃晚餐,做i。 这样的生活原本对盛晏来说虽然略为平淡,但也足够悠闲而放松。 可盛晏很快就发现了,顾执奕是真的一个字都不会问关于他的行程安排。 早上出门时不会问盛晏今天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晚上回来后同样不会问盛晏今天一天去了哪里见了谁又做了什么。 甚至中途两人聊天时盛晏偶尔间隔久了才回,他也不会多问一个字缘由。 就像是一夜之间变得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起来一样。 可盛晏感觉得出来,顾执奕也并不是忽然对他失去兴趣了,对他的态度依然乖顺又热烈。 因此这样的做法才更让盛晏觉得难以捉摸。 盛晏有心想找顾执奕聊一聊,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认真思考了片刻,他决定先做个试探—— 这天中午,盛晏给顾执奕发了张截图。 截图上是南城本地一家酒吧的派对宣传,主题就很引人遐思,叫做“禁忌”,照片中更是直接出现了项圈,锁链这一类的元素。 比起之前海城那次的“兽耳”派对明显更为刺激。 以盛晏对顾执奕的了解,顾执奕是绝对会瞬间醋意大发,直白请求他不要去的。 可这张截图发出去两分钟后,盛晏就收到了顾执奕回复,竟是出乎意料的一句—— 是今晚吗?知道了,我今晚自己在酒店吃饭,哥哥玩得开心。 这下盛晏彻底确定了—— 这绝对不是他想太多,就是顾执奕真的不对劲! 可饶是盛晏再敏锐,这次也真的根本想不明白,顾执奕究竟为什么会忽然不对劲起来。 一瞬犹豫,他直白发去一条—— 小顾,我真去了你不会吃醋吗? 顿了一下,盛晏立刻又补上一条—— 实话实话,不准骗我。 这条信息过去,盛晏就发现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片刻后才又重新出现。 盛晏耐心等了一阵,才等来顾执奕的回复—— 吃醋,但不敢限制哥哥,怕哥哥会烦。 这话乍一看去茶里茶气,可盛晏在这一刻却莫名觉得,这就是顾执奕的真心话,他好像也在这一刻倏然领悟到了,或许这也正是顾执奕这两天“不对劲”的根源。 ——我不会烦。 盛晏指尖飞动,原本已经把这四个字打了上去,可在发出的前一秒钟,他又倏然手指顿住。 一瞬犹豫,盛晏干脆将这四个字都删掉了,只故意回过去了两个字—— 好乖。 虽然不知道顾执奕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既然出现了,首要该做的就是去扭正。 只是文字有时太过浅薄,盛晏想,或许该用更实际的行动,来扭正顾执奕莫名其妙的妄自菲薄- 收到“好乖”两个字的时候,顾执奕正在吃午餐。 他肠胃炎已经完全好了,但吃饭还是有在注意清淡,且今天工作太忙,因此只随便要了一份炒河粉。 盛晏这条信息发来的时候,顾执奕的炒河粉只吃了一半。 可他盯着“好乖”两个字看了片刻,忽然就觉得嘴里的河粉泛起了奇怪的酸味—— 顾执奕想,看来盛晏确实喜欢他这样。 喜欢他“乖”,喜欢他“懂事”,不干涉太多。 盛晏想要一只乖狗,那他就在盛晏面前做一只乖狗。 毕竟比起看盛晏依然拥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乐趣,顾执奕更不能接受的,是彻底失去盛晏,连给盛晏当“乖狗”的机会都没有。 顾执奕曾经所有引以为傲的所谓秩序,在盛晏面前都早已灰飞烟灭。 他面色不变将手机熄屏,放下了筷子,转而再次看起了另一旁的文件—— 不让自己在负面的情绪里陷太久。 这天顾执奕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也不是真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只是不想太早回去面对空荡的房间。 一直到九点半,顾执奕才起身穿上大衣外套,走出办公室。 电梯间里,他给盛晏发信息—— 哥哥,我刚刚从公司出来,准备回酒店。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顾执奕略一停顿,又输入一条—— 哥哥,你回来了吗? 可指尖在屏幕上微悬一秒,顾执奕还是没有把这条信息发出去,转而删掉收起了手机。 酒店就在公司旁边,走路五分钟。 顾执奕到酒店大厅时又解锁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收到盛晏任何回复。 顾执奕薄唇抿得更紧了两分。 他同前台要了瓶酒:“路易十三,1602。” 这还是第一次见盛晏时,盛晏喝的酒。 顾执奕一直都记得。 他自己鲜少喝酒,更向来对“借酒消愁”嗤之以鼻,可今晚却想要试一试。 告知了前台,顾执奕就先回了房间。 刷卡的瞬间,顾执奕动作微顿—— 还有一瞬希冀。 希望盛晏已经回来了。 可房门打开,房间里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一片黑暗。 顾执奕在黑暗中安静站了两秒,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才终于将房卡插入卡槽里。 房间瞬间大亮。 顾执奕兀自脱掉大衣外套挂好,准备先进浴室洗手。 可他走过会客室,视线无意间落向卧室时,却又猝然顿住脚步—— 磨砂玻璃内,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在这个瞬间,顾执奕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可还不等他走上前,卧室门竟就被从里打开了。 下一秒,让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人竟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盛晏全身上下只松垮披了件黑色浴袍,眉梢挑起眼含笑意望向自己。 可此时此刻更吸引顾执奕注意力的是—— 盛晏手里,竟然握着一副黑色手铐。 与他白皙肌肤反差鲜明。 那只白皙细瘦的手腕微微一转,黑色手铐就被递到了顾执奕手边。 “小顾,”盛晏勾唇轻笑开口,嗓音轻曼如同蛊惑,“今天换你来掌控我。” 【正文完】 第68章 Spicy68 顾执奕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定在原地, 连呼吸都好像有了一瞬停滞。 只有浓密睫毛极轻颤了一颤—— 是真的极轻极轻,就好似生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亦或是… 亦或是,生怕自己动静略大, 甚至只是轻轻一眨眼, 就会让眼前的美梦消失。 “小顾?”直到盛晏含笑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染着淡淡揶揄,“这是怎么了, 被吓傻了吗?” 顾执奕才堪堪回了神。 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盛晏笑颜,半晌,顾执奕终于忍不住低喃出声:“竟然不是在做梦吗…” 他这句话嗓音确实磨得很低, 可现在房间里足够安静, 盛晏还是立刻就听清了。 听清的瞬间, 盛晏心底难免就更软下来,像是轻轻凹陷了一角。 “没在做梦,”盛晏干脆将黑色手铐放进了顾执奕手里,又仰头轻轻啄吻了一下顾执奕鼻尖, 才语气轻松道, “梦里我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盛晏在x事上确实掌控欲十足,这种将掌控权“拱手相让”的机会, 确实是鲜少会有, 甚至是连顾执奕梦都不敢梦的。 黑色手铐质感偏重, 略显沉甸的感觉落在手里, 终于让顾执奕找回了两分神智。 他视线从盛晏脸上滑到此时手里的手铐上,停顿两秒又再次回到盛晏脸上… 眸光就在顷刻间染上了难以隐藏的, 浓重的热切渴望。 顾执奕半隐在衬衣领口边缘的凌厉喉结, 更难以抑制重重一滚。 他堪堪自喉咙间压出一句:“哥哥真的愿意?” 嗓音在瞬间便沉哑下来,尾音更是带出颤意。 盛晏轻“啧”一声, 故意道:“再废话就不愿意了。” 可还不等他最后一个字音完全落下,整个人就被大力圈了起来—— “不行,”顾执奕大手扣在盛晏劲瘦腰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盛晏骨头握断,沉哑嗓音更是极其罕见染上了些许阴郁味道,他一字一顿仿若宣告,“哥哥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最后半句话,顾执奕没有讲出来。 他只是在“悔”字话音落下的同时,两条手臂就陡然发力,竟直接将盛晏打横抱了起来。 大步径直走进卧室里,把盛晏放在床上—— 单手将盛晏两只手腕交叉剪在背后,另一只手立刻配合打开手铐。 “咔哒”一声轻响,便轻而易举将盛晏铐在了床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无比的模样就像是已经这样做过了很多次一般。 盛晏愕然一秒,忍不住笑骂出声:“坏狗,你说实话,是不是想这么对我想过很多次了?” 顾执奕肩背倏然一绷。 他垂下视线摇头,自薄唇间蹦出两个字:“不敢。” 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盛晏轻哼了一声。 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听顾执奕又忽然低声问:“哥哥手铐哪里来的?是从…那个派对上带回来的吗?” 问到后半句时,他语气中又难以自控染上了些许委屈意味。 这问题是真把盛晏问愣了。 失语了两秒,盛晏干脆下巴微抬吩咐道:“去把手机解锁打开微信。” 一时间不明白盛晏为什么忽然提这个要求,但顾执奕还是乖乖照做了。 在盛晏眼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盛晏垂眸瞥一眼,又继续吩咐道:“微信运动打开,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今天出没出过房间门。” 随盛晏话音,顾执奕已经看到了盛晏今天的步数—— 竟只有两位数而已。 “看清楚了?”盛晏轻嗤一声,“还什么派对,我今天连健身房可都没去。” —— 因为知道今晚运动量绝对够大,因此盛晏今天白天在房间里躺得很安心。 到这里,盛晏以为这已经足够顾执奕明白自己意思—— 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想要去什么派对,只是故意那样说,好方便今晚来给顾执奕一个惊喜而已。 可盛晏没想到,顾执奕向来敏锐的大脑在此时却像断了帧,他静默两秒,竟就又问出一句:“哥哥是忽然有什么工作要忙,才耽误了没去成吗?” 这下盛晏是真要被气笑了。 可心尖却又泛起些许酸涨—— 他确实喜欢看在所有人面前都高不可攀的顾执奕,只在自己面前露出乖狗模样。 可这不代表他喜欢让顾执奕这么妄自菲薄,这么意识不到自己的重要性。 下意识想要抬手扣住顾执奕后颈将人拉向自己,可一动手腕盛晏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两只手腕都被牢牢铐在床头,根本挣动不得。 甚至一动,就会引得手铐轻响,金属更在自己手腕肌肤磨出鲜明红痕。 从未有过的被禁锢感在这个瞬间,终于后知后觉涌上心尖,竟让盛晏极其罕见生出了些许于他而言难得的羞耻。 盛晏闭了闭眼,暂时失了解释更多的兴致,只言简意赅道:“来做,今天我不会喊停,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一句话落进顾执奕耳朵里,简直如同将一粒火煋丢入野草丛生的荒原,在顷刻之间便燃起燎原之火。 这火终于烧尽了顾执奕所有酸涩心绪,亦烧尽了顾执奕岌岌可危的一线理智—— 他终于不再忍耐,倾身上前,将盛晏完全笼罩… …… 这一晚对于两人而言,都绝对是极其难忘的一晚。 盛晏是真的说到做到—— 他这一晚,真的将“掌控权”完全交给了顾执奕。 他也真的没有说过一句“不要了”“停下来”这样的话。 而是任由顾执奕为所欲为。 甚至… 甚至还会给予言语上的鼓励—— “好凶…小狗。” “但我其实…嘶…嗯,其实喜欢你这样。” “太…了,好像肚皮都要撑破了…” “抬头,咬这里,嗯…” “顾执奕,你知道自己现在,呼…是什么样吗?眼睛都红了,就跟疯狗一样。” “你那么多同学知道…你其实这么疯吗,嗯?” “……” …… 盛晏这晚确实讲了不少话,所谓特定情景下的dirty talk,这种东西于他而言确实信手拈来。 可事实上,他今天又确确实实是处于完全被掌控,被侵占的那一个。 甚至双手都被束缚了起来,连想要环住顾执奕脖颈攥住顾执奕发根,亦或在顾执奕后背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都不能做到,不被允许。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接纳。 接纳顾执奕带给他的一切,无论愉悦亦或痛意。 接纳自己眸底漫开潮湿雾气,自眼尾到脸颊乃至脖颈都染满红晕,又覆满草莓印记,更让这一个个印记如同花瓣,洒满全身每一寸肌肤… 接纳自己的气息被顾执奕完全裹挟,接纳自己全身上下都仿佛被顾执奕打满烙印,接纳自己的心脏只为顾执奕而跳。 接纳这个夜晚,乃至未来长久的无数个夜晚,只赐予眼前人这样对待自己的权利。 所以… 在又一轮近乎将自己淹没的海浪翻涌而来之时,盛晏轻轻弯了弯眼,自破碎气息间又轻声讲出仿佛尘埃落定般的一句—— “小狗…我也是你的。” 盛晏讲这句话的语气分明很轻,可其中透出的意味,却又沉得如同一记惊雷,重重砸向顾执奕后脊。 砸得顾执奕肩背都如同过了电般重重一颤。 他在最为紧要的那个瞬间骤然顿住身形,连带眼眸都随之颤了一颤,眸底满溢开难以置信的光。 好半晌,才在盛晏长腿的催促下堪堪回神… “哥哥…”顾执奕终于开口,嗓音喑哑到了极点,他喃喃自语般问,“哥哥刚刚说什么?” 这句话出口,顾执奕反而略微找回了两分浅薄神智,本以为不会再等到盛晏回答—— 毕竟依盛晏的性格,大概只会揶揄问出句“你猜?”,亦或故意讲出“没听清就算了”这样的话。 总之不会轻易再给他痛快。 可这一次,却出乎了顾执奕的意料—— 盛晏没有再要他猜,也没有说“没听清就算了”,反而格外好脾气般,格外从善如流,把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小狗,我也是你的。” 甚至比刚刚讲得更字音清晰。 顾执奕的心脏在这个瞬间又陡然剧烈震颤起来,那跳动频率甚至让他下意识紧抿起了唇,好像生怕一张口,整颗心就会从嘴里飞出来一样。 而与此同时,自心底流向四肢百骸的沸腾血液,又都在这个瞬间激涌向同一个位置… 顾执奕再难压住自唇缝间溢出的一声闷哼,仿佛连指尖都克制不住轻颤起来。 他的灵魂与身体,更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一刻更为统一—— 得到了最为一致的,高度满足。 …… 盛晏也同样如此。 空气中充满隐晦而旖旎的气息,谈不上好闻,却能清晰昭示着两人刚刚做了什么。 亦清晰提醒着盛晏,此时此刻,他的身心都与顾执奕完全同频。 又过了片刻,盛晏才率先开口轻笑起来:“还不快过来给我解开,是真想这样铐我一晚上吗?” 他嗓音还有些发哑,气息亦明显有些不足。 边这么问,盛晏边又轻轻动了动手腕,以提醒顾执奕。 顾执奕终于倏然回了神。 他立刻上前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钥匙,打开了束缚盛晏的黑色手铐—— 毫不出意外,盛晏两只手腕上都已经被磨出了两道鲜明红痕。 许是盛晏肌肤原本太白的缘故,让这两道红痕格外显眼,近乎灼目。 顾执奕目光落过去片刻,又倏然移开。 “哥哥,是我刚刚做太凶了…”他又忽然低声开口想要道歉,“对…” 可“对不起”三个字没能出口,唇瓣上就忽然多出一根修长手指—— 盛晏指腹在顾执奕唇瓣上轻轻一压,那是个很明显阻止的动作。 “嘘,”他转而轻声道,“不准道歉,是我愿意的,我允许你这么对我。” 顾执奕顿时略微瞪大了眼眸—— 似是格外后知后觉,他好像终于在这一刻,才终于隐约品出这一晚,盛晏真正在对他表达什么。 而不等他问出什么来确认,盛晏就给了他更为直白的答案—— “就是你想的那样,小顾,我前面就已经说了,我也是你的,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在调情。” 盛晏其实并不常打直球,他更习惯像钓鱼一样放出一个诱饵,以让顾执奕自己咬钩。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放弃了这样的做法,反而如同剖白一般,把每一句都讲得足够清晰明了,不再给顾执奕任何曲解误会的可能—— “我今天没去派对,不是因为临时有事去不成,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去,让你吃醋不开心的事情,同样也不会让我开心。” “我不介意把你介绍给我身边每个认识的人,也不介意让你完全参与进我的生活圈里。” “我不介意向你对我时刻报备一样,也对你时刻报备,这并不会让我觉得烦,相反,其实我也很乐在其中。” “我一直说要你对我完全坦诚,事实上虽然我没有说,但我也同样会做到对你完全坦诚。” 讲到这里,盛晏略微顿了一顿。 迎上顾执奕格外惊讶,却又根本不自知越来越明亮的眼眸,盛晏唇角挑得愈高。 他终于能自如抬起手,覆上顾执奕后颈,将顾执奕整个人都更压向自己。 在顾执奕眉心落下轻柔一吻,盛晏复才继续道:“所以我说,我也是你的,就是想告诉你,在你我之间的关系里,你完全享有同我一样的权利。” “小顾,”稍一停顿,盛晏眸光与语气亦都磨得更为轻缓,甚至透出些许在他身上很少见的温柔,他轻声做收束道,“两个人谈恋爱需要互相体谅,但绝不需要一个人的委曲求全。” 顾执奕是真被盛晏这一番话砸懵了圈,好像一个早已饥饿透顶的旅人绝望走在路上,却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馅饼。 他近乎被砸得眼冒金星,却又欣喜若狂。 心跳声过于鼓噪,一声声震得耳膜都在发昏。 在头脑都近乎空白的嗡鸣间,顾执奕终于敏锐捕捉到了三个最为重要的字—— “谈恋爱。” “等一下,”顾执奕近乎是从喉咙间压出的字音,连声线都在轻微发颤,“哥哥刚刚是说了谈恋爱吗?是说我们谈恋爱吗?所以哥哥…让我转正了?” 最后“让我转正了”五个字,顾执奕问得又低又轻,好像根本就不敢相信。 他此时看起来是真的和往日里对待外人的高冷模样大相径庭—— 甚至极其罕见透出两分独属于年轻人的傻气。 戳得盛晏心尖都酸软成了一片。 他本还想再揶揄两句,可对上此时傻得可爱的顾执奕,盛晏又实在心软,于是最后,他也只是无奈轻笑了一声,勾了勾手指对顾执奕道:“给你个新称呼好不好?男朋友。” …… 后来一整晚,盛晏都因为给顾执奕的这个新称呼,被折腾得很惨。 顾执奕甚至无师自通般学会了使坏—— 总在紧要时刻请求盛晏:“哥哥再叫我一声好不好?叫我那三个字。” 盛晏故意闭口不言,顾执奕就凶狠得过分。 可等盛晏真的受不住叫出口了,依然会惹得顾执奕凶狠过分… 再后来,盛晏实在受不住了,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来威胁:“不准再来,不然…不然我就撤回给你的新称呼,呼…让你重新,嘶…重新滚回试用期去。” 这话确实有奇效,能让顾狼王一秒变回顾小狗。 这一晚很长,直至远方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顾执奕才终于抱着被他清理干净的,已经撑不住熟睡过去的盛晏,如同抱着什么绝世珍宝那般,也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两人无比自然而又迅速进入了热恋期—— 顾执奕在南城的工作又持续了两天,盛晏也依然需要线上办公,只是换了地点,从酒店房间换去了顾执奕在南城分部的办公室里。 两人一日三餐都一起吃,顾执奕没应酬时就他们两个人吃,有应酬时盛晏也会同去,坦然自若应对桌上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两天之后,顾执奕终于暂时忙完了这次工作,得了空闲和盛晏一起闲逛一天,他们就像所有小情侣旅游一样,吃本地小吃,在标志景点打卡拍照,只不过盛晏给顾执奕拍得每张都像能直接去做杂志封面,而顾执奕给盛晏拍的…只能说依靠盛晏完美的脸撑着。 但没关系,最后它们都会被加入顾执奕的相册里—— 我和我的盛晏。 盛晏也单独建了个相册,把所有照片复制黏贴了一遍存进去,相册名叫“我和我的小狗”。 顾执奕现在对这个称呼是真的接受格外良好了—— 因为是盛晏让他相信了,原来盛晏和他一样。 盛晏于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而他在盛晏心里,也同样是最特别的一个。 一切都很好。 除了… 除了过度放纵的那晚之后,顾执奕被迫吃了三天素—— 能亲能抱能摸,就是不给x。 顾执奕忍得辛苦,可盛晏一句话就又让他甘心情愿了—— “回海城之后我要办个展,会让你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你不会不想要这个名分的,对不对?” 顾执奕立刻乖乖下床,滚进了浴室决定自我解决。 可盛晏也又跟了进来,探手过去轻笑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奖励你一下。” 顿了一下,盛晏又特意补充道:“放心,名分照给。”- 盛晏要办的这个展,展品全都是之前和林氏合作中的那批珠宝—— 在南城闲逛时有天盛晏偶然受到了启发,终于想到了处理这批珠宝的最好方式—— 办一个“义卖”形式的展。 虽然这批珠宝确实已经被赋予了林氏的内涵,不能再被用作其他。 但盛晏想,珠宝本身是无罪的。 这一次,他想要只卖珠宝本身,之后会将此次获得的全部收入,都捐给山区儿童基金会。 盛晏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呈现传递了出去,因此一开展,来的观众与顾客竟比盛晏原本设想得还要多很多。 顾执奕当然也来了,以盛晏男朋友的身份—— 西装革履,步伐沉稳,手捧鲜花。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那束花送到盛晏怀里,之后偏头亲吻盛晏的侧脸,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悄声说:“哥哥,你今天真好看,想立刻就吃到你。” 这种话是从前的顾执奕绝对说不出口的,觉得太过露骨。 当然,他现在其实也很少说。 因此这偶尔一次,就愈发显出别样带感。 听得盛晏瞬间腰软。 “乖些,”盛晏单手抱住那捧花,另一只手轻抚顾执奕后颈,也同样压低嗓音回应,“等晚上回家的。” 两人亲密互动被大家都看在眼里,其中有不少是所谓上流圈内的公子哥们—— 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顾执奕的真实身份——顾氏太子爷,掌握实权的那种。 因此甚至不敢过分起哄,一个个都迎着笑脸称赞两人般配。 而这其中最心虚的一个,当属孙英了—— 那个曾在游艇派对上觊觎盛晏,故意高价拍走盛晏看上的画,后来还想要坑顾执奕,却反被顾执奕“威胁”的纨绔。 孙英原本根本不想来这个展览,不想在盛晏和顾执奕两人眼前晃,可无奈被亲爸拖来,因此见了两人尤其是面对顾执奕,孙英都恨不得绕道走。 可他躲得实在太明显,被盛晏察觉到了。 盛晏挑了挑眉,偏头随口问顾执奕:“那个孙英,现在怎么这么怕你了?” 盛晏当然还记得这人,毕竟不提其他,就说当初顾执奕被他揍过一拳,盛晏都不可能把孙英忘了。 尤其是… 尤其是顾执奕当时朝自己告状的可怜巴巴模样,还清晰印在盛晏脑海,就更让现在这副情景显得颠倒古怪起来。 顾执奕原本正在给盛晏倒果汁,一听盛晏这么问,他动作就骤然一顿,甚至差一点就要把果汁倒去外边。 还是盛晏眼疾手快扶住了果汁杯,才避免了“惨案”发生。 就见顾执奕抬起眼来朝盛晏赔笑,语气更是小心翼翼:“哥哥,我能等晚上回家再坦白从宽吗?” 盛晏一听这话就知道当初事情另有隐情,他眉梢挑得愈高,可还是从善如流点了头:“行,等晚上的。” 只不过… 只不过饶是盛晏已经有了“另有隐情”的预想,却还是没想到,这“隐情”能这么大,简直可以说是和自己原本所知道的截然不同—— 原来那幅送给他爸妈的画,真正出了四百万的人是顾执奕。 原来当时孙英揍顾执奕的那一拳,顾执奕根本不是躲不开,而是故意不躲… 原来当时顾执奕在孙英面前已经格外硬气,甚至手握孙英多项把柄,却又在自己出现时候故意做出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就想看自己给他撑腰… 顾执奕是真全都坦白了,可越坦白越心虚,眉眼连带脑袋顶上无形的耳朵都仿佛一同耷拉了下去,还要低低补上一句:“哥哥,除了这个,我真的真的没有再对你隐瞒的事情了…” 盛晏是真听得讶异不已,他忍不住惊叹出声:“我当时怎么没发现你还是绿茶小狗?我以为依照你这人强烈秩序感的性格,会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盛晏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 毕竟他很早就发现了,顾执奕这人真的秩序感很强,后来知道了顾执奕的家庭情况,明白了顾执奕这种“秩序感”的来源,也就更坚定了这样的判断。 却不想顾执奕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违背自己的“秩序”了。 听盛晏这么说,顾执奕怔了一怔。 片刻后,他又忽然扯了扯唇,点头低声道:“原本确实是不屑于的。” 真依照顾执奕的秩序来看,有很多事情他都根本不屑于去做—— 不屑于被美色所惑,不屑于沉迷欲望。 不屑于让纯粹的P友过度入侵自己的生活。 不屑于服软,不屑于示弱。 不屑于为了被谁撑腰而故意装作可怜。 不屑于将自己的理智全部让渡,为情感裹挟。 不屑于沦为爱情的囚徒。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屑于”,在遇到盛晏的时候,却就都被接连打破。 为了盛晏,顾执奕想,他好像什么都“屑于”去做。 只要能被盛晏拥有,也同样拥有盛晏。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的瞬间,顾执奕又低笑了一声。 他原本并不擅长讲什么情话,可现在却无师自通,亦或准确来说,只是讲出了自己最心底的想法,顾执奕垂下眼,攫住盛晏那双一如初见时的含笑桃花眼,薄唇微张,甚至第一次叫了盛晏大名—— 他一字一顿道:“盛晏,你说得没错,我原本确实秩序感强烈,但对你不同,我在秩序之外爱你。” 我在秩序之外爱你。 这话实在动听得过了头。 盛晏的心脏连同灵魂都在此刻因为这句话而剧烈震颤起来。 他忍不住仰头靠近顾执奕,轻吻顾执奕眼皮。 “好巧。” 盛晏轻喃出声,语气里没有分毫他惯有的揶揄,反而透出格外的郑重与认真。 “我也爱你。” “想爱你很久”- 正文完- 50-60 第51章 Spicy51 明明顾执奕早已经戴上了耳机, 可在听到这条语音的瞬间,还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陈敬,生怕被同事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见精英陈助已经散去了刚刚的尴尬, 恢复了先前专注工作的状态, 根本没再往这边看过一眼, 顾执奕才后知后觉般吐出口气。 他垂眼,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 又盯着那张图片看了两秒, 顾执奕指尖微蜷了蜷,终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长按点了保存。 转而切去了另一个购物app… 顾执奕长了二十年,自认是真的都没做过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了。 羞耻得他甚至没好意思再给“严寒”回复半个字, 买完就立刻又回到了盛晏的对话框里。 当然, 顾执奕也没有再给盛晏回复相关的话题, 没有发去“愿意”这样的字眼,是真的羞耻到发不出去… 总之,顾执奕想,等东西到了, 直接用实际行动给盛晏回应就好。 又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冰水, 顾执奕才勉强平复了两分因极度羞耻而怦然不止的心跳,一瞬犹豫,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动, 给盛晏发去一条—— 哥哥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今天周四, 其实依然不是两人固定的见面时间, 可对于现在的顾执奕而言,当然是每天都想要见到盛晏。 