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王爷突然宠我》 1. 第一章 侧妃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小川哥,还有不到五里就进入苗域了。”小丫鬟白玥声音欢快地说道。 她的主子正坐在一旁,面容清秀,身材曼妙,一袭白衣,黑发及腰,头上没有别的装饰,只是系了一条白色的绸带。 那人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手里捧着一个陶瓷罐子。 闻见白玥的话,那人才缓缓睁开眼睛,一点儿回乡的雀跃都没有,反倒说了她一句:“都说了,进入苗疆之前,继续喊我小姐。” 闻言,白玥警惕透过窗边帘子的缝隙往后窥察,在两人的马车前后,都有将军府派来保护的士兵。 闻逆川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说道:“快了,再忍一忍。” 他一个大男人被喊小姐,闻逆川也十分不悦。 装成女人的样子,只不过是他使了一个能改变性别的蛊,时间一到,又变回了男子的模样。 半年前。 边疆来报,南夷部族借故惹起摩擦,越过边境,往中原方向进了二百里,惹得其周围的越境、苗疆都跃跃欲试。 大盛王朝正直新帝登基,怎能容许一继位就被蛮夷挑衅。 于是,当今圣上封大将军谈煊为“平南王”,即刻出征南越,退南夷以二百里,杀鸡儆猴。 临行前,还把佐相闻迁的千金指婚给谈煊。 全京城都知道,大臣闻迁只有一儿一女,其中女儿便是大小姐闻沫雨,可这指婚之后,闻府不知怎地,竟然冒出来个小女儿—— 闻逆川。 妾室所出,但容貌姣好。 指婚的第二天,闻府的偏院来了个通报的小丫鬟,她横冲直撞对着偏院主人的门就是一推。 闻逆川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脸,才认清是闻夫人的贴身丫鬟小翠。 “公子,老爷和夫人在偏堂等你,速速随我来吧。”小翠叉着腰说道。 闻逆川起身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小翠没错。 于是,他不慢不紧地伸了个懒腰,揉揉眼,嘴角一勾:“就来。”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就这样,他跟随小翠来到偏堂,闻迁和闻夫人正在窃窃私语,旁边还站着他的阿姐闻沫雨。 “老爷,你可万万不能让沫儿嫁给平南王呀,这边境九死一生,就怕要我沫儿守一辈子的寡,您、您让沫儿怎么活……”闻夫人说到哽咽,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一旁的闻沫雨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闻迁听着母女俩簌簌哭声,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道:“此事不妥还在谈煊,当今圣上与太后之间暗斗已不是什么秘密,谈煊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如今圣上忌惮他,太后对谈煊的态度……啧,也不明朗。” 闻夫人听后更加揪心,一开始以她妇人之见只想到了女儿嫁过去后许是要守寡了,现闻迁又说谈煊夹在帝后之间,在朝中身份尴尬,左右为难,听得她又抹了一把眼泪。 “老爷,”闻夫人一把拽着身旁的女儿一起哭着下跪,“要不您去求圣上,收回成命吧。” 闻迁听后愠色,一把把桌上的茶盏拍落下地,道:“你疯啦!新帝登基后提拔了我,此乃我表忠心为陛下分忧之时,这婚约不可违!” “可是老爷……” “爹爹,女儿不想……” 堂内的声响,在闻逆川踏进去的那刻起,彻底消逝了。 闻夫人转眼的功夫,竟把刚才的情绪都藏好了。 闻迁和温夫人高高在上地坐着,闻沫雨红着眼站在闻夫人的身旁,三人同时看向他。 闻逆川一身白衣,皮肤因常年不出门不见太阳而白得透光,柳眉杏眼,五官含了几分异域风情,黑发及腰,只用发带胡乱地绑了一下。 即便是这样,也比站在闻夫人身旁的闻沫雨好看不知多少倍。 闻迁仿佛透过他的脸望到了他早逝的生母,想起当年自己把那位惊艳全城的苗疆美女接回家中的情形。 他不由脱口而出:“怎么这般瘦弱……” 闻逆川听不得这些无用的寒暄,直接打断了他,道:“你有话直说。” 不料一旁的闻沫雨还插上了嘴,指责道:“小川,你怎地这般同爹爹讲话。” 闻夫人却透过闻逆川的脸,看到了他过世的生母,饱含凉薄地讥讽道:“罢了,一个苗疆的妾室所出,会懂什么礼节。” “我确实不懂礼节,我没爹教过。”闻逆川一句就顶回去了。 这一句噎得二老的脸拉了下来。 如此针锋下去,闻迁终于开口了:“夫人,你与沫儿先回去,我同小川说两句。” 夫人携闻沫雨不情不愿地离开的偏堂,一出门后对着女儿就是一顿嘟囔:“你爹哪是为陛下分忧,太疼惜他那佐相的乌沙罢了。” 很快,堂内只剩父子两人了。 闻迁命退了所有下人,招呼闻逆川坐下。 “小川,你这些年受苦了,成天呆在偏院,确实沉闷……爹忙于朝中之事鲜少来见你,你也都不想见我了。”闻迁开口说道。 闻逆川没有搭话,而是端起茶杯打开盖子吹了吹,然后吸溜吸溜地喝起来,故意发出难听的响声。 闻迁蹙了蹙眉,也没责备他,而是继续说道:“小川,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为了让我专门来一趟偏院,用你们苗疆的假死蛊来蒙我,吓得我下朝后急急忙忙过来,前一刻你还不见气息,下一刻你又活过来了……你以前可天天盼着见我。” “你突然说这些话……”闻逆川喝完后,把茶杯放了回去,“是有事要求我么?” 闻迁被噎了噎,仍自顾自地说道:“今日见你,我又想起你母亲来,我本打算娶你母亲入府,奈何夫人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你母亲用蛊化为男装进了门,不料最后还是被夫人察觉,但那时你母亲已怀了你,便命人把偏院收拾出来,一晃你都这般大了……” 闻迁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起以前的事,闻逆川终于听不下去了,说:“你所来为何事?” 闻迁却不急,又问了他别的问题:“用蛊变化男女之术,你母亲可曾教过你?” 闻逆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替闻沫雨出嫁吧?”。 被对方一语道破,闻迁怔了怔,道:“我可以放你回苗疆。” 闻逆川轻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你替你姐嫁过去后,三月回门,你就带着你母亲的骨灰回苗疆安葬,届时,你再假死苗疆,便可全身而退。”闻迁说道。 此话一出,闻逆川嗤笑了一声,淡淡道:“此事谈何容易?” 闻迁却不以为然,又道:“大将军早已出征,迎亲、拜堂、入府我都会全程派人跟着,不让将军府的人与你过多接触;等你入府后,将军不在府上,你虽作为侧室嫁入,但到底也是主子,何惧之有?” “而三月后你到了苗疆,更是无需顾忌,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假死蒙过将军府的随从,再给你伪造骨灰带会京城便可。”闻迁说道。 “到那时,你怎样嫁入,怎样死,无人会过问,至于谈将军……等他从战场凯旋,你之于他早已是陈年往事,更不会再提起。”闻迁一连串说了许多。 闻逆川少见没有打断,认真地听完了。 少倾,闻逆川噗嗤一声:“你就这么确信把家族的命运交到我的手里?有任何差池,圣上指婚,这都是欺君之罪。” 闻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才问闻迁幽幽一句:“我听闻苗疆人死后不葬苗域的往生堂,灵魂无法安息;此外,我再予你一笔钱,假死之后你便生活自由……自幼你与你阿母感情最好,你忍心让她不落叶归根么?” 一提及生母,闻逆川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放下茶盏:“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闻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说。 “我要把白玥一起带走。”闻逆川又说。 白玥与闻逆川同为苗疆人,一直跟随者闻逆川母子,如今一同被软禁在偏院。 闻逆川的生母死后,一直都是白玥陪着他。 2. 第二章 将军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闻逆川自幼被幽禁在闻府的偏院中,母亲在世时,跟随母亲学些巫术,后来母亲过世,又只剩白玥陪着说话了。 上一世,在圣上指婚后,闻迁逼迫闻逆川化女装出嫁。 可上辈子的闻逆川不从,闻迁一气之下,把他关回偏院。 可前世的闻沫雨嫁过去没多久,便传来将军谈煊战死沙场的讯息,而后一直守寡。 闻逆川和白玥被关在偏院,后来还被克扣了餐食,白玥好几次铤而走险出去偷吃的,被发现后被杖毙,而闻逆川自己到最后也记不起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被家丁用草席卷着,像秽杂一样扔出了王府…… …… 再次睁眼,闻逆川迷迷糊糊地从偏院的床上睁开眼,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半梦半醒之际,有人推门进来了。 闻逆川翻了个身,定睛一看,随即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白玥! 她不是已经被乱棍打死了吗,怎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白玥被闻逆川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问一句:“小川哥,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下一秒,闻逆川从床上坐起来,顾不上凌乱的头发,脱口而出问道:“你没死?!” 这回轮到白玥愣在了原地。 死?为什么会死?她想不明白。 不过她自认不算机敏,也就不纠结了,反倒说起府上的事来:“你说什么呀小川哥……不过,这几天我听进进出出的家仆都在窃窃私语,我这好奇的,就上去打听了一番,你猜怎么着?” “出大事了!圣上指婚闻家儿女嫁去将军府。将军府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即将出征的将军谈煊,啧啧,此次南伐算是匆匆迎战,她就算落个王妃的名头,恐怕最后夫君战死沙场,守一辈子的寡……”白玥自顾自地说起来。 白玥说得头头是道,闻逆川越听越迷糊……大小姐闻沫雨不早就嫁过去了吗? 今天真是神了,一大早起来死去的人活了,嫁过去的人也还在闺房。 他打断了白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弱弱地问了一句:“白玥,今夕何夕?” 这回白玥脸上的古怪神色再也抑制不住了,她还是回答了:“仁宗二年,小雪。” 仁宗……二年?! 闻逆川望了白玥许久,又看了看自己,喉咙梗住了,眼眶止不住泛红—— 他重生了。 回到了上辈子的转折点。 那天之后,闻逆川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过他倒开始盘算起怎样逃离闻府了,最后,他思前想后,唯一能让他离开的办法,那便是应允闻迁,假借嫁娶将军府,才得意有机会离开…… - 此时此刻,这一世的闻逆川假死在了母亲的坟前。 往生堂外,是白玥撕心裂肺的哭声,惹得不明所以地家丁和侍卫围了上去。 “王妃葬母,伤心过度,随他母亲去了……”白玥泣不成声。 李叔向前一步,拨开众人,走到白玥面前,道:“王妃当真殒了?” 白玥点头。 李叔瞧了瞧她,道:“那还请白姑娘带路,我带几人进去,把王妃的尸身抬出来。” 白玥也不含糊,领着李叔和同来的几人进了往生堂。 众人一踏入,扑鼻而来是沉闷的香味,熏得人头昏,只见闻逆川扑在了一个小墓碑旁的空地上。 李叔正要走向前去查看,不知怎么的,迎面就是一阵凉风,吹得阴森,带动着几座坟前的招魂幡,飘动起来,发出簌簌声响,林子之下,光影斑驳,像是道道人影,幽幽呼唤,令人不觉汗毛炸起。 这往生堂还真是名不虚传,他忽然觉着方才没随闻逆川进来是对的。 可如今,他受闻迁所托,要亲眼见闻逆川闭气,是迫不得已。 他边走着,心里嘀咕,不知这一身的晦气,何时才能消去。 李叔到了闻逆川的身旁,细细地查看起来,气是真的没了,不过人倒像睡着了一眼,脸色虽白,但嘴唇尚且红润。 越看越止不住赞叹,这苗疆的蛊,还真是出神入化的,能“死”成这副模样,属实罕见。 白玥适时地挡了挡他的视线,道:“李叔,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速速把王妃抬堂外。” 说完,那几个随着李叔进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把闻逆川抬出去了。 迈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快,头也不敢回一下。 堂外,李叔吩咐下来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口大棺材,众人把闻逆川放到了棺材里。 将军府的几个重要的侍卫上前瞻仰王妃尸首的时候,总觉被疑云笼罩,这不过是区区半天时间,这王妃活着进去,却是被人抬着出来了。 侍卫的头领袁侍从伸手探了探闻逆川的鼻息,真的殒了。 袁侍从不由叹了一口气,脸上透出了苦涩,这次护送王妃回门,却没把人活着带回,这要怪罪下来,他怕不是个死罪。 袁侍从本想要把王妃连同棺材一起带回京城,这活着的没回来,总得抬个棺材回去交代吧,可白玥却跳出来反对,说苗疆儿女定要在苗疆超度,不然便坏了规矩。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之时,李叔又跳出来站到了白玥的这一边,说他自幼随王妃在闻府生活,是这么个习俗,不容违反。 众人把装着闻逆川的棺材运送到了闻逆川的家中,白玥守在里头,李叔和袁侍从守在门口。 是夜。 李叔不知从哪里买来了酒食,邀袁侍从一同享用,可袁侍从哪里还有心思,摆摆手拒绝。 “袁侍从,生死有命,王妃曾是我家小姐,我也十分、十分……”李叔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袁侍从叹着气,没有搭话。 “将军,没想到这苗疆还有独特的酿酒技术,这酒闻着可香了。”说着,李叔把买回来的酒食分与他一点。 袁侍从只好接过了,闷闷地往口中灌了一口。 酒过三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叔劝他不必太担心,又说苗疆有苗疆的规矩,这尸首不能带回去就是不能带。 袁侍从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忽然,不远处亮起来一个点,好似是有人提着灯笼靠近,两人瞬间警觉起来,放下手中的吃食看去。 果不其然,正是一个苗疆打扮的中年人路过此处。 那人提着灯笼,来到两人跟前,古怪地望了一眼,说了一句话。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好似是族语,没听懂。 于是,两人又把白玥喊出来。 就在这开门的间隙,那提灯笼的苗疆人一眼瞧见了里头的大棺材,神色一沉。 而且,这棺材也很不一般,按照苗疆的规矩,棺材的大小和符文,与逝者的身份紧密相关。 白玥半睡半醒地被喊出来,揉着惺忪睡眼。 李叔把白玥边往前推,边说到:“白玥,这人像是这一片巡逻的,你快与她说清楚。” 就这样,白玥同那人说了几句,那人便转身离去了。 全程叽里呱啦的,李叔和袁侍卫一个字都没听懂。 白玥正要回去歇息,不料被李叔按住,问:“你与他说了什么?” “他问咱家是不是有人殒了,然后问是什么身份,哪里人罢了。”白玥说道。 “你怎么回答?”一旁的袁侍卫问道。 “我家小姐体弱,从 3. 第三章 开棺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军帐中,谈煊一手托腮,另一手在点着座椅扶手。 片刻后,少年将军微微抬眸:“叫赵勇。” “传赵勇——” 一声令下,军账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盔甲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 帐帘一开,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士兵,他便是谈煊最信任的副将赵勇。 赵勇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末将赵勇,见过将军。” 谈煊使了个眼色让信使出去后,从座椅上站起来,道:“起。” “那些南夷俘虏……”谈煊顿了顿,“问出什么了吗?” 赵勇不敢怠慢,马上汇报:“三个俘虏中,有两个身上带了蛊已经自尽了,最后一位倒是怕死,透露了一些。” “此次挑衅我大盛王朝,并非只有襄崎一族,其中还混了些苗疆人和土瓦族人,三者此前还秘密协约过,至于协约的内容……那俘虏说不知道,我想,他应该没撒谎。”赵勇接着说道。 谈煊闻言,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点,轻叹了一句:“怪不得,我看襄崎族也不像会下蛊。” 赵勇一抬眼,好似看到了什么,问:“将军您……” 不料谈煊一句把他噎了回去:“我没事。” 赵勇一怔,随后又把头低了回去,道:“那军中请来的巫医……?” “留着。”谈煊言简意赅。 “是。”赵勇答道。 就在赵勇准备退下的时候,谈煊又喊住了他:“慢,还有一件事。” 而后,谈煊踱了几步,才缓缓说道:“此处离苗疆十几里,你替我去苗域内确认一件事,带几个人去就好,切勿声张……” 另一边,苗域内。 闻逆川原本的家中挂上了黑白配色的布料,一个大大的“奠”字画圈立在门口,白玥还雇了一队巫师人马,给刚“去世”的王妃做超度仪式—— 把“做戏做全套”贯彻到底。 李叔和袁侍从都被挡在了外头,跟着众人一起毫无感情地抹眼泪。 巫师叽里呱啦地念着咒语,旁边几个助手的戴着狰狞的面具,手持铃铛、骷髅长杖,在门前和棺旁舞来舞去。 惹得经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一会儿。 好不容易那群舞蹈的人停下来,只见他们排成一行,一起哭天抢地,哀嚎起来。 这撕心裂肺的哭嚎听得人心烦意乱,连原本看热闹的人都皆尽散去。 李叔知道这本是做戏,看得有些不耐烦,特别是那些个巫师的哀嚎,像尖刀一般刺进人的耳朵里,那叫一个难受。 而且,为了配合超度仪式,到场的侍从也好,家丁也罢,从早晨到现在,一口未进食。 李叔觉得一阵憋闷,于是冲人群中着白玥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李叔?”白玥来到他跟前。 “白玥呀,这超度仪式何时能完满呐?”李叔蹙眉问道。 “要跳足三天三夜。”白玥回答。 “什么?!”李叔从喉咙中迸发出撕裂的声音,“这、这……那这之后呢?” “三天超度后,还需要等七日回魂,方算礼成,”白玥又道,“况且,王妃同他生母的情况不同,王妃刚过世又身份尊贵,这些仪式都省不得。” 仪式过程是不能离开去吃饭的,这从早跳到晚的,敢情这十天每天都只能吃一顿饭。 李叔脸色一衰,若他早知道这仪式要历时如此之久,在请巫师之前,他定要白玥化繁为简。 同样顶不住的还有袁侍从,他自小生活在中原,护送王妃这一路可谓大开眼界,又饱受“折磨”。 在第一天的超度仪式结束后,他又招手白玥,问了相似的问题。 当晚,白玥被两人喊来,一顿发问,不外乎还是王妃身后事的问题。 白玥倒学聪明了,没有率先说话,等两人好一顿明里暗里地诉苦今日仪式之繁杂后,才不徐不疾地开口:“二位,我们苗疆的子女,要在苗疆超度和下葬,而超度后又要再等七天才能下葬。” “那岂不要十天?”袁侍从脱口而出。 “至少十日,若王妃的魂魄七日回不来,还需再等……”白玥顿了顿,接着说道,“之前我有个亲戚的魂魄便是游历了很久,等了将近一月才回来。” 三天又七天,没准儿还是一月,或者更久! 李叔和袁侍从都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李叔冲白玥使了个眼色,道:“白姑娘,我等都是中原人,不懂你们……” “若不是我们族人,其实在三日超度后,也可以先行退离,后续我守着王妃便是。”白玥说道。 “王妃殒在此处,出乎所有人意料,只怕我等回去后……”袁侍从欲言又止。 白玥再次打断,说道:“二位宽心,按照苗疆规矩,三日后,我取王妃一缕青丝烧成灰装好,你们带着回去便可。” “这……恰当吗?”袁侍从转头看了看李叔。 “恰当!”李叔回答得爽快,“我家老爷闻大人通晓苗疆的规矩,若将军府有疑惑,我家闻大人定会愿意去解释一番。” “那就好、那就好。”袁侍从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神色。 就在几人洽谈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由远及近,让众人不由寻声望去。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骑将人出现在此地。 赵勇跨下马,缓缓走来。 袁侍从一眼就认出了是他家将军最得力的副将赵勇。 “赵将军。”袁侍从立马下跪。 李叔和白玥面面相觑。 赵勇也不含糊,直奔主题:“有人传报闻侧妃在此地身殒,将军特派我前来一探究竟。” 袁侍从听闻全身汗毛竖起,连说话都发抖:“将、将军……他、他知道?” “自然,”赵勇说道,“带我去瞻仰王妃。” 白玥和李叔对视了一眼,还是白玥先说道:“恕我得罪,王妃的遗容,不是你想看就看。” 赵勇也不慌,不慢不紧地从腰间取下令牌,亮到三人面前:“此乃将军给我的令牌,见牌如见将军,王妃不是我要看,是将军要看。” 这下没辙了,白玥和李叔都倒吸一口气,对着牌子下跪。 这区区一个假死,怎么还出如此多幺蛾子。 白玥领着赵勇看了闻逆川,所幸那“假死蛊”还撑得住,没让他发现任何异样。 不过白玥同为苗疆人,也懂些蛊,她一眼心脏都快要掉出来了—— 闻逆川的嘴唇越发红润,看来这蛊的药力正在减退,撑不了几个时辰,他要醒了。 赵勇是当晚离开的。 白玥和李叔都松了一口气,这查也查过了,看也看过了,总算过关了吧。 第二日。 超度仪 4. 第四章 夫君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屋内无一人敢动。 白玥听闻后已经吓得起不来身子了,本来想等众人散去就跑路的,谁曾想出了如此多岔子。 而且在后期,随着药力减退,用蛊之人的意识会渐渐恢复,身体的各种知觉也会回笼,一声“开棺”,足以让白玥心惊肉跳。 “都没听见吗?”谈煊见没人动作,颇有些不悦,“我说,开棺。” 这时,副将赵勇从外头进入屋内,连同带着的几个人站到了棺材旁。 几人合力挪动棺材的木盖子,很快,躺在里头的闻侧妃袒露无疑。 “避——”赵勇冲着门口大喊一声。 在场的人,除了谈煊,都转过脸去,不能看王妃的尸首。 白玥则偷摸观察着。 谈煊朝棺材望去,出乎意料,里头竟然没有尸体腐烂的气息,反倒传出了淡淡檀木香味,这让他止不住往前靠近了两步,见到了他素未谋面的侧妃。 棺材里躺着女装打扮的闻逆川。 谈煊第一眼落到了闻逆川的唇上,淡淡的红色,浑然不像逝者该有的,脸色虽白,但不是惨白,虽闭着眼,也可知她眉清目秀。 倒不像死人,更像睡着了,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古怪。 谈煊又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走到白玥跟前。 白玥立马低下头,不敢发声。 “王妃去的时候,你可在她身旁?”谈煊问道。 “回将军,民女一直在。”白玥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那王妃因何而去?”谈煊又问。 白玥低头回答道:“王妃自幼体弱,此次回门葬母,伤心过度,虽母去了。” 说完,白玥又故意抽泣了几下。 谈煊闻言,眉头促得更紧,又问:“可有请仵作验尸?” “王妃身份尊贵,不敢请寻常仵作,”白玥顿了顿,又说,“不过同来的领队同民女一起验过王妃确没了气息。” 谈煊打量了她一眼,转身踱了几步,便同赵勇道:“叫郎中过来。” 郎中?! 