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拒绝成为救世主》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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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满门都是天之骄子的太一宗里,姜子期是唯一一个资质平平的“废物”。
十七年前,谁也不知享誉天下的第一剑修为何会突然出关,放弃众多资质不凡的世家天才去选一个五灵根的农家女。
而现在,这个“废物”正明目张胆地在修士的人生关键时刻神游天外。
……
“姜铁花!你想什么呢!赶紧梳妆准备,白鹤真人马上就要来迎门带你去结契了!”
拍门声响起,耳边骤然嘈杂起来,像是沸腾的油锅。
姜子期从怔愣中回神,意识到房门之外人声鼎沸,聚满了来太一宗参加合籍大典的修士。
这是谁的合籍大典?
哦,是她的。
是她与男二白奇衡即将结为道侣的合籍大典。
姜子期端坐在梳妆镜前,望着水月镜中一张姣好的美人面,往日里古井无波的黑沉眼眸中亮起点点星光。
她缓缓牵起唇角,总被人说古板木讷的面容逐渐生动,焕发出蓬勃的生机,像是木偶泥像挣扎着要生出属于自己的灵魂。
我是个傻哔。
姜子期看着镜中的身影,面无表情地为自己今后的命运下定论。
姜子期觉得,她大概会成为史上最倒霉催的穿越者。
穿越十七年,直到方才,因为心绪不稳,体内真气躁动不安,才在与白奇衡结契前的这一点时间,觉醒了自己穿越前的记忆,知道了自己今后的悲惨结局。
刚刚觉醒,险些就要按照剧情的安排,走入属于炮灰工具人的命运——
那个属于万人嫌的悲惨命运。
如果不是她突然觉醒,她真的会像剧情中那样与白奇衡在无数人的见证下结成道侣,在往后岁月里互相折磨,最后在郁郁寡欢和嫉恨中草草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草。
姜子期十分冷静地在心里骂了一声,抬手就捏爆掌心一块上品灵石铸造的首饰,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己今后要跟白奇衡这个榆木脑袋举案齐眉的场景。
还闹得鸡飞狗跳,成了怨偶,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大草。
她也想象不到她会暗恋她师父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龄直男巨婴。
最后还会因得不到他的爱而入魔,最终被一剑刺死。
至于死后——
她的尸骨被白奇衡扔进深渊,骨殖又被神族出身的男主炼成复活女主的道具。
而女主——
姜子期的目光落到水月镜上,镜面生起波澜,缓缓浮现瑶千峰外的景象。
在瑶千峰外,身着水红婚服的白奇衡正缓步走来,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
与其他来观礼的人还维持着客套笑脸不同,小姑娘的不开心明晃晃写在脸上。
这就是即将成为白奇衡师妹的女主,普陀洲凤家的嫡女,凤云缈。
她不仅仅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白奇衡的师妹,还会在很久的以后成为肩负起九仙洲苍生命运的司火神女。
而即将成为她道侣的白奇衡,是五年前曾经救过女主的神秘大哥哥,是十年后追随在女主身后敢爱不敢言的忠心打手。
但现在剧情尚未正式开始,一切都勉强维持和平。等到故事开始,她的道侣会为保护女主献上狗命,她的师父则成了男主的头号情敌,专门负责给男女主虐身又虐心的爱情故事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唯独她——
工具人工具人,活到最后就真成了工具而不是人。
……就让姜子期很想骂人。
……
“缈缈,若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日后给你难堪,休要担心,兄长自会代你教训她,教她吃些苦头。”
说话的,是女主凤云缈身后的男子,男子一身绛紫衣袍,五官浓如烈酒,眉眼间透着的尽是不好招惹的张狂。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准备随意教训个不知世事的宠物一样稀松平常。
完全不将姜子期看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
这名男子便是凤云缈的兄长,名凤云铮,是凤家未来家主的有力候选人之一,视凤云缈为珍宝,恨不得除尽这世上一切能让凤云缈不开心的东西。
自然,也包括她姜子期。
所以——
她要怎么做,才能顺利远离这场糟心的狗血爱情大戏?
姜子期下意识开启瑶千峰的护峰阵法,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水月镜中,以白奇衡为首的人群停下脚步,水月镜外,尚且留在瑶千峰的其他人也来拍门。
“姜铁花,你这是做什么?快点关闭阵法,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惹大家不开心!”
也有人耐着性子劝她:“姜小师姐,今日来观礼这么多人,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
姜子期眉头微挑,眼中闪过讥讽。
开心?好看?
她现在就不开心,所有人都别想开心。
即便被拒之门外,白奇衡的神情依旧淡漠,好像并不在意姜子期突然的举动,他知道姜子期会透过水月镜看外面的动静,只是平静道:“会耽误吉时。”
姜子期眼眸微眯,静静打量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点头同意与白奇衡结契。
无论是剧情里还是剧情外,她都不曾喜欢过白奇衡,却硬生生因为一场怄气和不服输卷在一起,甚至互相折磨一生。
场面一时陷入凝滞,两方僵持不下。
姜子期不肯放人,白奇衡等人也没办法强行突破,瑶千峰的护峰阵法毕竟是姜子期师父留下的,第一剑尊的实力,毋庸置疑。
姜子期刚要开口,准备将人打发走,这个婚,她不想结了!
堵在瑶千峰外的人群却自动散开,太一宗主的身影缓缓浮现。
身为一宗之主,哪怕云宗主的实力并非顶尖,但一出现,全场立时鸦雀无声,连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凤云铮都难得收敛几分。
云宗主站在人群最前,右手微抬,真气涌动,如一张巨网缓缓侵吞瑶千峰整个护峰大阵,无声的威压降临。
“小花,是太过紧张了吗?”云宗主面上笑意深深,“别紧张,你的白师兄会等你的。今日在场亲朋,都愿为你二人做个见证,结天作之合。”
莫名的彻骨寒意自脊椎蔓延。
云宗主看似体贴的关怀,就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就是在警告她,不论如何,这个合籍大典必须继续进行。
护峰大阵是姜子期的最后一道保护,也是瑶千峰的最后一道保险,就算她坚持,也根本不可能在眼下这个状况里逃出生天。
她只能撤掉大阵。
云宗主发话,姜子期别无选择,只能看着这些人一步一步靠近,将她逼上无路可走的绝地。
姜子期脑中思绪飞转,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如何才能逃离这糟心的命运。
理论上来说,继续合籍大典,缓和与白奇衡之间的关系,拉拢女主,扭转自己在太一宗内的风评是避开万人嫌命运的最佳选择。
但很可惜——
无论她有没有觉醒,无论她是不是知晓未来,姜子期都不觉得自己先前的做法有任何问题,也不觉得靠改变本性才能被拯救的命运会让她开心。
她必须破坏合籍大典,不管是为了什么。
姜子期手腕翻转,显出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她握着匕首在身上比划,开始思考捅那个位置能让体内真气最大限度流失,又不会伤及自己的根本与性命。
脚步声越来越近,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撤掉大阵之后,所有人畅通无阻地来到瑶千峰内,来到姜子期的房门外。
而门上,是姜子期为了自保留下的最后一道屏障——是师父留给她的护身符。
白奇衡淡漠的神情中总算起了一丝波澜,他站在门外,似乎隔着水月镜直接对上姜子期的视线。
“姜铁花,开门。”
沉冷的声音落入姜子期的耳朵里,骤然激起一片反感。
她在这个世界的真实名字叫姜铁花,她一直不大喜欢,反而更喜欢她师父给她的道号,子期。因此也不喜欢旁人在公开场合直接说她的名字。
偏偏白奇衡动不动就连名带姓地喊她。
姜子期心里没由来地烦躁,她一直就跟白奇衡不大合得来。
姜子期猛然起身,拉开房门,一刀刺在右胸,豁出一道口子。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顶着血流如注的前胸,不耐道:“我不干了。”
白奇衡怔住:“你说什么?”
姜子期余光看向白奇衡腰间的佩剑,又看向自己腰上的佩剑,看着两人身上格外登对的水红色婚服——
“我说——”姜子期将腰间的剑扔给白奇衡,扯下身上繁琐凌乱的婚服,就要将所有人赶走,“我不干了,这把雌剑爱给谁给谁,白奇衡的道侣爱是谁是谁,我不伺候了!”
她与白奇衡的佩剑是一对,名雌雄斩邪剑,是太一宗至宝,双人合剑,哪怕只是灵寂期修为也能越级挑战洞虚期大能,唯有当代最出色的弟子方可持剑,是实力与地位的象征。
她便是要与白奇衡在这场他们结为道侣的合籍大典上施展合剑绝技,给前来贺喜的人以震慑,为太一宗接下来在乾虚陵招揽弟子打响名头。
只可惜——
都要泡汤了。
“姜铁花。”云宗主的声音突然在白奇衡身后响起,“你不该在这种时候任性。”
姜子期准备离去的步伐被硬生生止住,她看向山雨欲来,威压逐渐攀升的云宗主。
任由鲜血染红里衣,滴落在地,面色苍白的姜子期就像一株妖冶美丽的花,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哪里还有平日那副木讷又不讨喜的刻板模样?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姜子期体内的真气在飞速流失,再这样下去,她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前来观礼的所有人震惊了,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奇衡一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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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拂袖离开的时候很是潇洒,但回来的时候就没那么气派了。
染血的衣裳让姜子期像是逃难归来,苍白的面色让她好似鬼魂游荡。
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此时的瑶千峰重归寂静,没了来贺喜的人,也没了太一宗熙熙攘攘的弟子。
又是那副门可罗雀的荒寂模样。
这才是瑶千峰该有的样子,也是姜子期生活的常态。
哪怕她的师父是享誉天下天下的第一剑尊,她是第一剑尊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万人嫌的事实。
穿越之前,姜子期本是个大学导师,加班熬夜,猝死在给学生修改毕业论文的案头。
再一睁眼,就变成修真界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婴。可惜孟婆汤有效期只有十七年,让她想起了前世记忆。
也让她窥见自己今后将要面临的糟心命运。
在她觉醒之前的十七年时间里,她就像一个对外界反应迟钝的木偶,在随波逐流中被动地走向命运。
被收徒,被选择,被动的成为白奇衡的道侣,而现在,她终于能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
眼下旁人散尽,姜子期这才回到瑶千山准备享受属于自己的清闲,她缓步走在回山的路上,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少了道侣这层身份的桎梏,她跟女主之间就没了敌对的理由,白奇衡今后爱收多少师妹都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女主身后会有多少男人支持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从今往后,天上地下,潇洒快活,就是她姜子期要过的人生。
她就这臭脾气,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改。
姜子期挑着小路走,哼着歌回家。
她身上的伤已经止血,除了真气亏损需要时间恢复之外,身体并无大恙。
至于之后的路——
姜子期神色微凛,抬头看向入峰的界碑石。
这里站着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影。
不是白奇衡,而是凤云铮。
姜子期的目光只是微微停顿一瞬,便继续往前,就当凤云铮此人不存在。
但凤云铮哪里肯被这样忽视?
想也不想就去拽姜子期的手腕。
不拽还好,一拽——
姜子期的伤口再度开裂。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姜子期眉眼不耐,瞥向凤云铮:“现在的我毫无还手之力,你要是准备给你的好妹妹出气,大可以直接在这里了结我。”
凤云铮这般高傲的人脸上竟然出现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仿佛什么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一样羞涩起来。
姜子期差点就要直接翻白眼了:“什么事?能不能直说?”