且已经根本无法满足于每次见面就直奔酒店这样的流程了。 两分钟后收到盛晏回复—— 吃什么?地址发来, 我等下还得回趟公司, 处理完之后直接从公司过去。 没有被拒绝,顾执奕眼睛都顿时亮了两分, 他指尖动得飞快,立刻就又回去一条—— 我可以去公司等哥哥下班吗?给哥哥当司机。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盛晏已经和严寒结束了下午茶,两人正乘电梯一起下楼。 看到信息后半句话时,盛晏就又不自觉勾起了唇,轻笑出声—— 小顾同学自从给自己过了生日,两人一起看过日出之后,就像是忽然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般,卖乖是越卖越熟练了。 虽然顾执奕并没再回复关于项圈的问题,但盛晏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他发那张图片和那条语音只是为了逗弄顾执奕而已,就算真想看顾执奕戴,盛晏觉得也该是自己买好,在一个适合的夜晚诱哄顾执奕戴上。 本就没想过顾执奕真的会愿意自己买上项圈戴给他看,因此盛晏此时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故意玩笑回了一条—— 六点半到我公司楼下,小顾司机不要迟到哦。 刚把这条信息发出去,电梯就“叮”一声到了一楼。 电梯门徐徐打开,盛晏率先抬步往外走,听身旁严寒又开始连声“啧啧”起来:“我说盛老板,你跟那小子是要来真的了?之前我说你对他上心你还不承认…” 盛晏偏头无辜一挑眉梢:“什么来真的?我们可没在谈恋爱。” 严寒顿时嗤笑出声:“好好好,你们只是会一起过生日一起看日出还腻腻歪歪的普通P友而已。” 这话实在太阴阳怪气,盛晏也绷不住笑出了声,他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笑道:“放心,我如果哪天真谈恋爱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严寒已经走向了自己的车,闻言只抬手朝盛晏挥了挥,就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盛晏也拉开自己的车后座门,长腿一迈坐进车里。 他确实是要回趟公司,处理一下今天积攒的工作。 二十分钟后,帕拉梅拉驶入盛晏公司地下车库,临下车前想起什么,盛晏又勾唇对司机小赵道:“你今晚不用等我下班了,有人会来接你的班。” 小赵瞬间福至心灵,乐颠颠给盛晏送上句“祝盛老板和老板娘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就哼着歌提前下班了- 顾执奕全然不知自己被盛晏身边人如何腹诽,他原本还想要赶早到盛晏公司,看一看盛晏工作时的模样,可无奈自己项目上的工作也还没完成,等终于做完,又回绝掉了他爸安排的司机要送他的提议,而是自己打车到盛晏公司楼下时,已经差两分就六点半了。 只好自我安慰“来日方长”,顾执奕没有上楼去找盛晏,只是在一楼大厅等。 落在他身上的注目礼自然又是从没断过,以前顾执奕对此全然当作视而不见,只沉稳做自己的事情。 可这一次,他却忍不住同样回视打量每一个在盛晏公司大门进出的人—— 看谁都像在看潜在情敌。 盛晏下楼来走到大厅时,看到的就是顾执奕一副眉头紧蹙模样。 盛晏弯唇笑问:“等很久了?” 顾执奕倏然回头,对上盛晏目光的瞬间,他紧蹙的眉心就在瞬间舒展开了,更立刻摇头道:“没有很久,我也才到。” 盛晏便又随口问:“那你做什么一副苦大仇深脸?” 顾执奕肩背轮廓瞬间绷紧。 这问题实在难以回答,难道要他说短短五分钟而已,他就已经发现了不下五个潜在情敌吗! 静默片刻,顾执奕只垂眼闷声答:“没…我刚刚只是在想,哥哥公司的员工们都很精致。” 没错,顾执奕想,就是精致—— 无论女生还是男生,顾执奕刚刚看到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将自己外表打理得整洁又不失小亮点的。 不像自己,在穿衣方面堪称一窍不通,除了黑白灰还是黑白灰,格外单调。 盛晏语气自然道:“毕竟做珠宝的,对自己精致一些也无可厚非。” 顾执奕抿了抿唇,除了点头表示赞同,再说不出更多的话。 可事实上,他那副仿佛连耳朵都耷拉下去的发闷模样,根本就什么情绪也隐藏不住。 盛晏看得好笑不已,欣赏够了才又忽然开口,话锋一转轻飘飘补上一句:“不过在我眼里,还是你最好看。” 顾执奕猛然抬眸看过来。 可盛晏讲了这句,就已经率先抬步向地下车库的方向走了,好似浑然不觉定在他背后的那道目光有多炽烈,近乎灼人。 顾执奕也只好立刻跟了上去。 不过他依然没有同盛晏并肩,而是落后于盛晏半步的位置—— 这个距离,可以让他的视线近乎肆无忌惮般,粘附在盛晏的侧脸上。 因为盛晏一句轻飘飘的夸赞,顾执奕直到坐进盛晏车里的驾驶位时,大脑都还是飘飘然的。 直到听见安全带的提醒声才堪堪回神。 正准备立刻系上安全带,顾执奕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动作微顿,转而偏头觑向盛晏。 见盛晏也还没系安全带,顾执奕便蓦然倾身上前,近乎将盛晏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座椅上。 他们实在靠得太近,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中,这样的姿态简直好似“暧昧”的具象化。 加之两人体型差异明显,顾执奕笼罩下来的瞬间,是真的含了一种根本不可忽略的压迫感,连车内空气都好似在这个瞬间变得稀薄起来。 视线相对,目光纠缠,顾执奕甚至能够在盛晏的澄澈眼眸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气息开始紧促,心跳亦开始加速,连空气都要升温… 仿佛所有落俗却又浪漫的偶像剧画面。 也如同所有落俗却又浪漫的偶像剧发展—— “咔哒”一声,顾执奕终于替盛晏系好了安全带。 他抽身向后退去,顶着一副“扳回一城”的自得模样靠回椅背上,边佯装若无其事讲出句“哥哥别误会,只是帮哥哥系安全带而已。”,边就准备发动车。 可手指才刚刚触碰到方向盘,脖颈就忽然被盛晏勾住了—— 顾执奕被带得偏头,这才后知后觉讶然发现,盛晏根本就不是被他“撩懵了”的模样,眸底揶揄笑意反而比往常更盛。 “小狗别误会,”盛晏故意学着他的句式轻笑开口,“只是作为帮我系安全带的奖励而已。”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不等顾执奕反应过来,盛晏就又手臂发力,将顾执奕整个人更压向自己。 之后抬头,唇瓣覆上了顾执奕薄唇。 第52章 Spicy52 盛晏的唇覆上来的瞬间, 顾执奕眼眸蓦然一颤,连大脑都好似一瞬空白。 过了片刻,他才又在唇瓣上不断传递而来的, 柔软而又微温, 甚至略显湿润的触感中堪堪回神, 好似极其后知后觉般意识到—— 盛晏正在吻他。 盛晏竟然主动吻他了! 这个念头清晰浮现在脑海中时,望着近在咫尺的, 那张在自己眼里如同魅魔般充满极致吸引力的面颊,顾执奕再难抑制一下更比一下紧促的呼吸,与一声更比一声喧嚣的心跳。 盛晏的唇瓣真的好软… 比自己曾经蜻蜓点水感受过的那一次, 好像还要更软。 是会越亲越软吗? 好舒服… 接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应该是, 和盛晏接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像躺在了云里,快要飘起来了。 好像还有甜味,盛晏来见自己前吃过糖了吗? 盛晏是准备好了今天要同自己接吻吗? 等一下,盛晏和他接吻, 盛晏主动吻他了…! 盛晏主动的! 盛晏是不是…或许…真的也稍微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顾执奕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过速的大脑中像弹幕一样, 不断弹出新的念头,思绪纷杂却又统一, 每一条都离不开盛晏。 在最后这个念头弹出来的刹那, 顾执奕身形猝然一顿, 原本近乎虚焦的眼眸都在瞬间显出两分清明。 然而, 还不等他更深思什么,唇瓣上就猝然传递来清晰痛感—— 盛晏在他下唇上不轻不重一咬。 是提醒也是警告, 即便嗓音中依然染着勾人的笑意:“和我接吻还能走神?小顾, 看来你不需要这么循序渐进。”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落下,更是不等顾执奕反应过来“循序渐进”具体是在指什么, 盛晏就干脆放弃了先前一直浅尝辄止的唇瓣厮磨,竟以绝对的入侵姿态探出舌尖,轻而易举便抵得顾执奕分开了牙关。 盛晏舌尖探入的那个瞬间,顾执奕脑海内纷杂思绪就在倏然被一扫而空—— 不仅是因为这从未体会过的触感,更是因为刻在本能里的侵略欲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被激发—— 确实毫无经验,可只是凭借本能,也足够顾执奕依靠绝对的力量与气息优势,反客为主了。 好像无师自通,又好像只是做了许久以来一直都想做,却又一直没能付诸实践的事情—— 顾执奕生涩含住盛晏舌尖,当真如同品鉴什么绝世美味般,细细品尝起来… 时而轻-舔时而重-吮。 更是全凭满腔渴望,以舌作矛,在盛晏口腔中横冲直撞,攻城掠地… 不肯放过任何一寸角落。 直到瞥见盛晏眸底的揶揄笑意终于被氤氲起的雾气取代,直到听见耳边响起分不清是谁的交错凌乱气息,直到感受着彼此胸腔内的振动终于契合在了同样的频率… 直到… 唇瓣再度被盛晏重重一咬,这次是明显的叫停意味。 顾执奕才终于在痛感中找回两分神智,稍微后退放开了盛晏—— “可以了可以了,呼…”盛晏瞬间仰靠回椅背上,不断调整气息,“再亲下去我真的要窒息了。” 边这么说,盛晏边忍不住又偏头嗔顾执奕一眼。 可他自己大概并没有意识到的—— 此时他嗓音透着明显比往常要显粘稠的懒意,眸中更是潋了水光,因此讲这样的话又睨来这样一眼,实在是不但没有分毫威慑力,反而更透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顾执奕好不容易才略微平复两分的呼吸在瞬间就又要焦灼起来,他堪堪压下脑海内想要就在这里,就在此时将盛晏进一步狠狠占有的野兽念头,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车发动。 甚至不敢再问和“接吻”这个词相关的话题,顾执奕格外生涩转移话题:“那个…哥哥想吃什么?法餐吗?” 他还记得盛晏说过,喜欢法餐。 可却不想他这个问题问完,盛晏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偏头注视顾执奕尚且没有完全褪去红晕的耳根两秒,盛晏才忽然一勾唇角,好似很心血来潮般抛出一句:“不吃法餐,哥哥请你去茶餐厅吃。” “茶餐厅”三个字,好像还被他若有似无添了重音。 顾执奕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略微收紧,隐约间有了某种不甚明晰的揣测… 不过很快,在二十分钟后,蓝色帕拉梅拉在盛晏指挥下,停在了顾执奕眼熟的餐厅门口时,顾执奕心底揣测就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这是他第一天到他爸分公司时,陈敬请他吃午餐的地方… 顾执奕忍不住垂眸看盛晏,有心想问什么,可还不等他组织好措辞,就见盛晏也抬眸看过来,还眉梢微挑一副坦荡无辜模样:“怎么了?这家不好吃吗?” 顾执奕只好咽下心中揣测,实话实说道:“还可以。” 盛晏已经兀自抬步向餐厅里走,顾执奕望了他的背影片刻,才也大步跟了上去—— 盛晏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了。 自然得顾执奕根本无法分辨,盛晏究竟只是心血来潮想吃这家餐厅,还是故意选了这家餐厅。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盛晏竟然点了他那天朋友圈照片里的每一道菜,还勾唇轻笑问:“怎么样,还满意哥哥的款待吗?” “款待”这种词当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语境,盛晏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跟顾执奕“翻起旧账”。 因为顾执奕那天的朋友圈配字是:感谢哥哥款待。 顾执奕的心跳却在这个瞬间又一次失了节拍—— 盛晏好像真的…比自己原以为的,还要更在意那条朋友圈。 盛晏刚刚还主动吻自己了! 先前堪堪冒了个头就又被压下的念头再次翻滚而起,甚至在顷刻之间就要汹涌而出—— 盛晏是不是真的…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如果是真的,如果有哪怕只是一点点… 顾执奕都根本难以自控为了这种假设而神经震颤,欣喜若狂。 可还不等他问出什么,亦或进一步试探什么,就被一声手机震动唤回了神—— 是盛晏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震。 顾执奕下意识瞥去,恰好瞥到了些许内容,却又在瞥到的瞬间就警铃大作—— 那应该是条微信推送。 令顾执奕警铃大作的,是下面配的一张图片。 图片看起来是一张派对宣传图,可图片中的男男女女,竟然好像都无一例外戴着让顾执奕略感熟悉却也陌生的项圈亦或兽耳! 如果是在今天收到盛晏那张图片之前,顾执奕当然不会把这样一条推送放在心上。 可现在却不同了。 现在,顾执奕已经明确知道了盛晏有这方面的偏好… 薄唇瞬时就又抿了起来,顾执奕忍不住低声开口,斟酌措辞问:“哥哥手机上刚刚那条推送,是什么派对吗?” 竭力将语气敛得不露声色。 盛晏也好像确实没察觉到什么,他轻“嗯?”一声就将手机解锁,转而将屏幕转向顾执奕:“你说这个?对,一家酒吧举办的主题派对,就在明天晚上。” 这家酒吧是盛晏和严寒之前一起去过的,这个派对盛晏也早已经有所听闻。 顾执奕握着玻璃杯的手指顿时又收紧两分,他根本忍不住又立刻追问一句:“那哥哥要去吗?” “明天晚上…”盛晏慢条斯理吃下一口水晶虾饺,才语调散漫道,“有空的话就去看看。” 盛晏讲这句话倒并不是故意要说给顾执奕听的,而是确实准备有空就去看看—— 他确实对这个派对有些兴趣。 可顾执奕听后下颌线轮廓却猝然绷得更紧,身形亦如此。 一句“明天不是我们约定好的见面日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顾执奕生生压下—— 现在是自己在追求盛晏。 既然是追求,那当然没资格对盛晏提出任何质问。 只能请求。 但早已熟知盛晏性格,如同盛晏生日那天,自己问他可不可以不去和严寒周震一起喝酒时,盛晏要他提出一个更能让自己感兴趣的提议一样。 这次很显然也同样—— 自己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有力的“砝码”,盛晏的天平是不会朝他倾泻的。 想到这里,顾执奕不动声色吐出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也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吃了,边又在桌下悄悄解锁手机,再次打开了购物APP…- 翌日下午,盛晏提前结束了当天的工作日程,收到严寒的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去那个派对时,盛晏一瞬犹豫就准备给顾执奕发条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去参加派对,两人今晚就不见面了。 谁知极其凑巧,盛晏刚刚点开顾执奕的对话框,还没来及发出信息,就先收到了顾执奕的信息—— 顾执奕发来了一张照片。 点开大图的瞬间,盛晏就讶然瞪大了眼眸。 照片中,是顾执奕的一张对镜自拍。 能看出顾执奕根本就没有这样自拍的经验,角度差到如果不是顾执奕长了张360度无死角的好脸,换个人来拍绝对就得崩盘。 脸上表情同样是生涩的僵硬。 可这都不是盛晏此时的关注重点。 此时此刻,盛晏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 顾执奕上半身完全赤果,腹肌轮廓清晰可见。 宽肩之上的脖颈处,竟戴了一个和昨天自己发的图片中如出一辙的黑色项圈! 为那原本极具攻击性的身材平添些许明显的束缚感。 甚至还不仅如此… 顾执奕的脑袋顶上,竟还戴了一对黑色狼耳,和他硬朗发丝完美契合… 盛晏近乎看得入了神。 直到手机又震动一声,再次弹出顾执奕的信息。 这次是条语音。 盛晏才倏然回神,他立刻将语音点开。 下一秒,顾执奕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响起,语气里充满将自己置于完全低位的请求意味—— “戴给哥哥看了,哥哥能不去看别的小狗了吗?” 第53章 Spicy53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照片, 更是完全出乎了意料的语音… 盛晏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回复,而是指尖不自禁般在屏幕上轻点一下,将顾执奕的语音又再度播放了一遍。 转而, 他又忍不住再次点开了顾执奕刚刚发的那张照片大图—— 又堪称端详般仔细欣赏了片刻, 盛晏才终于意犹未尽暂时退了出来, 他转而将手机举到唇边,也给顾执奕回过去一条语音, 利落干脆简明扼要:“地址发来,我现在过去。” 向来散漫的语气中都罕见染上了两分急不可耐。 盛晏确实被引诱到了——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顾执奕竟真的会愿意自己给自己买了项圈戴上, 还很无师自通般配了一对兽耳。 盛晏也更没想过, 顾执奕会讲出刚刚那样一句话—— 虽然盛晏确实有时喜欢叫顾执奕“小狗”, 但这还是顾执奕第一次,主动“认领”下了这个身份。 看着照片中这样的顾执奕,听着他讲这样的话,近乎让盛晏快要回想不起来, 这人曾端着那张俊脸冷声讲出“不谈感情不恋爱”的冷酷模样。 实在是过于极端的反差。 就好像看到了最不驯的野兽, 终于自愿套上缰绳。 盛晏又怎能不为此心动? 手里手机又震动一声,盛晏立刻解锁去看, 是顾执奕发来的定位地址—— 就在盛晏公司附近的一家高端酒店。 之前两人也在这里开过房, 难怪盛晏会觉得刚刚照片中的环境略显眼熟。 盛晏又简单回过去“等我”两个字, 就起身穿上外套, 大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一路乘电梯到一楼,又继续大步往公司外走的路上, 碰到了不少下属员工。 其中有同他相熟的顺口问一句:“盛总这是临时有急事要办?” 盛晏步伐微顿一瞬。 不过很快, 他就又轻笑起来,抛出句“算是”, 就又抬步向外走了。 出了公司,盛晏又兀自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他此时脚底生风一副有急事的模样,是要急着去跟人打P? 这事情放在遇到顾执奕之前,盛晏自己都觉得荒谬。 终于,近十分钟后,盛晏按响了顶楼套房的门铃。 门很快被从内打开了,顾执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明明已经看过了照片,可等这样的顾执奕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还是给盛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甚至称得上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顾执奕是真的很高,站在门口时近乎都快要顶到门框。 也是真的很大一只,此时赤果上身时尤甚,虽然他肌肉不算过分贲张,但宽阔的肩背轮廓,加上胸肌腹肌都清晰可辨的线条,是真的足矣显出绝对的雄性荷尔蒙感。 可偏偏与这样的强攻击性相反的,是他此时脖颈上的黑色皮质项圈,甚至不偏不倚将他凌厉喉结都覆了起来,禁锢感十足。 照片上还不够清楚,此时却能清晰看到,这个项圈还并不是独立存在的—— 它上面垂坠下来一条金属锁链,好似在等待谁将其握住一样。 盛晏视线落过去的瞬间,指尖就不自觉微微颤了一颤。 或许是他此时目光实在过于热切了,顾执奕身形愈发紧绷,忍不住哑声开口叫一声:“哥哥…” 语气都近乎染上两分无措。 可同时,却又是藏不住雀跃的—— 盛晏真的被“引诱”来了,没有再去看那什么派对,顾执奕又怎能不雀跃? 盛晏倏然回神,视线终于暂时回落到顾执奕的脸上。 与那双此时此刻近乎难掩喜悦与期待的黢黑眼眸轻轻一撞,盛晏就不自觉又勾起了唇。 下一秒,听顾执奕又低声开口:“哥哥还不进来吗?” 他们此时还一直站在玄关。 可听顾执奕这样问,盛晏却并没有立刻就向房间里走,而是先慢条斯理脱掉了大衣外套挂好,这才意有所指般挑眉反问:“小狗,你不邀请我进去吗?” 边这样问的时候,盛晏视线还若有似无般,再次掠过那条垂坠着的金属链条。 顾执奕确实对这其中所谓“玩法”都一窍不通,可他本就足够敏锐,更已经能轻而易举读懂盛晏的种种暗示。 因此此时,他也只是静默了一瞬,并没有再反问盛晏诸如“怎样邀请”这样的问题,只是眼眸轻轻一颤,就像做好了什么决定那般,双手将与自己脖颈上项圈相连的那条金属锁链捧起,捧到了盛晏面前。 边还不忘略显生涩补上一句:“哥哥,请你进来…” 盛晏唇边笑意漫进眸底,他饶有兴味般又看了顾执奕两秒,才轻笑夸了声“好乖”,终于如愿以偿抬手,轻轻握住了那根锁链,抬步向房间内走。 两人位置自然对调—— 盛晏走在了前面,顾执奕被他用锁链“牵”着,落后于半步。 一路径直走到了会客厅的沙发坐下,盛晏才暂时将锁链放下,转而问顾执奕:“会觉得不舒服吗?” 虽然事实上他一直有极其注意把控力道与步速,但毕竟也是第一次这么玩,盛晏怕顾执奕会不适应。 可顾执奕立刻摇了头:“没有不舒服。” 事实上,刚刚戴上项圈的那一刻当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可他现在已经快习惯这种轻微束缚感了。 且更重要的是… 顾执奕反问盛晏,语气认真:“哥哥开心吗?” 盛晏这次倒是格外坦荡,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很开心。” 也并不是因为这么玩本身格外开心,盛晏想,真正令他开心的,或许是因为这样跟他玩的,是顾执奕。 且竟然是顾执奕主动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盛晏就觉得心脏都更饱涨了两分—— 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满足感升腾而起。 盛晏的笑本就极具魅力,尤其是他像现在这样,由心底而生向外散发愉悦之时,那笑容简直明媚到近乎晃人眼球。 顾执奕看得根本错不开眼,半晌才在陡然紧促起的呼吸间囫囵点头:“哥哥开心了,我就也开心。”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正准备再同顾执奕讲两句调情的话,刚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忽然又震动两声。 盛晏下意识瞥过去,发现是严寒发来的信息,才恍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公司,因为看到了顾执奕的照片,以至于彻底忘了回严寒消息… 将手机解锁,果然就见严寒又一连三问—— 盛老板? 你工作还没结束? 派对到底去不去了? 此时两人坐得很近,盛晏看严寒信息时也并没有要避着顾执奕,因此顾执奕自然也也将严寒的信息都一并看了过去。 明明盛晏已经坐在自己身边了,可看到这样的信息时,顾执奕却还是难免一瞬紧绷—— 实在是盛晏这人太过随性了。 只要他想,他完全做得出和顾执奕简单来一场,就转而把顾执奕丢在房间里,自己又转场去参加派对的事情。 早已熟知盛晏脾性,顾执奕就根本无法不为此而屏住呼吸。 不过下一秒,盛晏就给他喂下了一颗定心丸—— 知道顾执奕是在担心什么,盛晏干脆将手机屏幕微侧向他,单手打字回复严寒—— 我不去了。 发了这条,盛晏指尖微顿一瞬,又弯唇飞快打字发去一条—— 家里有狗了。 这条信息落进顾执奕眼里的瞬间,顾执奕眼眸连带呼吸就都重重一颤。 下一秒,听盛晏含笑嗓音在耳边响起,又染上了他熟悉的揶揄意味:“现在满意了,嗯?” 顾执奕立刻点头,却又因这句话而带来的,甚至原本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满足感而近乎一时讲不出话来。 只是用那双黢黑眼眸望着盛晏,一眨不眨。 眸底泛着明亮的光,还有近乎再难隐藏的渴望,与爱慕。 竟当真像极了忠诚的大狗。 被顾执奕眼神中的热意近乎烫到,盛晏怔了片刻,才又若无其事般弯唇笑问:“小狗,既然我已经让你开心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取悦我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没给顾执奕发问的机会,盛晏就又略向前倾身靠近他,他单手扯掉了领带随意丢在一旁,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衬衣纽扣,示意顾执奕:“来帮我解开。” 不等顾执奕疑惑这个指令究竟是在“取悦”谁,盛晏又忽然抬手,手掌覆上顾执奕脑袋顶上的“狼耳”,指尖轻抚而过。 明明并不是真的耳朵,可这样被盛晏抚摸过时,顾执奕竟同样难以自禁般喉结微微一滚,似是当真被触碰到了什么敏-感地带。 直到清晰感受到顾执奕的呼吸都变得发沉起来,盛晏指尖才终于下滑,落向了顾执奕薄唇。 指腹在顾执奕唇瓣上轻轻一压,盛晏终于抛出指令的后半条—— “用嘴。” 第54章 Spicy54 这晚无疑是格外放纵的一晚, 可却与之前有过的“放纵”又不太一样—— 在此之前,两人一旦放纵起来,顾执奕就很难克制住本能里的强侵略性, 倚仗自己和盛晏之间绝对的体型差异与力量差异, 顾执奕总是恨不得将盛晏吃拆入腹, 有时实在是做得狠了,也时常需要盛晏提高音量冷下语气再三警告, 他才能极其勉强暂时收敛冷却两分。 可今天却截然不同。 今天的顾执奕就像是当真被脖颈上的项圈束缚住了一样,从始至终,竟都将自己的侵略性管控得极佳, 对盛晏堪称言听计从一令一动, 近乎像是在讨好了—— 从用嘴替盛晏解纽扣, 到主动跟进浴室,给盛晏洗头发,又在盛晏的指令下用嘴叼来了原本放在玄关的草莓,嘴对嘴喂给盛晏… 这都是顾执奕以前从未做过, 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的。 可现在, 他却做得格外甘心情愿。 诚然,因为此前毫无经验, 他做起来都是很生涩的—— 最开始用嘴给盛晏解纽扣时, 因为把控不好力道, 差一点直接把盛晏的衬衣纽扣拽掉。 后来又因为吃了这个教训, 将力道磨得太轻,半晌都解不开, 反而舌尖唇齿反复掠过盛晏衣襟, 将那一小片衬衣布料都染上湿意… 给盛晏洗头发时亦如此,揉搓泡沫时因为力道太轻, 惹得盛晏发痒没忍住笑起来,一不留神把泡沫揉进了眼睛里… 唯一做得不错的也就是后来叼草莓喂草莓了,虽然中途一样不可避免将草莓汁溅到了彼此身上,但这在彼时并不是什么问题,反而勾起别样情趣—— 草莓汁液蜿蜒流淌过盛晏白瓷般光洁无暇的肌肤,落进顾执奕眼里,昳丽得宛若神作。 又在盛晏的指令下,被顾执奕悉数用舌尖卷净… 再后来… 再后来,顾执奕也依然全心全意为盛晏“服务”—— 原本在“顿悟”盛晏其实并不喜欢他,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的那天,顾执奕曾很坚定想过,像在游艇上时给盛晏做过的事情,以后都绝对不会再有了。 可事实上这也根本没过去多久,顾执奕就自己打了自己脸—— 这次甚至都不是盛晏提出的指令,完全就是顾执奕自己主动的。 主动又一次近乎虔诚般蹲在了盛晏面前。 主动用他只学过一次的浅薄经验,努力取悦盛晏… 同时还不忘关照盛晏曾亲自教学过的所谓“开关”,指尖轻捻过盛晏耳垂,又缓缓滑至颈侧,细细感受指腹之下盛晏脉搏的有力跃动——明显快于往常。 后又掠过格外凸显的淡粉句点…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为了让盛晏能够感到愉悦。 可顾执奕却在那个瞬间觉得,自己也同样获得了近乎灵魂震颤的愉悦。 