白玥差点儿要抬手掐自己的人中。 少倾,一人提着药箱匆匆跨进门。 白玥偷偷瞧了一眼,这行头、这打扮,大约是个中原的郎中,才暗暗松一口气。 那郎中一见将军就要下跪,可谈煊却立马停住了他:“大夫,此乃本王的侧妃,你替本王瞧瞧。” 郎中微怔,这不是口棺材嘛,还有何好瞧的,然而他不敢怠慢,弓着腰往棺材的地方看去,仅一眼,还真把他唬到了—— 细眉红唇,皮肉没有一点干燥,这当真是已死之人? 他更不敢胡乱猜想了,只得从打开药箱,取出羽毛,往闻逆川的鼻下探去,这确实又是没了气息。 古怪,太古怪了。 那郎中又细细地看了一番后,转身同谈煊说道:“将军,小人不才,未能瞧出王妃是何疾患,可是……王妃像逝者,又不像逝者。” “此话怎讲?”谈煊问道。 “小人探了王妃的气息,触了脉搏,皆无反应,确是逝者的特征,体温虽低,但四肢未僵,确不像已逝三日之人……”郎中说道。 此时的白玥,听得战战兢兢,这中原郎中虽不懂苗疆蛊术,却七七八八地说出了其中奥义,果然谈煊身边还真无庸才。 谈煊思忖了片刻,又问道:“那依你看,该何如?” “确实古怪,然小人目前也无好的对策……或许与巫蛊之术有关。”郎中说道。 “嗯,”谈煊点点头,“传巫医。” 巫、巫医?! 白玥两眼一昏,完了完了。 很快,巫医就进门了。 本来谈煊的队伍里是没有巫医的,只因此次出征南方部落,出于保险,才在临行前招了一个巫医一路跟随。 那巫医见了将军同样是行礼,而后便往棺材瞧去。 光是看一眼,他就瞧出了不对,又伸手探了探,立马转身禀报:“将军,王妃不像逝者,更像是中了蛊毒。” 此言一出,白玥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哦?”谈煊挑眉,问,“此毒可有解?” “此毒似是苗疆特有,小人自幼长在中原,但也听师傅讲过,请将军允许小人一试。”巫医回答。 白玥心下一沉。 这把是彻底完了,她都能想象中闻逆川醒后骂骂咧咧的样子了。 谈煊很干脆地嗯了一声,落下一句“此处交给你”,便走出了这逼仄的屋子。 留下全力救治的巫医和满心绝望的白玥。 赵勇给谈煊在附近驻扎了营地,而闻逆川那间小屋子也被将士团团包围,保护起来。 之前一同护送的人,除了白玥,连李叔等人都不得靠近。 闻逆川也被从棺材里捞了出来,放到了床上,那巫医没日没夜地守着,用药,施针,替他解蛊。 白玥死守不离,给那巫医打下手,进进出出,又是打水,又是煎药。 翌日。 距离闻逆川用“假死蛊”已经过去了三日。 午后,白玥把今早煎好的药端到房中,此时的巫医刚给闻逆川施过针,正收拾这银针。 白玥捧着药杵在床旁。 药飘出浓烈的浊气,钻进闻逆川的鼻中,熏得他不由抽了抽鼻子。 继而全身的经络慢慢通畅,意识回笼,手指也跟着动了动。 巫医一转身,便见到了此景,不禁大喜:“王妃!王妃!” 这两声大叫击打着闻逆川的耳膜,迷糊之际,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巫医也顾不上收拾银针,连滚带爬地冲出房内,速速去报喜领功。 人一走,白玥眼疾手快地把药倒一旁的水桶里,上前去晃了晃半梦半醒的闻逆川:“小川哥,小川哥!你是醒了吗?” 闻逆川本还略微恍惚,这一晃彻底把他给晃清醒了。 下一秒,他从床上立起来,环顾一圈,确是自己苗疆的家里不错,屋内也只有他和白玥,视线最后停在白玥脸上,说话声音都带着喜悦:“白玥,咱们的事是不是成了!” 沉睡三日,未进一食一水,闻逆川的声音喑哑,但挡不住他脸上浮出雀跃。 “这,”白玥面露难色,“咱们遇到了些小麻烦。” “此话何意?”闻逆川不解道。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一声传报:“将军到——” 闻逆川一怔,慌乱之际转头望向白玥,压低嗓音:“将军?” 哪来的将军?什么将军? 白玥来不及作答,噗通一下跪到了一边。 闻逆川转头之际,不偏不倚,谈煊的脚跨入屋内,视线也朝他望去,两人的眼撞到了一起。 两人的怔住了。 谈煊望着此时的闻逆川,一头乌发散乱地披着,单薄的素衣衬得他的皮肤更白,无胭脂粉墨雕琢,特别是那双望向他的双眼,清澈透亮。 完全不像疾患缠身还躺过 5. 第五章 凯旋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闻逆川恢复得很快,不出几日便能跑能跳的。 谈煊自那日后便没再出现过了,但每天都会有人来看他,那便是赵勇,不过只是例行公事地探望,好回去禀报将军。 启程当日。 谈煊原本驻扎在驿站的大军在窄口汇合,由另一位副将谈忠带来。 谈忠自幼伴在谈煊左右,故而改名跟谈煊姓了。 如今同赵勇一样,颇受谈煊青睐,几日一早,他便带着驿站的军队,候在窄口。 刘大人携一众驻守苗疆地域的官员候在关口,一见那标志性的旗帜和走在前头的骑兵,立即行礼。 队伍之长,让他生生跪了许久,才见到主帅谈煊。 刘大人一见谈煊,立马眉开眼笑,脸颊的肥肉都被挤出褶子,道:“谈将军凯旋,选择走苗疆路线回京,是下官的荣幸!” 谈煊并未下马,只是停住了,瞥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凭空冒出个闻侧妃客死他乡,他也不会走这条路,硬生生多绕了几十里。 刘大人见他没说话,神色一顿,有些拿不准,赶忙又道:“将军此次莅临苗疆,下官招呼不周,还请将军恕罪。” 他话语间,藏着几分紧张,生怕谈煊有哪里不满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谈煊也只好开口,淡淡道:“刘大人客气,你禀报有功。” 听到这话,刘大人才展眉:“能替将军分忧,此乃下官的荣幸。” 谈煊没说什么了,手中的缰绳一紧,马便再次走起来。 一支长长的返京队伍,谈煊走在前头,而后头还跟了一辆马车,车旁都有将士守着。 闻逆川和白玥便坐在马车当中,“假死”失败后,他就这样硬生生被谈煊抬回京城。 两人从一上车就沉默着,还时不时回头看,直到苗疆的峡口变成一个模糊的点,他才叹着气回头。 白玥还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小川哥,我们又回去咯。” 闻逆川没有搭腔。 “此事太过巧合,也没办法,”白玥又说,“咱们就算回京也可以再找机会假死。” “不过,小川哥,你上一次养的蛊是不是用完了,再养的话,至少需要半年……”白玥掰着手指盘算起来。 “小川哥,你饿不饿?今日一早,我特地到苗疆早市买了许多糕点,都是家乡味道,要不要来一块?京城的没这么地道,我这次带了许多。”白玥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已经掉了酥皮的糕点兴冲冲地递给闻逆川。 “哎,”闻逆川垂着脸长叹一口气,“你别说话了,让我静一静好吗。” 虽然出了苗域,但仍是盘山叠岭的道路,走起来特别费精力。 闻逆川小憩了一会儿,又被这山路颠醒了,透着薄薄的帘子看了外头一会儿,这崎岖道路,他好歹坐在马车里,也不知前头的谈煊在马背上要颠成什么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白玥说道:“白玥,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此时的白玥在打盹,被他惊醒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什么东西?” “卜牌。”闻逆川说道。 “啊?”白玥挠了挠头,“你怎么突然要这个?要算什么吗?” “给我就是了。”闻逆川伸手冲着她。 白玥不情不愿地把堆在脚边的包袱挨个打开,收拾的时候她偷了懒,是让那几个帮忙的苗疆女子收拾的,现在东西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确实累人。 “小川哥,你不早说,我把它放前头呀,如今让我好找……”这么说着,白玥忽然看到了一个小盒子,眼睛一亮,“诶,找到了。” 盒子的边边角角起了霉点,似是许久没用了,闻逆川接过牌子,用衣袖擦了擦才打开。 一打开,里头的灰尘崩了他一脸。 闻逆川对着空气扇了扇,从里头取出木质的牌子,是苗疆特有的一种卜卦工具。 随后,他跪坐在马车内,取出盒内的小席子铺开,口中念着咒语,把木牌子挨个放置。 一旁的白玥看呆了眼,先前她就知道会巫蛊之术的人多多少少会些占卜,可如今还是她头一回见闻逆川在自己面前施展。 “小川哥,你在算什么?”白玥好奇道。 闻逆川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喃了一句:“算他何时死。” 他要算谈煊何时死。 在遇见谈煊之前,都是按闻逆川上一世记忆的那般走向,可偏偏在谈煊这里出了岔子。 为何他没有战死沙场?为何离上辈子他去世的时间过去好些时日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若他不死,闻逆川当初也不会一口答应嫁过去。 牌阵已成,闻逆川伸手翻牌。 随着啪嗒一声,木牌子被翻过来的瞬间,闻逆川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闻逆川小声喃喃,又急又恼。 他自幼虽他阿母学巫术、卜术、观星术,也算是有经验的占卜人了,此种结果却让他震惊到呼吸急促。 再算。 于是,闻逆川深吸一口气,平伏了片刻,再次占卜。 再次翻牌,结果一样。 一旁的白玥看他脸色惨白,小心地问道:“小川哥,此牌阵当何解?” 闻逆川还在小声地自言自语:“莫非是太久没用,这牌失效了……不应该啊,谈煊你……”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两人着急忙慌地收拾散落一地的木牌。 而后白玥探头去问车外的一个将士:“王妃问,为何停下了?” 那将士道:“回姑娘,天快黑了,我们到驿站了。” 夜幕降临,队伍终于赶到了一处驿站。 将士们搭好军帐开始生火,闻逆川则被顺理成章地送到了谈煊的帐篷中。 闻逆川浑然不知,迷迷糊糊地进了帐篷,此时谈煊还未进入。 白玥本想跟随,可却被拦在外头。 闻逆川环绕了一圈,长枪、短刀、利剑排放整齐,一旁是座简单的床榻,他向前几步来到桌边,只见上面摆放着地图和小木块。 他心里还念着卜牌的结果,想都没想就拈起一个查看,此木桩虽小,但做工精美,他把玩了几下,又把它放回地图上。 就在这时,不偏不倚,帘外一阵风泄进来,连同那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将军也带了进来。 “别碰我的地图。”谈煊一进账内就呵斥道。 闻逆川被他一声呵斥吓了一跳,应声回头,就到了风尘仆仆的谈煊。 此时的闻逆川还穿着女装,头戴面纱,下马车前吃了颗“化嗓丸”,说话也是柔柔的声音。 他怔了怔,却也不意外,道:“旗子做工精美,忍不住瞧瞧。” “你会说话。”谈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闻逆川蹙了蹙眉,搞不懂谈煊为何这么说。 谈煊信步走进,垂眼看地图,一眼就抓见了方才被闻逆川随手拈起后错放了的那一枚旗子。 闻逆川望了望他,随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了些难以察觉的不屑,道:“不就是这枚放错了嘛。” 说着,他拈起他放错的那一枚,放到原本的位置上。 谈煊不说对,也不说错,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你记性倒好。” “记性?”闻逆川扯了扯嘴角,道,“此处共四口,大盛军封三口而留一口,蛮军以为此处是生门,实则是把其赶到此地,一并剿灭,而这枚旗子,放在此处,最合适不过。” 不等谈煊回应,闻逆川又揶揄了一句:“将军方才不会是以为我看不懂地图,胡乱放的吧?” 谈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小女大病初愈,恕今夜不能伺候。”闻逆川说完,转身就出门了。 谈煊怔愣着听完,回过神来的时候,目光随着闻逆川出了军帐。 门外几个将士见闻逆川从谈煊的帐篷中出来,都十分诧异,白玥也一直守着,见到闻逆川立马迎上前去。 闻逆川毫不含糊地对同样守在门口的副将说道:“赵将军,我今夜不便服侍将军,还请您给我另外安排住处。” 赵勇面露难色,道:“王妃,其他帐篷相对简朴,只怕……” “无妨。”闻逆川打断了他,只要不同谈煊在一起,他觉得住茅房都无妨。 话已至此,赵勇却杵着没动。 闻逆川回头望了望谈煊的帐篷,谈煊也正好出来,在门口处眼神示意时,赵勇才动身去张罗新的帐篷。 6. 第六章 表妹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回府后,闻逆川赶忙派白玥溜出去同闻迁传讯。 那晚,闻逆川一直未眠,等着白玥回来。 终于把人等回来后,好一顿问:“见着闻迁了吗?” 白玥气喘吁吁地摇头:“没,见着夫人。” 闻逆川心下一沉,若是没见到闻迁本人,这趟算是白跑了。 “她说替你转告闻迁?”闻逆川急忙又问。 白玥点点头:“此事也关乎夫人,想必她不会怠慢。” 闻逆川轻叹一口气,闻夫人固然不会怠慢,但此时转告定没有见到闻迁本人来得实在,闻迁多疑,若没给他一颗“定心丸”,此事没算翻篇。 既已去过,闻逆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府的第二天,他便开始装病。 一来不想总女装出去见人,毕竟蛊用多了也伤身体;二来,那便是防的谈煊,说到底谈煊正直血气方刚,保不准要“圆房”,岂不是暴漏了他是男儿身。 可赖在王府不走余颜可不会因此而不来“叨扰”他。 今晨一早,闻逆川刚伸了个懒腰,就听闻白玥匆匆忙忙地过去喊他。 “小川哥,那个余什么要见你。”语气之急,差点让白玥没喘过气来。 闻逆川拨了拨睡乱的碎发,敷衍了一句:“说我病了。” “说啦!”白玥急得跺脚,“没用!人已经进院了。” “什么?!”闻逆川吓得光着脚就跑到了窗边瞅瞅。 果然,远远就能见到那个粉不拉几的身影逐渐靠近。 他干净收拾了一下,从枕头的暗格中取出化男为女的丹药,含在口中。 这一溜动作结束,喊门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闻侧妃,表小姐给您请安!” 这一声喊得极大,几乎要把院子内的桃树花瓣震落下来。 砰—— 一声巨响,闻逆川也不甘示弱,用力把门一推,整个人就蹦出来了。 把堵在门口的人都吓了一跳。 今日的余颜一身粉色,头上的发饰华丽到繁杂,脸上的胭脂也涂得考究,像极了一只粉色的花鹊。 见到他出来后,她捂着鼻子,眉头紧皱:“嫂嫂虽是侧室,可到底是平南王的妃子,日上三竿都不起,真是没礼数。” 闻逆川今日不能睡到自然醒本来就带了起床气,这余颜还明里暗里点他是个“侧室”,可算是撞到他枪口上了。 没等闻逆川说话,余颜又补了一句:“嫂嫂平日在王府就是这个点才起的么,你可知表哥晨起要喝一碗醒神汤……不过,嫂嫂也不必太担心,今早的醒神汤,我已经替你送去给平南王了。” 醒神汤?闻逆川心中冷笑了一声,他谈煊喝粪水都与他无关。 闻逆川打量了她几眼,于是也学着她把手在鼻前扇了扇风,随后捂住鼻子:“妹妹最近可觉口干舌燥,心神不宁呀,口气好大呀。” “你什么意思?”余颜微眯着眼。 “你有口臭。”闻逆川直言不讳。 此言一出,余颜还有与她一同来喊门的几个丫鬟都怔住了。 愣神了好一会儿,余颜才缓过神来:“你、你……” “我想妹妹今晨去给平南王送醒神汤的时候,他估计也察觉到了,”闻逆川嗤笑了一声,“不过妹妹别太担心,我想他宁愿忍着也不会与你说。” 余颜本只被这句话气到了,可一扯到谈煊,她恼意更加几分,还多了些许不确定的自我怀疑。 看她锐气被削,闻逆川一改方才戏谑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既然喊我一声嫂嫂,那就请你放礼貌些,通报没一句、请安没一句,一大清早来此处,撒泼给谁看?” “还有,”闻逆川一甩手袖,“看门的护卫、院内的阿嫲,无一人拦她,怎么,难道在这府上,不听王妃的,反而听一个客人的?”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你不过是闻府的庶女,嫁给表哥后你也不过是个侧室,我是爹是太后的堂弟,我是家中嫡女,你就算现在成了王妃,你也一如既往的轻贱……”余颜一个劲儿地说着,试图气势压过闻逆川。 可闻逆川丝毫未惧,没等她说完,转身摆手:“白玥,送客。” 说完,他便进了屋内,砰,双门合上。 一门之隔,他还能隐隐约约听着余颜越来越远的声音“我定要告诉表哥你欺辱我”、“我与你没完”云云。 不过经此一战,余颜真的一连几天没踏入过别院半步,自然谈煊也不会来找他。 闻逆川难得清闲了几日。 他白天念苗疆圣经,傍晚算牌占卜谈煊何时殒,空了就找白玥下棋。 虽然这棋下起来没什么意思,闻逆川单方面碾压她。 日子虽闲,可人闲心不闲,闻逆川总挂念着假死失败,怕闻迁找上门来,果不其然,这样平静的日子撑不到三日。 今晨,赵勇便急匆匆地来别院找他。 此时的闻逆川才刚刚用过早膳,一见赵勇,都还没听对方说话,他那颗悬着的心被提得更高。 赵勇一见他就抱拳请安:“王妃,将军请您到中堂一聚。” 闻逆川故意咳了两声,压着嗓子说道:“我这几日染了风寒,怕惹将军不痛快。” “此事……”赵勇顿了顿,“将军说,您最好要来一趟,闻大人来了。” 此言一出,闻逆川心中一紧,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去吧。” 闻逆川一路随赵勇去中堂,还没踏进门口,就听见了里头交谈的声音。 “谈将军您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硕果累累,为我大盛收复南面,对抗外族,有将军在,乃我大盛之福分……”一个略微沙哑的嗓音响彻整个中堂。 “闻大人过誉,外敌犯我,无论是谁,都会义不容辞。”另一个声音倒是比较冷静。 闻逆川一下就认出其中一个是闻迁的声音,嗓子哑了还要奉承,除了他还能是何人。 还没等两人说几句,闻逆川的一只脚就踏入了中堂。 两人随之望去,目光都聚焦在闻逆川的身上。 他还是一身白衣,只不过比起在闻府,如今头上多了些发饰点缀,没显得那么素。 闻逆川瞥了一眼闻迁,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便望向谈煊,中规中矩地向他请安:“王爷。” 说完,他径直走到谈煊旁边的位置落座。 坐下才发现,挨着谈煊的仍是主位,视觉上竟有种俯视闻迁的错觉。 闻迁打量了他一番,再次开口道:“川儿半年不见,倒是长得丰润些了,定是将军爱护有加。” 许久不见一上来就这么一句,可把闻逆川恶心坏了,此时他正端起手边的茶抿一口,差点就喷谈煊脸上。 谈煊闻言神色动了动,缓缓转脸瞧他,目光游弋了片刻,最后眉梢轻轻一抬,道:“有么?” “那是自然,”闻逆川的目光对上谈煊时却又故意错开,“将军待我极好……” 都舍不得让我殒在苗疆,硬生生抬回京城……他差点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闻迁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一想到闻逆川其实是个男儿身,心里更是毛毛的,忍不住打断:“川儿,将军对你这般好,你理应要给他开枝散叶,哎,只可惜你母亲那边……” 闻逆川握茶杯的手一紧,放下茶杯的间隙,话也跟着接上:“不错,我还需为苗疆的生母戴孝一年,只怕开枝散叶,暂时难以办到了,还望将军见谅。” 直到他最后一个字说完,闻迁才暗暗松一口气,闻逆川能这么说,证明两人的“结盟”还在,两人共同保守的秘密还在,至少他现在不会暴露男儿身、与自己鱼死网破。 此话说完,闻逆川和闻迁都关切地注视谈煊。 谈煊沉默不语,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再次放下茶杯时,才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死者为大,你戴孝无可厚非。” 这是……应允了? 闻迁与闻逆川对视了一眼。 闻迁试探着接了一句:“将军如此善解人意,是此女的福分呀!” 谈煊扯了扯嘴角,神色不变。 “有将军这般护着,我这个当爹的,也算是放心了。”闻迁又道。 之后,闻迁又同谈煊聊了些闲话,有拉家常的,也有朝中的事,谈煊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好似对任何话题都不感兴趣。 闻逆川也是如坐针毡,明明是一场交易,闻迁这般在谈煊面前造作,听得他早膳都要吐出来。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闻逆川好似隐隐感觉到谈煊也不耐烦了,只见这个英俊的少年王爷、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竟然偷偷玩弄着手上的翡翠扳指,脱下来又套回 7. 第七章 情蛊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书房内,巫医给谈煊把脉,赵勇在一旁站岗。 谈煊手腕上的红点还在,不过相比之前没有扩散。 片刻后,巫医道:“王爷,此蛊并不寻常。” 谈煊并不意外,毕竟这巫医能把闻逆川从棺材捞回来定是医术不凡,但他查了好几天都未有定论,怎会是寻常的病,他淡淡地接了一句:“你瞧了几日了,可能瞧出中的什么蛊?” 谈煊这么一说,那巫医把脉的指尖稍稍一颤。 “这几日看下来,王爷身上有一死蛊,有一活蛊,”巫医顿了顿,“且都连通筋脉,一种是直接取人性命,叫人七窍流血的夺命蛊,另一种,则是情蛊。” 谈煊闻言,神色一动,这两种情况没一样好的,他又问:“你的意思是,本王同时中了两种蛊?” “不错,这两种蛊都连同筋脉,通常联合使用,只不过夺命蛊很难存活,所以目前来看,王爷您身上存活的,应该是情蛊……”巫医想了想,又望了望谈煊,问,“王爷,可否问您最可否常去两位王妃的住处?” 谈煊张了张口,反应了几秒,回过味来才觉察,那巫医是问他是否有同房。 “没有。”谈煊回答得倒是干脆。 这回轮到巫医神色疑惑,看谈煊的眼神也变得古怪:“王爷回来也有几日了,当真一次没有?” 这可把谈煊问毛躁了:“没有就是没有,本王还能骗你不成。” “嗯……那就对了,” 巫医思忖片刻,小心地开口道,“若不动情,情蛊一般比较稳定,这就是为什么王爷近来觉察不出特殊不适的原因。” “嗯。”谈煊应了一声,“此蛊可有解?” 巫医的神色更加为难了,只见他讪讪收回把脉的手,揣回袖子里,道:“难!” “……”谈煊想了想,又问,“若是不解,会如何?” “发作时会万分难熬,如被虫子啃咬身躯,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只有找男子才能解。”巫医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如若不动情,倒是可以保持数年不发作。” 谈煊本还悬着一颗心,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问:“当真?不动情就没事?” 此言一出,巫医神色少有迟疑,可欲言又止。 谈煊抬眼一瞥,轻叹了一句:“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虽说情蛊只要不动情的话,鲜少自主发作,但此情蛊甚是稀奇,走脉也迂回奇特,怕是发作起来,寻常找女子圆房都难止……还请将军多给些时日,让小人钻研。”巫医说得倒是严谨。 谈煊应声,烦闷地揉了揉眉心,而后问巫医开了一副安神药,便让他先退下了。 书房内只剩下谈煊和赵勇两人了。 谈煊能明显察觉到赵勇的不自在,他缓缓转头望向赵勇。 赵勇迎上谈煊目光的瞬间,他又故意错开,赵勇向来如此,想说的话不敢说。 谈煊见他这副模样,主动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赵勇忽然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将军,此蛊目前虽尚未对将军身体造成伤害,可将军故意避开两位王妃也不是长远之计,还请将军许末将去苗疆寻解药。” 赵勇虽是硬汉,可方才言语间露出少有的忧虑,让谈煊有些意外。 谈煊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时竟轻笑了两声,语气不以为意,道:“本王都不担忧,你倒担心起来了……本王的身子,我自有分寸,你先起来。” 谈煊这么说了,赵勇只好悻悻起身。 而后,谈煊又无缝衔接公务:“五日后我要进宫向圣上述职,相关的可都准备好了?” 一谈到公务,赵勇又恢复严肃的神情,道:“将军放心,末将已经备好一切,军中有谈忠守着,自然也无需担忧。” 自回京后,军队由谈忠驻守,而赵勇则继续跟在谈煊身旁。 