凤云铮支支吾吾片刻,眼含期待地看向姜子期:“你——你还记得浮图城吗?”
姜子期自然记得。
她的生身父母就是被浮图城的血魔老祖残忍杀害,因此在她修行初有小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追查血魔老祖的下落。
只可惜那时血魔老祖早已遁逃,只留下一个空壳,任姜子期将浮图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最终只能捉几个血魔残党消磨一下心中的愤慨,顺带救了几个被血魔残党掳走的小孩。
但凤云铮提浮图城做什么?
姜子期狐疑的眼神逐渐变成荒谬。
不会吧——
凤云铮这种烂脾气的家伙竟然是她当年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儿?
姜子期心中涌起一种不可置信的荒诞与错愕,这是开什么玩笑?被她救过的人对她嗤之以鼻,甚至根本不拿她当人,还想着让她吃点苦头。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农夫与蛇的故事修仙版?她是上辈子干了多少遭报应的事才能这辈子这么倒霉?
“然后呢?”姜子期心中哼笑。
凤云铮那双瞧不起所有人的高傲眼眸中,罕见地闪过小心翼翼的羞涩,他悄悄往姜子期身边蹭了两步。
“自七年前浮图城一别,你不知所踪,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想要报答你当时的恩情。我以为——”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凤云铮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哽咽。
听到这些话,姜子期连冷笑的心情都没有了,静静地看着凤云铮,看他继续表演自己的知恩图报和满腔深情。
“我没想到那个女孩儿会是你。”凤云铮说,他今天特意在太一宗上下调查了姜铁花七年前是否去过浮图城,在详细比对过诸多细节后,确认眼前已经遍体鳞伤的女子就是当年救过他的小姑娘。
其实,在闻到姜铁花鲜血的瞬间,他就已经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调查结果被手下送回的那一刻,他在喜不自胜的同时,又只觉自己如坠深渊。
像他这样的疯子,如何能求得姜铁花的谅解?
“我很高兴能在今天发现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当我闻到你的血液的味道时,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姜子期相当敷衍地点头,心里吐槽一句狗鼻子,竟然连血的味道都能闻出差别来。
她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人和事上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转头就要走。
方才凤云铮这不长眼的拉了她一把,扯到她的伤口,回去又要重新上药了。
结果凤云铮这不长眼的竟然再次伸手拉她。
这次,直接让姜子期发出一声痛呼。
姜子期深呼吸两口,待疼痛稍有缓解,转头对凤云铮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恨不得你曾经的救命恩人直接死在你手里?”
凤云铮手足无措的收手,人高马大的汉子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连连摆手,“我没、不是……”
姜子期没心情看他表演,要不是因为真气流失过多,现在的她打不过凤云铮,她才不会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
“你到底有什么事?”
凤云铮嗫嚅:“我只是……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恩情。”
姜子期都要被气笑了,她强忍着怒气,“你已经报答完了,别再来烦我。”
眼见姜子期要离去,凤云铮竟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他望着姜子期的背影,苦苦哀求:“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事。但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我是真心想要报答你,如果当初不是你,今天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姜子期怒极反笑,“你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初在浮图城救了你,我也不会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是一剑。”
姜子期也不客气,抬手就扯破自己肩头的布料,适才愈合的伤疤如一条扭曲的虫,蜿蜒在莹白的肌肤上,刺痛了凤云铮的眼。
他无比痛恨那日的自己,她就站在自己眼前,他为什么会认不出来?
凤云铮缓缓闭上眼,如同引颈就戮的羔羊般跪在姜子期身前。
这都是他该受的,他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伤了他心中一直视如珍宝的女孩儿,就是死了也是活该,如果——
如果能死在她的手里就好了。
“十剑、百剑、千剑,只要你愿意,多少剑都由你高兴。凤云铮一力承担,你想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只求你原谅我!”
话倒是说得好听,可姜子期却没半点心思。
自打太一宗放出准备广收门徒的消息以来,九仙洲上的世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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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仙法万年,修道者更迭。
如今每三年,便会在十万大山深处的乾虚陵举行一场盛大的论道大会,仙洲各大门派皆在此设立幻境道场,发放修炼所需的灵石,彰显宗门实力,以便招揽更多弟子。
姜子期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乾虚陵。
虽然太一宗目前内门弟子的名额几近被世家大族的子弟占满,但还是勉强匀了几个出来,给那些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一个机会。
当然,除了看热闹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想打探一下有没有关于血魔老祖的线索。
据传闻,有人在乾虚陵看到了血魔残党的踪迹,残党想效仿当年他们在浮图城做过的事,准备拿人献祭,试图重开天路,只是被坐镇乾虚陵的十二仙祖镇压下来。
姜子期对剧情的了解并不完全,血魔老祖在故事中也只是被寥寥数笔略过的不起眼角色,但对姜子期来说,血魔老祖与她的命运有很大关联。
而这点关联,是在她看到凤云铮时想起来的。
凤云铮说,他闻出了她血液的味道。
让姜子期后知后觉地想起七年前在浮图城中,她卧底潜入,但很快就成了残党的重点关押目标,专门盯着她取血。
先前她以为是因为修士身份和实力的缘故,现在被凤云铮这样一提,或许真的有什么蹊跷也说不定。
但姜子期在闭关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仔细对比过很多人的血液,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所以,她需要抓两个血魔残党,又或者是当年被这些家伙毒害过的人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只是——
姜子期站定脚步,看着乾虚陵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一时之间也开始犯难自己的线索要从何找起。
今年来乾虚陵的人比往常年都要多,大概也跟太一宗这样的顶级大宗门提前放出广收弟子的风声有关,不少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拜入太一宗。
在这个灵气逐渐开始匮乏的年代,散修的修行愈发艰难,大宗门把持灵石矿脉等诸多修道资源,几乎所有求仙问道者都不可能在没有宗门背景的加持下有所大成。
要么加入世家,要么加入宗门,在这个愈发混乱的世道里,几乎成了所有人想要向上爬的第一选择。
在众多慕名而来的修士中,以剑修人数位最,毕竟第一剑尊的名头可是太一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整个仙洲上下都认为她师父是这一代修士中最有可能飞升成功的人,自然也就会有很多人想追在她师父身后分一杯羹。
也是因此,第一次来乾虚陵布道场的太一宗,才会想着用她跟白奇衡的合籍大典来造势,拿她第一剑尊亲传弟子的身份和他们二人的合剑绝技来做噱头。
按照计划,在完婚三日后,她本该跟白奇衡一起来乾虚陵出一把风头的。
只是不知道合籍大典泡汤之后,太一宗今年的招生计划是不是还能如期进行。
姜子期身上还穿着带有太一宗纹样的水合服,街上有人来问:“小姑娘,你觉得太一宗实力如何?值不值得去一趟?”
她认真想了想,想起日后太一宗因为女主几近满门死绝的惨状,果断开溜。
太一宗的功法确实很牛,但前提是你能有命撑到自己变得很牛的那一天。
生逢乱世,还是远离麻烦比较重要。
姜子期这边走走,那边晃晃,接连打探了几个地方都没能探到一点蛛丝马迹。
再加上重伤痊愈不久,想寻个清净地方歇息。
这几日里,前世记忆和庞杂的剧情信息砸得她头疼欲裂,再加上凤云铮捣乱,她已经好几天没能睡个好觉了。
终于,她找到一处清净地方,从身前的褡裢里掏出躺椅和小桌,准备在阴凉里享受一个惬意的午觉——
“给我打!”
“这臭小子欠债不还还敢擅自溜进道场抢灵石?打出去!”
嘭的一声,烟尘四起,有人从道场中被打了出来。
声音拳拳到肉,听得人牙根发酸。
姜子期:“……”
她想找个清净就这么难吗?
额头青筋跳了又跳,她忍着脾气起身,准备收拾东西换个地方接着睡。
一般来说,这种不交入场费就溜进去听大能讲道的行为,确实被九仙洲人唾弃。
姜子期微微惋惜,觉得这人倒霉,前头就是太一宗的免费道场,多走两步哪里还要遭这种罪。
太一宗虽然奇葩有点多,但这并不妨碍它是一个财大气粗且格外慷慨的宗门。
“这不是龙家那小子?”
“哟,原来的天才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
“龙听野这是被天极门给踢出来了啊!”
酸言冷语响起,姜子期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
龙听野?
她没记错的话,最后要拉世界同归于尽的反派大BOSS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姜子期默默吐槽了一下这个听上去就像中二龙傲天,仿佛随时会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名字。
然后又默默躺回去,她懒得凑热闹,尊重个人命运,是她最大的美德。
【系统:请收徒!】
姜子期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根本没人和她说话。
【系统:请宿主收徒!】
姜子期困惑:“神经——”
【神金:恭喜您成功对系统进行命名,请确认为“神金系统”吗?】
姜子期把没说完的“病”字咽回去:“……不是,你这系统哪儿来的?”
【神金:感谢宿主认可,系统命名确认成功,恭喜宿主成功激活万人嫌改造系统,本系统将与宿主携手共进,成为让全世界都喜爱万人迷白月光!让世界感受追妻火葬场的威力!走上人生巅峰,享受女主人生!】
姜子期:“……”
就她这点本事和姿色,做“让全世界都喜爱的万人迷”?还要让世界感受追妻火葬场的威力?这确定不是要把狗血小说改成什么十八禁不可说?
姜子期微哂,对自己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可系统不愿意放过她。
【神金:请收徒!合格的万人迷需要有忠实的追随者,师徒关系是情感升温的绝佳利器!保准让反派大BOSS对宿主死心塌地!】
姜子期:“……我是有多心大命大,敢让反派BOSS做我的徒弟?”
【神金:我是万人嫌改造系统,你必须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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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是什么人!管墨家的闲事!”
“墨家?”姜子期回神,正想问系统这个墨家是什么,热心的吃瓜群众已经解答了她的困惑。
“就是那个跟龙家结亲的墨家啊……”
“龙家可是九仙洲排得上名号的修士大家,怎么三少爷就这幅德行?”
“诶呦!你可不知,这龙家——惹麻烦啦!送这小子去天极门赔罪呢!”
“龙听野这小子撞枪头上了啊,欠债蹭道场就算了,还蹭到墨家头上,他都被退亲了呀!”