仅仅只是看着盛晏当时情态—— 看着盛晏那张时而戏谑调笑,时而洒脱恣意的面颊上染满春意,眼角眉梢都被潮湿雾气浸透的模样,听着他鼻息间溢出的散乱气音,感受着自己头顶发丝被不断紧攥… 顾执奕心底就已经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 再再后来,“进攻权”终于到了顾执奕这里。 可他竟也一改往日的凶狠作风,反而依然竭尽温柔,节奏力度都听盛晏指示。 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分毫不驯。 不过事实证明,当“乖狗”是有用的—— 最后云雨尽歇时,盛晏再次赏赐了顾执奕一个温柔而又缠绵的吻- “奕哥?”赵达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顾执奕拉拽回神,“奕哥你听见我讲话了吗?” 顾执奕缓缓眨了眨眼,像是终于从昨晚过于旖旎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他垂眼看向赵达,低声开口:“抱歉,刚刚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已经习惯了顾执奕近期走神频繁,赵达识趣没有多问,只是立刻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一遍:“学院里的辩论赛开始报名了,奕哥你要不要参加?” 顾执奕一瞬犹豫就摇了摇头:“不了,我最近比较忙,在学校的时间不多。” 这并不是敷衍而是实话—— 顾执奕最近确实忙,一面每天都要去他爸子公司报道,及时更进他主导的项目进程。 另一面,当然是忙于多和盛晏见面。 对于顾执奕的拒绝,赵达也毫不意外,他其实也猜到了顾执奕很可能不会报名参加,只是受人委托问一嘴而已—— 毕竟想看顾执奕打辩论的男生女生都比比皆是。 边随手回复了微信上的询问信息,赵达边在无意间又瞥到了顾执奕抬手,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摩挲… 完全没过脑的,赵达脱口一句:“奕哥你嘴唇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我看你这都摸第三次了…” 他话音落下,就见顾执奕动作倏然顿住了—— 顾执奕下颌线轮廓在瞬间绷紧,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 可与此同时,耳根却在瞬间难以自控般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红。 半晌,顾执奕才绷着声线抛出“没有”两个字,就又猝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丢下句“我去下洗手间”,就抬步走向了教室后门。 留下后知后觉的赵达在原地自我唾骂—— 怎么就非得问这么一句! 顾执奕一路径直进了洗手间,走到最角落的洗手池边俯身,用冷水冲了半天脸,才抬眼看向面前镜子—— 确认了镜中自己已经恢复了与往常无异模样,顾执奕才长长吐出口气。 即便顾执奕很不想承认,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在清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盛晏之后,他想起盛晏的频率就变得更高了。 甚至已经到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想起的程度。 盛晏…也会同样想念自己吗? 不,盛晏哪怕只是有一点点想念,也足够现在的顾执奕为此而开心了。 这样想着,顾执奕又忍不住解锁了手机,点开了盛晏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下午,他给盛晏发的酒店定位。 顾执奕想要给盛晏发信息,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发什么。 像是忽然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他正要退出微信打开搜索引擎,查一查“追求人的经验”,就听洗手间内忽然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 不是他认识的人,但一听就知道是同院同学。 因为两人恰好也在聊学院内的辩论赛—— 其中一个在问:“辩论赛你报名了吗?” “那我肯定报了!”另一个答得毫不犹豫,“我也就这一点还算特长了,当然得在我女朋友面前炫一下好吗!” “靠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先前提问的那个顿时笑骂起来,“不愧是你,真会开屏!” “炫一下”,“开屏”… 听着两人对话,顾执奕就好像脑海内乍然有颗小灯泡亮了起来,忽然无师自通般get了追求人的第二点“攻略”—— 他立刻快步回到了教室,在和赵达确认了辩论赛时间,又利落提交了报名表后,就第一时间给盛晏发去一条信息—— 哥哥,下周一下午三点,你要来看我打辩论赛吗? 第55章 Spicy55 周一这天是海城近一周以来难得的晴天。 盛晏提前预留出了时间, 差十分三点时到了S大校门口。 赵达已经早早在等他了—— 顾执奕这个时间自然是在候场,和队友们做最后的赛前准备,没办法自己出来接盛晏。 因此便将这项重要任务委托给了唯一知情者——赵达同学。 “盛哥好!”两人一碰面, 赵达立刻就热情问候。 “你好, ”盛晏客气道, “麻烦你还多跑出来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赵达立刻摇头, 微微一顿,他又转口补上一句,“盛哥你今天能来, 我们奕哥特别开心, 从早上起来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这话可不是赵达夸大, 是顾执奕今天状态真的太好,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和公孔雀开屏简直一模一样。 盛晏听后就忍不住弯唇笑了,他语气自然道:“能来看小顾打辩论, 我也挺开心的。” 最初遇到顾执奕那晚, 盛晏确实是见色起意。 可相处至今,很多东西都在悄然间发生变化—— 盛晏发现自己不但并不排斥顾执奕对他越了界的关注, 他也同样不抗拒, 甚至是期待更走近顾执奕, 看到顾执奕床上之外的模样, 亦跟顾执奕发生做i之外的交集。 这个校门离顾执奕所在的管院院办不远,很快盛晏就在赵达的引路下在院办报告厅的观众席坐了下来—— 顾执奕给他提前留好的位置, 视野绝佳。 盛晏本就生了副辨识度极高, 令人过目不忘的好容貌,之前又来S大做过演讲, 他一坐下就被身边不少学生认了出来。 顿时引得周围一小片骚动,有大胆的学生甚至直接问盛晏:“您是来当评委的吗?” 盛晏就又弯眼笑起来,依然是他一贯的淡定自若模样,摇头轻笑答:“不是,我来看弟弟的。” 大家顿时又都忍不住猜测起盛晏的“弟弟”是谁,只有赵达在心里连声“啧啧”—— 这狗粮他真是吃够了! 直到三点整,台上正反方共八位辩手分别落座,台下才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可很快又引发了新的躁动—— 顾执奕出场了。 观众席里小女生们的感叹惊呼此起彼伏,盛晏目光自然也落向了台上那道最为吸人眼球的身影—— 顾执奕今天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衣,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顶,顶灯之下,薄唇微抿,下颌线轮廓略微绷紧的冷冽模样,同盛晏最初在酒吧看到他时如出一辙,从里到外都像散发着不近人情的气息。 确实是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可下一瞬,顾执奕视线就忽然落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个瞬间,顾执奕前一秒还绷着的唇角就蓦然一扬,整个人一扫先前冷冽气息,竟显出了两分对外极其罕见的,甚至称得上阳光的模样。 他这一笑自然又是引得台下躁动声翻倍不止,明明比赛还没正式开始,气氛却已经像到了高-潮。 直到主持人开始讲话,宣告了此次辩论题目,又让两方辩手做自我介绍,观众席才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这次的辩论题目是—— 是否该反对“利用人性下坠的力量赚钱”的商业模式。 顾执奕是正方四辩—— 立场是应该反对。 两方都做过自我介绍后,辩论赛就正式开始了。 最先发言的是正方一辩,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女生。 可她一开口,盛晏就略微挑了挑眉—— 与外表的清秀温婉截然相反,女生气场丝毫不弱,且一看就是做了充足准备,发言条理清晰措辞严谨。 来之前盛晏其实原本并没想太关注辩论赛本身,只是为了看顾执奕来的,可现在却对辩论赛本身也起了两分兴趣。 女生发言中先是对“人性下坠”和商业模式两个概念进行了具体阐述,后以当前火爆的一众短视频平台为例,主要归纳出了两种“利用人性下坠的力量赚钱”的商业模式—— 其一是针对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用户推荐不同内容,甚至在同一内容下却呈现出不同的评论,以此会引发性别对立群体对立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其二则是将较为低俗博人眼球的内容无差别推荐给儿童,甚至是留守儿童,以此会加剧对未成年的“毒害”。 因此最终,女生发言进入尾声:“综上所述,我方认为应该反对“利用人性下坠的力量赚钱”的商业模式。” 她的发言结束后,立刻获得了台下很多同学的共鸣。 接下来便轮到了反方四辩提问环节。 这一环节主要是针对刚刚的发言提问,也可以说是找对方发言中的漏洞,不过双方一来一回连续四次,女生都没有打任何磕绊,稳稳接下了每一个问题。 无疑给正方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就到了反方一辩的发言。 盛晏依然听得认真,因为他知道等反方一辩发言结束后,就该轮到顾执奕提问了。 反方一辩是个男生,这人盛晏完全陌生,顾执奕却不算太陌生了—— 因为好巧不巧,这男生正是那天顾执奕在洗手间碰到的,说要在辩论赛上“开屏”给女朋友看的人… 可以看出他为了“开屏”确实也做了不少准备,整体发言都是很流畅的,乍一听去也有道理—— 主要立场是人性里本就有“下坠”的部分,客观存在,不以什么样的商业模式为转移,且针对正方观点中“大数据针对不同人群不同推荐所产生的问题”做了驳斥。 另外,强调了事实上短视频带来的所谓“下坠”是无伤大雅的,远远不到“毒-品”这种需要被彻底反对的地步。 他发言结束时,整个人看起来都还透着势在必得般的自信。 然而,这份自信半分钟后就被打破了—— 顾执奕站了起来,依然是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薄唇微张吐出第一个问题:“如果人性的‘下坠’不以外界为转移,那么法律中为什么还会存在‘诱导犯罪’的概念?将人性中存在的下坠部分加以利用从而盈利的商业模式,难道不正是一种变相‘诱导’吗?” 顾执奕自身本就气场太强,加之他此时讲话时,有意把控过语速语调,无形中便给对手形成了一种近乎“振聋发聩”般的威压。 反方一辩甚至被问得懵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开始辩驳,可一看在气势上就已经差了顾执奕一大截,辩驳内容也并不很具有说服力。 顾执奕很快就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在你方看来算法推荐和推荐算法一样吗?算法推荐本身是一种技术,但推荐算法是平台方的选择,你方是否可以担保说平台在做大数据推荐时,是完全中立的态度?” 顾执奕语速依然压得冷而稳,最后半句时甚至都没有上扬,反而加了重音。 加之他这个问题本身就问得可以称之为“刁钻”,让对手根本无法辩驳,因为无法做出这样的担保。 顾执奕又很快提出了第三个问题,他先是再次强调了己方观点——反对的不是“短视频”,而是利用“人性的下坠”做出不同推荐的商业模式,进一步提出反问:“先前我方已经做过相对危害的举例数据示意,难道引起性别对立群体对立,在你方眼里这都能叫做“无伤大雅”吗?” 在讲“无伤大雅”四个字时,顾执奕甚至还微微挑了下唇—— 当然,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笑中透着嘲讽。 盛晏忽然也忍不住想笑,同时视线根本无法从顾执奕脸上移开—— 这确实是他从没见过的顾执奕。 气场全开,锋芒毕露甚至有些许咄咄逼人的顾执奕。 在盛晏眼里很新鲜,又透着格外鲜明的吸引力。 台上辩论赛继续进行—— 轮到了双方二辩三辩的交锋。 盛晏难以避免有两分走神,目光只拢着顾执奕一个人。 时间分秒向前,很快,就再次轮到了顾执奕作为正方四辩发言—— 四辩在辩论赛中其实很重要,既需要根据辩论过程不断整合调整自己的发言,也需要在气场上镇压住对手。 而事实证明顾执奕确实有这个能力。 辩论进行到此时,双方都不断举事例引数据摆观点,格外激烈。 而刚刚反方三辩提出了一个乍一听去令人难以辩驳的细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常的欲望本身是无罪的,给男生推荐美女给女生推荐帅哥,这难道是需要被反对的吗? 连盛晏都难免对此表示赞同,甚至他自己也曾对顾执奕讲过类似的话—— 告诉顾执奕欲望本身是不丢人的,不伤害到别人的欲望,又有什么必要觉得丢人? 盛晏眸光紧紧攫住顾执奕,想知道顾执奕会如何对这个听起来极有道理的观点进行驳斥。 顾执奕并没有让盛晏失望—— 他站起身,依然是那副从容沉稳模样,轻而易举便捕捉到了对手的漏洞:“正常的欲望确实是无罪的,但人性本身就具有不稳定性,如果长此以往的推荐,加之在不同推荐算法下对评论区的长期引导,你方是否可以担保这不会引人从‘正常’变得‘异常’?不会从‘善’向‘恶’滑落?” 接下来,顾执奕又条理明晰对己方观点进行了整合阐述,最后做出收束:“这样一种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确实存在潜在社会危害性的商业模式,难道不该被反对吗?” 他的发言结束,轮到反方一辩做最后提问。 反方一辩此时本就已经被顾执奕压得气势不足,难以抓取出顾执奕发言中“狡猾”的成分,接连问的三个问题又都被顾执奕堪称义正言辞的态度辩驳回去,禁不住有些自乱阵脚,最后提出的一个问题是:“即便存在你方刚刚上述存在的可能性,但人本身难道就没有自控力吗?难道就都会放纵自己把正常的欲望变得异常吗?” 他这个问题出口,便引得台下又窃窃私语起来—— 部分同学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也有道理。 可还有一部分略懂辩论技巧的同学已经看出他走进了顾执奕的陷阱—— 果然,就见对手男生话音落下,顾执奕没有丝毫焦灼,反而又勾唇笑了起来。 这个笑不同于先前浅淡的嘲讽,也不同于面对盛晏时的阳光,反而透着一种与他一贯沉稳并不相同的恣意。 “我完全赞同你刚刚的论述,”顾执奕低声开了口,语调依然是不疾不徐的,缓缓给出对手“最后一击”,“人确实有自控力,可‘自控’这件事情本身,难道不正是以个体为最小单位的一种反对吗?我相信在场各位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都经历过所谓‘自控’‘自我拉锯’的过程,可这不正是我们对‘下坠’的反抗吗?” 略一停顿,顾执奕又看向反方一辩,他缓缓眨了下眼,眸底染上盛晏惯常会露出的戏谑,语气亦如此:“所以你看,你也是赞同我方观点的。” 反方一辩彻底哑口无言,与此同时,台下掌声欢呼声雷动,虽然还未明确评出胜负,可顾执奕最后的表现无疑足够让观众们沸腾。 盛晏同样也很沸腾—— 他好像在这个时候才忽然真正看懂了顾执奕先前大半个月的冷淡。 那大概是顾执奕一场无声的“自控”与“自我拉锯”。 可结果… 结果,顾执奕从来没有明确说出一个字,可很显然,他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最直白的答案—— 他的自我抗拒失败了,他放任自己在对盛晏的欲望中“下坠”。 盛晏不费一兵一卒,已经成为了这场拉锯中的无冕之王。 因为顾执奕已经甘愿对他臣服。 没错,臣服。 望着此时此刻,顾执奕在台上锋芒毕现,沉稳自信,引所有人欢呼的模样,盛晏脑海中却极其不合时宜,浮现出这人昨晚还蹲在自己面前,近乎虔诚般取悦自己的姿态… 这简直是两相极致的反差。 如同看着被众人追捧的那颗最明亮的星,只唯独落在了自己掌心。 在这个瞬间,盛晏心尖忽然难以自控般为之震颤起来。 本场辩论赛结束后,顾执奕和队友们暂时回到后台等待裁判打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但在最后真的明确听到宣布“正方获胜”时,盛晏还是忍不住为顾执奕感到与有荣焉般的喜悦—— 即便事实上这只是一场学院内的辩论赛而已。 不过可以看出学院内也是重视这场辩论赛的,在评分后分别有评委点评,最后的颁奖环节,不但给正方四位辩手每人发了奖牌,还额外给顾执奕——最佳辩手发了单人奖牌。 再次引得台下欢呼不断,气氛热烈。 顾执奕也终于走来了观众席,带着他的两枚奖牌。 “很棒,”顾执奕一在身边坐下,盛晏就弯起眉眼,毫不吝啬给出夸赞,“帅疯我了。” 盛晏话音落下,就见半分钟前在台上领奖都淡定自若的小顾同学,半分钟后的此时,耳根就又悄然染上了红晕。 静默一瞬,他便将两枚奖牌都递给了盛晏,言简意赅:“给哥哥。” 盛晏略微讶异挑了挑眉。 下一秒,就见顾执奕身形微绷一瞬又很快放松,似是毫不介意此时还坐在人声沸腾的观众席中,顾执奕靠近盛晏压低嗓音,语气略显生涩,却还是直白讲出句出乎了盛晏意料的话—— “我属于哥哥,所以…我的荣誉,当然也属于哥哥。” 第56章 Spicy56 蓝色帕拉梅拉驶出S大校门, 按照车载导航驶向海城市中心一家法国餐厅—— 为了给顾执奕庆祝,盛晏主动提出请他吃晚餐。 不过顾执奕在饮食方面除了不太能吃辣之外,并没有太明显的偏好, 因此最终还是盛晏做了决定, 去吃法餐。 顾执奕当然是愿意的—— 一来他知道盛晏喜欢法餐, 二来,法国餐厅好像自带一种浪漫氛围, 正是顾执奕现在最想要的。 过去的一路上,依然是顾执奕开车,盛晏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开了车载音响, 车内放着自己很喜欢的一个乐队的新专, 很欢快的旋律,盛晏就一直跟着清唱—— 他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好心情,仿佛比顾执奕这个刚刚赢了辩论赛的人更愉快。 盛晏确实有理由愉快。 之前顾执奕将奖牌送给他,还说了那样一句话, 是真的完全出乎了盛晏意料—— 从顾执奕总是用种种外界形式, 诸如强调“不谈感情不恋爱”甚至要签协议,到他现在能在人声沸腾的观众席对盛晏讲出“我属于哥哥, 我的荣誉当然也属于哥哥”这样的话, 这简直就如同他之前那天做的一样—— 自愿将掌控束缚自己的锁链, 奉到盛晏面前。 这实在极大满足了盛晏心底的征服欲, 他又怎能不为此而感到愉快? 歌声都透着轻快。 而顾执奕看起来一直都在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可一个红灯转绿时, 顾执奕竟像是毫无所觉, 直到盛晏略微提高音量叫了声“小顾”,他才像是倏然回神般再次踩下油门。 “走神想什么去了?”盛晏便随口笑问。 顾执奕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顿时收紧两分, 静默片刻,他才好似有些赧然般低声答:“没什么,就是听哥哥唱歌,听走神了…” 盛晏瞬间就笑出了声,可他还偏要故意问:“我唱歌有这么催眠吗?” “不是催眠!”似是怕被盛晏误会,顾执奕立刻语气认真道,“是觉得哥哥唱歌很好听,不由自主就…听走神了。” 要说“全能选手”顾执奕的短板,那确实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很难从专业角度辨别盛晏唱歌究竟哪里好听,可就是觉得好听—— 虽然同时也放着音响里的原唱,可盛晏声线却与原唱截然不同,要慵懒磁性很多,仿佛自带一种别样勾人味道。 确实是引得顾执奕不由自主走了神。 可他此时话音落下,走神的人就成了盛晏—— 盛晏禁不住想,顾执奕好像最擅长如此—— 用最诚挚的情态与最认真的语气,讲听起来好似讨好卖乖般的话。 刚刚如此,之前辩论赛结束后给自己送奖牌时所说的话更如此。 再往前也有不少这样的时候。 明明出口的话本身听起来都像在卖乖,可却生生让顾执奕为其裹满诚挚与认真。 实在很动人心弦。 直到车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盛晏才倏然回神,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车停下来,下车之后,盛晏便驾轻就熟在前带路,两人一起乘电梯直接到了十二层。 盛晏之前已经订好了座位,此时两人被服务员引到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向外看是海城繁华夜景,向内—— 头顶水晶灯折射出明亮光彩,旁有烛台既作装饰又作隔断。 总之,这家餐厅的一切确实都充满了顾执奕现在想要的浪漫氛围。 可落座之后,看着盛晏抬手叫来服务员,熟练点了餐的模样,顾执奕却又难以自控吃味起来—— 服务员一离开,顾执奕就忍不住问:“哥哥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盛晏微愣一瞬,很快就坦然道:“也没有经常,我和你讲过的,我以前工作很忙,没空经常来享受这种闲暇时光。” 这个答案让顾执奕心绪略微平静了两分,可顿了顿,他还是没能忍住又追问一句:“那哥哥上次来这里吃饭,是跟谁?” 盛晏察言观色的能力本就一流,何况小顾同学实在很好懂,就差把“我吃醋了”“我很介意“八个大字印在脸上了,盛晏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顾执奕越是这样,盛晏就越恶劣般想要逗他—— 斟酌片刻,盛晏故意抛出一句:“一个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 听起来模棱两可又引人遐思。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顾执奕就又倏然攥紧了手边玻璃杯。 薄唇开合半晌也不知该再问什么,脑袋顶上无形的耳朵仿佛都已经耷拉了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低落—— 盛晏身边好像总有那么多人,顾执奕近乎无望般想,自己真的还有机会有可能,在盛晏心里占下一角吗? 可他这个悲观念头才刚刚升腾起来,就忽然听盛晏轻笑了一声—— 坏心眼般欣赏够了顾执奕委屈狗狗模样,盛晏才眨了眨眼,一副无辜模样:“我说的是严寒,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不对吗?” 顾执奕蓦然抬眸。 目光触到盛晏眸底熟悉的揶揄笑意,顾执奕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盛晏是又在故意逗他… “哥哥…”顾执奕忍不住控诉般叫一声,可心底却已经一扫先前阴霾。 盛晏也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 这顿晚餐两人自然吃得很是愉快,从餐前酒开始,一直到最后以一人一杯咖啡收尾,完全遵循了法餐的全套顺序,悠闲自在,又隐约透着些微浅淡的暧昧。 最后两人以一记浅尝辄止的亲吻结束了这顿晚餐—— 顾执奕主动的,盛晏没有拒绝。 离开餐厅回到地下车库,坐进车里时盛晏随口叹道:“好久没一顿饭吃三小时了,不过这么晚喝咖啡,晚上该睡不着了。” 顾执奕刚刚将车发动,闻言便低笑反问:“哥哥确定晚上会早睡吗?” 这大概是顾执奕第一次开荤腔—— 即便其实极其隐晦,可也足够盛晏惊讶,并在瞬间更勾起他的好兴致了。 于是这晚后来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两人谁都没有早睡。 期间盛晏甚至又玩了新花样—— 以顾执奕赤果上身作案板,手持一把精巧水果刀,在顾执奕身上切草莓。 起初对此顾执奕稍微有两分抗拒,可被盛晏一句“不是说了属于我?那你的身体难道不该属于我吗?”轻飘飘镇压了回去,只好将自己当作一个不会动的平板,任由盛晏在他身上切了草莓。 当然,没过多久顾执奕就不抗拒了。 因为盛晏将切好的草莓分别安置在顾执奕身体不同部位—— 凌厉喉结,凹陷的锁骨窝,顺完美腰腹线条延伸… 草莓汁液亦如此,流淌过顾执奕赤果肌肤。 后来又连同草莓本身一起,都被盛晏舌尖悉数掠去… 类似的事情顾执奕前不久才做过,可这次两人却对调了位置。 这还是盛晏第一次仔细“品尝”顾执奕。 薄唇如花瓣,近乎落满顾执奕全身… 顾执奕近乎为此而发了狂。 …… 又是极致放纵沉沦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盛晏才刚到公司,就又收到了顾执奕信息,约他当晚再见面。 可盛晏今天却没有应下来。 不是不想也不是故意要钓着,而是今天晚上盛晏要和林楚一起吃饭,是两天前就定下来的日程。 上次和林楚一起吃饭还是在那家海鲜自助,当时盛晏故意选在了那家,为了刺激顾执奕,不过后来拒绝了林楚一起去“放松”的提议。 接下来这近一个月两人没再单独吃过饭,见面都在公司,直到两天前两人合作的项目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林楚再次提出要同盛晏一起吃晚餐,盛晏觉得没理由也没必要拒绝,便应了下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林楚”两个字,顾执奕眸底微暗,思绪有一瞬又被拉拽回了,那个自己近乎执拗般等在盛晏小区外的夜晚… 一瞬犹豫,顾执奕给盛晏回了句“知道了哥哥”,转而退出和盛晏的对话框,再次从通讯录里找到了“何叔”—— 那位他爸公司的高管。 之前已经帮顾执奕查过一个烦人的纨绔。 这一次,顾执奕又想让他帮忙查林楚了。 当然,顾执奕想让何叔帮他查林楚的初衷其实很简单—— 他现在将林楚视作情敌,只想多些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已。 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竟让顾执奕意外查出来了大东西—— 林楚同盛晏公司的合作,是为自己公司才新创建的高奢香氛品牌做宣传展。 可谁知道,林楚这个品牌最新推出的系列香水,竟是抄袭国内另一个小众香氛品牌的产品… 近期以来被抄袭的小众品牌一直在收集证据,终于在两天前起诉了林楚公司新品牌。 这个消息暂时还被林楚那边压着,没有大爆出来,但如果抄袭是事实,对方又已经起诉,那么可想而知,接下来被爆出来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顾执奕当然不关心林楚和他的公司怎么样,但这个消息一旦爆出,势必会影响到盛晏公司的口碑—— 毕竟盛晏的珠宝公司一直做的是原创设计。 “原创设计”的领域,最避讳抄袭相关的问题。 即便实际上这对盛晏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可在这样一个关头,林楚却要约盛晏一起吃晚餐… 顾执奕暂时想不出林楚具体用意,但也已经察觉到了他绝对“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顾执奕毫不犹豫给盛晏拨出了电话。 手机响起时,盛晏已经和林楚坐在了餐厅里。 非常微妙的,今天是林楚提前订的餐厅,而好巧不巧的,订的这家餐厅竟正好是前一晚盛晏才和顾执奕来过的那家法国餐厅…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氛围。 可这一切都给了盛晏一种不适感—— 因为林楚竟然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来… 而手机响起的瞬间,盛晏低头去看,林楚探身过来,以一个看起来好似分外亲昵的姿态给他倒酒。 盛晏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只摄像头探出来,有人悄然将这个画面拍了下来。 