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成文豪我痛失N个前夫》 1 天才与凡庸 东都大学,文学社。 “嗯……虽然说结构没什么问题,但不管怎么看,藤原你的文章中,都完全没有感情存在啊。” 社团老师有些苦恼地翻了翻面前字迹秀丽的文稿。 这是藤原雅在进入社团后,第八次来找她修改作品。 作为以第一名成绩考入文学部的学生,藤原雅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 虽然其本人并没有对外声张自己每天有多么努力的在学习,但基本上每次看到她的时候,藤原雅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笔记。 但是,文学并不是只要通过看书和做笔记就能够达到巅峰的东西。 文学,最看的是天赋。 对于天才们来说,仅仅只是一簇偶尔闪现的灵感的火花,就足以抵得上凡庸们数十年的努力。 而很遗憾的是,藤原雅明显并不是天才们的一员。 “说实话,我觉得现阶段你所要追求的并不是感情充沛的纯文学,而应该是扬长避短。” 社团导师将手上的文稿递给站在那里的藤原雅,“试试看写本格推理如何呢?你的小说严谨性很强,写好案件推理应该不在话下。” “若是藤原你的话,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以梅菲斯特赏作为出道平台。” 嘛,虽然话不太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 但是,就算是看重逻辑的本格推理,要是涉及到人物情感方面,按照她的文笔来说,估计也会让读者忍不住怒骂‘这人物情感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退钱!’的程度。 后者正垂着头,有些参差不齐的刘海微微垂下,金色的眼睛被头发微微挡住了些,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藤原雅用手捏着手上的文稿,右手中指上,因为不正确握笔所留下的茧子,看上去有些泛红。 而就在社团老师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有些太打击这孩子的时候,她一下子抬起了头来。 那张漂亮的脸上一片阳光灿烂,完全看不出来有半分的阴霾,笑着说道: “哎?我去写推理小说?想到一个合适的诡计,对我来说很掉头发耶!” 她看上去好像完全不在意社团老师刚刚所说的话一样,竖起手指摇了摇,笑道: “以及,梅赏虽然也有本格推理获奖,但更多的还是变格推理呀?” “或许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自己昨晚熬夜誊抄好的文稿叠起来,装作不经意之间提到一般的说道: “说起来,老师已经决定好了要向上面推荐的同学的文章了吗?” 社团老师想了想,“走学校的名额向上面推荐的话,我这里会推荐夏江的,而谷本老师则是会推荐藤原宣孝的吧。”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我现在才发现,藤原你和谷本老师推荐的那个同学是一个姓氏,是亲戚吗?” 藤原雅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不,完全不认识。” ——不过就是,藤原宣孝的爹是她妈妈的哥哥而已。 更何况,她妈妈当初还因为和人私奔而被藤原家除名,所以更算不上是什么亲戚的程度了。 不说出道就拿下芥川赏的天才藤原宣孝,会不会认她这个没才能的凡人当亲戚。 就算是她自己,也不稀罕和会说她母亲是‘藤原家之耻’的人攀亲戚。 恶心。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的方向响起。 “老师,那可是——号称文坛百年难遇的天才的藤原宣孝学长哎!” “藤原雅要真是他亲戚,为什么她半点文学天赋都没遗传到?” 刚刚被社团老师所提起的‘夏江’,刚好推开门进来。 ——柴田夏江,东都大学文学部入学考试排名第二名,因为首席位置被抢而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不错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机会的家伙。 他从藤原雅的身边走过去,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文稿递给老师,还不忘继续嘲讽: “嘛,性格太阳光的家伙,根本没办法体悟别人的情感,更别提写出牵动人心的文字了。” “不过也不会因此而患上抑郁症,反过来看其实还是赚了吧?” 虽然藤原雅的外在形象一直都维持的不错,但对于对自己饱含恶意的人,她完全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她连看都没看这讨人嫌的家伙,只是淡淡的说道: “哎,那性格阴暗的夏江同学,想必是特别能体恤别人的情感,并写出旷世大作的人。” “了不起,了不起,请到时候一定要让我拜读一下您的大作。” 说完,她才抬起头来,歪着头笑眯眯地鼓了两下掌,“啊,希望到时候不会是错字连篇,还嘴硬是模仿古人写法呢。” “你!” 被戳中痛点的柴田夏江气得脸都紫了。 而藤原雅则不为所动,用嘴吹了下自己的刘海。 呵呵,小样。 从小到大,和菜市场上饱含生活智慧的大妈们学骂人技巧的藤原雅表示—— 你能说过我,那算我输。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社团老师,“老师,下一次的活动主题是什么?我回去先看看。” 后者下意识回答道:“哦,是‘自由’。” 但在反应过来藤原雅说了什么后,她便也知道: 她刚刚所说的,建议对方去写推理小说的话,这人是半点没听进去。 唉,或许对于家境殷实的小孩来说,未来也不需要靠文学吃饭,只是把文学当做自己的一个兴趣爱好去追逐吧。 等到她多撞几次南墙,估计就会知道回头了。 社团老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凑到藤原雅耳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校园生活不止是上课,去谈谈恋爱,取取材,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或许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她还努力的挤了个笑出来,说道: “藤原,别太焦虑了,回去想想我跟你说的话。距离下次活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 太焦虑了,吗。 已经换好了便利店的衣服,站在收银台后的藤原雅,垂眸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笔记本。 这是她用来记录自己分析笔记的本子,上面写满了对于各个文豪或者出名作家的文章的分析。 而像这样的本子,她还有12本。 摞起来,有半个她那么高。 和社团老师所推测的,家庭殷实的小孩人设不同。 藤原雅的生活,只能勉勉强强的算作是‘能吃饱’的程度。 她母亲藤原更衣因为私奔而被藤原家‘封杀’,没有办法寻觅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又不幸患上了癌症,最后在她16岁的时候撒手人寰。 而为了治疗母亲的癌症,消耗了大半在她出生前就死了的父亲所留下的遗产。 最后所留下的,就只剩下每个月都要交水电费的房子、欠下的一大笔债,和最多最多只能支撑到她上公立大学一年的钱。 这些钱对于她的生活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为了能够活下去,她的最高记录是在没课的一天打了7份工。 或许到这里有人会问: ‘啊,你都活的这么拮据了,那为什么还要选择倒贴钱的文学专业,而不是毕业就能立刻月薪百万的专业?’ 怎么说呢,实际上,真正的她和众人所以为的好性格和阳光开朗的形象不太一样。 真正的藤原雅,是个即使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撞得马上快死了,也绝不回头的人。 她会把南墙给撞碎了,硬生生走出条新的路来。 所以,就算是以后每天要打10份工才能维持住自己的生活,她也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强如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契科夫那样的大文豪,不也是为钱奔波嘛。 说不准,贫穷还能使她离成为文豪更近一步呢。 ……总之,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藤原雅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本笔记本合了起来。 【我们小雅,未来一定能够成为青史留名的大作家。】 ——这是母亲在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已经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喜欢文学,所以才想要成为大作家,还是因为母亲的遗愿了。 更准确的来说,驱使着她即使知道自己明明没有天赋,却依旧前行的动力,或许是不甘心。 用一句古话来说,或许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从只会看小说,到可以分析和解构小说,用了5本笔记和50万字的时间。 而从只会分析和结构,到现在写出让人挑不出来结构上毛病的小说,用了13本笔记和100万文字的时间。 语感是可以锻炼的,文笔是可以培养的。 13本笔记不够,那就26本,一百万文字不够,那就一千万。 就算不是天才,她也一样可以成功! “叮铃~” 便利店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而藤原雅连忙抬起头来,念出欢迎语: “欢迎光临……” 不过,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自己给咽了回去。 无他,因为从外面进来便利店的人,并不是什么顾客。 ——是她从小玩到大的两个好朋友,降谷零以及诸伏景光。 “我猜,某人应该没有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吧?” 降谷零拎起自己手中的蛋糕盒,对着她挑了挑眉。 “还有多长时间下班?我已经订好位置了,一会儿直接过去就行。” 诸伏景光则是对着她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了等会儿要去的地方的地址。 这两个人很了解她的贫穷程度,所以订的并不是什么需要很多钱的地方,算是一种体贴。 “我看看,还有半个小时。” 藤原雅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刚想说什么,却又一次被打断了。 “行了,就半个小时,我给你看着,工资已经放在桌上了,自己拿。” 抬着一箱子饮料走过来的店长,赶苍蝇似地对她挥了挥手。 她也不推脱将身上的工作服脱下来,叠好放到柜子里面,拿过信封,发现里面的钱比起往常要多上几张,认真的说道: “谢谢店长!” 对此,这位长相有些凶巴巴的店长,有些脸红的回道: “快滚去过生日!” 她对待其他人友善,而他人对待她也友善。 而正是有这些人反馈给她的微小却又无处不在的善意,她才得以走到现在。 所以,柴田夏江说的话纯属是屁话。 - 话虽是这么说…… 远离了需要社交的场所,藤原雅就像是一滩融化了的冰激凌一样,融化在了座位上。 如果通过压抑情绪真能够成为文豪的话,她说不定还真会试一试吧。 可恶……她怎么就是写不出来感情呢?!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所以你又被老师把稿子给退回来了?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降谷零说道。 即使是在等待上菜的时间,这位卷王中的卷王也不忘学习,掏出他那法学的书看得不亦乐乎。 “说我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她瘫在椅子上,看着诸伏景光叠生日帽,松开手。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不也是这个理由吗?” 对于文学只停留在高中课本程度的降谷零,对此很是费解,“敷衍你也不换个理由。” “不是敷衍啦,反正zero你也不懂……” 藤原雅又往下出溜了一点,“老师说让我去谈个恋爱试试,说什么算是放松。” 她的话一出,还在那里往蛋糕上插蜡烛的诸伏景光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看向已经快要掉到桌子下面的某人,“哎,那你有目标了吗?” “怎么可能啊。” 藤原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连自己温饱问题都尚且费力,哪有什么心思谈恋爱。” 那就好。 诸伏景光笑了笑,“比起这个,你还是先许愿吧。” 她顺着他的手,看向已经插好了18根蜡烛的蛋糕。 都说,如果在生日当天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蛋糕上的蜡烛,许下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在幼驯染x2的歌声中,藤原雅将双手交握在一起,然后放在自己的身前,闭上眼睛。 她不信神也不信佛,长到现在,最信的人是自己。 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文学之神的话—— 拜托了,不管是谁也好,请给她一点天赋吧,一点点就好。 她不甘于平凡,她想要出人头地! 在愿望许完的瞬间,藤原雅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一口气吹灭了眼前所有的蜡烛。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 什么啊,本来也知道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但还是傻了吧唧许这种愿望。 明明早就该知道,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她…… 她垂下头,强忍住那种莫名涌上眼睛的委屈与泪意,再抬起头来,脸上又一次挂上了笑容,开玩笑似的说道: “说实话,我准备试试一边哭一边写,我看这样谁再说我的文字没有感情!”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别了,长这么大没见你哭过,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诸伏景光安慰似的说道:“是啊,女孩子的眼泪可是价值千金的。” 而就在后者话音刚落的瞬间,时间突然静止了。 窗外刚刚扬起翅膀的飞鸟,停在了空中; 门外上菜的服务员,脚还悬在一半; 蛋糕上刚刚被藤原雅吹灭的蜡烛,黑色的烟也止住了抖动。 而藤原雅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本空白的书。 不对,准确来说,是一本只有第一页的纸上写了两行字的书。 【我是谁?】 【不想做记者的作家不是好歌舞伎编剧】【创刊先创前上司】【东京历史上首个日刊】 文学专业对这些人物很有了解的藤原雅,几乎是瞬间便脱口而出说道: “条野采菊!” 紧接着,书上的文字便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组成了一道道由文字构成的飘带,最后凝聚成了两行新的字。 《千金之泪》 【是否入梦?】 2 回档次数:一次 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这本书。 ——这是藤原雅在生日宴上所试探出来的结果。 她坐在书桌上,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与【千金之泪】相关的内容。 《千金之泪》,一部未完成的作品,曾经刊载于《歌舞伎新报》上,销量十分之惨淡。 并且,在网络上根本搜索不到这本书相关的内容,只能知道它的唯一一本孤本现存于九州大学的图书馆里,还不会再外借。 另外,就只剩下一张收录在维基百科里的预告函。 藤原雅用手摸了摸眼前的这本书。 光滑的质感,有点像是羊皮卷,而非现在书商丧良心的使用的轻型纸的触感。 她看向那行亮着金光的【是否入梦】,表情有些纠结。 在她许下了愿望之后,这本书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在诸伏景光说了‘你的眼泪价值千金’这句话后才出现。 而在她刚刚所查到的资料中,《千金之泪》的预告函里也有这句话。 所以,触发这个关键词的条件,是要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与名家作品相关的语句吗? “……我不是向你下跪,而是向人类的一切苦难下跪。”* 藤原雅试探性的说道。 ——这是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的名句,然而书页毫无反应。 “我这一生都将不停地横冲直撞,没有目的地可供抵达,在某个地方猝然倒地即算结束。”* ——出自坂口安吾的《堕落论》,书页仍未出现反应。 “我有根,但我流动。”* ——出自伍尔夫的《海浪》,书页依旧没有反应。 藤原雅用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很好,现在出现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搞错了触发关键词的条件,一种是她必须要等到这个【入梦】完成后,才能够触发新的关键词。 线索只有这一点,而要是想要获得新的线索,不入梦是不可能的。 应该,也不会死人吧? 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指放到了那个【是否入梦】上。 下一秒,灿金色的光带便将她给包裹了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个粉色的被装饰的有些像公主屋的房间里。 而她的眼前出现了几行文字: 【第一幕:逃离死劫】 【藤原家二小姐藤原紫,于三日后将要出嫁,完成藤原家与源家之间的世纪联姻。 为了确保此次联姻不出现任何差错,其父亲高价委托了一位保镖,贴身保护藤原紫的安全。 殊不知,这位名为条野采菊的保镖,实际上是位杀手,目的是杀死藤原紫,破坏联姻。】 【目标:从条野采菊的刺杀中活下来】 【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回档次数:三次】 藤原雅注视着眼前慢慢消失的文字,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一幕……这个词汇一般会出现的地方都是在戏剧文本中,意味着表演的开幕。 而她现在看到这个东西,难不成是要她去演戏? 还有就是—— 千金之泪是未完成的作品的名字,而条野采菊不是作者的名字吗?! 什么作者这么时髦,还会兼职去当杀手啊! 以及那个异能力,这又是什么东西?世界不唯物——好吧,好像确实不太唯物。 她总觉得自己的吐槽欲望达到了空前的旺盛,但现在很显然并不是纠结这些小问题的时机。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她探索完了之后,基本上该知道的应该也就都知道了。 感觉有点像沉浸式剧本杀。 说不定,她还能够在这里获得些能够写进书里的灵感呢? 一边想着,藤原雅走到房间的书桌前,那上面摆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不要误会,这并不是某个新世界的卡密手中写谁谁死的《死亡o记》,而是一本日记,属于这个房间的主人:藤原紫。 这情报来得还挺快,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翻开手中的日记本,入目是几个大字—— 【我就知道你会翻开,这里什么都没有,给我滚!】 ……嗯,脾气还挺爆。 日记本这种东西,说隐私很隐私,但说不隐私也确实不隐私。 说它隐私吧,是因为这算是人类唯一一个能够畅所欲言的地方,可以将所有的阴暗情绪都倾诉到上面,不想暴露直接一把火烧了了事。 而说它不隐私吧,则是因为,日记本也并不是那么的安全。 家长也好,老师也罢,还有一些闲得没事干的同学们,似乎总是对别人毛茸茸的小秘密很感兴趣。 你越说‘这是我的隐私,你们不准看!’他们就越会来劲,然后越想看。 接着通过偷钥匙,撬锁,等等各种手段,成功得知你的小秘密。 普通人家庭尚且如此,而作为千金大小姐的藤原紫,估计更会深受其害。 她或许正是想着‘反正我写的隐私也会被人偷看,不如大骂那个偷看者一顿好了’,于是写下这段文字。 若换做是藤原雅自己,估计她也会这么干,这点她们倒是挺像。 藤原雅将日记本合起来,掂量了一下本子的重量,觉得可以当暗器使。 但如何逃离杀手的追杀,这个她暂且还没有什么头绪。 而就在她想要继续探索这个房间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 藤原雅将那个可以当武器使的本子捏在手上,当作武器,应了一声: “……来了!” 然后才打开卧室的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一头白发,还染红了发的尾端,长相俊秀的男人。 他双眸紧闭,两边的嘴角向上翘,看上去有些散漫。 藤原雅看向男人头顶上方的位置,那里有闪着金光的几个大字。 【杀手 条野采菊】 还,还挺时髦的啊,杀手兄。 “日安,先生,请问您是?” 藤原雅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条野采菊,是令尊藤原为时大人所找来的保镖。” 条野采菊的声音很轻,说话慢悠悠的好似没有骨头,“在您出嫁前的这三天里,将由我来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原来如此,但您是男人,而我是女人,我亦马上要出嫁,贴身保护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藤原雅继续试探。 这人从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闭着眼睛,该不会是—— “您大可放心,我的双眼无法视物,这也是您的父亲雇佣我的原因。” 藤原雅:啊这。 虽然猜到了,但总感觉有些愧疚耶…… “抱歉。” 她说道。 但就在此时,原本还离着她有些遥远的条野采菊,突然猛地一下子凑到了她的眼前。 他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她,嘴角向上挑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努力保持镇定,“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呢。” 条野采菊的声音中带着些笑意,“只是,真正的藤原小姐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不会问这些傻问题才是啊。” 藤原雅只见到他腰间的剑寒芒一闪—— 下一秒,她眼前一花,回到了初始所在的房间内。 【回档次数:两次】 藤原雅:。 因为信息不足,所以暴露被杀了吗……这个盲人还挺敏锐。 浪费了一次机会,只试探出了对方的身份。 可恶。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使自己心中升起的愤怒平息下来,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条野采菊再一次敲门,大概还有7分钟,必须快速行动起来! 这一次,藤原雅略过了已经看过一次的日记本,直接打开了原主的衣橱。 里面基本上都是些看上去华丽,但实际上华而不实的东西。 不过。 她用手摸了摸衣橱中一块不太明显的凸起,向下用力一按,那块凸起便自动弹了出来。 是一块方形的盒子。 而在盒子中所装着的,则是一件看上去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好穿许多的夜行衣。 藤原雅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 难不成,其实藤原紫并不想去联姻,然后一直在暗中计划着逃跑? 下一秒,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收回自己的思绪,将那只盒子放回衣橱中,重新捏起来那个能当武器使的日记本,打开了门。 “日安,条野先生。”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没有再去问那些傻问题,而是直接将人迎了进来。 “听父亲大人所说,这段时间由您来贴身保护我的安全,为什么呀?我只是要结个婚罢了,有那么危险吗?”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像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不想要看到源氏与藤原氏联姻的人很多呢~” 条野采菊说道。 藤原雅知道,作为杀手,他的到来便是为了搅黄这件婚事。 但是他的声音中却没有多少的在乎感……好像完不完成这个任务都无所谓似的,这说不定就是突破点啊。 “原来如此,那么父亲大人还有什么嘱托你的吗?” 她继续试探道。 “刚刚就想说了,小姐你的心跳声好像有些太快了呢。” 条野采菊慢悠悠的说道:“你似乎很紧张啊。” 藤原雅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日记,“哎?没有吧,就,突然要结婚嫁给个陌生人什么的,我紧张很正常呀。” “原来如此。” 条野采菊歪了歪头,笑着说道:“在藤原小姐的心中,姑且算是青梅竹马的源光公子,也是陌生人啊。” 不好! 意识到事情发生了严重漏洞的瞬间,藤原雅立马抬起来自己手中的日记本挡在自己的眼前。 下一秒,她的眼前再次一花。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日记本,以及发抖的她。 气得发抖的。 【回档次数:一次】 藤原雅:可恶,该死的条野采菊你不讲武德!!! 3 我们私奔吧! 目前看来,条野采菊的两次动手,都是在她暴露了自己并不是原主的情况下。 要他真是那种,特别有职业素养的杀手,或许上来就直接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 而不是等她说完话暴露了,然后再动手。 由此可以推断,假如她不提前暴露自己并非原主,那应该还能活一段时间。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三天后结婚,但总之应该不会立刻死。 最后一次机会了。 藤原雅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中能够探索的地方,她已经全部都探索完了。 获得了:日记本x1,夜行衣x1,钞票和方便变现的黄金首饰若干。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而由此也可以知道,她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原主确实是想逃婚。 并且,她做到的准备可以算是非常充足了。 而她的父亲,或许正是看出了女儿的打算,才会派条野采菊过来贴身保护她。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以防她逃跑。 ——但谁能想到,他请的保镖还不是个纯保镖,而是个杀手啊! 藤原雅的心情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暴躁了起来。 她这次刚一回档,就立马去找线索。 但饶是这样,在她找完线索后,距离条野采菊敲门也只剩下2分钟时间了。 冷静,藤原雅,冷静! 快想想,杀手在什么情况下,会主动放弃任务? 她努力镇定下来,接着在脑中开始头脑风暴。 无非也就那么几种情况。 一,杀手从她这里,获得了比委托方给的更多的报酬,倒戈向她的方向,主动放弃任务。 二,她对杀手有用,或者杀手忌惮一些事情,所以不敢动她。 但问题又来了。 开出更多的报酬,这个她确实做得到,从原主那里拿到的钱财可以达成这个目的。 但问题在于,杀手若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某个‘崇高的目标’,为了信仰而来刺杀她…… 不对,那个态度要真是信仰驱使的动机,不会是这个表现! 再说她对杀手有用……是啊,她死了确实对他有用了! 藤原雅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 过去阅读分析过的各种书籍,这一刻在她的脑中浮现着,却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的人物形象能对应上条野采菊的。 虽然要是算上二次元形象,倒是有个神似他的市o银,他俩还都用刀。 还有什么线索,还有什么线索——!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从最开始看到的文本中,重新来获取一些信息。 【第一幕……】 等等。 前面也说过,〈第一幕〉,这个用语,一般来说都是常出现在戏剧文本中的。 而戏剧,最核心的要点便是Drama(戏剧性)。 比起电影或者电视剧,戏剧作为实事演出的一种体裁,需要从最开始的时候就让人眼前一亮。 所以,戏剧不需要细水长流,而是要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抓住人的眼球! 冲突和矛盾,要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摆给观众看! “砰砰!”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了。 藤原雅看了一眼桌上的日记本。 前两次,她都选择了用它来当作武器,但却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想要扮演【藤原紫】也是,她并不了解这位原主的性格,所以演出来的次次都被看破。 但也因此,获得了宝贵的情报。 藤原雅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书’里的世界,并没有恶意。 甚至,反倒像是在引导着她,让她知道吸引人注意力的小说该怎么写似的。 “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算上这次,她已经听了四次这种敲门声了。 题读三遍,其意自现。 而她听了四遍这个敲门声,自然也能够听得出来,条野采菊敲门的频率和力度,都十分不紧不慢,毫不在意似的。 说不定,她要是一直不给他开门,也能够苟到最后? 但很快,她自己便将这个答案给否了。 没人想看主角一直都龟缩在一个屋子里的故事,除非你是卡夫卡的《变形记》里,变成甲虫的那个男主。 而想要打败一个神经病的方法,那就是—— 你要比他更神经病! 这一次,藤原雅没有再装模作样的打招呼,而是在条野采菊再一次打算敲门时,猛地一下子拉开了门。 “嘘,别被人听见了!” 她警惕的探出头来,观察了一下昏暗的楼道,直接抓着条野采菊的手,就把他给拉了进去。 “嘭!” 卧室的大门在他的身后被大力甩上。 然后,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只腿,正非常强有力的踩在他身后的门板上。 条野采菊:……? 他有些搞不清楚这个传闻中高贵的藤原家小姐,在搞什么了。 “您就是条野采菊先生吧。” 藤原雅一只脚踩着地面,一只脚踩在门板上,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身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之前为了小说的取材,她曾经在医院的大堂坐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腿断的,瘫痪的,眼瞎的,耳聋的……各色各样的病人,她基本上都见过。 但像条野采菊这种,明明眼睛瞎了,但却和个正常人一样,不对,比正常人还强的,还是头一次见。 而这位时髦的杀手先生,微微歪了歪头,脸上的笑还是那么从容不迫的样子,说道: “是的,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然后,他便听到眼前的女人发出了一声大叹气。 “说来您可能不信,但实际上,我并不想和源氏联姻。” “这个想法,在您到来前,便已经犹如雨后春笋般在我心中萌生了,而在您来后,这种想法便一下子势如破竹,势不可挡了!” 条野采菊的笑容不变,“哦?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他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这点小事再翻腾,还能够翻腾出来什么波浪。 然后,他握剑的那只常用手,便一下子被眼前的女人给抓了起来。 好吧,这种情况他还真没经历过。 “要我说,要我嫁给源光那简直就是胡闹。谁会喜欢上连他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的人?” 她先是抱怨了一句,而后又说道: “再一个原因,则是——” “我对您一见钟情了,条野采菊先生!” 藤原雅笑得一片阳光灿烂,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以防他把手抽回去。 “我出我父亲的三倍价钱来雇佣您,请您和我一起私奔吧!” ——就算这次再失败,我也要恶心你! 没错,现在在她脑中所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然后,她便看见眼前的男人,嘴角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些变化。 他有些若有所思地抬起另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她。 藤原雅的心跳猛地加速了起来。 不是心动,是惊吓。 毕竟,上一次出现这个情况,她一眨眼就又回到初始复活点了。 不行,这次就算要失败,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目光下移,看向条野采菊腰间的那把长剑,心中计算自己拔剑反杀的速度,能不能来得及—— “好啊,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用一种很是轻佻的语气说道。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她的眼前猛地一花。 哈哈,又失败…… 【目标:逃离条野采菊的刺杀,已完成】 【已获得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嗯? 成,成功了? 藤原雅被这几个突然蹦出来了的大字,砸得有些懵。 不过,这种懵了的情况也就只持续了一会儿,她决定先看看自己千辛万苦(重音)获得的奖励。 【异能力·千金之泪】 她在心中默念道。 下一秒,她的右手便瞬间崩散成了一片尘埃—— 然后伴随着她的心中所想,卧室未关的灯的开关按钮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啪嗒一声关上了灯。 完整版的〈千金之泪〉能够将自己全身化为尘埃,而后随意凝聚或者崩散。 碎片版则是限定一个身体部位来进行变化。 虽然没啥杀伤性,但总体属于是很方便的能力啊。 至少,以后关灯不需要下床了。 不错不错,她很满意。 藤原雅垂下眼睛看了眼时间,发现从入梦到回到现实,一共就过了两秒钟。 所以,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再来一次? 她已经有点摸清楚这个东西的运作模式了来着…… 就在这时,她那本原本只有两行字的书,突然无风自动的翻起了页。 几行正在由无形之笔所书写的文字,出现在了纸页上。 《千金之泪》 【第一幕】 【我名条野采菊,生来便双目失明,但拜此所赐,我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五感。 人拥有杀人的自由,被杀的自由,活着的自由,死亡的自由…… 人从出生时,便拥有‘看到世界’与‘不看世界’的自由。 而对我来说,我从最开始,便没有选择这份自由的权利。 但若是真在乎这个,我恐怕也不会活到今天了。 普通平常的一天,无聊乏味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新的暗杀任务。 暗杀对象是藤原家千金小姐,藤原紫。 一个同样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的—— 笼中鸟。 ……】 4 我也要写 东都大学。 “好重的黑眼圈!” 正在等待着藤原雅一起去上选修课的两人,在看到她的全貌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眼中带上了些担心。 “喂喂,你昨天又回去写到了几点?不会通宵了吧?” 他的话并没有很夸张,因为眼前这个家伙,还真做出过为了写书,不眠不休的通宵两三天的事来。 诸伏景光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担心,“不会是因为那个一直和你作对的柴田说的话吧?” 他向前一步,用手背轻轻地贴了贴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但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因为这而放轻松。 “什么必须要先得了病才能够写出好文字的话,这种一听就是病急乱投医的东西,你不会信了吧?” 他说道。 本来对纯文学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因为自家发小,以至于或多或少了解过一些的诸伏景光,会想到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柴田夏江与藤原雅不合的事情,在东大基本上人尽皆知。 那时,柴田夏江作为还未升上大学时,就已经发布过作品,还被称为‘超新星作家’的天才,备受瞩目。 所有人,包括柴田自己都觉得,凭借入学考试和社会加分成为文学部首席,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简单,是他文学道路上不起眼的一块小小基石。 却谁知,半路杀出来个藤原雅。 且这个藤原雅,还‘十分不自量力’的加入了文学社,成为了柴田作家之路上的一块障碍。 她的文字虽然写不出来感情,但其技巧和结构的完整性,却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 是以,柴田在所有采访自己的报刊或者媒体上,都大肆的对藤原雅进行了点评。 在他最新的采访上,就有一句话。 【作家的第一要务,是要对生活中的一切事物都敏感。性格阳光开朗固然很好,但对于作家来说,那其实也算是个诅咒。】 而知道这两人之间所存在纠葛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这是在内涵谁。 对此,藤原雅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 “啊,你们说什么?” ——没错,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无他,全因为刚刚老师所讲的内容实在是有些过于引人入胜,以至于她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课堂,魂却还没有收回来。 虽然说大学现在所学的名家作品,她早八辈子都已经看过和分析过了。 但是听听老师们的见解,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唔,回去搜搜石川老师的论文看看吧,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收获。 她想着想着,就又开始了神游。 而在朋友们的眼中,这就是她‘超在意柴田夏江说的话’的铁证。 “喂,藤原。” 降谷零一脸沉重(?)地将手搭在了她的左边肩膀上,脸看上去都有些白了。 “有些人当神经病我们管不着,但你可千万别学坏了啊。” 诸伏景光也跟着将手搭在她右边的肩膀上,认同地点头,但到该说什么的时候,又卡壳了。 他努力的想了一下,最后决定直切痛点,于是说道:“治疗抑郁症的药,很贵。” 藤原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jpg 啊?什么东西? 被按着终于把魂给收回来了的她,刚一回过神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她有些无语地扶了扶额头,“不是,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只是睡不着而已,不是因为别的啦!” 对于自家这两个头铁程度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幼驯染,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要在他们的逻辑中说赢他们。 而是,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来,不是半点开始上课吗?你们两个这么不紧不慢的,万一一会儿没有前排位置坐了,别怨我哦。” 此话一出,两个好学生便立刻把刚刚的事给抛到了脑后,朝着选修课教室飞奔而去。 而藤原雅缀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她说谎了。 她昨天晚上之所以又一次的通宵未眠,并不是因为什么睡不着的鬼话,而是在写书。 那本神秘的书,在她通关了第一幕的内容后,浮现出了有如条野采菊内心独白一般的文字。 而只需要看一眼,她就没有办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那些文字,写得很好。 条野采菊在开篇坦白了自己目盲的现状后,开始了对于‘自由’定义的阐述。 大道理说得太多会使人心生厌烦,所以他见好就收,迅速的展开了故事。 先是交代了一下自己接取暗杀任务,然后又进入藤原府的过程,随后就开始了对于‘笼中鸟’藤原紫的描述。 【“我对您一见钟情了,条野采菊先生!” “我出我父亲的三倍价钱来雇佣您,请您和我一起私奔吧!” 这个抓着我惯用手的女人,如此说道。 因为目盲,我的其余五感天生便比其他人要强,所以,在此刻我所能够感受到的东西也比旁人要多得多。 藤原紫的手心中出了些汗,心跳声也很剧烈。 那种震动频率的心跳,与其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是‘一见害怕’吧? 所以,她才会没有按照远近程度来抓我的左手,而是握住我随时会抽出刀来的右手。 而她所说出来的话,比起‘表白’来说,更像是求救。 嫁给以浪荡之名出名的源光公子,她必然是不愿的。 这是笼中之鸟,在要被人剪去羽翼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抓到一点点希望便再也不会松手的求救。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我的心中也确实燃起了些许的兴味。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她亦知道我是她父亲所派来护佑她性命的保镖,却为何还会如此恐惧呢? 是对于自己出格行为的恐惧,还是说,是知道了我真实身份,却依旧选择破釜沉舟的恐惧? 如此,为了满足我这少见的好奇心,我答应了她。 “好啊,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 我露出了个熟练的伪装的笑来,如此说道。 不过,我也早已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就当做是无聊生活中的消遣吧,我想要看看,这笼中之鸟为了取得自由,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 不甘心。 这是藤原雅在看完了这一篇短短的开头后,心中所升起来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完全不想承认,但是条野采菊所写的文字,确实很吸引人。 而她心中所升起来的第二个想法,则是【我也要写】。 并不是再以条野采菊的口吻来照葫芦画瓢,而是以【藤原紫】的身份,来对此写一个回应。 她想起社团老师在离别前所说的话,关于下一次活动的主题:【自由】。 身为藤原家二小姐,享受了荣华富贵,却也被这些荣华富贵所约束,以至于要永远失去自由,沦为金丝笼中泣血的夜莺的藤原紫……她又会想什么呢? ——这个念头驱使着她拿起了笔。 《千金之泪》,这个标题竟意外的很合适,后面所写出来的文字也很顺畅。 【我的名字是藤原紫,十三华族之一,权倾朝野的那个藤原家的二小姐。 锦衣玉食,宝马香车,这便是我的生活。 人人都说我含着金汤勺出生,享尽了藤原家所带来的荣华富贵,而今,也是要我报答的时刻了。 但我想,同样享受这些荣华富贵,怎么他们光要求我去嫁给不喜欢的人联姻,却不要求我的哥哥去嫁人联姻呢? 可我也知道,嫁给源光公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我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除了花心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可我就是不开心。 而在这时,父亲告诉我,为了保证婚礼的顺利进行,他为我寻来了一位瞎眼保镖,名为条野采菊。 他出门时我听到他与旁人说,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黑市寻的人,很厉害。 我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极其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要逃婚。 我要利用这位条野采菊先生,获得真正的自由。 ……】 ——然后她就因为不满意自己写的字,反复修改了一晚上,等到起床铃响起来,才发现自己又通宵了。 但她在看着面前写满了字的稿纸时,心中所升起的却只有满足。 饱含感情的文字啊,她这不是也能够做到的吗? 而强烈的想要把这个故事写下去的欲望,促使着藤原雅在上完课打完工回到家后,火速召出了这本被她命名为《梦间笔隙》的书来。 …… 《千金之泪》 【是否入梦?】 【是】 5 天上星 【第二幕:逃婚进行时】 【为了自由,藤原家二小姐藤原紫做出了一个极艰难的决定——利用杀手条野采菊逃婚。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杀手出于不知名原因竟然同意了,于是下一步,便是离开这个华美的牢笼。 与此同时,她的订婚对象:源光公子提前一天到来了。 并且,有不少与条野采菊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不速之客,也来到了这里。】 【目标:活着离开藤原家】 【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回档次数:三次】 在藤原雅完完整整的阅读完半空中的文字后,静止了的空间中,时间开始了流动。 “砰砰!” 她卧室外面的门又一次的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但与条野采菊慢悠悠的、不紧不慢的敲的那几次相比,这一次的敲门声要急切的多。 藤原雅还记得刚刚在文字中所看到的内容。 那些与条野采菊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不速之客……应该也是想要杀她的杀手。 “条野先生。”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条野采菊,抬起手来指了指门的方向,“好像有人来了。” 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她对于自己的战斗力很有数,万一屋外是个杀手,那绝对会变成开门杀。 所以,还是让这人去开门吧。 后者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她的小心思,总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打开了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穿着佣人的衣服,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在看到条野采菊背后的她时大喊道: “小姐,源光少爷来了!” 藤原雅的视线向上移了一下,看向她头顶那个,正在闪烁着‘快来看我快来看我’的光芒的文字。 【乳母 淳子】 一般来说,在这种涉及到豪门相关的小说里面,乳母与男女主之间的关系,总是要比亲生父母还要亲近不少的。 而现在,一脸焦急的绕过条野采菊过来给她整理衣服的乳母,正是验证了这一定律。 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念叨道: “源光少爷也不知道是突然脑子抽了什么筋,明明新婚前是不允许新郎提前来见新娘的,他却嚷嚷着要来见自己的未婚妻,不然就要悔婚。” 说着说着,她一脸义愤填膺的啐了一口。 “呸!他也不瞧瞧自己那样子,我们小姐嫁给他那是下嫁!坏名声的东西,哪个好女人瞧得上他?!” “若不是,若不是老爷他一意孤行,非要联姻——!” 她一脸怜惜地抚摸着藤原雅的脸,叹息道:“唉,我苦命的小姐啊。”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反倒比有血缘关系的人还要关心她的未来。 “他现在已经来了?” 藤原雅任由她给自己换好衣服,“在哪里?” 由于刚刚乳母给她勒腰带勒得有些过于紧了,她一时提不起气来,表情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而这在乳母的眼中,便是她不愿意嫁给那浪荡子的铁证。 那双浑浊的眼睛中涌出了些泪来,又被满是皱纹的手给揩了去,指向楼下,“我可怜的小姐,他就在大厅那里等着你呢。” 或许,在这个家中,这是唯一一个打从心底的爱着【藤原紫】的人了。 藤原雅提起裙子,又放下,走过去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她,“别担心,母亲,我会没事的。” ——在嫁给源光公子之前就逃婚跑路,怎么不算没事呢。 说完,她便重新提起那厚重的裙摆往楼下走去。 结果走了一半发现条野采菊没跟上。 这衣服碍事得很,要她再走回去找他实在是有些麻烦。 但要是没有这位杀手先生的陪同,万一一会儿突然遭遇大胆狂徒,那就糟糕了。 就在藤原雅陷入了‘回去找人’还是‘留在原地等待’的困扰时,条野采菊来了。 他也不解释自己刚刚消失了的时间去做了什么,而是跟没事人似的,牵起了她的手,然后接着向下走。 “藤原家的旋转式楼梯虽然美丽,但若是走神后不小心踏空,就不那么美丽了。” 他的语气中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来什么变化。 藤原雅并不指望自己能问出来些什么,毕竟这人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像是会把一切都坦白的那种人。 反正等这一幕结束之后,书上应该就会写出来了,她也不怎么急于这一时。 但一个看不见的盲人,反倒要来扶她这个看得见的人下楼梯……嗯,有点微妙。 她心中怀着这种微妙走到了一楼的大厅处。 大厅处一共有两个人的脑袋上盯着闪金光的大字。 【藤原紫之未婚夫 源光】 【藤原紫之父 藤原为时】 前者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风雅,而后者在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她后,就站起身来。 那张与她一点都不像的,遍布了褶子与横肉的脸上,像是在打量什么值钱的货物一般打量着她,露出了个满意的笑来,大声说道: “交流的时间还是留给年轻人们吧,我先走一步!” 而刚刚还端坐在沙发上摇着扇子附和的未婚夫,在他走后,瞬间瘫在了沙发上。 他对着她十分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不可能为了你舍弃久子,由依,未惠美的,但我会给你正妻的位置。” ——好一个典型的不要脸的花花公子形象。 藤原雅提着自己的裙子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挑了挑眉,“哦?看来你是想要协约婚姻,在婚后各玩各的了?” “可以这么说。” “那意思就是说,婚后我也可以找不少情夫?” 听到她的话,刚刚还瘫成一滩的未婚夫立马坐直了身子。 他皱着眉头,表情中也隐隐约约闪过了些诧异与嫌恶,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似的。 “情夫?藤原紫,藤原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藤原雅用手拍了拍自己那大蓬裙子,淡定的说道: “是啊,我向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难不成你今天才知道?” “给天下帅哥一个家啊,我也想这样,我理解你。” 她抬起眼来,看向未婚夫,“要么遣散你那些莺莺燕燕,要么就同意我也可以找无数个情夫,选一个吧。” 后者的表情越来越黑,看向正站在一边听戏的条野采菊,怒极反笑道: “婚后再找情夫吗?不见得吧,我瞧你和这瞎子的来往甚是密切啊。” 他嗤笑道:“瞧上个瞎子,藤原大小姐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藤原雅站起身来,“差吗?我看不是吧。” 她半挡在条野采菊的身前,直视无能狂怒的未婚夫,沉声道: “天上最灿烂的两颗星,因为有事离去,所以请求条野先生的眼睛代替它们在夜空中闪耀。”* “而你,空有两只完好的眼睛,那里面却满是丑恶,净是污秽。” 她冷笑了一声,“若我的眼光真的差,才会看上你,源光。” “你……!” 未婚夫被她的话噎了个半死,但却也没法再说些什么。 最后只得愤怒的从她身边走过,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道: “不管你怎么说,后天你都要嫁给你最讨厌的男人!” 而在他走后,藤原雅才放下自己的手,转身看向条野采菊,微微颔首,“抱歉,刚刚失礼了。” 却没想到后者说道:“您刚刚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吗?” 藤原雅:? 什么认真的? 她刚刚就是为了怼源光,用了些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句子而已,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啊? 莎翁总不能跨界给她版权警告吧…… 她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然后,便见着条野采菊突然凑了过来,像是在看什么世间极其罕见之物似的‘看’她,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深刻了许多,说道: “您知道吗?您在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变得很快,藤原小姐。” 6 过时不候 说实话,藤原雅对于条野采菊所说的话有些PTSD。 ——因为,上一次这人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回到复活点了。 不是,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她都不知道她哪里说谎了,他怎么就知道了?他是什么人形自走测谎仪吗! 如果再回到复活点,再怼一次傻缺未婚夫倒是没有什么,但再把这破裙子搬下来一次,她是真的不行。 这东西真的又重又繁琐,完全是非人类设计啊! 于是,为了不搬裙子再下来一次,藤原雅决定反抗到底。 “说谎?我没有。” 她说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小学生吵架的感觉就是了。 从小到大,由于她母亲性格软弱,被人坑了钱都说不出来一句脏话,所以她获得的骂人和吵架的机会比寻常小孩不知道多多少。 久而久之的,也就培养出了她骂人百科全书+不会吃一点亏的性格。 论吵架,那是输不了一点。 而面对着已经做好了吵架准备的某人,条野采菊的表现十分之淡定。 “人的心跳次数,会因为情绪的变化而产生相应的变化。” “您的心跳在平稳时,每分钟的跳动次数约为70下,而在受到惊吓或者撒谎的时候,则是每分钟120下。”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而在您说出对我一见钟情时,您的心跳次数正好为120下。” “对着源光公子说出喜欢我的时候,则是70下,由此可见,您的喜欢并不成立。” 听到这里,藤原雅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不是,落了回去。 原来就这个啊,她还以为这下又要回复活点了呢。 因为某种出众能力而自信的人,或许也会被自己的能力所误导。 而条野采菊那么自信自己的听力……嗯,这个可以利用一下。 她在心里打了个草稿,然后抬起头来说道: “您的听力确实不错,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功夫来数我的心跳声。” 她的语气带着些小小的刺,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条野采菊的回应很淡定,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她的意思似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那您是承认您撒谎了,对吗?” “承认?不,我并不承认。” 藤原雅回道:“您有没有想过,在和喜欢的人表白时,和与不喜欢的人聊天时,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吗?” 她沉声道:“就如此刻,您所听到的心跳声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开始拼命回想自己以前干过些什么糗事,以此来让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包括但不限于,小时候为降谷零出头,结果反被霸凌人的小孩告家长; 以及并不知道诸伏景光有失语症,出言不逊,以至于晚上想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很好,现在她的心跳确实又一次的变得快速了起来呢:) 而听到她确实变快的心跳,条野采菊的表情一瞬间也变得有些微妙。 他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身前,‘看’向她,语气也有些古怪,“只因为我的相貌,你在根本不了解我的情况下,便喜欢上了我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理解与轻蔑。 或许是觉得,她只是看到一张漂亮的脸就喜欢上个陌生人,是个非常轻佻的行为。 为此,他甚至没有再坚持用敬称的‘您’,而是换做了平称的‘你’。 “为什么不可以呢?” 藤原雅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反问道: “人都是视觉动物,好相貌就是会让人第一眼就产生好感,始于样貌终于人品不可以吗?” 而她刚说完,就猛地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还真可能不是个视觉动物。 毕竟,他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该吵架的时候就吵架,该礼貌的时候就礼貌,她向来分得很是清楚,于是立马说道: “抱歉,我忘了你看不见。” “……” 条野采菊没有说话。 他放下了自己原本环抱在胸前的手,改为一只轻轻地搭在腰间未出鞘的剑上,另一只则是放在旁边垂着。 看到他这个样子,藤原雅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别说着说着就突然给她来上一下啊!地雷男吗你! 得赶紧采取措施。 她立马说道:“我确实是因为条野先生长得好看,所以才会喜欢上条野先生的。” “但在这相处的一小段时间里,您不仅答应了我大逆不道的请求,还会再下楼梯时担心我摔倒所以主动扶住我。” “这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才会做的事情,不是吗?” 条野采菊扯了扯嘴角。 如果说,他刚刚还觉得这女孩是看穿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选择那么做的话,那么现在他便可以确认,她并不是那样了。 会有人对一个杀手说出‘你是个好人’这样的话吗? 再神经大条的人也做不出来的吧。 “那仅是我的礼貌,藤原小姐。” 他兴致缺缺的说道。 谜题的解决使他有些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礼貌……” 藤原雅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冒昧地问一下,若条野先生的眼睛能够视物的话,您是否也会偏爱长得好看的人呢?” “不过皮下白骨。” 他的回答很冷淡。 但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好吧,那你便来仔细的感受一下我这皮下白骨。” 她抓起他轻搭在腰间剑鞘上的手,啪的一声放到自己的脸上,引导着他的手指如同绘画一般的一点点摸过去。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巴。 他的手比起常人的手还要凉上几分,不像是常年习武的男人的手,反倒像是块不化的冰。 虽然在她摸上去的瞬间,他的手一下子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甚至带着些‘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的感觉。 而等到摸完这一轮,藤原雅才悠悠的说道: “听闻若人身上有一感是残缺,那么剩下的五感便会变得比常人来说更加的敏锐。” “那么,想必能够轻松在源光公子的噪音中数清我的心跳的条野先生,在感知完我五官的位置后,想象出来我的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条野采菊仍是那副紧闭双眼的样子,“我确实可以想象的出来,但还缺些东西,才能够更具体一些。” “是什么东西呢?” 她问道。 “藤原小姐,您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正如您每每眼前所见的那般,条野先生。” “藤原小姐,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的,那是黑的反面,您可以自己想象一下,条野先生。” “藤原小姐,您的嘴唇又是什么颜色的呢?” 而在这个问题之后,藤原雅却并没有回复。 沉迷打工,恋爱经验为零的她,直觉这个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她也有个优点,那就是——有话直说。 “您想要亲吻我吗,条野先生?” 而几乎是在她话语刚落的瞬间,她的脸颊处便擦过了一阵冷冽的剑风。 “啊!” 杀手的惨叫声于她的身后响起,鲜血在这毫不留情的一剑之下,像是泉一般的涌了出来,溅红了她的大半张脸。 而在此情况下,她浑身僵硬,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这人不仅可以用右手拔剑,还能用左手啊。 所以,她下次要制止他神来一剑,其实应该直接给他两个手都捆上吗。 莫非这人刚刚其实还放水了? 他并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只是随手甩掉剑上残血,而后将其收回剑鞘中,笑着说道: “不,我仅仅只是想要知道,当鲜血溅上您的唇时,那会是个什么样子罢了。” 他将自己被她紧握在手中的右手抽了回来,“藤原小姐,您现在还有10分钟的时间,去换下这身华美的满是蚤子的烂衣衫。”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我会护送您离开藤原家。” 他转过身去,“这便是您的真实目的不是吗?至于什么一见钟情的假话,对着您未来的情郎去说吧,我虽目盲,但心却不瞎。” 但听到了这些话的人,却仍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动弹的迹象。 她只是看着他。 而即使他看不见,也能够感知到那如火焰般凝在他身上的视线,甚至有些灼人。 明明这人很弱,弱的他一根手指都能轻易杀死她,但却让他不知为何于心中生出了些恐惧,像是要被火焰给灼伤了似的。 “还有八分钟哦,过时不候的。” 他微微偏了偏头,躲过那道视线。 “您错了,条野先生。” 她向前一步,又一次的抓住他的手,将那只即使杀了人却依旧干净白皙的手掌,贴到自己被溅上了血的那边脸上。 “天上两颗最灿烂的星,因为有事离去,请求您的眼睛代替它们在空中闪耀。”* 她将那时反驳源光时所说的词,又一次的说了出来。 但这一次,那声音中少了一分怒火,多了一分情意。 藤原家的大小姐,说情话也如同在唱诗一般。 “若是您的眼睛变成了天上的星,而天上的星变成了您的眼睛,那便怎么样呢?”* 她注视着他紧闭的双眼,微微抬高了声音,“您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 “您的脸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善良,我会喜欢上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条野先生。” 条野采菊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挣扎一下的。 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一下也好,以此来证明他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但事实却是,在听了这席话后,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虽是杀手,却有轻微的洁癖,杀人时从不让人的血液溅到自己的身上,不然便要恶心上半天。 所以,他本该甩掉这只手的。 他本该甩掉这只柔弱无力的,纤细的,轻易就可以折断的手的。 然而现在,他却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听她慢声细语的说道: “若刚刚您没有出剑,那恐怕现在的我已经死了,所以,我也应该给出我所能够给出的答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您不是好奇我的唇溅上血时的样子吗?” 她轻笑着,于他的手掌心轻吻了一下,一触即分,如同蝴蝶在玫瑰花上落下一样,“就是这样。” “您有好好感受到我吗,条野先生?” 说完,她也不顾他是个什么反应,便放下他的手,提起自己的裙子,一溜烟地跑了。 …… 十三华族之一的藤原家,怎么还会培养出这样的人。 这样,奇怪的人。 【目标:活着离开藤原家,已完成】 【已获得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7 金笼生花 东京剧场。 最新一场的《暗夜男爵》刚刚结束。 演员们争先恐后的从台前回到幕后,一边卸着脸上繁重的妆,一边大声的说着话。 话剧演员的嗓门本来就大,而在他们扯着嗓门开始吼的时候,现场更是比菜市场还要乱。 而在这一室混乱中,藤原雅正坐在与演员激烈争吵的编剧旁边的椅子上,对着写了两个字的本子,冥思苦想。 在昨日完成了入梦后,她的书上出现了条野采菊视角的第二幕文字。 正是她所好奇的,在她拎着裙子下楼梯时,他所消失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而本来,她应该在当天就写好对应的【藤原紫】视角的内容的。 谁知,就在她构思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老师发的作业,等到忙完作业在ddl前提交上去,灵感已经无情的离她而去了。 所以她今天在剧场做兼职的时候,还一直在想该怎么往下写。 很明显,结果是——完全不知道咋写。 思路断了,再想要接上去就难了。 藤原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就写了俩字的本子往自己的脸上一盖,接着往椅背上一倒。 逃避现实.jpg 但她刚刚享受了这么一会儿逃避现实的快乐,脸上的本子就被人给抽走了。 “身为仆役,领着被压榨后的微薄薪水,竟然还会心疼主人,实在可笑。” 伴随着椅子被拉开时所发出的‘哗啦’的一声声响,坐到她旁边椅子上的人将本子上条野采菊所写的文字给读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是话剧演员们的大本营,大家日常念的台词都比这种文字要羞耻一百倍,故而并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小角落发生的事情。 藤原雅歪了歪头,看向正在翻页的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后面就没有了,我还没写呢。” ——来人名为萩原研二,是和她一样在这里兼职的大一学生。 不过,他并不是东都大学的学生,而是隔壁东京工业大学的学生,来这里兼职的原因,据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挣学费+剩下买票钱。 但这人是道具组的大忙人,工作地点根本就不和她这个编剧似的在台前,所以好像也没法快乐零元看戏。 和她那俩会找各种理由逃避帮她看文提意见的幼驯染不同,萩原研二很乐于看她写的各种文字。 虽然他也提不出来什么切实的建议,但有个能沟通和聊天的读者,总比她一个人闭门造车的强。 就像现在,萩原研二把本子举起来,指着其中的一段说道: “你这里写得很好嘛,‘有钱人的苦痛与穷人的苦痛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苦痛单纯的不可思议,而穷人的苦痛就要复杂得多。 不雅的来讲,就是屎味的巧克力,和以为是苦巧克力,细品一下却发现是屎的区别。’” 他一边读,一边笑着说道:“这说的也太具象化了吧?” “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耶。” 萩原研二并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家事说得人尽皆知的人,但在相处了一段时间熟了后,他有次聊天时也聊了一下自己的过去。 【和从来没有富过相比,果然是富过之后又重返赤贫更让人接受不了,落差很大的啊。】 ——只是听这句话,就可以想象到一个家庭从钟鸣鼎食到家道中落的场景了。 “……” 藤原雅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实际上,这段文字不是她写的,是条野采菊写的来着,所以听到他的夸奖,她完全开心不起来。 但这话又不能这么说,于是她叹了一口气,重新瘫回椅子上,“但后面的就写不下去了。” 萩原研二扫了一眼本子上的内容。 大约就是‘我’与藤原紫乳母之间的对话,以‘我’的嘲讽开始,以乳母的反驳结束。 【“紫小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并不是您口中的压迫者,反倒是被压迫者才对。与她相比,我们这些仆役至少还有选择辞职的自由,但她却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听到我的话,乳母愤怒的回道。 我无法看见她在做什么,但通过衣服的摩挲声,可以推断,她应当是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她的话无法说服我。 人只有在享受到了丰盈的物质生活后,才会有功夫去思考自己活得好不好这个问题。 而对于藤原紫,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天的苦日子,在她的世界中,嫁给个纨绔烂人,便足以使她的世界崩塌了。 所以,也正是这样的人,能够轻佻的对我说出‘一见钟情’那样的话。 天真的以为,这样便可以利用我来逃离牢笼,去追逐她那所谓的‘自由’。】 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的男主角思想有些扭啊。” “假如连苦难都要被比较,一定要分出来个高低上下,那才是真正的不幸吧?” “你的女主角从最开始也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那么她追逐自由又有什么错呢?”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她是富人没错,但她并不是既得利益者,反而为这些满是蚤子的锦衣华服所累,是受害者。” “他不应该强求她拥有她所不具备的东西,否则那对她就是不公平。”