“这下有意思了,经脉断裂,丹田受损,现在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继续抱墨家的大腿。”
“天极门都不要他了啊……”
围观者三言两语说清了龙听野的遭遇,在天极门选拔内门弟子时,龙听野经脉断裂,修炼天赋全无,彻彻底底成了废人,紧接着被墨家退婚,被家族除名,眼下就是个无路可走的烫手山芋。
姜子期看到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龙听野,他穿了一身破烂不堪的黑色粗布衣裳,血迹顺着衣角滴落,在石砖地面上留下魔气刻蚀的痕迹。
系统所说的灵气与魔气,此时就在龙听野身上角力,一旦灵气耗尽,就是魔龙降世。
血腥味飘入鼻中,让姜子期体内的血气也跟着翻涌起来。
若当真放任不管,很快乾虚陵的所有人都会因魔气的影响而杀红了眼。
所以,剧情里姜铁花才会冒着风险也要将龙听野镇压,就是怕他在登仙梯上酿成祸端,平白害了无辜者的性命。
但联想起剧情中龙听野没能成功拜入太一宗的情节,恐怕那时的他早已在乾虚陵生出祸事,才又转道去了太一宗。
龙听野看似乖顺的面容上满是讥讽:“你这草包不就是想要我的命?有本事自己来拿。”
少年头发蓬乱,身形消瘦,被血污糊满的脸上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眸光锋利的丹凤眼,明明已经走投无路,仍像即将咆哮出笼的凶兽。
龙听野凶归凶,姜子期看他就像看一只炸了毛还虚张声势的小狗崽子,拖着半截快被咬废的身子还试图捍卫自己嘴里仅剩的半口干粮。
不仅叫得凶,嘴里也不干净,阴阳怪气得很,三言两语气得对面墨家少爷脸都泛青。
可无论龙听野日后如何作恶,眼下他都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而已。
他还是人,是一个没有作恶的人。
不是日后为恶无数,杀人如麻的魔。
犯错自有正道审判,但在他什么都没做之前,没道理被一个酒囊饭袋的草包在这里折辱。
尤其,还牵扯无辜之人。
龙听野嘲讽道:“草包连挨揍的胆子都没有吗?”
墨家少爷狞笑:“龙听野,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入不了我姐的闺房,不如上我的床?总归是墨家,大家都是一家人——”
姜子期眸光微凛,落到墨家小少爷身上,一板一眼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们砸坏了我的桌子。”
手上还拎着断成两半的小木桌。
墨家少爷被噎,恼火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管本少爷的事?”
瞧见姜子期的脸,神色一转:“怎么,你也想上本少爷的床?”
姜子期神色平静,好像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形,素白的手拎着深红的木桌,执意要给小桌子讨个说法。
再次说道:“你们砸坏了我的桌子。”
“一个破桌子,墨家砸了你的桌子是你祖上烧高香的幸事!”
“再不长眼,小心连你一起揍!”
姜子期眉头微蹙,将裂成两半的桌子小心在地上放好,好像又不太放心,驱使灵力将两半桌子推到更远一些的地方,连带着把龙听野也推出去。
她说:“你们真的不赔吗?”
“连她一起打!”
轰——
谁也看不清姜子期究竟是怎样出手的,裹着绷带的手骤然腾起烈焰,夹杂罡风,势如猛虎,直直撞向这些冲上来墨氏家仆。
拳头刚刚好停在墨家小少爷鼻尖的位置,火焰映红了这人惨白的面色,连围观的众人都被罡风吹得脸颊生疼。
可姜子期神色未改,“一起打?”
小少爷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头上尽是冷汗,瞳仁紧缩,不住吞咽口水。
“祖上烧高香?”姜子期继续问。
“你配吗?”
话音未落,便是正中一脚,将人踹飞,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少爷胸前印着个秀气的脚印,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姜子期抬手将小女孩儿抛进龙听野怀里,踩在墨家小少爷胸前。
“你们墨家也配?”
火光映红了姜子期的面颊,她双拳换掌,方才腾起的火焰消失无踪,手上仍是洁白的绷带。
如此美丽的姑娘,真打起来竟然是这般拳拳到肉的模样?
围观者看着墨家少爷躺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一阵龇牙咧嘴,自己都觉得疼。
龙听野喘着粗气,体内血气翻涌,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物。
“受死!”
破空声袭来,姜子期眼也不眨地抬手,直接握住突袭的长鞭。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这小丫头竟徒手接九头妖鞭。”
她顺着长鞭望去,看到身着绛紫衣裙的少女。
少女容颜秾丽,眉眼张狂,就像是一朵狂花。
长鞭两端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放开我弟弟!何方小卒敢在墨家地盘大放厥词!”
姜子期面不改色地握着鞭子,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打坏了我的桌子。”
绛紫衣裙的少女正是墨家墨于秋,她大笑起来,“不过是个破桌子,赔你便是。一千灵钞,够买五千张桌子。”
墨于秋另一只手显出钱袋,指尖挑着细细的带子,眼中全是恶意。
“龙听野,你都已经成废人了还多管闲事,甚至让女人替自己出头?”
“滚过来一起跪下磕头,给本姑娘将鞋舔得干干净净,不仅饶了这小丫头,这点钱也乐意施舍给你们。”
姜子期的神色还是平静,但平静中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跪下?磕头?”
墨于秋晃了晃手中的钱袋,似乎很期待这样的场面。
轰——
火焰再次腾起,顺着长鞭一路烧到墨于秋身上,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少女顿时惨叫。
“跪父母,跪恩师,你算老几?”
姜子期骤然松手,绷直的长鞭回弹,险些抽在墨于秋的身上,滚在地上想要灭火的样子哪儿还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在。
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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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救人的时候高调嚣张,救完了却满头麻烦。
姜子期出名了,不是作为白鹤真人的搭档、道侣,而是真真正正作为姜子期扬名了一回。
尤其因为妙承老祖问她身份的那句话,让整个乾虚陵都知道她是当世第一剑尊目前唯一公开露面的徒弟,就这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她的房门已经要被人给敲破了。
从前姜铁花虽不算无名小卒,但每每被人提及,总是会说“白鹤真人身边那个姓姜的女修”。
不然,何至于她七年前在浮图城留下那么辉煌的战绩,最终却还是落得个籍籍无名?
明明在仙洲上,哪怕只是炼气期的修士,都可以被尊称一声仙师。
明明她也是正儿八经的灵寂期修士,明明她身无剑骨却还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甚至跟太一宗首徒白奇衡相比都毫不逊色。
但旁人的声音落在她身上,总是在说她天资平平,说她不自量力。
就好像灵根、剑骨这些所谓的天赋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一切。
而现在,姜铁花在乾虚陵当街暴揍墨家子孙,妙承老祖赞不绝口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乾虚陵。
紧接着,有关姜铁花的风流传闻以更快的速度传开,恐怕比起她的英勇事迹,她跟白奇衡合籍大典无故取消的事反而传得更快。
自乾虚陵论道场离开后,姜子期带着昏迷不醒的龙听野跟哭成花猫的小姑娘来到一处客栈落脚,本着省钱的原则,直接选在了太一宗预定的客栈。
好在还有太一宗的弟子帮忙拦一栏,不然她房间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了。
但即便太一宗的弟子拦住了外人,也不是出于为姜子期考虑的缘故,而是怕姜子期丢人,觉得姜子期的扬名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耻辱。
姜子期很清楚太一宗的弟子心里会怎么想,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完全不介意自己更招人嫌一些。
……
房间里,气氛略显诡异,一动不动仿若断气的龙听野,跟泪眼朦胧抽噎不止的小姑娘,再加上一个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的姜子期。
三个默不作声的人在这里陷入诡异的僵持,与房间外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面吵吵嚷嚷,脑海里还有一个系统在喋喋不休,姜子期觉得自己简直要疯。
姜子期试图让自己冷静,不要跟无关的人置气,一息过后,闪现在房门前,猛地拉开——
呼痛声迭起,一群趴在门上想听热闹的小弟子接连扑在她脚边。
姜子期眉梢微挑,神色冷淡:“很闲?”
三日前姜铁花白衣染血威势逼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方才还喧闹的弟子们瞬间噤声,在姜子期的冷眼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管姜子期怎么万人嫌,她在太一宗弟子中的威慑力,甚至比白奇衡还要大些。
也有胆子大的觉得丢人,梗着脖子呛声:“姜铁花!你当街斗殴滋事,在乾虚陵惹出事端,现在你破坏合籍大典之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你可知罪!尤其还擅自收留龙家那个灾星,简直在给宗门丢人!”
“就凭你的五行杂灵根,拿什么跟墨家的九头鞭墨于秋抗衡?莫不是用了什么阴损招数!”
“如今剑尊闭关,看你如何给自己开脱!”
“你这样还有什么资格给我们带队!”
……
话里话外都是再说姜子期实力不行,只能依靠第一剑尊亲传弟子的名头嚣张。
姜子期懒得搭理这些人,目光扫过客栈内外攒动的人头,最后看到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的白奇衡。
她平静地收回视线,嗤笑一声:“我做什么与你们无关,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靠实力说话,你们——”
被姜子期威慑惯了的小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出,屏息等着最后通牒,甚至还有种终于要挨训的畅快。
“都不如我。”
姜子期平静地说完这个扎心的事实,转手关门,又贴了隔音的符纸。
根本不管这些弟子的感受。
姜子期在太一宗的名声一直不算好,十七年前遥青剑尊突然出关破例收徒是一回事,没有剑骨,天赋奇差却还能成为斩邪雌剑的剑主是另一回事。
作为这群弟子头上年龄最小又最不讲情分的冷面阎王师姐,姜子期自然是不受人待见的。
甚至是被人厌恶的。
她过于特立独行,从不在意宗门中人的眼光,以至于成了常人眼中的异类。
尤其——
斩邪雄剑的剑主是白奇衡,而她差点成为白奇衡的道侣。
自然更是招惹旁人不喜。
……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龙听野沉重的呼吸以及小姑娘的哭泣。
小姑娘很怕她,见她看过来,瑟瑟发抖。
姜子期对小孩儿没什么耐心,只说了一句话:“我在救人,别碍事。”
于是,小姑娘连哭都不敢大声哭了。
听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姜子期叹息,两眼放空,彻底无奈,她实在不会跟小孩儿相处,这小姑娘跟系统一唱一和,她的脑袋要炸了。
“如果我分心,他会死。”姜子期一点也不客气。
小姑娘瞬间捂嘴,连抽泣都不敢了。
姜子期再叹,正想挤出两句安慰,房门又被敲响。
能穿透她的清音符箓的,除了白奇衡之外别无他选,但白奇衡现在来找她做什么?
她忍着火气开门,果然是白奇衡,后面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凤云铮。
显然凤云铮在发现她不在太一宗后很快就追上来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乾虚陵来。
“何事?”她问。
白奇衡沉冷的视线静默地扫过房间,躺在床上的龙听野,正在抽噎的小姑娘……
如同一只正在巡视领地的野兽。
“我可以帮你。”
姜子期想起自己面临的一团乱麻就满头冒火:“你能帮我什么?你根本帮不了我。”
凤云铮适时挤上来,争着说道:“我能帮你,我什么都能帮你!”
凤云铮此时甚至顾不上敌视白奇衡了,眼中只有姜子期的存在,那双充满了疯狂的眼睛,在看到姜子期的时候,竟罕见的清澈安静下来,甚至充满了渴求。
一个神经,一个疯狗,但
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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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等把门关上,姜子期这才如释重负松一口气。
系统在她脑海里不断叫嚣,“收徒”两个字仿佛紧箍咒一样让她头昏脑涨。
她不是傻子。
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所经历的生活只是一本书开始,姜子期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认知和记忆。
一起生活相处十七年的白奇衡她都不敢全信,凭什么让她信系统的鬼话?