谈煊满意地点点头,赵勇做事他向来放心:“嗯,你先下去吧。” 赵勇正要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又顿住了,道:“对了,将军。” 谈煊抬眼望他。 “五日后,也是小姐进宫给太后例行给太后请安的日子,”赵勇说道,“您要同她一起前去吗?” 赵勇所说的小姐指的就是余颜,她作为太后的娘家人,几乎每月都被太后召见。 谈煊神色依旧寡淡,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变化起伏:“她去她的,我去我的,有何干系?” “明白。”赵勇回答后,便退下了。 - 闻逆川回王府有几日了,缓过神来后,他立马喊来了纸笔,奋笔疾书。 一旁的白玥托着腮看着,满眼不解:“小川哥,你在写什么呀?” “趁我还有点记忆,我得赶紧把我知道的事情记下来。”闻逆川无暇与她闲聊。 白玥探脑袋过去一瞧,这不瞧还好,一瞧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平南之战,替阿姊出嫁。 谈煊身殒。 京城夺根暴毙案。 金山银山。 簪花宴公主遇刺。 …… 南夷再起…… 这一下列了许多条,任何一条都是要把人吓傻的地步。 “这、这都是什么呀?”白玥吓得声音颤抖。 “你别问了。”那是闻逆川上辈子的记忆。 “也别看了。”他又补了一句。 写完后,闻逆川一条条对着看,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许多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在规定的时间点内也都一一灵验了,唯独这谈煊—— 他怎么还没死? 闻逆川不觉自己的毛笔已经在那条旁边蘸出了一个黑点。 - 不知是王府日照采光太好,还是荫蔽的地方太少,闻逆川刚回来那天养起的蛊,隔天一看,竟然蔫了。 他自诩是正统的巫蛊传人,养的蛊没几天就蔫下去,还是头一回碰到。 他疑惑地左看右看,反复确认了几回,确实是蔫了。 闻逆川好似也跟着那蛊虫一样蔫了,他长叹一口气,捧着养蛊的盒子无奈摇摇头。 他本想清理一下盒子后重新再养,可手刚要伸过去,又有些疲倦地收回来,这一月来,先是“假死”失败,又遇到谈煊,如今连养个蛊都欺负他。 诸事不顺。 闻逆川瞬间提不起兴致,于是,盒子搁置在一旁,自顾自地翻起桌面上的巫书。 这些书是闻逆川母亲传给她的,有些事汉文,有些是苗疆文,反正他都看得懂。 其实一开始有好大一箱书,可来来回回从闻府搬来将军府,前些时日又回苗疆,如今又折回来,他随身携带的,就只剩下这基本经典的书了,其他的弃的弃,丢的丢。 还没翻开一页,就在这时,白玥从跑进院内。 老远就闻见她的声音:“小川哥,今儿又有苗域的点心!” 闻逆川寻声望去,果不其然,白玥的手里正捧着一盘点心。 说来也怪,这几日王府的后厨像“中蛊”了似的,每日午后都有苗域的 8. 第八章 白发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三日后。 圣上召见谈煊的地方不在朝堂,而是在养心殿。 赵勇一路护送谈煊入宫,顺着宫门穿过一道又一道关卡。 眼看快到养心殿,却被候在内门外的房公公拦下了:“赵将军,请留步吧,圣上今儿只见平南王。” 说完,他转身对谈煊颔首行礼:“谈将军,请随杂家来。” 谈煊眼神示意赵勇后,跟着房公公进入了那道宫门。 从内门到养心殿还要穿过一条狭窄的长廊,两面是赤红色的红墙,来往的宫人都低着头疾步走过,可经过谈煊身旁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悄悄瞄一眼。 也是,这宫中,好久未见如此华美的面孔了。 光是他这张脸,就足够让人目光驻足的,而旁人不知的是,他还是大名鼎鼎的“平南王”。 自一年多以前谈煊奉命出征后,势如破竹,捷报不断,这宫里宫外,乃至整个京城,都是“平南王”的传说。 甚至还有人编成绘本和戏剧,在京中搭戏台子唱了起来,演绎平南王如何退蛮夷的场面。 只是谈煊本人对此却全然不知。 谈煊一路走着,忽而闻见前头房公公悠长沙哑的嗓音:“谈将军大胜蛮夷,保我大盛疆土,此乃我朝荣光,谈将军这是立着大功了。” “公公过誉,保卫国土,此乃我本职。”谈煊说道。 “说来杂家也有许多年未见您了,还记得那时候杂家刚入宫未久,便到安慈宫做事,您还是我早年伺候过的主子,这一晃又过去许多年了……”房公公悠然停顿了一下,“诶,杂家不该乱说这些,您莫要怪杂家提旧事。” 谈煊垂眼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淡笑了一声:“公公自谦了,年幼时我随太后膝下长大,房公公对我多有照顾。” 闻言,房公公幽幽地笑了,身子一倾,意味不明地瞥了谈煊一眼,道:“谈将军果然重情重义,诶,到了。” 就在这时,养心殿门口的两位太监也迎了上来,一个年长一些的带着一个小太监。 那年长的太监是在御前伺候的刘公公,他一见谈煊,便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瞥一眼站在谈煊身旁的房公公,道:“谈将军,请随我来吧,圣上在里头候着您呢。” 于是,便随刘公公走过去,跨进了养心殿。 此时,少年皇帝正在查阅奏折,听闻动静,他猛地站起来,一脸惊喜地望着来人:“堂兄!” 说着,他疾步上前迎过去,不拘礼数,直接握住了谈煊的双手,道:“堂兄,终于见到你了。” 刘公公适时退下,随后关上了养心殿的门。 谈煊可不会坏了礼数,见了圣上立马单膝下跪行礼:“圣上万福。” 那少年皇帝见他如此,微微一怔,眉梢一挑,不过很快又笑脸盖过,把人拽起来,又亲昵地喊他一声:“堂兄何必与我这般客气!快快请起。” 谈煊应声起来。 “赐座,赐座。” 一声令下,立马有人搬来专门椅子,供谈煊入座。 坐下后,谈煊才终于得以看到皇帝的脸。 少年皇帝名为谈潇,算上来属谈煊的堂弟,两人长相上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谈煊更好看些,眉宇间也多藏几分成熟稳重。 刚一坐下,那少年皇帝便开始主动发话:“堂兄,这几月我都收到你发来的捷报,简直振奋人心,朝堂、门庭,无不夸一句常胜将军。” “圣上过誉,此乃臣应尽的职责。”这样赞扬的话谈煊听得不少,哪怕是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腻。 那少年皇帝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说道:“特别是前后封锁敌方的那一场战役……” 话到此处,圣上想了想,很快又接上了:“主要的百万兵马前路攻城,而你带五万精兵在后路拦截,这么前后包抄,攻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歼灭敌主力,直接定鼎战局。” 这话过后,谈潇又说了几例战役,地点、措辞、连对战的人数都十分准确,好似他御驾亲征了一般。 一番话说得激荡昂扬,谈潇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小时候两人一起闲聊的模样,谈煊不经意走神间,透过谈潇那张脸窥见两人在宫中的从前—— 谈煊儿时养在太后膝下,是谈潇的玩伴。 小时候的谈潇肤白肉嫩的,完全不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主儿,碰到什么事都哭鼻子,还是谈煊护在他身前。 而后谈煊十几岁就入了军营,想来也有好些年没这样见过了。 谈潇十二岁就继位,太后垂帘听政,也是前年才刚刚“放手”让谈潇自己处理政务。 可朝中人皆知,朝堂上无处不有太后的眼线和势力,谈潇多数时候是个“傀儡皇帝”,虽这些年谈潇有在超上扶植自己的势力,可始终难以与太后抗衡。 两人聊了半晌,都是谈潇说的多,且好似怕谈煊听不懂似的,他三句不离军中之事,从打胜仗说道训练精兵。 忽然,圣上谈潇话锋一转,说道:“堂兄,你出征南面征兵许多,也合并了许多,皇家军也削减了不少,这不,前些日子,宫中总传有刺客,朕甚是不安,辗转难眠。” “还是自家人,我才敢同你这样说,我不如堂兄你这般硬朗善战,说不怕是假的。”谈潇语气一改方才的欣喜,缓缓沉了下去。 说到这儿,谈煊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神色不由染上了些担忧:“刺客抓到了吗?” 这话没说完,就被谈潇打断了:“暂时还好!劳堂兄牵挂!但也多亏了齐大人,他知晓此事后,上奏给朕,还替朕挑了数千精兵保护。” 谈煊顿了顿,问道:“是指皇城精兵?” “不错!”谈潇好似来了兴致,接着道,“堂兄,这支军队暂时保护朕的安全,倒也凑合,只不过不能同你手里的精兵比较……” 谈潇稍稍停顿,又接着说道:“听闻你大胜的捷报,朕总想着要亲自见识见识你练出来的士兵,那可都是我大盛的勇士,他们跟保护朕的皇城军一般,都流淌着忠于我大盛的鲜血!” 话说到这份上了,谈煊顿然心中明了—— 什么流淌忠于大盛的鲜血,分明就是暗示皇城的自卫军也好,谈煊练出来的精兵也罢,都该效忠他谈潇。 这少年皇帝是要释他的兵权。 果然,如今南面安稳,谈煊手里那百万大军兵符,便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边疆有事,武官掌兵,掌兵过多又被皇家忌惮,被文官参奏弹劾,边疆无事,则多被闲置,在朝中影响力受限,被文官轻慢。 谈潇再也不是儿时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哭包”了,他是当今圣上,对朝中之事的掌握、心思之缜密,连谈煊听了也有些措手不及。 下一秒,谈煊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谈潇行礼:“圣上的安危乃臣心之所系,臣曾训练五万精兵,个个骁勇善战,还请圣上能将其纳入皇城军中,时时刻刻保护圣上。” 此言一出,谈潇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谈煊面前,扶住他行礼的手臂,道:“堂兄何出此言!那五万精兵乃堂兄亲自调练,给朕作区区皇城守卫,未必大材小用了。” “圣上的安危何其重要,还请圣上能准许!”谈煊语气坚定,说着竟单膝下跪。 “堂兄呀……”谈潇语气犹豫着。 “圣上,南面骚乱不断,臣在军中仍继续挑选精良,平南之事而非一时,乃千秋之业……可绝不能把圣上的安危置之不理。”谈煊接着道。 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谈煊也是个“老狐狸”。 一番话堵得谈潇无话可说,南面刚 9. 第九章 卦象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闻逆川眼神古怪地望着那白发男子,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男子肤白唇红,还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可却偏偏满头银丝,与他那张稚嫩的脸庞,总有种说不出的突兀,可突兀之余,又美得不像凡人,让人一时猜不出年纪。 两人的目光交错到一起,还是那白发男子先开的口:“你可是想找山上那位苗疆巫师戚云贺?” 闻逆川没搭话。 那白衣男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嘴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叹道:“不巧了,戚云贺当下不在山上。” 此言一出,闻逆川原本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忙问道:“此话怎讲?” “今日三两好友邀他,他便下山去了,公子就算冒雨赶上山去,也当扑个空。”白衣男子说着,脸上的笑意却一点未减。 闻言,闻逆川脸上浮出一丝遗憾,但也没有太明显,不过,还是被那白发男子精准捕捉到了。 闻逆川仍不死心,多言一句:“你又怎样得知他不在山上?” 然而,那白发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公子找戚云贺,是有何事?” 话到嘴边,闻逆川却迟疑了。 那白发男子见他如此,只得悠然解释了一句:“我乃戚云贺的弟子,师傅今日很早就下山了,公子怕是等到天黑,也遇不上了。” 语气依旧淡然。 闻逆川神色半信半疑,心里却凉了半截,做好了返程的打算。 好不容易碰上谈煊和余氏都不在府上,却没料到戚云贺不在山上,当真是不巧了。 可那白衣男子却盯了闻逆川许久,目光把人的轮廓描绘,最后,把人看得不自在时,才幽幽道一句:“公子,你神似我的一位故人。” 这没来由的一句倒让闻逆川顿了片刻,没等反应过来,那白发男子又接了一句:“想必公子寻我师傅戚云贺,定是有事相问……若不介意,要不与我一说,你我能在此处碰到,你还请了我两口酒,说来也是缘分。” “我虽没有师傅那般神通广大,可同为苗疆人,对巫蛊之术也涉猎不少,公子此番,是想问巫,还是想问蛊呀?”那白发男子接着说道。 这话一出,还真让闻逆川留住了心思,外行人只知道苗疆巫蛊,却总把两者混为一谈,实则巫术和蛊术是分开的两种术法。 看来那白发男子是懂行的。 没等闻逆川说话,那白发男子又轻掐指尖,自顾自地说道:“我猜,公子是想问的是巫术……公子当下,貌似被什么事所困,有些心急呀。” 一语中的。 闻逆川自打被谈煊从苗疆带回来后,每日虽没什么实质的事情在忙,可心却又急又躁,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再脱离王府。 特别是前些时日,闻迁来过王府之后,他憋闷的思绪越发严重。 再加上这些天养的蛊存活不下去,占卜的木牌子也没个定数,更令他烦躁。 闻逆川见状,心中对那白发男子又多信了几分,才缓缓开口:“确有些麻烦事。” “公子,你我能在此处遇见,定是缘分使然,何不与我说说?”那白发男子循循善诱道。 话都说到此处,闻逆川垂着眼,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可知道苗疆的占卜木牌?” “原来是占卜之术,”白发男子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怎样,是占卜不准,还是难以解读?” “都不是,”说道这,闻逆川就蹙眉,忍不住接着他的话道,“是出了一个实在荒唐的结果。” 闻言,那白发男子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可有带牌过来,不妨摆出来让我瞧瞧?” 说罢,便邀闻逆川到凉亭中的石桌边。 白玥替闻逆川从包袱中掏出木牌子递过去,闻逆川接过牌子,二话不说,轻车熟路地在石桌上摆出方位和阵法。 那白发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闻逆川每次起手摆放一张,他的目光就追随着移动一寸。 一个完整的占卜阵里共有九张牌,闻逆川每天都算,那牌阵和方位早已烂熟于心。 直到他摆完最后一张牌的位置然后看向白发男子的时候,发现对方竟也在看着自己。 那白发男子迎上他目光之时,话语带着疑惑:“确定是这个阵法无误?” “确定,”闻逆川语气十分坚定,“此阵我算过许多回,回回如此,我记得牢固。” 那白发男子又问:“公子是算事,还是算人?” “算人。”闻逆川回答道。 而后,那白发男子再次垂眼扫过九牌阵法,他也是个老手了,一眼就读出了阵眼的意思—— 斯人已逝。 此阵要算的人,已经死了。 那白发男子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点了几下,又问:“公子你的手法,起牌,布阵都没有出错的地方……此阵所算的,可是一位已故之人?” 闻逆川摇头置否,自嘲地笑了一声,回道:“此人健在,活得好好的。” 听闻,那白发男子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眉眼间划过惊诧时脱口而出:“啊?” 皇城内。 谈煊来到安慈宫的前殿,第一眼就瞧见了正襟危坐的太后娘娘,再一眼,便与余颜对了个正着。 余颜此时正乖巧地听着太后的训诫,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不过在谈煊踏入殿内的那一刻,交谈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都同时看向谈煊。 余颜见到谈煊分毫不惊讶,许是早就知道太后邀请他过来。 倒还是太后最先反应:“煊儿,哀家可算把你盼来了。” 谈煊自幼跟在太后身旁,虽不是亲娘,但太后衣食礼学都未曾待薄他,如今再见,太后又喊他“煊儿”,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样,谈煊心中悠然升起几分亲切。 但礼数定不能违背,他单膝下跪,恭恭敬敬行礼:“臣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煊儿,快起来。”太后急着让他起身。 谈煊刚站起来,太后又马上招手他道跟前:“煊儿,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谈煊缓缓靠近,快到太后跟前的时候,发现太后早给他设了一个坐在余颜旁边的座位。 他随即瞥了一眼余颜,余颜也往他那边望去。 不过,谈煊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坐了下去。 太后眼含着笑,冲他示意道:“煊儿,快尝尝安慈宫的八珍糕,我记着你小时候特别爱吃,总是整盘整盘要宫女们端过去……” 谈煊垂眼看向矮桌,确实摆放了一盘精致的八珍糕,那模样、那气味、甚至连摆盘,都与他儿时的一模一样。 “哀家总担心你吃坏了牙,限制着御膳房那边,你倒好,找来小房子给你偷摸着拿,那时可把我气的,连小房子一起罚了。”太后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谈煊小时候的事情,时不时瞄两眼房公公。 房公公一听太后提到自己,便弯腰跟着陪笑。 谈煊一边听着,忍不住拈起一块放到嘴边时,太后又忽然问了他一句:“对了,煊儿,你可还记得那时候哀家如何罚你吗?” 谈煊正要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马上回忆,回答道:“娘娘罚我抄《孝经》。” 听闻谈煊还记得过去的事,太后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你呀,就是记性好,学什么都快,还讨人喜欢,你从前调皮的时候,哀家总舍不得重罚你。” 此话不假,太后待谈煊很温柔,每每谈煊思念生母的时候,太后总能恰到好处地安抚他。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全都是小时 10. 第十章 公子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雨停之时已到了午后,闻逆川与白玥迎着烈阳下山。 他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那白发男子的话—— 在山上,他把牌阵摆了一次,那白发男子也摆了一次,两人算出来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指向“谈煊已死”。 思忖过后,那白发男子又道:“此牌阵时根据被算人的生辰八字、日月星宿来推测的,算的是他固有的命格,按理说十分准确,但不排除会出现特殊状况。” 闻逆川忍不住追问:“是何种情况?” 那白发男子便说:“错过了生命中断的截点。” 在苗疆巫蛊法术里,把一个人的命格比喻成道路,如若在这条路在某个截点发生了转变,那么往后的际遇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闻逆川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忍不住问:“那若是这般,此人是不是会免于一死?” 那白发男子的神色变得隐晦,说道:“若‘死亡’是他命格中关键的点,那就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次出现。” 这么一说,闻逆川也似乎理解过来了,无论怎样变化,关键的点都会发生,只是迟早的问题。 可他又忍不住继续发问:“既然如此,能不能把下一次发生的时间算出来?” 那白发男子迟疑了片刻,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显然他手中的木牌子已经不适用了。” 当闻逆川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那白发男子却不愿再回答了,倒徒然捉住他的手腕,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那白衣男子眼中含笑,压着嗓子问他:“我看公子你的命格,也相当不一般。” 吓得闻逆川下意识地往后逃,莫非对方看出自己为重生之人? 不偏不倚,雨也在那时候停了。 那白发男子的短短几句话让他回味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没了踪迹,他这才想起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呢。 这么想着,闻逆川已经到了玉山的山脚,白玥喊了他一声,才让他完全收回思绪。 白玥见他思忖这般久不说话,便小声询问道:“小川哥,这次没见到戚大师,可觉着遗憾了?” 闻逆川轻轻摇头,道:“其实那位白发公子也说了许多,他的技艺,在我之上。” 两人在半山的亭中聊了许久,白玥没听懂多少,可听到闻逆川夸那位白发公子,她也只好嘿嘿笑两声,道:“那就好,也不算白来。” 下山时候尚早,白玥又吵着去逛集市,两人便很自然地走到了京中商埠中,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闻逆川在京中呆了十余载,这还是他记事以来,头一回逛京城的街道。 过去,他被软禁在闻府的别院里,上辈子到死都不知道京城的商埠长什么样,即便成日偷溜出去的白玥给他描绘过,街道、巷子、馆子,他在脑海中搭建,可如今亲眼一见,尤为震撼。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只得浅浅道了一句:“怪热闹的。” 走在人堆里,心情雀跃又紧张。 白玥倒是轻车熟路,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起来:“小川哥,这儿是卖甜饼的,这儿是烤鸭,这儿是脆茄子……” 全是吃的。 闻逆川兴致缺缺,虽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可他却一点儿也不馋。 可白玥却滔滔不绝:“还有这儿是卖糯米糖糕,只不过午后闭门了,他们家一般早上开,平时我给你带的点心都从这里买的……诶,有糖葫芦,小川哥,你吃不吃糖葫芦?” 此时的闻逆川却无心听她叨叨,头一回上街,每走一步,好奇心就冒出来好几次—— “为何白天点灯笼?”他问。 “人家就是卖这个的。”白玥答。 “那两人为何吵架?”他又问。 “人家在讨价还价。”白玥答。 “还可以这样……”闻逆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忽然,前头不知怎地围了一群人,隐约间中间有一桌、一椅,一人,那人身旁还有个壮汉在敲锣,他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小川哥,有人在说书!”白玥指着人群说道。 “说书?”闻逆川不明所以之时,前方那块空地已经响起了锣鼓声。 他不由分说地挤进去,可白玥似乎却不感兴趣:“小川哥,你进去听吧,我到那边买糖葫芦。” 说着,兔脱般地跑了,闻逆川转身功夫,就寻不见她的踪影。 人群中,只见一人身穿长袍,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了,手持一把纸扇,坐到人群中间的椅子上时,啪的一声,扇子打开。 那人扇了两下,道:“诸位、诸位,小生乃城南说书人蜉蝣子,还请诸位停下匆匆脚步,听我说道说道。” 