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摊了摊手,“你不能指望在集市的货摊买到珍珠项链和貂皮大衣,你是去那儿买锡做的小号和玩具气球的。”* ——是《面纱》里的句子,他们曾经一起看过这本书翻拍的话剧。 而这个句子用来形容眼前的情况,竟然意外的合适。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藤原雅嚯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萩原研二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拿着本子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他刚想说‘不要那么激动,冷静冷静’,但在触及到她眼中升起来的那种蓬勃的火光后,又被自己憋了回去。 好吧,看来这是有灵感了。 擅长观察人类的萩原同学了然。 他看出来她着急回家,于是也不多说些没用的废话,只是将自己手上的本子递回去,笑着说道: “喂,大作家,等到你成名之后记得也给我写本书啊!” “一定,一定!” 藤原雅对着他摆了摆手,然后就光速消失在了门后。 她按捺不住自己往上扬的嘴角。 那些夜晚时令她烦躁地忍不住揪头发的郁结,在此刻已经全然通开了。 蓬勃的灵感就像是泡泡机中喷出来的泡泡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等待着她用笔像抽墨汁一样的把它们抽出来,然后写成文字。 她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身体莫名的轻盈,就像是要飘到天上似的。 街道上的风景与游人在她的身边被快速掠过,空气中都是甜腻腻的快乐。 终于,她坐到了书桌前,提起笔来。 这一次,她看那书名又不顺眼了。 《千金之泪》作为条野采菊作品的题目是正正好,但作为她作品的题目,伴随着故事的推进,就不那么恰当了。 她有个更好的主意。 藤原雅抽了些墨水,郑重的写到—— 【《金笼生花》 第二幕 …… 条野先生说我在撒谎,说我并不喜欢他,只是在利用他,试图以此离开藤原家。 是,我承认,我确实撒谎了。 我对爱情并不抱有多少的期望。 祈祷一个男人能够将自己救于水火之中,就像相信婚姻能将自己从绝望中拯救出来一样。 那不过是从一个牢笼中,转移到另一个牢笼中罢了。 为了将我包装成一个合格的商品,藤原家已然将我养废了。 繁重的衣服限制了我的行动,啰嗦的规矩束缚了我的灵魂。 我一没有力量,二没有途径,仅凭我个人,是绝对没有办法从这个铁笼子一样的藤原家中离开的。 或许死亡可以,但我又不想死。 我活这么大,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待在这个方寸大的小天地里,草原与河流仅仅只在书中瞥过一眼,书便被收走了,更不要说实地的去看到。 我想要去看看那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所以,我绝不能够让他看出来,我其实并不爱他。 爱是我所仅有的武器了,我不能够失去它。 我要自由。 为了获得自由,哪怕不择手段,哪怕背负骂名,哪怕要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我也心甘情愿。】 8 非是风动,非是幡动 颠了个又颠,就差把她隔夜吃的饭都给颠吐出来的马车上。 藤原雅正一脸菜色的扶着手旁的窗板。 她以前只在影视剧中看到过马车或者牛车,坐在那上面的人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看上去惬意的不得了。 所以,在坐上贼车之前,她还怀有一丝丝的小期待。 但现在,她心中所升起的,除了‘师傅到底还有多久下车啊’的悲伤,就只剩下对演员的敬佩了。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笑得出来,太厉害了。 她颤颤巍巍的向着前方的帘子伸出手,还没等碰到,就听见在前面驾车的条野采菊说道: “还有两波杀手没解决,不想死就好好待着。” 好嘛,好吧。 她悻悻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非人似的惨叫,眼前的帘子跟恐怖片似的洇出了血。 她就不该刚吃完饭就入梦! 藤原雅一脸绝望的重新倒回了坐垫上。 不久前,在她写完了第二幕对应的文章后,她信心满满的直接点了入梦,结果上来就是一个开幕雷击。 【第三幕:定格的瞬间】 【在杀手条野采菊的帮助下,藤原紫成功安全的离开了藤原家。 纵使路上充满了新的惊险,但片刻的自由仍让她获得了些许灵魂喘息的时间。 未来波动不定,奇迹只发生在现在。 这个世界对于她而言,是那么的残酷,又是那样的美丽,正等待着她的探索。】 【目标:引导条野采菊说出定格台词“——,——。”】 【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回档次数:两次】 先不说那个空逗号空的定格台词是什么了,回档次数,竟然变少了。 这种突然的改变让人有些不安。 而且这个书中的故事背景,感觉完完全全是大杂烩。 藤原家城堡的样式完全不是日式建筑,而是欧式建筑。 她穿的裙子也不是什么十二单,而是洋裙,但在交通方式上,竟然还这么复古的用马车…… 以及,那些杀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在他们身上有定位似的,层出不穷的冒出来。 冒出来一茬,被条野采菊杀掉;冒出来一茬,被条野采菊杀掉,如此循环往复,仿佛割完飞速生长的韭菜。 她也从最初还会受到惊吓,到现在变成能苦中作乐的比较哪个杀手的惨叫声更凄厉。 还有就是,她现在可以板上钉钉的下结论,条野采菊确确实实放水了,他是真的很强。 这人在不会突发恶疾的情况下,强的令人安心。 不过,现在的关键是搞明白那个定格台词是什么东西。 中间被用逗号分开了……莫非是两句话? 就在她头脑风暴的时候,前面的帘子后传来了条野采菊的声音。 “可以出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换下那身繁琐还勒得她喘不过来气的衣服,换上轻便的夜行衣后,藤原雅的行动终于自如了。 她掀开帘子,爬到驾车人坐着的那块板子上,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山上笼着一层淡紫色的薄雾,草叶在风的吹动下与树叶一起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这里已经距离藤原家很远了,后头看,只能够看到幽暗的小路,再看不到那个华丽的城堡。 “其实我有个比较冒犯的问题,你是通过什么来判断马车的行进方向的呢?” 离开藤原家后,他们两个就好像约定好了似的,把那些敬称全都丢掉了。 她看向条野采菊紧闭的眼睛,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当然,若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呜哇!” 马车在后者猛地一拉下停住了,惯性使得她差点掉下去,但还好有惊无险。 “人有六感,视觉、嗅觉、味觉、听觉、触觉和直觉。” 他松开自己手上的缰绳,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失去了视觉,换来了其它五感的加强。” “通过这五感,便足以在我的脑海中勾勒出来一个完整的世界的模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右耳上缀着的黄铜色铃铛发出了“叮铃~”的一声响声。 藤原雅这才发现,他原来还戴着这么个装饰品。 “马需要吃草和休息,你也可以活动一下。” 他随手从草料箱里拿出些草来,放到马的嘴旁,“我听你在后面唉声叹气了一路,应该是早盼着这个时候了吧。” 藤原雅从他手上拿过来些草,也跟着放到马的嘴旁。 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种只在银幕上看到过的生灵,很是新奇,“你听力既然那么好,那铃铛响起来的时候不会感觉很吵吗?” 马吃了一口她手中的草,嚼嚼嚼,又吃了一口条野采菊手上的草,嚼嚼嚼。 原来马在嚼草料的时候是这个样的…… 她不忘给自己写作素材库里填充些新素材。 “你似乎对我很好奇啊。” 条野采菊说道。 “我不该对喜欢的人感到好奇吗?” 她反问道。 “好奇我双目失明?” “好奇你心中的世界。” “……” 条野采菊不说话了。 他沉默的将手中的草料通通塞到马嘴里,也不管这可怜小马吃不吃得下,然后便拍了拍手,‘看’向藤原雅,说道: “你果然很奇怪。” 后者怜悯的看了一眼被噎到的马,也把自己手上的草料塞了进去,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手,“好奇心是人之天性,这哪里奇怪了。” 她仰头看向空中的彩霞,“你说你能够凭借五感来构筑出来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你知道现在的晚霞是什么样子的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日将天染成了像是流心鸡蛋一样的金黄色,霞光是紫红色的,与那金光融合得很好,云朵一块块的,没有什么规则的形状。” 在东京是没有办法看到这种壮丽的景色的,而她又穷到完全没有出来旅游的资金。 是以,藤原雅以一种非常贪婪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风景,试图将它永远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她看向同样仰起头来的条野采菊,“你的五感能够勾勒出来这样的风景吗?” “不能。” 后者对着她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出来可惜,“我只能够勾勒出来物体的形状和位置,没办法看到具象化的画面。” “不过。” 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虽然我看不到,你眼中那些彩霞的颜色和云彩的形状。” “但我能够感知到,露水从枝头滴落到草叶上的瞬间。” 他的手上还带着些杀人时所留下的血腥气,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平静。 “我能听见,树下有蟋蟀在鸣叫。” “我能闻到,因为蝴蝶落在了花上,所以伴随着花粉的抖落而变得浓烈的花香。” “我能摸到,风从林间穿过,那种像飘带一样的触感。” 伴随着他的声音,她的脑海中也勾勒出来了一幅画面。 那画面和她所能够看到的东西一样,却少了几分颜色,多了几分细节。 在蒙蔽了双眼后,她所能够‘看’到的东西,竟然比以前睁着眼睛时所能够看到的更多了。 “那露水砸落在草叶上,溅成了好几半,淋湿了正好爬过的蚁群。” 藤原雅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所感受到的内容,带着几分雀跃的说道: “我感受到风了,它正从树的那一头吹过来,那么温柔——” “叮铃~” 条野采菊右耳上的铃铛,在风的吹拂下,又一次发出了轻响。 他猛地放下了自己捂在藤原雅眼前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而意外的掌握了作家所必备的,对于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与感知这一能力的藤原雅,一边睁开眼睛,一边兴奋的说道: “谢谢你,多亏了你的帮助,我眼中的世界与以前变得不一样……” 接下来的话被她自己给咽回去了。 哦呼~ 在看清面前的情况后,她的脑子里面便只剩下这个感叹词了。 条野采菊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像是从未晒过太阳一样的苍白。 所以,当这张雪白的面皮上,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化时,那点变化都会变得相当的明显。 此时,他正有些无措的用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指缝间露出来的小块皮肤,看上去红得惊人。 风又一次的吹动了他们的衣服。 不对。 非是风动,非是衣动…… 是他心动啊。 9 落雪 虽然早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很混乱…… 但刚刚还一副春日景象,现在就开始下雪,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藤原雅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坐在车内,被漏进来的寒风给冻得瑟瑟发抖。 之前走得急,她就光记得拿上原主准备好的盘缠,换上便捷的衣服了,多余的东西那是一点都没拿。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就是多拿件外套也好啊! “条野先生,你不冷吗?” 怀着某种敬畏,她哆哆嗦嗦的掀开了一点点帘子,对着前面正在驾车的条野采菊说道。 后者穿的衣服比她还要单薄,一条披风也根本挡不了多少寒风,还一直坐在车外,却表现得丝毫不冷一样。 她还记得那时他捂在她眼前的手,冷的像是一块冰。 莫非,由于本身体温就低,所以抗寒性变高了? “总觉得你在想些很失礼的东西呢。” 条野采菊开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一边用手扯着缰绳,一边说道: “其实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跳下车跑一会儿,那样身体就会热起来,热起来后再回来驾车。” 藤原雅被他的话给惊到了,眼睛都瞪圆了些,“真的吗?” 然后就听到他笑着说道:“假的。” 藤原雅:。 她就知道!!! 这人长着一张狐狸脸,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道路上,有一块黑黑的东西。 “等等,那里好像有块石头。” 她用手扯了扯条野采菊的披风,示意他绕过去,别碾到石头以至于翻车。 后者扬了扬手上的缰绳,驱着马绕开那里,“那不是石头。” “不是石头?” “嗯,是个人。” 他的声音平静得吓人,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说道: “从呼吸和心跳来推测,应该是个8、9岁的小孩。” 藤原雅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而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跳下车,蹲在了那个趴在地上的孩子身旁了。 “喂,你还好吧?!” 她有些焦急的将那孩子翻过身来,脑海中紧急的回想,自己以前当志愿者时所学到的心肺复苏急救法。 但还没等她出手,那孩子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饿……好饿……” 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脏兮兮的,四肢瘦得如同芦柴棒一样,一用力就要被折断了似的,是藤原雅这辈子以来见过的最瘦的一个人。 “在这条路上,像这样的难民还有成千上万个,难不成你每个都想要救一下吗。” 条野采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说出来的话也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他伏低身子,抬起手来轻轻地触碰在孩子的额头上,“没有救了,最多还有2个小时,他就要死了。” 失温再加上过度饥饿,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在乱世中,这样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他心中这般淡漠的想到,直起身来,刚准备收回自己的手,却感觉手背上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水珠。 与此同时,拜那远超常人的听力所赐,他听到了一声,极隐秘极隐秘的抽鼻子的声音。 藤原紫正在哭。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烦躁便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要哭? 饿死其实还算是很体面的一种死法了,更惨的他都遇到过不少。 因为伤口发炎,最后整个人都肿大的泡在脓水里死去的;因为抢一口饭,但最后被人给吃了的;因为地里欠收交不起税,最后活活给人打死的…… 她要是一个个的都哭过去,哭得完吗? 但为什么不想要见到她哭的原因,他还仍未看清。 “愧疚了吗,为自己所享受的生活,实际上是压迫剥削他人所得到的。” 他只是这样说道。 藤原雅将孩子放回地上,小心翼翼的,然后才重新站起身来。 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所在的现实生活,实在是差得太多太多,以至于在反应过来前,眼泪就先一步落下了。 她最穷最穷的时候尚且还吃得上一口饭,而在长期失温的情况下饿死,那得有多痛苦啊。 并且,她也并没有忘掉,此人在第二幕的文章中所写到的内容。 【而对于藤原紫,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天的苦日子,在她的世界中,嫁给个纨绔烂人,便足以使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抬起头来,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你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呢?若我说我愧疚了,你会觉得开心吗。” “还是说,你到这时又要觉得我伪善?” “我就是这样被教养长大的,我所处的环境正是如此。” “若我天生被培养要成为一位领导者,但见到这样坏的事情却依旧无动于衷,那才应该批评。” 她停顿了一下,“但事实是,我生来便被培养要当个美丽的新娘,要弱不禁风,要善解人意,要当个贤妻良母,不能够妨害到大人们的利益。” “我并不是你所认为的既得利益者,反倒是受害者才对。” “难道你吃到了一枚烂苹果,最先指责的是苹果烂了,而非把苹果卖给你的人吗。” “我承认我尚且有很多要去学的东西,但这并不是你指责我的理由!”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夜幕下的森林幽暗,空中还在飘着些小雪,降落在这污浊的世间。 看到条野采菊拔剑,藤原雅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浪费了一次机会,但是——爽了! 她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这货说她有个什么意思,要骂剥削者就该骂藤原为时那个老东西啊,骂她干嘛! 但出乎她意料的,她并没有眼前一花回到复活点。 而是,听到了一声男人的惨叫声。 “啊!!!” 鲜血从向着她背后袭来的男人身上喷了出来,却很是巧妙的避开了她所站着的地方。 没有溅到她身上半点,反倒落在了有轻微洁癖的条野采菊身上。 “我为我的不理解向你道歉,藤原小姐。” 他对着她轻轻颔首。 “啊,对了,你确实有要学的东西。” 条野采菊弯下腰,从地上抓起那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男人的头发,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第一课,若想在这乱世活下去,吃苦是没有用的,得先学会‘吃’人。” “来,杀了他。” 他脸上带着些瘆人的笑,将男人往前一扔。 “杀了这个,想要杀死你然后吃了你的人。” 而在听清这人在说什么后,藤原雅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哎?” 不是,她就一写小说的,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不是有些太超规格了? 谁家作者写个杀人情节,还要亲身体验一遍的啊! 10 理想 等待着死亡,这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呢? 藤原雅注视着眼前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能够看到,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了,头发乱蓬蓬的遮住满是泪痕的眼睛,哆哆嗦嗦的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可他在想要杀她之前,是否也有想过,自己会有现在的后果呢? 她也开始颤抖起来了。 但男人的颤抖,是因为要失去生命而感到恐惧,而她则是为了要剥夺一条生命而感到恐惧。 这个世界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条野采菊将拔出来的剑塞到她手中时,她手一抖,差点把那剑甩到地上去。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然后将自己的手附在她的手背上,连着她的手一起,握紧了那把杀人利器。 他在说着什么,似乎在告诉她,把剑捅进什么地方能够一击毙命。 但那声音好远好远,像是从渺远的天边传过来的似的,她听不清。 她只是注视着男人那双浑浊的,不停的向外涓涓流泪的眼睛,恍惚间想起了童年时的一件小事。 那是一节国文课,老师留下来的课后作业是要写一篇作文,标题是《我的理想》。 放学后,戴着小黄帽的同学们越走越少,最后就剩下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我未来肯定是要成为一名警察的!” 降谷零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这么说道。 他的身上还带着和班上小孩打架时留下的伤口,眼还肿着,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很是令人担心。 “嗯……我的话,以后也想要成为一名警察。” 诸伏景光比他含蓄点,一边笑着一边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她,问道: “小雅呢,小雅未来想要做什么?” “我要成为费奥多尔·米哈耶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的大文豪!”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既没有天赋,也做不成文豪,只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什么什么斯基?” 降谷零被这一大段快速飘过的称谓给弄迷糊了。 对于一个对纯文学并不是很感兴趣,最多只看推理小说的小学生来说,要记清那么一大长串名字实在是有些刁难人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啦!” 她那时刚刚连蒙带猜的看完《赌徒》,恨不得自学俄语,干翻所有不按基本法瞎翻的翻译,大喊道: “我要成为,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的大文豪!” 后世人对于《赌徒》这本书进行研究的时候,很难绕开这位文豪本人的赌徒历史。 作者的阅历,对于小说角色的塑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谓作家越老,写文越好,也有这方面的说法。 就比如说她现在。 若是在她自己的世界中,她一辈子或许都不会看到眼前的场景。 那倒在路边的,刚刚被条野说‘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死了’的小孩,并没有撑那么长的时间,已然死去了。 而更令人惊悚的是,那孩子在死去时,脸上所残存着的并不是恐惧,而是幸福。 在临死前的梦中,他看到了什么。 是吃不完的美食,不会再挨冻的房子,还是会轻拍着他的后背,唱着摇篮曲的母亲? 亦或者,两者都有? 而面前这个等待着死亡的男人呢,他又在想什么? 他本想吃了她,吃了她这个弱不禁风,细皮嫩肉的贵女以此来继续活下去,却反倒让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现在,他马上就要死了,他在想什么? 藤原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此刻被抽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作家】在高高的天空上看着,等待着书写死状,连带着将她此刻的心情一同描绘。 【贵女】则知道这是自己必须要踏出去的一步,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没有什么了不起。 踏出这一步,是人物弧光的展现。 只有踏出这一步,【藤原紫】这个人物才会变得丰满。 “你还是下不去手啊。” 条野采菊叹了一口气,要抽走她手中的剑,“算了,换我来吧……” 然而,他这随手一拉之下,剑却并没有被他拉动。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身前人胸腔之中剧烈的心跳声,像是为了一个远大理想而下定的决心。 他能够感受到,她的手背绷紧,用力到了极致,像是一支绷紧了弦的弓。 “啪嗒。” 又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不对,是大颗大颗的,像是雨一般的多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莫名的,条野采菊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若是,有一天他也死了,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是死了。 她会为他哭吗? 也会像现在这样,哭得泪如雨下一般吗? “我能做到!” 女孩低着头大喊道。 她还在抖,上下牙齿咔哒咔哒的互相碰撞,却用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剑,说道: “不要小瞧我,条野采菊!” 风从他的身边吹过,有雪花落下,‘叮铃~’一声,黄铜铃铛再一次响了起来。 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溅红了被白色的雪覆盖着的地面。 刚刚没有溅上血的衣服,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藤原雅蹲在地上,抬起手来,将尸体瞪大的眼睛轻轻地抚上。 而条野采菊站在她的身后,用一种很费解的语气说道: “既然能够杀了他,为什么还要哭?” 这并不是什么嘲讽,他是真的不理解。 杀人对于他来说是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他实在没法感情丰沛到为每一个死在他剑下的人落泪,那太难为人了。 所以对此,他分外的不理解。 藤原雅站起身来,把剑横在身前,还给他的同时说道:“我不是在为了这个要杀我的人而哭。” “我是在为了这个落下小雪的,污浊的世间而哭。” 她目光灼灼,里面燃烧着火光,正如同她的理想一般,盛大而明亮。 “若我能够坐上藤原为时的位置,虽然不敢夸大其词说能够达到路不拾遗的程度,但也绝不会出现人相食的情况。” “我是在为人类的一切苦难而哭泣,条野先生。” 为了实现她的理想…… 不论是怎样的艰难险阻,她都会跨越过去。 11 为我流一滴泪吧 抵达村庄的时候,已是傍晚。 或许是因为下雪着凉,再加上惊悸的缘故,藤原雅在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发起了高烧。 她的体质一向还算不错,距离上一次生病感冒,都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进入【藤原紫】的身份后,不仅削弱了她本身的体力,还削弱了她的体质,这才会中招。 村民们对于他们很是好奇。 毕竟在这么个偏远小地,突然出现这么一辆马车和穿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人,很难不让人好奇。 也有想要过来凑凑热闹的,但都被条野采菊阴惨惨、笑眯眯的亮出剑后给吓退了。 她被他用披风绑了个结,固定在他背后趴着,感觉自己好像个考拉。 等等,会背着幼崽爬树的,是考拉还是袋熊来着? 她脑子已经快被高温给烧糊了,只依稀记得这两者之中有一个是屎壳郎一生之敌,因为它拉方块粑粑…… 该说条野采菊真不愧是顶尖杀手之一吗。 即使在背着她这么个大活人的情况下,他的行动依旧十分轻松且行云流水。 在她脑子还是糊糊的情况下,就已经办理好了入住旅馆的业务。 在进入房间后,他先是不动声色的将整个房间都摸了个遍,确认没有藏人(?),然后才划开火柴点燃桌上的蜡烛。 实际上,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点蜡烛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他们生活在黑暗里,相当于一直处于无光的环境中。 没人会问一个瞎子‘请问你需要眼镜吗’。 他之所以会点上蜡烛,完全是因为她。 在这个设定混乱的世界,随身带退烧药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关键关头还是要通过物理降温。 藤原雅躺在床上,额头连带着眼睛都被盖上了湿乎乎、冰凉凉的毛巾,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感觉自己现在可以去金字塔里cos木乃伊。 她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在蜡烛微弱的透进毛巾缝隙的光中,能够看到条野采菊的背影。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之在忙。 “条野。” 她伸长了手臂,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褪去了外面那层披风后,他里面只穿了件浴衣似的薄衫,里面套着白衬衣,看上去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有种诡异的协调感。 或许正应了那句‘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 条野采菊被她拽了这么一下后,转过身来,桌上放着些草药,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搞来的。 “一会儿喝药。” 他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这么说道。 藤原雅瘪了瘪嘴。 她平生最讨厌的事情,一个是做数学题,一个是吃药。 做数学题会让她做到脑壳疼,而吃药会吃得她浑身上下哪都疼。 再加上在这个生个小感冒,都有可能会原地去世的时代,这人也不是什么专业医师,万一整出来个毒药,保不准还会让她加速去世…… 但都走到这里了,死了回复活点再走一次,她又实在不甘心。 “我会死吗。” 她说道。 几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她能够感受到,条野采菊的身体僵了一下。 “不会,等喝完药后你就好了。” 他从桌子前面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床边上,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湿毛巾的温度。 已经变得很烫了,得换下水。 这般想着,他抬起双手,堪称轻柔的将那块毛巾掀起来,然后放到桌子上的铜盆里,过了一下冰水,又拧干。 虽然她确实是加了三倍的钱……但这人的服务是不是有些太到位了?感觉不像保镖,反而像保姆。 这样算来,她是不是还赚了? 失去毛巾的遮挡,藤原雅微微眯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眼睫毛都被水给糊成了连片的。 她看着那人撸起袖子来拧毛巾的身影,说道:“聊点什么吧,趁着我现在嗓子还没有哑。” 下一秒,她的眼上就多了条重新变凉的毛巾。 “你现在每多说一句话,你明天起来嗓子就会疼上一分。” 他的声音中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像是在吓唬小孩‘狼来了’的大人,“你的嗓子会干到说不出来话,就像是有一万片刀片在那里割来割去的一样。” “听上去好可怕哦。” 藤原雅干巴巴的回道。 她早过了会被这种话给吓到了的年龄了,甚至有些想笑,说道: “总之,聊聊嘛,你以前也有生病的时候吧,也和我一样难受吗?” 坐在她床边上的人,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人肯定都会生病的。” “嗯嗯。” “但我生病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 “我仇家很多的啊,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他们要是知道我病倒了,怕是会恨不得群起而攻之,生撕了我呢。”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好像对于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但还是聊了下去。 满足一下病号的小心愿吧。 若是让他那些同行或者仇家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会惊得大跌眼镜。 ‘那个条野采菊竟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大概会是这样。 无所谓了啊,那种事情。 他一边这样想到,一边听到她说: “听上去好惨,不会有人关心关心你的病情吗?” 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说出来的话也都是那样的天真,天真到令人发笑。 谁会关心一把刀的死活呢,反正没了他还会有其他杀手在。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上好像被人用一把小刀,温柔的给刺了一下,不疼,但痒。 “藤原小姐,以前你在生病的时候,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如此反问道。 她很轻易的就被他的问题给带到了另一个方向去,思索了一会儿,将自己原本的经历模糊了一下,才说道: “其实我很少生病的,对于生病的记忆也不是很多,但听我的乳母所说,她说我病了的时候非要听故事,不听就不睡觉,吵得很。” “什么样的故事呢?” “童话啦,什么海的女儿,夜莺与玫瑰之类的。”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高兴了起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还不忘用手扶住脸上滑下来的毛巾,“我最喜欢听的,是《道林格雷的画像》!” “轰然落地的画像,与画像上落下的眼泪……我每次一听到这里,就会忘记身上的病痛,甜美的步入梦乡……” 她的声音轻而缓,握着他的手,将那个荒谬却又美丽的故事慢慢的讲述了起来。 但正如她自己所言,在她讲到那轰然落地的画像,与画像上所滑落的眼泪时,她的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样,泛起了困。 湿毛巾从她的额头上滑落,被他抓在了手中。 而他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大小姐的肩膀上,耳边的铃铛在动作起伏下晃悠着发出了轻响。 就像是,一场梦要醒来时,闹钟所发出的恼人的声音。 “藤原小姐。” 他唤道。 “嗯?”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藤原小姐。” 他又一次唤道,却还是不说要做什么。 “嗯……” 她等了一会儿,终于等不住了,眼皮上下打架,发出了睡着时所会发出的绵长呼吸。 “藤原紫。” 这一次,他再呼唤她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她已经彻底睡着了。 但在确认了这一事情后,他反而能够将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 他想起了那个饿死的小孩,又想起了那个被她杀死的男人,想起了她所说的情话,又想起了她的眼泪。 