姜子期确保不会失控之后,才开始替龙听野处理伤口。
灯影绰绰,看不清姜子期的神情。
龙听野的伤很重,墨家下手毫不留情,简直是在把人往死里打。於伤、鞭伤、贯穿伤……各式各样的伤口,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还有诡异的魔纹在他身上游走,随时想掌控这具身体。
即便伤成这副模样,龙听野也抱剑不肯撒手,姜子期颇费了一番力气才给他掰开上药。
上药时,都疼到抽搐了也没醒过来。
姜子期用真气探了探,如泥牛入海,被魔种吞了个干干净净。
感受到自己的真气被龙听野尽数吸收,姜子期的神色略显凝重。
龙听野体内的魔种,似乎与以往听闻过的魔种并不相同,能与她的真气共鸣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明——
同源同宗,与血魔有关。
姜子期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开手指,看到血珠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直奔龙听野而去。
果然,她先前的感受没有出错,她的猜测也没有出错。
姜子期先前会主动插手龙听野与墨家的纠纷,也是因为在他的血腥气中感受到熟悉的波动。
七年前,浮图城,姜子期藏进人质之中,还不待调查出个名头,便提前被残党发现了身份,初出茅庐的姜子期在心狠手辣的末路狂徒手中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很快就成了残党重点关照的祭品。
体内的经脉构造也因此被改变大半。
能与她的真气同频到如此地步的,就只有血魔残党的受害者。
姜子期想,龙听野体内的魔种,兴许也跟血魔之流脱不了干系。
姜子期用自己的真气引导、平息龙听野体内的真气暴动,等梳理结束,一抬头就看到龙听野眼角一直往外滚的泪珠,她忍不住啧舌,这年头的反派都这么没逼格了吗?
【神金:你看,他已经很惨了,你为什么不收他为徒?现在雪中送炭,他一定会牢牢记住你的恩情。】
姜子期手下动作不停,所剩无几的伤药全都堆在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身上,面无表情道:“我也很惨,再收他做徒弟,你是想让他日子过得和我一样惨吗?”
系统不吭声了,显然知道姜子期在太一宗过得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半晌,就在姜子期以为系统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噼里啪啦一阵响,活似有人在她脑袋里蹦迪放鞭炮。
【神金:宿主宿主!我刚刚向总系统申请了宗门发展任务支线,只要你收了他,咱们就能共奔富裕路!】
【叮!宗门发展模块正在下载……】
【叮!宗门发展模块正在安装……】
【叮!恭喜您,宗门发展模块安装成功!】
姜子期这下是真的头疼了。
她撑着桌子大喘气,眼前金光闪烁,四肢酸软无力,觉得自己可能马上要迎来生命的第二次大轮回。
这简直比她猝死桌前的那一刻还难受。
姜子期眼前忽闪的金光开始汇聚,慢慢变成一块硕大的光屏。
【门派:太一宗
山头:瑶千山·无尚峰
亲传弟子:0
外门弟子:0
宗门资金:10
宗门实力:100
宗门发展综合指数:5】
【发展才是硬道理,请用双手创造美好明天!】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钱袋子,想起给龙听野买完药之后当真只剩下十块钱的灵钞。
姜子期面无表情地眨眼,尔后一声沉重的叹息。
身量细瘦高挑的少女缓缓蹲下,蜷腿抱膝的样子像是一顶阴云密布的蘑菇。
……真是要老命了。
她想跑路远离剧情,结果这系统竟然要让她直接跟女主抢戏,成为世界公敌?
“我必须要收这个徒弟?”显然姜子期还在抱着幻想做垂死挣扎。
【神金:如果你不救他,他会因为被世人贬低、欺辱剑走偏锋,激活体内魔种,堕入魔道,成为毁灭世界的魔头。无法拯救这个世界的终极BOSS,如何能证明宿主的魅力,如何做一个能与女主分庭抗礼的合格万人迷?】
“……我觉得你是在道德绑架我。”姜子期面无表情,“你在pua我,你在潜移默化给我洗脑让我背锅。更像是想让我成为女主的倒霉催替死鬼,在你的控制下,顶着万人迷的名头,去做守护世界和平的蠢蛋。”
“我既没答应你要做万人迷,也没说过要收徒弟,更不需要你阴阳怪气用毁灭世界来暗示我。”
【神金:……】
“这些跟我没关系,我现在救了他。你说的那些是别人的错。我卷累了,要做咸鱼,你说的万人迷谁爱做谁做,剧情故事都跟我没关系。”
“更何况——”姜子期冷笑一声,“这乱糟糟的世道还需要龙听野这样的中二愣头青来毁灭?能再撑个五十年我都要烧高香了!”
【神金:……】
怎么这届的宿主如此泥石流……
可偏偏姜子期说得都是对的,龙听野未来的所有悲惨遭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姜子期也好龙听野也罢,都只是天道历练气运之子的一环,为的就是让一个个反派角色成为历劫神子的垫脚石,让新生神明能够开启九仙洲的新时代。
相反,她才是这所有闹剧中最无辜的受害者。空有个灵珠转世的名头,早早死去,灵魂被永远禁锢,还要成为别人争抢利用的工具。
“我会走。”
沙哑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一张沉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费力撑起身子,“不必多此一举救一个废人。”
姜子期深吸一口气,又忍不住一声沉重的叹息,上前两步,只用了一根手指,便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龙听野轻而易举地按在床上。
“先养伤,我很穷,没那么多伤药给你折腾。”
温暖的床铺裹挟睡意来袭,龙听野再度陷入沉睡。
姜子期目光走过少年锐利的眉眼,龙听野像是一柄危险的刀,稍不注意便是玉石俱焚的惨烈。
她——
姜子期戳了戳龙听野的脸颊。
“看在这张好看的脸的份上,在你彻底安全之前,先带你走一段。”
……
龙听野再度沉睡。
姜子期收拾完满屋狼藉,确认龙听野
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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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奇衡与凤云铮二人看到姜子期,才勉强从对峙中脱离。
姜子期直接问:“人呢?”
凤云铮抢着说:“送回家去了,特意留了钱财,找墨家的草包二少爷抹了奴仆契约,日后他们兄妹二人都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墨家再找麻烦。”
凤云铮说完,目光小心地看着姜子期的脸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跟往日的风评简直判若两人。
姜子期微微颔首,客套一声:“多谢。”
凤云铮立时喜不自胜地羞涩起来,余光瞥着白奇衡,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挺着胸脯,全是骄傲。
话都被凤云铮抢着说完,一贯沉默寡言的白奇衡变得更加沉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姜子期只当他是在心烦凤云铮,毕竟就算她先前马上要成为白奇衡的道侣了,都从没在他面前得到过好脸色,所以他烦凤云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姜子期是个懂礼貌的人,她客气微笑:“多谢二位相助,此乃小小心意,此间事了,江湖再会。”
姜子期说完就要开溜,结果被白奇衡硬生生攥住手腕。
凤云铮二话不说扯开白奇衡的手,“她还受着伤,你小心一点!”
白奇衡默默松手,眼睫微垂,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委屈。
姜子期的目光总算落在白奇衡身上。
客栈回廊里,月光透过天井倾落在白奇衡身上,衬得俊逸出尘,宛若仙人。白奇衡身上的雪松气息,似乎将姜子期包围。
直到姜子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白奇衡才开口:“早些时分已经将她送回家人身边。墨家知晓此事有太一宗介入后也不再多做纠缠。不会再计较龙听野先前的冒犯,云宗主去面见妙承老祖,其他几位长老在讨论对龙听野的处置方案。”
“所以?”姜子期从来不喜欢这些人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方式,好似只有这种云遮雾掩的话语才能显示他们的高深和与众不同。
就好像能听他们说半截话,就已是莫大的殊荣。
白奇衡微微叹息,像是能无限包容姜子期所有的脾气:“所以,你应该跟他划清界限。”
这个他,自然说的就是龙听野。
姜子期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白奇衡,年少无知,少年慕艾,她也曾对白奇衡有过短暂的憧憬,可这点短暂的憧憬,最后也成了消散在回忆里的往事,连美化都让她觉得多余。
“白奇衡,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放弃雌剑吗?”
白奇衡神色稍霁,冷峻的面容如冰雪初融般惊艳动人,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如他的脸漂亮:“我之前说过,你不该执剑。”
姜子期也微笑,决定无视白奇衡十几年如一日的冒犯:“就因为我没有剑骨,不是单灵根,所以就不该执剑?”
白奇衡没说话,眼神黑沉。
白奇衡的神情过于平静,就好像根本不在意姜子期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抉择,但他体内运转不畅的真气,却真真切切地告诉他——
他很在意。
姜子期微微一笑,“白奇衡,你我之间的过往牵扯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就只是一个宗门的同门而已。”
白奇衡面色微沉,“姜铁花,你的父母在临终前将你交给我,你是我的师妹。”
“打住!”姜子期此时的笑容就像一只尖锐的刺猬,“从今往后,你有你的新师妹,我跟你都不是一个师父,出于最基本的道德,我不该乱占别人的位置。”
“她还不是我的师妹。”白奇衡平静道。
眼下话题的中心俨然已经变成了凤云缈,但凤云铮这个亲兄长站在一旁,却好像没事人一般,仿佛处于风暴中心的人是与他无关的陌生人一样。
姜子期哼笑,“还?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在期待她成为你的新师妹了。这样挺好的,新师妹天赋极高,最适合执剑,今后一定会是你的好搭档,你们二人合剑,肯定效果比我更好。”
姜子期发自内心的赞叹如钢针落在白奇衡的耳朵里,一瞬间让他竟然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
“白奇衡,凤云铮。”
姜子期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让二人心神一凛。
“桥归桥,路归路,各人有各人要走的道。”
姜子期不是真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有些事她虽然介意,但更想得开。在穿越异世之前,她马上就要三十岁了,读过很多书,见过职场上的争夺,知道分离是人生的常态,更明白恩怨情仇背后最根本的东西还是利益。
所以没必要在白奇衡和凤云铮这种注定成为过客的人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姜子期说完,见二人没反应,就准备进屋谢客。
临关上房门前,她突然站定,背脊挺直,像是提着一口气。
“白奇衡,以后——”
“说话好听些,不是总会有人愿意去猜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姜子期的肩膀放松下来,如释重负,连背影都变得松快。
“那我呢!”凤云铮追问。
在片刻沉默后,姜子期说:“做个好人吧。”
言尽于此,已经是姜子期能对这两个人拿出的最大的善意。
在门扉关闭的前一刻——
“为什么是姜子期?”
她抬头,对上白奇衡偏执的眼。
姜子期平静地与他对视,“因为我不想再做姜铁花。”
话音落,雷霆骤然落下,瓢泼大雨席卷整个乾虚陵道场。
些微电光自姜子期指尖闪过,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惩戒,仍旧关门离去。
浮动的人影映在窗棱上,像是灵巧的游鱼,也像是转瞬即逝的焰火。
雷光撕裂夜幕,暴雨冲刷一切,光亮落在白奇衡指尖,又被黑夜吞没,他的手指下意识蜷起,像是想要握住什么,可最终……
什么都没留下。
而凤云铮——
姜子期的话被他听进耳朵里,却好像延伸出另外一种含义,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倏地一笑,直接撩起袍角靠在门旁。
已经决定整夜守在这里都不走了。
白奇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毫不客气地评价,“疯狗。”
凤云铮咧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彼此彼此,丧家之犬。”
……
姜子期回房的时候,龙听野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显然将方才的动静看了个真真切切。
“醒了?”