人群里不知哪个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喂,蜉蝣子,今日讲什么呀?” “不会又是城北两大家族恩恩怨怨吧?” “还是被除根男子那事儿……?” “讲除根男子还可以,这个我爱听……” “对啊、对啊,之前没讲完了,后来怎么样了?” “……”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闻逆川听着身边的人嚷嚷,止不住好奇心,逮了一个身旁的听众,问道:“朋友,除根男子是什么?” 那听众略加思索,很快就想起来了,回答道:“前些时日,京城这一带有人发现壮年男子暴尸荒野,而且命根子还被人剜掉了,死貌甚是恐怖。” “对啊对啊,我也听过这个,据说好不止一个,还有些活着呢,但无一例外,命根子都被人剜了,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另一个站在两人身旁的人插嘴道。 闻逆川手中一抖,浑身汗毛战栗,果然!这案子上辈子发生过,当时的情形一模一样,时间点也对得上,是在谈煊死后没多久。 只是这辈子,谈煊没有死而已。 “对呀,这衙门说在查了,可也没见查出个所以然来,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都有……”人群里三言两语地议论着。 蜉蝣子也不急,又把扇子合上,轻敲两下桌角,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不慢不紧地说道:“各位爷,今儿我们不讲这个,讲点儿新的。” “讲什么?” 蜉蝣子举扇拍桌,道:“今儿讲咱们平南王谈煊的风流史。” 此言一出,人堆里一片哗然。 “这个可以,我想听!” “平南王呀,有意思。” …… 11. 第十一章 关心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莫非,你与平南王认识?” 这话听得闻逆川一哆嗦。 何止是认识,都住在一个府上了。 闻逆川随即摇摇头,回答:“我乃寻常草民,怎会认识天潢贵胄?” “你……”谈煊的视线再次在他身上停留,说是“寻常草民”可看着却一点也不寻常。 素袍银冠,肤白发墨,虽是男子,却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翩翩公子,气质不凡,衣物上还留着似有若无的淡淡熏香。 “我看公子也非寻常之人。”谈煊的唇边淡出了一抹笑意,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闻逆川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担心着谈煊看出什么端倪,立马别过眼去。 这时,围着的人堆不知怎地又起哄,原来是那说书的蜉蝣子忽然收起扇子轻敲桌面,说起了平南王的“床笫之事”。 “话说这平南王呀,十分好色,一晚可驾驭两人,”蜉蝣子略微停顿,“一夜春宵后,还能精壮有力,上战场披荆斩棘……” “嚯,厉害厉害……” “真的假的?” “不愧是大将军,哪方面都很强!” …… 方才还讲到那妖艳娇媚的苗疆妾室,竟转眼的功夫,就说到谈煊的“私事”上了,这蜉蝣子还真能乱扯。 “……”被人堆簇拥的谈煊一脸愕然,欲言又止,他弄不明白怎么自己在民间的传闻都带着桃色。 可很快,他又隐隐觉察出一旁的目光,瞥眼一瞧,原来是那位素衣美男子还没离开,此时正讳莫如深地望着自己。 “真的么?”闻逆川倒八卦起来了,眯着眼看他。 “什么真的?”谈煊反问。 “一夜可驾驭两人,第二天又能精强力壮上场杀敌。”闻逆川把蜉蝣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然是假的!”谈煊矢口否认,“军情一日多变,怎还有闲情逸致……想那些事情?!” 谈煊像是气得不轻,闻逆川却垂下含笑的眼,轻嗤了两声。 谁料谈煊都听到了:“这位公子怕是对平南王有什么误解?” “依我看,也是假的。”闻逆川冲他摆摆手。 可还没等谈煊反应,闻逆川又道了一句:“平南王嘛……比起好色,更像个不解风情的人。” “……”谈煊张了张口,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完,闻逆川转身就要离开人群,这胡扯的段子,不听也罢,况且,他也不敢再同谈煊呆太久,万一对方认出什么,就麻烦了。 可转身之际,却被身后的人喊下:“公子留步,敢问公子姓名?” 谈煊竟然没来由地问起他的名字。 闻逆川一怔,脑子飞速转了转,答道:“我字中带水,还有仨,公子喊我……三水吧。” 谈煊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那三水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说着,闻逆川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呸,谁想跟你后会有期。 留下谈煊还望了那边许久,直到赵勇催促,才退出人群,回马车上。 马车一路颠簸,谈煊望了窗外一会儿,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忽然,一阵强烈的闷胀感袭来,让他止不住抬手捂住胸口,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立即喊住在车外的副将赵勇。 可当赵勇停驻探头进来的时候,那阵闷痛又好似消失了,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没来由的闷痛……莫非,是在太后那里八珍糕吃多了。 可刚这么一想,谈煊又立马否决,这八珍糕他从小就吃,小时候整盘吃都没事,怎么现在多吃两块就胸闷了。 肯定不是。 此时,赵勇望着捂着胸口的谈将军,紧张地问道:“将军可是觉着哪里不适?” 谈煊冲他摆摆手,道:“没事了。” 赵勇还想多问两句,可都被谈煊止住了,他只好带着马车继续前行。 - 此次进宫之后,谈煊很快就履行诺言,把那五万精兵的兵符交与余国公,也就是余颜的父亲。 交兵符的当天,谈煊与赵勇来到皇城护卫军的营地,余国公带着几位重要将领,风风光光地接待了谈煊。 一见谈煊,就寒暄个不停。 又是提自己的女儿余颜,又是讲军中之事,好似每逢三句两头,都能同谈大将军扯上关系一般。 谈煊也不含糊,一顿寒暄后,就把兵符交出去了。 余国公毕恭毕敬,双手接过兵符,好似它重比千斤,而后,又反复看了看,牢牢攥在手里,春风得意。 谈煊没再多言,没过多久,携赵勇离开了。 兵符交出去没几日,圣旨也到了将军府。 那日,房公公带着圣旨来到将军府,众人都跪着听圣旨。 闻逆川自然也跪在其中。 房公公瞥了一眼谈煊,又瞥了一眼跪在跟前的众人,庄重地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将军谈煊,平南有功,军功显赫,封刑部侍郎,即刻上任;余国公之女余颜,贤良淑德,品行上佳,封‘安南郡主’,二位接旨。”房公公一改往常慢悠悠的声音,宣读圣旨时多了几分威严。 “谢主隆恩。”谈煊和余颜同时开口,并由谈煊接住了圣旨。 谈煊起身后,又道了一句:“有劳房公公了。” 他瞥了瞥身旁一同起身的余颜,估计那“安南郡主”是那日她死皮赖脸给太后求来的。 不过,太后既已应允,这要给他和余颜做媒的态度很明显了。 房公公立马收起方才的严肃,又露出往常那副笑吟吟的模样,连声音也变得绵长:“谈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能再见您,杂家心里那个高兴呀。” 说着,眼波流转间,又挪到了余颜身上,道:“安南郡主可是越来越美了,二位都是太后牵挂的人,自然也是杂家心中常想念的人。” 余颜眼含笑意,掩嘴轻笑了两声:“还谢公公关照。” 三人客套着,不知怎么的,房公公的眼竟瞟见了一旁杵着的闻逆川,眼珠子一转溜,道:“想必,这位就是佐相闻大人的千金吧?” 这么一说,连同谈煊的目光也追随了过来。 按道理说,闻逆川好歹是侧妃,与谈煊才是一家子,可方才的封赏,独独缺了他,未免有些尴尬。 此时穿着女装的闻逆川只好上前两步,对房公公行礼,道:“正是,见过公公。” 房公公打量着他,一身素衣,与站在谈煊身旁的余颜完全不同,余颜今日穿了一声鲜艳的红色,连头上的的发饰,都戴着牡丹,尽显雍容华贵。 这么一对比,显得他这位闻侧妃朴素得有些过分了。 一旁的余颜十分得意,不屑地看向闻逆川,眼里满是炫耀的神情。 “闻侧妃……”房公公边打量着他边说道,“果然如传闻一般。” 这话说得十分隐晦,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可谈煊却很快打断了房公公,道:“公公此次前来想必多有劳顿,不如道内堂坐坐?” “不了、不了,”房公公笑着摆摆手,“杂家得回宫,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便再留公公了。”说着,谈煊已经把人带出去了。 闻逆川跟在谈煊和余颜的身后,一直目送着房公公上马车。 当晚。 余颜专门吩咐了膳房,为的就是庆祝谈煊上任。 闻逆川也被这般稀里糊涂地拉上饭桌,说来,这还是他到王府以来第一回同谈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晚饭。 余颜特地安排的,她挨着谈煊坐,而闻侧妃却坐在两人的对面,显得十分突兀。 一顿饭下来,余颜倒是殷勤得很,又是倒酒,又是提谈煊夹菜。 “表哥,这鲈鱼养在后厨许久才清蒸的,”说着,她主动给谈煊夹了一块,“王爷您尝尝。” < 12. 第十二章 偶遇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谈煊的刑部侍郎一上任,刑部尚书钱彻连同几个刑部的官员便请他到酒楼小聚。 那晚,平南王府的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家京城有名的酒楼下。 帘子一撩开,身着黛色长袍的少年从里探身出来,引得附近的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谈煊实在是太惹眼了,过去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谈将军,摇身一变,成了刑部侍郎,翩翩公子,怎能不让人目光流连。 那站在酒楼外的小二一见谈煊,便热情地迎了上去。 他自然没见过谈将军长什么样,可这位宾客身着贵衣,气质不凡。 “大人可有……”小二还没说完,一旁的赵勇就答上了。 “松茸雅间。” 这酒家十分有讲究,雅间的名字也雅致,而且据说只接待达官贵人,这名叫“松茸”雅间被一位姓钱的大人订下了,酒楼上下都知晓此事。 那小二笑得更欢了,毕恭毕敬:“官爷这边请。” 谈煊来到的时候,钱彻已经到了,还有那几个同僚,加上谈煊,雅间内拢共六人。 钱彻一见谈煊,就笑着招手,本就年过半百,原本皱巴巴的老脸上一笑就多了几道褶子。 一同来的几人年纪也都不小,有的大肚便便,有的像钱彻那般瘦骨干扁,谈煊精壮年轻显得格格不入,孑然挺拔,往那儿一座,自然是最惹眼的。 落座片刻后,钱彻就迫不及待地向同僚们介绍起来:“这位,谈将军,在座没有不认识的吧?” “谈将军嘛,”其中一人应得很快,“京城无论高低贵贱,无人不知,若谁没听闻过谈将军,那绝对是他孤陋寡闻了。” 说话的人便是坐在钱彻身旁的一个满脸肥肉的大人,名叫伍嘉仪。 “伍大人说得对,”坐在对面的秦均说道,“谈将军功勋累累,怎会有人不知。” “对、对……” “久闻将军盛誉,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 闻言,谈煊淡笑着回应:“各位大人谬赞。” 一连串的夸赞后,桌上的菜肴也悉数上齐。 这酒楼名不虚传,菜品精致之余,又十分可口,肉类肥而不腻,素菜清而不淡,既满足了胃口,也不觉味道太重。 少倾,雅间内的人吃得正欢,忽来几位弹琴的雅士,落座屏风后。 琵琶、古琴声响起,环绕整间屋子,让人心情愉悦。 这时,谈煊适时起身给钱彻敬了一杯酒,而后几个大人也跟着起身。 雅间内的几人就这么对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就在谈煊觉得脑子有些发热的时候,这没完没了的敬酒终于停下来了。 酒过三巡,话茬不知怎地,又回到了钱彻这边。 “谈将军来刑部可还适应呀?”钱彻问道。 几轮敬酒下来,谈煊也被灌了不少,但面对钱彻忽然提问,还留有几分清醒,回答得中规中矩:“承蒙关照,而且刑部井井有条,自然不难适应。” “那就好,”钱彻点了点桌子,“谈将军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说完,钱彻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放到嘴边。 “说不上打算,”谈煊顿了顿,“只求各位前辈对指点,让我在刑部早些能处理公务,不拖累各位便好。” 钱彻抿了口茶,又问:“那可有翻看近期的卷宗呀?” “正在读。”谈煊回答得言简意赅。 “嗯……”钱彻放下茶盏,看向一旁的伍嘉仪,笑着指道,“看看、看看,谈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刚来几天就如此殷恳。” 话音刚落,一旁的伍嘉仪忽然开口:“那谈大人可有看近期的一宗离奇案件?” “伍大人说的怕不是京中壮年男子被除根的案子?”秦大人马上接话。 “正是。”伍大人回答。 谈煊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天他确实看了些卷宗,都是些小案子,还没翻到所说的这个案子。 于是,他回答得倒是实诚:“实不相瞒,我还没看到这个案子。” “此案并不简单呐!”伍大人说道,“京中壮年男子莫名其妙裸露荒野,全身上下不着一物,可这最离奇的是……命根子被人剜掉了。” “不过此案的第一个受害人是半年前发现的,那时候就已经记载了卷宗,所以谈大人还没翻到也是正常……如今,受害拢共几十人了,可如今探究依旧没什么头绪。” “此话怎讲?”谈煊忽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么离奇的案子,发生了半年之久,受害者又累积好几十,一点线索没有确实让人觉得诡异。 闻言,秦大人叹了一口气,说:“这案子与寻常案子不同,受害人之间几乎无任何相似之处,有万贯富商,也有市井小民,还有名门官家……” 权贵官家也有受害者?谈煊听闻心中略惊。 “秦大人,”此时,钱彻忽然打断了他,“既然如此,受害人的身份自然不是重点。” “是、是,”秦大人立即又把话兜了回来,“所以,这才叫人头疼,不知从何查起,而且每次稍稍有眉目之时,这关键人又莫名奇妙地失踪了……” 谈煊的思绪被几人谈论的案子带着走,不由发问一句:“这些受害人除了身份,没什么相似之处了吗?” “要说有什么相似,那便是都是男子吧,而且年纪都不大。”伍大人补充道。 如此,似乎还是没什么头绪,这不由激起了谈煊想翻看记载这案子卷宗的兴趣。 钱彻看着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案子,最后眼神却死死落在了谈煊身上:“我看谈将军对方才谈论的案子甚是感兴趣呀。” 谈煊回过神来,转脸看向钱彻,淡淡然说:“听闻几位大人谈论,此案确实疑点重重,而且至今未破,也确让人揪心。” 说到底,谈煊倒没对案子有多大兴趣,充其量只是伍、秦两人说得玄乎其玄,让他不由驻足多听。 就在这时,坐在谈煊对面的伍大人忽然举起酒杯,冲着谈煊示意后,又对着钱彻说道:“谈将军方才说想尽快适应刑部公务,与其日日翻看卷宗,不如直接下手办案……方才的案子我看谈将军似乎也有些兴趣,钱大人,下官提议不如让谈将军接下这案子。” “不成、不成,”钱彻连忙摆手,“谈将军刚来,这案子看似线索简单,但深究起来却十分复杂,谈将军初到就接繁杂之事,如此安排,我一个做尚书的,实在不妥。” 这话刚说完,秦大人顺着就接过了话茬:“钱大人,案子何分大小繁轻,大案小案都是这般办的,谈将军在沙场杀敌时不也是无论敌人是弱是强,照样拿下?” “诶,我觉着秦大人说得在理,”伍大人说,“谈将军是青年才俊,我觉着繁杂,谈将军可不这么觉得,下官还请钱大人给谈将军一展才略的机会,毕竟,如此英才,只作翻阅卷宗,着实可惜了啊!” 说道最后,伍大人带着叹息,其他几个上了年纪的大人,也跟着叹了一声。 钱彻思忖了片刻,又默默看向谈煊,试探着问:“谈将军,接这案子,你意下如何呀?” 谈煊扫视了一圈酒桌上的几位,最后望着钱彻,答道:“下官听从钱大人安排。” “好!”钱彻一拍桌子,“那既然诸位这般提议,就劳烦谈将军了。” “劳烦谈将军!” “劳烦谈将军!” 众人一同举起酒杯,谈煊只好又一一敬过。 谈煊就这样被灌了一杯又一杯。 酒局结束得比想象中早,众人下楼时,忽逢一个打扮华贵的人经过,谈煊刚回朝中,对这些面孔尚且不熟。 倒是身旁好几人上前与那人打招呼:“好巧啊,冯大人。” 只见那冯大人并不想搭理刑部的人,尤其经过钱彻 13. 第十三章 拉扯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急刹,坐在车内的谈煊本就被灌了几分醉,如今更觉头晕,止不住抬手扶额,不悦地蹙了蹙眉。 “赵勇,你去看看。”谈煊揉着太阳穴说道。 闻逆川惊慌失措之际,赵勇已下马走了过来。 方才那车夫逃窜实在太过稀奇,让人不免猜忌,这破烂的马车内到底是什么贼人,如此心虚。 此时,赵勇与闻逆川只有一帘之隔。 赵勇正欲掀开帘子,谁料,帘子的一角被闻逆川捉住了,死死地按在原处:“怎么,这路只能官家走,不给百姓踏?” 车内传出来的声音听着轻柔镇定,然而此时闻逆川的内心早已狂跳不止。 “休得无礼!”赵勇轻斥了一声,“尔等行车鲁莽在先,若不是我们急刹,定要撞上来了,这还不够,你家车夫慌忙逃窜,惹人生疑。” 这一番话听完,闻逆川也稍稍平伏了心绪,回道:“军爷好口齿,若不是我瞧着大人的马车齿轮痕迹也如此深,还差点儿以为错全在我了。” 闻言,赵勇怔了怔,立马回头瞧了瞧身后的齿轮痕迹。 这小路颇为泥泞,马车行驶过去不免留下痕迹,只见这一来一往的痕迹旗鼓相当,证明谈煊的马车也行驶得同样快。 物证确凿,张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谈煊的声音:“赵副将,回来吧。” 许是夜深人静,方才两人的对话谈煊都听到了。 赵勇望着被掀起来一角的帘子,隔着单薄的纱布只能隐约见到个轮廓,没想到这破马车里头坐着的人这般伶牙俐齿,他也只得咬了咬牙,转身回到自家马车旁。 平南王府的马车开始走动,马车错身经过闻逆川的小破车,隔着虚掩的窗户,他隐约瞧见了里头挺白的青年。 光着一眼,他就知道,里头坐着的就是谈煊本尊无疑了。 此时谈煊似乎也刚好望了过来,但同样未掀开床帘,两人就这么隔着薄薄的帘子对视。 但转瞬即逝,谈煊似乎兴致缺缺,没瞧出什么端倪,很快又把头转回去了,闻逆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总算蒙混过去了,他想。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片刻,不知哪来的邪风,迎着那破马车的床帘而去,连同身旁掠过的马车,两道帘子顺势被掀开了。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这一次没了帘子的遮挡,谈煊和闻逆川都把对方尽收眼底。 只见谈煊那黑白分明的眼珠本还微微眯着,带了几分醉后的慵懒,但看到对面人后,不由睁大,眉眼间藏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惊喜。 对上的却是闻逆川惊愕又无措的神色,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停车!”两辆马车交错之际,谈煊忽然叫停。 此时,晚风已过,帘子又缓缓虚掩了起来,留下一条浅浅缝隙。 谈煊一把扯开了自己的窗帘,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主动对那小破车说道:“三水公子,好巧!” 闻逆川心下一沉,谈煊这人记性还怪好的,连上次他胡诌姓名“三水”都还记得。 好不容易打扮回男儿身,却回回遇见谈煊,真是邪了门了。 话已至此,闻逆川也只好微微掀开帘子,冲对面点点头,回道:“是巧,与公子有缘了。” 见他搭话,谈煊眼里笑意更浓,忽然记起刚才赵勇要掀人家帘子,生出了几分歉意:“方才我下属对你多有得罪,我替他向三水公子你道个歉。” “哪里话,上次见,我亦不知公子你就是我朝大名鼎鼎的平南王,是我冲撞了才对。”闻逆川仍是笑着,话里话外却有几分刻薄。 他想怼谈煊好久了,心里面一肚子怨气。 谈煊自然听出了端倪,忙着回旋道:“是我的马车有问题,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这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闻逆川如今心里只剩下烦闷,玉山是去不成了,最糟的是还撞见了谈煊这个“瘟神”。 连车夫都跑了,真是回回遇见谈煊都倒霉。 谈煊似乎也觉察出他的窘境,主动提议道:“我看公子的马车摇摇欲坠,公子要上何处去,要不我派人送你去?” 好你个“摇摇欲坠”,还不是被你撞的,闻逆川心里暗暗骂着。 “不劳烦平南王了,”闻逆川一口回绝,毫不留余地,“我那车夫只是适时回避,等王爷您过去了,他便自己回来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都快被自己气笑了,这车夫回不回来他不知道,他现在只想让谈煊赶紧滚。 谈煊留了一眼,一旁的赵勇到时催促,最后他只得道一句“后会有期”后,缓缓放下帘子。 谈煊的马车走了,犹如行军一般匆匆。 所幸那车夫还算有良心,不多时又偷摸着溜回来了。 他一见闻逆川就是一个劲儿地道歉:“爷对不住了,我方才见是个军爷,心里怕得紧,所以才跑开的……我这就把爷您送到玉山脚下。” 闻逆川噗嗤一声,皮笑肉不笑:“还去什么玉山呀……” “赶紧回去罢。”他泄气地低吼道。 谈煊都快回府啦。 所幸,闻逆川还是赶在谈煊回来之前溜回去了。 刚进别院,一见白玥迎上来,他便气不打一出去:“白玥,你找的什么人,兜来转去,都还没出内环。” 白玥还正纳闷儿他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原来是没去啊。 她知道是自己办事不周,把小川哥给惹恼了,忙给他倒了杯水,招呼着坐下:“小川哥,你消消气,这不还是把你送回来了嘛。” “送回来不是应该的么,”闻逆川打断了她,“我这路上还遇上瘟神了,要早知道会遇见他,这趟我就不走了。” “啊?”白玥挠了挠头,“遇见谁啦?” 还没等两人聊上几句,门外便来了动静。 闻逆川适时闭声,只因他如今的声音和装扮都是男子的模样。 只放白玥一人出去探个究竟。 脑袋刚一伸出去,就见着那熟悉的胖胖身影,原来是负责别院吃食的阿嫲。 那阿嫲一眼就瞧见了白玥,忙招呼道:“白姑娘,你来得正好,快进去通报一声,喊侧妃出来。” “不巧了,阿嫲,侧妃已经睡下了。”白玥轻车熟路地打着哈哈。 “那不成,把她喊起来,”阿嫲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玥,“伺候王爷的事情,可万万不得怠慢。” “伺候 14. 第十四章 先知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的,闻逆川只当谈煊喝了两杯,在那儿耍酒疯,那反感的劲儿都提上嗓子眼了。 他垂着眼,夹着嗓子,说道:“回王爷,妾身在京城有个阿姐,还有个刚束发的小弟。” 刚束发呀,谈煊一寻思,那才刚十五岁……按道理应该不是三水公子,但侧头一看那张脸,啧啧,这么像,也说不准。 “嗯,”谈煊略微琢磨,又道,“你刚过门之时,我不在府上,你多有委屈,怕是在你娘家,也多有传言……” 传言?闻逆川抽了抽嘴角,哪来的传言,闻府那边也只想让他滚远点。 明显谈煊这话只说了一半,也不知他到底作何打算,闻逆川只好小心试探道:“妾身过门也快一年,府上对我的恩惠,自然闻府那边也多有耳闻,至于成亲时那些事,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话也不是这么说。”谈煊打断道。 那要怎么说?闻逆川更一头雾水。 下一秒,他微微一垂眼,又道:“妾身愚笨,请王爷明示。” 谈煊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只觉得这侧妃古怪的很,一会儿觉得他机灵,一会儿又觉得他连这点话都听不懂,着实蹊跷。 “择日我陪你上闻府一趟,也算陪你回门了。”谈煊只好直接说道。 明面上陪闻逆川回门,实则谈煊想去瞧瞧他那位神秘的弟弟,到底是不是那位与他颇有缘的三水公子。 “别!”闻逆川脱口而出。 说出来后,又觉得自己失态了,立马回转道:“不劳王爷了……而且回门,不已经过了么?” 谈煊微微一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了:“侧妃的意思是,苗疆之行,算是回门了?” “对,”闻逆川用力点点头,连忙补一句,“我乃苗疆族人,回门回苗疆已算礼成。” 阻挠的意味十分明显,谈煊觉着更加古怪。 闻逆川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这人怎么突然要上闻府瞧瞧,明明前些时日,闻迁来的时候,他还表现得兴致缺缺。 可越是这样,谈煊的逆反心理倒是被激惹起来了,没打算与他商量:“就这么定了,我命阿嫲挑几匹上好的绸缎,给侧妃做几件新衣,择日回门。” 闻逆川被气得僵在了原地,他故意的吧,闻逆川想,让自己这么不痛快。 一个时辰后。 闻逆川从谈煊那儿回到别院,踢门进了房内,一把扯下头上的花冠。 房内原本只有白玥一人在小憩,见闻逆川回来了,她本上迎上前去,可不料对方像吃了火药一样,她只好缩回去,暗中观察。 “小川哥,你回来啦。”白玥说道。 闻逆川一屁股坐到矮桌上,喘着气说道:“瘟神要去闻府了,此事麻烦了!” “瘟神?”白玥歪了歪头。 “谈煊那孙子。” “哦……”白玥顿了顿,立马瞪大双眼,“他、他怎么突然要上闻府去?!” “我哪里知道,”闻逆川一甩长袖,双肘抵在腿上,“还说得一副要去娘家给我撑腰似的。” 殊不知,他和闻府那些人,根本不熟。 “那、那现在怎么办?闻大人知道了吗?”白玥哆嗦着问道。 “还没,”闻逆川缓了缓思绪,看向白玥的时候,说道,“白玥,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出去,跟闻迁报一声,让他也准备准备。” 不然,突然来访,闻迁会以为闻逆川要撕毁两人的同盟。 当下,他只得先稳住闻迁,好日后找时机再逃跑。 翌日。 谈煊一到刑部,就先去见了刑部尚书钱彻。 钱彻与他寒暄了两句,便让给他发配了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当助手,带着他前往办公的位置。 那助手看着与谈煊年龄相仿,在前头带路,赵勇一路伴着,谈煊跟在后头。 几人穿过了一座简陋的办公房,那门还是虚掩着的,通过门缝,谈煊瞧见了里头摆放拥挤的长桌,里头的人提笔几乎都手肘碰手肘的。 就在他看得脚步慢下来的时候,那前头带路的男子回头冲他示意:“谈大人,您的办公房不在此处,还请大人随下官来。” 闻言,谈煊也不好再驻足,而是跟着小书童又绕过几条长廊,最后进了一个中等大小的院子,门外还有一刻歪脖子的松柏,只见前头那小身影也停下了步伐。 男子回头一拱手,道:“大人,我们到了。” 钱彻给谈煊安排的,是一间独立的办公房,还带院子,那歪脖子松柏树乍一看有些怪异,但配上底下那石凳石椅,也还算和谐。 那男子给谈煊开门,办公房瞬间展露出来。 里头的东西都俱全,装点虽不算华丽,比王府的书房差远了,但办公绰绰有余。 谈煊冲那男子道了谢,便让他出去了,只留赵勇在房内。 门一关,赵勇便主动说道:“将军,看来钱大人对您有所照顾,这办公房虽简约,但还带院子,比起那些好几十人挤一间房的,强多了。” 谈煊摆了摆,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一来就给这样一间带院子的房,你觉得真是好事?” 赵勇迷糊地挠挠头:“有好的办公房,怎么不是好事了。” 谈煊摇头笑了笑,没再搭话了。 那男子按照谈煊的吩咐,搬来了近一年余的卷宗。 等着厚厚一叠摞在谈煊的书桌前,他才发现,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就京城范围内竟然能生出如此多事端来。 谈煊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而后又放下,再拿起另一本。 等他再次放下一本时,发现那男子还杵在原地,他眼神询问地看过去。 那男子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应道:“大人,您若是要查京城男子被害案,得从这本开始看起。” 说着,他靠近桌面,从里头抽出了一本,推到谈煊面前,又道:“大人,此案横跨大半年,这本有一页折了角,是上一任负责的大人折下的,谈大人您可以从那处开始看起。” 谈煊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以为他只是个带路和搬东西的,竟然对卷宗也有些涉猎。 于是,他缓缓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书童的头:“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会这般清楚?” “回大人,我叫云牧,先前一直跟着上一任大人查京城男子被害案,还替他抄送了许多文件,”云牧说道,“如今案子换成了大人,我自然也跟着您。” “你可有自己办过案子?”谈煊又问。 “未曾,”云牧如实说道,“下官刚来刑部半年余,完整的案子尚未办过,但卷宗抄过不少。” 原来如此,钱彻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人, 15. 第十五章 夫君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上一世,闻逆川虽出门的机会不多,但有白玥这个小探子,京中发生的大事他都得以知晓。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替阿姐嫁来王府之前,能如此笃定谈煊会死。 可当看到活生生的谈煊时,他知道逃跑的计划落空了。 若说先前出门听说书时还尚未确定,现如今,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又将他拉回到对上一世记忆的笃定中—— 京城男子被害案,在该发生的时间点,还是发生了。 更蹊跷的是,本来在上一世这件事应该在谈煊战死后发生的,而这一世,这个案子竟然由谈煊来办了。 某一瞬间,闻逆川只觉得复杂的时间线和人事都拧成了一股,应证的同时,让他觉得既惊喜又害怕。 谈煊蹙了蹙眉,明明纸上只写了人物关系,既没写关键案名,又没标准任何重点,再加上闻逆川在王府也算足不出户,他怎能一下就说出这是“除根案”。 于是,谈煊看向他的时候多了一丝耐人寻味:“侧妃的眼神挺好。” 闻逆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可方才的震惊,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他立即找补,说道:“啊,对,此案妾身听府上进进出出的人,闲杂地提过一下。” 府上的人?谈煊立马就否定了这个说法,他从不与府上的人谈论公事,更别说闻逆川接触到的大抵都是阿嫲这样的侍女,他就更不会说了。 一旁的赵勇倒是想急起来了:“王府内胡乱讨论朝堂之事乃大忌,侧妃又是从哪位下人口中得知。” 只见谈煊摆了摆手示意赵勇别说话,而他看向闻逆川的目光如刀一般锋利,说话倒还是那副悠哉模样:“多大点儿事,知道了也无妨,这案子京城有一半人知道呢。” 话像是对赵勇说的,可闻逆川的心脏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方才一眼识破那案子,谈煊不可能不怀疑他。 “这一年,侧妃在京中呆的时间比我长,知道又有什么稀奇的,”谈煊又眼神警告了一下赵勇,而后眼睛又转回来了,“既然如此,侧妃你说说,这案子,你知道多少?” 果然,谈煊这人年纪轻轻就掌握兵权,怎么地也是个“人精”,话题兜来转去,还是落到了盘问闻逆川上。 “回王爷,”闻逆川咽了口唾沫,赶紧把思绪稳下来,“妾身只听说此案离奇,具体,妾身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闻逆川觉得手腕一紧、身子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谈煊拽了过去。 动作并不粗鲁,但武将出手,快速敏捷。 “你过来。”人到了身旁,话才带出来。 闻逆川是怎么也没想到谈煊会直接把自己拽过去,两人距离之近,几乎挨到了一起,隔着衣物,他触到了谈煊比他更高的体温,还有身上淡淡的熏香。 可闻逆川此时却异常紧张,额头已经冒出几颗汗珠。 特别是他含在嗓子里的那变换女装的蛊丸,都差点吓得吐出来。 “凑近些看看,再想想,”谈煊看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闻逆川这死过一回的人,也不是两下就被唬住的,他缓缓调整思绪,还转头直直看着谈煊,无辜地眨眨眼:“妾身只是随意听了些传言,具体,真不清楚。” 两人四目相接。 某一瞬间,闻逆川的眉眼实在让谈煊觉得太像三水公子,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他下意识地先别过了眼。 “你别看我了。”谈煊喑哑道。 “哦……”闻逆川顽劣地笑了笑,“王爷是我夫君,你出征多时,一回来又忙于公务,见不上几面,今日我给夫君送糕点,夫君还拽我、还这般凶我,现在还不让我看夫君你了……” 这一口一个“夫君”的,叫得谈煊心里毛毛的。 闻逆川自己也恶心坏了,但他宁愿“杀敌一千、自损百八”,这回也要恶心一下谈煊。 “你……”谈煊喘了口气,欲言又止,刚刚盘问人的气势竟然被打断了。 许是那声“夫君”起了作用,谈煊竟不好再留他了。 “侧妃还是先回别院歇息吧。”谈煊把人打发走了。 正合他意。 就这样,闻逆川按捺住心中的雀跃,离开了书房。 掩上房门的那一刻,闻逆川暗忖,这少年将军还是年轻,不经逗,再一寻思,若他还知道自己也同为男子,岂不是要被气到七窍生烟,思及此,他心情又好了些,好像发现了什么“对付”谈煊的办法。 回到别院时,白玥因等他挨在门框边睡着了,一听见有动静,白玥咋呼地醒过来了。 “小川哥,你回来啦,”白玥揉了揉睡眼,“你今晚呆了好久,我都怕你要露馅了。” “差点儿是要露馅了,幸好我集中生智,化险为夷。”闻逆川边进门边吹嘘着。 白玥打小就喜欢听闻逆川乱吹,她还上赶着捧臭脚了,追着上去问道:“小川哥,你是用的什么办法化险为夷的?” 说到计谋,闻逆川脑海里只剩“夫君”二字了。 他浑身一颤,不悦地扔下一句:“用我的尊严。” 一连几天,谈煊带着云牧,还有手底下的几个助手,把近一年的卷宗翻完了,那张关系网路图,也终于画全了—— 拢共受害者已经累积超过十人,九死一重伤。 最初一位受害者实在一年半以前,是一名上京赶考的书生,此人进京后,入宿一家客栈,考前半月在客栈内看书温习,偶尔也会出门逛逛京城。 可就在考试的当天上午,那书生被发现暴毙荒郊,身上的衣物不着一物,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更离奇的是,他作为男子的“命根子”被人砍下挖去,死因也是失血过多,死状惨烈。 复盘到这里,众人都无一人发言,云牧便主动起了头:“大人,下官为就但看第一起,可以排除是劫杀,因为卷宗记载那书生一贫如洗,身上的财物更是少之又少,为了钱杀一个穷书生,并不成立。” 不得不说,云牧年纪虽小,但常年泡在刑部帮忙整理卷宗,推理的思维也不赖。 可他 16. 第十六章 伺候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谈煊终于等来了上任之后的休息日。 然而对于闻逆川来说,可并不是休息日。 一清早,他就被阿嫲叫醒去给谈煊送早点。 为此,闻逆川还甚是不悦地顶撞了阿嫲两句:“平日里王爷也不喜见我,阿嫲你倒好,总把我往王爷那儿送。” 言下之意是阿嫲事儿多。 阿嫲在王府早就是“老油条”了,怎能任由她一个侧妃这般怼。 于是,阿嫲变本加厉地催促他,还一边催促,一边说些引人遐想的话:“闻侧妃,王府上上下下都盼着伺候王爷呢,您倒好,还窝在房内不愿起。” “我也把侧妃当主子伺候,才说这样话,那表小姐来头不小,身后是余国公和太后,人长得标致还殷勤细致,平日里都不需要我等下人催促,但凡王爷一日在府上,她就早起亲自做早膳,而且在王爷那儿一呆就是一上午,诶,该说不说,嫡出和庶出……”阿嫲适时打住了。 她也只想气气闻逆川,没想真惹恼这位侧妃。 可闻逆川却毫不在意,当下倒是想念起余颜在府上的日子了,原来这太后的侄女天天在府上围着谈煊转呀。 只可惜谈煊这人不解风情,好似没听说过他到余颜那儿留宿。 同为男人,闻逆川倒是埋怨起谈煊来了,这人怎能这般迟钝,余氏满心满眼都是他,他都不给点回应,余颜得多难过。 思及此,他又冷不丁地问了阿嫲一句:“阿嫲,余颜何时回府呀?” 阿嫲还等着看他吃醋呢,谁料他竟问些别的问题,也是一怔,愣愣地回道:“表小姐算是来王府借住,陪陪她表哥,祈福之后,她或许会直接回余府。” 闻逆川无奈长吁一口气,完了,“免费劳工”要走了。 这般随意聊着,两人就到了书房门口。 进门后,闻逆川放下托盘后,顶着一张困脸,呆呆地蹲坐在一旁。 此时,书房内只有谈煊和闻逆川两人,赵勇不知去了哪里。 谈煊还在看书,而且他一看就是两个时辰,也从来不与身边人说话,更不会搭理一旁的闻逆川。 闻逆川早已习惯被当做空气,他还挺乐意的,发着呆,眼睛也逐渐眯了起来。 谈煊不经意间瞥一眼身旁的人,发现他竟然在打瞌睡。 敢在平南王面前打瞌睡的,他是第一人。 谈煊瞧了瞧他,淡淡道:“看来侧妃昨夜没休息好。” 闻逆川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耳朵自然也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刚刚那句他没应上。 于是,谈煊不动声色地放下书,缓缓挪动身子靠近。 这越近看,越发现闻逆川长得真的很像三水公子,只不过三水身上没有那股浓郁的胭脂味。 天底下还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可一这么想,谈煊又努力打住思绪。 两人只有咫尺距离,谈煊来了一句:“你很困么?” 这下可好,直接把闻逆川惊醒了,醒来的瞬间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谈煊眼疾手快地把人兜回怀里,手臂横过他的腰间,隔着衣物,触到了紧实的后腰。 这不扶他还好,这手一搭在腰间,直接把闻逆川魂都吓没了—— “呜噎”一声,含在口中的那枚让他暂时转变成女子的蛊丸,如小石子离了弹弓一般从他口中喷吐出来。 蛊丸只有黄豆大小,喷出来速度之快,飞一般地从谈煊眼角的余光擦过,而后不知滚落到了何处。 “?”谈煊只觉有个什么东西闪过去,但并没有看清楚。 “!!!”闻逆川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蛊丸!蛊丸它喷出来了! 此类蛊丸一般是含在喉间或舌下,经由舌下的脉络游走全身,让装扮的人看起来更像女子,说话的声音也更加尖细温柔—— 其原理是药丸夹在喉间改变了声带振频,药丸没了,声音自然也恢复原状。 但妆容还能挺一炷香的时间,因为妆容依赖的事药效,残余药效还在血脉中妆容就还在,但随着药效淡下来,脸上的妆容也会尽数化开,如龟裂一般脱落下来。 谈煊看着闻逆川满脸古怪,问道:“侧妃这是怎么了?” “妾身……”刚蹦出来两个字,闻逆川立马伸手捂嘴—— 完了,这是男子的声音。 这手一碰皮肤,立马就沾了一层胭脂下来。 闻逆川心里大呼不妙,妆容也开始化开了,莫非今日他真的要在谈煊面前“现出原形”。 谈煊看他慌乱的模样,还当是方才自己无意识间抱了他一下,以为他紧张过度了。 于是,谈煊悻悻把手抽回来,变回原来的寡淡模样,问:“侧妃可是嗓子不舒服?” 闻逆川“呜呜”两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谈煊看得眉心都快拧成一股了,这怎么突然又不会说话了。 就在这时,不偏不倚,书房的门被人敲开,闻逆川也看着望了出去,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一见谈煊就单膝下跪。 “在下谈忠,见过将军,有事来报。”只见门口那身穿盔甲的人一动,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谈煊见到来人眼睛亮了亮,马上请他进来:“阿忠,快进来。” 谈忠一进门,才发现谈煊身旁还有一人,目光也跟着移动了过去。 “见过将军,见过侧妃。”谈忠冲着闻逆川拱了拱手。 方才站得远,闻逆川没认出来,如今凑近一看,他倒是记起这人是谁了—— 当时在苗疆偶遇谈煊队伍的时候,这人也在其中,只不过与赵勇出入都跟着谈煊不同,这个叫谈忠的人,貌似绝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军中。 再往深处一寻思,这人竟然还跟谈煊一个姓,说来也是奇怪。 大盛王朝姓谈的自然不止一家,但这京城里,能姓谈的,几乎都和帝王家沾点儿边,恐怕这位谈忠,也来头不浅。 闻逆川掩了脱掉粉底的那边脸,也冲他点点头。 行礼过后,谈忠直入主题:“将军,我托人打听到了京中有名的巫医,将军所中之蛊……” 说到一半,谈忠忽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看向闻逆川。 谈煊心领神会,两下就把闻逆川打发走了。 闻逆川如蒙大赦,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书房的 17. 第十七章 刺客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白玥找到了契机给闻迁通风报信,说谈将军有带闻逆川回门的意向。 那日,白玥喘着气摸回王府别院,一只脚刚跨进门,就被闻逆川逮住了。 “站住。”闻逆川说着,啪一下收起折扇,“我在这儿呢,别往里头进了,赶紧说,怎么样了?” 白玥停住脚步一看,只见恢复男装的闻逆川此时惆怅地倚在墙边,仿佛就是为的等她回来的。 白玥眉头紧皱:“小川哥,闻大人很生气,他说、说……” “他说你没把事情兜住,如今把闻府牵连进去了。”白玥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意料之中。 闻逆川轻叹了一口气,这节外生枝,闻迁恼怒也正常,他抖开折扇,扇了两下风,又问:“他可还说什么?” 白玥努力想了想,还真给她记起来了:“说倒是没说什么了,不过有命人去打扫别院。” 闻逆川眼睛亮了亮,问:“当真如此?” 白玥使劲儿点点头。 “那就行,”闻逆川嘴唇一勾,又恢复那副散漫又悠闲的状态,招呼白玥进屋里去,“走吧,我泡了花茶。” 闻迁不悦是真的,但他也还没到要翻脸的地步,这次提前通报,算是把对方稳住了。 白玥挠挠头,显然还没听懂,但她已经屁颠屁颠跟进去了。 屋内。 闻逆川拿出前不久通过上辈子记忆写下来的那张纸,一条条对着看。 已经发生过的,他用黑墨在旁边画了一个圈,过了时间点却仍未发生的,他便在旁边落了一个实心的点。 如此看来,除了“谈煊战死”没有发生意外,其他的事前都按时发生了。 特别是谈煊死前的几件重大事件,“南夷挑衅”、“圣上指婚”、“闻府千金出嫁”都精准无误的踩在了该有的时间点上。 闻逆川暗忖,嘴上喃喃:“问题就出在‘他的死’上了……” 可蹊跷的是,“谈煊战死”这件事情虽没有发生,但之后的事情又貌似没有改变,好像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白玥吸溜了一口花茶,抬眼一看闻逆川眉头紧锁,于是好奇道:“小川哥,你这几天都在看这张纸,到底是什么呀?” 闻逆川把纸往下降了降,露出一双桃花眼,冲她眼神示意:“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白玥点点头,不以为意地又抿了一口花茶,问道:“是你算出来的吗?” 因为她早就知道闻逆川会用卜牌和巫术,能算出些事情,也不稀奇。 闻逆川轻叹一口气,答道:“你就当是我算出来的吧。” 此话反倒勾起了白玥的好奇心,她最羡慕闻逆川拈手就来的本事了,于是她放下茶杯,兴冲冲地跑到他身旁,一目十行地扫过那张纸。 “这、这算得好准!”白玥满眼崇拜地看着闻逆川,“小川哥,你得神女真传!” 白玥所说“神女”,正是闻逆川的母亲,只因起巫蛊之术高超而得名,但英年早逝,众人皆说,天妒英才。 但只有闻逆川知道,母亲之所以早逝,就是因为嫁给了闻迁这个混蛋。 “不过……”白玥也注意到了,她的手指点了点纸上的某处,“这事不准。” 她的手指正是落在了谈煊战死的那一列上。 谈煊没死,他还由将入相了,深受重用。 “对啊,那也不能回回准嘛……”闻逆川随意地应道。 “不过这个,”白玥又指了指,“是不是当下王爷在办的案子?” “嗯。”闻逆川懒懒地应着,可下一秒,他又仿佛被一语惊醒。 若要说先前都按照上一世的发展顺序来,唯一不同的,就是中断在了谈煊这里,而后面紧接着的一件事情,本来在上辈子与谈煊毫无瓜葛的,但如今他却成了主要的查案人员。 莫非,谈煊没死的结局是直接导致他被拉入案子的原因? 那这个案子是否查出来、以及查出什么来,会不会又直接影响下一个关键事情的发生呢? 闻逆川突然做直了身子,冲白玥抬了抬眉:“白玥,我好像知道该怎样破局了。” “小川哥,你是说逃出王府吗?”白玥问道。 “对。”闻逆川点点头。 这可不是单纯的逃,还得找到一个让恰到好处的契机,不然无论是谈煊还是闻迁,都不会放过他和白玥。 不过,先前毫无头绪的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寻找契机了。 另一边,刑部内。 根据案子的受害人来看,清贫的书生和农夫的儿子与其他的受害者身份悬殊,谈煊决定先从这两人开始入手。 上回谈煊将云牧单独留下,为的就是让云牧帮忙走访调查这两人。 如今,云牧已将调查结果整理出来。 “谈大人,下官近日走访了第一位受害者进京赶考书生的人物关系和路径,此为下官调查文书,请大人过目。”云牧向谈煊行礼后,把书卷呈递给了谈煊。 谈煊边翻着书卷,边问道:“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回大人,此书生的人物关系极其简单,他只带了一个书童,入住客栈后也几乎再温习,与客栈的人,未曾有太多交集,至于去过的地方,基本上也是客栈一带,他未曾太远的地方。”云牧说道。 谈煊蹙眉听完,更觉蹊跷了,若说那书生未曾离开客栈太远,但他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确实城郊外的荒野。 “他的书童可找到了?”谈煊眼眸微微一抬,问道。 “未曾,下官还在搜寻。”云牧如实应道。 “嗯,”谈煊顿了顿,随后继续往后翻看,“说说另一位。” “农夫之子的人物关系更为简单,几乎全部时间都城郊务农,下官寻到了他的屋子,发现里头空无一人,貌似已搬走几月了。”云牧继续说道。 “搬走了?”谈煊蹙了蹙眉,“按道理,其父母健在,家里壮年莫名去世,定会查清楚原因,怎会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搬走了?” 思忖片刻,依旧毫无头绪,谈煊只好又布置了些任务,便让云牧先退下了。 傍晚,回府的路上。 谈煊坐在马车内 18. 第十八章 回门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夜里。 谈煊在书房端详着手中的短刀。 此刀正是从今日刺杀他的人身上拿下来的。 这刀做工普通,上面也没印有什么花纹,单从这面看,完全推测不出对方是何人。 就在这时,闻逆川端着盘子不情不愿地进来了。 一见来人,谈煊看刀看得入神,等人飘到自己面前,才意识到闻逆川已经进来了,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刀,抬眼间神情颇有些不悦:“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闻逆川也没打算辩解,随意应道:“敲过了。” 谈煊眉心一蹙,本来今日遇见刺客心情就特别不美,没想到这侧妃还明里暗里地呛自己,于是,他沉声道:“敲过了?那我允你进来了么?” 闻逆川怔了怔,一时被噎住了,平时谈煊顶多就是不搭理他,倒是没功夫找他的茬,今天他是发什么神经。 他自然也不服输,瞥了瞥眼,示意道:“他放我进来的,你问他。” 谈煊转眼看过去,只见一脸无辜的赵勇像石雕一样立在一旁。 “算了,”谈煊也不想与他置气,“你放下就走吧。” 还有这种好事,闻逆川心里的白眼都翻上天了,说得好似谁想跟他呆在一起似的。 他二话不说,啪一下,把盘子放下,不请安、也不低头,动作麻利地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这书房谁爱呆谁呆,反正他闻逆川不受莫名奇妙的气。 