灼热的,滚烫的,她的眼泪。 死了之后竟然还会有人为他们哭一哭,在这个时代简直是闻所未闻。 真是……令人嫉妒啊。 他微微抱紧身前的人,用极轻极轻的,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叹息道: “若我死了,也为我流一滴泪吧,大小姐。一滴泪就已经足够了,我是自愿被你利用的。” “你的眼泪,重于千金。” …… 【目标:引导条野采菊说出定格台词“——,——。”,已完成】 【已获得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12 我看到你了 本来都睡着了,结果被梦给弹出来了的藤原雅,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坐在现实世界的椅子上,书桌上面的书正在自动写着文字,钟表上的时间显示,距离她入梦,现在也才刚过去几秒钟。 怎么突然就完成目标了? 她连那个定格台词是什么都不知道,并且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 为了搞明白这个问题,藤原雅守在书的面前,皱着眉头,一脸的苦大仇深,试图从文字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第三幕】 【…… 出了藤原家后,杀手的数量开始越来越多,像是野草一样,杀了一茬又来一茬。 藤原紫在帘子后面坐着,叽里咕噜的小小声的说怪话。 “刚刚那个叫的挺惨耶,感觉可以唱美声。” “喔,这个声音尖,海豚音啊。” “声音嘶哑,难不成是被捅喉咙了?” 该说她是心大,还是适应力强呢……明明这些杀手都是冲着她的命来的,她却是一副完全不害怕的样子。 还是说,太过信任我的能力? 明明在不久之前,我也是要杀她的杀手之一啊。 若是她知道,她的保镖实际上也是要杀她的杀手,有点好奇那时她脸上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行至中途,我停下了马车。 一方面是因为马儿需要休息,而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碎碎念实在是让人耳朵受不了。 她从马车上跳下来,颈部的衣服传来了些摩擦的声音,兴许是在抬头看天。 我乐得耳朵能够清闲一会儿,于是去喂马,她在那里看了会儿天后,又凑到了我身边,也要跟着喂马。 贵族大小姐可能一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粗鄙的事情。 她笨拙的拿着草料,差点捅进马的鼻子里,害得马打了个喷嚏。 马用鼻子拱她,她以为马饿了,然后又往马嘴里塞了很多草料。 我突然很想笑。】 ……所以当时马用鼻子拱她,不是因为饿了,其实是想打喷嚏吗! 她完全误会了啊! 藤原雅一脸震惊的看着这段文字。 她感觉有些羞耻,于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偷偷的透过指缝再往后看。 【……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她对着每天一模一样的风景,都能说出些不同的见解来。 但她所说的,像是流心鸡蛋一样的落日,紫红色的霞光,与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云朵,我通通都看不见。 超五感让我能够在脑内勾勒出来世界的大体形状,但再多的细节,就没有了。 我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告诉她,我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本来,我其实是想要止住她那无边的浪漫幻想的。 想要告诉她别太过分了,别再反复跟一个盲人说,有颜色的世界有多美好。 但我没想到她会对我说: “谢谢你,多亏了你,我眼中的世界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这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的人? 我感到有些无措。 风吹动了我耳边的铃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和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我能够听到左胸胸腔中的心跳声,和不远处马儿的嘶鸣。 她的睫毛很长,像是蝴蝶翅膀一样,在我的掌心挠了两下。 好痒。 我能够感受到,我脸上的温度在攀升,但那并不是生病,而是一种……我完全陌生的情绪。 我突然很想要看到她。 我想要看到,她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但之后,我做错了一件事。】 藤原雅皱了皱眉。 后面发生的事情,和她所记着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条野采菊的叙述,也不过是加上了些他自己视角的话语罢了。 有关于对她那段话的看法,有关于自己心态的剖析,大差不差。 再后面,便是她杀人的那一段。 【…… 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因为她,因为我。 已经记不清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曾经有人告诉我,要爱上一个人,首先要‘看到’她。 但我是个瞎子。 并非是后天因为什么疾病,以至于曾经拥有而后失去,是天生便双目失明。 所以,我的‘看见’也与常人的‘看见’并不相同。 旁人看她,所能够看到的,大抵是一张漂亮的皮囊,而我看她,所能够看到的,则是一颗闪烁着火光的灵魂。 明亮,灼热,美丽的不可思议的她的灵魂。 我在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 但我后悔的,并不是将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展现在她的眼前这件事。 早一点认识到这一点,比被迫认识到这一点要好。 我害怕她因此而讨厌我,这才是我所后悔的。 我听到了剧烈的喘息声,在她说完了话,在那男人彻底断气了之后。 就算是再厉害的杀手,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更别提一个贵族大小姐了。 她努力的,非常努力的用深呼吸来压抑自己要吐点什么东西的冲动,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在把剑还给我之后,她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重新坐回车上,一言不发。 然后,我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响声,是人体与木板之间发生碰撞后所会产生的。 藤原紫病倒了。】 在藤原雅逐行逐段的往后看的这段时间,书上所有的文字都已经加载完了。 但她越是往后看,她的脸色就越绿。 无他,只因条野采菊在文章中所写到的因为感冒发烧而死的病例,实在是有些太骇人了。 什么全身坏死,最后整个人都臭了啊;什么吐血吐了一大盆子,最后器官衰竭而死啊…… 要不是她没有看书看一半去干自己事的习惯,她真的很想现在就去检查一下自家医疗箱里的药品储存情况。 现在就是很庆幸,已经完成目标回到现实世界了…… 【…… 在这样偏远的小地方,是没有办法找到速效药的。 而想要买到那种药,必须要去那些贵族所管辖的城镇,才能碰碰运气。 但藤原紫病成这样,我要再带着她到处走,很难说会不会反倒导致她的病情加重。 可她并不知道这一点,还在说什么趁着嗓子哑了之前,要多说点话。 说来惭愧,虽然我的听力远超常人,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听她讲了些什么。 大小姐看了很多书,知道很多像我这样从小就做杀手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东西。 她的语速很慢,还记混了故事中主人公的名字,从最开始还讲得清楚,到后来很敷衍的用甲乙丙来替代。 最后,她睡着了。 她不该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这里。 没人能够夺走藤原紫的自由,即使是神也不行。 我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而与此同时,我又想起了那两个人,那两个因为死而引得她落泪的人。 毫无疑问的,我确实心生嫉妒。 在这个乱世,大多数人连一个名字都没有,更别说死了之后还会被人铭记了。 我希望她也能记住我,记住曾经有一个叫作条野采菊的男人。 然后,在想起他的死时,能够落下一滴泪来。 “若我死了,也为我流一滴泪吧,大小姐。一滴泪就已经足够了,我是自愿被你利用的。” “你的眼泪,重于千金。” 我在明知她听不到的情况下,如此说道。 因为接下来,我要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贵族管辖之下,守卫森严的城镇找药。 而踏上这条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回来。 若我活着回来,我会带回来药,治好她的病,让她少受一些病痛的折磨。 若我无法活着回来,我所差遣的送药的人,也会将药送到她的手上。 而做这些,并不是指望她能够多感激我。 我只希望,在我死后,她能够为我流一滴泪,那就足够了。 谁让我明知飞蛾扑火,却偏偏爱上了这世上最灼热耀眼的灵魂呢。 一切皆为我咎由自取,是我自愿的。】 ……看到啊。 翻完了最后一页的藤原雅,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躺平了。 她将手挡在自己的眼前,也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想要爱上一个人,首先就要‘看到’他吗。 要看到美好的一面,又要看到痛苦的一面,既要看到美丽的皮囊,也要看到皮囊下闪耀的灵魂。 他‘看到’了她,而她也看到了他的文字,非常清楚的看到了全部。 那怎么不算‘看到’他呢。 但是,她又该怎样去回应这种感情? 她也有些感到不知所措了。 13 120下的心跳 新搬进的房子中。 “吃饭和洗漱的时候,晃这个铃叫结城过来,想要出去看看风景或者上街上走走,就晃这个铃叫熊野进来……” 条野采菊捏着两只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别的铃铛,正在向藤原雅交代着他走后的注意事项。 在她重新回到梦中世界前的这段时间,这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竟然收服了这个小村庄的一男一女作为帮手,对他的话唯命是从。 她挺好奇的去问了一下,他的回复却是怎么听怎么敷衍: 【一点好处加一点威胁,这个世界上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好吧,有些不明觉厉。 藤原雅从他的手中接过那两个铃铛,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她抬起眼来看向条野采菊,后者银白色的头发上,只有发端是一点红,显得他的脸看上去更加苍白。 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照着,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 藤原雅攥紧了手中铃铛的同时,想起了自己在入梦时所看到的文字。 【终幕:千金之泪】 【为了治疗藤原紫的病,条野采菊决定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贵族管辖下的城镇求药。 贵族管辖下的城镇戒备森严,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回来。 与此同时,藤原家内部因为家主藤原为时与藤原家大公子被刺杀身亡,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之中,几近崩溃。 他们终于想起了那位——不顾贵族脸面,逃婚的藤原家之耻。 现在,她是藤原家仅存的血脉了……】 【目标:为这个故事填上一个完美的结局。】 【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回档次数:0次】 这便是最后了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高热让藤原雅原本清醒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之前说多了话的报应也终于找上门来,她嗓子疼得要命,如同刀割。 她向前靠近了些,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眼上。 条野采菊的手,比起寻常人的温度来说,要低上不少。 在现在的她眼中,那就是个不至于凉到让人冻伤的冰袋,能够很好的缓解一些脑壳热的情况。 他在她主动靠过来的时候,浑身僵硬,任由她和摆弄人偶似的拿着他的手取凉。 既有点高兴,又有点唾弃自己的趁人之危,总之不敢乱动。 “……担心我呀?” 他试图让自己脸上的笑不要太明显,“放宽心,我很强的,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藤原雅将自己的脸捂在他手中,手掌心热了就换手背,这只手热了就换另一只手,这样才觉得好了些。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好像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要事实真是如此,那么不管是书中内容,还是目标提示,都不会说‘九死一生’了。 藤原雅有些想要叹气。 如何去爱,如何被爱,这是人类生命中的两大课题。 对于她来说,后者她曾经切实的感受到过,但母亲走得太早,以至于她光感受到了,却没有搞明白。 而前者,忙碌的学业与打工生活占据了她生命中90%的时间,剩下10%的时间都用来写书和研究了,更没时间去搞明白。 老师之前说,让她去谈个恋爱好好放松一下。 实际上,为了写书时能够饱有感情,她其实很早之前就试过了,但最后却是以失败告终。 倒不是说对方不乐意,完完全全是因为她太忙,也太不上心。 最后处着处着,从暧昧对象处成朋友了,甚至连她那俩嗅觉敏锐的幼驯染都没发现这段经历,就已经结束了。 【你最适合和文字过一辈子,而不是和人过一辈子。】 她曾经的暧昧对象如此锐评道。 或许确实如此吧。 藤原雅闭下眼睛,抽了抽有些堵塞住了的鼻子,有些自嘲的挑起了唇角。 爱情这种东西,她真的……搞不懂啊。 “我付你作为保镖的钱,其实也就只需要你负责到把我送出藤原家。” 她闭着眼睛,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但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超出我所支付的那些钱了。” “而且,若你只是图钱,杀了我拿到钱,那不是更方便吗,你有那个能力的。” “所以,为什么?” 他被放开了的手半悬空着,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试探性的,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才回道: “嗯,好问题,因为我突然善心大发了?” “听上去是不错,但没有办法说服我。” “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藤原小姐?” 藤原雅不说话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暧昧不清的东西在蔓延,在发酵。 而他见她不说话,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轻柔地用手扶着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 那笑声带动着他的胸膛一同震动,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把耳朵贴在鼓面上一样。 “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我的心跳。”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也不敢用力,害怕稍一用力,她就要如同梦醒般碎掉一样,然后说道: “你说过,当人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跳也会变快。” “那你听,现在我的心跳声,是不是也正好有120下了?” 他又笑了一下,笑声中有无限的缱绻与不舍。 “毫无疑问,我爱上你了,藤原小姐。” “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 在条野采菊离开一段时间后,藤原家的人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最终找到了藏身于这偏远小镇上的她。 她站在一脸警惕的结城和熊野的身后,还发着低烧,平静的听完了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第一,因为现在所存的藤原家血脉就剩她了,所以急需她回去招婿,诞下新的血脉。 第二,由于藤原家当前群龙无首,其他贵族们对此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会扑上来咬上一口,急需她这个大小姐回去安抚民心。 至于联姻…… 现在的她成为了藤原家的代理家主,防源家吃绝户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会主动要求联姻。 乳母站在管家身后,望着她的眼睛中满是泪意和心疼。 要不是还有人拦着,怕是会当场扑上来大哭,说我苦命的小姐啊你瘦了什么的。 而她听完管家的所有话,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但还需要稍等些时日才能动身。” 管家看上去快晕了,“您还有什么事没做?现在可是十万火急的情况啊!” “小姐的病要紧,还是你们那破事要紧啊!” 结城挥舞着扫帚上前,把一群人都赶了出去。 而等清净了些后,藤原雅坐在大厅中的藤椅上,晃啊晃,微瞌着眼,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 责任与自由啊。 她想起了冻死在雪地里的小孩,想起了那个满眼不甘的被她杀死的男人,想起了漫天的紫红色晚霞,最后,想起了那人右耳旁的黄铜铃铛。 而那白茫茫的雪中,突然冲出了个骑在马上的人影。 “药来了!藤原紫小姐在哪里!” 那人喊道。 …… 条野采菊没有回来。 “走吧。” 藤原雅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故事的结局应该怎么写了。 14 追赶 藤原宅。 说起来,她妈妈藤原更衣过去也被称作是藤原家之耻。 并且,她们还都是因为私奔,所以被叫作藤原家之耻…… 好家伙,这一波其实算是跨时空女承母业了? 藤原雅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她轻咳了一声,低头看向正在使劲的往里勒束腰的乳母,“母亲,我不穿这个衣服了,给我另找件体面的衣服吧。” 乳母听到她的话,满眼写满了疑惑,仰起头来看她,“可这已经是最体面的衣服了,小姐。” 藤原雅:啊这。 她该怎么跟这人解释,其实她所说的体面,并不是指衣服华丽的体面,而是指,要穿得舒适和得体的那个体面? 她摸了摸下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在成长阶段,小孩基本上一天一个样,一件衣服买了没有多久,就要换件新的,不然穿着就不合身。 那时,她妈妈还没有患上癌症,但家中的钱也没有多到能够随便买好多件衣服挥霍的程度。 她其实对于自己穿什么是无所谓的,可她妈妈有两大坚持。 一是绝对不买地摊上的化纤衣服,买不起丝绸也要买棉麻; 二是衣服可以旧,但绝对不可以不干净。 这位曾经在大家族中长大的大家闺秀,愣是为了她学会了用缝衣机改衣服,力图让她穿的每一件衣服都合身舒适。 她心疼她妈妈熬红了的眼睛,说自己随便穿穿就行,这种小事不用那么多讲究。 却没想到反被妈妈给骂了一顿。 【这怎么算是小事呢?藤原雅,我怎么教你的,衣服是你面向外人的第二张脸面,是丝毫怠慢不得的!】 【衣服是为人服务的,要舒服,要得体,不然这件衣服就算多贵,多好看,你都不能要,这叫做体面。】 总之,这项对于‘体面’的教育,直到她现在长大依旧还被她牢牢的记着。 某种意义上,社团老师之所以会认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或许也有这份教育的功劳。 “体面?” 藤原雅抬起手来,一颗一颗扣子的解开自己腰上,那勒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束腰。 “这衣服就差要谋杀我了,算什么体面。” “啪嗒。” 被她解下来的束腰,伴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了地上,又被她拾起来递给在旁边站着的结城,“这个,还有那个裙子,给我一起拿去扔了。” “您难道要换回那件衣服吗?不不不,那太不得体了,您绝对不能那么做!” 乳母看到她径直走向挂着那件夜行衣的衣架,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恐。 “男人穿这些衣服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人说他们不得体呢?我看他们穿得倒是挺开心。” 藤原雅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我看他们还是太闲了,所以才有功夫来管别人穿什么衣服。” “小姐,已经按您的要求做完了。” 丢完了衣服的结城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 她低着头,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我之前让你带回来的刀在哪里?” 藤原雅问道。 “他们不让我带……但我没听他们的。” 结城的表情有些委屈,但很快变成了得意。 她伸手在衣服宽大的袖子里掏了掏,拿出来条野采菊临走前留下的那把让她用来防身的短刀,递给藤原雅,“给您!” “刺啦——” 藤原雅一把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噗通!” 乳母双腿颤颤,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声音也抖个不停,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出了趟门,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小、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 藤原雅注视着刀上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个笑来,竟与条野采菊笑起来的弧度有八分的相似。 “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们聊聊呗。” 她慢条斯理的说道: “愿意听话的,我予以他好处。” “不愿意听话的,我予以他不再看到世界的恩赐。” “他们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与此同时。 在贵族管辖下的另一座城池的城门口。 “你出城是要做什么?” 守卫拿着张悬赏令,看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悬赏令上所画着的那张头像,似乎是在比较他们之间长得像不像。 “投靠亲戚。” 穿着一身蓑衣,还戴了个斗笠,一副落魄户打扮,还牵着匹马的男人如此答道。 “让他过去吧,后面要出城的还有好些人呢。”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守卫如是说道。 他脸上写满了不满,“说是要找那个刺杀了城主的刺客,但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刺客保不准早就出城了,咱们都干些无用功!” “少说句话会憋死你!上面的意思你也敢质疑?!” 刚刚拦下男人的守卫反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才对着男人扬了扬下巴,“赶紧滚!” 男人,也就是易容后的条野采菊,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往下拉了拉自己头上的斗笠。 ——杀了城主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别人,正是他。 他与那城主无冤无仇,本来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谁让他在打探情报的时候,听到了这人对于藤原家与藤原紫招婿的说法。 让藤原家的大小姐,给他这么个糟老头子做妾,也真亏这人好意思说得出口。 而他嘛,不过一个粗鄙的杀手,自然也不懂得如何同人讲道理。 他只知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个最简单的做法。 让那老东西到地底下,做他自己最喜欢的贞洁烈夫。 说起来,若不是当时的时间不够充裕,他或许会拿着剑,把这人片成一片一片的……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才痛快。 毕竟,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也多亏他当时留心了一下,不然也不会听到藤原家目前所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藤原为时和藤原大公子的死,这确实让人有些意外了。 但藤原家迎回他们的大小姐这件事,他倒是不意外。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料到了。 当初,他们当时逃走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去消除车辙印的痕迹。 所以对于藤原家来说,借此找上门来,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对于原本千娇百宠长大的大小姐来说,想要让她直接一步到位变成平民生活,那实在是天方夜谭。 她随时有可能会反悔,而这便是他留给她的一条后路。 ——不管会不会用上,总之,人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再加上后来她又生病,万一出现不论是他还是送药的人,都无法赶回去的情况…… 藤原家的人能够找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也就是说,现在他直接赶去藤原家就可以了。 条野采菊翻身上马,然后用手拍了拍马的脖子。 “走吧。” 已经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现在必须得快一点赶过去才行。 他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好,但若是等急了,也会生气的啊。 ……也可能是,他太想见到她,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了。 15 金风玉露一相逢 回到藤原宅的第三天。 藤原雅坐在会议室中,周围的糟老头子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而她只觉得烦躁。 ——任谁听了三天车轱辘来车轱辘去,一模一样就是换了个说法的废话,也会和她一样烦躁。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知识面还是太窄了。 她在大学选的是文学,政治和法学只有在选修课的时候去听过。 所以在面对这群各怀鬼胎,有108个心眼的幕僚时,也只能说是保持了堪堪持平的僵持状态。 这群人不喜欢把话掰开了明说,而是拐弯抹角的打着太极。 就比如说现在。 “还希望大小姐尽早决定好招婿的人选,不论是对大小姐您也好,还是对藤原家也好,早日定下人选,下面的人也能早一步放心。” ——这是她第8次听到这句话。 放心?谁放心?黄泉下面的藤原为时和藤原大公子吗? 藤原雅用左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下,右手则是轻轻的在桌子上敲击着。 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 当她烦到了极致,就差要掀桌子的时候,她就会这么做。 她那俩发小刚开始学摩斯密码的时候,曾经下意识的解读过她敲击的节奏。 然后解读得一脸的惊恐,硬是拉着她也去学了摩斯密码。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他们解读出来的内容,不是‘今晚我就要用电锯杀了隔壁的树’,就是‘昨天吃的人还没有埋’。 所以,她现在敲桌子都不是随便乱敲了。 ——她现在喜欢用摩斯密码骂人。 “……请您为藤原家早日诞下长子。” 【诞你个头】 “……尽早择一良家夫婿,将您的代理家主之位交付于他。” 【交你爷爷】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藤原雅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别和摇过了头的可乐一样火山爆发。 但在她发现‘你给这群人好脸色看,那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后,她觉得自己还是爆一下好。 “结城。” 她偏了偏头,看向站在门旁的侍女,淡淡的说道:“关门。” 而在后者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藤原雅站起了身。 她穿着乳母快马加鞭给她赶制出来的便衣,并非是之前敷衍了事的那件黑色夜行衣。 新衣服银白色的绸缎上,点缀着藤原家的紫藤花标志,高扎起来黑色马尾上,浅蓝色的流苏伴随着她的走动而晃动着。 这本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一幕。 但就在下一秒,她的动作便将这一赏心悦目给打破了。 “砰!” 只见,刚刚说‘诞长子’和‘择良婿’说得最起劲的那幕僚,被她直接一脚踹倒在了地上,刚想爬起来,又被她一脚给踩了回去。 “择一良婿,然后将我的代理家主之位交付于他?” 她冷冷的笑着,左手把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刺啦’一声将原本敛锋于鞘中的刀给抽了出来,指向他。 “我看,是交予你的手中吧!” 周围的幕僚喧哗声愈发的大了起来。 他们从未想过,这位逃婚被找回的藤原大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峥嵘面目皆露。 “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朝仓他也是一片忠心,您怎能这么折辱他!” “就是啊,您的名声本就不好,现在能找到愿意入赘藤原家的夫婿本就困难……” “若是让个女人继续当代理家主,那藤原家才是真的完了!” 【烦死了。】 “大小姐,我从您的父亲,藤原为时大人还在的时候,便已是藤原家的家臣了,我是不会害您的。” 被她踩在脚下的男人,听到为他讨‘公道’的人的声浪,顿时洋洋得意了起来。 好像这一刻,他并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而是在俯视她似的,说道: “还请您别再闹了,不要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烦死了!】 “是啊,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损藤原之名!” “我们还能害了您不成,快些回来吧,别闹了!” “就是就是,只可惜大公子死的太早,若是他有留下子嗣……唉!” 【烦死了!!!】 【若是想要一剑毙命的话,瞄准心脏其实没有那么快。】 条野采菊那日教导她如何杀人的话语,又一次回荡在了她的耳边,盖过了其它嘈杂的人声。 他将手附在她的手上,引导着她握紧手中的剑,指向目标。 【脖子是最快的。】 “噗!” 猩红的鲜血,伴随着藤原雅的拔刀,如同喷泉一般的从男人的脖颈上喷了出来。 然后于她银白色的衣衫,以及素白的脸上,染上了点点的红梅。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人们,一下子噤了声。 这群久居高位的家伙,平日里最多就是打打嘴仗,斗斗脑子。 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的,通过言语来拿捏这位藤原大小姐。 却没想到她根本不和他们玩这些虚的。 她直接把桌子掀了。 刚刚还在关门的结城,和早就在一旁待机的熊野,以及几个下人,不知何时齐齐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们沉默的注视着那些幕僚,是天然的威慑。 而藤原雅垂眸轻颤手腕,抖掉刀上的血,然后才抬起眼来,看向他们。 “朝仓千贺,身为幕僚却意图掌控藤原本家……畏罪自裁。”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染血的面庞上扬起了一抹笑来,却没有多少笑意。 “希望大家,不要学他啊。” 在终于处理完了烂摊子回到房间后,藤原雅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发生了些变化。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中还会引起震动,感到悲哀。 而到杀第二个人的时候,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就没那么难受了。 当时挥刀刺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最优解,这个人必须死在这里,不杀他,我永远无法服众。】 至于其他的?没有了。 ……她就是写个书而已,怎么感觉都快成法外狂徒了? 藤原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在这时,听到窗户的方向传来了一道敲击声。 刺杀者吗?! 她下意识地握紧从刚刚就没有放下的刀,警惕的看向窗户的方向——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 那人一头银发点赤,怀中拥着一大捧娇艳的红山茶,肩头还落着未化的白,斜坐在窗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笑着说道: “我活着回来见你了,大小姐。” 【…… 大小姐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过去是,现在也是,她被命运与责任裹挟,不得解脱。 那我便将自己的自由,交到她的手上。 因为我想—— 万一,她真的爱我呢?】 16 红山茶 “……” 藤原雅看着抱着花从窗框上跳下来的条野采菊,没有说话。 其实,她现在也有些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早在她离开那个村庄,回到藤原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最后的结局给想好了。 而现在,虽然中间经历了一些坎坷,但总体还是在她所设定好了的路线上前进的,并没有太大偏移。 却没想到,最大的变数原来在这里埋伏着等她。 她本应该为这人打破她的计划而感到生气的,但诡异的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却一点都不感到生气。 甚至有些感到鼻子一酸。 好的作家能够将自己所体悟或是未体悟到的感情,全都细致入微且充满共情的让人感受到,而这正是她所欠缺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鼻子一酸。 因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可他在刚一进来就把窗给关上了呀。