龙听野颔首,他知道是眼前的女子救了她,他应该表示感谢,但过往的经历让他很难不去防备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姜子期也不在意龙听野的态度,在她眼里,比起系统所说的攻略任务对象,还是他身上有关血魔的线索更重要些。
姜子期走到床边,探了探龙听野体内灵气与魔气的情况,给这受了伤也不老实的小子掖了掖被角,然后随手叠了两件衣服,准备去榻上凑合一宿。
“想不到你竟然能招惹两个这么不好惹的人。”
姜子期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软榻,对龙听野的挖苦毫不在意,“这就算不好惹了?那你岂不是更厉害些?”
龙听野想起自身的处境,一时语塞。
过了片刻,又不服输地说:“至少不如你的魅力惊人,白鹤真人与凤家的少家主都唯你马首是瞻。”
姜子期神色不改,但语调显然已经带上凉意,“怎么,要不我给你表白一下,也证明你魅力不俗?你要是觉得这是福气,都给你。”
龙听野神色一僵,想到今日当街对他大放厥词的墨家二少爷,脸色难看极了。
心里又有点懊悔,他本意并不想把气氛搞这么僵的,可这嘴说出来的话……怎么就不受控呢?
姜子期余光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龙听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问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姜子期叠衣服的动作微顿,她直起身,笑得顽劣,“我说过,他们砸坏了我的桌子,我只是在为我的桌子出气。”
显然这个说辞并不能让人信服,龙听野知道眼前的女子在敷衍他,姜子期也知道龙听野知道她是在敷衍他,但对于这种心高气傲的少年人来说,他拉不下追问的脸面。
可龙听野显然不是一般人,作为能与神仙男主分庭抗礼的最大反派角色,他能触底反弹东山再次的最大资本就是他不要脸。
外面雷雨隆隆,龙
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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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姜子期睁眼,窗外明月高悬。
她从榻上起身,暴雨已停,白日里喧嚣热闹的乾虚陵变得寂静,龙听野躺在床上似乎做了噩梦,皱着眉头发出痛苦的梦呓。
姜子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过去关照的闲心。
夜风微凉,姜子期一身冷汗。
她睡不着,又或者说自打她觉醒之后,她就没能睡过几天好觉。
姜子期静静吹了会儿冷风,等清醒了,这才掏出纸笔开始梳理自己掌握的信息。
系统与剧情,可信又不可信。
系统的出现,补上了姜子期脑海中浮现的那些并不完整的剧情,讲清了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不可否认的是,就算她已经从剧情中觉醒,也没办法阻拦剧情不断向前推进的脚步。
系统的出现与剧情的预示,到底是想让她改变命运,还是在推着她走向命运,也无从得知。
虽然她没有跟白奇衡结为道侣,但她还是在相同的时间节点遇到了龙听野这个反派,然后还将他带走了。
原剧情中,“她”在太一宗的登仙梯上将魔种失控的龙听野捉拿,带回太一宗,关押在后山琅嬛阁的大阵里。
也因此导致龙听野后期对“她”恨之入骨。
虽然现在略有出入,但大体方向跟剧情走向几乎没有差别。
姜子期在脑海中细细翻看这本长达三百万字的砖头巨著,将梦里的内容与书中的台词一一对应。
她确实被师父一剑刺死,又被白奇衡扔进深渊,但奇怪的是,她的意识并没有随着死亡消散。
这是书中不曾提及的地方。
至于后来——
把她尸骨带走的小修士是谁?
后面人所说的“金纹玉骨”、“血咒淬炼”和“神道体”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需要特殊成就才能解锁的番外篇?
姜子期翻遍全书,都没在其中找到任何有关线索。
她长叹一声,感慨这真是一部痛彻心扉并让她极为不解的爱情故事。
不同于他们这些天生地养,一路苦修的凡人,故事中的男女主都是上古遗族转世,女主是凤族神女,男主则是神族神子,二人前世便情根深种,但受制于族人之间的矛盾,这是他们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情。
很快,魔气肆虐,战火四起,世间生灵涂炭,神、凤二族联手平乱,结果神族长老暗中痛下杀手,女主在战场陨落。
男主费尽心思收集女主的残魂,送她来人间重修,当他感应到女主的魂魄重新被唤醒的时候,便从神族的族地来到九仙洲,开启他们今生的旷古绝恋。
搞得天地众生像是他们爱情play中的一环。
反反复复,分分合合,姜子期看着都闹心。
但不可否认,确实刺激,无论是女主决定断情绝爱走无情道后男主的追悔莫及,还是最后女主为了男主选择重新缔结两族和平的释然旷达,都写得让人抓心挠肺,时时刻刻吊着读者的情绪,经历这段跨越时空和国仇家恨的爱恨情仇。
连姜子期这个母单都忍不住拍手叫绝,这与傲视放在她初中那个年纪,肯定能把这本书奉为自己的白月光,甚至还可能非主流地抄几个金句做个性签名,发几条不知所云的说说。
姜子期靠在榻上,长叹一声,看着男主追妻火葬场是挺爽,可爽完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觉得有点空虚寂寞,还想再看一本追妻火葬场的爱情故事,来满足自己的谷欠望。
作为读者看,确实很爽,但作为当事人看,就觉得自己很悲催了。
尤其发现自己的尸骨是被天下人争抢的修真至宝,灵玉宝珠。
这种感觉就更狗了。
这群修士真的就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死者为大吗?
真不怕半夜被鬼压床然后遭报应吗?
哦,不好意思,她忘了,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虽然这是修仙世界,虽然有妖魔神族,但没有轮回转世一说。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
估计只有男女主才能破格有轮回重修的待遇。
也只有男女主,才能在这个灵气愈发衰竭的末法时代,还能手天地灵气的滋养飞升成神。
姜子期一边吐槽,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详细梳理故事中的人物关系和剧情发展,然后发现这故事里处处都是纰漏和圆不上的谎。
“何不点灯?”
姜子期被吓了个激灵,手一抖,直接在纸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墨痕。
她拍拍狂跳的心口,缓了两息:“师父,你怎么突然来了?”
朦胧月色下,突然出现一青衫男子,头发规整束起,眉眼沉静锐利,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件不惹凡尘的兵器。哪怕此时收剑入鞘,依旧威压十足。
唯有在看向姜子期的时候,眼神才添一丝人气。
陆尧珺就像是一块寒冰美玉,浑身上下都是超脱凡尘的高洁。
这样的人,就应该挂在天上供人瞻仰,做众多修士的目标与憧憬,而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入了魔道。
故事里的男配大多都不得善终,有龙听野这样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阵营的反派角色,也有陆尧珺这样被世事无常逼到对立的正道人物。
陆尧珺的声音平静而悠远:“先前在洞府内察觉你真气有异,只能以魂识相助,可是生出什么状况?”
看到陆尧珺,姜子期就心口疼,仿佛梦里的那一剑真实地留在她身上。
陆尧珺不多言,伸手把住她的脉门,一息之间,灵气探遍姜子期全身。
师徒俩都是一样懒得废话,爱直接动手的类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绝配。
“并无大碍。”陆尧珺道。
姜子期回神,“师父,我没事。”
对陆尧珺这种合体期大能,弟子当以师尊相称,显示尊敬。但姜子期尚在襁褓之中时便跟在他身边,如师亦如父。
便叫了十七年的师父。
比起白奇衡,姜子期更不愿意相信的,是对她这样好的师父日后会给她一剑。
陆尧珺也不强求姜子期解释,目光落在龙听野身上,神情冷峻,手掐剑指,凭空画符,一道浅蓝色的符文打进龙听野体内。
“这个人,你想留便留。瑶千峰多养一个闲人也无妨,之后一段时间为师会彻底闭关,若你在外遇到难处,便撕了这张金身符,能抵挡大乘期全力一击,且有我的威压在,有震慑之力。这一沓都是,你仔细收好。”
一沓……
姜子期头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们这个寒酸的小师门也是可以这样财大气粗的,这都是钱啊!
陆尧珺刚刚给龙挺有打下的符文是一道控制符,在龙听野有神动期修为之前,任何对姜子期不利的行为都会被限制,甚至可以直接绞灭神魂。
“这道控制符算作保护,他若对你不利,会被符文绞杀。除此之外,不会对他有任何损伤。”
姜子期抬眼,看着陆尧珺。
往日里,陆尧珺总是话很少的,只言片语,像是个对外界反应迟钝的人偶。他今日说的话,怕是要比他往日几个月加起来的话都多。
陆尧珺将天材地宝一样接一样摆在姜子期面前,仔细交代用处,怕姜子期的乾坤袋有限,还特意将其貌不扬的灰布褡裢扩容,又加上层层保护禁制。
不像是要去闭关,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师父,当年你为何会选我?”姜子期突然问。
小时候,她自信爆棚,觉得是陆尧珺慧眼识珠,发现了她这块潜力无穷的璞玉。
可现在——
大概当年也是别有所图。
“当年你只有十个月大,血魔屠村之后,白奇衡带你东躲西藏,我为追杀血魔而去,将你二人带回。白奇衡拜在宗主门下,你则跟我回了瑶千峰。”
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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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龙听野醒来的时候,撕心裂肺的疼痛烟消云散,一觉醒来难得神清气爽,浑身畅快。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气息,还能听到窗外喧嚣但令人心安的嘈杂。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能享受过这样的安宁。
龙听野偏头,打量周围,看到趴在榻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姜子期。
她身边还散落着不少纸张,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少女垂在脸颊的发丝。
一晃接着一晃,吹得龙听野心里似乎也痒痒的。
龙听野出神地看过去,也不知是在看窗外的景色,还是在看窗前的姑娘,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年轻的姑娘打着哈欠起身,龙听野下意识闭上眼睛,装出一副还未醒来的模样。
事实上,几乎是在龙听野醒来的那一刻,姜子期就从熟睡中醒来。
姜子期对灵气的感知最为敏锐,在龙听野醒来的那一刻,他体内的灵气和魔种就出现了波动,根本逃不过姜子期的感知。
醒着的人再怎么装睡,灵气波动与熟睡状态也有不同。
姜子期伸懒腰,活动下肩颈,准备去楼下吃点早饭,一点也不在意龙听野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睡。
临出门前,她随口问道:“要吃早饭吗?”
龙听野在装睡,自然不会回应,姜子期挑眉,也不在意,转身关门走人。
门外传来姜子期被吓一跳的声音:“凤云铮你在这里吓人干嘛!”
“你醒了?想吃什么?我找人送上来。”
短暂的衣料摩擦声后,房门外重归寂静,龙听野睁眼,看着床顶出神。
没有追杀,没有敌人,能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
姜子期回来的时候,龙听野还在床上躺着,但是人已经不装了,老老实实睁着两个大眼睛,戒备又警惕地看着她。
“能动吗?”她问。
龙听野:“……”
他觉得这是一句废话,现在浑身上下都被姜子期缠满了绷带,只剩一个脑袋可以自由转动。
姜子期说:“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走了,你是准备再躺两天,还是打算找人来接你?”
“没有人。”龙听野的声音粗粝而沙哑。
姜子期眼中微妙,问过之后就不再说话,半点没有要将龙听野带走的意思,哪怕她已经准备将人带去太一宗了。
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姜子期倒了一杯水,托着龙听野的脸喂给他。
喂了半杯之后将人放平,直接掀龙听野的衣服。
“喂!”