第57章 Spicy57 “盛老板, ”林楚举起酒杯面带微笑望向盛晏,彬彬有礼般邀请道,“就算提前庆祝我们圆满合作, 干一杯?” 盛晏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林楚, 极其短暂的静默后, 他便也端起了面前刚刚被林楚添满的酒杯,弯唇同林楚碰了碰杯。 “干杯。”利落吐出这两个字, 盛晏便将酒杯送到唇边,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盛老板喜欢这酒吗?”林楚也将杯中酒喝了,他放下酒杯, 杯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磕, 可林楚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盛晏脸上移开, 他意味深长般笑叹一声,“我希望一直有机会能和盛老板一起喝酒。” 盛晏眉心微不可察蹙了一瞬又很快舒展开,他轻描淡写玩笑般将话头抛回去:“想跟林少一起喝酒的人怕是坐满这整个餐厅都不止,林少说这话可太替我拉仇恨了。” 讲完这句, 没给林楚再说什么的机会, 盛晏就忽然握着手机站起身,抛出句“不好意思, 我先去回个电话”, 便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刚刚顾执奕给他打电话, 可他还没来及接上, 顾执奕那边就又挂断了。 边往洗手间走,盛晏边解锁手机, 给顾执奕回拨了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顾执奕低沉嗓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开门见山:“哥哥在跟林楚一起吃饭?” 盛晏微愣一瞬就轻笑反问:“小顾, 你这算是打电话来查岗吗?” 盛晏这话当然只是随口玩笑,没有分毫质问的意思,可却不知为何,他话音落下,听筒那边莫名安静了一瞬。 可还不等盛晏多想什么,顾执奕的嗓音就再次在耳边响起,他竟是第一次没有否认自己对盛晏早已越界的占有欲,反而理直气壮般反问:“就是查岗,不可以吗哥哥?” 顾执奕鲜少有这种时候,盛晏不由讶异了一瞬,又觉得很有趣,便格外顺着他道:“当然可以,随便查,十分钟给我打一通电话都行。” 盛晏说了这话,就听电话那头再次安静一瞬,之后顾执奕竟然当真“查”了起来:“所以哥哥,那个林楚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盛晏毕竟是在餐厅这种公共场所,环境不够安静,因此没有听出顾执奕这句话里隐含的紧绷意味,只当他是又在吃醋,盛晏一瞬迟疑就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查上了?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吃顿饭而已,吃完我们就分开了。” 虽然今天林楚捧了一大束红玫瑰来,讲话也一直有暗示意味,但这在盛晏看来也不算奇怪—— 毕竟他从小到大实在收到过太多人的示好,这种程度在盛晏眼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奇怪。 何况他也并不准备和林楚发展任何超出合作伙伴的关系,因此盛晏并没有额外把这部分告知顾执奕。 电话那边顾执奕听后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只是又转而说起:“对了哥哥,其实我刚刚打电话给你,是想提醒你看下邮箱,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小程序发给你了。” 盛晏平日里查看邮箱之类的事情并没有避开过顾执奕,此时听顾执奕这样说,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便爽快应下来:“好,讲完电话我就去看。” 此时盛晏已经走到了洗手间,他站在最角落的洗手台前,象征性将手伸到水龙头前将手打湿了。 水流声盖过了听筒内顾执奕一声极轻的呼气声。 两人又闲聊两句,便结束了通话,还记着刚刚顾执奕说的话,盛晏顺手就打开了手机邮箱—— 最新一封未读,署名正是顾执奕。 盛晏指尖微动点了进去,发现果然是个幼稚小程序—— 画面上弹出一共九个蓝色系按钮,要求选出颜色最浅的三个,并由深到浅的顺序点击。 盛晏依次点击了,被点击到的按钮会变成粉红色,上面还会跳出一个字,连在一起正好就是—— 想-你-了。 三个按钮都点击完后,屏幕上画面就又被清除,转而弹出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粉红色爱心… 盛晏一边好笑一边嫌弃将这画面截了屏,他退出这封邮件,正准备把截屏发给顾执奕再去逗弄两句,可却瞥到自己还有一封未读—— 那是封匿名邮件,可看清标题的瞬间,盛晏便倏然敛起了眉。 这封邮件的标题竟是—— 林氏新品牌涉嫌抄袭,详细资料见内附件。 那一瞬间,有什么念头自盛晏脑海内飞速划过,可实在太快,盛晏并没有来及捕捉到。 他手指比大脑先动,立刻点开了这封邮件- 同一时刻,望着屏幕上发出的两封邮件,顾执奕沉沉吐出口气—— 先前他拨出那通电话时,是乍然看到何叔发来的信息,又恰好知道盛晏正在跟林楚一起吃饭,关心则乱。 但电话还没被接通,顾执奕就冷静了下来。 他不可能把知道的信息直接打电话告诉盛晏,那样盛晏自然会追问他从何得知的这一切,那么他就必须要坦白自己的真实家庭情况了。 顾执奕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对盛晏坦白,更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盛晏之后,做好了要对盛晏和盘托出的准备。 但很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林楚的事情一出,对盛晏影响绝不算小。 他不能让盛晏在这种关头有不必要的分心。 因此顾执奕及时挂断了电话,将何叔发来的信息都重新整合打包匿名发到了盛晏邮箱,并临时急中生智,找来了这样一个小程序发给盛晏以作提醒。 盛晏足够敏锐而聪明,顾执奕不会贸然去干涉他的什么决定,但毋庸置疑,他会尽自己所能给予盛晏保护与支持- 盛晏确实是敏锐的。 他在飞快看过了匿名邮件里提供的信息之后,就已经想明白了林楚会在两天前约自己今天吃饭,又选了这样一家餐厅还准备了红玫瑰,甚至讲话故意含着暧昧的用意—— 或许不乏是对他有两分兴趣的。 但这绝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 一旦林楚新品牌被起诉抄袭的事情爆出来,那么依照双方签订过的合同内容,盛晏是有权立刻终止合作,并完全不需要赔付任何违约金,甚至需要林楚赔付损失费的。 毕竟原创设计领域,最忌讳抄袭的问题。 无论是为了自己品牌口碑着想,还是同样作为设计创作者,盛晏都会在看到被抄袭方提供的证据作判别后,第一时间提出终止合作。 可双方合作此时已近尾声,一旦林氏新品牌抄袭成定论,那么林楚需要赔偿给盛晏公司的损失费就会金额巨大,可以说是几近覆盖了他们原本的整个合作项目,但他最后却不会落手任何一件来自盛晏公司的珠宝。 简单来说就是近六千万全打了水漂。 这自然不会是林楚想要得到的结果,因此他想试图先跟盛晏“打感情牌”—— 万一追求成功了,他和盛晏成为了情侣关系,那很多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 将林楚内心算盘已经看得一清二楚,盛晏嗤笑一声,他思考一瞬便退出了邮件,转而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回到了雅座内。 他这一趟洗手间去得有些久,一坐下就听林楚问:“盛老板回电话回了这么久,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许是已经看透了林楚内心算计,盛晏敏锐从林楚问这句话的语气里,听出了两分隐藏极好的紧张。 盛晏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又语气散漫道:“没有,不是公司的事情,只是我男朋友打电话来查岗而已。” 他这句话讲得分外自然,似是全然不觉自己给林楚抛出了一记临时炸-弹。 果然,盛晏话音落下,林楚就蓦然变了脸色。 “男朋友?”林楚难以置信问,“盛老板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难道你不是一直单身吗?” “之前确实一直单身,”盛晏无辜眨了眨眼,云淡风轻道,“但这个月有男朋友了。” 这个变故对林楚而言绝对称得上始料未及,他甚至已经快要丢掉维持良好的表面风度,下意识便追问道:“谁?严寒…不对,是那个男大学生,我们上次吃饭碰到的那个,绝对是他!盛老板当时是故意要带我去那里吃饭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林楚同样是只老狐狸,可盛晏被戳穿了却并不准备否认,当然,他也没有承认,只是干脆跳过了这个问题,转而意有所指般道:“总之,我现在确实是有男朋友了,林少的玫瑰花很好看,不过送给我就不太合适了。” 盛晏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让林楚的第一条算计立刻落空,看他还会留有什么后手,之后见招拆招。 “那个大学生不适合盛老板,”林楚显然不肯轻易放弃,立刻“游说”起来,“盛老板是有野心的人,他不能带给你想要的。” 盛晏在心里嗤笑不已,表面却依然不露分毫,还特意表现得像个初入爱河的恋爱脑:“我就喜欢他那样的,不在意什么适不适合。” 一句话成功将林楚噎住。 趁此机会,盛晏重新占据话语主导权,他转而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合作上:“倒是林少让我有些惊讶,合作还没结束,怎么就想要提前约我庆祝了?” 林楚明显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些许镇定,也笑着回答:“这不主要还是为了约盛老板吃饭,找个由头而已?盛老板,我是真的欣赏你。” …… 后来一整顿饭,两人你来我往,可最后谁也没真讨到什么便宜—— 盛晏一直开着录音功能,但林楚足够狡猾,对合作项目的问题闭口不谈,即便盛晏有意试探,林楚也会轻描淡写将话题转回表达对盛晏的“欣赏”与“爱慕”上。 当然,盛晏这边自然也不会松口,一直尽职尽责扮演一个热恋中的恋爱脑,没给林楚半分希望。 后来晚餐终于结束,离开餐厅时,林楚最后一次将那捧玫瑰送到盛晏面前,又问了一遍:“盛老板确定不要?” 盛晏顿时就又勾唇笑了,语气还好像有两分无奈:“都讲了一晚上了,林少这花还是要留着送给更合适你的人。” 似是对盛晏的答案也并不意外,林楚这次没再执意坚持什么,他把花原收了回来,之后竟当着盛晏的面,就将那捧依然还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直接丢进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盛晏微微蹙了下眉。 可不等他说什么,林楚就忽然转身过来,他依然是笑着的,语气也轻飘飘好似玩笑,可吐露出来的话语却又像某种难以言喻的警告:“盛老板,你也许会后悔的。” 第58章 Spicy58 直到林楚的车已经在盛晏眼前扬长而去, 盛晏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也转身拉开了自己的后座车门,抬腿坐了进去—— 今天顾执奕不在, 盛晏又喝了酒, 因此是司机小张来接他。 仰靠进真皮座椅里, 盛晏抬手,骨节用力抵了抵眉心—— 虽然在面对林楚时, 盛晏自认自己表现得足够淡定而不动声色。 但突然出了这样大的状况,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受影响的。 尤其是… 林楚刚刚那句“盛老板,你也许会后悔的”, 一直还在盛晏耳边一遍遍回响, 让盛晏总觉得不太舒服—— 因为这句话乍一听去好像只是林楚的“无能狂怒”, 可许是潜意识里的某种感知,盛晏总觉得不仅仅如此。 林楚这句话,更像一种警告般的暗示—— 暗示他该采取更对盛晏不利的措施了。 然而,林楚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 盛晏目前还毫无头绪。 “盛老板心情不好?”红灯, 司机小张的声音忽然在车内响起,语气透着两分谨慎斟酌, “是和那位林总出了什么分歧吗?”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近一个月来, 最大的, 耗时最久耗力最多的项目就是和林氏的合作, 小张知道盛晏今天是和林楚吃饭,可吃完出来之后, 盛晏状态明显和往常恣意亦或懒散的模样不同, 反而透着一种难言疲惫,就实在很难不做出这样的猜测。 小张话音落下, 盛晏抵在眉心的手指倏然一顿。 片刻后,他放下手坐直身体,摇头轻笑了一下:“没有,就是今天酒喝得稍微多了些,不太舒服。” 事实上他们两人一共也只喝了一瓶葡萄酒而已,这个量对于盛晏而言和喝葡萄汁基本没有分别。 不过他现在这么讲,司机小张便不疑有他,瞬间松了口气,还一脸明悟般感叹:“明白了,怪不得今天不让老板娘来接。” 盛晏被这话惹得勾了勾唇。 他不自觉便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想给顾执奕发条信息。 可都已经点开和顾执奕的对话框了,盛晏指尖在屏幕上微悬,竟头一次生出了些许迟疑—— 他原本是想叫顾执奕现在出来的。 可一来,他现在状态实在算不得好,和林楚合作上的事情不解决,这就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大刀,难以放松,即便是在做i中,也未必能有太好的兴致。 盛晏不喜欢被人扫兴,也不喜欢去扫别人的兴。 二来… 二来,盛晏又想起了刚刚两封邮件。 那封揭露林楚新品牌抄袭相关情况的匿名邮件,和顾执奕发来的幼稚小程序,两封邮件发来的时间间隔仅有不到两分钟。 且顾执奕打电话来特意提到了给自己发了邮件。 说是巧合当然也可以,可一方面,盛晏又不自觉联想起了之前顾执奕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枚帕帕拉恰钻石手链后来盛晏看到了拍卖信息,成交价六百万,比自己预估得更高。 另一方面,除了顾执奕,盛晏甚至想不出谁会给他在这样恰到好处的时刻,发来这样一封匿名邮件—— 严寒根本不需要匿名。 其余如果真是什么对他有好感的人,更不至于匿名,应该巴不得来找他邀功才对。 可如果是顾执奕… 盛晏忍不住抬手再次用力按了按眉心,如果是顾执奕,他确实有不少疑问。 很显然,现在不是该和顾执奕聊这个的好时机。 兀自斟酌半晌,盛晏还是轻叹一声,他干脆退出了微信,没有再给顾执奕发信息。 不过十分钟后,盛晏才刚刚开门进家,刚把手机放在玄关台柜上,手机就震动了一声。 盛晏解锁去看,发现正是顾执奕发来的信息—— 顾小狗:哥哥,你们晚餐结束了吗? 盛晏自己大概都并没有意识到的,在看到顾执奕信息的瞬间,他一路上都略为紧蹙的眉心就舒展了两分。 盛晏指尖飞动立刻回复—— 结束了,刚到家。 这条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盛晏发现自己竟在不知觉间期待起了顾执奕会立刻又给他打来视频亦或电话。 可今天的顾执奕既没打来视频亦或电话,反而很快就又发来一条—— 顾小狗:哥哥今天忙一天了,早些休息。 将这句话从头至尾看了两遍,盛晏莫名不爽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刹那,他想把之前截下来的那张幼稚小程序图片发给顾执奕,质问一下小顾同学: 不是说想我了吗?想我了现在就这个态度? 不过确实也只是刹那而已。 转瞬的冲动过去,盛晏自己又为刚刚的幼稚想法觉得好笑。 他随手回了句“知道了”,就把手机丢在一旁,脱掉外套进了浴室洗澡。 当然,盛晏这是误会了顾执奕—— 顾执奕不是不想给盛晏打视频打电话,更不是不想跟盛晏聊天。 他只是当下情况确实不允许而已。 和盛晏匆匆发了这两条信息,后座车窗玻璃就又被从外敲了敲—— 一身笔挺西装的严肃中年男人恭敬弯腰,语气不卑不亢提醒:“大少,先生已经等您一刻钟了。” 顾执奕点了下头,不得不收起手机开门下车,抬步走向面前装潢典雅精致的私房餐厅。 顶楼包厢的窗帘被拉开一角,隐约露出里面人的侧脸—— 和顾执奕肖似的面容,却透着更明显的威压。 那是顾霭- 此时的盛晏对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他洗过了澡,又依然遵循以往习惯,慢条斯理给自己涂好了身体乳,却没有立刻在卧室的大床上躺下来,而是进了书房坐在了电脑前—— 抄袭相关的界定向来需要足够严谨。 刚刚在餐厅里他时间有限,相关信息看得仓促,现在有了空闲,当然要更仔细研究清楚。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晚上都在研究相关的信息,以至于盛晏这晚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一整晚,他不断梦到自己深陷风波之中,受千夫所指,遭受种种莫须有的谩骂与诋毁,他付出多年心血的珠宝公司也受到了极大牵连,被取消了很多大项合作… 最后,梦里的盛晏实在无法承受这一切,终于走向了顶楼的天台… …… 被一阵过于逼真的心悸感惊醒,盛晏倏然睁开了眼睛,甚至连气息都还是乱的。 这种感觉对于盛晏来说不算陌生—— 因为大约三个月前,在一次低血糖晕倒后,他就曾出现过这样的感觉。 也是自那次之后,盛晏决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 当然同样,也是那次,曾出现过格外匪夷所思的情况—— 盛晏记得当时脑海里就像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他只是一本大男主小说里的炮灰… 这个念头实在过于荒谬,因此盛晏很快就将它抛在了脑后,如果不是刚刚的梦境,他也许都不会再想起… 可现在,也许是还没完全清醒,盛晏竟禁不住自问了一秒—— 这真的只是荒谬的幻想而已吗? 当然了,确实是只有一秒。 下一瞬,盛晏就坐了起来,他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凉水以平复此时心绪。 又解锁了手机来看,这才发现此时已经清晨七点过了,也快到了自己的闹钟时间。 盛晏随手点进了微信,却被一连串的红点恍了下神—— 顶在最上面的是严寒的信息—— 我靠盛老板,这什么情况?你是不是被人搞了! 隐约有了某种预感,盛晏立刻点了进去。 可在打开严寒发来的链接的瞬间,盛晏却又有一瞬恍惚,甚至一时间没有分清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比盛晏预想得更快,林氏新品牌涉嫌抄袭并已被起诉的消息已经被爆了出来,此时热度已经极高。 可与此同时,与林楚一起遭受无数网友唾骂的人里,竟然还有盛晏。 是轻轻一滑屏幕,就会扫到成片的—— 抄袭狗biss!跟抄袭狗合作的还好意思管自己叫原创设计? Feast珠宝我早就想说了,一直标榜原创设计价格高得离谱,现在可不是要翻车了吗?建议彻查一下,跟抄袭狗合作的很可能一样是抄袭狗! 楼上还是太善了,这还用彻查吗呵呵呵别人辛辛苦苦找证据起诉,这夫夫二人还有闲情逸致品酒吃烛光晚餐!这还不够实锤?【图片】 盛晏在大脑轰鸣中动了动指尖,甚至点了两下才将图片打开—— 正是昨晚自己和林楚一起吃饭的照片。 画面上那捧玫瑰红得刺眼,而林楚向前倾身给自己倒酒的模样看着实在亲昵。 看得盛晏自己都要信以为真。 带有这张图片的评论已经被飞速顶到了最上面,且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热度。 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 才晨跑结束,回到宿舍冲完澡准备去吃早餐的顾执奕。 照片映入眼帘的瞬间,顾执奕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就猝然攥得极紧。 第59章 Spicy59 连盛晏自己都惊讶的是,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这张荒谬照片的第一时间,短暂的头脑发懵后,盛晏竟罕见手指比大脑先动, 他最先做的事情, 竟不是和公关部联系, 而是率先将电话打给了顾执奕—— 他不想让顾执奕有这种完全没必要的误会。 电话只响了两秒就被接通,顾执奕的低沉嗓音传出来, 听起来隐约透出两分滞涩:“哥哥。” 盛晏呼吸也随之一瞬微滞。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语气,开门见山道:“小顾, 不知道你暂时有没有看微博, 不过提前同你说一声, 我和林楚的合作出了一些问题,昨晚和他吃饭还被人拍了,不过具体情况绝对不是照片上那样,你不要胡思乱想。” 现在时间有限情况亦紧急, 盛晏当然没有空闲再同顾执奕解释得更为仔细。 可他话音落下, 却没能第一时间得到顾执奕的回复。 能清晰听见听筒那头顾执奕陡然紧促起来的呼吸,盛晏蹙了蹙眉, 又轻声叫了一声:“小顾?” 这一次, 终于听顾执奕开了口, 却听他哑声问:“哥哥是不想我误会, 才特意打电话来给我解释的吗?” 顾执奕问这句话的声线都近乎在微颤,语气中的讶然与惊喜意味根本难以隐藏。 虽然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可被顾执奕这样直白问出来, 向来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盛晏竟也极其罕见生出了两分赧然。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他堪堪维持住了一线淡然,立刻就想要结束通话, “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等一下!”却又被顾执奕提高音量暂时喊住,听顾执奕稍一停顿,也沉下了语气认真道,“其实本来也没误会,我知道哥哥眼光没那么差,不过哥哥能打电话来给我解释,我真的很开心,哥哥放心去做就好,一定很快都会解决好的,有我在。” 尤其是最后“有我在”三个字,顾执奕嗓音磨得沉而缓,语气听起来更是分外诚挚。 盛晏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一蜷,眼眸也有一瞬怔松—— 顾执奕比他小了八岁,甚至还在念大学。 盛晏喜欢跟他做i,也分外喜欢逗他—— 每每看着顾执奕顶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耳根却又难以自控染上红晕的模样,盛晏都会觉得格外有趣而有成就感。 盛晏也喜欢看顾执奕叫自己“哥哥”,偶尔对自己示弱的委屈狗狗模样,总会觉得这样的顾执奕分外可爱。 可此时此刻,讲出刚刚那番话的顾执奕,却给了盛晏完全不同以往的感觉—— 像是看着自己养的小狗一夜之间成长起来,成长到了足矣被自己依靠,又能让自己安心的稳重模样。 盛晏自幼就算是被放养长大,毕竟他爸妈工作都忙,尤其是在后来自己创业后,因为自己涉及的领域和他父母之间实在差异过大,因此一路走来,过程中很多遇到的困难,他父母也确实无法提供什么实质的帮助。 盛晏早已足够成熟而又果断,习惯了万事靠自己,可却在此时听到顾执奕极其简单的一句“有我在”时,完全难以自抑般,仿佛心尖都为此而轻轻颤了一颤。 可表面上,他也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好似浑不着调般轻笑一声:“我们小顾今天嘴这么甜?” 那边立刻响起顾执奕的回应:“不是嘴甜。” 是会说到做到。 不过他这句话嗓音压得极低,与其说是在回答盛晏,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兀自低喃。 盛晏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却听顾执奕转而道:“没什么,哥哥先去忙,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盛晏便没再追问刚刚没听清的那句话,应了声“好”就结束了通话。 说来实在神奇,就好像是从这通电话里,亦或更准确来说,是从顾执奕的话语里当真汲取到了些许力量,盛晏心绪平复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着手处理这次风波—— 盛晏现在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林楚昨晚那句“盛老板,你也许会后悔的”。 很显然,他和林楚昨晚吃饭会被拍下,还拍得格外暧昧,这绝对就是出自林楚的手笔—— 没有将他“追求”成功,那只能换条路走,干脆将他一起拖下水。 通过这张暧昧照片加上舆论引导,给公众制造他们已经是情侣且“夫夫同心”的假象,以损毁盛晏公司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由此胁迫盛晏—— 即便盛晏公司现在提出终止合作,可按照目前的舆论走向来看,很可能这个做法不但难以挽回公司形象,反而会引起更恶劣的揣测,认为盛晏是迫于舆论压力才提出的终止合作,那将对他个人及公司整体都造成更不利的负面影响。 可林楚不会想到,事实上连盛晏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昨晚上的录音竟然这样阴差阳错派上了用场。 盛晏昨晚在看过那封匿名邮件之后开了手机录音,原本是希望能录下来一部分和项目本身相关的内容以作证据,可后来被林楚一次次回避,最后录下来的内容基本只反复传递了一个意思,那就是—— 在盛晏已经声明自己“有男朋友”的前提下,林楚依然要不断表达对盛晏的好感,甚至对盛晏的“男朋友”出言不逊… 这段录音放在此时,简直是对那张所谓暧昧照片最好的回应。 盛晏将手机中的录音导入电脑,自己又听过一遍就压缩发给了公关部,要求公关部立刻将录音做处理后用官博放出去。 随后紧急和法务部召开了线上会议,要求法务部立刻依照和林氏签过的合同内容,对林氏发出终止合作及按合同索赔的法务函—— 经过昨晚对相关信息的认真研究,加上林楚这两天种种明显“狗急跳墙”的举动,盛晏已经可以断定林楚新品牌抄袭就是事实,现在只等法院判决了。 将这两件事情安排完,盛晏才终于微吐出口气,得了片刻空闲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未读信息很多,大部分都是关心慰问,盛晏统一做了简短回复,其中包括他爸妈的信息,同样是很简短的一句—— 放心,小问题,我能搞定。 随后,盛晏又点进了严寒的对话框。 严少爷在那边已经急得要命,不但信息轰炸还打过两通电话,只是盛晏刚刚在跟法务部开会,才没有接上。 暂时没有给严寒回电话,盛晏指尖飞动干脆利落发去一条信息—— 我怀疑那张照片是林楚找人拍的,帮我查查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在这方面严寒背靠严家,很显然要比盛晏更有势力更有人脉。 两秒后就收到了严寒回复—— 你大爷的你终于出现了!等着,少爷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盛晏回了句欠兮兮的“谢谢严哥”,转而退出严寒的对话框,微信里此时就只剩下了一条未读—— 林楚一小时前发的—— 盛老板,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盛晏原本想直接把人拉黑,可想到什么,他又暂时停了动作。 把手机随意丢在一旁,盛晏起身走出卧室,进了厨房准备给自己做顿简单早餐—— 煎蛋吐司配冰美式。 他从睁眼到现在一直在解决问题,胃里已经空得不太舒服了,怕自己再犯低血糖晕倒,盛晏先立刻吃了块巧克力以补充能量。 他此时情绪已经基本完全平复了—— 把能做的已经都安排好了,现在只等严寒那边如果能查出是林楚找人拍的照片,加上之前的录音,基本就可以扭转舆论风向—— 至少可以让公众看清,这分明就是林楚的蓄意陷害。 只要沉下心来等就好。 然而,出乎了盛晏意料的是,仅仅又过了半小时,他就等来了想要的证据,可却并不是严寒发来的,而是又一封匿名邮件—— 其中是林楚助理和偷拍者间明确的转账记录,甚至上面备注了时间地点,正是昨晚那家法国餐厅。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甚至比严寒更快查到这样明确的证据,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人脉背景。 