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 藤原雅站在那里,等到那人抬起手来拂掉肩上的雪后,才开口说道:“你……” 她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条野采菊给打断了。 “给你。” 他将那把红的有些惹眼的山茶花抖了抖,以免上面的积雪融化后沾湿她的衣衫,然后才递给她,“我在赶来的路上,正好闻到了它的味道。” “冬日寸草不生,穷人家的孩子生病了只能硬抗,这花有点药效,多少管些作用,我以前也吃过不少。” “我听人说,这花还挺好看的,经常有贵族采了去插花或者装饰。” “你那么喜欢看风景,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花,所以就顺手带上了些。” “……谢谢,我很喜欢。” 藤原雅从他的手中接过花,余光一瞥正巧看到他收回去的手上的冻伤与划痕,不自觉得,把那花抱得更紧了些。 她闭上眼睛,垂下头,将脸埋到花中,没闻到花香,只嗅到了些风雪的味道。 那雪又冷又冰,带着股凉气儿,吸上一口,从鼻腔一直冻到胃里,让人有些想咳嗽。 “其实贵族不怎么用红山茶来插花的,它的花太大太艳,容易喧宾夺主,又没有玫瑰那么好看。” 她的头发伴随着她的动作,也落在了花瓣上,黑色的发丝交织着,像是一张网,说道: “世人只有把山茶唤作玫瑰的,没见过有人把玫瑰唤作山茶。” “那玫瑰好看吗?” 条野采菊问道。 “好看。” 藤原雅答道。 然后她便听到,他发出了一声轻笑,接着说道:“玫瑰是什么样子,我从未见到过。” “但山茶在万物寂灭的冬天中,依旧能够充满生命力的生长,并且还能够挽救一些没钱买药的穷人的性命。” “即使不漂亮也不合时宜,那又怎样呢,总有人会喜欢她的。” 他说着说着,突然靠近她,剪得有些毛楞楞的发丝扫过她的鼻尖,抬手擦掉她脸颊上那一点未洗掉的血迹,说道: “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是在难过吗?大小姐。” “准确来说,我并不是难过。” 藤原雅抬起眼睛看向他,缓声说道: “更多的来说,其实应该是愤怒。” “那些父亲所留下的幕僚们,并不忠心于我,他们太过傲慢,轻而易举的就否定我的全部。” “对于他们而言,我不是作为‘藤原家的唯一继承人’存在,而是作为孕育下一任继承人的母体存在的。” “虽然我靠杀鸡儆猴暂时拿到了话语权,但想要长久下去,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明天就是我的继任仪式了,之前杀了前家主的刺客,却到现在都没有线索……我……” 条野采菊静静的聆听着她的话语,也没有做更多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在她发泄完情绪说完后,才说道: “你怕死吗,大小姐?” 藤原雅深吸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大串的话让她脑袋有些缺氧,“世上哪有人会不怕死的。” “有啊,我就不怕。” 他又轻笑了一声,眼睛弯弯的像只野狐狸精,“那你怕失去自由吗?” 花上的雪水融化后顺着她的手流下,啪嗒啪嗒的落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小点子,像是被泪水给溻湿了的印痕。 “我……” “嘘。” 她刚要说话,就又被他给打断了。 他弯着腰,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她唇前,右耳上的铃铛在这一动作之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笑着说道: “不要这么着急回答嘛。” “这个问题要好好想,好好想,是不能敷衍的啊。” 他的手指不经意之间擦过了她的唇,僵了一下,马上跟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又强装镇定的打哈哈说道: “等明天你的继任仪式结束后,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我明日的继任仪式后,就一定能够告诉你答案?万一我被刺客给杀死了呢?” 藤原雅忍不住追问道。 然后她便被眼前突然被拉开的窗户给吹糊了眼睛。 “我就是知道。” 条野采菊踩在窗边上,一只手扶着窗框,一只手则是微拢着自己的衣服。 他耳朵上缀着的铃铛,被风吹得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笑着回头‘看’向她。 “大小姐,没有人能够打扰你的继任仪式,我向你保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说完,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而她急忙跑到窗户边上往下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若不是她怀中的花还在,她怕是都会以为这是一场幻梦了。 没有人能够打扰她的继任仪式,吗。 藤原雅扶着窗框,叹了一口气的同时,嘴角向上扬起。 说来奇怪,在这一刻,原本在她脑海早已经勾勒好了模样的结局,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抱紧自己怀中的红山茶,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终于闻到了花香。 有些闷闷的,不是那种明媚扑鼻的,带着些淡淡的药味。 她突然也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到来了。 亦或许是,她也期待着一个……更好的结局。 17 千金之泪 继任仪式于正午时分开始。 藤原雅坐在台子下方,看了一眼正在一边舞蹈一边念咒的神官,又仰头看向天空。 铅灰色的天空乌云密布,看上去再过一会儿,就会下雪。 若是放在平常,她或许会专注于记录台上神官的行为,放到自己的素材库里面去。 但一来她曾经看过不少次神社祈福的神乐舞,发现这种崇神的操作其实大差不差,二来…… 好吧,她其实还真有点入戏了。 她现在站在这里,已经不单单是那个现实生活中的【作家】了,而是即将要成为家主的藤原紫。 藤原雅看向被神官放在身后长台上的盘子,那上面是她一会儿仪式上要用的东西—— 代表家主权利的【紫藤冠】,以及代表家主责任的【紫藤绶带】。 只有拿到这两个东西,她才算是真正的藤原家主。 咿咿呀呀的,神官终于表演完了。 他站在原地闭上双眼,像是在感受上天的旨意,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过身去拿那两样东西。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藤原雅知道,现在到了自己登场的时候。 她从人群中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踏上高台,最后站在神官的面前,微微收了收下颌。 然后便听到,面前的神官大声说道: “神说,藤原紫谋和外人,弑父弑兄,罪无可恕,应另寻人继承!” 几乎是在神官话音刚落的瞬间,现场变得一片哗然。 “什么?弑父弑兄!!此等恶女怎还有脸要当家主?” “神都看不下去了……快把她拿下!” “藤原紫,你错事做尽,悔改罢!” 幕僚们于此刻,终于展露了他们真正的嘴脸。 但藤原雅对此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该怎么说呢,不管是小说还是剧本,本质上都是在写故事。 而只要是故事,那就不可能让主角一帆风顺,总得要经历些磨难或者挫折,然后才能大圆满。 毕竟,文喜看山不喜平啊。 所以—— “刺啦!” 藤原雅反手抽出了自己佩戴在腰间的刀。 而她这一动作,就像是一声无声的号令一般,分布于仪式现场各处的家仆们也跟着抽出了刀。 他们想要利用‘神’的权利来否定她,自以为人会畏惧神,不敢不从。 而她自然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将他们都借此机会聚在一起,一块杀。 这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一点好处加上一点威胁】,她很懂得学以致用的。 很快,幕僚们的叫骂声便都变成了哀嚎与尖叫,而活下来的人,吓得像是失了魂魄的鹌鹑,一动不敢动。 鲜血汇成的河流于高台下蔓延,而天上于此刻,降下了小雪。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两天被怎么处理这些人给烦得要命,她听着这些惨叫声,心中生出了几分快意。 她用手轻轻地弹了一下手中的刀身,看向神官,说道: “我闻神明亦有一死,不知神官大人继承了几分神明的护体神通,是否也能被杀死呢?” “当然,我知道您也是被这群乱臣贼子给胁迫的。” “所以只要您愿意收回前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装还是要装一下的,毕竟在这个时代,人还是挺信神的。 而刚刚还低着头的神官,脸上突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说道: “藤原紫,你真以为你父亲与兄长的死是个意外,而自己还能够活着吗?” 这句话已经差不多相当于是自爆了。 藤原雅几乎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挑了挑眉说道:“所以,是你杀的他们?” “也对,以你的身份来说,确实能够一次性见到他们两个人。” 神官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杀他的,自然是另有能人。” 他拍了拍手,“而你,也是时候上路了。” 然而什么响应都没有。 神官停顿了一下,又拍了拍手。 还是什么响应都没有。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道声音,“我想,你所说的杀手,不会是说我吧?” 藤原雅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浑身布满了伤口与血迹,提着一具尸体缓缓走上前来的条野采菊,脸上带着笑。 他将手中的尸体往前一丢,甩在了神官的身前,说道: “还是说,你在找的其实是这个?” “……寺田!” 神官被这一幕冲击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失声大叫道。 而条野采菊抽出剑来,给了他最后的终结。 “噗通!” 他向前拿起那顶金线银丝与紫水晶做成的紫藤冠,并没有拿那象征着责任的紫藤绶带。 在他身后,无头的尸体也倒在了地上。 “瞧,我说过,没人能够打扰到你的继任仪式的。” 他对着她笑着说道,但表情中却充满了疲惫。 昨夜一夜未眠就为了找出这位杀手,并一举除掉其它暗杀者,已经使他精疲力尽了,现在还能说话属实是靠意志力在强撑。 “质感还挺好的嘛。” 条野采菊点评了一句,一边将紫藤冠戴到了藤原雅的头上,一边有些遗憾的说道: “要是能够看到就好了,真可惜。” 他有些不舍,用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我真的,真的……很想要看到你啊,大小姐。” 下一秒,藤原雅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向前一扯。 “噗嗤!” 这把锋锐的刀,毫无阻碍的便穿透了眼前之人的胸膛。 艳红又黏稠的血,顺着刀身滑落,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上。 她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条野?” 她的声音颤得很厉害,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嘘,藤原家主。” 始作俑者用手抓着她的手,将那柄刀插得更深了些,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你现在是,手刃了杀害神官并试图扰乱继任仪式,犯下血案的凶手的,名正言顺的藤原家主了。” “没人再能强迫你,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稳了,只能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前,用手轻轻抹掉她眼中涌出来的泪,笑着说道: “重获自由的好日子,应该笑才对啊,大小姐。” 说完,他的手便重重地落了下去。 再没有抬起过。 【…… 出身豪门的大小姐与肮脏粗鄙的杀手在一起? 这是再疯狂的剧作家,也没有办法写出来的故事。 所以,我仅仅希望,她能够为我落一滴泪就可以了。 但为什么,当我真的听到她为我流泪了,却并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般开心? 我想,或许我还是想要她开心的。 笑得越开心越好。 毕竟,爱一个人,是舍不得让她哭的呀。 但她为我哭了,我想,她或许还是有些爱我的吧。 即使无法在一起,但这片刻的幸福,也是真实的。 飞吧,笼中之鸟,你已经完全自由了。 ——千金之泪·完——】 …… 【目标:为这个故事填上一个完美结局,已完成】 【已获得奖励:异能力·千金之泪碎片x1】 【已获得异能力·千金之泪(完整)】 空旷的房间之中,书页在哗啦啦的翻动着,一道又一道的文字于无形的笔下展现。 挂在墙上的钟表上,指针刚刚划过8。 而在这时,房间中响起了一道压抑到了极点的抽气声。 “嗬……” “……呜……” 藤原雅用手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整张脸都因为憋气而变得通红了。 “混蛋,混蛋!” 她止不住的边哭边骂道。 “叮咚!” 被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社团老师发的短信。 【今晚24点截稿哦,藤原你写好了就赶紧发到我邮箱里吧。】 是了。 有关于‘自由’的小说,她还没有写完。 藤原雅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掀开笔记本,手悬空在键盘上。 然而,她的字还没有落下,眼泪便先一步落了下来。 《金笼生花》 终幕 …… 【确认发送?】 【是】 18 不看绝对会后悔的作品 再一次收到来自藤原雅的稿件,浅川真寻作为她的社团指导老师,其实并不报太大的希望。 你要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天才。 往远了说,有第一篇故事的发表就直接一鸣惊人、大红大紫的莎士比亚,奥斯卡·王尔德之流。 而往近了说,与藤原雅同姓的藤原宣孝,出道作《腐根》更是直接拿下了作为日本最受关注的文学奖之一的‘芥川赏’。 天才们轻而易举的就将文字玩出了花样,而凡庸们咀嚼着他们的作品,却始终及不上他们的半分。 藤原雅不努力吗? 不,她已经足够努力了,但她就是仍有欠缺。 艺术方面的东西都有一种共性。 那就是——不准确。 并不是说逻辑严谨不好,而是说,对于小说,有时正需要非逻辑的灵光一现。 刻板于‘写作规则’的创作者,就像浑身充满了匠气的演员一样,反倒磨灭了自己的灵气。 而藤原雅,她便是太过于刻板,也太过于追求逻辑性与完美性了。 她本人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已经为时过晚,无法改变了。 天赋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丝毫无法自欺欺人,真是残酷。 浅川真寻一边叹气,一边点开了传来的文档。 【我的名字是岛津流光,十三华族之一,权倾朝野的岛津家的二小姐。 锦衣玉食,宝马香车,这便是我的生活。 但我非但不喜欢,反倒十分厌恶这样的生活。 外人羡慕至极的岛津家,于我不过是一座华丽的金笼而已。 ……】 熟悉的藤原雅式开头。 一般来说,小说的开头可以通过直接插入重要事件,或者通过倒叙来吸引读者的眼球。 开局让‘岛津流光’借助杀手‘明石明镜’逃婚作为引子吗。 所以她是打算从‘人身自由’,来扣‘自由’的主题? 浅川真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错,不至于让人眼前一黑,也不至于让人眼前一亮的开头。 这个选题有些浅显了啊。 不过,双目失明的杀手这个设定,倒还是有点意思。 她有些失望,但本着‘来都来了,看完再说吧’的想法,继续向下翻页。 【…… 我为那冻死的孩子合上了眼。 他的嘴旁还带着笑,不知临终前所做之梦,是怎样的绝景。 对于贵族来说,或许会梦到金银珠宝,如云美人。 但对于这孩子,他有在梦中吃上一顿饱饭吗,有睡上一个不再冷的好觉吗。 我不知道。 就连我的落泪,我都觉得有些假惺惺的。 而就在这时,路旁的草丛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拿刀的男人。 他的脸因为长期饥饿而瘦削得惊人,通红的双眼中射出了贪婪与幸福的光。 为什么幸福呢? 或许是因为,他马上便可以饱餐一顿了吧。 对于他来说,我是一只经由香料、华服、鲜花、诗书……再加上十八年贵族礼教的火,腌入了味的鹅,只要一口咬下去,甜美的汁水便可以让人变得无比的幸福。 当然,这鹅换成鸡鸭鱼猪也没什么差别,总之都是一碟菜。 明镜轻松的便将那男人给撂倒在了地上。 但他并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将剑放到了我的手上,说道: “来,杀了他。” 我看向那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男人。 他现在也是一碟菜了。】 不知不觉中,浅川真寻原本因为散漫而有些驼的背,慢慢的挺直了。 在看到前面‘流光’与‘明镜’的拌嘴时,她还以为这又是一篇《傲慢与偏见》。 但越往后看,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认知才是真正的傲慢与偏见。 这篇文章虽然还是藤原雅熟悉的写法,但实际上,其内核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小姐岛津在出岛津家后,欢欣雀跃的看着这个她从未爱过她的世界,文风跳跃,能够感知到笔间的跃动。 但很快,冻死在路旁的孩童,与要吃人充饥的男人,打破了这种快活。 他们的出现,使得这篇文章的基调开始慢慢的转为严肃。 再往后,流光重病,明镜为寻药生死未卜,大雪封山,岛津家来人寻流光回去,故事也步入了最高潮…… 那便是明石明镜的死。 【人的血是热的,而明镜的手却是那么的冷。 是因为所有的热血,都从那黑洞洞的窟窿中流出去了吗? 但他说得没有错,我现在确实是岛津家主了。 雪停了,剩下的人们围了过来,脸上带着恐惧与讨好的笑。 他们还活着,那便是站正确了队的结果,我不会再刁难他们。 可想要再拿回原来的权利,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站在人群中,我突然笑了起来。 没人知道我为何要笑,但他们都害怕我,于是也只好跟着一起笑。 明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仿若阿鼻地狱,此刻却是笑声响彻云霄,比起大婚喜宴还要红火万分。 原来,这便是轻而易举掌控一个人一生的感觉。 原来,这便是权利的滋味。 原来,这便是自由。 并非是,拥有可以随意选择的权利,而是,拥有可以随意拒绝的权利。 如此。 现在的我,虽身仍处金笼中,然心却自由无比。 桌上,红山茶如火般静静的绽放着。】 看完了之后,浅川真寻只有一句话想说。 ——藤原同学,请问您是坐了火箭吗,这进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藤原雅的写作能力并不差,或者说,她的逻辑与结构能力是绝对完美的。 她唯一的缺陷,就是文字中没有感情。 而当这一块儿的缺陷被补全时,那么所诞生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浅川真寻忍不住快速抖起了腿。 ——这是她脑子开始极速思考的前兆。 这篇作品如果仅仅只是作为征文活动来使用的话,也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不对,简直是‘大炮打蚊子’式的暴殄天物! 这篇作品,作为藤原雅叩响文学界大门的敲门砖,那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等等。 浅川真寻猛烈抖动的腿,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向电脑桌面上的《文学奖委员会联系电话备忘录》。 泉镜花文学奖,是不是开始征稿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直接一个漂移,拿起了旁边的手机,输入委员会联系人的号码。 “您好,我是浅川,叙旧的话等之后再说吧,我这里有一部——您若错过,绝对会后悔的作品!” 19 搞了个大的 “对于故事的趣味性可否会影响到小说的艺术性,学界分为两大派别。” “一派为以谷崎润一郎为首的‘结构完整派’,一派则为以芥川龙之介为首的‘意义超越派’……” 教室的最前排。 藤原雅正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看着台上的老师走来走去的念叨。 而在她面前的课桌下,有一本书正在无风自动的翻动着。 ——不,更准确的来说,是被两根像是幽灵一般出现的手指捏着书页翻动着。 异能力·千金之泪,一个能够随意的将全身上下所有器官都崩散成灰尘状态,然后再随意聚合的技能。 听上去好像不怎么厉害的样子,但实际上,这是个非常实用的能力。 试想一下,当你处在就差几步之遥就能够赶上的电车尾巴后,为迟到感到无助时。 若有这个能力,就能够直接透过电车的缝隙钻进去,成功落座。 当你躺在床上,不想要再下床关灯的时候,也可以直接一键关灯。 甚至在你不想跑步前往目的地的时候,也能够通过灰尘状态直接飞到目的地…… 而对于藤原雅来说,这个能力最大的用处就是—— 可以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实现一心多用,无聊的课上可以快乐的看别的书,还不被发现。 是不是很赞啊? 当然,她看的书其实也不算是与这个课堂没有关系。 因为,她所看的正是老师现在在具体讲述的文豪——恶魔派作家:谷崎润一郎的成名作《痴人之爱》。 该作家以其作品的结构完整性而闻名,某种程度上,其实藤原雅非常认同他的一些文学观点。 所以,当她在复盘《金笼生花》的总结经验遇到问题时,第一反应是再翻一遍他的书。 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开卷有益的呀…… 就在她看到兴头的时候,台上的老师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课堂有些太沉闷了,所以准备活跃一下气氛。 他笑着用手拍了拍桌子,说道: “众所周知,芥川龙之介先生师从于大文豪夏目漱石,而对于后者,我相信在坐的诸君应该早已阅读过他的相关作品,如此不再赘述。” “对于夏目漱石先生,还有一番趣闻。” “据说,他当年担任英语老师的时候,认为同学们将‘I love you’翻为‘我爱你’,有些过于直白,认为应该更含蓄一点。” “于是,便将其翻为‘月色真美’。” “那么,在同学们所阅读的作品中,是否也有这样表达爱意的说法呢?” ——不,这不是谣言吗,这不是夏目漱石说的话,不要随意给他安头上啊! 藤原雅的表情一时有些微妙。 但她也知道老师这就是为了调节一下课堂气氛所说的话,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跳出来纠正。 而他这一下子,课堂确实变得活跃了起来。 不停的有人踊跃举手发言。 “凌晨四点半,海棠花未眠。” ——来自川端康成《花未眠》 “我们向星辰起誓,让手握得更紧更紧。” ——来自伊丽莎白《十四行诗-其一》 …… 课堂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而藤原雅也不是很想掺和这种暗戳戳表达心意的活动。 爱啊。 她微微阖上了眼睛。 那本神奇的书,在《千金之泪》写上了终幕后,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而之前几次还闪动着【入梦】的那个词条,也消失不见。 真的就和一场梦一样。 对于条野采菊而言,到底哪一句话算是他认真表达爱意的呢? 恐怕,便是他死前所说的那句: 【我真的很想看到你】 他以一种堪称坦然的态度,接受了自己双目失明的现状,但又因为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看见’的愿望。 ……这怎么不算爱呢? 下课铃声在同学们的喧闹中,与藤原雅的发呆中响起。 她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却在这时看到桌子旁突然多出来了一只手,敲了敲她的桌面。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今天满课,不会来找她。 而在这个时候,会来找她的人,怕是用脚想都知道是谁—— 她抬起眼来,看向莫名其妙一脸得意的柴田夏江,有些嫌弃的说道: “有事?” 后者冷笑一声,“真是贵人多忘事!藤原,你不会忘了今天是公布活动入选名单的日子了吧?” 藤原雅眨了一下眼睛。 她当然没有忘记。 或者说,这一次她对于自己还是挺自信的,不过这并没有必要对柴田说就是了。 “所以?” 她拿起装好了书的帆布包,斜跨在肩上,淡淡的说道:“你是先来向我发表失败者感言的吗?” “谁要发表失败者感言了!我是来下战书的!” 柴田夏江被她一句话气得跳脚,脸都气红了,“你敢不敢赌这一次的入选人选是我,而不是你?!” 他在心中酝酿着准备了一节课的用来反击的话,结果却并没有等到回复。 什么情况?藤原炮仗不是他说她一句能回十句的吗?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而远处的阶梯处藤原雅的背影一闪而过。 #论千金之泪的一百种用法# 好快! 他也顾不得生气了,拎着自己的包就往前跑,却还是慢了藤原雅一步进入社团活动的指导办公室。 但是浅川老师并没有让他失望。 在见到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后,浅川老师对着他笑着说道: “恭喜你,夏江,恭喜你作为被推荐人入选这次有关于‘自由’的活动。” 而几乎是在浅川老师公布结果的下一秒,柴田夏江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大笑: “哈哈哈,藤原雅,原来你不敢和我打赌是因为你怕了啊!” 又一次超越了(他自认的)宿敌的感觉非常好,使得他鼻子就和匹诺曹的鼻子一样,马上要翘到天上去了。 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心两分钟,浅川老师紧接着就说道: “藤原同学,这是新潮社对于《金笼生花》的出版合同,并且我已经将你的作品样稿投递给了泉镜花文学奖的委员会,所以你最好在本月就商量好出版事宜。” 哈哈哈哈哈……嘎? 柴田夏江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听见了什么?藤原雅新书在新潮社出版,并且申请泉镜花文学奖? 那、个、藤、原、雅???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藤原雅,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好像以泉镜花文学奖出道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但实际上,藤原雅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想过自己的作品这次入选活动名单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没想到,竟然还能直接出版和文学奖一条龙。 并且,还是绕开了新人奖,直接候选作为社会奖的泉镜花文学奖。 她用手接过浅川老师递给她的合同,翻了翻,微微睁大了眼睛,说道: “首次出版就给八个点?” 浅川真寻点了点头,“若是销量高,再版的时候还会再加。” “并且我听那边负责人的意思,有影视公司的负责人也有些意动,或许能够拍成影视剧呢。” 她有些遗憾的说道:“藤原你这篇文章真的很好,若不是芥川赏提交候选名单刚刚结束,或许我可以直接给你递上去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会给她选择近年来芥川赏获奖人数最多的新潮社,来作为出道作的出版社呢。 这是打算直接等到半年后的芥川赏冲奖的意思啊。 窥见了大人世界的一些潜规则的藤原雅,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的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柴田夏江摔门跑出去了。 她的视线偏移了一会儿,又挪到了浅川老师的身上,微微眯了眯眼睛。 若是换作入梦前的她,或许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但在现在的她看来,这就有些太浅显了。 ——“您在故意用我来刺激柴田啊。” 说话的顺序稍微颠倒一下,其所带出来的含义便完全不同。 而浅川老师先夸柴田入选活动,再说她入选泉镜花文学奖,两者高下立分,也难怪他受不了。 不过,由于她老早看那家伙就不顺眼了,所以看到他吃瘪其实还挺开心的。 “看出来了?” 浅川老师有些惊讶,双手呈金字塔的样子摆在身前,靠近了些,说道: “藤原你不管是文字,还是行为,都变化有些太大了,这些天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藤原雅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就是做了您之前让我做的事情而已。” “我让你做的事情?” “谈个恋爱啊。” 浅川老师的表情在听到她说完话的瞬间,一下子变得很是惊恐。 ——等等,她当时那句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完全不是认真的! 藤原同学,为什么你一涉及到写作方面的事情,就这么较真啊! 这样子会被坏男人给骗了的啊啊啊啊! 藤原雅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估计想歪了。 但出于某种恶趣味,她不是很想纠正浅川老师的想法,而是说道:“不用管柴田可以吗?” 说到柴田夏江,浅川老师的表情才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 她用一种堪称冷酷的语气说道: “才子毙于才,智者败于智。柴田他太过傲慢,这样于写作的道路上是走不远的,必须得挫一挫他的锐气才行。”* 而就在浅川老师的话音刚落的瞬间,世界突然静止了。 那本在《千金之泪》完结后就再无动静的书,出现在了藤原雅的眼前。 上面浮现出了两行字: 【我是谁?】 【不讨厌英语的英语老师不是好文豪】【桃李满天下】【人形打字机】 藤原雅看着这些文字,突然有些抖。 激动的。 这个条件对于她来说,有些太明显了。 但一联想到这些条件所指向的那个人……很难不激动啊! 毕竟,那可是—— “夏目漱石!” 真正的超级大文豪啊! 下一秒,书上的两行文字便发生了改变—— 《我是猫》 【是否入梦?】 20 被喵包围 猎犬会议室 “为了一个梦要死要活要上吊,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刚刚完成捣毁疯狂科学家实验室任务的大仓烨子,恨不得把自己在椅子上瘫成一个饼。 她打架没打尽兴,现在心里正窝着火,“条野,你说呢?” 突然被cue到的条野采菊摘下头上的帽子,也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笑眯眯的说道: “不知道呢。” 烨子扫了他一眼,从这狐狸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破绽,撇了撇嘴,“没劲!”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甩甩头发,“反正,我肯定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梦就搞成那个样子,走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向着审讯室走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条野采菊,‘注视’着她的离去,然后才转过头来,面向这个会议室中的另一个人,说道: “其实呢,我从刚刚就想说了——铁肠桑,会议室禁止随地大小练。” 正在单手做俯卧撑的末广铁肠,抬了抬眼睛看向他,“那你说晚了,我已经练完了。” 后者走了两步,靠在窗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铁肠桑好像一直都很努力的在提升自己呢,是为了你的正义?” 末广铁肠‘嚯’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是,也不全是。” “听上去有故事呢。” “没有什么故事。” 他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套上,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道:“不管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保护她人,都需要力量,仅此而已。” ——这还叫没有故事? 条野采菊很敏锐的留意到了这人话中的那个‘她人’。 但他并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也没有什么想要八卦的想法,只是问道: “铁肠桑觉得,梦中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只是你潜意识的一个投影呢?” 然而末广铁肠的回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道。” 这位脑回路直得惊人的猎犬最强剑士,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十分斩钉截铁的答道。 他一把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于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我希望是真的。” 因为那样的话,梦中所留下的遗憾,便可以得到弥补了。 “希望是真的啊……” 条野采菊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嘴角也慢慢拉平。 他靠在窗边,静静的感受着吹过脸颊的风。 大小姐啊,现在的你,过得还好吗? 那些剩下的幕僚还敢再为难你吗? 你的理想,如今实现了吗…… 右耳边的黄铜铃铛,于柔和的微风中,发出了‘叮铃叮铃’的响声。 另一边,终于忙完了今天打工任务的藤原雅,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去拿打卡表。 她满意的看着存折上又多了一笔钱,伸了伸懒腰。 签了出版合同后,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够拿到稿费的打款。 那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大约相当于她一天5份工作打3个月工的钱,更别提后续的各种版权费了。 而这,并不会成为昙花一现的结束,而仅仅只是个开始。 “老板,明天见!” 她对着柜台后面的老板道别,后者给了她一个敷衍的挥手,却丝毫打击不到她高涨的情绪。 外面正在下雨。 她挎着自己的单肩包,强忍着蹦起来的冲动,撑着伞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过,在看到书店的透明橱窗后停下了脚步。 《雨下的告别》 第xx届芥川赏得主:藤原宣孝最新力作! 书店的最佳展示位上,一边摆放着正在播放藤原宣孝采访视频的电视机。 而另一边,则摆放着卖到只剩下几本的书堆,那上面,由顶级插画师绘制的封面很是漂亮。 藤原雅慢慢地攥紧了自己的单肩包带子。 她退后了几步,抬头看向那家书店最顶上的牌匾,‘明松书屋’。 “……” 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了一会儿那牌匾的名字,又看向还在播放着采访视频的电视机。 【要说最感谢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吧,谢谢他发掘并培养了我的写作……】 视频中的藤原宣孝脸上带着微笑,隔着一层玻璃与墙外的藤原雅对上了视线。 两张有些相似,但却不尽相同的面孔,隔着时空与地点对在了一起。 藤原雅抬起手,按在了玻璃墙的墙面上,那上面还有缓缓滑落的雨水,有些凉。 然而,她的眼中闪烁着足够融化这层玻璃的火焰,甚至到了有些灼人的程度。 还有半年。 距离芥川赏的下一次评选,还有半年的时间。 “等着吧!” 她喃喃道。 