准备上药的姜子期抬眼,龙听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微的不耐,后半段想让她别这么轻浮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姜子期等了片刻,见这龙听野也是个锯嘴葫芦,垂头继续上药。
“不用你在这里假装好人。”
姜子期当他在说废话,理都不理。
少年的身体很漂亮,虽然削瘦且伤痕累累,但线条流畅,堪称赏心悦目。
姜子期没有心思欣赏,只觉得这是系统塞给她的累赘。
开玩笑,她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系统还让她收一个屁股后面全是隐患的大反派做徒弟,是真怕她活太久吗?
姜子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同样她的系统也是一个很固执的倔驴系统。
一个很坚定的不要收,一个很坚定的必须收。
因为怕被龙听野看出差错,一人一统在脑海里吵得不可开交。
【神金:你收了他又能怎样?收徒弟有奖励,能让你修为日进千里,再也不需要看人眼色,以后天上地下唯你独尊。还能让你收获亲亲弟子的敬仰,让你成为人见人爱的万人迷!】
姜子期油盐不进,“哦。”
【神金:会有修炼用的灵石矿脉!】
“哦。”
【神金:会有用不尽的天材地宝!】
“哦。”
【神金:伟大又迷人的万人嫌改造计划,一听是不是就特别有成就感!】
“……哦。”
实不相瞒,姜子期觉得又中二又难听。
她实在不觉得自己这种臭脾气的人变成万人迷,对这个世界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好事。
神金系统被迫放弃,准备另寻方法说动她这个油盐不进的泥石流宿主。
上好药后,姜子期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至于龙听野——她不觉得这种龙傲天预备役会放弃这个有希望东山再起的机会。
龙听野的五脏庙在造反,肚子叫了一声又一声。
龙听野觉得再继续要面子,他可能就要饿死了,“我需要进食。”
果然——
姜子期眨眼,伸手从桌上摸了一个碧灵果,直接用手指在厚厚的果皮上戳了一个洞,手上用力,汁水直接灌进龙听野口中。
被灌了个措手不及的龙听野差点呛死,黏腻的汁水糊了一脸,好不狼狈。
姜子期看着龙听野咳得泪花直冒,感慨真是个爱掉眼泪的小屁孩儿。
偏偏姜子期还没什么悔过的心思,只是停了动作等他咳完,这才没什么诚意地将人扶起来。
姜子期的手上还带着肉包子的滋味,在戳果皮的时候,肉香味的汁水直接勾起龙听野的馋虫。
他逃亡多日,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
“我需要吃肉补充体力。”
姜子期看看自己准备打包路上吃的包子,微妙的有些惋惜。
吝啬的分一个放到龙听野面前,客套道:“不够再说。”
可神情却像是生怕他多吃一口。
姜子期余光扫到安安静静吃包子的龙听野。
虽然说话做事都是富家少爷的姿态,动作倨傲华贵,眉眼漂亮温和,可神情就像是个张狂的狼崽子,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扯下一块肉来。
龙听野吃得很快,两口便将包子吃完。
姜子期想起早上在客栈里听到的有关龙听野的传言,倒也真配得上“凶兽”的称号。
只可惜这个凶兽在剧情里死得很没意义,不明缘由地执意要拉男女主给世界陪葬。
最后,死掉的只有他一个,而男女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是个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的小倒霉蛋儿。
姜子期想起姜家村被血魔屠戮的血海深仇,又想起龙听野这个反派日后要跟血魔黑吃黑的剧情。
她想了想,最终问道:“你要去太一宗吗?”
龙听野抬头,那一刻,姜子期确信自己看到的是戒备冷漠的凶光。
但龙听野并没有反驳她的提议。
“太一宗今年还未正式收徒。”
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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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姜子期扛着龙听野,站在客栈门口,看太一宗众弟子祭剑起式,思忖片刻,在凤云铮开口前,花十文钱找客栈跑堂买了一把大扫帚。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肩扛龙听野,骑着扫帚直上云霄。
龙听野被倒扛着,直面旁人的惊诧目光,恨不得能打个地洞钻进去,横死当场。
天知道这姜子期究竟怎么想的,她不是第一剑修的亲传弟子吗?为什么不用剑而用扫帚?是有什么特殊的讲究吗?他以后去了瑶千峰,难道也要入乡随俗骑着扫帚飞?
连扫帚这种毫无聚灵效果的东西都能飞起来,姜子期到底是菜得过分还是强得可怕?
龙听野满脑袋问号,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太一宗的弟子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据他们所知,剑修因身负剑骨,只要达到淬体期,便能化于剑身,做到人剑合一,破空而行,至于走其他法门的修士,想御空而行,至少要有神动期的水准。
可姜铁花这——
“磨蹭什么?”白奇衡缓缓自客栈走出,只一句话就让沸沸扬扬的太一宗弟子们噤若寒蝉。
白奇衡冷漠的目光自姜子期身上一扫而过,唇角僵直,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化身剑光,直上云霄。
姜子期对所有人试探、质疑的目光视而不见,就这样身上绑着龙听野,骑着扫帚坠在太一宗大部队边缘。
一点不落后,甚至游刃有余地能在天上炫技。
炫得龙听野头晕眼花,差点高空呕吐,也炫得凤云铮红了眼。
没人问龙听野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姜子期也不曾跟任何一个人解释。
也没人问凤云铮为什么会抛下妹妹出现在这里,敢走近的人都被凤云铮疯子一样的眼神逼退。
有些好奇的弟子不住打量姜子期和白奇衡,又忍不住看龙听野。
眼神意味深长,看得龙听野浑身发毛,看得凤云铮心头火起。
凤云铮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看什么看!”
太一宗弟子悻悻转头,白奇衡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龙听野瞧着,“你跟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很重要?”姜子期问。
龙听野果断闭嘴,觉得自己问得多余,过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太一宗?”
姜子期心不在焉:“我说了,瑶千山缺个端茶送水的道童。”
龙听野面色更青,凤云铮却兴致勃勃开口:“我可以!”
然而姜子期拿他当空气,牵牵唇角,打着哈欠继续赶路。
说到底,无论龙听野日后怎么坏,现在就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比起凤云铮白奇衡之流,他再怎么早熟,也抹不平那点少年人心性。
*
姜子期再回宗门,与她独身来乾虚陵时不同,回去的时候,不仅多了一个名叫龙听野的累赘,还多了一个名叫凤云铮的跟屁虫。
骑着扫帚的姜子期一点不比其他人慢,甚至遥遥领先。
抵达太一宗时,大部队已经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山路上只有零星两个正忙着清扫登仙梯的外门弟子。
来太一宗拜师的大部队尚未抵达,此时山道上格外冷清。
姜子期没直奔山门大殿,而是停在了太一宗山脚,指着如同盘龙的登仙梯,对龙听野说:“这是太一宗的登仙梯,想入太一宗门下,必须亲自走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过了第一关,才有拜入山门的资格。”
姜子期站得懒散:“我带你上去,不受苦,以后要做瑶千山的道童。自己爬上去,遭罪,但以后是太一宗正儿八经的弟子。”
“你自己选。”
姜子期说完,随意坐在山石上歇脚,等龙听野选择。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龙听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神金系统抓狂。
【神金:宿主,你是要做万人迷做好人的,现在这个样子跟刁难人的恶毒反派有什么区别?对他好一点啊,感化他啊!】
姜子期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在想她师父昨夜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随口敷衍:“说了你也不懂。”
也不知道这个不大聪明的系统是怎么想的,突然开始高呼她机智、聪明。
吵得姜子期在心里默默无语,真要是有谁信了系统的鬼话向着万人迷一路狂奔,指不定怎么翻车到沟里呢。
龙听野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声音紧绷:“我会去找你。”
得到回答,姜子期欣然点头,起身拍拍衣摆,潇洒挥手。
一个字也不多留。
三步并作两步窜上登仙梯,身轻似燕,扶摇直上,仿若蜻蜓点水般自在,惊奇一片艳羡。
凤云铮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龙听野留,转身就去追姜子期的背影。
是另一种张扬。
龙听野看着姜子期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以及一丝查不出源头的被挑衅的愤怒。
他好像在期待姜子期的回应。
……
姜子期的脚程很快,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在她脚下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
她自然知道身后凤云铮紧追不舍,但凤云铮想做什么还真跟她没多大关系。
【神金:宿主不考虑原谅凤云铮吗?他也只是因一时偏执误入歧途而已,没必要宣判死刑吧?感觉他还有救的样子。】
姜子期懒得给系统好脸色,任由系统在她脑海里喋喋不休,就是一句回应都不肯给。
神金系统见姜子期毫无回应,又换了一番说辞进行循循善诱。
【神金:凤云铮是女主的亲哥哥诶,而且还是凤家未来的家主,宿主不考虑拉拢他吗?咱们的第一宗门壮大也需要外援支持的,我看凤云铮就不错。】
【神金:他肯定会很听你的话的!宿主如果连女主的哥哥都能征服,让他倒戈到我们的阵营,这不更能证明宿主魅力无边吗?取代女主简直指日可待!】
系统越说越兴奋,甚至尖叫起来。
【神金:天呐!宿主你简直是个天才!】
一路狂奔的姜子期猛然停下脚步,系统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正要出声,见姜子期神色微凛。
姜子期站在瑶千峰界碑石前,神色微冷:“出来吧。”
她双手藏在袖中,虽不亮剑,已然全身都在戒备。
追来的凤云铮也停下脚步,顺着姜子期的目光回看,看到一群熟悉的人。
人影接连闪现,不动声色地将姜子期与凤云铮围住。
姜子期随意感知一下,忍不住乐了,四个融合初期修士,十五个神动期修士,二十个灵寂期修士,就为了来对付一个灵寂后期的她?
就算是凤云铮,也不过才神动初期而已。
凤家修士一露面,就毕恭毕敬地向凤云铮行礼。
“少主,太一宗事了,家主召您速归。”
听到凤家修士的话,姜子期后退半步,拉开与凤云铮的距离,示意自己不过是个路过的局外人。
熟料,凤家修士却说,“姜修士,家主感念您当年对少主的救命之恩,小小心意以示感谢,不成敬意,日后姜修士若遇到难处,家主承诺会无条件的帮您解决一次麻烦。”
凤家修士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意有所指,就好像“麻烦”已经十分具象地摆在姜子期面前。
姜子期眼神微妙,笑着从凤家修士手中接过谢礼,她并没有直接打开
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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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凤云铮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从没想过他与自己魂牵梦萦的救命恩人会走向这种结局。
错在哪里了?