盛晏不自觉又点开了顾执奕的对话框,可指尖微悬两秒,还是没有立刻发出信息—— 现在不是该提问的时候。 敛了纷杂思绪,盛晏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他将这封邮件直接转发给了公关部和法务部,下属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 上午十点整,Feast珠宝官博对此次风波做出了干脆利落的回应—— 其中不但包括了录音和转账记录,更有明确的对林氏提出终止合作的法务函,及给林楚个人的侵犯盛晏肖像权隐私权的律师函。 此条微博在背后不止一方势力的有意推动下,热度攀升迅速,极短时间内就登上了热搜前排。 舆论风向更是扭转迅速。 盛晏弯了弯唇,终于回复了林楚信息,只有潇洒四个字—— 你后悔吗? 发完没给林楚回复的机会,盛晏就利落把他拉黑了。 与此同时,顾氏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内—— 顾霭将手机屏幕转向对面顾执奕,抬手一指屏幕上Feast珠宝总裁——盛晏的一张采访照,顾霭一字一顿沉声问:“这就是你终于愿意认我这个父亲的理由?” 第60章 Spicy60 起初在昨天, 顾执奕竟第一次主动给顾霭发信息,说想要跟顾霭一起吃晚餐时,顾霭还很愉快, 不但立刻派人去接, 还特意推掉了一场原本已经约好的应酬。 晚餐的全程也还算愉快, 顾执奕虽然毫无热情又寡言,但至少对顾霭问的问题都好好回答了, 还对自己手头上的新能源项目发表了些许自己的见解,很令顾霭满意。 顾霭昨晚以为是顾执奕终于想开了,不再跟他幼稚置气, 最后晚餐时两人已经达成约定—— 顾执奕于三天后, 也就是12月24日正式以顾霭长子身份“空降”顾氏总部, 两人约定一年时间,来让顾执奕对整个顾氏熟悉及适应,在此期间顾霭会给予他足够的权限,一切顺利的话, 一年后顾霭就会彻底放权, 由顾执奕接管整个顾氏。 当然,虽说是三天后才正式“空降”, 可事实上昨晚顾霭已经命人提前开始给顾执奕准备专属办公室, 并配了一个私人助理给他。 可令顾霭根本没想到的是, 顾执奕发布给助理的第一个任务, 第一次利用所谓顾氏的人脉背景做的事情,竟和整个顾氏, 甚至和顾执奕本人都毫无关系… 反而是为了那个叫盛晏的男人。 顾霭对盛晏是有印象的, 两人本就曾在酒会上碰过面,饶是顾霭见惯了美色, 自己年轻时也曾因卓越的外形受多人追捧过,可还是不得不承认—— 盛晏的好看是极其具有辨识度,令人过目不忘的程度。 不过,或许令顾霭印象更深的还是—— “那次游艇派对,”顾霭蹙了蹙眉,又愈发压沉嗓音进一步质问,“让你陪酒的是不是也是他?” 顾执奕当然知道顾霭是在说什么—— 之前和盛晏一起参加游艇派对,自己蹲在盛晏面前给盛晏倒酒的照片被人拍下发给了顾霭,顾霭当时就发信息来质问过自己一次了。 “我之前就说过了不是陪酒,”顾执奕薄唇微张终于开了口,语气同和盛晏讲话时截然不同,冷淡而又不卑不亢,他冷声强调,“而且也不是他让我做的,是我自己想做。” “所以你要说这次也一样了?”顾霭瞬时嗤笑一声,“这次也不是他让你帮忙,都是你自己想做?” “当然了,”顾执奕这次应得毫无犹豫,还反问得顺理成章,“我甚至还没同他坦白过我父亲是您,他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我帮忙?” 或许顾执奕这句话只是陈述事实,可听在顾霭耳朵里就难免有了别的意味…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霭立刻竖起了眉毛,更忍不住提高音量质问,“认回我这个父亲是什么让你觉得很丢脸的事情吗!” 这对于顾霭来说确实可以算“奇耻大辱”,毕竟这世上多得是想给他当干儿子的人,可他自己的亲儿子对他却是这个态度。 可面对顾霭明显的动怒,顾执奕依然是那副无波无澜的冷傲模样,甚至还说了句典型气死人不偿命的“渣男”语录:“我没这么说过,您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顾霭被狠狠一噎,不得不立刻端起手边茶杯,一口气灌下去一杯茶,才勉强觉得气顺了两分。 许是想起了这二十年来,自己都确实没有在顾执奕身边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或者准确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缺失,顾霭不由又将语气磨得缓和了些许,他近乎循循善诱般低声问:“执奕,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其实挺恨我的?” 顾霭这话问得突然,顾执奕静默片刻才摇了下头,这次语气倒是很诚恳:“以前偶尔有过,但现在没有了,相反,我其实挺庆幸我父亲是您的。” 顾执奕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顾霭意料,顾霭那张向来严肃而冷厉的面容都在瞬间显出了些许温和,他下意识便追问一句:“真的?” 可下一秒,顾执奕的进一步回答就瞬间击碎了两人这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情,顾执奕点了下头,语气认真道:“真的,毕竟如果我父亲不是您,我这次很可能就帮不到盛晏了。” 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顾执奕确实都很抗拒“顾霭儿子”这个身份,也一直都在犹豫是否要接受这个身份,认回这个父亲。 如果没有林楚这次挑起的风波,顾执奕想,自己也许还会抗拒更久,犹豫更久。 毕竟顾执奕对自己的能力绝对自信,他也确实可以有这个自信,相信不依靠他父亲,他以后同样也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 甚至再过十年亦或二十年,他依靠自己取得的成就未必会比他父亲现在要少。 可他不想等,也不能再等了—— 他想要就在此时就在此刻,拥有足矣保护盛晏,能替盛晏撑腰的能力。 为了盛晏,顾执奕可以放下自己所谓的骄傲与清高,亦愿意向他原本所抗拒的一切妥协。 顾执奕话音落下,顾霭彻底哑口无言,更是彻底失了再跟他继续谈话的兴致,只心力交瘁摆了摆手道:“行,知道了,回你办公室熟悉业务去。” 顾执奕就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顾霭的无语,或者说即便察觉到了他也并不在意,只淡淡应了声“好”,就干脆利落转身,大步离开了顾霭办公室- 这次风波比盛晏预想得结束更快,反转更成功—— 他阴差阳错留下来的录音,还有后来收到的关键证据——林楚助理和偷拍者的转账记录,都在这次反转中起了大作用。 舆论此时已经近乎是一边倒地攻击林楚,还有不少网友在Feast官博下留言,为自己之前不分青红皂白诋毁盛晏而向盛晏道歉。 不过对此盛晏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一来他已经快三十岁,早已深知所谓大数据时代的“弊端”,无论是先前的满屏谩骂还是现在的回头道歉,都不会激起盛晏什么感触。 二来,他也确实没空顾及自己的情绪波动。 虽然风波已经基本平息,保持住了盛晏个人及Feast珠宝对外的公众形象,可事情还没有完全被解决—— 虽然已经依照合同对林氏提出了索赔,但在法院判决下来前,这笔高额索赔金自然是不会到盛晏公司的。 可原本双方合作已近尾声,这也就意味着其实原本提供给林氏的系列珠宝已经基本要在工厂生产完成,只差最后的质检出货了。 可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即便以后能收到林氏的赔偿金,这一大批被打下“林氏烙印”的珠宝也相当于已经废了。 同时,这近一个月来公司上下为这个项目付出的时间和心力,更包括了因为这个项目而不得不推拒掉其他项目,这无形中造成的损失,是赔偿金也无法弥补的。 作为公司的最高决策者,盛晏有责任也有必要给予下属们一定程度的安抚。 他将自己打理好去了公司,先和四位副总开了临时会议商讨处理方案,又进一步召开员工大会,最后定下了给每位参与此次项目的员工依照个人当月工资,本月额外增加5%的慰问金。 至于那一大批在等质检出货的珠宝,盛晏暂时还没有想到足够好的处理方案,副总们的提议也没能让他满意,只能先暂时搁置下来。 是真的连轴转忙碌了一整天,等盛晏终于坐进车里,帕拉梅拉驶出公司地下车库,驶上城市马路时,盛晏偏头向窗外看,才惊讶发现路边很多商场前都立起了造型各异的巨大圣诞树,在缤纷灯光映衬下,圣诞气氛浓郁—— 就快要到圣诞节了。 在这个瞬间,盛晏忽然就又想到了顾执奕。 好像在不知觉间,盛晏已经习惯了在一个节日到来时,和顾执奕一起度过。 他不自觉又解锁了手机打开微信,正准备给顾执奕发条信息。 谁知很巧的,盛晏才刚刚点进微信,不等他发信息,就先收到了顾执奕发来的信息—— 哥哥工作结束了吗?我想去找你。 看到信息的瞬间,盛晏就不自觉弯起了唇。 他毫不犹豫发去一个就近的星级酒店地址,转而让司机小张也改了目的地。 在今天这样一个时刻,盛晏确实迫切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x爱。 只有顾执奕能给他- 确实只有顾执奕能给他—— 酒店套房的窗边,整个人被顾执奕托举起来压向窗玻璃,背靠窗外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与眼前人一同沉沦进翻滚的海浪之中,望着顾执奕黢黑眸底都浸染上迷蒙而炽烈的光,盛晏在极度的痛感与愉悦间,再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 一场结束时,盛晏长长呼出口气,他懒散倚在飘窗上给自己点了支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在烟雾迷蒙间任由顾执奕依然爱不释手把玩他的小腿。 原本在见面前,盛晏想好了等见到后,就要把这两天积攒的问题都直白问出来,可等真见面时,看到顾执奕的那一瞬间,盛晏瞬间就又失去了发问的兴趣,满心满脑竟都只有立刻和这个人做i。 盛晏自认自己原本也并不算过度纵-欲的人,可在遇到顾执奕后,他确实一直都很兴致高涨。 至于原本想知道的问题,盛晏也并不急着问了,反正顾执奕如果想说,那自然是会主动说的。 盛晏抽完了一整支烟,顾执奕的手指还没从他小腿上移开过。 “玩上瘾了还?”盛晏终于抬腿轻轻踢了一下顾执奕肩膀,轻笑嗤他,“之前好像听见你手机震动,不看一眼是谁发的信息吗?” “马上就看。”顾执奕低低应了一声,可嘴上这样说,他却依然没有放开盛晏,反问顺势抬起盛晏小腿架在了自己肩膀上,偏头亲了一下盛晏脚踝,这才意犹未尽般暂时收回手,从一旁拿起了手机。 顾执奕低头看手机,盛晏在看他。 盛晏能够感觉出来,顾执奕现在越来越不隐藏对他“越界”的情意了。 像刚刚这样把玩自己小腿,还亲吻自己脚踝的小动作,以前顾执奕是不会在“事后”做的。 可盛晏并不觉得越界。 相反,他也很享受其中。 或许也正因这份享受,在接下来顾执奕将手机屏幕转向他,盛晏看到自己公司官博下面的评论风向渐渐走歪,最后竟一致歪向了—— 听了录音八遍的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盛总男朋友究竟是谁?什么人能被我们既貌美又有才,年轻有为潇洒倜傥的盛总这么喜欢! 又在看到顾执奕学着自己平日里的揶揄模样望过来,故意拖长了音调说:“哥哥,我也想知道哥哥的男朋友是谁”时,盛晏并没有讲出诸如“当时故意说给林楚听的,这种话你也当真?”之类的话—— 反而挑起了眉梢,脚尖又在顾执奕腹部肌肉线条处轻轻一勾,如愿感觉到顾执奕身形的骤然绷紧,盛晏才不紧不慢抛出一句反问:“小顾,你希望我的男朋友是谁?”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顾执奕呼吸就在瞬间紧促起来。 他薄唇张了合合了又张,有那么一个瞬间,盛晏是真的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来了,心底里也好像同样期待顾执奕说出些什么,可最后顾执奕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只忽然又转而问起:“平安夜那天,哥哥有安排吗?” 话题跳转太快,盛晏都有一瞬微怔。 他故意答得模棱两可:“也许有?严寒他们每年都会搞圣诞party。” 就听顾执奕立刻又摆出请求的语气:“哥哥不去了可以吗?把平安夜留给我好不好?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因了顾执奕这一句话,盛晏长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对平安夜这个节日,生出了真实而又具象的期待。 可或许也正因此,在平安夜当天早晨接到助理电话,说这天临时来了一项合作时,盛晏甚至罕见生出了些微烦闷—— 怎么这么不巧要在今天? 可很快,在看到合作方时,盛晏的烦闷就又一扫而空,转而被些许微妙的讶异取代—— 提出合作的,竟然是顾氏。 这是海城真正的金字塔尖,远比之前林家更背景雄厚。 且,姓“顾”… 眸光微动,一瞬犹豫盛晏还是给顾执奕发了条信息,既是告知,也难免存了些微试探的心思—— 今天下午临时有个合作谈判,是顾氏提出来的,不一定能在六点前结束,我们见面时间估计得推迟了。 发出这条信息的瞬间,盛晏甚至不自觉攥紧了手机。 可很快,手机震动一声,顾执奕回过来的信息却不显分毫端倪,也打消了盛晏些许揣测—— 没关系,我也正准备跟哥哥说,今天下午我们正好也有个小组讨论结束会晚,等结束了我就去找哥哥。 盛晏将这条信息逐字看了两遍,最后还是不得不敛去脑内纷杂揣测,开始着手对下午的合作谈判做相关准备—— 毕竟目前为止,盛晏确实没有明确知晓过顾执奕的家庭背景,近期也没听谁说起过相关八卦,实在不能太妄下定论。 而顾氏的合作也是定制系列珠宝,盛晏当然有必要提前对对方的诸如文化理念有一些初步了解。 时间分秒向前,盛晏投入工作时总是格外专注的,直到下午三点五十,距离合作谈判的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盛晏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的声音传进来,听起来竟莫名透出两分惊悚:“盛…盛老板,合作方代表到了…” 盛晏起身开门,疑惑问:“到了就先请去谈判室,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助理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又飞快补上一句,“已经在谈判室等您了。” 盛晏莫名睨他一眼,但还是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只吩咐了句“把准备资料都拿好”,就率先走向了谈判室。 可走到谈判室门口,向里面望去的那一刹那,盛晏却倏然顿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盛晏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只见谈判桌对面,合作方代表所在的位置上,此时坐着一个青年。 他垂头正在翻看面前资料,头发一丝不苟,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同样一丝不苟,就连极其偶尔回应一声身旁下属的话,都是面色冷淡又高不可攀的上位者姿态。 这副模样实在让盛晏倍感陌生甚至觉得荒谬。 可那张脸于盛晏而言又是那么熟悉—— 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用委屈狗狗眼神望着自己,请求“再来一次”的顾执奕。 是早上发信息说自己下午要“小组讨论”的顾执奕。 60-67 第61章 Spicy61 虽然在此之前, 盛晏对顾执奕的家庭背景也不是毫无揣测,尤其是这次风波中接连收到的两封匿名邮件,盛晏都难免联想到了顾执奕。 可此时此刻, 真的在谈判室里看到作为顾氏代表来谈合作的顾执奕, 且在隐约间听到顾执奕身旁人语气恭敬叫他“大少”的这个瞬间… 在直面顾执奕这副熟悉却又陌生模样的瞬间, 盛晏确实还是感到无比惊愕与讶异。 当然,此时令盛晏惊愕讶异的还不止如此—— 连盛晏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他看着顾执奕坐在谈判桌前西装革履的矜贵模样,脑海内竟就又忽然出现了像之前低血糖晕倒后听到过的那道声音,正以绝对侵入般的力量帮他回忆起, 当时曾因大脑混沌而没能记住的内容—— 自己生活在的世界是一部大男主小说, 而一直没有被自己记得的, 男主的名字,竟就是顾执奕… 此时的感受实在过分荒谬,荒谬到了盛晏甚至想要去看一看医生,研究一下是不是自己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才会生出这样匪夷所思的念头。 可冥冥之中, 盛晏又觉得,这并不是自己脑袋的问题。 冥冥之中, 盛晏想, 或许自己和顾执奕之间, 当真是有这样奇妙的牵绊。 当然事实上, 脑海内所有的惊涛骇浪,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 在外人看来, 盛晏充其量也只是因为惊讶, 从而稍微愣了一下神罢了。 谈判桌对面的顾执奕似有所觉,从资料册中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盛晏的瞬间, 顾执奕就倏然站了起来,他薄唇微张,一句下意识的“哥哥”就好像要脱口而出,却又没来及发出就被盛晏阻断—— 盛晏表面上已经恢复了不露分毫端倪,与往常无异的自若模样,他走进了谈判室,径直走到顾执奕面前,率先朝顾执奕伸出右手,唇边更是挂起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你好,顾总。” 听清这个称呼的瞬间,顾执奕眼眸就倏然一颤,望向盛晏的眸底更是在瞬间染上些许不安。 可盛晏恍若未觉,还故作疑惑般又扬起尾音叫了一声:“顾总?” 顾执奕才蓦然回神,也抬起右手握住了盛晏的手,哑声回应:“你好,盛…盛总。” 顾执奕一旁的其中一位下属当然不知两人之间无形涌动的暗流,他适时插话近来,讲了两句恭维盛晏的客套话。 可他究竟说了什么,事实上顾执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此时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被引到了—— 两人彼此握手的瞬间,顾执奕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错觉,可他掌心确实泛起了一阵酥麻痒意—— 好像是被盛晏指尖轻轻挠了一挠。 可那实在转瞬即逝,还不等顾执奕仔细分辨,盛晏就已经抽回了手。 他依然是那副不动声色模样,还轻描淡写回敬了一句恭维:“还是顾总更年轻有为,我在顾总这个年纪,可没这么能沉得住气。” 这话让外人听来自然只是夸赞顾执奕沉着稳重,可落进顾执奕耳朵里,就全然有了别的意味… 盛晏这简直像在阴阳他一样。 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顾执奕薄唇就抿得更紧了两分,肩背轮廓亦如此。 顾执奕的两位下属自然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位空降的太子爷莫名其妙就比刚刚更冷了气势,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甚至不敢再说话。 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转身施施然走回了顾执奕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很快,关于双方合作的谈判就正式开始了—— 盛晏率先开口,端的是一副公事公办姿态:“关于此次合作,我们目前已知的相关信息还很笼统,希望通过这次谈判,首先能够明辨以下三个问题,第一…” 讲这番话的时候,盛晏目光一直没有从与他间隔一整个谈判桌的,坐在正对面的顾执奕身上移开。 可他此时望向顾执奕的目光,饶是让人用显微镜来看,大抵也无法从中看出分毫端倪—— 那是与看任何普通合作伙伴时都毫无分别的眼神。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顾执奕不自觉攥紧了手指,甚至觉得呼吸都开始发紧。 可等盛晏讲完,轮到顾执奕给出回应的时候,顾执奕倏然闭了闭眼,还是堪堪维持住了表面的冷静与镇定,他低声开了口,同样只谈“公事”:“关于盛…盛总刚刚提出的三个问题,也正是我们这次想要讨论的,其一关于这次定制系列珠宝的用途,是想做一个和我们新能源产品联名的珠宝展,所有珠宝都会在展览同时售卖,可以有定价售卖和拍卖两种形式,具体定价方面我们可以进一步商议…” 顾执奕此时讲话的语速不疾不徐,自带一种沉稳而干练的气势,近乎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个年仅二十岁还在念大学,第一次上谈判桌的人。 望着这样的顾执奕,盛晏禁不住有两分走神—— 顾执奕总能让盛晏看到不同以往的新鲜模样。 今天的顾执奕自然与平时在盛晏面前时的大狗模样截然不同,却也和那天校内辩论赛上不相一致。 如果说那天在辩论赛上的顾执奕像一颗格外耀眼闪闪发光的宝石,那么今天的顾执奕,就又变成了收敛锋芒却又令人不可忽视的璞玉。 只是无论宝石还是璞玉,都确实吸引得盛晏移不开眼。 不过很快,盛晏就又从顾执奕“假公济私”的发言里,品出了两分自己分外熟悉的醋味—— 条理分明回答完了盛晏刚刚提出的三个问题,顾执奕稍微顿了一顿,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特意补上一句:“盛总可以放心,顾氏在原创方面绝对不会像先前的林氏品牌一样,我们此次想要和Feast珠宝联名的新能源产品已经申请过了专利,在这方面绝不会让盛总再有之前那样不必要的担心。” 这话或许在顾执奕自己的下属听来只是一种为促进合作所给出的定心丸,也是对自己公司的隐晦自夸。 可盛晏却听得分明—— 不过是小狗来圈地了却还嫌不够,要再把之前的坏狗拎出来踩一脚罢了。 盛晏终于没能绷住微微勾了勾唇。 不过只是一瞬而已,没等被顾执奕捕捉到,盛晏就又刻意压平了唇角,继续起了对深化双方合作的进一步讨论。 …… 整体而言,这次谈判当然是非常和谐的—— 客观来讲,盛晏本人对这次合作很有兴趣,事先他已经对顾氏最新推出的新能源产品有了一定了解,又听了顾执奕下属的进一步介绍,盛晏对此次要联名的产品本身就是看好的。 而他们此次合作的主题也很契合,就是与海洋环保相关的,这个主题很适合设计一系列以蓝色基调为主的珠宝。 更进一步来说,这样一个珠宝展售卖的形式,还是顾氏策划的珠宝展,那么对进一步拓展Feast珠宝在市场上的知名度也很有用处。 初次谈判不会太过深入到细节,在整体大方向上达成一致后,该谈判的话题就只剩下了—— 双方合作分成。 盛晏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未尝败绩。 而这一次,盛晏也提出了一个很高的分成比例。 他话音出口,顾执奕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他的其中一个下属却率先忍不住开口道:“虽然我也对贵司的珠宝设计非常欣赏,但盛总提出的这个比例,未免还是有些高了,我之前对这方面有做过背调,根据结果显示,盛总这次提出的比例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高值,甚至比去年和严氏的合作还要高出一个点。” 严氏当然指的是严寒家,去年确实和盛晏公司有过合作,自然同样给予了盛晏公司很好的分成比例,当然,最后盛晏回馈给他们的珠宝成品证明这个比例完全值得。 只是顾执奕下属此时特意提起来这场合作,言外之意很明显—— 都知道你和严少关系好,给你的肯定已经是友情价了,你怎么现在问我们要的比友情价还高? 可他话音落下,不等盛晏开口,顾执奕就轻咳一声,压低嗓音不轻不重提醒了下属一句:“注意你的态度,先让盛总把话说完。” 下属微愣一瞬,但还是从善如流点头应了。 盛晏堪堪压住又要扬起来的唇角,终于慢条斯理开口,对自己这次要的分成比例做游说—— 他确实擅长如此。 擅长最大限度展现自己公司的优势,吸引对方对此次合作充满期待,又加以一定程度恰到好处的润色,最后总是能够让对方为这个分成比例而妥协。 不过这一次,在做完了“对公”的游说之后,盛晏还稍微加上了一点点“对私”的“引诱”—— “另外,如果依照这个分成比例达成合作,”盛晏注视着顾执奕,目光不闪不避,他终于在此时勾了勾唇,压下最后的砝码,“我愿意再额外赠送一样系列之外的珠宝,这件珠宝会全部由我个人设计制作。” 他这句话讲完,整个谈判室内都有了一瞬安静—— 毕竟在座的人都知道,严格来说,“Feast出品”和“盛晏出品”是有区别的。 “盛晏出品”代表了绝对的独一无二性。 且这对于顾执奕而言,那当然更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那可是盛晏一个人亲自设计亲自制作的珠宝。 顾执奕又怎么可能拒绝? 因此,近乎是盛晏最后一个字音刚刚落下,一瞬极其短暂的静默后,顾执奕就沉声开口,拍板同意了这个分成比例:“成交。” 根本没有给他两个下属还想稍微争取一下的机会。 盛晏唇角弧度顿时挑得更高了,望向顾执奕的眼神中也终于染了些微揶揄笑意—— 只是依然极其浅淡,或许只有顾执奕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盛晏这边相关负责的下属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要顾执奕签字,算是定下了这场合作。 之前的整场合作顾执奕都展现出了绝对的专业能力,可现在要签合同了,他却好像又忽然“不专业”起来—— 只是极其草率将合同翻过一遍,根本没有仔细去看,就签下了自己大名。 他两个下属都不由露出些许担忧神色。 可顾执奕却像是恍若未觉,签完合同就站起身,用不高不低恰好够谈判室内的人都听见的音量对自己下属道:“你们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还有件事需要单独同盛总谈。” 他这话很显然不只是说给自己的下属听,也同样在暗示盛晏的下属离开。 盛晏听得好笑,干脆也给自己的下属们递了个眼色。 大家立刻都接连出了谈判室。 很快,偌大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盛晏和顾执奕两个人—— 盛晏依然坐在原位,依然跟顾执奕间隔一整张谈判桌。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散漫模样,出口便是一句揶揄:“顾总刚刚合同签得那么利落,连具体内容都没看全,就不怕被我坑了吗?” 终于没有了外人在,顾执奕立刻快步走到了盛晏身边,可看盛晏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盛晏旁边的座位也还有一定距离,顾执奕便干脆又在盛晏面前蹲了下来—— 其实他此时一身挺拓而又剪裁精良的西装,就这样毫不顾虑自己西裤会打皱,像只大狗般蹲在盛晏面前的模样有两分违和。 可或许也正因这份违和,让盛晏心尖稍微软下了一角。 “哥哥不会坑我的,”先笃定讲了这样一句,顾执奕又将嗓音磨得愈低,近乎透出两分委屈意味,“还是想听哥哥叫我‘小顾’。” 盛晏垂眸看了他两秒,许是因了刚刚那一瞬的心软,他这次没有故意再让顾执奕不痛快,而是从善如流改了口,叫了声“小顾”,又转而轻笑问起:“这就是你说的平安夜惊喜?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吗?” 盛晏话音出口,没有立刻得到顾执奕回答。 顾执奕下颌线与身形轮廓都在瞬间又绷紧了两分,气息也有了些微紧促—— 肉眼可见的不安与忐忑。 顾执奕手指攥紧一瞬又松开,片刻后,他从谈判桌上取下了两人刚刚签过的合同中盛晏保留的那一份,双手捧到盛晏面前,似是终于斟酌好了想说的话,顾执奕低声开口:“这次合作最后的全部盈利,我个人部分都给哥哥作为平安夜礼物,我以后还会努力赚更多钱,我个人名下的财产也都给哥哥,我就是想问一问…” 讲到这里,顾执奕话音又略微一顿。 他不自觉又攥紧了手中合同,仰头望向盛晏的眼神里,再难掩饰炽热的爱慕与渴望。 “就是想问一问,”顾执奕深吸口气,终于将后面一句话讲了出来,“哥哥什么时候能让我转正,当男朋友?” 第62章 Spicy62 顾执奕这记直球打得是真让盛晏懵了神—— 盛晏确实没想到顾执奕会在此时此刻, 此种情景之下,问出这样一句话。 实在过分干脆而又直白,又仿佛裹挟着近乎灼人的热意, 像是将一粒火煋抛入野草之中, 顷刻间便以不可挡之势燎原。 盛晏没有立刻出声, 顾执奕也就依然保持像大狗一样蹲在他面前的姿势不变,仰头望向盛晏的目光也依然直白滚烫—— 他确实没有说“喜欢”两个字, 可事实上,他对盛晏的喜欢与爱慕,都已经快要从那眼底满溢出来了。 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可与此同时, 盛晏又从顾执奕的黢黑眸底, 透过那滚烫情意, 捕捉到了些许没能被很好隐藏起来的忐忑与不安—— 这样的情绪其实出现在顾执奕身上,是有两分违和的。 即便不论顾执奕的家庭背景,只谈顾执奕个人,盛晏也一直都很清楚, 顾执奕确实担得起“天之骄子”这个词—— 过于出众的外表, 一骑绝尘的专业能力,时刻保持自律的生活态度… 这一切都让顾执奕习惯了被仰望与追捧, 他也确实拥有这样的资格。 合该是盛晏脑海内荒谬念头里的“小说男主”。 可此时此刻, 却好像位置倒转—— 从来都只被仰望与追捧的顾执奕, 两分钟前在整场合作谈判上都气场全开自信沉稳的顾执奕, 现在却就这样蹲在盛晏面前。 这样满怀不安与忐忑地,近乎狂热地, 仰望而又追捧盛晏一个人—— 像是在等待被自己唯一的神明审判。 大抵即便是圣人也无法不为此刻的顾执奕而动容。 何况盛晏不是什么圣人。 他被顾执奕这样的眼神注视着, 亦或者说是笼罩着,清晰在顾执奕眸底窥到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自己,在这个瞬间,盛晏就近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与满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那不仅仅是“驯服”所带来的愉快。 于盛晏而言最重要的是,“驯服”的对象是顾执奕。 盛晏从未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清晰意识到,能让自己如此满足而又愉快的,有且只有顾执奕。 许是盛晏实在沉默了太久,顾执奕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焦灼。 他深吸口气,又忍不住低声开口,语气都近乎染上了讨好意味:“我只是想问一问…也不是要哥哥现在就给我答案,我会继续追求哥哥的,一直追到哥哥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转正。” 盛晏终于回了神。 即便心底早已为此而触动震颤,可表面上,他却依然是不动声色的,他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反而揶揄般挑了挑眉,轻描淡写抛出一句反问:“之前不是一直说不谈感情不恋爱吗?协议都签过了,为什么现在又想反悔了,嗯?” 盛晏最后一个字音尾音扬起来,眼角眉梢也随之挑起,端的是一副矜傲模样。 听清盛晏问题的瞬间,顾执奕呼吸就又瞬时紧促了两分。 他眼眸也随之轻轻一颤,静默片刻,顾执奕才又压低嗓音,闷声问盛晏:“哥哥,你想不想听一听关于我的家庭?” 盛晏一瞬微怔,就点了下头,轻声道:“你先站起来,坐下讲。” 顾执奕这才如同得到了什么赦免一般站起身,转而在离盛晏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斟酌片刻,他简短起了个话头:“我爸妈最初是商业联姻…” 关于顾执奕家庭上的事情,其实并不如同旁人所猜测得那般狗血淋头—— 顾执奕的父母最初确实是商业联姻,双方都是海城老牌豪门,顾家更胜一筹但两家家境也称得上一句门当户对。 年轻时的顾霭确实英俊帅气,又不同于一众纨绔公子哥们不学无术,反而很早就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且手腕果决。 婚后他对待自己的联姻妻子,也就是顾执奕的母亲云琼虽然不算多么温情,但倒也称得上有礼而尊重。 在这样一个前提之下,云琼喜欢上顾霭,实在是很情理之中的事情,更是觉得两人朝夕相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可没过多久,云琼的美梦就彻底破碎了—— 云家在一件重大事件上做了错误选择,短短半年时间竟就跌落谷底近乎破产。 而在这样一个关头之上,云琼当然希望自己的丈夫顾霭能给云家提供些许帮助,可彼时的顾霭坚定选择了明哲保身,可以说是冷眼旁观了云家彻底的失势。 云琼骨头里太过要强,她无法接受顾霭的冷漠,因此态度坚决提出了同顾霭离婚,并要求将顾执奕带出顾家—— 此时顾执奕才刚刚出生不久,甚至还没满周岁。 两人就此离了婚,也许这段短暂婚姻在顾霭眼里只是一场失败的合作而已,因此他潇洒单身了两年,很快就又再婚了,只是这次娶的女人并不出自豪门,大概就是纯粹一场金钱和美色的交易,后来不久女人也又生了个儿子,就是这些年来外人都知道的,顾家不成器的少爷。 不过总之在顾霭看来,他和顾执奕的母亲之间早在多年前就画下了句号。 可对于云琼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毫无疑问,二十年前的云琼是爱顾霭的。 可在她提出离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由爱生恨。 恨意有时或许确实比爱意更长久,云琼确实恨了顾霭很多年,且她不是只在心里恨,而是把这份恨意强加给顾执奕—— 她将顾执奕带出顾家之后,依靠云家所剩不多的家底以及一颗要强不服输的心,开了一个小的风投公司。 最初两年对于云琼而言真的很难,新公司刚刚起步,顾执奕又还那么小。 等熬过了最难的两年,公司稍有规模走上正轨了,顾执奕也长到了三岁,云琼就开始逐渐将自己的生活重心,从事业上向家庭上转移,当然准确来说,是向顾执奕转移—— 她为顾执奕制定了一份足矣称得上严苛的教育计划,替顾执奕规划好了一个不准逾越的框架—— 近二十年来不准顾执奕踏出框架半步,不准顾执奕生出计划之外的任何“多余”想法。 而这一切的一切,事实上都只源于云琼对顾霭的恨意。 她恨顾霭,想要报复顾霭,可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因此便将希望寄托到了顾执奕身上,想要将顾执奕培养成为足够优秀的人,有朝一日终究能同顾霭抗衡。 不过事情终于在前不久出现了变化—— 单身多年,将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顾执奕身上的云琼,意外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外国男人。 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云琼好像忽然就对顾霭释然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强加给顾执奕的这一切其实很不应该,所以在不久前,云琼决定和新男友一起出国,也终于就此放弃了对顾执奕的“掌控”。 “就是我去酒吧那天,”讲到这里,顾执奕稍一停顿,才扯了扯唇低声继续道,“那是我母亲去国外的第二天,她临走前向我道歉,说不该让我一直活在她给我既定好的轨道里,很多事情是否有意义值得做,该由我自己判断,所以我第二天就去了酒吧,就是想去看一看轨道外的框架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一直听到这里,盛晏其实心里已经对顾执奕生出了些许心疼—— 他以前确实从没想过,顾执奕的优秀背后,其实牺牲了很多快乐。 不过盛晏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更没有去对顾执奕的父母做任何评价,他只是微微弯了弯唇,有意放松语气反问:“那你现在已经看过了,觉得有意思吗?” “也就那样,”顾执奕如实道,“很多娱乐在我眼里,其实没比听财经新闻看案例分析有意思。” 可讲了这句稍一停顿,顾执奕又话锋一转,语气更添认真:“但哥哥不一样,那天在酒吧遇到哥哥是个完全的意外,但哥哥对我来说,是唯一有意思的存在。” 这个想法在顾执奕脑海中早已出现过不止一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白讲出来给盛晏听。 盛晏确实最招架不住顾执奕用这样一副过分认真又诚挚的模样,讲这种仿佛是在卖乖调情的话。 极其罕见的,顾执奕话音落下,盛晏心跳都仿佛在这个瞬间快了两分。 不过不等他回应什么,顾执奕就好似丝毫不觉自己讲了什么让人心动的话一样,又继续讲了下去:“我以前总和哥哥强调不谈感情不恋爱,甚至还要签协议…其实都只是钻了牛角尖,我不想也害怕自己会变成我母亲那样…” 顾执奕见过她母亲知书达礼的模样,却也无法忘记她母亲喝醉酒后让他去高端会所找他父亲时歇斯底里的模样,即便那时候他父母其实早已离婚多年,顾执奕同样无法忘记她母亲日复一日的,如紧箍咒般在教育他时掺杂上的,对他父亲毫无止境的谩骂。 每每那样的时候,顾执奕就都会想,他以后绝对不要跟谁谈恋爱,他不想,更不愿让自己因为谁变得面目全非而又那么不堪。 “但是后来发现,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顾执奕垂眸望向盛晏,他眸中滚烫而炽烈的情意在此刻渐渐沉淀下来,化作静谧流淌的湖,嗓音亦随之沉缓下来,面对盛晏一步步剖析自我,掏出内心——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不像题目一样由我掌控,来了就是来了,我能做的不是接不接受,只是有没有察觉而已,但现在我已经察觉到了,我喜欢哥哥,即便哥哥暂时还不愿意接受我,但我的喜欢已经给哥哥了,不会再收回,也没办法再收回了。” 顾执奕这番话讲得实在太过真挚而又诚恳了,简直当真像挖了自己的心双手捧到盛晏面前一样。 盛晏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告白,其中不乏一些有趣又新奇的方式,可盛晏总是能回绝得委婉却也果断。 从来没有一次,能让他像现在这般心动。 从来没有一次,能让他生出无限想要亲吻眼前人的冲动,同时却又堪堪绷住一丝名为理智的弦—— 盛晏做事情总是随性的。 喜欢珠宝想做珠宝就能排除万难自己创业,将公司一路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 可想要改变生活方式了也当真能立刻“放手”,潇洒享乐活在当下。 他好像从来都不畏惧失去什么。 可此时此刻,盛晏却好像第一次生出了些微称得上“畏惧”的情绪—— 他不想失去顾执奕。 他想和这个人能走得更近一些,也更久一些。 也正因了这样的情绪,最终盛晏还是没有亲吻顾执奕。 不过他也并没有拒绝,只是又勾起了唇角,轻声道:“小顾,做P友和做情侣总归是不一样的,或许我们两个人都需要时间去适应也去考验彼此,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来做我的试用男友?” 第63章 Spicy63 盛晏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落下, 顾执奕眼睛就倏然亮了起来。 “真的吗?”他语气里充满了极度的欣喜,好像身后都有条无形的尾巴在摇,“哥哥真的同意让我当男朋友了吗!” 盛晏不得不出声强调:“是试用男友, 还没有正式转正。” 这次听清盛晏说了什么, 顾执奕身形就蓦然顿住了, 眸底的光更是在瞬间就暗了下去。 他这变化实在太过明显,盛晏看得好笑, 忍不住嗔他:“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只听了最后两个字?” 被盛晏直白戳穿,顾执奕薄唇顿时抿得更紧了两分—— 他当然也不是故意不听的。 只是盛晏讲话时唇瓣开开合合,那一点嫣红舌尖若隐若现… 顾执奕满脑袋就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想亲。 直到听见盛晏最后的“男友”两个字, 他才猝然被唤回神。 静默片刻, 顾执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闷声问:“所以哥哥是还要考验我对不对?” “不是我考验你,”盛晏轻笑一声,又简明扼要道,“是我们互相考验彼此。” 顾执奕立刻道:“我不用考验哥哥。” 语气里透出格外纯粹的执拗。 盛晏顿时失笑, 他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问结果:“所以试用男友,你要不要当?” 这次顾执奕答得毫不犹豫:“要, 当然要。” 试用男友也是男友, 就像未婚夫总会成为夫一样, 这可比P友上升太多了, 他当然愿意。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终于遵从自己心意, 向前倾身, 给了顾执奕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可于此时的顾执奕而言,这样一个浅淡的吻已经根本无法让他满足—— 盛晏刚刚准备向后抽身, 后腰就被顾执奕的温热手掌覆住。 那只手以绝对镇压般的力道揽住盛晏不准他后退,顾执奕更是再次吻住了盛晏唇瓣,横冲直撞般撬开盛晏的唇齿,细细品尝起那截让自己惦念已久的柔软舌尖… …… 不过这个吻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察觉到顾执奕改舔为咬的瞬间,盛晏就猛然向另一侧偏了偏头,以表阻止。 被迫停下来的顾执奕明显还意犹未尽,眸底的汹涌渴望还没完全褪去,转而就被委屈取代—— 顾执奕就用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盛晏,语气亦如此:“哥哥,试用男友不可以接吻吗?” 盛晏是真的被顾执奕这副模样可爱到了。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一点顾执奕鼻尖,轻笑嗔他:“没说不可以接吻,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在哪儿?” 经盛晏这么一提醒,顾执奕一瞬微怔,似是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此时还在盛晏公司的谈判室,外面还有两个下属在等… 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合适接吻的场合。 顾执奕神智终于略微回拢了两分,他立刻急不可耐般问:“那哥哥现在可以下班了吗?” 盛晏眨了眨眼,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站起身向谈判室门口走去。 在盛晏手指握到门柄的时候,身后顾执奕又忽然叫他一声:“哥哥。” 盛晏动作顿住,回头问顾执奕:“怎么了?” 可顾执奕又没有立刻回答。 有一瞬间,盛晏感觉顾执奕的视线好像落在了自己嘴唇位置,可还不等盛晏细想什么,顾执奕就又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叫一叫你。” 盛晏弯了下唇,只当小顾同学是突然幼稚,没说什么,转而便按下门柄,打开了谈判室的门。 谈判室外就有休息处,此时顾执奕带来的两个下属就等在那里,盛晏的助理孙雨在一旁暂时招待。 三人一看到盛晏出来,就都立刻站起身叫了声“盛总”。 盛晏身后,顾执奕也走了出来,他的两个下属又都立刻走过来问候:“大少。” 顾执奕淡淡“嗯”了一声,又不自觉望向盛晏。 只是盛晏此时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盛晏总感觉顾执奕的两个下属刚刚走过自己身边时,视线都好像有一瞬停留在了自己嘴唇位置… 然而下一秒,盛晏就知道了,原来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孙雨走近过来,贴在他耳边,语气斟酌小声讲了一句:“那个…盛老板,你嘴角破了。” 盛晏瞬间失语。 他终于反应过来之前在谈判室里要开门前,顾执奕为什么忽然叫他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这样想着,盛晏便毫不客气偏过头,睨了“罪魁祸首”一眼。 可顾执奕也学盛晏先前那样,轻轻眨了眨眼,好一副无辜模样。 盛晏忍不住哼笑一声—— 小狗学坏了,都敢这么逗弄他了。 存了故意报复与管教的心思,于是在十分钟后,顾执奕的两个下属自行离开,而顾执奕和盛晏一同坐进车里,两人一起去吃晚餐的路上,顾执奕又主动说起:“哥哥,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哥哥我家里的具体情况,不是故意想瞒着哥哥,只是我之前自己一直都没想好,要不要回到顾家。” 其实这话顾执奕不说,盛晏也已经猜出了大概—— 他能理解顾执奕的骄傲与抗拒。 同样,在此之前盛晏也并不觉得作为P友,顾执奕有必要对他坦白什么。 甚至盛晏还已经猜出来了—— 即便顾执奕只字未提,但盛晏想,顾执奕会在现在选择回到顾家,不能说是完全为了他,但肯定是和他有些许关系的。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盛晏根本就没有因为顾执奕之前的隐瞒而生气。 可他现在却故意绷住了表情,语气也刻意压得轻而缓:“我记得有人很早之前就跟我保证过,不会再骗我。” 那其实还是两人才认识不久时的事情,虽说盛晏当时给顾执奕吃教训,也是出于玩情趣的心思,可顾执奕确实做过这样的保证。 而现在一听盛晏这样说,顾执奕呼吸就在瞬间又绷紧了两分,连带嗓音都愈发沉下来,他立刻语气认真做起保证:“哥哥,除了这个,我真的没有再骗过你了,以后也不会有,不会说谎也不会隐瞒,只要哥哥想知道的,我一定都会讲。” 盛晏垂了眼,堪堪掩住眸底漾开的笑意。 见他依然没有出声回应,顾执奕终于有些慌了神,甚至出口的话都失了他一贯的有条不紊,反而显出两分明显躁意:“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不…暂时生气骂我揍我都可以的,只要…只要不要取消掉让我当试用男友的资格就好。” 顾执奕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了,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又会被盛晏贬为“普通P友”。 像只可怜大狗狗一样讲着这样请求话语的顾执奕,终于精准狙击到了盛晏心尖。 盛晏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逗你玩的,”盛晏抬眸看向顾执奕,他眸底漾开狡黠笑意,终于给顾执奕喂下一颗定心丸,“本来也没生气。” 见此时盛晏神情语气都不像故意勉强,顾执奕愣了愣,还是不太敢相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盛晏先是干脆应了一句,可略一停顿,他又话锋一转,轻飘飘给出一记提醒,“不过记好了你自己刚刚说过的,从现在开始要对我完全坦诚,不准再有任何隐瞒。” 做情侣和做P友当然不同。 在盛晏这里,情侣之间首先需要的,就是彼此坦诚。 所以同理,虽然他并没有讲出来,但他也同样会做到对顾执奕坦诚。 顾执奕自是应得毫不犹豫:“哥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那副忠诚模样就差要捧心出来发誓了。 盛晏满意勾了勾唇。 这个话题终于暂告段落,顾执奕像是了却一桩大事般心神松下来。 安静片刻,想起什么,他又忍不住低声问:“那哥哥,等吃过晚餐后,我们去做什么?” 顾执奕毕竟还很年轻,盛晏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顾执奕也诚心希望,会是最后一个。 但或许也正因这份年轻与“第一次”,顾执奕还是难免难以按捺心底的激动与欣喜—— 即便只是试用男友而已。 但顾执奕也执拗般渴望立刻拥有些许,能足矣和P友区别开来的标志。 盛晏当然感觉得出来,可他却也依然难以抑制自己对上顾执奕时的坏心眼,于是佯作没有察觉,还故意惊讶般反问:“你想做什么?我们每次见面的晚上难道不都做一样的事情吗?” 盛晏这话出口,就如愿看到了顾执奕再次绷紧的下颌线条。 还听他兀自低喃了一句:“好像试用男友跟P友也没什么不一样…” 语气委屈得要命。 盛晏偏开头无声笑了起来。 等他笑够了,才终于又偏回头来,决意给今天让自己很开心的顾执奕一点甜头—— “不过作为试用男友,我们今晚或许可以换个地方,”盛晏轻笑开了口,语气中蕴满循循善诱意味,“吃过晚餐后去我家里,小顾,现在感觉到不一样了吗?” 第64章 Spicy64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发呆?” 回到家后, 盛晏都已经洗完手换好了家居服出来,发现顾执奕竟还直愣愣站在玄关,就忍不住失笑问他一句。 顾执奕好似这才倏然回了神, 可他视线落过来, 薄唇微张却又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反而眸底又显露出些微怔忡—— 盛晏穿了一身浅杏色的家居服,薄绒质地, 愈显得他皮肤格外白皙,亦将他那总是戏谑而勾人的眉眼,染上了两分极其罕见的, 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味道。 这副模样的盛晏对于顾执奕而言实在太过罕见, 又几近透出股别样的, 让他根本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顾执奕看得近乎出了神。 直到又响起盛晏含笑嗓音,叫了一声“小顾”,顾执奕神智才终于回拢两分。 “没…”他眼眸都轻轻一颤, 终于开了口, 嗓音却磨得如同低喃,“我只是觉得…不太真实。” 无论是此时站在盛晏家里的地板上, 还是看着盛晏此时这副温柔模样, 这一切都让顾执奕觉得太过美好, 美好得像在做梦一样, 虚幻而不真实。 顾执奕对外时总是沉稳而冷静的,或许也正因此, 他在盛晏面前偶尔表露出这样与“沉稳冷静”截然相反的模样时, 就总让盛晏觉得格外可爱。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走到顾执奕面前, 仰头在顾执奕侧脸上印下轻柔一吻,这才勾唇问他:“现在觉得真实一些了吗?” 谁知这次顾执奕静默两秒,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刚刚被盛晏吻过的脸颊,半晌,他才摇头低喃一声:“不,更不真实了…” 盛晏是真的有被可爱到。 顾执奕这副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大约一刻钟后,盛晏家的门铃被按响—— 门打开,门外年轻小哥双手拎着一个巨大食盒,对顾执奕恭敬道:“大少,您要的食材到了。” 顾执奕在门开的瞬间竟就一秒褪去了先前面对盛晏时的发懵模样,转而就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高冷,只点头淡淡应了声“辛苦”,就单手将那木制食盒拎进来关上了门—— 他们还没吃晚餐。 先前原本都已经要到餐厅楼下了,可因了盛晏一句“吃过晚餐后去我家里”,勾得顾执奕瞬时没有了吃饭的兴致,熟练压低嗓音同盛晏“撒娇”,请求盛晏立刻就带他回家。 当然,顾大少现在可以在盛晏面前明目张胆搞“特权”了,因此直接给助理打了通电话,食材就送货上门了—— 据说是今天才从澳洲空运回来的和牛,还有顶级厨师秘制的寿喜锅汤料。 可以直接在家里涮着吃。 一路拎到了饭厅,顾执奕根本没让盛晏动手,动作利落打开食盒,将里面食材一一取出来摆好。 很快,原本空空的餐桌就被摆满了。 盛晏故意打趣顾执奕:“顾少阔绰。” 顾执奕刚刚将最后附赠的甜品——樱花奶冻取出来放在盛晏手边,听盛晏这么说,他手指微顿一瞬,顿时就忍不住讨饶般看向盛晏:“哥哥别这么叫我。” 盛晏就又挑起了眉梢,故意反问:“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 “小顾,”顾执奕先是不假思索答了一句,略一停顿,他嗓音又愈发低下去,悄悄补上一句,“或者…小狗也可以。” 曾经觉得格外羞耻的称呼,顾执奕现在却只觉得亲昵—— 毕竟盛晏不会叫别人“小狗”,只会这样叫他。 盛晏只能有他一个“小狗”。 顾执奕话音落下的瞬间,盛晏心底就又饱涨起满足。 他用小勺舀起一小口樱花奶冻送进嘴里,却没有咽下去只是含在舌尖,转而抬手勾住顾执奕脖颈,将人带向自己,唇瓣覆了上去—— 轻柔却也轻易抵开顾执奕唇齿,将那一小口樱花奶冻用舌尖送进了顾执奕嘴里。 两人接了个短暂的,樱花奶冻味道的吻。 一吻结束,盛晏才贴着顾执奕唇瓣轻笑呢喃:“好乖,我的小狗。” 顾执奕气息骤然顿住,连心尖都在此时震颤起来—— 我的小狗。 这是盛晏第一次加上“我的”这个前缀,却让顾执奕自心底升腾起了一股巨大被拥有的从属感。 拥有盛晏和被盛晏拥有,都同样让顾执奕而为此而心神震荡。 好半晌,顾执奕才终于从近乎灵魂震颤般的满足感中回过神来,见盛晏已经开始自己涮和牛了,顾执奕立刻出声道:“哥哥我来。” 盛晏也没同他客气,从善如流将手里夹和牛的工具递给了顾执奕。 顾执奕连夹起肉片放进锅里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盛晏欣赏了片刻,又忽然好似心血来潮般问:“你平时吃过晚饭后,一般都做什么?” 他这问题问得突然,顾执奕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边将刚刚煮好的两片和牛都放进盛晏碗里,边认真回答:“没什么特别的,一般如果有当天课业任务或者小组讨论就先完成,没有的话就是自己看商业案例分析,听财经新闻或者访谈之类的…” 虽然早已知道顾执奕格外自律,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盛晏还是难免感到震撼—— 作为一个大学生,顾执奕这简直不是一般的自律了,而是自律得可怕! “就完全没有什么放松的内容吗?”盛晏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可顾执奕“凡不自知”,竟还一脸诚挚道:“我做这些事情时候都挺放松的。” 盛晏这下极其罕见没能立刻接上话来,甚至头一次体会到了顾执奕室友们平时的心情… 不过很快,他就又转而说起了自己:“我跟你不一样,晚餐后的时间对我来说就是用来休闲娱乐的,就算不出去玩,我也会在家自己看电影或者打手柄游戏。” 盛晏讲到这里时,顾执奕还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讲起这些。 直到盛晏略微顿了一下,又忽然话锋一转道:“这样看来,我们晚上的生活习惯还是差很大的,待在一起我可能容易打扰到你,那还是暂时不让你搬来我家住了。” 顾执奕:“……” 顾执奕:“???” 等一下! 我觉得我可以重新回答一遍! 第65章 Spicy65 “不会被打扰!”顾执奕根本没想到自己在毫不留神间竟就错过了这么大的福利, 顿时急不可耐般挽回,“而且…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都要学习的,也想跟哥哥一起看电影打游戏…” 盛晏低头吃下一片鲜嫩和牛, 堪堪忍住喉咙间的笑意—— 逗自己的小狗, 是真的其乐无穷。 盛晏还没逗够, 他故意不接顾执奕这话茬,又转而说起:“我们早上生活习惯也不一样, 你每天都要早起晨跑,但我不去公司的话会赖床到很晚。” “这能算什么问题吗?”顾执奕又立刻替自己“争取权益”,“我不会吵醒哥哥的, 还能给哥哥带早餐回来, 等放寒假我就学做饭, 可以晨跑回来给哥哥做早饭,哥哥睡醒就能直接吃了。” 盛晏唇角已经快要压不住扬起来了,可他还是堪堪绷住了神情,又抛出一记“反驳”:“但你还要上课, 当然是住在宿舍更方便。” “哥哥家离我们学校也不远的…”顾执奕急得就差直接赖在盛晏家不走了, 又不得不勉强耐性讲道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每天都得去学校了, 到公司的话哥哥家其实比学校过去更近。” 这倒是客观事实, 盛晏家确实离顾氏总部不远。 