总有一天,这里也将摆满她的书,而她也要说‘感谢妈妈成就了她的文学路’这样的漂亮话! 藤原雅将手握成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下眼前的玻璃,不再犹豫,大跨步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她有些太过迫不及待,她才走了两步,就变成了跑步。 而等到了楼道下,她更是直接开启千金之泪‘冲进了’家门。 《我是猫》 【是否入梦?】 【是】 在毫不犹豫的点下入梦后,藤原雅的眼前熟悉的一黑,然后出现了大片的文字。 【第一幕 狩猎本能】 【大灾变后,地球上的人类逐渐成为了珍稀动物,而猫人与鼠人则成为了新的霸主。 然而,生活于地上的猫人与生活于地下的鼠人,却是非要撕出个你死我活的天敌。 从小被鼠人收养长大的人类‘阿紫’,伪装成了猫人进入了地上的猫人学堂作为卧底,要杀死猫人族的大统领。 殊不知,当她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她。】 【目标:不暴露身份于夏目老师的课上拿到最高评分】 【奖励:异能力·我是猫碎片x1】 【回档次数:三次】 猫人?鼠人?还有珍稀动物人类? 这是个《来自新世界》的世界观,还是个《动物农场》的世界观? 藤原雅将这段文字在心中过了一遍,脑海中的问号正在以指数爆炸的速度增加。 但很快,她便调整好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一会儿就自然会揭晓了。 文字在她阅读完后褪去,眼前出现了全新的世界—— 只见,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草地上,满满的挤着的全都是各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黑的,白的,橘的,狸花的……一眼望过去,一个重样儿的都没有。 甚至连她自己都是。 藤原雅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黑色的长尾巴上是一撮白色的毛毛。 原来她是奶牛猫吗(?) “阿紫同学,阿紫同学在哪里?” 有道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藤原雅还记得自己在这个梦里的身份,立马举起手转过身去,“在这里!” 然后她就傻了。 无他,只因为这个刚刚叫她名字的人,啊不是,三花猫人,头上顶着个闪着金光的名字: 【班长 漱石】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目标人物好像是夏目老师来着? 梦中人物的头衔难不成还会变化吗? 或许是她盯着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漱石头顶的猫耳朵抖了抖,然后立了起来,有些警觉的样子,对她说道: “狩猎还没开始,夏目老师可是严禁学生间私斗的哦。” ——所以夏目和漱石其实是两只人,不对,两只猫的吗! 21 应该这么做 藤原雅从未养过猫。 她的生活水平仅仅维持在‘堪堪活得体面’的程度,养一个自己尚且费劲,再养个小生命,那就更不行了。 在母亲去世后,诸伏景光曾经因为担心她想不开,抱来了一只小猫来让她养。 她还记得那只小猫的样子。 它有着一身雪白的皮毛,只有眼睛上有个黑圈圈,像个小海盗,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奶声奶气的喵喵叫。 景光看她盯着那只小猫发愣,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她的怀里,又握着她的手,让她轻轻去抚摸那只小猫的毛。 她不怎么会抱猫,那猫在她怀里待得不怎么舒服,喵嗷喵嗷的翻身。 一边翻身,一边用头蹭她。 那么小,那么暖,轻的不可思议。 景光笑着对她说,它很喜欢你呢,我看它对其他人都没这么亲过。 但到最后,她还是把那只小猫还给了景光。 养猫啊,不是只要准备些饭菜就够了的,还要有很多很多的……爱。 她要打工,要学习,要还债,要干很多很多事,每天待在家里的时间少得可怜。 也就是说,她能够给予那小猫的陪伴,只会是少得可怜。 既然没有希望,那就不要开始了。 所以,对于猫的行为语言,她是真真半点不了解…… 最多只在看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中,了解过猫这种生物是个‘天上地上唯我独尊’的性格。 还有很贪吃? 藤原雅看向继续往前走的漱石,赶忙跟上他,这是她的珍贵的信息来源,可不能跟丢了。 “你说狩猎还没开始,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问道,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猫人们。 猫作为一种独居生物,不会像狗一样成群结队,只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仔细一看也有挺大的距离。 但聚在一起的猫人们,基本上尾巴都勾在一起。 这是猫人间表达友好关系的做法吗? 她有些若有所思的看向漱石,想要实践一下的心蠢蠢欲动。 “夏目老师昨天上课的时候,可是重点强调过的,一看你就没有好好听讲。” 身为班长的漱石很有责任心,身后的尾巴摇了摇,接着说道: “期中考试占总成绩的一半,很重要的!” “主考项目是狩猎,也就是说要根据最终猎杀的鼠人数量来进行成绩的评……喵!你干什么!” 漱石的话刚说了一半,差点跳起来,像是遭了登徒子毒手似的。 而藤原雅一脸无辜,看向自己的尾巴——此时正学着那些猫人的样子,与他身后的尾巴勾在一起。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猫耳朵上的毛都炸起来的他,说道: “我想与你交朋友啊。” 漱石头顶上的猫耳朵抖了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样,古怪的重复道: “你用尾巴缠我,是为了和我交朋友?” “对呀,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知道了原因后,他总算没有那么惊恐了,看上去很苦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的指导猫是谁啊,怎么会教你这么错的做法。” 这时候,他的责任心又变大了起来,有种‘纠正跑偏小猫我辈义不容辞’的感觉。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听着,想要交朋友是绝对绝对不能这么做的,你这简直是骚扰,是不对的!” “那正确的交朋友方式是什么呢?” 藤原雅十分好学的问道。 她一边装出虚心好学的样子,一边说道:“教教我,漱石班长!” 是的,从这个方向猛夸他绝对没问题! 三花猫看上去对于这一套很是受用,身后的猫尾巴都翘起来了。 “本来这应该是你的指导猫教你的内容,但谁让它没有教你呢,那只能由我来了。” 然而就在他正确示范一下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漱石,你统计好了参加考试的名单了吗?” 那声音听上去很是成熟,却与少年漱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相似。 藤原雅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望进了一双威严的金色眼睛中。 来者比起少年漱石来说要高上不少,手中握着一把手杖,行动却丝毫看不出来迟缓。 他的眼角带着些岁月沉淀留下来的纹路,却使得他更加优雅,有种红酒经年陈酿的感觉。 ……看上去,就像是等比例放大版的漱石。 而他的脑袋上闪烁着金光的名字,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教师 夏目】 漱石对于他看上去有些敬畏,猫尾巴都竖起来了,说话的声音也正式得不行。 “还剩下三个猫就完成统计了。” 他答道。 “不错,那你现在是在……?” 夏目问道。 漱石的目光转移到了藤原雅的身上,又很快收了回去,“阿紫同学的指导猫教错了她一些东西,我正在纠正她。” 夏目唔了一声,金瞳中闪过了些流光,对此好像有些感兴趣,说道: “教错了一些东西啊,具体是什么呢?” “它教错了她表示友好的礼节。” 说到这里,漱石的眼睛突然一亮,转头看向藤原雅说道: “阿紫同学,我还有事要忙,不如就让夏目老师教你吧!” 正在暗中观察,突然被cue到的藤原雅愣了一下。 但漱石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便急匆匆的跑走去找下一个未登记的同学了。 于是,这片草地上便只剩下夏目与她两个人。 “你之前的指导猫,是怎么教导你的?” 夏目先行打破了沉默。 藤原雅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他。 对于这位目标人物,由于有了之前在条野采菊那里二连跪的惨痛经历,这次她吸取经验,决定谨慎点。 她十分谨慎的探了探尾巴,并没有像刚刚勾漱石整个尾巴那样去勾,而仅仅只是勾住了他的一点尾巴尖尖。 “……就像这样。” 如此说道。 然后她便看到,面前的夏目发出了一声闷笑。 那双狭长的金眸微微眯起,“那你的那位指导猫,还真是教的大错特错。” 他身后的尾巴摇了摇,轻而易举的就从她的尾巴圈圈里挣脱了出来。 “这是求偶行为,阿紫同学。” 夏目微微俯下了些身子,与她的脸持平,他太高了,以至于挡住了身后的太阳,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阴影。 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很轻很轻,就像是落下一片羽毛一样轻,说道: “这样做,才是表达友好关系。” 22 你是…… “夏目老师,确认参与此次考试的学生已经全都统计完了。” 漱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使得藤原雅浑身一激灵。 鼠人族给她做的伪装很全面。 她这一激灵下,猫耳朵往后一抖一移,变成了三角样子的飞机耳,而尾巴尖尖上的毛也炸起,看上去就像她本来就有的器官一样。 比起漱石来说,夏目给人的感觉要更稳重,也更加深不可测。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浅溪,和望不到尽头的深海的差别。 藤原雅还记得目标上所写的话—— 【不暴露身份于夏目老师的课上拿到最高评分】 夏目给她的感觉有些怪,必须要防备着一点才行。 不然,连考试都还没开始考,就直接刷新回复活点浪费一次机会,那就有点太糟糕了。 她别开视线,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冲向漱石,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喊道: “班长,夏目老师教得特别好,我已经学会了!” “什么……喵!” 后者来不及躲闪,被她扑了个正着。 少年猫猫的体型纤细,四肢像是抽枝的柳条一般细长,被她吓得弹出来了用来当武器的爪子,又在下一秒收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为她自动找好了怪罪的人选,气急败坏的说道: “喵!你这是要宣战吗?你的指导猫到底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藤原雅:装傻.jpg 她给他表演了一个爪爪开花。 像是为了验证她刚刚说的话,她俯低了些脸,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并没有停留很久,而是一触即分。 而被蹭了的漱石,刚刚还蓬勃燃烧的怒火,啪叽一下子就熄灭了。 他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一片红晕。 可恶。 这明明就是在普通的表达友好,但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啊。 “咳咳。” 夏目将手圈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唇前,轻咳了两声。 而与此同时,空地上的广播响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次狩猎考试即将开始,请各考生准备就位。” “第一百四十四次狩猎考试即将开始,请各考生准备就位。” “第一百四十四次狩猎考试即将开始,请各考生准备就位。” 广播在重复了三遍后,发出了滴的一声后关闭。 而不远处,被两扇高高的铁门所挡着的原始森林,也慢慢向众人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好好考试。” 夏目显然还有别的事情,淡淡的叮嘱了一句后便离开了,于是现场就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漱石从地上爬起来后,用力地捋了把自己的耳朵,好像上面有蚤子在咬他似的,然后才说道: “考试是两人一队的,先去抽签找到你的队友吧。” 说完,他好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嚓的一下子就蹦了出去,好像真的很关心分队结果一样。 但藤原雅倒是不太担心。 她是故事的主角,而故事为了推动剧情的发展,给她所配的队友必然和剧情有关。 也就是说,要么给她派个新的剧情相关人物过来,要么…… 她看向表情复杂的走过来的漱石。 他背后的尾巴正在用力的摇来摇去,耳朵也有些飞机耳,看上去很是烦躁的样子,然后说道: “走吧,咱们是一队的。” ——刚刚初遇时作为班长的稳重,已经从他的身上彻底消失不见了。 奶牛猫折腾人的功力可见一斑。 “好!” 藤原雅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原始丛林走去。 她仰着头,时不时的抽动两下鼻子,对于这种壮观的场景感到有些震撼。 该怎么说呢。 那些树不知道生长了有多少年,如今变得遮天蔽日一般的高。 树木枝头所生长着的大大的叶片,挡住了射过来的阳光,使得这片地方整体水汽充足且潮湿,地上遍布苔藓和蘑菇,稍不留神就会跌倒。 整体昏暗的环境下,也让人分不清方向,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猎物还是毒虫。 这是在城市绝对看不到的景象。 或许等到未来,她有钱去世界各地写生的时候,能看到类似差不多的。 藤原雅贪婪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试图将它们通通烙印到自己的脑海中去,而这也使得她分外的安静。 而或许是她刚刚闹腾的太深入猫心,她这一安静,漱石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他看看前面的路,看看仰着头的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是不是他刚刚语气不太好,以至于她感到不舒服了啊。 “说起来,你既然连狩猎考试考什么都不知道,那肯定也不知道评分的规则了吧?” 他学着成年大猫夏目老师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说道: “狩猎一只鼠人得五分,救助受伤的同学得三分,六十分及格,八十分优秀,我说清楚了吗?” 听到他的话,藤原雅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唔了一声,“只要抓到鼠人就可以吗?” 这一次,她虽然外表看上去是猫人的样子,但却始终有颗鼠鼠的心。 而且,‘阿紫’对于自己,肯定是更偏向于认同自己是鼠人的。 那么要让她去狩猎自己的同胞的话,虽然是卧底,但也有些下不去手啊。 “是杀掉。” 漱石摇了摇头,纠正了她的错误,声音却听上去有些残酷。 “鼠人虽然比起我们来说要小很多,但随身携带依旧不方便,所以只要杀了它们后割下来一只耳朵方便统计就好了。” 藤原雅放在旁边的手微微攥紧了些。 这还真是——狩猎啊。 但只要割下一只耳朵就可以了的话,是不是也可以从这个方面来做周旋呢? 而且,若只是需要这个东西来计分的话,无论是从谁手里拿到都可以的吧? 那也就是说,可以抢其他人的分数? “原来如此。” 她答道,“那我们先去哪个地方开始狩猎呢?” 漱石抽了抽鼻子,“我闻闻啊。”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脸色突然大变,大声喊道: “喵!这里被标记了,快跑!” 话音未落,一道长长的藤蔓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直直的便将他给卷走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藤原雅,听到了一道怯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记得你……你是藤原家的阿紫,对吧?” 23 鼠人 所以,在这个梦中,实际上她的全名还是【藤原紫】啊。 藤原雅微微垂了垂眼睛,转过身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条野采菊,她现在除了眼睛以外的其它五感,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这么近距离下是不可能听错的。 也就是说…… 她低了低头往下看,终于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残缺衣服,身上满是血痕和伤疤,就连头顶的耳朵都被撕扯掉了一半的小孩。 不多,说他是小孩其实不太准确,更像是人类中的侏儒? 而且,和她本来所想着的那种下水道老鼠,或者《来自新世界》里鼹鼠的样子不太一样。 鼠人族,看上去更像是仓鼠一类的亚人种。 藤原雅的眼中闪过了些许思考。 猫人们的四肢纤长,身高也与人类接近,而鼠人们都很矮,就算是最高的怕是也会被一眼认出来。 所以,鼠人族要让身为人类,身形也与猫人相似的她来伪装成猫人卧底。 “这里没有其它的野猫了,你可以放心。” 头上顶着【鼠人 阿弥】金色字体的鼠人说道。 藤原雅微微蹲下,“你们为什么会被抓住成为猫人狩猎考试的对象?” 阿弥:“你知道猫有喜欢戏弄猎物的习惯吧。” “嗯。” “当时我们正在地下的田里工作,突然迎头浇来滚烫的铁水,没有鼠想被活活烫死,大家四散而逃,却没想被守在洞口的猫人抓了个正着。” 他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说。 “敢于反抗的阿叔他们都死了……剩下的我们被猫人抓住,然后被装在箱子里面运到了这里。” “而在路上,又有几个同伴因为伤太重,没有撑过去,死了。” 他用手掀开用来做遮挡的藤蔓帘子,露出来后面正瑟缩的靠在一起的人们,看向藤原雅,说道: “猫人们把我们打散了,现在能够聚起来的同伴只有这些,其它鼠不知是死是活。” “……” 藤原雅的心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彻彻底底的沉了下去。 正如阿弥所言,这里几乎所有的鼠人们,身上都带着烫伤所留下的疤痕。 一股并不好闻的腐臭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传播着,几乎让人要吐出来的地步。 然而待在这一小空间中的鼠人们,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个一样。 ——也可能,是习惯了。 他们拥挤的坐在一起,手握着手,沉默着,身上的血与泥巴混杂在一起,伤口上敷着些嚼碎了的药草泥,使得这味道闻上去更糟糕了。 少耳,断尾,缺手,无足……世上最凄惨的模样莫过如此。 可他们甚至连哭都无法哭出来。 没有人会对眼前的一幕不感到动容,更何况是藤原雅。 “……你们来这里,有多久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艰涩,像是从嗓子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似的。 “月亮落下去了三次,太阳升起了三次,下了两场雨。” 阿弥答道。 他扫了一眼沉默的鼠人们,眼底已经生不出来什么波澜了,看向藤原雅。 “阿紫,你的任务是什么呢?” “打入猫人的内部,杀死他们的大统领。” “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阿弥找了块高点的石头,跳上去,终于能够与她的视线平齐,“狩猎任务的话,应该是要杀我们的吧。” “那就来吧。” 他伸出手,那上面还缺了根指头,伤口痕迹看上去像是被生生撕下来的似的。 “我们的家已经被那群该死的家伙毁了,活着也不过苟延残喘。” “被你杀死,比被猫杀死要强。” 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些笑,“你会拿着杀死我们的功勋成功进入他们的高层,取得他们的信任,最后杀死他们的大统领。” “没有了那位谋略惊人的大统领,剩下的猫不过都是些蠢货。” “最后在地表上大笑的,绝对是我们。” “……” 藤原雅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她极认真极认真的,将视野所及之处的每一个受伤鼠人的模样都刻进自己的脑海中,闭上眼睛。 而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眼中已是写满了坚定。 “我不会杀你们的。” 她说道。 阿弥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什么?” “没有鼠想死的,阿弥。” 藤原雅看向他,“你们在如此伤重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撑到我来,足以说明你们的求生欲极强。” “好不容易活到能够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却被我杀死,那不是有些太亏了吗?” “家园还可以重建,但生命却只有一次。” 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阿弥的肩膀,“你们不仅能够活下去,还能够活到见证胜利到来的那一天,明白吗?” “那,那阿紫你要怎么办啊。” 阿弥抓住了她的衣服下摆,脏脏的手在上面留下了几个小爪印。 如果能够活下去,又有谁会愿意死呢? 死亡,那是玉石俱焚,是到真真没有转圜之地的情况下,才会去考虑的事情。 他被她的话打动了,本以为早已经哭干的眼泪复苏了,在他的眼眶里翻涌,“你不杀我们,哪来的分数呀……” 藤原雅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隐蔽性极强,若是不好好去看绝对会忽略。 并且,若是刚刚那个把漱石抓走的陷阱也是他们做出来的话…… 说不定这个法子能成!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些思考,转头看向阿弥,“那些陷阱也是你做的吗?” “和大家一起做的。” 阿弥对于她的问题有些懵,但还是好好解释了一下,“每个鼠人天生就会造陷阱的,这个仅仅是个很简陋的只能用来抓猫的陷阱而已。” “那要做出来这些陷阱,需要很长时间吗?” “不用,这里本来也有之前的前辈留下来的遗迹,稍微一改就能用。” 他抿抿唇,补充道:“但这些陷阱最多是把猫迷晕倒,杀不了他们。” “那就行了。” 藤原雅终于笑了起来,她用力地拍了拍手,吸引周围的鼠人们都向她看过来 “大家!我有一个绝佳的计划,不仅能够拿到分数,还能够让你们都回家去!” “我需要你们的配合,也需要你们的信任!” 她目光灼灼,如同雨林中烧起来的一把火,说道: “请相信我,相信我藤原紫,相信我一定能带你们回家!” 24 漱石枕流 说是想到了很好的计划,其实,就是对于漱石刚刚所说过的那个条件的利用。 【狩猎一只鼠人得五分,救助受伤的同学得三分】 事实上,藤原雅其实很早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 猫人好斗。 从最早的时候,她不过是盯着漱石看了一会儿,他就出言警告她狩猎开始前禁止私斗。 由此可知,若是没有了这条限制,平时私斗的猫人会有多少。 再就是,这场考试完全没有制止学生间互相抢夺战利品的意思。 某种程度上,不禁止其实就是在鼓励。 掠夺战利品可是比救助同学还要多两分呢。 所以,会选择出手救自己同学的怕是少之又少,更多的会是选择掠夺。 而这也正好给了她这个假猫人可乘之机,让她可以利用这种机制,两边通吃。 “你确定要只做这种陷阱,而不是杀伤力更强的?” 阿弥抱着一堆材料啪嗒啪嗒的跑过来,仰着头看她,“仅仅只是把猫给抓起来就可以吗。” 他的表情在无光的环境下变得有些阴暗,“趁机杀了他们……” “我还需要他们给我挣分呢。” 藤原雅甩了甩手中的布网,“陷阱还有几个布置完?” 阿弥的脸一下子变得正色了起来,“只剩下边线的几个了,但那边的同伴动作也很快,肯定能在你要求的时间内弄完!”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好奇,“阿紫,你弄这些陷阱抓猫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 “还记得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吗?” 藤原雅用力将手中的网扯紧。 “嗯……相信你能带我们回家?” “前一句。” “唔……你需要我们的,信任?” “对呀,就是这个啊!” 她用力地拍了拍双手,脸上的笑容看上去相当的灿烂,“相信我就行了!其它的都不用想!” 阿弥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凑过去,用残破的耳朵拱了拱她的脸颊。 “阿紫,你既不像鼠人,又不像猫人。” 他用手抱着她的头,就像是小仓鼠喜欢在主人的手中撒娇一样,胡乱的拱,“你就像太阳一样,但又没那么热。” 藤原雅抬起头,树洞中看不到太阳。 她抬起手来,轻声说道:“因为我既不是猫人,也不是鼠人,而是……人类呀。” “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沦为珍稀动物的人类。” 阿弥松开手,发现自己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 那表情对于他这只鼠来说,有些太复杂了。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过去亲戚们提起阿紫时所说的话。 她从被鼠人们捡到的那一天起,便要被培养成为一柄刺向猫人心脏的尖刀。 即使鼠人们对她再好,她的身高高挑,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也终究是异类。 他的家被毁了,而她——这个世界上有可能所存的最后一只人类,从最开始就没有家。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去细看她脸上的表情,藤原雅就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 “走吧,收网时间到!” - 【漱石,漱石。】 【夏目漱石。】 大到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无法呼吸的网中,漱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但他脸上的表情,与平常时候的相差实在太大。 若是藤原雅在这里的话,恐怕就能够看出来,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与夏目一模一样。 “……”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网中的其它猫人,又漠然的移开了视线。 鼠人的网,虽然看上去结实,但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依旧很好解决。 与此同时,网中的其它猫人也有陆陆续续醒来的架势,一时间让这里有些吵。 猫的听力很好,寻常声音于它们而言已是放大加强版的了,更别提闹哄哄的情况了。 他亮出爪子,决定解决眼前的网——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眼前的网突然发出了嘎嘣的一声脆响。 漱石:…… 漱石:?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声脆响传来的地方,似乎有道光从那里透了进来。 而那光,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变得越发的强盛了起来,刺得他的眼睛瞳孔都变成了竖线。 下一秒,那网便发出了啪嗒一声,彻底的碎开了。 入耳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那人背对着他,身后只有末尾尖尖是白色的尾巴正在甩来甩去的,很是愉悦的样子。 漱石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 等等,该不会—— 而还没等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背对着他的那人便转过了身来。 赫然是‘阿紫同学’的脸。 她笑眯眯的,好像对于他的醒来一点都不意外似的,探出手来说道: “班长,作为成功解救了你的保护费,五分拿来~” ——没错,救一只同学是三分,而她还会向被救的同学要五分作为解救费。 不想交解救费也可以,她当场就可以趁他病要他命的提出决斗,不答应就等着一分都剩不下的底裤都被掀翻吧! 而这样算下来,每只猫人一共可以提供八分,只需要解救十只,便可以获得代表优秀的八十分。 并且,光看这一地猫的数量,她解救的数量就远远超过10只了。 最高分舍她其谁?! 而被解救下来的鼠人们,只需要之后等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够偷偷带出去。 “……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是一组的,分数也是共享。” 漱石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为这神经猫感到头疼。 “我知道呀~” 藤原雅愉快的甩了甩尾巴,“所以你是不是得感谢我把你带飞?” “带飞?” 漱石不是很懂这个词的意思,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从地上站起身来,“我不会忘记感谢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个那个~” 她有些兴奋地搓了搓双手。 “哪个?” 他发现自己听不懂猫语了。 “就是表达友好关系的那个呀,我救了你耶,我们算朋友了吧?” 她答道。 “……行。” 漱石有些无奈。 他想,自己可是【】啊,她想要作为感谢的礼物,他什么都能掏出来。 结果,她就要了这么个友好关系的礼节? “恭喜你成为本届最优秀学员,阿紫同学。”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很近,近到能够看到后者灿金色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 不对。 他猛地一下子,向后撤了一步。 明明,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礼节性动作,但为什么…… …… 【目标:不暴露身份于夏目老师的课上拿到最高评分,已完成】 【已获得奖励:异能力·我是猫碎片x1】 25 开业大吉 咖啡馆包间。 藤原雅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正用笔在桌上半摊开的笔记本上涂画。 而坐在她旁边的浅川真寻,则是紧张得不行,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忍不住快速抖起腿来,“小黛怎么还没到啊……” “小黛”,全名“黛真知子”,是一位律师,同时也是浅川的朋友。 今天叫她过来,也是为了委托她来看看甲方给出的合同上是否有挖坑。 ——没错,《金笼生花》马上就要被收购版权,然后改编成为电影播出了。 而今天,便是资方过来签订合同的日子。 由于藤原雅还是个学生,也没有签经纪人,故而这一次的会面,是由曾经有过从业经验的浅川真寻带她过来的。 她转头看向藤原雅,发现后者正在本子上涂涂改改,完全不关心外界情况的样子。 她有些羡慕,又忍不住有些感慨。 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可真是了不得,面对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竟然还能够这么沉得住气。 等到电影上映,若是演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够给书带一波话题度,甚至有可能直接把书卖上畅销榜。 而就算演得不怎么样,版权费也是一大笔钱,足够吃上好久。 但在藤原雅这里,却好像完全无足轻重似的。 有这个心境,不管从事什么行业,估计早晚也能够做出头吧。 现在的小孩可真是了不得。 浅川真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凑过去看她手上的本子,边看边说道: “是在准备下一本书吗?”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新潮社那边的意向,应该是想要你能够继续写出和《金笼生花》一个类型的作品。” “从营销角度来说,专研一个方向的作家,比什么都写的作家更好贴标签,也更好介绍呢。” “而且,第一本小说就能够卖出电影版权,你的商业价值也很前途不可限量啊。” 听到这句话,藤原雅才终于抬起头来。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贴标签?” 浅川真寻点了点头,竖起食指,“最简单的例子,当你提起史蒂芬·金的时候,你先想起来的关键词是什么呢?” “恐怖小说?” “没错!但实际上,史蒂芬·金最出名的作品《肖申克的救赎》却并不是一本恐怖小说。”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但谁让书商在介绍他时,最喜欢用的词语是‘恐怖小说大师’呢,这就是最简单的贴标签了。” “……” 藤原雅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本子,“硬要说的话,我这次的主题应该不完全算爱情小说吧。” “科幻……不,奇幻冒险类小说,这样更准确一些。” 浅川真寻对此倒是有些感兴趣,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包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她一个闪身过去开门,但来者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律师黛真知子,而是—— “抱歉,我们想要先打扰你们一下。” 长相严肃,看上去像是极道老大金盆洗手再就业的西装男人,领着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我是经纪人齐藤壹护,这是演员星野爱。” 男人一边摘下眼前的墨镜,一边介绍道: “想要来争取一下《金笼生花》的女主角岛津流光。” “您好,我是星野爱,来自B小町,是一名偶像兼演员~” 长相灿烂,笑起来几乎要把整个房子都给照亮的爱豆,如此说道。 她的视线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坐到了藤原雅的身边,微笑着伸出手来,“您就是作者藤原雅吧,久仰久仰~” ——从来之前,经纪人便一直跟她强调,这次来的人中,她优先需要与作者打好关系。 一方面,对于爱豆来说,讨好观众和粉丝是拿手本领,还未进入社会的学生也很好拿捏。 而另一方面,与这样一位十八岁出道作就直接改编电影的天才作家交好,绝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作家不像导演一样,能够直接拿下角色,但若有她美言两句,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虽然之前有拜读过老师的作品,但要我亲身去演,果然还是~哎呀~” 星野爱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说出来的话也丝毫无法让人讨厌。 藤原雅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来,笑着握上去,“星野小姐说笑了,我还谈不上老师这个称呼。” 另一边,浅川真寻和经纪人聊起来了,但实际上就是在拖延时间。 以此来尽量在资方入场前,给对方留下一个不算浅的印象。 而带着任务过来的星野爱,也顺利的展开了话题。 “那么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呢?” “藤原就可以,不需要敬称。” 