谈煊侧头一看托盘上碗里的安神汤还在摇晃个不停,不知怎么的,又觉着方才对侧妃有点凶了。 “赵勇,”谈煊稍稍平复心情,“你去送送侧妃。” “我?”赵勇笔直的身子转了一个角度,但眼神露出诧异。 谈煊点头。 然后,刚踏出门的闻逆川就感觉身后来了一阵妖风,一转头,发现一个大高个杵在了后头。 闻逆川拧了拧眉,问道:“赵将军,这是何意?” “将军命我送你回别院。”赵勇如实说道。 闻逆川吸了一口气,正欲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那将军和他的副将一样,都不太正常,与他话不投机,多说无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王府内的长廊上。 赵勇这人动静极大,连走路声音都一阵一阵的,就在闻逆川暗忖,他还果真是个只会惟谈煊命是从的粗人之时,突然,赵勇同他讲话了。 “侧妃,今日将军心情不美,让侧妃委屈了。”赵勇说道。 就凭赵勇这人,闻逆川觉着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于是,他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是你将军让你同我说的?” “不是。”赵勇一口否认 将军让他送送侧妃,他眼看侧妃走路都带着脾气,下意思地就想替他家将军解释。 况且,侧妃也不算是外人,知道也无妨。 “他如何心情不美了?”闻逆川倒漫不经心地问着,心里暗忖,管他心情美不美,汤我是送到了,谈煊爱喝不喝,不喝喂狗。 “今日从刑部回府的路上,遭遇刺客,所幸将军身手不凡,我们才得以安全归来。”赵勇解释道。 “刺客?”闻逆川脚步一顿,浑身一抖。 这皇城内,竟然有人要杀谈煊?! 赵勇见他不动了,以为他被吓到了,忙宽慰道:“侧妃不必太过担心,此时已过,将军也没受伤。” “这样啊……” 明明是宽慰,赵勇怎么听着侧妃一阵失落呢。 回到别院,闻逆川迫不及待地掏出那张纸,把刺客之事补充到了“京城案”的后面。 “怎么突然就来了刺客呢……”放下笔的时候,闻逆川蹙眉思忖。 按道理,上辈子这案子与谈煊也没什么关系呀,这辈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谈煊参与其中了。 莫非,查这案子,会要了谈煊的命? 这么一想,闻逆川猛然想起他第一次上玉山的时候,遇见的那位白发男子所说的话—— 如果是关键的事件,无论如何改变都无法绕开,一定会发生的。 他对着纸发呆,嘴里念念有词:“也就是说,沙场上不死,接下来这突然介入的查案子,就是来夺他命的?” 如此甚好! 闻逆川心中窃喜,这望不到尽头的日子,终于要有转机了,若谈煊真能“按时去世”,他再次假死逃跑的计划,便可以提上日程。 可在此之前,有一件难捱的事情等他面对。 第二天一早,谈煊就给闻府去了消息,连同一起去的,还有几大箱礼物。 等赵勇兴冲冲地来别院报喜的时候,只见闻逆川坐在庭院里,一脸生无可恋—— 该来的还是来了。 “闻侧妃!”赵勇一脸欣喜。 闻逆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光是听他声音那股雀跃的劲儿,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将军已向闻府送去了礼物,三日后,就带侧妃回门。”赵勇替他开心。 侧妃入府也快一年了,虽然也就近几个月才与将军见上面,但这深宅中未免寂寞无趣,如今能回趟家,还是将军亲自领着回家,心情上、面子上,定是极高兴的。 于是,那个他以为“高兴坏了”的闻逆川懒懒地叹了一口气,垂死挣扎道:“王爷何苦这么捉急?” 急得让我猝不及防…… 赵勇自然还没领会到弦外之音,继续兴奋道:“许是昨夜将军觉着让侧妃委屈了,所以就把此事提上日程。” 昨夜?委屈? 闻逆川想了想,原来是不让他在书房呆着的那件事。 他根本不在意好吗! “赵副将,你速速告诉你家将军,我并不觉得委屈,一点儿也不,”闻逆川努力争取道,“快去告诉他!” 赵勇怔了怔,对他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书房内,赵勇匆匆回来。 “将军,侧妃说他一点儿也不委屈了。”赵勇禀报道。 谈煊一副了然的神色,缓缓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一说回门,他就不委屈了?” “对。” “就说他想家了……” 三日后。 闻逆川迷迷糊糊地被人带上马车的时候,还想不明白,这赵勇是如何传话的。 没等他走神太久,马车的门帘一撩开,谈煊钻进来了,坐到了他的身旁。 闻逆川身子 19. 第十九章 情急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平南王府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闻府的大门前。 闻逆川透过帘子飘起来的时候,仰头瞧了瞧外头,一眼就瞅见了闻迁立在大门中间,身旁一侧站的闻夫人,还有一侧是长姐闻沫雨。 “平南王到——” 一人喊着,谈煊已经下了马车。 回头时,朝闻逆川伸手。 闻逆川怔了怔,还是把手搭在了谈煊的手心,随后,只觉得手上一紧,谈煊把他的手握住的同时,也把人从车厢里带了出来。 “平南王侧妃到——” 这一声过后,闻逆川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一抬眼,就与闻迁对上了,还有他身旁那个脸上藏不住事的长姐,正一脸幽怨地望着他。 闻迁起了个头,毕恭毕敬地向两人行礼:“恭迎王爷、侧妃。” 闻逆川看着过去恨不得踩到他脸上的一家子如今双手拱着,腰也弯着,头顶低下时还冲着自己,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快意—— 闻迁,你也有向我拱手的一天,闻逆川心中暗忖,虽然麻烦重重,但光是行礼这一下,这趟也不白来。 闻迁很快热情地邀请谈煊进门,王府队伍里的佣人也把礼物都抬了进去。 礼物经过闻夫人身旁时,她忍不住瞟了许多眼。 进到内堂,闻迁把主位给了谈煊,而自己坐在他的一侧,闻逆川则坐在稍靠近谈煊的另一侧。 连白玥都昂首挺胸地站在闻逆川身旁。 闻逆川一坐下来,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鬼使神差地与闻沫雨对上了。 自打谈煊一进屋,闻沫雨的眼睛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样。 原本在见到谈煊之前,闻沫雨也想着这人位高权重,还手握兵权,年纪估计也不小了,而且出没沙场,肯定满脸沧桑。 因此,当时闻逆川男扮女装替自己嫁过去后,她还一度暗自窃喜,总算逃过一劫。 可当今天,谈煊从马车上下来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世上怎会有长得这般好看的人! 比她和她的小姐妹捧着大钱去院里看的伶人还要好看千百倍。 不是说谈煊狠戾乖张吗?!不是说他粗犷野蛮吗?! 可如今立在眼前的却是精致到头发丝的年轻王爷,身高八尺,挺拔而不粗鲁,俊美但不文弱。 此时此刻,她的眼眸还在追着谈煊看。 发现闻逆川在看自己的时候,她那多情的眼神顿时变成了阴狠。 “王爷今日来访,我闻府可算蓬荜生辉!”闻迁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是对着谈煊拱了拱手。 闻逆川暗嗤了一声,两辈子了,这老东西爱攀附的模样还是没变。 “叨扰了闻大人才是,”谈煊顿了顿,“侧妃过门时,我出征在外,让侧妃多有委屈,着实不妥,此番特意前来,还请闻大人多理解。” 这番话下来,更是把闻沫雨迷得昏了头,这谈将军不仅长得俊美,连做事也这般体谅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愚钝,这么好的夫君,竟然点给了闻逆川这小子。 可转念一想,闻逆川是男儿身,他也无法与将军亲近。 另一边,闻逆川看着这一来一回地客套,还有谈煊刚刚那番兜来转去的话术,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何他要突然登门拜访。 就在这时,闻沫雨没得应允,就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捧着茶,说道:“小女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豪杰,令人佩服。” 她突然这么一站,把一旁的闻迁都吓得不会说话了,他下意识看看谈煊的反应,然后又转头看向闻沫雨,疯狂地给她使眼色。 但这闻沫雨就像没看到似的,还立在那里,眼神切切地等着谈煊回应。 “小女不懂事,常听闻平南王英勇杀敌的传言,如今见面,难耐激动。”闻迁赶紧给她的宝贝女儿打圆场。 一旁的闻夫人赶忙拉着闻沫雨坐下了。 坐下来时,她心中还愤愤不平,眼神阴毒地剜了闻逆川一眼。 谈煊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民乐一口茶,不疾不徐地问道:“听闻府上除了令千金和侧妃,还有一位公子,怎么没见他来?” 谈煊问的自然就是闻迁的小儿子。 其实他专门跑这一趟,也是为了见那位小儿子,只因闻逆川与他那“知己”三水公子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让他不由怀疑,三水公子就是闻家的小儿子。 一说到小儿子,闻迁和闻夫人对视了一眼。 “回王爷,我昨日管教了犬子,他还在闭门思过,怕他出来丢了规矩,冲撞了王爷。”闻迁说道。 此话一出,闻逆川眼珠子转溜了一圈,跟白玥交换了个眼色。 闻迁的小儿子哪里是不服管教,他就是个大混蛋,上一世,闻逆川被锁在别院,他也没少来挑衅,还越来越猖狂,骂他的生母,还骂他像个“兔儿爷”,没少言语轻薄他。 被关起来,估摸着是闯了什么祸,把闻迁气到了。 “无妨,”谈煊却坚持道,“既然在府上,便让他出来吧。” 闻逆川眉心一蹙,看向谈煊时多了几分考究,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来闻府还不止,还要见他那混蛋弟弟。 话已至此,闻迁也只好吩咐下人把小儿子领上来了。 几人还在堂内闲聊,一会儿聊着朝中之事,说西北大旱又起,朝廷正派遣救灾,一会儿又聊到名书奇画,总算给闻沫雨逮到机会卖弄了。 “不知王爷可否听说过苗疆神女?”闻沫雨笑盈盈地说道。 “略有耳闻,”谈煊淡淡地应道,“听闻神女擅长作画,画作皆色彩丰富,十分绚丽,但藏品稀少,而且近几年,好似也没再听说神女有新作了。” 一说到“神女”,闻逆川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一股酸涩匿在喉间。 闻沫雨一看谈煊终于接她的话了,更为得意,眉飞色舞道:“我爹爹藏了神女的真迹……” 说着,她转头看向闻迁:“爹爹,你何不拿出来与王爷共赏?” 闻迁呼吸一滞,神色瞬间就不自然了,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吧,百般讨好谈煊做什么,还拿什么真迹共赏。 就在闻迁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动静,只见一个下人先一步通报了一声:“公子到了。” 此刻的谈煊本要拿起茶盏,可听到通报的瞬间,他又默默把茶盏放下了,满眼期待地看向门外,不知为何,越是期待,越是觉得心跳如雷。 上战场杀敌他都从未这般紧张过,不过是见一个区区小公子。 下一秒,堂内的门槛跨进来一条粗壮的大腿,那人也从层层叠叠的扇门后出现—— 熊腰虎背,肥头圆脑,脸上的肉多得把眼睛挤压成一条缝。 谈煊:“……” 小儿子进门后,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闻迁。 “还不快给平南王行礼!”闻迁咬着牙提醒道。 闻言,他憨头憨脑地从对着谈煊深深一鞠躬,双手拱了拱:“见过王爷。” 视线移动半寸,看到了坐在谈煊身旁的闻逆川,他微微一怔后,咬着后槽牙,又是一鞠躬:“见过侧妃。” 谈煊还没从小儿子进门的那一瞬间给他震惊中缓过来,他寻思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三水公子明明长得很像闻逆川,甚至连闻逆川的长姐闻沫雨 20. 第二十章 牙印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诶、你、你别咬我呀!” 趁闻逆川没注意,谈煊竟然伏到了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这还没完,谈煊还衔着他的衣物,一咬就不松口。 闻逆川本就脱了外衣,里头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他只感肩膀一阵湿热,黏糊糊的,心里也划过一丝怪异。 他还是头一回被男人咬了肩膀。 “谈煊,你属狗的么?”闻逆川压着嗓子骂了一句,努力地想把谈煊的身子扶正。 谁料这发作起来,人也像失了智一般。 平日里那个高贵矜持、拒人千里的少年王爷,如今却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在闻逆川身上,活脱脱一只粘人大狼狗。 两人身材、力量之悬殊,闻逆川把人拖到床上的时候,早已满头大汗。 谈煊的身子终于沾到了床边,可他套在闻逆川脖颈上的双手还挂着,稍稍用力一带,闻逆川也跟着倒在了床上。 “诶呀,你真是,别勒我脖子呀……”闻逆川嫌弃至极,把谈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这比“醉鬼”还要难伺候呀。 “公子、公子……”谈煊虽力大无穷,但念叨起来却气若游丝,“我……” 说到一半,被闻逆川无情打断:“闭嘴,我给你压一压毒性。” “我没病……” “你发作起来,耳朵都不好使了是吧……” 闻逆川眼疾手快地拿起他悬着的衣物把他双手绑起来了。 谈煊感觉动弹受到了束缚,浑身难受地挣扎着,不料被闻逆川一下固定住了双肩。 “看着我,”闻逆川小声命令道,“不想继续难受下去的话,就别乱动。” 只见谈煊缓缓聚焦,最后真的镇定下来,目光锁定在了闻逆川的眉眼之间。 烛火幽幽,照得闻逆川的脸一边明亮一边暗淡,但那双眼睛还如玛瑙一般,衬得皮肤白似雪,轮廓线条也是异域风情—— 但 不是女的。 他不是女人…… 此时谈煊的心里不停飘过这句话,他的长相、他的声音,他不是女人,他是…… 下一秒,他一阵吃痛,倒吸了一口气,思绪被打断的同时,他看向疼痛的来源。 只见眼前的人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短刀,在他被种了蛊的手臂上划拉了一下,那处冒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忍一忍,”闻逆川把他的手臂往下压,让毒血留出,“放一点出来,这次可以先压住。” 由于疼痛,他一闪而过的清醒,嘴里念叨着:“药……我有药……” “药是在正欲发作的时候吃的,一旦发作了,吃药就不管用了,只能放血。”闻逆川一句堵了回去。 心道,这犟驴还敢质疑自己这个苗疆小巫师。 果不其然,这话过后,谈煊没再乱动弹了,安静地随他挤压自己的手臂,与此同时,那仅剩的清醒,也被一点一点吞没。 谈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侧头,看着滚烫的血液缓慢划过手臂,从指尖处点点滴落,他脑子不受控制如走马一般过着征战时的场景,刀枪热血、马革裹尸…… 他看到了平南军抄了敌方的帐营,他也看到了麾下的士兵被毒箭刺穿,人仰马翻。 画面一闪,又出现了年幼时父亲出征,他送出城门的情形,但凯旋时进城的却是一具白骨,招魂幡迎风飘起,然后那时的皇后、当今的太后牵着他的手进了宫…… 闻逆川使劲浑身解数给他挤出毒血,不时回头一看,谈煊张了张口,但说不出话来了,眼眶却是红的。 闻逆川手上动作一松,轻道:“这么疼吗?” 谈煊没有应他。 “怎办呢,还有一点。”闻逆川喃喃自语。 回头又瞅了谈煊一眼,再加上他方才被摔碎的杯盘碎片扎了一手,看着怪可怜的,像只受了伤的狼。 “算了,”闻逆川深吸一口气,“这次回来你让我在闻迁面前威风了一次,算我欠你的了。” 说完,闻逆川低下头去,双唇喊住放血的切口,轻轻一吸,口腔瞬间一股浓郁腥味,随后把毒血吐出来。 “唔。”谈煊轻哼了一声。 闻逆川没理他,又吸了一口吐出来:“别不知好歹,我没把血吐你脸上,是给你面子了。” 如此反复两三次,毒血终于清理干净了,闻逆川擦了擦额头的汗,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按他的经验,蛊发作期临近结束的时候,许多人会陷入昏睡,这样看来,此次算是过去了。 他撑起身子翻了下去,一动,床上的人也跟着翻了个身,狠狠拽住他的衣袖。 “还没睡么?”闻逆川一转头,看着谈煊皱着眉,但双目紧闭,手还是扒拉在自己身上。 “嘶,”闻逆川甩开他的手,骂了一句,“睡着了还一身牛劲儿。” 翌日。 谈煊猛然睁开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过后,隐隐的头痛袭来。 他一动便感觉疼痛的不止是头部,垂眸一看,一边的手臂被缠了几圈绷带。 听到屏风那边的动静,已经装扮好的闻逆川隔着屏风刺探道:“王爷可是醒了?” 谈煊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闻府。 “嗯,我已经醒了。”一开口,他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随后,一阵低沉的摩擦声,屏风被推开了一个角,闻逆川探个脑袋出来的时候,谈煊的目光也扫了过去。 没等闻逆川说话,谈煊先开了口:“昨夜,我是否……” 闻逆川嗤笑了一声:“昨夜你还记得么?” “我对你,”说了一半,谈煊又突然打住,轻咳了两声才接上,“我昨夜感觉身体不适,隐约觉着有人来扶了我一把,此人可是侧妃你?” 闻逆川压了压嘴角,我何止扶了你一把呀,你个睡醒不认账的混蛋。 昨夜替谈煊把毒血吸出来,差点儿小嘴都淬上毒了。 “害,”闻逆川叉了叉腰,“夫君当真是记不得咯……” 听见这个陌生又令人浑身一震的称呼,谈煊顿感大事不妙,于是,小心地询问道:“我头痛欲裂,记忆有些乱了……” 蛊毒发作后,确实记忆会一过性地错乱,此时的谈煊只留下身体上的疼痛,其他的记忆对他而言,都变得十分模糊。 “哼,”闻逆川冷笑了一声,故意不说明白,“你还真是忘了呀。” 谈煊眼眸动了动,头一回露出迟疑的神色,追问道:“所以,我昨夜对你做了什么?”< 21. 第二十一章 丹药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谈煊不知不觉已在刑部呆了十余天。 案子的卷宗也都全部整理完成了。 然而刑部的工作远不只有查案子一样,或者说,查案子反而是最直接简单的,平日里繁琐的填写卷宗,才是一大麻烦。 谈煊过去征战沙场,倒是给士兵将领点过卯,可这卷宗填起来,竟然比点卯还琐碎。 一旁的赵勇看了一会儿,都忍不住把头别过去。 许是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谈煊叹了一声:“你也觉得繁琐?” 赵勇立即躲开他的视线,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云牧行色匆匆地敲谈煊的办公房的门,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说:“大人,那被害的书生所带书童找到了。” 闻言,谈煊随手放下了点在卷宗上的笔,两下就把卷宗卷回去。 “进来,”谈煊冲云牧示意,“可是打听出什么来了?” 云牧怀里抱着东西,一进门先把东西交给了赵勇,随后冲谈煊拱手行礼。 “大人,下官找到了那书童,他是盛京人,是那书生进了城才请的,”云牧回答道,“按书童的说法,书生前半月几乎都呆在客栈,但偶尔也会上街溜达,因此,下官从那书童口中详细问出了书生的活动行径。” 说话间,赵勇已把云牧带来的那卷东西摊开在谈煊的书桌上了。 原来是一张羊皮地图。 “大人,此地图为下官标记的书生的活动轨迹,”云牧说着,向前两步,往地图上示意,“不仅如此,按照先前其他大人调查的结果,几乎所有遇害人在被害前后的三天内,或近或远,都途经过这片区域。” 谈煊垂眼端详着羊皮地图,云牧圈出来的区域虽不大,但也包括了几条主要的干道,最显眼的便是那一横一竖的两条大街—— 梨花道和烟柳道 这两条街道可谓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其中梨花道以茶楼酒馆、听戏喝茶居多,而烟柳道则是青楼的聚集地。 横在烟柳道旁,还有一条城内河,一到夜里,热闹非凡,许多青楼名妓会乘船而过,围观的人自然也很多。 这人流、这热闹程度,要调查起来,属实不易。 谈煊正扫视着地图,云牧忽然说道:“大人,下官有一猜想。” “说。” “既然受害的十个人无一例外地都在遇害三日内在此处出现过,下官认为,此处极有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云牧分析道。 谈煊听着他的分析,但目光仍锁在羊皮地图上,双唇一动,说道:“你是说,杀人在城内,抛尸到城外。” “正是,”云牧应道,“请大人允下官上前指认。” “可以,你过来吧。”谈煊终于抬起眼来看他。 云牧没想到谈煊答应得如此爽快,殊不知过去的半年,他在别的大人手底下办事,连说句话的分量都没有的。 云牧不慌不忙,靠近谈煊的书桌,食指落到了羊皮地图上。 “大人请看,梨花道四通八达,横跨整个街区,按照目前被害人来看,抛尸最远的是书生,他到了城郊去,但此事并不难,沿着梨花道可来到此处。”云牧说着,用力点了点地图。 “递运所?”谈煊蹙了蹙眉。 “没错,每日都会有物品运输,大可以跟着队伍混出城外,”云牧继续说道,“而且,先前那位死里逃生的冯公子,就是离递运所最近的驿站发现的。” 谈煊点点头,同意道:“不错,他也是唯一一个在城内被发现的被害人,其他被害人被发现时几乎都在城郊或者更远的地方。” “云牧,讲得不错,”谈煊冲他点了点头,“不过,我想还有更直接获得线索的方法。” “大人莫非是想要……”云牧欲言又止。 “去冯府一趟,冯公子是唯一的幸存者,问他比什么都来得直接。”谈煊说道。 “可是,大人,”云牧咽了咽喉咙,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其父冯大人为礼部尚书,且因此案与刑部结下梁子,如今我们案子尚未给一个说法,又去拜访冯公子,恐怕……” 云牧此番考虑周到,本来冯公子就已经被人活活“阉割”,心有余悸,如今几月过去没查出真凶不止,还上门问他,这定是件得罪人的事。 “那你说,是一家家茶楼酒馆、青楼妓院排查容易,还是上门拜访冯公子容易?”谈煊反问道。 云牧一时哑然,明显停顿了许久才回答上来:“若是这两者非要选其一的话,那还是拜访冯公子要容易些。” “所以呀,”谈煊深吸一口气,“赵勇,备马车。” “是,将军。”赵勇雷厉风行地出门去了。 云牧望着谈煊出门的背影,整个人呆在了原地,这平南王做事,还真是说干就干啊。 听闻刑部侍郎前来拜访的时候,冯府的下人皆面面相觑。 可终究,还是没敢让平南王在外头等太久,就来了一个家丁,把人接进去了。 人进了内堂,自然也有人来招呼。 茶水、点心上了不少,就是没见冯公子的影子。 就在谈煊正欲开口问的时候,忽然,堂外头就来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转头一看,来人并非冯公子,而是礼部尚书冯大人。 谈煊见状,垂了垂眼皮,心道出师不利,但还是不慌不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冯大人拱了拱手:“谈某今日叨扰冯大人了。” 谁知那冯大人竟然一点儿都不给他这个王爷面子,没有回礼,直直地就从他身边走过,坐到了内堂的主位上。 谈煊也不恼,很自然地收回了手,自顾自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冯大人坐下后,抖了抖袖子,看向谈煊时,语气十分不耐烦:“谈大人此次前来有何事?” “恕谈某直言,此次拜访,其实是想向令公子了解一些情况……” 可还没等谈煊说完,他的话就被无情打断了。 “此事免谈!”冯大人低吼了一声,随手一甩,桌面上的茶杯也跟着扫落在地,碎成了渣不止,滚烫的茶水四溅而起,还落了几滴到谈煊官袍的下摆上。 