看着顾执奕失了他一贯对外的稳重沉静, 一副急躁小狗模样, 盛晏这下终于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让顾执奕明显怔住,片刻之后, 似是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盛晏一直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顾执奕再也忍不住丢下手中筷子,扑到盛晏身上将盛晏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埋头在盛晏侧颈连吻带咬半晌,顾执奕还要做出委屈大狗模样:“哥哥,你就故意逗我,其实你是愿意让我搬过来住的对不对?” 可盛晏依然不愿立刻给他痛快,只勾唇轻笑道:“看你今晚表现。” 因了盛晏这一句话,顾执奕今晚都格外顺从—— 不但晚餐全程都在为盛晏服务,让盛晏真的只负责吃就好,等吃过后两人一起洗澡,顾执奕又帮盛晏洗了头发——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顾执奕熟练了不少,至少没再把洗发水泡沫弄到盛晏眼睛里去。 至于再接下来的“运动”,顾执奕就更乖得要命了—— 其实很显而易见的,他比往常都更为兴致高涨而亢奋。 毕竟往常,顾执奕的全部兴致都只来自于盛晏本身。 可今天却有环境的额外加持—— 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此刻,正在盛晏家里,盛晏自己的床上“侵-占”盛晏,在那一瞬间由心底升腾而起的满足与愉悦,就近乎饱涨得要将顾执奕整个人吞没。 可在这样的时刻,心理上的满足与愉悦又好像极其自然,都化作了向那同一处激涌的沸腾血液。 顾执奕是真的近乎发狂般想要将盛晏吞吃入腹,恨不能每一次都直入腹地最深处,恨不能用唇舌将盛晏每寸肌肤每处骨骼都细致品尝,让其裹满独属于自己的气味,为其打下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可又堪堪绷住了一丝岌岌可危的,名为理智的弦—— 盛晏在“看他表现”。 比起图这一时之快从而让盛晏不爽,彻底失去搬来和盛晏同居的机会,当然是忍耐克制一时,以求未来长久的“可持续发展”了。 顾执奕从来都不是只顾眼前的蠢人。 因此即便忍耐与克制都真的很难—— 盛晏浸满渴望的眉眼与声线对顾执奕而言实在具有极致的吸引力,盛晏殷红唇瓣与白皙脖颈实在让顾执奕爱不释口,盛晏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亦都实在让顾执奕留恋不止… 可他还是全听盛晏指挥,尽所能让盛晏愉悦。 …… 不知过去多久,在思维混沌之际,顾执奕终于听见耳边响起盛晏一句宛如恩赐般的“衣帽间分给你一半,呼…有空了自己搬行李过来”,顾执奕终于在那一刹那的灵魂震颤间,与盛晏一同飘上云端…- 不过虽然得了盛晏准许,顾执奕自己当然也很想第二天立刻就搬去盛晏家,可客观情况却并不允许—— 顾执奕第二天一早在盛晏家醒来时,盛晏当然还在睡。 其实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样同床共枕到清晨了。 准确来说,是自两人签了那所谓的“情人协议”起,盛晏就雷打不动会在做完之后离开,期间任由后来的顾执奕挽留服软过很多次,可盛晏都离开得很坚决。 直到昨晚。 直到昨晚,顾执奕才终于再次获得了和盛晏共枕而眠,将盛晏圈在怀里一睡到清晨的权利。 这种近乎可以称之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将顾执奕冲击得好半晌都没能睡着。 而现在… 现在,侧头望着枕在自己一条手臂上的盛晏沉静睡颜,顾执奕心底的满足与爱意甚至快要汹涌而出。 即便事实上他这条手臂早已经被压麻了,可顾执奕还是根本舍不得将手抽出来。 当然也舍不得去晨跑。 顾执奕现在还记得自己和盛晏最初做过的那个早上,自己竟然就那样冷漠把盛晏留在房间里,早早出去晨跑后就回了学校… 现在的顾执奕完全无法理解,当初自己究竟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 思绪一转而过,顾执奕彻底失了起床去晨跑的动力,正准备换个姿势圈住盛晏再睡个于他而言很罕见的回笼觉,可手机却在此时又突兀震动起来。 怕把盛晏吵醒,顾执奕立刻捞过手机先调成了静音,才来及解锁看信息。 可看清屏幕上弹出的信息的瞬间,顾执奕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顾霭:南城有个新项目需要和那边负责人接洽顺便实地考察,具体资料已经传给你助理了,机票我也已经让人给你买好,尽快出发。 【图片】 顾执奕蹙着眉点开图片,看到了航班信息—— 两个半小时后就起飞。 一瞬犹豫,顾执奕还是毫不客气回过去一条—— 知道了,但希望您下次有任何安排都能至少提前一天和我落实好,不要不经过我同意就任意安排我的行程。 硬气得跟在盛晏面前时简直判若两人。 发了这条根本没再等他父亲回复,顾执奕就把手机丢回了一旁床头柜上。 正准备思考一下如何能在不吵醒盛晏的前提下抽出手臂,可一垂眸才发现盛晏已经醒了,正弯眼含笑望着他,两人视线相对,盛晏还率先开口道:“小顾,早。” 顾执奕前一秒还蹙着的眉心在瞬间展开,他忍不住愈发靠近,轻轻吻了一下盛晏额头,低声回应:“哥哥早安。” 不过很快,顾执奕就又略显滞闷起来,他言简意赅讲了自己要临时去南城出差,两个半小时后的飞机,还不确定回来的时间。 可盛晏听后只是微讶了一瞬,又轻描淡写讲了一句:“南城不错,比这边暖和,现在这个季节过去很舒服。” 完全没表露出对顾执奕分毫不舍情绪。 当然,此时的顾执奕并不知道,盛晏不是当真没有分毫不舍,而是因为他已经在得知顾执奕要出差的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当天晚上,盛晏在南城的机场里给顾执奕发信息—— 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我,给你订个宵夜。 两分钟后收到顾执奕回复—— 【定位】 1602。 我准备洗澡,哥哥等我洗完澡再订可以吗? 盛晏随手回了个“好”,就勾唇将酒店地址复制进了约车app。 可盛晏并不知道,此时的顾执奕其实不在酒店,而是在医院急诊室内—— 看完了盛晏信息,顾执奕抿了抿唇,一瞬犹豫,他就再次调快了自己点滴的速度。 出差第一天就急性肠胃炎进急诊这种事情,顾执奕实在不愿现在就告诉盛晏,平白让盛晏担心。 只想尽快挂完水就回到酒店。 可让顾执奕根本没想到的是,半小时后他才刚刚挂完水,拒绝了医生要他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的要求,正准备立刻回酒店,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盛晏打来的。 顾执奕指尖微蜷一瞬,还是立刻划了接听。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叫一声“哥哥”,就听那边盛晏开门见山问:“你现在在哪儿?” 语气是他少有的严肃。 顾执奕怔住,隐约间他猜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可思议,薄唇开合半晌竟没能发出一个字音。 可也正是这阵不同寻常的沉默,愈发让盛晏不爽起来。 盛晏嗓音也愈冷下来,他一字一顿问:“顾执奕,你就是这么对我坦诚的吗?” 甚至极其罕见叫了顾执奕大名。 盛晏话音落下,顾执奕脸色就骤然一白,只觉得刚刚稍微恢复两分的胃,又在瞬间翻江倒海般痛了起来。 第66章 Spicy66 盛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他今天特意加班加点完成了工作, 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就赶两小时飞机到这里,落地便直奔顾执奕酒店,只为给顾执奕一个惊喜, 可到后却发现自己被骗了, 顾执奕根本就不在酒店里… 这样的情况换作是谁, 大概都很难不生气。 又何况顾执奕才给自己做过保证,保证以后会对自己完全坦诚… 如果不是足够确信顾执奕的为人, 亦足够相信他对自己的喜欢,面对这样的情况,盛晏真的很难不去做出一些不那么好的揣测。 可即便没有往那方面想, 单论“被欺骗不坦诚”这一条, 也真的足够此时站在酒店大厅里的盛晏火气上涌了。 但也正因此, 盛晏没能留意到他刚刚那句质问话音落下,听筒那头就响起了顾执奕的低声吸气声,好似在忍耐什么。 直到顾执奕比往常更为低沉的嗓音自听筒中传出,盛晏才勉强被唤回些许神智—— “哥哥听我解释…”听顾执奕语气滞涩道, “真的不是故意要骗哥哥的, 我现在在医院,嘶…嗯, 马上就回酒店了。”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回答, 盛晏愣了一瞬, 火气都在这个刹那像被按下了突兀的暂停键, 他静默片刻才问:“你怎么了?” 无形中语气都比刚刚软化了不少。 “急性肠胃炎…”很显然,现在顾执奕根本不敢再有隐瞒, 但依然不愿让盛晏担心, 因此他忍着再次翻江倒海起来的胃痛,又很快补上一句, “已经挂过水了,好多了,哥哥不要担心…” 到了这个时候,顾执奕也真的没想到,盛晏已经来找他了。 只当是盛晏提前点了宵夜送到酒店发现没人。 因此,在盛晏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讲出一句“医院定位发我,乖乖等好”的时候,顾执奕向来敏捷的反应能力在此时都像断了帧,他竟呐呐问出一句:“哥哥要把宵夜送来医院吗…?” 可话音落下就听听筒那边盛晏意味不明哼笑一声,抛出三个字:“对,等好。” 顾执奕莫名为这简单三个字心尖一颤。 某个过于难以置信的念头终于在此时涌上顾执奕脑海,他下意识脱口想问:“哥哥,你…” 可才堪堪起了个话音,手机中就传出了忙音—— 盛晏已经利落挂断了电话。 顾执奕又维持原本举着手机的动作两秒,才在极度的忐忑与难以抑制的期待交织中,放下手,发了定位给盛晏。 发完,一瞬犹豫,顾执奕还是转身慢慢向急诊室走去—— 胃痛得实在厉害,顾执奕想让医生开个止痛药吃,不然… 不然等下如果盛晏真的来了,他这副模样未免太过狼狈- 顾执奕发来的医院定位离他所在酒店并不算远,盛晏这次来南城纯粹是私人出行,没带助理也没带司机,因此干脆约了酒店的车。 那司机一听盛晏的目的地,再从后视镜中觑了觑盛晏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个字废话都没有,卡在堪堪没有超速的边缘把车开得飞起。 于是不出一刻钟,盛晏就已经站在了急诊楼外。 他步伐略一停顿,轻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才一拐弯,盛晏就看到了让自己此刻既生气又挂念的高大身影—— 医院的长椅对顾执奕来说有些单薄,他背靠在墙上,两条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脸颊与唇色都明显泛白,是盛晏从没见过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模样。 盛晏脚步都又有了一瞬停顿。 可下一秒,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顾执奕倏然偏过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一瞬,顾执奕眼眸就重重一颤,下一秒,他猛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哥哥…”顾执奕下意识开口叫一声,嗓音格外低哑。 他又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蓦然顿住脚步—— 那副模样简直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望而却步”。 盛晏淡淡“嗯”了一声,他正要再问句什么,却见顾执奕又忽然蹙起了眉,边不自觉抬手按住胃部低吟一声。 见他这样,盛晏眉心顿时也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顾执奕面前关切问:“还在痛?” 谁知盛晏话音落下,还没等到顾执奕回答,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温和女声,语气中含着些许嗔怪:“刚刚都说了让你保持情绪稳定,情绪起伏对肠胃刺激很大的。” 顾执奕肩背微绷,盛晏偏头去看说话的人—— 头发挽起身穿白大褂的干练女性,很显然是急诊科的医生。 医生对顾执奕讲了这句,又转而看向盛晏:“家属是吗?稍微多留意一下就行,消炎针要连挂三天,注意饮食清淡保持情绪稳定,年轻人恢复很快的,不到不得已没必要用止痛药。” 盛晏点头应下,又礼貌回应:“多谢您。” 医生摆了摆手,转而就又继续去看其他病人了。 医生一离开,盛晏就问顾执奕:“这就是你电话里给我说的,已经好多了?” 他问这句话的语气其实并不多重,甚至没有多浓的质问意味,只透着些许很淡的无奈与责备—— 像每个年长者对不懂事的年下者那样。 顾执奕肩背顿时绷得更紧,他闷闷应了一声:“本来真的以为好多了的…” 可或许就像医生说的一样,情绪起伏很刺激肠胃… 而他原本想开止痛药,医生也没给开。 因此现在顾执奕甚至不敢看盛晏的眼睛—— 怕在盛晏眸底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不过只讲了这一句,顾执奕就没再有分毫“狡辩”,而是态度良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哥哥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哥哥的,只是根本没想到哥哥会来,原本想的是等回海城之后和哥哥见面再告诉哥哥…不想平白让哥哥担心。” 这是顾执奕的真心话,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所谓“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 可盛晏现在生气了,顾执奕也完全能理解,毕竟是他才保证过的“完全坦诚”,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现在确实就是没有做到。 想到这个,顾执奕一张血色浅淡的薄唇都又抿得更紧了两分,他又急急补上一句:“是我错了,哥哥想怎样罚我我都接受,只要…只要不会取消我当试用男友的资格就好…” 讲到最后半句时,顾执奕声线都近乎染上了颤音—— 似是格外后知后觉后怕起来。 可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是,盛晏听后并没有再讲任何斥责亦或质问的话,反而平静得过分,反而还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知道了,没准备取消。” 盛晏竟然只淡声讲了这一句,就转而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好像这件事情在他这里已经就这样轻描淡写翻了篇。 可顾执奕却无法感到分毫安心—— 毕竟早在之前盛晏极其淡定过分配合同他签了协议那次,顾执奕就已经发现了,盛晏越平静,才越说明问题大了! 可却也正因了盛晏这副无懈可击般的冷淡模样,顾执奕想哄都根本没有切入口,后来一整晚都是如此—— 回酒店路上,顾执奕就仔细讲了自己得急性肠胃炎的全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这边项目负责人请他吃本地生腌,顾执奕肠胃不太适应,饭后不到半小时,他才和负责人分开,胃就绞痛了起来。 讲过,顾执奕又再次认真道歉认错。 可盛晏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依然是那三个字:“知道了。” 回到酒店之后,顾执奕提出要帮盛晏洗澡,盛晏以“不劳动病号”为由,轻飘飘拒绝了顾执奕并利落关上了浴室门,洗完澡后也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了顾执奕要帮他吹头发的请求。 等顾执奕也简单冲了澡出来,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了,顾执奕试探圈住了盛晏,盛晏倒也并没有将他推开,还任由顾执奕的吻得寸进尺从自己眉心一直滑落到颈侧,可同样的,他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在顾执奕还想继续的时候,盛晏只干脆利落抛给他一句“你胃不舒服,今晚不做”,就轻而易举将顾执奕定在了原位。 于是没多久,盛晏就当真闭上了眼睛。 饶是顾执奕内心早已焦灼得快要爆炸,可却也完全无处发泄,同时也是真的精力不够,因此没过多久,顾执奕就也在满心郁卒中阖上眼皮睡着了。 而也正因此他并不知道—— 在他呼吸都变得均匀而绵长时,一旁盛晏睁开眼,安静看了他的睡颜半晌,随后轻叹一声,在顾执奕鼻尖落下轻柔一吻- 翌日,顾执奕在多年的生物钟作用下,醒得比闹钟更早。 他睁开眼睛时还不甚清醒,可在忽然想起什么的瞬间,顾执奕就猛然坐了起来——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里也同样。 顾执奕立刻起身下床,可很快就连呼吸都变得紧促了起来—— 不但整个房间不见盛晏身影,甚至就连盛晏的小行李箱也一起不见了。 就好像盛晏昨晚的到来,都只是自己做梦臆想出来的一样。 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顾执奕就飞快解锁了手机给盛晏打电话,甚至连指尖都在轻颤。 好在电话被接通得很快,盛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的瞬间,顾执奕不由微松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只松了一半,在问出“哥哥去哪儿了?”,得到盛晏回答的刹那,顾执奕就再次感觉到了翻倍的滞闷,因为盛晏轻描淡写道:“我在机场,准备回海城。” 顾执奕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发紧,他艰难从喉咙中压出一句话音:“哥哥怎么都没告诉我?” 可下一秒,就听盛晏轻飘飘回他一句:“你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不也没告诉我吗?” 顾执奕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陡然收紧,他薄唇开合半晌却都没能发出声音,被盛晏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而盛晏也根本没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只抛出句“要登机了”,就又一次利落挂断了电话。 当然,顾执奕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盛晏也在骗他—— 事实上盛晏根本就没离开南城。 他只是又早起额外开了个房间放下行李,之后出门一个人去吃了本地早餐,又约了一个高中同学见面—— 那同学大学就在南城念的,随后就留下在本地发展了,早已算是半个南城人。 盛晏约他本身确实没有任何多余想法,只是想要个地陪带自己随便逛逛,毕竟顾执奕今天白天工作行程很满,没空和自己一起玩。 但对顾执奕“说谎”,确实是盛晏故意的—— 他是想让顾执奕吃个教训,也体会一下这种“没有知情权”的感受。 当然,盛晏向来懂得“适度”,且本心里自然也还是惦念顾执奕的,因此他早已算好了时间,就等晚上再次出现在急诊科,陪顾执奕一起打吊针,也算再给顾执奕一个惊喜了。 可令盛晏自己都根本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及给这个惊喜,反而给了顾执奕一个别样惊吓—— 午餐时间,忙了一上午的顾执奕终于得了片刻空闲,在他主动要求下,他和项目负责人一同进了一家很清淡的早茶餐厅。 顾执奕正准备坐下来就摸出手机给盛晏发信息,可他无意间一抬头,整个人就被像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 近在咫尺的雅座内,令顾执奕熟悉无比的男人侧身对着他,正眉眼含笑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那正是在早上就告诉他已经“要登机回海城”的盛晏。 而盛晏对面,竟又是一位让顾执奕感到无比陌生的俊朗面孔。 第67章 Spicy67 顾执奕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好像有了一瞬停滞。 他能清晰感觉到就在这个刹那, 心底的野兽已经轻而易举挣脱囚笼,正咆哮怒吼般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前—— 想要拉起盛晏大声质问:“不是说已经回海城了吗?原来不但没有回还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约会?” 想要把盛晏紧紧扣在怀里,再义正言辞告诉对面的男人, 告诉所有还在觊觎盛晏的男人:“盛晏是我一个人的。” 想要把盛晏藏起来, 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在顾执奕心底不断喧嚣沸腾, 直冲头顶。 顾执奕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向前抬了步。 然而… 然而,却又在某个倏忽间猝然回了神—— 盛晏偏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有一瞬相撞。 顾执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在与盛晏对视的那个瞬间,他潜意识里的本能反应,竟并不是不顾一切冲上前, 而是垂下了头—— 不敢再看, 仿佛逃避。 这样近乎称得上“懦弱”的心态, 鲜少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从没有在顾执奕的字典中出现过,他向来都不畏惧什么。 可现在却就是“不敢”了。 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多向前一步,和盛晏就真的要止步于此。 这个念头腾起的瞬间,顾执奕整个人都仿佛颤栗了一下, 似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顾总?”耳边忽然响起项目负责人略显斟酌的语气, “顾总,您手机一直在响…” 顾执奕倏然回了神, 这才意识到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确实又响又震, 而他刚刚竟全然没有反应… 可顾执奕也依然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 而是又眨了下眼, 下一秒,他眼眸就轻轻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 盛晏竟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他对面的男人倒是还在。 隐约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顾执奕猝然低头解锁了手机, 发现竟正是盛晏打来的电话! 脑袋混沌一片,动作却无比诚实—— 顾执奕指尖微颤划了接听,举起手机到耳边。 不等他开口,就听盛晏轻懒嗓音传出来,却透出两分不容置喙的威压:“洗手间,现在过来。” 顾执奕迟了两秒才哑声应了声“好”。 他依然有两分没太回神,堪堪在项目负责人面前维持住了还算得体的模样,沉声丢下句“你先点餐,我去下洗手间”,就转身快步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短短两分钟的路,顾执奕思绪纷杂—— 一面在猜测盛晏会不会真的想就此结束了,另一面却又怀揣着委屈的希冀。 可所有思绪在他真的走到洗手间,真的看到盛晏的那一刹那,就都被全部清空了—— 顾执奕大步走向盛晏,又堪堪在大约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所有质问到了嘴边,真正出口的竟只剩下了一句:“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嗓音哑得要命,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听得盛晏心尖狠狠一皱。 这件事情确实让盛晏也觉得始料未及—— 他是想给顾执奕吃教训,却绝不是想让顾执奕产生这样完全不必要的误会。 尤其是此时看顾执奕用这样一副近乎可怜巴巴的大狗眼神望向自己,还问出这样一句话,盛晏是真的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不会不要你,”他终于轻声开了口,边先言简意赅给顾执奕喂下一颗定心丸,盛晏边向前一步更走近顾执奕,抬手覆上顾执奕后颈安抚般轻揉两下,语气也被磨得更为轻缓,“听我解释好不好?” 顾执奕眼神里还是明显透着将信将疑的,可他还是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早上说回海城了确实是骗你的,”既然说了要解释,盛晏就真的格外直白,把自己的想法都摊出来给顾执奕听,“但骗你绝对不是因为要见谁不能让你知道,只是想让你吃个教训,也体会一下这种“没有知情权”的感受,好真正记住以后时刻对我坦诚。” “我原本计划是等晚上到时间了就直接去医院陪你打针,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但碰到了也没什么,我对你是问心无愧的,外面那个人只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我们关系还算不错,他每次去海城时候也会和我见面,不过放心,他是纯直男和他女朋友很恩爱,过完春节就要订婚了的。” 盛晏这番话说得确实格外坦荡而诚恳,顾执奕能够感觉得到。 尤其是在听到盛晏最后两句话时,顾执奕确实松了口气—— 原来并不是什么觊觎者,只是他想太多而已。 盛晏解释完,原本覆在顾执奕后颈的手又转而滑到他的侧脸,指腹蹭过顾执奕眉尾,盛晏轻笑问:“现在能放心了吗,嗯?” 顾执奕点了下头,又忍不住低喃一声:“我刚刚是真以为哥哥不想要我了…” “你这么可爱,”盛晏眸底又染上了揶揄笑意,语气亦如此,“我怎么舍得不要?” 顾执奕长了二十年没被人用“可爱”形容过,如果有人真要这么说,他绝对会觉得对方有病。 可在听盛晏这样说的时候,顾执奕只觉得羞耻,羞耻得想要立刻吻住盛晏的唇。 如是想,顾执奕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再难忍耐倾身上前,薄唇覆上盛晏的唇瓣… …… 两人在空荡无人的洗手间角落,接了一个格外热烈的吻。 直至彼此的气息都近乎要被完全攫取,才意犹未尽暂时停歇。 顾执奕眸底欲念依然浓重,盛晏边侧身低头用冷水洗脸,边轻声提醒:“你的工作伙伴还在外面等你。” 顾执奕这才终于堪堪找回两分神智,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行程确实还没完成。 他也转而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彻底恢复冷静。 两分钟后,完全将自己整理得与先前无异的盛晏和顾执奕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 虽然误会已经解除,但他们也没有要拼桌一起吃饭。 盛晏这边是老同学闲聊,而顾执奕那边则是要谈工作,实在不合适坐在一起。 不过盛晏已经同顾执奕讲好了,饭后让顾执奕安心忙工作,自己还是会和老同学随便逛一逛,等到点了就去接顾执奕下班再一起去医院陪他挂水。 顾执奕确实是年轻,今天已经明显恢复了很多,虽然还是胃口欠佳但至少没有像昨晚那样的胃痛了,估计等这两天吊针打完就会完全恢复正常。 而对于这次的问题,盛晏是真以为已经完全解决了的,顾执奕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可在真正回到座位上,又路过盛晏那位老同学身边时,顾执奕心绪却又在陡然间一沉——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盛晏。 