星野爱眯着眼笑了一下,说出客套话对她来说比喝水还要简单,“藤原同学的文字实在是很厉害啊。” “看到岛津流光明明身负重病,却毅然决定回到岛津家的时候,我都感动哭了呢~” “是吗?” 藤原雅在自己的本子上涂改了些许的内容,“我还以为,你会在杀手死的时候流泪呢,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如此吧?” 星野爱歪了歪头,“杀手死的时候,虽然有遗憾,但也算是慨然赴死的。” “不如说,为了流光小姐去死,便是他的愿望吧,他的愿望实现了,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哭的。” 她笑了笑,“比起这个,我觉得流光在仍不知前路是何的情况下,竟然敢于大胆的迈出那一步,更加让我感动。” ……要么说一万个读者心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呢。 作者与作品的关系,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上‘完结’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而剩下的,不管是对于人物的补全,还是说别的内容,都全凭读者的喜好。 藤原雅来了些兴趣。 “对你来说,在这部作品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幕呢?” 她问道。 “硬要说的话,是流光杀死那个强盗的一幕吧。” 星野爱抬起手来,轻轻地按在左胸前,“经历了这个事件的流光,和刚出岛津家的流光,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啊。” “……” 藤原雅微微坐直了一些身子,向着星野爱的方向倾了倾,“事先说明,我并没有看轻演员这个职业的意思。” “如果由你来出演岛津流光的话,在书的结尾,你会怎么表现呢?” “可以就现在表演给我看吗?” 星野爱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现在?就在这里?” “对。” 她答道。 “好的。” 星野爱应了一声后就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经纪人有些紧张,而浅川真寻的表情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她看向正在等待着的藤原雅,觉得这人好像有些开心。 为了这个转行当演员的爱豆? 要知道,虽然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但是大部分转行做演员的爱豆,演技都有一说一的烂。 她们太想要展示自己的美,太想要去讨好观众了。 以至于,忘记演员所要做的并不是讨好观众,而是演绎好角色的本身。 像这样提前截胡资方,来和她们自荐的,那还真是第一次。 但在娱乐圈中,好多人为了拿到一个好角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藤原雅以后见多了就不会觉得有多新奇了。 一个爱豆能有什么演技?等她失望了,应该就自然懂了。 浅川真寻对此不以为意。 而藤原雅对星野爱的初印象确实很好。 ——简直是,天生的演员。 她从后者踏进这个包间的那一刻起,便想到了这个词。 寻常人或许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但对于时刻都在观察着人类的作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她空洞,但又饱满;虚假,但又真实;矛盾,但又立体……更重要的是,那股无论如何也盖不过去的灵气。 她既拥有‘自我’,但又没有‘自我’。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演员而言,这样的人天生便适合演戏。 因为她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每个角色如同‘请神’一样的请到身上。 在表演开始的瞬间,她们便是角色的本身。 所以,藤原雅确实抱有期待。 而下一秒,星野爱的表演开始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道眼泪从左眼的眼下缓缓流下。 她抬起手来,正了正头顶上的‘杏花冠’,垂下眼睫,任由那滴泪流下,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慢慢的,她抬起头来,微微偏过脸去,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就那样看向‘幕僚们’。 或者说,就是嘲弄。 因为【岛津流光】在看到那些吓得和鹌鹑一样的幕僚,心中确实就是不屑的。 “原来这就是……原来这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了起来,疯狂又肆意,悲伤又高兴。 美得惊人。 …… 而在两人匆匆离去,资方和律师到场后。 见证了藤原雅一系列和资方“商量”的骚操作的浅川真寻,脸有些僵。 这人上来就对资方一句“请您看一下我这里的一段视频”,就掏出了不知何时录的星野爱表演录像。 然后又叽里呱啦一顿话砸过去,不仅成功使得资方主动让利,还拿到了更多的话语权。 本来那资方看上去来势汹汹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善茬,结果到最后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成蚊香眼了。 不管是设想中曾经出现的占便宜,或者挖坑,通通都没有出现。 甚至,那个叫星野爱的爱豆还被藤原雅这一通忽悠,成功的给资方那里留了个名号,说是会记住有这个演员…… 至于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律师,在这人的攻势下,连输出的机会都没有! 莫非藤原雅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而是什么大资本家家里的继承人吗! 而且,这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个爱豆的演技好的?又怎么想到反向套路资方的? 莫非每个大家族的继承人,都要有双能够一眼就看出来人才的眼睛? 或许是她的目光有些太灼热了,藤原雅从自己记了些笔记的本子中抬起头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说道。 毕竟,她一会儿还有一份打工的工作要做。 她今天为了这场会面,可是请了三个打工工作的假啊! 损失的金额简直让她的心在滴血…… “哎?不一起吃个饭去吗?” 浅川真寻下意识回道。 “我要去的地方管饭啦,谢谢老师今天的帮助,明天见。” 藤原雅微微点头以示敬意,然后便转身离去。 剩下浅川真寻留在原地,只得感慨了句,“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有自己的主意啊。” 她也没有说谎。 ——她所打工的猫咖,确实管饭。 藤原雅一脸严肃的将围裙系起来,然后看向那群躺在地上的猫猫们。 虽然在网上搜了不少资料,但她还是决定实地来考察一下猫的行为语言,以防再次入梦时露馅。 虽然猫人和真猫不太一样,但大致上习性还是相同的。 实践出真知,此乃真理也。 “喵~” 一只三花猫用头蹭了蹭她的裤脚,成功获得一根猫条。 但这样做也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 这些猫除了吃和抢吃的,其它时间全都一动不动的在躺着睡觉,根本没有行为语言给她学啊! 为什么会这么懒啊! …… 《我是猫》 【是否入梦?】 【是】 26 助教 “你在这里啊,阿紫同学。”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藤原雅身后的下方处传来。 她翻了个身,头顶的猫耳朵抖了抖,尾巴也舒坦的甩了甩,看向天台下站着的漱石。 “因为这里阳光好,适合猫睡觉~” ——没错,别的她没学会,但猫爱晒太阳爱睡觉这个她倒是学到了。 人要上班,要挣钱,要养家,每天都会累得和陀螺一样。 还是当猫好啊,可以尽情的睡觉。 这个她完全可以本色出演,猫好! “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漱石仰头测算了一下高度,从台下跳上来,半蹲在她身边的空地上。 猫人的四肢纤长,体态轻盈,落地时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皱了皱鼻子,眼瞳在强烈的阳光刺激下,变成了竖瞳。 这个时候,那个有点傲气但又很好说话的漱石又回来了。 藤原雅平躺在天台的地面上,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一句话。 【我对她的爱憎,就像猫的眼睛那样,一个晚上能变化好几次。】* ——来自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 这本书她刚刚又复习了一遍,印象很是深刻,所以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她现在对于漱石有些感官复杂。 在看了《我是猫》(梦间笔隙版)的第一幕文字后,她终于知道,为何那时从网内被解救出来的漱石,看上去那么‘怪’了。 和她一起进入原始森林的是漱石无疑,但在后期被她所解救出来的那个,则是【夏目操控下的漱石】。 【班长漱石】与【教师夏目】,就像是猫与猫的尾巴。 他们的视角共享,记忆共享,是同一个灵魂在操纵着两个身体,而这两个身体又各自有给自己的意识。 但因为能力的影响,这两个身份的性格有些许的差别。 简单来说,就是【少年夏目漱石】和【中年夏目漱石】的差别。 当他们合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大统领】。 人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性格都不能说完全一样。 就像是你所测出来的MBTI,可能过上半年再测,就又不一样了。 所以对于两只猫性格不一样,她倒是可以接受。 但这也意味着,她现在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那个大的夏目也能看到…… 她可没忘掉自己这次的目标。 【第二幕拯救行动】 【获得了狩猎考试第一名的阿紫,成为一些人的偶像,也成为了一些人的眼中钉。 与此同时,一批秘密执行任务的鼠人,被夏目漱石看透了目的,于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之地囚禁了起来。 而一旦有一只鼠人暴露了她的身份,那就糟糕了。】 【目标:解救被囚禁的鼠人】 【奖励:异能力·我是猫碎片x1】 【回档次数:三次】 她必须将一切她能够利用的条件,全部都利用起来。 “来找我干喵呀?” 她含含糊糊的问道,翻了个身,将双手扒在地上,尾巴向上翘,像是猫一样地伸了个懒腰。 “不是我找你。” 漱石纠正了一下她的话,“是夏目老师找你。” “?要做什么?” 藤原雅咕噜一下子坐起来,“我让那些人给我分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真要东窗事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东窗事发。” 这种事情,本来就在规则的允许范围内。 或者说,其实‘夏目漱石’还挺喜欢她想出来的主意呢。 猫人中总算出了个用脑子想问题,而不是用武力想问题的苗苗,简直令人落泪。 “是奖励的事情,狩猎考试你不是拿了第一名吗?那个是有奖励的。” 她哦了一声,不咋关心的样子甩了甩尾巴,“漱石呢,漱石要的什么奖励?” ……他和他自己要什么奖励。 左手倒给右手,还是右手倒给左手啊。 他被她的称呼给‘挠’了一下,但并没有纠正,而是直接默认了她可以称呼他的名字,瞎编道: “一次旅行的机会,你呢?” 但她对于这个他瞎编出来的答案突然来了兴致,凑过来看他,“旅行?你想去哪里?” 活像她早已经做好了和他一起去旅行的打算似的。 猫不喜欢被一直盯着眼睛看,这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挑衅。 但他知道,眼前这个指导猫一通乱教的家伙,估计根本啥都不懂,也根本不知道这是挑衅。 他微微偏开头,错开了些视线,胡乱说道:“还没决定呢,说不定会去看看海。” 然后他便听到,她发出了一声细小的欢呼声,说道: “去看海吗?我喜欢海……” 他转回头去看她,看着那双同样是金色,却与他的眼睛有些细微区别的眼睛。 她双手撑在身后的水泥地上,散开了的乌黑长发被风吹散在空中。 而那双太阳似的眸子闪闪发光,波光粼粼的,像是抛光好了的金子。 见此,他的心中突然微微一动,仿佛有一滴宛若萃取了整个春天的春色的浓紫,落在了仿佛花开灿烂、阳春三月的野草地一般的心田上一样。 “那,要不要一起去看海?” 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来的话,突然从他的喉咙中蹦了出来。 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因为,按照理智的情况来说,他是不可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的。 他脑子故障了吗? 不对,也有可能,是因为对面的人是阿紫,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懊悔之余,他又有些期待起了她的回答,甚至是有些希望她能答应的。 “用掉这次奖励的机会去看海吗?” 藤原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拉长了声音,“嗯——诱惑力好大,好难抉择呀——” “但果然还是,算了吧。” 漱石被她这一句话搞的差点没喘上来气。 他放在身旁的手微微攥紧了些,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些委屈。 你不是喜欢海,也想要去看海的吗?怎么能突然变卦了呢。 他作为不能擅离主城的【】,都在想该怎么请假了,结果你这时候来一句‘不去了’? 但他还不能表示的很明显,那样就显得有些太刻意了。 “为什么?你想要奖励去做什么?” 他问道。 藤原雅看了他一眼。 少年漱石的情绪,比起那个成年版的他来说要明显得多。 此时此刻,他的瞳孔正因为些许的愤怒而有些扩大了。 但很明显,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我想当夏目老师的助教。” 藤原雅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直接把自己的目的给抛了出来,甩了甩尾巴。 “那样子每天见到他的机会就变多了~” ——两边配合着一起刷,也能够早点完成目标。 没错,从知道这两人共享视角后,她就已经打算这么干了。 没想到还能天上掉馅饼,直接免得她自己去创造机会了。 “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他吗?夏目老师很忙的,你要问我也可以呀!” 漱石身后的尾巴甩动速度变快了些。 并且,刚刚还直挺挺的立着的耳朵也有些变成了飞机耳。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多在乎,但还在装不在乎,说道: “我很擅长讲题的,你要来问我的话,我也能讲给你听。” “夏目老师他要负责很多人的啊,不可能照顾到你的,不是吗?” 然后,他便看到眼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尾巴都翘起来了,“笨蛋,漱石真的是笨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当助教是要去问夏目老师题啊?” “才不是呢!你见我听过课吗?我怎么可能是去问题的啊!” “那你……为什么要去当助教?”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夏目老师啦,笨蛋漱石!” 漱石傻掉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超级不得了的欺师灭祖的话,连她用尾巴去勾他尾巴都没反应过来。 喜……欢? 阿紫,喜欢夏目老师,所以才想要去当助教? 但是,为什么?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共享视角中,所看到的一幕。 那时,因为他急着去统计数据,所以教阿紫如何表达友好的礼节,是由夏目老师帮忙的。 是因为那个,所以才……喜欢的吗? “为什么会喜欢,夏目老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问道。 “因为三花很漂亮嘛~” 她答道。 猫界大美人呢! “是吗……” 他喃喃道,又问:“那,是哪种喜欢?” 可他的不死心,又马上被击碎了。 他只觉得,自己敏感的尾巴突然被东西缠得一紧,慌张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道偷摸摸溜走的白。 “就,想勾他尾巴的喜欢呀!” 她笑得像是偷腥成功的猫一样,但他却笑不出来了。 他也是三花猫呀。 他的尾巴也可以给她勾啊。 她怎么就不能,也喜欢喜欢他呢。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夏目放下了笔。 他的表情也有些惊讶。 她喜欢……他? 27 喜欢与亲密 自从林浩去世,燕玲云便被各种疾病缠身,家里大半的钱都花在给她看病上。 UFO天台边缘,在中年男子侃侃而谈时,在他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楼下时,在他费尽心力让凌兰心等人放松警惕时,已经适应了身体力量的凌洲动了。 靠在他怀中,闻着那熟识的气息,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内心最原始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让她控制不住地抱住他,轻昵着他的名字。 只要双方之间的身高不是差得真的太多了,那么基本上,封盖这种东西,还是很难发生的。而且,进攻方有的是办法躲避封盖。其中最简单直接的,就是跟李安安以前一样,先把对方晃倒。 约翰收购公司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因为她有投资费在约翰那,约翰每收购一家公司她都会有相应的股份。 西方国家的这些有钱人都很会享受生活,不会为了多赚钱拼了老命工作,损害健康,降低生活品质去赚钱在他们看来是非常不值得的。 他们间桐家是创始的御三家之一,而且令咒的制作技术正是由间桐家完成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当然普通人是感觉不到这种微妙影响的。而云启能够感受到,完全是因为其超高的精神力等级。 “我也是这个意思。”高启元补了一句,两人难得的有相同的观点。 那喜神被那蛇妖吐了出来,当时眼见这一幕的任白有些高兴,忙不迭的来到了那喜神旁边,这喜神整个身子还附着着一些蛇的呕吐。 齐天寿离开天狼卫的驻京中总部之后便牵出白龙马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而去了。 “媚儿,你还好吧,刚才没有受伤吧?”连云城想着刚才花媚儿被十三先生劫持,自己虽然救了下她,不过却是用脚垫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用力重不重,是否弄疼了她,便不好意思的问道。 所以,虽然他贵为意大利的外交大臣,可论这个位置的由来,无疑是充满水分的。 连云城看着她的背影望了好一会,直到旁边出现了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才打断他。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背心的壮汉,浑身上下的肌肉如同大山,一块接着一块。 “这个位置又叫丹田,气入丹田,可生神力,以一敌百。甚者也有千人敌,万人敌之流。”王昊道。 几十道雷霆,忽然劈中那块岩石,旋即,在爆炸声中,巨石灰飞烟灭,连渣渣都不剩。 夜晚,罗成和赵倩是很自然的就睡去,不过罗成在睡着之前,手上是握着金戒子的。而在未来时代醒来,罗成发现金戒子并没有带过来。 宋扶笑着点头,又叮嘱宋挽自己给她备了绫罗绸缎,待过几日天冷记得做新衣新鞋等琐碎事。 两国之主均死在夜北手中,举国上下遭受了倒退百年的结果,直接退出强国之列。 和大致猜想的一样,负责他们施工的人差不多的点又来通知罗成了,今天又休息。而看到罗成房间的水桶里竟然有几只甲鱼。 三大顶尖战力离开,不是作假,是真的要踏入大阵,不然怎会有人跳出来? 一番话之后,董卓也不敢就这样拿走玉玺,他本就立敌颇多,如今再当众逼死了林木,日后麻烦就大了,而朝堂之下的众朝臣之中竟隐隐有哭声传来。 浓重参味自舌底蔓延至口中,宋夫人只觉得舌根发麻,整个胸腔甚至于喘息都透着苦味。 在古武巅峰时期,大国医三个字有不少人达到,但是圣天二字,无人能及。 如果不是有县里在调度,让其他公社支援,就算是南方,很多山沟里的人一样要饿死。 味道不怎么样,没有依人所炼那些灵丹的甘甜味道,反而是有些苦腥,难吃无比。 就比如说现在,天界的神级武者都很好奇,白启区区一个身外化身,虽然是天尊修为,但怎么说都只是身外化身,是同阶天尊的对手吗? 钟乳菁液内,木子悠蓝松了口气,不过对王宇所谓的至少还能坚持两天,深表怀疑,王宇可是比她先进来,以她的实力,坚持到现在,感觉很难坚持得了两天,恐怕就会到她的极限,再久的话,她的肉身承受不住。 按吕无病所言,在此界的囚徒中,如果是吕家的人,则唯有最大逆不道之人,又或族中不赦之罪,才会被拘禁在此。想也可知,其中的强者,绝不在少数。 秦烈心中微奇,这两匹龙角翼马,身为四阶精兽,也不该对这武圣意念,如此畏惧,实在也太跌份了些。 “洛基你没事吧?是不是累了?”姐姐安妮俏脸略带着担忧问道。 秦烈的实力,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但却连他都不如,进入轮回界域秘术大殿,根本没有一丝希望。 一想到这,洛基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个赞,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熟悉的号码过去,响了两声便传来接通的声音。 反观神族的时间祖神银灵子,虽然在神族强者心中,认为银灵子在时间大道之上无出其右,但这得不到洪荒公认。 洒落在皮肤上的【催眠粉】可以说是无效的,只有进入呼吸道和吃进嘴里才会发作,没有什么比从内部攻陷更有效。 谢思思和伴舞的人突然间停止挥舞手臂,在台上360度转了个身,同时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有一说一,这自己现在那也是非常不愿意去相信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也确确实实就是这事实。这有的人生下来,他就已经是上天注定的主角了,但是有的人就算是再怎么努力那也是没有办法能够将这自己事情做好的。 “诶诶诶~~好了好了,你再叫下去,这船就要被你掀翻了。”陈穆死死的抓住船沿,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28 猫与鼠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伴随着屋内浓烈又愈来愈近的狗叫,门口的电子锁防盗门“唰!”一下,被从内推开。 两人一走,韩逸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好。”没想到王梓涵会这么说,魏嫣嫣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原来她对丁友业是这样的心思吗? 面对记者的采访,他浅冷看了一眼,就收回眸光,任何采访都没回答的进了公司。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韩逸抬起了头,嘴角一咧发出无声的嘲讽。 “什么问题?”丁君墨这一个月已经傻了,一下子这么多的东西要考虑,脑子也不够用。 他一声冷喝,大手一指点出,十八柄妖骨灵剑一边震动一边发出剑鸣之声,仿佛是兴奋得不可抑止。 如花的一番话叫如梅吃惊地张了嘴巴,杏儿也差不多,只不过,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一双眼睛里闪动着诧异、复杂、犹豫、羞涩等等情绪。 温洋心怦怦狂跳,他很清楚和祁瀚同住一间房会生什么,他虽然早就有迟早一天会和祁瀚突破那层关系的准备,可如此突然还是让他紧张不已。 显然从一开始殷锒戈就断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用温洋的眼角膜。 莫诺马赫的逃离也意味着这场战斗彻底落下了帷幕,当阿拔斯家族的黑色旗帜在战场上飘扬,无数人对着它欢呼之时,穆斯塔兹尔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已经很久很久年都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了。 用筷子夹起一块蟹粉蒸,仔细看了一眼,突然将蟹粉蒸又扔进了盘子里。 夏侯玄终于也是没有忍住,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他听了父亲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渡口处的吴军立刻又调动了不少士卒朝着外围的战场支援了过去。 不过此时的带土双眼也有些复杂,因为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具体情报。 “误会?我不识字嘅,点知你是不是骗我?”烂仔抓起桌上的底稿,直接取出打火机,在中年人的惊呼声点燃了底稿。 千百道电光激打而下,爆起了强烈至使人睁不开眼的庞大电光火团。 从这一刻开始,他和肥佬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哪一个先出现,哪一个先死。 韩诗婉去卸妆换衣服,陆北然与艺术团众人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后台,回到了经济学二班的位置。 那一朵朵枯萎的野菊在沸水中悠然绽放,在绿茶的陪衬下,更加的娇娆、芬芳,是那样赏心悦目。 “哪能呢,不问清楚这个问题,姐姐您也知道,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威力无匹,我们是在是连晚上睡觉都没办法睡得好,所以我先问清楚,您对我们到底是什么态度。”李欢说道。 “对不起了,良禽择木而栖,我也是没办法!”六长老神色复杂,声音有些无奈的说道,紧接着他缓缓的抬起手就要准备废去陆天丰的经脉。 不过,孔曹、丹道子、王灵灵、姜鹏、道宫却丝毫不惧,一声大喝,从天空上降落下来,直接震飞一大片人,降落在棋子之上。 在边疆地区,民间流传一句俗语:“喝酒就喝伊力特,喝茶就喝颐红茶。”是当年的真实写照。但大多局限于“制作奶茶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不过,这似乎也正是激发了它内心的怒意,当下,一声大吼传开,震碎十方虚空,那黄金大钟,再次爆发出万丈金光,狠狠地轰击向王腾。 “看来这就是那处势力的建筑。”王腾心中自语,这几天他已了解到,那势力名为“大古仙宗”,不在昊天宗之下。 这一拳,他施展出来的正是灭世拳法,如今已经达到了四层巅峰拳意的地步,大片的毁灭之力,像是汪洋一般倾泻。 此时,农旺年正在家里准备制茶。他先斋戒,再更衣,清洗干净,然后穿上整洁的衣服,才进入制茶间。从采摘、嗮青、揉捻、闷堆、烘干、制形等工序,严格把关。 王腾也是一个年轻人,想要在这种场合下,博得一个名气,自然也正常。 她忘记了也就罢了,清风怎么也是一脸懵?卓正扬和宋义安呢?也把他们的县太爷忘了吗? “你父亲托我好好照顾你,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屋人了。莫子轩以后和我睡,你和元翼一起睡一个房间吧。”何邦铭看着眼前的龙傲,这一次出来,他身上的傲气倒是放下了不少。 吓得赵三立马跪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心想这伙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暴力。 大汉压下心头的怒火,面色更加冷峻,压低重心,巨大的双手缩在头部两侧,摆出一个类似擒拿的架势。 “现在是五对一,你看你只剩招架之力,人不能太自负了。”马围说完一记宣花斧便横劈过去。 毒笑笑见路薇失神的望着魅三郎,眸光闪烁了一下,适时的转移话题,聊起对四宫岛上的安排。 真武大帝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唐三葬即使过于凶恶,应该还是会有底线的,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 呃,林桑不要取笑我们,你们不也是喊叫了一夜?我都怕把附近的活死人都引过来了。青田急忙给脸色紫红的菜菜子解围。 林生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个别墅,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水田,这个房子突兀的建在山脚下。 一个类似打嗝的声音,从郑香兰的喉咙口响起来,楚阳分明看到,那喉咙口处蠕动着的一块肉,竟然开始四处躲闪起来了。 32 死亡之吻 踉跄对敌,柳弯亭本就是且战且退,哪怕有几大世家太上协助,也于事无补。两位顶先天,一位无敌境界的明神境,柳弯亭只感觉内心一片凄凉。 羽兰看了一眼‘乱’天此刻的装备,和林帆等人,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乱’天在自己身边都是一个四十多级的普通玩家的样子,可是,此刻的‘乱’天却给人一种暴虐无比的感觉,装备,也是极其的好。 “即使你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跟你去寻找生死丹,我根本不知道生死丹在哪里。”我说道。 “嘘!”虽然聂图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边畅还是额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以作提醒。 反正进退都要生气,陆彦索性直接给陈雪说实话了,这样的话至少证明他没有去骗陈雪,就算知道陈雪会不高兴。 雷战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时将他手中的枪就抓在了自己的手中。黑人因为紧张,手指也跟着一抖。其实他并不像开枪,只是想吓唬吓唬容琛。但是现在手指像条件反射一样就扣在了扳机上。 “痴妄!”一声痴妄,姬子鸣再开拳掌,直接轰破太极图,而身形也是直接向后一撤,闪过一剑。 那时候的王竺所面对的武石志是一个灵体,因而他的死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慕怡则是跟武石志面对面,所以她是完完全全地享受了被碎尸的全过程,可以说此时她身上的每一个痛楚都被无限放大。 “玉玉姐,就哥不是那样的人。”二胖拉着白如玉的胳膊,摇晃着说道。 看着红阳镇的事物,天生突然明白了为何仙界不肯过问人间的事情。 “更像是……旧德诺的某种基因改造!”彦皱着眉头,对于德诺星系,她了解的并不多,当年那场宇宙战争,她主要是在天使星云的战场,而后德诺星系就被灭亡了。 杜枫迅速出手,右手呈剑指,在刘杰身上看似随意那么一点,刘杰顿时犹如被施乐定身术一般,保持已经出拳的进攻姿势,一动不动。 从洞穴走出去,他们在天黑前赶回了伦琴,德尤兰答应了带薇内吃大餐,于是来到冒险者公会旁边的餐厅。 沉雨没有说话,看了两眼这个黑炭一样的东西,回了屋子里,这才一天,她好像苍老了十岁一样,坐在王朝朝的棺材前几乎一天不吃不喝了。 离萧晏认祖归宗,并搬入承光宫后又过了三日,傅明奕对她仍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这一日,他似乎终于想起她来了一般,一早上前来拜见,并且还认真地问起了正经事儿。 梅洛星也开始了晃动,美丽的天使之城的大地出现了数不尽的裂痕,紧接着,大量的岩浆从地底咆哮着,沸腾着,似乎在等着某一时刻,全部喷发出来。 便是:一品武者对应于炼气的一到三重,二品武者对应炼气的四到六重,三品武者则是对应炼气的七到十重。 因为他觉得这句话真的是太不真实了,让他有一种非常不敢相信的感觉。 “我会留下你的一部分细胞,你死了,我再克隆,获取虚空层面的数据,然后复活,你再去就是了,”卡尔丝毫没感觉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大卫一路将车上的香烟派发一空。每一个接到大卫派烟的老人都对大卫很是感激的合着手道着谢。杜枫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间觉得这个F国男人,除了喜欢男人之外,其实也挺好的。 眉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她便是闭上了嘴,看着我和穆神说道:你们该走了。 不过华炎和祂对视了一眼之后,华炎马上就知道这个法源为什么没爆了:因为华露忘记引爆了,所以只能捡回来重新扔。 要知道,这可是九个大千世界的力量,等于是九个宇宙的力量,而一个宇宙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就完全不敢想象了,更何况是九个。 要不然,刚才金元宝也不会压低了声音和巴夏说,就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原本,金元宝只想意思意思而已,毕竟人家来比的跆拳道,你身为老师都不指点一下,那绝对是说不过去的。 想来,师弟和我都是同样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然而如果要我在老高头和巴僧里面选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我选择巴僧。 但是九道天罚神劫,一道比一道可怕,一道比一道恐怖。能够扛过之人,少之又少。 高浩杰追了上来,不过我才不理他,不然一会儿就露馅了,让是让他瞎猜去吧。 徐峰和母亲相拥而泣,将这些日子的苦难,也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什么这成化斗彩酒杯会鉴定结果是假的。”那刀疤翘脸上呈现出非常夸张的表情,嘴巴里面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大概半个呼吸的功夫,众人猛地抬头,看着天空之上,哪吒直接大爆粗口。 奕大惊,一抖手将大棍松开,射出十指,将狼人王所有的力量灌入其中,一把抓向海龙王的身体,血肉飞崩,十只竟然真的插进了海龙王的身体中,奕用力一拉,身体直接飞起,在一转身,竟然骑在了海龙王的身上。 33 陨石 洛伊斯下了马给商云白演示怎么上马,随即掺着商云白让他自己尝试。 结果此时集中起来,惶恐不安的担心朱楩是不是厌烦了,打算杀了自己。 脚腕一紧,商云白有种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握住了的错觉,也不一定是错觉,只是这样的感觉是实在有些奇怪,但是商云白忍住了不适,没有躲避。 我到处看了看,上了四十岁的人几乎很少,可能是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彻底把他们吓到了。但是年轻人不同,哪怕是世界末日来了,到处是丧尸,该玩的时候还得玩。 这两项运动水太深,教练的私心,领导的干预,各种各样因素的影响,总之人情世故是无处不在的,完全没有网球来得简单而纯粹。 他可不想再让泱泱华夏闭关锁国几百年,然后被外国随意蹂躏欺负。 妖刀帆帆二人下意识的就觉得苏毅沈梦溪会蹲在发育路的L草里。 比如陈然的圈子就是罗迪克,以及瓦林卡,而德约是想加入进来的。 这件事情打开了他的心门,从此他心中那扇好奇的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再说眼前,琼斯的态度如此热情,他便消了把他变成仆从的念头。 不过对已经恢复了三成实力的他而言,这点危险已经算不上什么,他手捏法印,施展了十三形遁中的土遁术。 听到岳翎的话,张九阳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剑柄上,体内法力激荡,让他的道袍都飘然而动。 现在随随便便封了一个参谋长的位置就想陈阳替他们擦屁股,你真当他没见过世面。 