凤云铮并不觉得维护自己的妹妹有何过错,只是他真的没想到,他随手刺伤的人会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七年前,凤云铮不想顺从凤家的安排,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结果在半路生出意外,被血魔残党带去浮图城。
年仅十岁的姜铁花就是在他走投无路时突然出现的,打破牢笼,带来外界的光,让他逃离被送去做祭品的命运,给他争取到逃生的机会。
只是,当他终于得见天日之时,看到被折磨到遍体鳞伤的少女。
在敌人横飞的血肉与遍地流淌的鲜血中,少女瘦小的身影深深镌刻在他记忆深处。
他为这样的少女魂牵梦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修真界实力为尊,只有这样的姑娘长大之后才配得上凤家家主夫人的位置。
哪怕他在无意中伤害了她,但他已经在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他没想到姜铁花给他的,是不容挽回的拒绝。
正如姜铁花所言,凤云铮从未想过如果他随手刺伤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会如何。
他生在钟鸣鼎食的修真大族,拥有足够傲人的修道天赋,是天然的上位者,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从来不需要低头思考弱者生存的问题。
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喜怒。
姜铁花的话,赤裸裸地揭开他心中最后一层遮羞布,他确实理所当然地将一部分原因归咎在姜铁花身上。
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如果她一开始就说明,如果她当年留下自己的姓名,哪里会轮得到白奇衡中间横插一杠,有机会成为她的道侣呢?他们之间又哪里还会有这些误会呢?
他是凤云铮,是凤家风头无两的少主。
能成为他的救命恩人,被他放在心上——
凤云铮面色僵硬,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不应该对他的心意弃若敝履……
*
在梦真人这样的大美人面前,姜子期难得有些羞涩。
哪怕这只是一道幻影。
她规规矩矩站好,向梦真人的影子行礼,跟凤云铮面前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少女简直天差地别。
影子散开,如一道青烟,绕在姜子期周身,止住她要行礼的动作。
“随我来。”
虚无缥缈的声音传进姜子期耳朵里,让她跟上脚步。
这是一道分身幻形,是合体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勉强掌握的术法,能被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怎么也得是洞虚后期才能做到的事。
姜子期心中对梦真人的敬意又多了三分。
她的好师父,当真给她找了一个了不得的外援。
梦真人本名不详,系统所提供的剧情中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载,根据姜子期的了解,梦真人常年居住在太一宗无为峰,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是比她师父陆尧珺还要神秘的人。
姜子期来太一宗这么多年,见过梦真人的次数一个手数完还有剩。
梦真人所在的无为峰是太一宗最为荒寂偏僻的地方,终年缭绕不散的风雪形成天然屏障,将所有好事者拒之门外。
姜子期就在幻形的指引下,乘着梦真人呼唤而来的灵鹫车,穿越风雪,进入无为峰内。
虽然无为峰荒凉无人,但梦真人的洞府内却布置得极为舒适精致,看得姜子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洞府内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随便一件都是天价,比他们一穷二白的瑶千峰不知阔绰多少。
幻形在姜子期进来的那一刻消散,姜子期正想找梦真人的身影,洞府内再起云烟,缥缈的云雾凝成实体,露出梦真人的身形。
也露出一张冷艳秾丽的面孔。
梦真人美得十分热烈,张狂的眉眼像是火焰般夺人心魄,但她又是极冷的,冷到不需要眼神,只是站在这里就能让人遍体生寒。
看上去不像是赤手空拳的武修,更像是神秘瑰丽的幻术师。
不待姜子期开口,梦真人丹唇轻启:“陆尧珺走之前将你交给我,他说你想学五行御术,我同意了。”
梦真人的声音像是冰面凝起的霜花,冷冽中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
梦真人过于直白的开门见山让姜子期这个不喜欢客套的人都愣住了,她眨眨眼,才勉强反应过来梦真人说了什么。
“多谢真人赐教。”
梦真人微微颔首,抬手间一道细细的水流像蛇般环绕在姜子期身周,转瞬便游走全身。不过须臾,梦真人已经对姜子期的修行情况了若指掌。
“我不收徒。”梦真人语调平静,“你要走的道也与我不同,但术法上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无为峰找我。”
不等姜子期回话,梦真人自顾问道:“修行所需的五行灵草现在还差哪一味?”
姜子期在洞若观火的梦真人面前显得格外老实,她一板一眼说:“还差土行。”
梦真人颔首:“我会帮你留心土行灵草的下落。”
姜子期是五行灵根,与其他修士进阶不同,她在进阶的过程中,还需要凑齐五行灵药来辅助体内真气凝练,一旦体内五行失调,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爆体而亡。
她没想到梦真人会知晓这件事,还放在心上。
梦真人说完便陷入了沉默,黑沉的眼眸像是幽深的湖水般看不出一丝波澜。姜子期站在原地,觉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明明是个话很多的人,偏偏面对梦真人的时候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在她面对陆尧珺时都不曾有过。
梦真人好似大梦初醒似的,突然问道:“还有一件事,你可知凤家交给你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姜子期下意识问,将凤家人交给她的盒子取出来。
姜子期在梦真人的注视下,将信将疑地将盒子打开。
并没有想象中的华光尽显,里面只放着一截已经枯瘪的树枝。
看上去像是柳树的枝条,但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梦真人并未多做解释,“凤家果然送了这个东西。”
姜子期困惑,“这是什么很重要很特殊的东西吗?”
梦真人轻轻点头,又摇头,“确实重要,但并不算特殊的东西。此物为先天十大灵根中空心杨柳的枝条,凤家人不知从何搞来许多,拿着到处乱发,试
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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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一宗规定,招收新人时,会开山门七日,凡七日内凭自身本事走过登仙梯的人,皆可入宗学艺。
再依据天赋测试和入门大比的成绩划分山头,选择不同的师父。
因此,在规定时间里走完登仙梯,就相当于拿到了太一宗的外门弟子保底录取通知书。
龙听野硬生生从第一日走到第七日。
太一宗的登仙梯不是寻常台阶,阶梯上有威压,修为越高,威压越强,直到突破神动期,才能摆脱登仙梯的压迫。
龙听野曾有灵寂期修为,虽然现在修为全无与普通人无异,但登仙梯不会放过他,他照旧要顶着灵寂期该承受的威压往上爬。
无数后来者超过他。
龙听野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拼着一口气,不想用任何伎俩,不想求任何人帮忙,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爬上去,然后站到姜子期面前,对她说——
对她说什么?
龙听野怔住,他爬上来了,尽头却空无一人。
连发放入山令牌的守门弟子都不见踪影。
只有一阵风吹过,卷起零星落叶。
姜子期没等他,他拼尽全力爬上来也没能拿到外门弟子的入门资格。
最后一丝阳光隐没,天色渐暗,门庭寥落。
龙听野突然笑了,他还能期待什么呢?
指望一个萍水相逢,又对他态度不怎么好的人来迎接他?
像他这样的灾星,被舍弃才是他该有的结局。
龙听野神色晦暗不明,望着山门正对的巍峨楼阁,有一瞬间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师父,才能养出姜子期这样……与众不同的姑娘?
龙听野抬腿,准备在山上先寻个地方将就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不管怎么样,上山了就没有随便下去的理由,就算真的只做一个洒扫道童,他也不可能放弃来之不易的入宗机会。
“小哥!那边那位小哥!”
龙听野骤然抬头,瞳仁紧缩。
山门旁的巨石上赫然蹲着一个人影。
她蹲在石头上,朝他招招手,声音轻佻又欢快:“这位小哥,恭喜走过登仙梯,这是报名成功的令牌,拿好了!”
龙听野茫然地看着被抛到自己手中的令牌,看着姜子期跳下巨石潇洒往回走的背影。
突然,姜子期脚步停住,回身看他,身后映着亭台楼阁,灯火万千,露出一个不够美丽却格外鲜活的笑容。
“走啊,傻愣着做什么?”
龙听野下意识握紧令牌,提着沉重的脚步追上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恼火:“你去哪儿了?”
以及姜子期略显欠打的声音:“怎么?想我想哭了?”
……
姜子期带着龙听野一路招摇过市,光明正大走过人群喧嚣,顺便带他认路。
“这里是敬事堂,接任务和交任务都在这里。这边是济风堂,受伤了可以来这边拿药,那边是演武场,那边是论剑场……”
她也不管龙听野听清记住没有,说完就走。
旁人的声音从她耳边划过,落在姜子期耳朵里,像是落在湖面的羽毛,痕迹转瞬即逝。
她心情不太好,也觉得自己眼瞎这么多年,竟然真的会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同,把自己折腾得吃尽苦头。
还掺和进别人的爱情故事里,把自己弄到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尤其,她不喜欢现在太一宗这些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弟子,就是不知道太一宗广收门徒的第一年,能不能招进来几个心思澄澈的求道者。
姜子期说:“拿到入山令牌,最差也能做个外门弟子,过三日是入门大比,你准备选哪个山头拜师?”
“我是没有剑骨的剑修。”龙听野麻木道。
姜子期应了一声。
不同于使用其他兵器的修士,没有剑骨的修士是不可能成为顶级剑修的。
唯有剑骨才能淬炼剑修合道的本命宝剑,才有可能问鼎剑道巅峰,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是以在九仙洲的众多修士之中,有剑骨的剑修地位最高,功力也最强。
这也是为什么会出现抢夺他人剑骨的事情。
姜子期曾听说过这些传闻,但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如此不择手段。
“你还可以选别的方式证道。”
之前的姜子期,也是没有剑骨的剑修,但即便如此,她也是新一代弟子中仅次于白奇衡那家伙的修士,不然也不可能凭着灵寂期的修为将斩邪雌剑拿到手,甚至成为白奇衡的道侣。
不过她现在想开了,比起在剑道上为证道死磕,她还不如去寻自己的光明大道。
她没必要为了别人的认同去折磨自己。
“我曾经立誓要成为九仙洲最强的剑修。”
姜子期想了想,诚恳道:“九仙洲上最强剑修现在是我师父。”
“……以后我会成为九仙洲最强剑修。”
虽然自家师父确实毛病一堆,姜子期还是决定维护一下:“以后我师父也会是仙洲最强剑修。”
龙听野语塞,这少女说话实在扎心,一句又一句顶得他不上不下实在难受极了:“……你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
姜子期哼了一声:“你需要安慰吗?”
龙听野突然怔住,他需要吗?
……
虽然太一宗人对姜子期多有挑剔,但在宗门弟子眼中,就算对姜子期的性格再怎么不喜,她的实力也是太一宗同龄女修中唯一能配得上白奇衡的人。
修真界强者为尊,哪怕姜子期是资质最差的五行杂灵根,也得认可她的实力。
因此,全宗上下都默认姜子期日后会是白奇衡的道侣。
更何况二人还有青梅竹马之谊。
不然她为何要拼尽全力去练并不适合自己的剑道,又为何一定要拿到斩邪雌剑?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对白师兄的爱吗?
可现在,合籍大典推迟不说,这几日里,姜铁花和白师兄两个人总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连见面问候都很是敷衍。
有些胆子大的弟子提出猜想:“是不是新来的那小子把姜小师姐绊住了?给姜师姐和白师兄之间制造矛盾?”
“总不能是姜师姐移情别恋吧?那毛头小子能有哪儿好?修为?品性?都跟白师兄差远了好吧!”
“不是说因为姜师姐那日旧伤发作,撑不住合籍大典的契约仪式,所以不得不推迟吗?”
“你傻啊!前些日子姜师姐在乾虚陵暴揍墨家姐弟,
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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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姜子期脚程很快,拎着龙听野,转瞬就到了太一宗恢弘气阔的议政殿。
殿前广场上空悬着一柄长逾十丈的陨铁巨剑,八根铁链将巨剑牢牢束缚在半空,猩红的血气缭绕,尽是不详。
不像是名门正派该有的气势。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巨大的虚影在广场侧方浮动,上面清晰显示了所有弟子外出任务的情况。
“姜铁花”三个大字赫然排在榜首,甚至压过了她的队友白奇衡一筹。
姜子期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还跟着“白奇衡”三个字时,扯扯唇角,面无表情地向议政殿走去。
龙听野跟在姜子期身后,忍不住多看两眼,似乎很难将“姜铁花”三个字跟眼前的少女联系起来。
姜子期还是姜铁花?