只是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他对盛晏而言好像并不是那么特别的。 盛晏的生活里总是有很多人,而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或许盛晏现在对他确实是有兴趣甚至称得上些许喜欢的,可好像真的就是那样—— 盛晏可以有一只“小狗”,却不会只有一只“小狗”。 但顾执奕想,他只有盛晏一个“主人”。 他已经把身心连带一切,都只想献给盛晏一个人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顾执奕又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这比误会还更令人难受。 因为误会至少可以解除,可这种“不对等”,简直像是无解- 盛晏觉得这两天的顾执奕不太对劲。 他向来对旁人的情绪足够敏锐,可这次却实在难以分辨清楚,因为顾执奕的状态实在古怪—— 他好像变得比之前更“乖”了,不但真的学会了完全坦诚,甚至无师自通了主动报备—— 顾执奕在南城的工作还没结束,接连三天都是早出晚归,但会在早上出门前就给盛晏发自己一天的行程安排,连中途偶有更改也会第一时间告诉盛晏。 可反过来,他没有问过一次关于盛晏的“行程”—— 盛晏也还没回海城,他第二天又跟老同学闲逛了一天,接下来两天南城下起大雨,盛晏就干脆在酒店里线上处理一些工作,空闲下来去健身房健身,晚上等顾执奕一起吃晚餐,做i。 这样的生活原本对盛晏来说虽然略为平淡,但也足够悠闲而放松。 可盛晏很快就发现了,顾执奕是真的一个字都不会问关于他的行程安排。 早上出门时不会问盛晏今天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晚上回来后同样不会问盛晏今天一天去了哪里见了谁又做了什么。 甚至中途两人聊天时盛晏偶尔间隔久了才回,他也不会多问一个字缘由。 就像是一夜之间变得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起来一样。 可盛晏感觉得出来,顾执奕也并不是忽然对他失去兴趣了,对他的态度依然乖顺又热烈。 因此这样的做法才更让盛晏觉得难以捉摸。 盛晏有心想找顾执奕聊一聊,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认真思考了片刻,他决定先做个试探—— 这天中午,盛晏给顾执奕发了张截图。 截图上是南城本地一家酒吧的派对宣传,主题就很引人遐思,叫做“禁忌”,照片中更是直接出现了项圈,锁链这一类的元素。 比起之前海城那次的“兽耳”派对明显更为刺激。 以盛晏对顾执奕的了解,顾执奕是绝对会瞬间醋意大发,直白请求他不要去的。 可这张截图发出去两分钟后,盛晏就收到了顾执奕回复,竟是出乎意料的一句—— 是今晚吗?知道了,我今晚自己在酒店吃饭,哥哥玩得开心。 这下盛晏彻底确定了—— 这绝对不是他想太多,就是顾执奕真的不对劲! 可饶是盛晏再敏锐,这次也真的根本想不明白,顾执奕究竟为什么会忽然不对劲起来。 一瞬犹豫,他直白发去一条—— 小顾,我真去了你不会吃醋吗? 顿了一下,盛晏立刻又补上一条—— 实话实话,不准骗我。 这条信息过去,盛晏就发现对话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片刻后才又重新出现。 盛晏耐心等了一阵,才等来顾执奕的回复—— 吃醋,但不敢限制哥哥,怕哥哥会烦。 这话乍一看去茶里茶气,可盛晏在这一刻却莫名觉得,这就是顾执奕的真心话,他好像也在这一刻倏然领悟到了,或许这也正是顾执奕这两天“不对劲”的根源。 ——我不会烦。 盛晏指尖飞动,原本已经把这四个字打了上去,可在发出的前一秒钟,他又倏然手指顿住。 一瞬犹豫,盛晏干脆将这四个字都删掉了,只故意回过去了两个字—— 好乖。 虽然不知道顾执奕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既然出现了,首要该做的就是去扭正。 只是文字有时太过浅薄,盛晏想,或许该用更实际的行动,来扭正顾执奕莫名其妙的妄自菲薄- 收到“好乖”两个字的时候,顾执奕正在吃午餐。 他肠胃炎已经完全好了,但吃饭还是有在注意清淡,且今天工作太忙,因此只随便要了一份炒河粉。 盛晏这条信息发来的时候,顾执奕的炒河粉只吃了一半。 可他盯着“好乖”两个字看了片刻,忽然就觉得嘴里的河粉泛起了奇怪的酸味—— 顾执奕想,看来盛晏确实喜欢他这样。 喜欢他“乖”,喜欢他“懂事”,不干涉太多。 盛晏想要一只乖狗,那他就在盛晏面前做一只乖狗。 毕竟比起看盛晏依然拥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乐趣,顾执奕更不能接受的,是彻底失去盛晏,连给盛晏当“乖狗”的机会都没有。 顾执奕曾经所有引以为傲的所谓秩序,在盛晏面前都早已灰飞烟灭。 他面色不变将手机熄屏,放下了筷子,转而再次看起了另一旁的文件—— 不让自己在负面的情绪里陷太久。 这天顾执奕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也不是真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只是不想太早回去面对空荡的房间。 一直到九点半,顾执奕才起身穿上大衣外套,走出办公室。 电梯间里,他给盛晏发信息—— 哥哥,我刚刚从公司出来,准备回酒店。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顾执奕略一停顿,又输入一条—— 哥哥,你回来了吗? 可指尖在屏幕上微悬一秒,顾执奕还是没有把这条信息发出去,转而删掉收起了手机。 酒店就在公司旁边,走路五分钟。 顾执奕到酒店大厅时又解锁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收到盛晏任何回复。 顾执奕薄唇抿得更紧了两分。 他同前台要了瓶酒:“路易十三,1602。” 这还是第一次见盛晏时,盛晏喝的酒。 顾执奕一直都记得。 他自己鲜少喝酒,更向来对“借酒消愁”嗤之以鼻,可今晚却想要试一试。 告知了前台,顾执奕就先回了房间。 刷卡的瞬间,顾执奕动作微顿—— 还有一瞬希冀。 希望盛晏已经回来了。 可房门打开,房间里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一片黑暗。 顾执奕在黑暗中安静站了两秒,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才终于将房卡插入卡槽里。 房间瞬间大亮。 顾执奕兀自脱掉大衣外套挂好,准备先进浴室洗手。 可他走过会客室,视线无意间落向卧室时,却又猝然顿住脚步—— 磨砂玻璃内,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在这个瞬间,顾执奕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可还不等他走上前,卧室门竟就被从里打开了。 下一秒,让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人竟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盛晏全身上下只松垮披了件黑色浴袍,眉梢挑起眼含笑意望向自己。 可此时此刻更吸引顾执奕注意力的是—— 盛晏手里,竟然握着一副黑色手铐。 与他白皙肌肤反差鲜明。 那只白皙细瘦的手腕微微一转,黑色手铐就被递到了顾执奕手边。 “小顾,”盛晏勾唇轻笑开口,嗓音轻曼如同蛊惑,“今天换你来掌控我。” 【正文完】 第68章 Spicy68 顾执奕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定在原地, 连呼吸都好像有了一瞬停滞。 只有浓密睫毛极轻颤了一颤—— 是真的极轻极轻,就好似生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亦或是… 亦或是,生怕自己动静略大, 甚至只是轻轻一眨眼, 就会让眼前的美梦消失。 “小顾?”直到盛晏含笑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染着淡淡揶揄,“这是怎么了, 被吓傻了吗?” 顾执奕才堪堪回了神。 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盛晏笑颜,半晌,顾执奕终于忍不住低喃出声:“竟然不是在做梦吗…” 他这句话嗓音确实磨得很低, 可现在房间里足够安静, 盛晏还是立刻就听清了。 听清的瞬间, 盛晏心底难免就更软下来,像是轻轻凹陷了一角。 “没在做梦,”盛晏干脆将黑色手铐放进了顾执奕手里,又仰头轻轻啄吻了一下顾执奕鼻尖, 才语气轻松道, “梦里我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盛晏在x事上确实掌控欲十足,这种将掌控权“拱手相让”的机会, 确实是鲜少会有, 甚至是连顾执奕梦都不敢梦的。 黑色手铐质感偏重, 略显沉甸的感觉落在手里, 终于让顾执奕找回了两分神智。 他视线从盛晏脸上滑到此时手里的手铐上,停顿两秒又再次回到盛晏脸上… 眸光就在顷刻间染上了难以隐藏的, 浓重的热切渴望。 顾执奕半隐在衬衣领口边缘的凌厉喉结, 更难以抑制重重一滚。 他堪堪自喉咙间压出一句:“哥哥真的愿意?” 嗓音在瞬间便沉哑下来,尾音更是带出颤意。 盛晏轻“啧”一声, 故意道:“再废话就不愿意了。” 可还不等他最后一个字音完全落下,整个人就被大力圈了起来—— “不行,”顾执奕大手扣在盛晏劲瘦腰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盛晏骨头握断,沉哑嗓音更是极其罕见染上了些许阴郁味道,他一字一顿仿若宣告,“哥哥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最后半句话,顾执奕没有讲出来。 他只是在“悔”字话音落下的同时,两条手臂就陡然发力,竟直接将盛晏打横抱了起来。 大步径直走进卧室里,把盛晏放在床上—— 单手将盛晏两只手腕交叉剪在背后,另一只手立刻配合打开手铐。 “咔哒”一声轻响,便轻而易举将盛晏铐在了床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无比的模样就像是已经这样做过了很多次一般。 盛晏愕然一秒,忍不住笑骂出声:“坏狗,你说实话,是不是想这么对我想过很多次了?” 顾执奕肩背倏然一绷。 他垂下视线摇头,自薄唇间蹦出两个字:“不敢。” 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盛晏轻哼了一声。 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听顾执奕又忽然低声问:“哥哥手铐哪里来的?是从…那个派对上带回来的吗?” 问到后半句时,他语气中又难以自控染上了些许委屈意味。 这问题是真把盛晏问愣了。 失语了两秒,盛晏干脆下巴微抬吩咐道:“去把手机解锁打开微信。” 一时间不明白盛晏为什么忽然提这个要求,但顾执奕还是乖乖照做了。 在盛晏眼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盛晏垂眸瞥一眼,又继续吩咐道:“微信运动打开,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今天出没出过房间门。” 随盛晏话音,顾执奕已经看到了盛晏今天的步数—— 竟只有两位数而已。 “看清楚了?”盛晏轻嗤一声,“还什么派对,我今天连健身房可都没去。” —— 因为知道今晚运动量绝对够大,因此盛晏今天白天在房间里躺得很安心。 到这里,盛晏以为这已经足够顾执奕明白自己意思—— 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想要去什么派对,只是故意那样说,好方便今晚来给顾执奕一个惊喜而已。 可盛晏没想到,顾执奕向来敏锐的大脑在此时却像断了帧,他静默两秒,竟就又问出一句:“哥哥是忽然有什么工作要忙,才耽误了没去成吗?” 这下盛晏是真要被气笑了。 可心尖却又泛起些许酸涨—— 他确实喜欢看在所有人面前都高不可攀的顾执奕,只在自己面前露出乖狗模样。 可这不代表他喜欢让顾执奕这么妄自菲薄,这么意识不到自己的重要性。 下意识想要抬手扣住顾执奕后颈将人拉向自己,可一动手腕盛晏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两只手腕都被牢牢铐在床头,根本挣动不得。 甚至一动,就会引得手铐轻响,金属更在自己手腕肌肤磨出鲜明红痕。 从未有过的被禁锢感在这个瞬间,终于后知后觉涌上心尖,竟让盛晏极其罕见生出了些许于他而言难得的羞耻。 盛晏闭了闭眼,暂时失了解释更多的兴致,只言简意赅道:“来做,今天我不会喊停,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一句话落进顾执奕耳朵里,简直如同将一粒火煋丢入野草丛生的荒原,在顷刻之间便燃起燎原之火。 这火终于烧尽了顾执奕所有酸涩心绪,亦烧尽了顾执奕岌岌可危的一线理智—— 他终于不再忍耐,倾身上前,将盛晏完全笼罩… …… 这一晚对于两人而言,都绝对是极其难忘的一晚。 盛晏是真的说到做到—— 他这一晚,真的将“掌控权”完全交给了顾执奕。 他也真的没有说过一句“不要了”“停下来”这样的话。 而是任由顾执奕为所欲为。 甚至… 甚至还会给予言语上的鼓励—— “好凶…小狗。” “但我其实…嘶…嗯,其实喜欢你这样。” “太…了,好像肚皮都要撑破了…” “抬头,咬这里,嗯…” “顾执奕,你知道自己现在,呼…是什么样吗?眼睛都红了,就跟疯狗一样。” “你那么多同学知道…你其实这么疯吗,嗯?” “……” …… 盛晏这晚确实讲了不少话,所谓特定情景下的dirty talk,这种东西于他而言确实信手拈来。 可事实上,他今天又确确实实是处于完全被掌控,被侵占的那一个。 甚至双手都被束缚了起来,连想要环住顾执奕脖颈攥住顾执奕发根,亦或在顾执奕后背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都不能做到,不被允许。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接纳。 接纳顾执奕带给他的一切,无论愉悦亦或痛意。 接纳自己眸底漫开潮湿雾气,自眼尾到脸颊乃至脖颈都染满红晕,又覆满草莓印记,更让这一个个印记如同花瓣,洒满全身每一寸肌肤… 接纳自己的气息被顾执奕完全裹挟,接纳自己全身上下都仿佛被顾执奕打满烙印,接纳自己的心脏只为顾执奕而跳。 接纳这个夜晚,乃至未来长久的无数个夜晚,只赐予眼前人这样对待自己的权利。 所以… 在又一轮近乎将自己淹没的海浪翻涌而来之时,盛晏轻轻弯了弯眼,自破碎气息间又轻声讲出仿佛尘埃落定般的一句—— “小狗…我也是你的。” 盛晏讲这句话的语气分明很轻,可其中透出的意味,却又沉得如同一记惊雷,重重砸向顾执奕后脊。 砸得顾执奕肩背都如同过了电般重重一颤。 他在最为紧要的那个瞬间骤然顿住身形,连带眼眸都随之颤了一颤,眸底满溢开难以置信的光。 好半晌,才在盛晏长腿的催促下堪堪回神… “哥哥…”顾执奕终于开口,嗓音喑哑到了极点,他喃喃自语般问,“哥哥刚刚说什么?” 这句话出口,顾执奕反而略微找回了两分浅薄神智,本以为不会再等到盛晏回答—— 毕竟依盛晏的性格,大概只会揶揄问出句“你猜?”,亦或故意讲出“没听清就算了”这样的话。 总之不会轻易再给他痛快。 可这一次,却出乎了顾执奕的意料—— 盛晏没有再要他猜,也没有说“没听清就算了”,反而格外好脾气般,格外从善如流,把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小狗,我也是你的。” 甚至比刚刚讲得更字音清晰。 顾执奕的心脏在这个瞬间又陡然剧烈震颤起来,那跳动频率甚至让他下意识紧抿起了唇,好像生怕一张口,整颗心就会从嘴里飞出来一样。 而与此同时,自心底流向四肢百骸的沸腾血液,又都在这个瞬间激涌向同一个位置… 顾执奕再难压住自唇缝间溢出的一声闷哼,仿佛连指尖都克制不住轻颤起来。 他的灵魂与身体,更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一刻更为统一—— 得到了最为一致的,高度满足。 …… 盛晏也同样如此。 空气中充满隐晦而旖旎的气息,谈不上好闻,却能清晰昭示着两人刚刚做了什么。 亦清晰提醒着盛晏,此时此刻,他的身心都与顾执奕完全同频。 又过了片刻,盛晏才率先开口轻笑起来:“还不快过来给我解开,是真想这样铐我一晚上吗?” 他嗓音还有些发哑,气息亦明显有些不足。 边这么问,盛晏边又轻轻动了动手腕,以提醒顾执奕。 顾执奕终于倏然回了神。 他立刻上前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钥匙,打开了束缚盛晏的黑色手铐—— 毫不出意外,盛晏两只手腕上都已经被磨出了两道鲜明红痕。 许是盛晏肌肤原本太白的缘故,让这两道红痕格外显眼,近乎灼目。 顾执奕目光落过去片刻,又倏然移开。 “哥哥,是我刚刚做太凶了…”他又忽然低声开口想要道歉,“对…” 可“对不起”三个字没能出口,唇瓣上就忽然多出一根修长手指—— 盛晏指腹在顾执奕唇瓣上轻轻一压,那是个很明显阻止的动作。 “嘘,”他转而轻声道,“不准道歉,是我愿意的,我允许你这么对我。” 顾执奕顿时略微瞪大了眼眸—— 似是格外后知后觉,他好像终于在这一刻,才终于隐约品出这一晚,盛晏真正在对他表达什么。 而不等他问出什么来确认,盛晏就给了他更为直白的答案—— “就是你想的那样,小顾,我前面就已经说了,我也是你的,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在调情。” 盛晏其实并不常打直球,他更习惯像钓鱼一样放出一个诱饵,以让顾执奕自己咬钩。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放弃了这样的做法,反而如同剖白一般,把每一句都讲得足够清晰明了,不再给顾执奕任何曲解误会的可能—— “我今天没去派对,不是因为临时有事去不成,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去,让你吃醋不开心的事情,同样也不会让我开心。” “我不介意把你介绍给我身边每个认识的人,也不介意让你完全参与进我的生活圈里。” “我不介意向你对我时刻报备一样,也对你时刻报备,这并不会让我觉得烦,相反,其实我也很乐在其中。” “我一直说要你对我完全坦诚,事实上虽然我没有说,但我也同样会做到对你完全坦诚。” 讲到这里,盛晏略微顿了一顿。 迎上顾执奕格外惊讶,却又根本不自知越来越明亮的眼眸,盛晏唇角挑得愈高。 他终于能自如抬起手,覆上顾执奕后颈,将顾执奕整个人都更压向自己。 在顾执奕眉心落下轻柔一吻,盛晏复才继续道:“所以我说,我也是你的,就是想告诉你,在你我之间的关系里,你完全享有同我一样的权利。” “小顾,”稍一停顿,盛晏眸光与语气亦都磨得更为轻缓,甚至透出些许在他身上很少见的温柔,他轻声做收束道,“两个人谈恋爱需要互相体谅,但绝不需要一个人的委曲求全。” 顾执奕是真被盛晏这一番话砸懵了圈,好像一个早已饥饿透顶的旅人绝望走在路上,却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馅饼。 他近乎被砸得眼冒金星,却又欣喜若狂。 心跳声过于鼓噪,一声声震得耳膜都在发昏。 在头脑都近乎空白的嗡鸣间,顾执奕终于敏锐捕捉到了三个最为重要的字—— “谈恋爱。” “等一下,”顾执奕近乎是从喉咙间压出的字音,连声线都在轻微发颤,“哥哥刚刚是说了谈恋爱吗?是说我们谈恋爱吗?所以哥哥…让我转正了?” 最后“让我转正了”五个字,顾执奕问得又低又轻,好像根本就不敢相信。 他此时看起来是真的和往日里对待外人的高冷模样大相径庭—— 甚至极其罕见透出两分独属于年轻人的傻气。 戳得盛晏心尖都酸软成了一片。 他本还想再揶揄两句,可对上此时傻得可爱的顾执奕,盛晏又实在心软,于是最后,他也只是无奈轻笑了一声,勾了勾手指对顾执奕道:“给你个新称呼好不好?男朋友。” …… 后来一整晚,盛晏都因为给顾执奕的这个新称呼,被折腾得很惨。 顾执奕甚至无师自通般学会了使坏—— 总在紧要时刻请求盛晏:“哥哥再叫我一声好不好?叫我那三个字。” 盛晏故意闭口不言,顾执奕就凶狠得过分。 可等盛晏真的受不住叫出口了,依然会惹得顾执奕凶狠过分… 再后来,盛晏实在受不住了,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来威胁:“不准再来,不然…不然我就撤回给你的新称呼,呼…让你重新,嘶…重新滚回试用期去。” 这话确实有奇效,能让顾狼王一秒变回顾小狗。 这一晚很长,直至远方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顾执奕才终于抱着被他清理干净的,已经撑不住熟睡过去的盛晏,如同抱着什么绝世珍宝那般,也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两人无比自然而又迅速进入了热恋期—— 顾执奕在南城的工作又持续了两天,盛晏也依然需要线上办公,只是换了地点,从酒店房间换去了顾执奕在南城分部的办公室里。 两人一日三餐都一起吃,顾执奕没应酬时就他们两个人吃,有应酬时盛晏也会同去,坦然自若应对桌上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两天之后,顾执奕终于暂时忙完了这次工作,得了空闲和盛晏一起闲逛一天,他们就像所有小情侣旅游一样,吃本地小吃,在标志景点打卡拍照,只不过盛晏给顾执奕拍得每张都像能直接去做杂志封面,而顾执奕给盛晏拍的…只能说依靠盛晏完美的脸撑着。 但没关系,最后它们都会被加入顾执奕的相册里—— 我和我的盛晏。 盛晏也单独建了个相册,把所有照片复制黏贴了一遍存进去,相册名叫“我和我的小狗”。 顾执奕现在对这个称呼是真的接受格外良好了—— 因为是盛晏让他相信了,原来盛晏和他一样。 盛晏于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而他在盛晏心里,也同样是最特别的一个。 一切都很好。 除了… 除了过度放纵的那晚之后,顾执奕被迫吃了三天素—— 能亲能抱能摸,就是不给x。 顾执奕忍得辛苦,可盛晏一句话就又让他甘心情愿了—— “回海城之后我要办个展,会让你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你不会不想要这个名分的,对不对?” 顾执奕立刻乖乖下床,滚进了浴室决定自我解决。 可盛晏也又跟了进来,探手过去轻笑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奖励你一下。” 顿了一下,盛晏又特意补充道:“放心,名分照给。”- 盛晏要办的这个展,展品全都是之前和林氏合作中的那批珠宝—— 在南城闲逛时有天盛晏偶然受到了启发,终于想到了处理这批珠宝的最好方式—— 办一个“义卖”形式的展。 虽然这批珠宝确实已经被赋予了林氏的内涵,不能再被用作其他。 但盛晏想,珠宝本身是无罪的。 这一次,他想要只卖珠宝本身,之后会将此次获得的全部收入,都捐给山区儿童基金会。 盛晏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呈现传递了出去,因此一开展,来的观众与顾客竟比盛晏原本设想得还要多很多。 顾执奕当然也来了,以盛晏男朋友的身份—— 西装革履,步伐沉稳,手捧鲜花。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那束花送到盛晏怀里,之后偏头亲吻盛晏的侧脸,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悄声说:“哥哥,你今天真好看,想立刻就吃到你。” 这种话是从前的顾执奕绝对说不出口的,觉得太过露骨。 当然,他现在其实也很少说。 因此这偶尔一次,就愈发显出别样带感。 听得盛晏瞬间腰软。 “乖些,”盛晏单手抱住那捧花,另一只手轻抚顾执奕后颈,也同样压低嗓音回应,“等晚上回家的。” 两人亲密互动被大家都看在眼里,其中有不少是所谓上流圈内的公子哥们—— 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顾执奕的真实身份——顾氏太子爷,掌握实权的那种。 因此甚至不敢过分起哄,一个个都迎着笑脸称赞两人般配。 而这其中最心虚的一个,当属孙英了—— 那个曾在游艇派对上觊觎盛晏,故意高价拍走盛晏看上的画,后来还想要坑顾执奕,却反被顾执奕“威胁”的纨绔。 孙英原本根本不想来这个展览,不想在盛晏和顾执奕两人眼前晃,可无奈被亲爸拖来,因此见了两人尤其是面对顾执奕,孙英都恨不得绕道走。 可他躲得实在太明显,被盛晏察觉到了。 盛晏挑了挑眉,偏头随口问顾执奕:“那个孙英,现在怎么这么怕你了?” 盛晏当然还记得这人,毕竟不提其他,就说当初顾执奕被他揍过一拳,盛晏都不可能把孙英忘了。 尤其是… 尤其是顾执奕当时朝自己告状的可怜巴巴模样,还清晰印在盛晏脑海,就更让现在这副情景显得颠倒古怪起来。 顾执奕原本正在给盛晏倒果汁,一听盛晏这么问,他动作就骤然一顿,甚至差一点就要把果汁倒去外边。 还是盛晏眼疾手快扶住了果汁杯,才避免了“惨案”发生。 就见顾执奕抬起眼来朝盛晏赔笑,语气更是小心翼翼:“哥哥,我能等晚上回家再坦白从宽吗?” 盛晏一听这话就知道当初事情另有隐情,他眉梢挑得愈高,可还是从善如流点了头:“行,等晚上的。” 只不过… 只不过饶是盛晏已经有了“另有隐情”的预想,却还是没想到,这“隐情”能这么大,简直可以说是和自己原本所知道的截然不同—— 原来那幅送给他爸妈的画,真正出了四百万的人是顾执奕。 原来当时孙英揍顾执奕的那一拳,顾执奕根本不是躲不开,而是故意不躲… 原来当时顾执奕在孙英面前已经格外硬气,甚至手握孙英多项把柄,却又在自己出现时候故意做出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就想看自己给他撑腰… 顾执奕是真全都坦白了,可越坦白越心虚,眉眼连带脑袋顶上无形的耳朵都仿佛一同耷拉了下去,还要低低补上一句:“哥哥,除了这个,我真的真的没有再对你隐瞒的事情了…” 盛晏是真听得讶异不已,他忍不住惊叹出声:“我当时怎么没发现你还是绿茶小狗?我以为依照你这人强烈秩序感的性格,会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盛晏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 毕竟他很早就发现了,顾执奕这人真的秩序感很强,后来知道了顾执奕的家庭情况,明白了顾执奕这种“秩序感”的来源,也就更坚定了这样的判断。 却不想顾执奕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违背自己的“秩序”了。 听盛晏这么说,顾执奕怔了一怔。 片刻后,他又忽然扯了扯唇,点头低声道:“原本确实是不屑于的。” 真依照顾执奕的秩序来看,有很多事情他都根本不屑于去做—— 不屑于被美色所惑,不屑于沉迷欲望。 不屑于让纯粹的P友过度入侵自己的生活。 不屑于服软,不屑于示弱。 不屑于为了被谁撑腰而故意装作可怜。 不屑于将自己的理智全部让渡,为情感裹挟。 不屑于沦为爱情的囚徒。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屑于”,在遇到盛晏的时候,却就都被接连打破。 为了盛晏,顾执奕想,他好像什么都“屑于”去做。 只要能被盛晏拥有,也同样拥有盛晏。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的瞬间,顾执奕又低笑了一声。 他原本并不擅长讲什么情话,可现在却无师自通,亦或准确来说,只是讲出了自己最心底的想法,顾执奕垂下眼,攫住盛晏那双一如初见时的含笑桃花眼,薄唇微张,甚至第一次叫了盛晏大名—— 他一字一顿道:“盛晏,你说得没错,我原本确实秩序感强烈,但对你不同,我在秩序之外爱你。” 我在秩序之外爱你。 这话实在动听得过了头。 盛晏的心脏连同灵魂都在此刻因为这句话而剧烈震颤起来。 他忍不住仰头靠近顾执奕,轻吻顾执奕眼皮。 “好巧。” 盛晏轻喃出声,语气里没有分毫他惯有的揶揄,反而透出格外的郑重与认真。 “我也爱你。” “想爱你很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