一旁的赵勇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先一步挡到了谈煊的身前,生怕冯大人要动手一般。 “将军当心!” 这一声不仅是提醒谈煊,也让方才撒泼的冯大人颤了颤。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冯大人固然位高权重,但谈煊可是圣上的堂兄,纵使他对刑部再不满,朝谈煊这个带有皇室血脉的人撒泼,也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谈煊神色依旧,还是那副不徐不疾的模样,他抬了抬手,示意赵勇站回去。 冯大人缓了缓情绪,再次看向谈煊时,语气也没那么冲了:“冯某爱子心切,方才对谈大人无礼,还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自然,”谈煊幽幽道来一句,又把话题扭了回来,“谈某也想快些破案,还令郎一个公道,只是此案错综复杂,要加快进程,还得需要令郎配合。” 冯大人微眯着眼, 22. 第二十二章 真容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你说什么?”谈煊还当自己听错了。 把巫医吓了一跳,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此化男为女的药丸,是小人在此书房捡到的。” 顿时间,谈煊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惊讶于苗疆的巫蛊之术真是无所不能,但更震惊的是,这玩意儿竟然是在他的书房发现的。 在这偌大的王府,会用这些把戏的人,也只有住在别院那位了。 “此药丸可以什么?!”谈煊咽了咽喉咙,头一次露出了关切的神情,平日里,无论是赵勇说话,还是那巫医看病,神色都很寡淡。 “此药丸为男子所用,其目的是帮助他化作女子模样。”巫医又解释了一遍。 好嘛,化作女子模样? 谈煊眼皮跳了跳,怪不得,这天底下能找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已经不容易,这还一男一女。 闻逆川和“三水公子”,敢情就是同一个人! 若真是如此……谈煊想到三水公子,两人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却对他莫名地印象深刻,或者说,心底里觉得三水公子仿佛“知己”一般的存在。 但在谈煊心中,觉得他们分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 三水公子斯文又睿智,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闻逆川这人脾气差、说起话来尖酸刻薄的,这怎么能是同一个人呢? 谈煊摆了摆手,把巫医打发走了,而后不假思索地起身,疾步走出书房。 跟在后头的赵勇不知所措:“将军,这是要回院歇息了吗?” “不是,”谈煊撂下一句,“去找闻逆川。” 他要亲自确认一下,闻逆川到底是不是三水公子。 谈煊脚步匆匆走在前头,像一阵风一样穿过长廊,一旁停下行礼的侍女视若无睹。 赵勇不明所以地跟在后头,没想明白平日的冷脸王爷,怎么今晚如此兴致,突然去别院找闻侧妃了。 别院内。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闻逆川躺在自己做的摇摇椅上,一晃一晃的,甚是惬意。 他双手枕在脖子上,仰头就看到天空一轮明月高挂。 这几日去了闻府,回来后谈煊又忙于公务,没怎么打理他,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一旁的白玥还在看着煮酒的火,一把大魁扇哼哧哼哧地扇着,被呛得连连咳嗽。 “白玥,”闻逆川声音懒懒地喊了她一声,“这酒煮半天了,还没好呢?” “好了。”白玥把煮沸的酒拎起来,放到一旁晾着。 转头一看,闻逆川翘着二郎腿,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小川哥,你在夜观星象吗?”白玥好奇道。 同为苗疆人,当年闻逆川的母亲传授术法的时候,是两人一起教的,闻逆川肉眼可见的技艺愈发精湛,可她却一筹莫展。 罢了,慧根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但即便如此,白玥对术法、观星仍十分感兴趣,如今见闻逆川又抬头不知在琢磨什么,心种的好奇火星一下被点燃了。 “啧啧,”闻逆川不置可否,“今夜呀……” 闻逆川说话的语气带了些幸灾乐祸,说了一半,就把手朝白玥那儿伸过去:“酒。” 白玥把那壶已经晾好的酒递给他。 闻逆川接过酒后,单手拖着壶底,对着壶嘴就闷一口。 “好酒!”他舔舔嘴唇,雀跃地摇起椅子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呀……” 被夸了一下,白玥激动地搓了搓手,说道:“小川哥,你教我观星吧?” 闻逆川又闷了一口,心情很美,于是慷慨相授:“白玥,你看啊,今夜月虽圆满,但有乌影遮挡,且群星走动的方向直指西北。” “所以呢?”白玥跟着他一起仰头看着夜空,“是何结论呀?” “住在屋子西北处的人,可能要倒霉了……”闻逆川叹了一句。 “啊?!”白玥大喊了一声,满眼惊恐地望着闻逆川。 “你干嘛大惊小怪的。”闻逆川只当她是感叹于自己观星技艺高超。 “小川哥,咱们就是住在王府的西北侧!”白玥焦急地说道。 “啊?!”闻逆川一下从摇摇椅上坐了起来。 话音刚落,不偏不倚,别院门外就来了动静。 白玥如脱兔一般跑过去远远瞅了一眼,回来的时候差点儿把她胆子都吓没了:“小、小川、小川哥,是王爷、王爷来啦!” 闻逆川浑身一震,他赶紧扔下酒壶就往屋内跑去,要是被谈煊看到他这副男装的打扮就完了。 他前脚进了屋,谈煊后脚就踏进了别院。 那走路急切的样子,仿佛要上战场一般,来势汹汹。 当下别院只剩下一个白玥了,她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给谈煊行礼:“见过王爷。” “他人呢?”谈煊语气不善。 “侧妃他、他已经歇息了。”白玥支支吾吾地应道。 谈煊扫视了一圈,一眼就落到了那把还在晃的的摇摇椅上,还有旁边升起的小火和冒着热烟的酒壶。 谈煊心中冷笑,闻逆川这人还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没有再问了,身体从白玥眼前掠过,直接走到了屋子的门前,喊了一声:“闻逆川,你出来。” 此时的闻逆川在里头“装死”,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见久久没有回应,谈煊愠色道:“你再不出来,我就推门进来了。” 依旧没有声响。 这下可好,彻底把谈煊惹急了,下一秒,他一把推开了房门的同时,一只脚就跨过了门槛。 外头的白玥看着谈煊动作这般利落,吓得缩成了一团,心里念叨着,小川哥这把完蛋了。 谈煊人进去了,门关了半扇,留了半扇。 屋里头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 可很快,谈煊就注意到一旁出来了窸窸窣窣地翻找东西的声音。 好似意识到有脚步声走来,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已经太晚了,谈煊已经知道他藏在何处了。 谈煊不愧是百战百胜的平南王,听觉之敏锐,身手之敏捷,两三步向前,手朝着黑暗伸过去一捏,精准无误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腕。 被捏住手腕的闻逆川呼吸一窒。 此时的闻逆川还在翻找药丸,刚找到瓶子,正要取出来一颗喊在嘴里,但谈煊先一步捉住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入口中。 他不敢发声。 23. 第二十三章 上街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谈煊微微眯眼:“你在威胁我吗?” 冷不丁提起他中了蛊毒的事情,难不成是想以此事做威胁。 他渐渐从看见闻逆川男装的震惊中缓过来了,略微把最近的事情一串,好似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何闻逆川进门没多久就要回苗疆,为何会在苗疆突然“身殒”,以及他被救醒后回到京城,闻迁还忧心忡忡地过来打探。 原来这场欺骗,是有预谋的。 “小人不敢,”闻逆川连忙解释,“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人在骗大人,白玥和其他随从都是受我指使,请大人对白玥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闻言,谈煊冷哼一声,踱步到他跟前,看向他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说道:“你先是欺骗了圣上,又在苗疆装神弄鬼,还三番四次地女装欺骗本王,你要本王如今网开一面?” 这话听得闻逆川心惊肉跳,他还是小看了谈煊作为少年将军的气派,不禁让人生出了几分惧怕。 谈煊没与他多周旋,轻哼了一声,甩手就离开了。 良久,闻逆川才摇摇晃晃地从屋内出来,白玥一看他那身男子打扮,目瞪口呆。 “小川哥,这、这是被发现了?”白玥忙不迭地问道。 闻逆川疲惫地长叹一口气,方才与谈煊对峙好似用去了他全部的力气,气若游丝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一连几天,闻逆川都过得心惊胆战的,食不知味,寝不能寐。 白玥也替他着急,时常问他,要不要去给闻迁通报一声,闻逆川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瞒下来。 可奇怪的是,谈煊竟然一直没来找他的麻烦。 就连平时让他送汤食点心的阿嫲,这几天都没来过别院了。 这不由让闻逆川心生疑虑,莫非是谈煊突然良心发现,要放他一马,让他安心在别院养老? 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马上否定了,不,绝对不可能! 闻逆川猛然想起那晚谈煊临走前阴翳的眼神,他笃定对方是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的,现在还没来找他麻烦,许是想憋个大招,把他千刀万剐。 他不由冷哼地自嘲一声,果然呀,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逃不过“英年早逝”的命运,只不过上辈子死在闻府,这辈子多过了几天潇洒日子,然后即将死在谈煊手上。 思及此,他又立马吩咐白玥,给今日的午膳多加了几道菜。 一连几天,闻逆川都变着花样点菜。 “额,酸汤土鸡,”闻逆川打算破罐子破摔,继续躺在摇摇椅上点菜,“我要那种山上跑的,吃灵芝长大的鸡。” 白玥皱了皱眉,挠了挠头,但还是记下了。 “虫草炖老母鸭,”闻逆川又点了一个,“那个虫草,没有十年以上的我不要。” 白玥又记下来。 闻逆川抠了抠指甲盖,又想到了一个菜:“额……再来一个辣椒爆炒小黄牛。” “啊,那个,辣椒,要咱们苗疆的那种小米辣,不然不对味儿,”闻逆川又特别交代,“白玥,你得把好关。” “可是,小川哥,”白玥那笔撩了撩挡住眼帘的碎发,“京城很难买到这样的辣椒呀。” “叫他们去找!”闻逆川用手瞧了瞧椅子的扶手,“王府养着他们那群做饭的,连个辣椒都买不回来,是干什么吃的?哼。” “哦……”白玥只好默默记下来。 她越来越看不懂闻逆川的操作了,明明已经被发现了男子身份,按道理应该要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怎么这几天他越发肆无忌惮了。 “再点一个,我想想……”闻逆川支起下巴。 “小川哥,你已经点了好多个了。”白玥小声提醒道。 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音量不大,但极具穿透力:“要不要给你再来一份佛跳墙?” “不了、不了,”闻逆川继续晃着椅子,像没骨头似的瘫坐着,“我吃海鲜会出红疹子。” 可话音刚落,他立马意识到不对,那声音分明是……! 他摇椅子的动作一顿,一回头,就与刚入别院的谈煊四目相接。 谈煊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吓得闻逆川连忙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他匆忙对着谈煊拱了拱手:“大人怎么来了?” “这王府里,莫非还有本王不能去的地方?”谈煊冷哼。 就这么淡淡的一句,压迫感十足。 “您自然能来,”闻逆川咽了咽喉咙,把话说圆,“只是您若是提前通报一声,小人便可以到门口恭候着了。” “说正事,”谈煊一甩袖口,把手背到了身后,“上次你可是用放血的方式,替我解毒?” “正是。”闻逆川回答。 “那你可看出,本王中的是什么蛊?”谈煊接着问道。 问起巫蛊之术,闻逆川收敛了方才要讨好他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许多:“根据我那夜查看,大人体内有两种蛊,一死一活。” “嗯?” “其中,死蛊为‘夺命蛊’,活蛊为‘情蛊’,”闻逆川向前踱了两步,“可那日瞧着,脉络走行,和放出来血液的色泽,都不像寻常的情蛊。” “那是什么?”谈煊微眯着眼。 “情蛊的原始配方其实经过千百年来的拆解,也能调试出不同的功能,但情蛊说到底,症结还是一个‘情’字,”闻逆川略微停顿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谈煊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不是男女之间,那便是……” “好了。”谈煊一抬手,不让他往下说了。 啧啧,还真是被他猜中了,闻逆川蹙了蹙眉。 可还没等谈煊再次说话,闻逆川话锋一转,问道:“大人可是在四处寻医解蛊?” 谈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如何解?” 闻逆川思忖了片刻,回答道:“大人身上的蛊不同寻常,若是要解,还需要些时间……” 还没等谈煊眉心促起,闻逆川又马上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很擅长压制毒性,替大人渡过难关。” 这“渡过难关”讲得颇为隐晦,可谈煊一下就听懂了,巫医说过,发作时要压住毒性,终极的办法只能是同男子…… 他说他擅长? 谈煊再次看向闻逆川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在闻逆川看来,那可是一个机会。 他直直地接住了谈煊的目光,面不改色:“大人,小人从小随母亲学习术法,目前京城能买到的苗疆术法,我都看过,哪怕是如今买不到的绝版术法,小人也有所涉猎,光是压制毒性的方法,我就懂上百种,若大人不嫌弃,还请交给小人一试,也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压制是治标不治本,我要的是完全解开。”谈煊强调。< 24. 第二十四章 拍卖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那日去闻府路上随口一提的事情,没想到谈煊还记得。 闻逆川回忆起来,一时失了神。 今日的梨花道果然与往日不同,光是买灯笼的店铺,就十步一小店,百步一大铺,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再往里走个百来米,还能见到横在空中排列有序的彩绳,绳上架着五颜六色的纸伞和彩旗,好似整条室外的街道都有了顶一般。 云牧趁机走到谈煊身旁,伏在他耳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人,下官查过了,冯公子最喜欢去的,就是前面那家酒楼,隔三差五就去光顾,还会听曲儿。” “去看看,”谈煊颔首,转头又对云牧说道,“如今在外头,不要喊我大人了,喊我谈公子便可。” “是。”云牧应道。 几人走进了酒楼。 那酒楼有两层,一楼正中间是一个水上舞台,看客的位置围着舞台一圈,但都比较偏,看表演时得扭着脖子。 二楼为雅座就不同了,位置高且视野开阔,一般达官显贵,都会往二楼去。 谈煊几人一进门,就被有眼力见的店小二迎了上去,直接就把人带到了二楼雅座。 虽说是雅座,倒也分远近不同的位置,几人到了二楼,看正中间的位置空虚,云牧便主动开口问道:“小二,我家公子是京中显贵,可否安排我们中间正对着一楼舞台的位置?” 闻言,小二面露难色:“官爷,不是我怠慢,而是这正中间的位置常年被一极贵的公子占着,他与我们老板是旧识,留座给他也是我们老板吩咐下来的。” 话这么说,还没等谈煊开口呢,赵勇先不乐意了,他上前一步,驳斥道:“敢问哪位公子如此有排面?” 连平南王想坐都不给?所幸,后半句他还是忍住了。 “诶呀,”小二压低嗓音说道,“是当今礼部尚书冯大人的二公子。” 此言一出,几人短暂地默了默,谈煊与云牧对视了一眼,看来云牧的情报可靠,这冯公子确实很喜欢呆在这家酒楼。 还没等他们继续往下套话,一旁闻逆川插上了嘴:“小二,这冯公子今日来不来还不一定呢,何故这么快就不让别人坐,万一他今日不来,那你不是得罪我家大人了?” “不敢、不敢!”小二连忙鞠躬,“冯公子几乎每日都会来,而且今日我店有画作拍卖,冯公子最喜收藏,他一定会来的。” 听完这句,闻逆川得意地冲谈煊扬了扬眉毛,似乎在说,看吧,话我帮你套出来了。 “哦,”谈煊拉长语调,接着这个话往下说,“既然店家有店家的规矩,我也不好破坏,你就给我们再挑别的位置吧。” 小二连连道谢,麻溜地给四人带去了仅次于最好位置的另一个位置。 几人坐下后没多久,茶水、点心就陆续呈了上来。 谈煊一口没吃,脑子里还想着方才闻逆川怎么突然跳出来替几人套话的事,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此次找的就是冯公子。 倒是闻逆川一点儿也不客气,东两筷子,西两筷子的,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品,他都尝了个遍。 “下酒小菜的口味有些淡了,这梨花酥也不够甜,还有这腌肉,虽入味,但烹饪火候过了,吃起来柴柴的。”放下筷子时,闻逆川评价道。 闻言,嘴里正嚼着腌肉的云牧不由一惊:“哇,水公子你好厉害,浅尝辄止也能精准评价。” 一旁的谈煊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还挑上了。” “这菜做出来,自然就得受着吃客的评价,莫非味道不好还得硬捧着了?”闻逆川不慢不紧地回道。 他笃定谈煊出门在外,他如何激惹也得受着,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水公子,这鱼汤还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口?”云牧在一旁打圆场。 “他喝不了鱼汤……”谈煊先一步应道,视线流转,看向一旁的人,“对吧?” 闻逆川放下筷子,一连串说道:“表哥真关心我,对我最好了,我最喜表哥了!” 听得谈煊神色凝滞一瞬,他常年在军中,打交道的都是些糙汉子,头一回有个男子这样跟他说话,明知道闻逆川在捉弄自己,却不知该作何回答,心里痒痒的。 最后他只得回一句:“早知道让你喝了算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近,最近在雅座楼梯的尽头,几人找到了骚动的源头。 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绸缎长袍的公子被一群人簇拥而上,那公子头戴雕琢精美的银色发冠,身上的袍子花纹也绣着金边,腰间绿得发蓝的玉佩,看着并不似朝中之物,更像是舶来品,把他的身份彰显无疑。 他身旁还挽着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伴,把他带上来的人也不是方才的小二,而是店家的老板。 那公子未有丝毫犹豫,直接就走到了正对着舞台的雅座,坐了下来。 与他一同上来的人,也都伴在左右,但几乎都是站在身后,能坐在身旁的,除了女伴,就只剩下那位与他穿着不相上下的人。 谈煊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了然,二公子冯褚到了。 回过头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闻逆川竟然也看向了冯褚那边,他不禁蹙了蹙眉。 “你看什么?”谈煊问道。 “大人看什么,我就看什么。”闻逆川若无其事地回答。 谈煊:“……” 冯公子刚坐下来没一会儿,一楼原本暗淡的舞台忽然亮了起来。 五颜六色的花灯被点亮,漂浮在环绕舞台一圈的水池上。 很快,一个舞姿轻盈的女子从天而降,身上吊着摇晃的绸缎,在空中飞舞、旋转,而后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琵琶,声情并茂的弹唱起来。 霎时间,两层楼的看客都被吸引去了目光,谈煊下意思看向冯褚,只见他的眼睛一路追随着表演的歌女,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 就在这时,舞台从四面八方汇集了一群歌女,围成一个圆起舞,空中的歌女也适时落地。 一曲结束。 华丽的开场过后,随着歌女们的退场,一张桌子被店员抬了上来,而后酒楼的老板也跟着走上了舞台。 “梨花楼恭迎各位贵客!”老板一上台就热情问候。 “我梨花楼前身曾做过拍卖行,我花老板对名物珍宝,从未看走眼,近日恰逢花灯节,我梨花楼也拿出足够的诚意招待各位看官食客,”说着,老板冲后方拍了拍手,“先上今天第一件宝物。” “冰山琉璃盏。” 话音刚落,那清透得像凝固的水一般的琉璃盏被搬上了拍卖台。 “这是本店今日第一件拍卖品,权当抛砖引玉,五十两起拍。”花老板说道。 果然,一声“起拍”过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叫价。 “八十两!”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 叫价迅速抬升,但都是几十两的加。 忽然,二楼雅间一个声音“三百两”,让全场寂静。 寻声而去,原来是冯公子身旁的侍卫替他喊的价。 很快,花老板接住了这个价格:“三百两一次,三百两第二次,三百两第三次。” 砰,小锤一敲,成交。 而后一片掌声响起。 在场众人皆议论纷纷,不愧是冯公子,出手就是阔绰,区区一个琉璃盏,居然舍得拿三百两来换。 冯褚似乎很享受众人的吹捧,身旁的女伴适时喂了一口点心,冯褚吃得甚是开心。 没过多久,第二件宝贝又被抬上来拍卖了。 是一个粉黛的小花瓶,做工十分精致。 25. 第二十五章 名画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我三次之内,必能打开这把锁,”闻逆川对谈煊说道,“就看大人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谈煊瞥了他一眼:“多少?” 闻逆川比了比手指,说道:“店家说了,三百两。” 谈煊的目光游弋在他的眉眼间。 许是先入为主,最初见到这张脸,就是顶着“三水公子”的名头,如今即便知道与那巧舌如簧的闻逆川是同一人,谈煊依旧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忽略这层身份,看着眼前的人看得出神。 这男子长得也过分好看了吧。 “大人,何故这般看着我?”一旁的闻逆川不知什么时候也看了过来。 两人短暂的对视。 谈煊意识到自己偷看被发现的时候,立马把目光收了回去,嘴上的理由冠冕堂皇:“你如今是问我借钱,我自然要看看你是否真诚。” 闻逆川半信半疑地皱了皱眉,问:“那大人看出来了吗?” “你这般信誓旦旦,若是三次内未打开宝箱,又当如何?”谈煊的声音很沉,自带威严和压迫感。 可闻逆川丝毫未惧,神色笃定,说道:“我若是开不出来,我赔大人三百两,再加今晚回府后,给大人洗脚。” 听到后半句,谈煊神色变了变,这闻逆川说话也真是的,总是说着说着就变得不正经。 只见谈煊没再多问,抬了抬手,话也跟着带到:“赵勇,给他三百两。” 