川岛芳子的经历比起一般人无疑要精彩的多,比起有帝国之花著称的南田云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总觉得我现在的一些心性,应该符合上了年纪的男人们心里想法。 沈岩心中一沉,这三个家族都拥有筑基期修士,对坊市生杀在握。 你一个管物资运输的,去弄那些绝密情报干什么,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商人逐利的形象。 这样的重器,本该用于太子妃定情之用,怎能让如此重要的地位随便选定? 最吸引人的,是剑身上那历经数千年岁月洗礼,却依旧暗红色的血渍。 想起梦境中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的一幕幕,他心中感慨万千。 黑色的光影带着无比沉重的气势落下,阴灵宗大长老即便修为已是大罗金仙后期,可在这一刻他所能做到的事情,仅仅只是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攸宁微微扬眉,心中有些诧异,转而一想,又感觉一切那么的顺其自然,这是他善良的回报,因果循环,佛祖不曾欺人。 “江队长,我们已经比预计的走得更远了,接下来我们准备返程了。”邵峰说道。 “启禀母妃,妹妹也是关心则乱!您千万别动怒。”凌飞飞这才道了一句。 想到这里,辰御天再不犹豫,直接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了师父龙尊的居所。 在武乘天的札记之中,详细记载了他年轻时候的一些往事,而在其中,他详细描述了一个由自己和八位结义兄弟所组建而成的江湖势力,这个势力的名字,就叫做九蛇会。 她这话问得也不算太出格,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若是他们惹了个大麻烦,人家不愿意掺和也是正常。 而它现在却闻到了,并且味道浓郁到它能从别的地方特意赶了过来加餐,这就值得深思了。 在楚仙咬住托斯特巨鱿的一瞬间,他口中的内部攻击便已经开始,一根根利刺直接刺入它的内部。 萧楚桓今夜真是大意,想与那曾知州周旋一阵,不料竟然醉了,醒来便听到凌飞飞攻击的事,头还在昏胀之间,便出了诸多事端,她跟来本就是错事,只是为何无端受人控制? 向后退了几步,任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在刚才,葛安还与他们有说有笑,结果转眼间,就死在了他们脚下。 自信满满的项飞见识了林语的手段后,才知道自己的能力还是远远不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原本打算将人绑架后,就可以逼迫赵无极了,比如要他来个自杀或者自残什么的,出出心中的恶气。 孙武憨笑着,咧开的嘴巴中,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旋即便是敲了敲崔斌的房间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惨的声音传出,血战天下被一只鬼将眨眼睛追上,一刀斩去,直接秒杀。 无上剑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亦是手中长剑,酝酿禁忌极端的力量。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徐言脑海恍惚,作为当事人,他心中的震撼,并不比别人少。 这太山与五指山肯定是同一座山,只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我还没有弄懂。 沉默了一会儿,钢之使徒合金有些按耐不住脾气,看着雷霆使徒雷默开口说道。 34 天平 看到这一幕,后面旗舰上的罗伯特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有一艘战舰靠过去,那么明国战舰上的水兵就要被迫和大英帝国的水兵交战而无法再操作战舰,如此一来,其他战舰也能靠过去支援了。 “当然!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她看了看云瑶,起初一脸欣赏,还没过一分钟,她就换上了嫌弃的眼光。 跟着,那把剑朝着方老爷胸口进了数寸,手腕一旋,哗啦一声割开了一片胸-膛。 四周的地精,倒是丝毫不紧张,这条路,他们经常往返,更何况,飞艇上装置有地精火炮。 十月初四,呼延通率兵进驻扬州后,即命部将守承州;自己率骑兵至大仪镇做好了防御的敌人。 万一等楚年那张照片给她一看,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跟皇甫夜在一起,可是又已经习惯了,那可怎么得了? 能够深入天魔疆域如此远的修士,也算是胆大气魄足的,值得一助。 话题就这样被强行终止了,何柔还想多了解一点,只是韩铭不再给她机会。 紧接着,几乎是全场的目光都被赵磊吸引了过去,随后便传来了各种压抑的低沉笑声,赵磊如愿以偿的看见了李沐,同样见到了那种恶劣的笑容。 卡特琳娜的身高比陈沐略矮一些,两人贴的很近,陈沐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眉眼间专注的神情。 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要是出个三长两短,估计会更加让人烦心。 “就是说你,怎么样?”周伯通义正言辞道,说完还冲着孙婆婆扮了个鬼脸。 甜甜圈法器收走了,基因也复制了,但是奥西里斯却难以处置了,如果杀死,那无异于助长其重生,但不杀,又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想要抵达虚空,那是彻底击破一界的空间,打出一个能够同行的通道。 杨真仙的传闻在地下世界以及武道圈子传得沸沸扬扬,最初,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玩笑,但是怀着好奇心去考证的人经过一翻求证,却被事实惊掉眼球。 打开最后一道舱门,瞬间狂风大作,漆黑的太空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吸进去。 “结果谈判不顺利是吗?”苏明这时候问了一句,已经大概猜到了肯定是谈判不是很顺利,不然的话秦诗音也不会是这个反应的。 三道太极灵符不知何时在身后形成并爆炸,巨大爆发和冲击力,将云飞扬炸飞出去,最后一P股坐在比斗台上边缘。 魔沼蛙这边又兴奋的叫了一声,同时头部也在不停的点着,很明显这是在表示,压根就没什么问题。 宁城市程若枫的家中,他儿子已经三岁多了,可以满地乱跑打酱油了,事业有成家庭也幸福。 “许建生,我这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你还和我谈背叛不背叛,你配吗?”吴雨辰问道。 我乖觉地闭上了眼睛,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夏科洛斯那轻轻喷拂在我面庞上的温热气息还有嘴唇上那湿软的温暖触感。 与此同时,魔界之主也是一个踏步,直接就到了我的跟前,他大笑着,直接就对着我动手。 秦昊懵懵懂懂,心中焦虑不安,甚至有时候脑海中闪过自暴自弃的念头。这个时候,敖广一声冷喝,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秦昊烦躁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所有鬼灵都畏惧的太阴真火,她还不信,她收拾不了一个死了几万年的残魂了。 而林春晓无论是行政经验,还是政治斗争,那都是深得司南下的真传,要不是因为司嘉仪的公司涉及到的事情太多,而且他又不愿意妥协,所以才不得不裸辞,否则的话,单论政治斗争的话,司南下是吃不了亏的。 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好似满心的委屈与难过,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堤口。 但是后来的展,出乎预料,秦昊声威大涨,导致在星魂宗内,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跟二长老青漩也扯上了关系,所以严凌轩也不敢在星魂宗内对他出手。 两人话没说完,林春晓办公室的人会见结束了,林春晓推门看到丁长生,叫他进去,然后林涛倒了杯茶进去后就出来了。 “那酒怎么样,有效果吗?”邬蓝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出了这话,说出来之后才想到自己和丁长生从来没开过玩笑,都是一本正经的谈工作,极少涉及到私事。 所以李峰都非常的珍惜现在的一切,生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醒来这一切都变成了梦影。 但实际上,随着他们进入,金光如春日正午太阳般闪耀和煦,如涟漪般在祠堂内扩散。 “不用了,做饭很辛苦的,晚晚,你以前,都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裴陆景看着闻晚,眼里带着几分心疼。 铁花臂盯着为首那人,恐怕这些人被孙局长忽悠进来也是接到了更上层的指挥。 横竖都是死。而且赵公明没有了最大的法宝定海珠。二打一,说不定还有胜算。 十三刑罚者,几乎很少出现,就算是圣地的弟子也未必能够经常见到他们。 这才发现左腿似乎被摔折了,压根不能落地着力,只要一动就剧痛无比。 一股兴奋之色在他眼中浮现,很久没有找到这样的对手了,他的战意已经压不住了。 杜禅音感到了剧烈的心痛,不由得又连吐了几口鲜血。胸口的衣服都被染红了,鲜艳夺目。 霎时,周更身上的伤口不但止住了血,还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奥斯陆上不是没有成功越阶击败对手的先例,但前提是只越一阶!高阶击败圣阶,那是闻所未闻,因为圣阶根本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层次,只要圣阶人物存心想逃,那即便是两个同阶的对手也很难将圣阶留住。 无敌面色讶然,不用看他也知道,刚才他的手指与长刀相击的瞬间,竟然被伤到了。 鹏已经明白了其意。6压摇头道:“难不成你还认为能有那一争天下之力!”妖要是能争夺天下。三百年前的宋金封神之战时便成功了。哪里用着日? 35 叛徒 且不说,是不是真如她所言,她是为了替陆长风打抱不平所以扇了她一耳光?单说,她自己对郁临旋的心思,她肯定就想打她的。 梁健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想到了徐京华了。如果徐京华能坐上省长的位置,那他在西陵省的局面或许就能好一些。 穆皎始终走在前面,挺直着腰板,周身的气场在渐渐的聚拢,贺子淮看着这样的穆皎,终究还是陌生的。 原来火是他,阳光是他,终于不用在冰窖里走了,她哽咽地唤他:王爷,王爷,然后就朝他怀里钻。 “那和我倒算是半个同行,我是娱乐她是媒体,不分家。”翟清笑道。 其实,这些天,他虽然把之前请李端吃饭的事情给忘掉了,但跟李端之间关系接下去该怎么样处理这个问题,这些天一直转在梁建的脑子里。 收起了杯子,梁健告别了老板娘,就回市委党校。到了党校,看到那些住宅楼,梁健恍惚之中,感觉就如回到了大学时代。 就在她感觉到就要有什么东西从眼眶边缘涌出的一刻,耳畔传来了同伴的呼唤。 “真正的大红袍一年也没个几斤,大部分都到了龙部长那里,我不去你那儿打点秋风哪里对得起你。”温恨雪道,两人谈笑了一阵便一起去了监察部龙开山的办公室。 不论是个体战力还是阵法战术,【惊焰伐天军】都压倒性地碾压了黑甲军。 “花宗!注意场合!”煞乌严肃着脸提醒了花宗一句,他知道,此时花宗若真与怪怒在这狼人部落的地盘打了起来,吃亏的绝对是他们。 那样深那样多的伤痕,怕就是神医谷里不为外传的灵丹妙药拿来给她用,也很难能将她的伤痕给尽数修复吧?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他推着行李车跟随在她们身后往大厅外走。 她身后猛地伸展开青焰羽翼,巨大的翅膀挥动了起来,朝着卓皓然飞去,随即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 就连地心静海中的火莲都已经全部枯萎了,因为火莲王长时间的消失,失去能量的地心静海,里面的火莲便逐渐的枯萎了。 【泥菩萨】连续喷出几道鲜血,到了最后,他喷出的血液之中,竟然带着破碎的脏器,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腥臭黑色。 “请坐……”李子锋看到杜佳佳进来,就一指房间中间的那个椅子说道。 眼皮还有些重,时菲却睡不着了,她打开床头灯,盯着紧闭的窗帘,脑中空白着,什么也不想,思想完全放空。 这天,北斗星早早就起来了。由于酒吧生意好、每天都得下半夜两点多才打烊,所以所谓的早也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见得此时的自己已经遍体鳞伤,而且又失去了云灵阵师的修为,已为普通人的佝蓝岂能受的了这极度的寒冷。 两人讨论者,百思不解。陈钺天性格稳重境界极高,绝不是周碧城那种闲的蛋疼没事找抽型的人,有什么必要让他禁足呢? 莲池在苏妲己幽深的目光下,有种莫名的心虚,默默的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给他一点时间,若是到最后他还不说,那再杀了他也不迟。”姮娥道。 未出几里已觉头晕,毒效更重,索性将府与皇宫不远,想回仙界已成遥想,在人间落了难极可能陨落,略一琢磨顾不上细想,直入嘉元殿,避开宫人落寝卧,身形微晃从那窗子坠入一阵闷响。 所以,从现在开始到至高神出征回来,这座城市的守护重任,便有一部分落在了三大家族的手上。 他们只知道,保佑他们的神明一去不复返,六位神使就这么消失在天际。 在他们眼里,除了洪丹生有点希望之外,其他人都是去捣乱的。乌力罕提交姓名的时候,都是黑着脸的,就怕C组的总教官觉得自己失职。 野兽的尸体白柳城会负责清理,相对的,今天参加战斗的冒险家们每人可以到专门设立点领取两千水晶币和一些药水。 那一眼存留的突破身形,立刻征服了在场围观的所有人,让他们之前脑海中存留的所有猜疑都在这一球下烟消云散了。 秦云心念电转,如今意境武技只有灵犀一指没有使出,不过那是九宫门秦云的招牌,十有八九杀不死紫柒,到时候秦云就是飞龙嫌疑难以洗脱。 “你什么意思?凭我们现在的状态很难对付他们?”李大全不解的道。 而杜磊则是苦逼打着的士,折回了别墅,紧跟着洗了个澡,就安然的入睡了,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 谷内座座湖泊相连,湖岸边甚至湖堤上的原生态的竹林、树林都保留了下来,还经过一番修整。 徐琳,你不是希望看到他伤心,看到他痛苦吗?你不是希望击碎他脸上一惯的从容与冷静吗?可为什么当他陷入恐慌和震惊的时候,你的心会那么痛? 钟晋云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地方,身边众人依依都在这里得到不幸的消息,就连包括自己的家人现如今也在这里落个正着。 36 敲敲 江昊宇笑了,对着江昊辰说了一声“加油!”下了台,到江九月身边去了。江昊宇刚下来有不少的姑凉对着他抛媚眼,有些胆大的直接过来问了他的名字,对他一番表白,江九月和江雪都被挤到了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是,现在方思瑜她自己也归梁夜管,她当然不敢提出什么意见。 他们嘴上说着嫉妒羡慕恨,但叶浩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对他真诚的恭喜,叶浩打心眼里觉得有他们不错。 “恩——,说说这个月打劫到了多少银子,全给我交出来!”江九月邪恶的笑着,拿着把砍刀,蹲在哪,往那大哥的脸上噼劈啪啪的拍打着,这威胁劲,真不知她哪学的。 不久后,林东阳与夏雅吃完了早餐,然后一起离开了食堂,不过到了食堂外,两人就分开朝着各自的宿舍楼方向走去。 只要他说一句,后悔过,他就可以不计前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告诉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你需要我的帮助。”常勇自信满满。 “你说什么!”唐甜甜在听到温宁说自己是老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江九月眼瞅着烤的差不多了,便递了几条烤熟的鱼给江昊辰他们。 但在出发前,众人都显得非常放松,这三天来也就只有梁夜和蓝思琪在整理情报;至于特遣队员们,他们除了玩还是玩。 不仅如此,这些音调高低起伏还触发了另外一种力量,渐渐招来了风云雷电,大自然的力量在千丝万劫阵上空不断汇聚起来。 肖凌的怒气渐渐平息,恢复了理智。光生气是没用的,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自己有办法收拾他们,只是……只是,不是现在,不是此时罢了。 可没过一会儿,情报人员又传来新的情报,正规军并没有向巴利亚哈特推进,而是封锁了凯尔迪克附近的露娜莉亚自然公园。 王猛又一次感应到命种得到了一些东西,潜下心神参详,就看到那颗命格种子之上,浮现出几道纹理,命种那种勃勃生机也增加了,看来这样不断积累下去,命种定有突破的一天。 “莫红纤,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可要想好后果!”军团长嘶声大吼,面目狰狞。 更为难得的是,两人并不止是在单纯的角力,在看似简简单单,直来直往的招式中还暗藏着细腻的技巧比拼。 村子的方向激烈交火的声音正在响起,假如不趁这个时候过去,机会就失去了。 英国陆军则派遣了50万正规军部队和英国空军的820架新式战机,准备投入到对乌拉尔山脉以东中华帝国防线的进攻当中。 大都市一座接着一座建成,都是仿照星辰领的样子。铁路网和公路网覆盖了整个大陆。航运业更加发达,甚至有了专门跑西方大陆的线路。 现在唯一幸存的就剩下了黑虫神兽和背上驮着的银袍人。此刻它也吓得神魂出窍,拼命扛着不断增加的重力往阵法边缘冲。 想到这里便来我家找师兄。刚好碰巧,村长来我家的师兄的时候,师兄刚好外出有事去了,就没有寻着,我又没有在村里。 说道船只就不得不说到韩振汉的大船了,在整个航行的过程中,马湖江之前还算好一点,当到了马湖江以后,风向开始转向东北,又是还是正东方向。 这次的订婚宴,她和聿修白千防万防,都没防到项泽天会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前来捣乱。 看着贺淼稍显落寞的身影,记起她所说的,他们都不关心她的想法;还有傅世瑾所说,自己负了她信任之事,林佳佳的心里不禁有了心疼与愧意。 在雨露轻轻一挥手,白光就普洒到了铜锤的身上,可惜并没有像肖辰那样直接没事,而且还一点事都不管。 要留下于嘉琪的孩子就得答应她的要求,他不知道于嘉琪要见林佳佳的原因在哪里,且不愿意他带她过来见,非让林佳佳过去见她。 这次我因对身边朋友不设防而中下药蛊,若不是有他,恐怕就是生不如死任由谢泽控制。云南不会是块太平地,此去生死难料。可是,古羲并没这个义务要为我来淌这浑水的。 这个侯府,孩子只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否则,来一个她掐一个,来两个她灭一双。 几个青年就在哪里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几人就钻进了树林。 “你昏迷在混沌虚空中,被混沌乱流卷到了时空裂缝处,带入到了神界内。”主神道。 这一次我做得更尽情,她的秀发、眼波、幼滑肌肤和她手指牵动的方式。我渴望抱紧这即将不再属于我的身体。 宁周耗费十年没有解开密码,或许也并非全部是技术问题。若没有石慧到来,原主死在荒星,也许这个芯片就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裴青从不怀疑自己这位好友的能力,只要他想,哪怕只凭一个镇江都尉,他也能以此为支点,让弘农杨氏用最短的时日辐射整个江南。 除了米饭荤菜,送上来的凉菜绿叶蔬菜,姬旦竟然是一样都不曾见过。仿佛过去十几年白活了一般,他堂堂西岐四公子,竟也成了没见识之人。 叶孤城并没有答应南王请求收世子为徒,他游历方归,正要闭关悟剑,哪有什么闲心教徒弟。只南王千般央求,让南王世子留在白云城习武。 “陆千户,昨日在海上漂了半宿,如今又受了伤,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吗?”侏儒哑声道。 37 向西去看海 “对不起,不是尽量,是必需!如果有问题,你现在可以提出来。”山本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楚长老,你们落云宗,现在愿意退下吗?”许淮朝楚江逼近过来,带着一股别样的威压气势。 云婉清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脑海一片纷乱,复杂。 说话间,黑衣人一挥宽大的衣袍,带着一股黑色的旋风,朝关勇冲了过来。 如今,万事已经俱备,他可以行动了。不过,没多久,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可以说,除了心软这个缺点外,赵阳是个非常合适的大将人选,看来这一次的猪肉要多分配一些给赵阳,他的实力太差,目前还扛不住大将这身份。 那件事在顾淞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每次想起楚教授指责他的那些话,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千古罪人,毁掉了歆蕾一辈子的幸福。 由此,便吸引来了夏俊——如今时刻伴随她左右的人,也是杨天佑手下的大将。 念大三的时候,顾淞和夏时同时喜欢上了学校里的校花,但校花最终选择跟性格开朗,能言善辩的顾淞在一起,这件事更是让夏时恨得牙痒痒。 而找到组织的关键信息,应该就是顾淞之前提到过的另外一组坐标。不过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顾淞还是没能想起那组坐标到底是什么。 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有拒绝,顾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毕竟这桌上,除了老爷子,谁都把她当外人。 猝不及防被拍了头顶,顾诺转过身,见到凌烨,立刻挡住了身后的酒杯。 说着,白一朵调整了一下坐姿,往手心啐了口吐沫,一撩头发,继续点火炼制。 从晚饭之后御寒司上楼去了自己从前的房间里,虽然表面上很正常,其实一直都注意着范悦雅和凌致明那边的动静。 这种曝光和热度之下,他在高铁上被人认出来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来此次拍卖有些不一样,竟然是万国商盟的副盟主吕曦都来主持此次拍卖会!”下方修士窃窃私语说道。 王彪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其大表哥多半也是一个伶牙利嘴的男人,说话超好听。 林塘一人独战爸妈,振振有词,不落下风,不过对爸妈的问题还是都做了回答,主要是免得他们瞎琢磨。 他今日要她的时候,她还是清白之身。这一点,令他无端的一丝悦意。她还没有被萧子烨碰过。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不过手臂上不断滴落的红黑液体提醒着他,这双手是不可能在战斗了。 李浩可不想去跟柳丁费这没有必要的话,这王晓敏什么都让自己看了,不该看的,该看的都看了,就差着一步就成为一家人,你还神气什么,当然了这样的事情是不能说出去的,懒得理他,默默的做到了座位上。 翌日,林涵溪早早醒来,坐在铜镜前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微微有些肿,于是唤来碧珠,要她为自己化了一个浓艳的妆。 换作以往,这几个时辰的功夫,姜易早就恢复元气,龙筋猛虎了。 我猜得到,理拉德和薇薇安之所以会这样对我,多半是因为他们有所求。 想必倾歌今日能够查到茉莉已是不易,虽然结果并不尽人意,但她还是打心底感激他。回想起今日倾歌那慌乱的模样,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这个倾歌,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苍龙不解释,叶铮只好老老实实的自己查看抽取的“奖品”到底是什么了。 灭界伞,彻底化成了飞灰。饶是罗坤,也不敢在此停留了。他飞速的倒退在远处,等待着一切的一切。 龙隐轩点头应下,深遂的眸子透过包帐的门望向远方,他对此事到底要怎么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个不认识的人帮你付账,解决了这份尴尬,叶铮再怎么也要过去感谢一番的。 “呵呵,他用得着自己亲自去吗?杨家家大业大,他的几个兄弟,如杨玄奖、杨积善、杨玄纵等皆终日在外奔波,名曰去招募流民种田,为朝廷排忧解难,实则是暗中积蓄人手,恐有大动作。”李靖一脸不屑道。 只要不是没脑子的蠢货,便晓得先前的路走得有多轻松,后头便有多艰难的一场恶斗等着自己。 但是昨天他要准备股东大会的事情,今天早上股东大会开完之后,他又要把后面的事情安排下去,所以把去墓地的事情往后挪。 叶卿棠的眉头微皱,看着寒冷之下冻得微微发白的指尖,眼底闪过了一抹异样。 这是一个超乎想象的突发状况,就和搭积木里的卡子,原本平坦的天花板上西北角的四分之一个面沿着完整的线条开始一寸一寸的往下降,没降一寸,都会传来一阵颤抖,这人的心也在一寸一寸的由心脏开始往嗓子眼处提。 李队长正欲发火,打算好好教育下这些天天给城市贴狗皮膏药的人,忽然看到地上的传单,便捡起一张仔细查看。 在这种情况之下,莫要说是她,区区神主五重天修为,即便是仙帝,只怕也难以逃生。 叶卿棠看着伪装已消失,再看太祖脸色惊恐的模样,气势一整,顺势端起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人太多了!我被阎王踹了一脚,然后我也就再没看见阎王了,我倒在地上,抱着脑袋,身上雨点一般的落下大脚来。我应该庆幸他们没有动刀子,可能他们占了绝对优势,根本用不着动刀子,毕竟用刀后果很严重。 38 最后一只人类 “你那里布设好没有?”紧接着乌姓野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随即便盯着魏炎问道。 “我不是说过,除了大赦,就不会有,而大赦本来隔个几十年都会有,最近这一百多年也算是倒霉了,一直没有大赦。”那犯人摆摆手说道。 对于杨家来说,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们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他们自然会选择优质的产业,即便这个产业不能短时间盈利,需要的时间是别人一辈子都等不了的时间,他们都可以接受。 就在这时,一阵阵响亮急促的“蹬蹬蹬”的高跟鞋声音响起,显得极为乍耳。 但那兰陵笑笑生也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说先前糟到这郑姓胖子的暗算,但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伤及到根本。 “不知道,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盯着咱们,或许是为师太疲惫了吧!“说着那年长者便松了口气。 他就要看看,眼前的这个中年到底是什么目的,以及戳穿后对方究竟会如何。 佩儿得到了四姨娘的吩咐,自然明白应该要怎么做,对着四姨娘点了点头,就走出了院子。 正在大局上调控阵法的旦早就已经做好了其他的准备,他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穿名牌,衣服嘛,穿着舒服就行了,不过想着要去报道,还有可能遇到杜君淑,所以他就把柜子里的名牌衣服翻了出来,特意打扮了一下。 “不用,我自有办法。”司马方林笑着说道,然后一抬手,数千个灵就飞了出去,直接就隐没了古阵遗址中。 柯振豪猛的醒,窗子临睡前没有关,雨滴飘落进来,窗帘随风摆动,雨水凉气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探春的身上,来回逡巡,似在考虑若是用刀,该从哪儿下手,怎么才能分平一样。 “感谢我阿贾哥送来的火箭,感谢我隆隆齐哥送来的火箭,老板大气,老板生意兴隆!”刚才的高人风范,全都抛诸脑后,现在的沈聪满眼都是拿冉冉升起的火箭特效,这不是火箭这是钱。 沈聪第一时间看到火箭,自然又是一波感谢,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半,直播间在线人数5000+,关注正式破两万。火箭引流又让直播间在线人数上涨,同时在户外首页的名次前进几位。 “很强大的异端?现在是怎么了?从哪蹦出来那么多?”陆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周老师晨起喜欢打打太极,白色的丝绸太极服,利落的步伐,有几分练家子风采。 听说此人杀人如麻,曾一月之内便在岱州境内杀人数十人之多,多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偏偏他又武功高强,数地官府都拿他没有办法,碰着了人都能叫对方给逃脱了。 如今五长老忽然喜当爹,不知道内幕的肯定会觉得这孩子是五长老和宋以枝的,恐怕司徒沫是被逼急了,这才出此下策。 这更是让徐茵茵都不敢出门去,便是出门只怕都要乔装一番,更不敢坐自己的那辆大白马车出去的。 到时候假若是听到了骗子的蛊惑过来办卡,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银行可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SKT这盘会在拿到优势的情况下将EDG运营死,可谁能想到一个剑姬却让他们束手无策。 时不时有银龙咆哮和水蛟低沉的嘶吼声从云层深处传来,大约缠斗了一盏茶的功夫,黑色水蛟最终不敌,被一头撞碎满嘴银牙,从云头跌落。 好奇之下,他甚至没有去管新增的科技,而是先查看起了待处理的事项。 第一节课是手工课,将剪纸和儿童剪刀尺子发了下去后,赵春华带着大家开始剪窗花来。 下半场,VG战队在观众的加油声和公益募捐的鼓舞下,越战越勇,最终凭借着完美的团队配合和精准的战术执行,再次击败JDG,延续了连胜势头。 可夏泽似乎已经熟睡,全然没有陪她解闷的意思,她便有些郁闷的嘟了嘟嘴,转而伸出手去摘头顶熟透的杏子。 狐狸们做饭所使用的能源仍旧是柴火,燃烧起来冒出浓浓的黑烟,黑烟通过一个石头砌成的管道流入烟囱,排到屋子外面。 “放心吧!只要这家伙出手,我还没见他输过!而且你也见过他疯狂起来的样子!很明显,想要败这拿混蛋家伙,这丁子离还不够格!”金伟笑嘻嘻的向着清影身边凑了凑说道。 事实上,那次战斗的结果,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黑狼决心与黑之力分离的直接原因,在遇到毁灭之神之后,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黑之力虽然强大,但是同时也有着死穴,这个死穴一旦被人抓住,她就只能任人宰割。 项樱这一句话,却是噎的赵显哑口无言,的确,好色是男人的通病,如果孔幼霜不是生的这么好看,而是歪瓜裂枣,那么赵显就算咬牙答应下来这门婚事,多半也是从赵家宗室之中挑选一个少年人出来背锅,不会自己亲自上。 39 下定决心 凭什么苏玉笙从一开始就强势的闯入了她的生活,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随着玉帝说完,大家就开始畅说欲言起来,这位仙君说一句,那位仙君再接着说。 由于冷却时间已经刷新了,莫问剑便下意识打开了诸天道果模拟器。 冯渊又陪着秦源说了会话,见这年轻人没有丝毫谈事情的样子,不禁一阵无奈。 想到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沈茜雪的不幸上面,心里就多了几分的愧疚和同情。 超越天级道法的龙虎金丹密录,非常适合龙虎山弟子,但未必适合莫问剑。 「你身子不好,该好好养着才是,至于孩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要过于伤痛,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太后回道。 “好戏才刚开始!”进入白热化的比赛,在进入第二圈的时候,突然横生异变。 “哼,四御大帝,不过如此。”蛟魔王擦拭着鲨齿长刀上的血迹,不屑道。 你所抽到的这张自然是【哀伤】牌。”他边说边指着那个数字“”下面的哭脸。 他盯着那九层黑塔,心中震动不已,不敢想象这后面八层,还藏着什么神兽之力,实在神秘而恐怖。 王坤看到胡博这样,知道胡博还是不满意,不过,胡博不满意他也没有办法了。 冷锋点了点头,还是坐了下来。周围的弟子听到孟静夜这么说,也没有再说要跟上什么的。都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呆在亭子里或者外面。毕竟一个亭子还是无法装下所有人的。 此话一出,观战台立即爆出一声惊呼声,似乎众人对这鬼道神诀不陌生。 秦幼珍战战兢兢地守在松风堂客间里,不敢入内见许氏。但在秦仲海秦叔涛兄弟进去见过母亲后,许氏还是打发了大丫头鹦哥出来请秦幼珍入内相见。 果不其然,眼见着巨大的上颚如侵吞天地般覆压了下来,玛蒂娜眼中闪过一丝哀悼,头上的水晶圆环骤然闪烁起了金色的微光。 “诶,王将军你怎么过来了?”胡博停下来扭头一看,发现是王坤,就放下了锄头,往田边走来。 校医院的庞弗雷夫人已经在通道尽头等着他,尽管启明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庞弗雷夫人还是硬逼着他喝下了一整杯又苦又涩的魔药。 只有一件……幻梦看着地面上的争斗,再想想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同样,这件事情也是相当明确的。 所以说,李家这帮人也是真够操蛋的,亲情关系惨的一塌糊涂。好在现在李毅来了,应该能够挽回些局面,但是想想李泰那操蛋样,李毅不禁有些头疼。 老人叹息道:王大壮已然改名王子旭,已经是玄榜高手。最主要的是其行事作风……不说也罢,反正你去投靠他就对了。江湖险恶,切记,切记。 章鹏看着越发淡薄的冲天火柱,以及火烧云一般的云层,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微笑着说出一句莫名其妙,又让人汗颜无比的话语。 刘维却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是你先偷袭挑衅于我,现在又态度强硬,几句话就想揭过,简直可笑。 他性子高冷淡漠,待人三分有礼,圈子里跟他合作过的前辈都十分赏识他。 不少的人都是动容,被东方寒的情绪给感染了,因为东方寒的灵魂太强了,不知不觉散发的气息,都是能够影响到在场的人。 “估计是这种音频的传输方式,超出了白目天眼体统的技术涵盖范围,系统中设定的技术科技,没有涉及到他们交流时所用的技术,所以被他们钻了空子!”华心武沉声回道。 清新的淡黄色碎花窗帘,白色欧式风格的家具,床单被罩都是浅浅的紫色,看起来梦幻,唯美,十分干净整洁。 睡得懵懵懂懂的乐琪正想质问她身边的同桌皇甫钰怎么不提醒一下她,就忽然记起自己已经没有同桌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傅国红没看清他的眼神,又多说了一声。 这些纠纠葛葛,在叶词现在看来,真的好像就是做梦一样。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时候易苍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见千山斜阳。 许贵红即使到后来也算扬名立万自立门派了,可也不算有多么了不起。巫真一出手就把她的徒弟们扫得灰头土脸。 要说也奇怪,这就犹如海贼中,革命军伊万那种能够用激素荷尔蒙改变人的性别差不多,没想到火影里也会有使用这种能力的特殊人。 此外,由于巨人的情感系统比较残缺,这恐惧只是一闪而逝,宛若鸿雁穿云,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简介:啼者凄然,笑者嫣然,江湖之间,宫廷之争,想要做一个自由人,全然不由己,爱上高贵的太子,他却早有准妃子。被谷主深爱,却念念不忘旧时欢。 宋鉴大喜,两忙对那福王手下说到:“还不谢过将军。”,不就是个庄子吗,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看呗。 “我送你一句话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看你掌纹多有分支,而且乌光盖顶,有大凶险,所以,暂且还是应当退让,日后再相机而动。”中年术士松开了叶东的手,沉声道。 就在这一刻,叶词觉得,她已经陷入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尴尬之了,简直不堪回首,或者说,她现在已经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