赵勇从行囊中摸出一袋坠手的钱袋子,平放到桌面上。 啪,闻逆川把折扇一手,一只手已经覆盖到上面去了:“多谢,表哥果然大气!” 可下一秒,闻逆川觉得手背一热,垂眼一看,发现谈煊的手也压了上来,死死地摁住他,让他无法把钱袋挪到跟前。 “表哥,给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又是何意?”闻逆川口舌上从不认输。 “记住你说的话。”谈煊说完,把手轻轻松开了。 没了谈煊手掌的力量,闻逆川在眨眼之间就把三百两扫入袖口。 他一手揣着钱袋子,另一只手小心地托了托,两辈子了,他头一回摸到这么多钱。 这时,台下传来花老板的声音:“很遗憾,这位公子还是没能打开。” 只见舞台上,冯褚站在一旁,他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护在了身后。 即便没能打开,冯褚的眼睛依旧黏在了箱子上一眼,半寸未移开。 “还有哪位贵客想前来一试?”花老板叫喊。 就在这时,二楼雅阁悠然立起来一人,折扇一开,钱袋子一颠,从座位上走了出来:“我来。” 此人正是闻逆川。 身姿翩翩,步履从容,从楼梯上不疾不徐的下来,走路的模样好似一阵微风一样。 惹得底下的看客议论纷纷:“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对啊,面孔很生疏,从未见过。” “看他这般自信,开不出宝箱岂不难堪?”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公子长得真不赖!” “……”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闻逆川站到了宝箱旁边,他的身后,还有迟迟不愿意离开的冯褚。 闻逆川把钱袋子交给花老板后,老板对他示意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托起锁头,发现它与其说是榫卯设计,不如说只是一个套嵌式的双层罗盘,第一层是天地五行,第二层是二十八星宿。 也就是说,要同时选对两层,组合之后才能打开。 闻逆川端详了片刻,一旁的老板开始催促:“公子,你看了许久了,请快开始吧。” “这锁当真是神女自己设计的吗?”闻逆川确认道。 “没错。”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闻逆川决定先试一次。 如果真是她自己锁的话……他很快就把罗盘拨到了五行对应的位置,然后转动星宿—— 他拉动锁头。 好像哪里不对,阻力很大,他又拉动了一遍。 锁头已经没有一丝松动。 “诶呀,很遗憾,公子的第一次尝试没有成功。”花老板在一旁说着,眼里已经染上了一层笑意。 哪有那么容易成功呀,光是二十八星宿就够人猜的了,还要分别对应正确的五行,组合有成千上百,三次之内能猜中才怪了。 “不对么……”比起没开到宝箱的难过,闻逆川更多的事疑惑。 明明已经按照他认为的她最可能锁的方式了。 “这位公子,你还有两次机会。”老板在一旁提醒道。 再试一次。 闻逆川闭了闭眼,脑子里如走马一样过着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娘,那是什么?” “套嵌罗盘锁。” “是干什么的?” “把好东西锁在里面。” 年幼的闻逆川满脸好奇:“那小川能打开吗?” “当然,你记住了,外层是天地五行,我们小川在水,内层是二十八星宿,我们小川是十月初一,在心宿,娘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我们小川,只要你记住自己就够了。” “那娘你呢?” “我不重要……” 闻逆川猛然睁开眼。 眼眶红了一圈,可他的手却急切地拨弄起来,只剩下两次机会了,他决定用自己试一下。 于是,他把罗盘转到了相应的位置,用力一抽。 下一秒,一声铁条划动的摩擦声响起,双层的罗盘瞬间蹦成了两半,掉落在地,那个坚韧的锁头犹如被抽取了骨髓一般,瞬间裂开—— 锁被打开了。 “你、你打开了?!”花老板一脸不敢置信,毕竟,这可是他自己都试过无数次都打不开的箱子。 随即,坐在一楼舞台附近的看客纷纷站起来,有些甚至围了上去。 “真的!被打开了!” “竟然真的有人能打开!” “这位公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一旁的冯褚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宝箱里的画作被取走。 闻逆川把母亲的画作抱在怀里,转过身来,一抬眼就与二楼的谈煊对上了。 谈煊看他的神情十分复杂,好奇、考究、好像还有些隐晦。 忽然,谈煊好似对他做了一个口型,好 26. 第二十六章 谎言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平、平南王?!” 原本坐姿懒散的冯褚都直了直身子,神色考究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挽着他手臂的女伴,更是眼睛像黏在谈煊身上一样,一寸都未曾移开。 冯褚与那狗腿子公子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看向谈煊,双手抱拳简单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平南王,招呼不周。” “这样,王爷今日的吃食全都记我账上,”冯褚一挥手,十分阔绰,“还有王爷想听什么曲儿,想看那个姑娘跳舞,只管与我说,我定把王爷招呼妥当。” 谈煊扯了扯嘴角,说道:“不必了,此番遇见公子,若不嫌弃,陪谈某单独喝两杯就好。” 冯褚闻言怔了怔,很快就答应了:“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他一挥手,那身旁的人退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了侍卫和那狗腿子公子。 桌上只剩下四人。 雅座的周围都有厚厚的屏风抵隔,空间相对封闭。 还没等谈煊开口问话,冯褚的好友又主动说道:“原来是平南王谈将军呀,幸会、幸会!今日一见,果然英气非凡,道貌岸然……鄙人姓林,与冯少是学堂同窗好友。” 神色一改方才的高傲,变得谄媚起来。 说完,林公子的视线又移动了一寸,落到了闻逆川身上,嘴好似比脑子还要快一步:“还有位三水公子,生得好俊美呀……果然表哥是英才,其弟也必定是人中龙凤,就公子方才开锁那几下,可把人看呆了。” 说到这里,被冯褚适时打住了:“不知平南王想与冯某聊些什么?” 想必冯褚也看出来了,谈煊定是抱着目的来的,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已至此,谈煊也不转弯抹角,直入主题:“听闻冯公子前些时日在家养病,谈某不好叨扰,不过此事在京城也算是掀起了一阵风浪,当下风浪未平,想必冯公子也很想把幕后黑手捉拿归案吧?” 这话说得委婉,冯褚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丑闻,这谈煊怎么一上来就提起。 是了,谈煊南伐归来,由将入相,传闻是当了刑部侍郎,查案查到他头上来了。 “此事免谈,”冯褚形表于色,打断了他,“王爷恕罪。” 僵持了片刻。 闻逆川用手肘戳了戳谈煊,随后把放在膝上的画卷推给了他。 谈煊侧头看了他一眼,两人一对视,谈煊立即就明白过来了。 谈煊接过画卷,神色不该,不疾不徐地再次开口:“想必冯公子也是个爱画之人,谈某的表弟今日凭运气开了宝箱,喜获画卷,不过谈某却不懂欣赏,还请冯公子,指点一二。” 说罢,谈煊把画卷交给冯褚的侍卫,林公子也起身帮忙。 就这样,两人举着画卷,在雅间把它打开了。 画卷一开,冯褚眼睛都亮了—— 与他手中的那幅不同,这一幅的色彩相对单调,只有黑和白,仿佛神女在作画时,摒弃了她一贯大胆用色的习惯,回归传统的水墨质感。 可越是与常规的不同,越吸引得冯褚离不开目光。 画卷的主题的水,可并没有刻画水,只有浓墨绘成的上,层层叠叠,但在最远处,却见到了一片孤舟的影子,让人恍然大悟,原来那片蜿蜒的留白,是一条贯穿整幅作品的“江”。 同样看呆的还有坐在谈煊身后的闻逆川。 就在画卷展露出来的瞬间,他感觉心脏像静止了一瞬—— 母亲到底是在何种情况下、以怎样的心境,绘出这样一幅与她作画理念相背而驰的作品。 过去,母亲闲来无事在别院作画,年幼的闻逆川常陪伴在左右,可他见过的都是色彩斑斓的作品,而眼前这一幅这样的用色,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这、这……”冯褚嘴唇颤抖,不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画卷走去。 他景仰神女的才华,到处搜刮神女的画作,即便他家中已有好几卷以更高价格拍下来的神女的画作,可当眼前这一幅展开的瞬间,他笃定这是他最想收入囊中的画卷。 冯褚转过脸时,早已泪流满面,他恳求谈煊:“王爷,你开个价吧,冯某真心想收这画卷。” 冯褚的神色和语气不禁把谈煊吓了一跳,这得多痴迷神女的画作,才会看到画卷就止不住落泪。 同样神色微动的还有身后的闻逆川,但同养尊处优的冯褚不同,他可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有泪不轻弹。 谈煊下意识看了看闻逆川,闻逆川适时提醒道:“冯公子看来确实是爱画之人,只不过,我表哥也不是缺银子的人……” 这下可好,又巧妙地把话题拽了回来。 闻言,冯褚敛了敛神情,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了。 坐下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时,眼皮也随之掀起,看向两人,问道:“不知谈大人想从冯某这里,知道些什么?” 冯褚一会儿傲慢,一会儿泪流满面,如今又一副严肃神情,态度转变之快,让谈煊惊了惊。 “敢问公子在被刺当天,具体是去了何处?”谈煊抓住机会,赶忙问道。 闻言,冯褚回忆了片刻,回答道:“那日我像往常一般,与几个好友来梨花楼喝午茶,也就是这里,一直到晚上离开的时候,有位好友提议去烟柳道逛一逛,于是我们几个就到那边继续喝酒听曲儿去了。” “一共几位好友?你们一直都在一起么?”谈煊问道。 “不是,那天一个四位好友,都是儿时同窗,到了烟柳道,我们换了好几个地方喝,喝到最后,就我一人了,其他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冯褚顿了顿,“我记得还点了一个特别有名的歌女陪酒。” “你可还记得那歌女的名字?”谈煊又问。 “具体名字自然是不知,但好像是春意楼的红姑娘,我听周围人都这般唤她,”冯褚接着说道,“而后,喝得酩酊大醉,觉着身子都在飘,床好似也在飘一般……” “你是喝了多少呀……”闻逆川边听着边暗自悱恻。 “就在我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忽然眼前来了几个穿着夜行服的人,一上来,就扒我裤子,拿着短刀狠狠切割……”冯褚说到最后,声音颤抖,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唇色发白。 一旁的林公子见状,连忙给他倒了杯酒:“冯少,先喝酒。” 27. 第二十七章 灯笼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夜晚。 回到别院的闻逆川直接横躺在了摇摇椅上,白玥听见了动静,急匆匆地凑道他跟前:“小川哥,今日上街好玩吗?” “凑合吧。”闻逆川长吁一口气,只觉得精疲力竭。 他本想闭目养神,然而一闭眼,就看到了母亲的画作。 那时在酒楼被谈煊带着思绪走,并未细细琢磨,如今一想,母亲生前确实名声大噪过一段时间,她的画作就像有神仙助攻一般,意境超凡,“神女”一称也因此得名。 但后续她与闻迁好上,就归隐在闻府的偏院里了。 《倾世》这幅画他小时候目睹过母亲作画时的情形,但已是归隐之后的作品,这画作又是怎样流出去的,还被架在展台上拍卖。 还有更诡异的是,闻逆川见过的是被冯褚拍走的那幅糅杂多重色彩的《倾世》,而宝箱内哪风格迥异的水墨画他从未见过。 记忆中,母亲的画都是色彩丰富,几乎不曾绘过只有黑白的作品。 但要说水墨画不是母亲的手笔,那他用母亲教的方法又能精准无误地打开罗盘锁,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忽然,院子外头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夜深人静,那由远及近的声音,显得尤为明显。 “小川哥,好像来人了。”白玥提醒道。 “你出去替我看一下,若是找我的,就说我已经歇息了。”闻逆川说道。 白玥应了一声之后,就往院子的门口跑去。 来人不是平日里唠叨的阿嫲,竟是谈煊本人。 白玥在见到他的时候,吓得腿差点儿打了滑。 “王、王爷。”白玥一紧张就嘴瓢。 谈煊手里拎着东西,往院子里头眺望过去,嘴上继续问话:“闻逆川呢?” “小川哥,啊不,闻公子说他已经歇息了。”白玥不知怎地,一看见谈煊那张帅脸,就心跳加速。 他生得这样俊朗,怎么说起话来却这样严肃又冷淡呢。 “他说……?”谈煊挑了挑眉毛。 “啊不是,”白玥喘了一口气,“闻公子他已经歇息了。” 殊不知,身长八尺的谈煊早已把院子内的一切洞察干净—— 远远望去,闻逆川像没骨头似的横在摇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靠近石桌的那只手还时不时拈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明明没歇息。 谈煊望了一会儿后缓缓收回视线,垂眼看向白玥,轻道:“他既然已经歇息了,我就不打扰了。” 而后,他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白玥,嘱咐道:“麻烦白姑娘把此物转交给闻公子吧,还有一些银两。” 说罢,他侧了侧身子,白玥这才看到,跟在谈煊后头的,还有一个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赵勇。 许是赵勇皮肤黝黑,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再加上白玥方才一直偷偷看谈煊的脸,几乎都没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 赵勇把托盘交与白玥后,两人便离开了。 回到别院,摇摇椅上的闻逆川已闭目养神。 白玥这人风风火火,终究还是把人吵醒了,闻逆川不耐烦地睁开眼,第一眼就落到了她托着的东西上。 “是何人?”闻逆川问道。 “谈将军来找你,”白玥说着,就把那灯笼塞到闻逆川的怀里,“这个是他给你的。” “灯笼?”闻逆川十分诧异。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灯笼,小巧精致,里头有没点燃的蜡块。 闻逆川突然来了兴致,他起身端起烛台,借火把它点燃—— 发现这灯笼竟然是两层的,不知是何原理,颜色较深的内层受热缓缓转动起来,里头的画面一帧接着一帧闪过,好似方才他们在花灯节上看到的皮影戏。 “皮影戏?”闻逆川惊喜道,眼睛亮了亮。 白玥闻声凑了过来:“哇,好神奇,上面的剪影在动呢。” 他猛然记起方才在梨花道逛街的时候,他驻足在一家皮影戏小店看了许久,没想到谈煊竟然觉察出来了,还送了他一个同款小灯笼。 闻逆川摸了摸微热的灯笼皮,往日他天天盼着谈煊死,可到头来,谈煊却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待他不错的人。 思及此,他心情复杂。 恍惚间,他瞧见了同放在石桌上的托盘。 “这是什么?”闻逆川边说着,边随手揭开了托盘上的布料。 映入眼帘,是满满一托盘的银子! “这么多钱?!”闻逆川惊得手都拿不稳了。 他上前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咬了咬,硬的,是真金白银。 一旁的白玥也震惊了,瞳仁里全都是银子反射出来的光。 两人合力把银子分了分,又清点了一遍,一共四千七百两。 闻逆川恍然大悟,原来是今日他开锁得画的钱,本来那画卷卖给冯褚得了五千两,而后扣除原本开锁要的三百两,剩下的四千七百两,谈煊尽数归还给他了。 再一看那剪影旋转的灯笼,他嘴角不自觉勾起,谈煊这人嘛,算得还挺清。 翌日一早。 谈煊回到刑部就吩咐下去,调查烟柳道的春意楼,尤其是查是否有一个叫“红姑娘”的女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让手下乔装打扮,以宾客的模样去偷偷访查。 先前云牧呈递上来的地图圈出了好些地方,范围太大了,昨日与冯褚交谈之后,目前可以锁定的是,这春意楼定是有蹊跷的。 按着这个方向去调查,就算没有立即侦破,也能有所收获。 然而,两日后,手底下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却出乎人意料。 云牧将一份名单递交给谈煊,随后说道:“大人,这几日手底下的人都查过春意楼,除了酒水收费方面会宰客,其他的并未发现异常。” 谈煊摊开纸张,看着里头是一列名单,蹙了蹙眉,问道:“这是……?” “先前大人吩咐他们调查的‘红姑娘’,”云牧解释道,“这红姑娘竟然不止一个,上面写的都是自称红姑娘的人。” 谈煊又扫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么多。” 这到底怎样才能找到那晚接待冯 28. 第二十八章 强吻 《醋王爷突然宠我》全本免费阅读 一早。 一只绑了黄色绸带的信鸽落到了别院的房顶。 白玥一吹口哨,那信鸽便飞了下来,她纵身一跃,擒住了信鸽,取下脚上一纸卷信。 然后,她咋咋呼呼地把熟睡的闻逆川闹醒:“小川哥,有卷信。” 被窝里,一声绵长的叹息过后,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臂。 白玥把卷信夹在了他的指缝只见,很快,那手臂又收了回去。 可下一秒,闻逆川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又把那卷信看了一遍,发出惊叹的声音:“戚云贺大师竟然给我传讯了!” 白玥歪了歪头:“是玉山那位吗?” “可我从未见过戚大师呀。”闻逆川神色疑惑,念念有词。 “是不是那天上山偶遇的那位白发男子?”白玥提醒道。 “对哦,”闻逆川一下就记起来了,“那白发男子之前说过,戚云贺是他的师傅。” 不仅如此,有一回那白发男子也邀他到玉山探讨术法,只不过那次不凑巧,挨上了一个不识路的车夫不说,还在半道遇见了谈煊,只好无奈打道回府。 没想到半月过去了,那白发男子竟让他师傅戚云贺亲自给闻逆川传来了邀请。 惊喜之余,他又陷入了沉默。 白玥看出了端倪,问道:“小川哥,你在想什么?” “我该怎么同谈煊说呢?”闻逆川迟疑道。 他男儿身早已暴露,其实除去“侧妃”的身份,他理应可以自由出入王府才对,可如今他受制于人,恐怕除去的话,要同谈煊通报一声才行。 终于等到了入夜。 用过晚膳,掐指一算,此时此刻,谈煊应该在书房了。 这么想着,他赶忙倒腾了一下自己,最后,穿了一件遮脸的长袍出门。 穿越长廊,他不多时就来到了谈煊的书房外。 此时恰逢阿嫲端着宵夜点心候在门外,等的就是王爷一句应允,让她把点心转交给赵勇。 闻逆川见状,心中一喜,这不是送上门的借口么。 他拍了拍白玥的后背,白玥马上意会,跑到那阿嫲的跟前,说道:“阿嫲可是要送点心给王爷?” “正是,”阿嫲面露难色,“今夜一直未见赵副将出门,我等又不敢贸然敲门,不知是不是王爷忙于公务,废寝忘食。” 闻逆川在一旁听得想发笑,什么废寝忘食,明明吃过晚膳了好吗,不得不说,这王府上下的人,可把王爷看得比天还高。 “这不巧了,”白玥嫣然一笑,“王妃这几日特别牵挂王爷,特地来书房,不如让王妃送进去?” 言罢,那阿嫲往远处瞧了瞧,还真有个人杵在那里。 正是披了斗篷,但里头是男装的闻逆川。 阿嫲虽存着疑惑,但还是信得过白玥,自然就把托盘交给了她,嘱咐道:“那成,你给闻侧妃吧。” “行,阿嫲,你们早些休息吧。”白玥笑盈盈地接过托盘。 阿嫲看着那斗篷人接过托盘后,便转身离开了。 闻逆川轻敲了几下门,很快便看见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在门后一拉,是赵勇。 他自然认得闻逆川,便把人放了进来。 书房的门后有一道厚厚的屏风,闻逆川那等着,赵勇则进去通报了。 得允后,闻逆川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甩了甩头,把盖在脑袋上的斗篷帽子甩落,露出脸来。 此时正对着名单和羊皮地图思考的谈煊应声抬头,两人四目相接。 “你……” “大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谈煊瞧着他的装扮,一时晃了神,想起前些时日,每晚闻逆川都会这样打扮给他送吃食,如今还是从前那样的素的衣袍,外头裹了一件黛色斗篷。 穿着、发饰还是同他假扮女子的时候如出一辙,可却是另外一种模样—— 同样的装扮,换成男装,清秀之外,还多了几分掩藏不住的英气。 悻悻收回目光,谈煊轻咳了两声,问道:“这么晚了,何事?” “那不是早上见不着大人你嘛,”闻逆川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最后把托盘放到了桌上,“只得盼到入夜,才能见着大人。”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听得谈煊心里放起了纸鸢。 “说得你很想见我似的。”谈煊装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垂下眼没再看闻逆川了。 然而手中的书卷也没看进去半点。 半晌,把托盘放下的闻逆川还在原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谈煊向他那边瞥了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揶揄道:“你既然想见我,那定是有话与我说,你又迟迟不说,莫非还要我反过来问你不成?” 闻逆川暗嗤了一声,并没打算把方才那句调侃下咽,反驳道:“大人敢说没再等我开口,你书卷都看不进去了。” “你……”谈煊一时语塞。 虽然闻逆川喜欢看到谈煊吃瘪,可他也不是专程来噎谈煊的,他及时悬崖勒马,给对方顺顺毛:“大人自然是乏了,何不先把汤喝了?” 闻言,谈煊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闻逆川,又看了看汤,于是伸手就端起来,喝下去半碗。 见碗重新放回托盘,闻逆川也随之小心地询问起来:“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大人。” “为何这么说?”谈煊问道。 “过去,我鲜少有机会上街,前几日随大人出门,确实热闹有趣,”闻逆川顿了顿,“还有大人赠予的灯笼,也很好看,本想早些道谢的,见大人这几日忙碌得很,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闻逆川不仅会呛人,还挺会哄人的。 两句话,就让谈煊心情好了些,说道:“既然喜欢热闹,多上街走走便好。” 就等他这句话,闻逆川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说道:“不错,大人,我正记起来一位京中的挚友,一直想去拜访,恰逢梅雨时节过去,天气大好,正想出门找他。” 此言一出,谈煊立马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是在套自己的话呢,不知不觉就掉进了他的陷进当中。 方才还是谈煊自己提出的“多上街走走”,如今不答应也不成了。 可他最担心的是闻逆川跑了,眼下,他身上的蛊毒未解,还有毕竟闻逆川是以“侧妃”的身份进王府,他这么跑出去,万一被人知道了个中是非,他岂不成了包庇“欺君之罪”的人了。 谈煊不置可否,转而问了别的问题:“你要上哪儿去?” “不远,就城外的玉山。”闻逆川如实相告。 “玉山?”谈煊重复了一遍,脑子里快速地回忆起来,过去的年岁,他不是在宫中,就是在沙场,他还当真不知道那盛京城外还有一座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