他想要个答案,却只得到姜子期冷漠的背影。
龙听野看向少女纤长劲瘦的背影,忍不住想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名字。
一入广场,姜子期便刻意放慢脚步,和龙听野一起进殿。
虽然天色已晚,但议政殿中仍有许多长老、管事在此,他们在这里向宗主汇报宗门事务,宗主独坐高台,倒颇有几分人间皇帝坐龙椅的架势。
甫一进门,姜子期抱拳,单膝下跪:“瑶千峰姜铁花见过宗主,见过各位长老。”
姜子期行礼的速度看上去很快,可膝盖都没沾到地面便听着“起身”的声音站直身子,显然连行礼也是敷衍。
云宗主抬眼,面容喜怒不辩:“何事?”
姜子期一点也不在意云宗主的神情,也不考虑这些老家伙们的心情,指指龙听野,开门见山:“想给他找个师父。”
龙听野都沉默了,就凭他这完全不理会人情世故的家伙都知道上来就说正题不合适,姜铁花这人——
云宗主像是也被姜子期的过分直白震惊,停顿片刻才说:“太一宗不收他宗弟子。”
姜子期半点也不畏惧云宗主的威严:“龙听野没有正式拜入天极门,没有跟天极门的任何一位修士结承衣契,也不曾接受任何一名修士的传承道石,不是他宗弟子。”
承人衣钵,为人弟子,这就是承衣契。
在这个修真世界里,师承与道法传承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结为正式师徒,必然要结下由天道见证,受天道束缚的承衣契,接受由师父亲自传承道法心得的传承道石,才算是拜师。
不然,不受承衣契保护的徒弟,于师父而言,跟备用炉鼎没什么区别。
姜子期神色平静地与云宗主对峙,明明只是个灵寂期的小修士,却硬气得像是个成名已久的大能。
云宗主拿她没办法,姜子期身后还有陆尧珺在,这师徒俩如出一辙的臭脾气,惹急了怕是整个太一宗都要不得安生。
只能退一步:“等入门大比结束之后再说,若是大比上有人愿意收他,就让他拜师,若是实在无人,再另寻出路。”
“姜铁花,至于你的问题,待入门大比之后,我会亲自与遥青师弟商议。”
姜子期胡乱点头,对云宗主隐隐的威胁视而不见,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回瑶千峰。
反正她师父现在摸不到人影,等云宗主能找到他时候,指不定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临走时,有人乘风而来,一身玄衣,眉眼冷峻,像是锐利的剑,身后还跟着一群亦步亦趋的太一宗小弟子。
姜子期眼风扫过,心里吹了声口哨,夸来者俊俏的模样,白奇衡不愧他白鹤真人的名头,真就跟云中鹤一样光彩耀眼。
她甚至心情颇好地在二人擦肩而过时别有兴致地说上一声:“好久不见,师兄。”
龙听野跟在姜子期身后,回头时,只能看到来人挺拔的背影。
看着白奇衡在一中弟子钦慕的眼神里走进议政殿……
踩着扫帚飞走的姜子期根本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太一宗首徒注视她良久。
龙听野看到了,看到白奇衡眼里一瞬间的风起云涌最后又归于沉寂。
*
姜子期直接带龙听野回瑶千峰。
她与太一宗诸多弟子都不是一路人,也懒得跟他们维持表面客套。
所以干脆拍拍衣服走人。
路上,姜子期对龙听野说:“日后你拜了别的山头,最好装作不认识我,别给我惹麻烦,也别给你自己找不痛快。”
龙听野静静听着,敏锐察觉到姜子期的心情并不好,于是老老实实站着。
这些时日,龙听野被姜子期扛来扛去,拎来拎去已经彻底习惯了,就当自己真是个没有感情的麻袋,由着姜子期随手乱放。
相当配合。
在进瑶千峰之前,姜子期停下来问:“你要不要换个去处?爬过登仙梯,你可以跟其他新入门的弟子一起去住统一分配的宿舍,管吃管住。继续跟我在一起,小心日后被人戳脊梁骨。”
“我的脊梁骨,早就被人抽走了。”
姜子期挑眉,像是没听到龙听野的自怨自艾,转身拎着他进山。
遥青仙尊的名头虽大,可瑶千峰却并不似太一宗其他地方那般气派,合籍大典过后,冷清中又显出几分荒凉破败来。
眼前就一个守在瀑布边上的二层竹楼,孤零零立在偌大的山头。
半点没有最强剑尊名号的气派。
进入瑶千峰,就彻彻底底没了旁人的影子。
连草木都像是长在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像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姜子期从扫帚上跳下来,将龙听野放下。
指着隆隆作响的瀑布说:“我师父在里头闭关,你别去打扰,衣食住行小楼里都能解决。”
说完也不管龙听野能不能接受,便自顾将她的扫帚收起来,推门进屋。
龙听野环顾整个山头,只见灵气丰沛,环境清幽,是个独居修炼的好去处。
他看向似天降飞流的瀑布,又看向小竹楼被推开的院门。
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姜子期一进屋便用灵力驭使自己的东西各归各位,将她这些天外出做任务的战利品分门别类放好。
四处乱飞的物什让本不算狭小的空间瞬间拥挤起来。
她这几天也没闲着,出去做了一趟任务,将将赶着七天的时
14. 第 14 章
《万人嫌拒绝成为救世主》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四章
姜子期虽然上楼进屋,可半点没有闲着。
系统一直在她脑子里闹事,使劲浑身解数就是想让她收徒,让她老老实实走上万人嫌改造的路。
敲锣打鼓,炮火连天,脑仁嗡嗡作响。
姜子期面色如图,目光呆滞地问系统:“我又不是人见人爱的灵钞和灵石,凭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喜欢我?收徒有什么必要?”
【神金:收徒是感化的开始,只有这样反派才能在宿主的教导下一心向善,不然日后世界毁灭,宿主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遭殃?】
姜子期唇角抽动:“我不觉得一个万人嫌的教导能对反派的迷途知返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也并不觉得只有成为万人迷才能跟女主一较高下,如果改一改人设,讨几个人欢心就能改变命运,我上辈子就白做那么多年牛马。”
“更何况,龙听野虽然是未来的反派,体内埋着魔种,但现在什么都还没做,未雨绸缪的收徒感化有什么意义?”
【神金:既然宿主觉得他还有救,那你现在收徒又怎么了?】
显然这系统在跟她不断吵嘴架的过程中也进化了。
系统继续循循善诱。
【神金:你看,我是万人嫌改造系统,现在还搭载了宗门发展模块,你我强强联手,怎么不能发展个九仙洲第一宗门出来?】
姜子期:“你在画饼。”
【神金:……我没有。】
这宿主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
姜子期:“你迟疑了,你肯定有。”
【神金:我只是被宿主的想法震惊,万万没想到宿主与我之间竟如此缘浅。】
姜子期冷笑一声,丝毫不给系统留机会:“不仅缘浅而且情薄,劝你速速另择新主。”
【神金:宿主,我是为你好。】
姜子期盘腿坐在床上,准备听听这系统还能讲什么鬼话。
【神金:宿主还记得你死前的年龄吗?】
“差一天三十,我记得清清楚楚。”
姜子期通宵伏案埋首,就是为了能把工作在生日前一天赶完,谁晓得竟然能一下用力过猛把自己送走。
还一下送到了异世界。
【神金:所以,宿主现在的寿命也只剩下十二年。如果到三十而立的前一天,宿主还是不能完成改变世界结局的任务,天道会给予处罚,宿主将永世不得轮回。】
姜子期扬起的唇角慢慢回落,浑身上下都是离经叛道的尖锐:“两个三十加一起也有六十年,我活够了。”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系统在一阵电流音之后归于安静。
姜子期抬眼望着窗外的月色星空,冷笑一声,倒头就睡。
*
姜子期睡了并不安稳的一觉,梦里剧情轮番上演,一遍又一遍让她感受死亡迫近的滋味。
她抬眼看向窗外,发现竟然睡到第二天下午。
姜子期打着哈欠从卧房起身,下楼时看到龙听野的房门还紧闭着,估摸还在休息。
她掐指算了算时间,准备去敬事堂清算一下自己的任务。
在龙听野爬登仙梯的这几天里,她忙得很,先是要解决自己弃剑转修的事情,专程找梦真人求教,然后是接任务拿到兑换后山矿洞开采通行证的资格。
距离她突破也没几天了,但辅助晋升的灵草现在还差土行一味。
在这种主角都找上门来的关键时刻,提升实力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虽跟随陆尧珺修行,但修炼天赋太差,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尤其在这个世界里,修行并不是一条追寻自由的捷径。
仙法万年,仙洲生灵不知更迭了多少代,天地间灵气愈发稀薄,被魔气吞噬的地方却越来越多,生存空间愈发恶劣。
踏上仙途,追寻虚无缥缈的自由与长生,几乎成了九仙洲上所有生灵逃离苦难的唯一方法。
五百年前,人族作为自天地初开,鸿蒙初分后最得天独厚的种族,也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同室操戈,同族相残的路。
高阶修士为了飞升不择手段地以低阶修士为养料,换灵根、换剑骨、换经脉、换紫府,只要是对自己修行有利的,通通都是自己的。
杀人夺宝,劫道掠货。
在五百年前,这就是修真界的常态。
直到一百年前,有人发现,为师教徒,传道受业的功德也能助人飞升,追随和信仰也能成为修士前行的助力,这才渐渐扭转了群魔乱舞的局面。
但依旧有人想走捷径,想走前人的老路。
不然,也不会需要承衣契的出现来保护弟子的性命。
龙听野也不会沦落到被人挖掉灵根和剑骨,像个垃圾一样被逐出门外。
从前姜子期生活的世界里只有太一宗,就算总是受人冷眼,但到底是陆尧珺唯一的亲传弟子,在太一宗门规的束缚下,没人会对她的性命如何。
现在——
姜子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日子过。
姜子期回头,看到群山苍翠中,琅嬛阁朱红的塔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又看到宗门议政殿前那柄被玄铁锁链束缚的巨剑。
她想起书中的描述。
书里说,当女主又一次被“她”这个恶毒女配在论剑场当众刁难时,一直被关在琅嬛阁地牢内的龙听野突然对外界有了感应。
他看到总是来照顾自己的小姑娘被一个面目可憎的女子欺辱,心头火起,暴怒在这一刻侵吞理智。
论剑场上,一直安静的巨剑突然剧烈震荡起来,缭绕在半空的凶煞之气直奔“姜铁花”而去。
本就千疮百孔的姜铁花再度遭受重创,稀薄的灵气、先前为压制龙听野而引入身体的魔气以及巨剑上终年缭绕的煞气……
让姜铁花彻底成了废人,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比起日后担心巨剑上的煞气入体,姜子期更好奇也更在意的是这柄巨剑与龙听野之间的联系。
对姜子期而言,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足为惧,她也不可能因为还没定数的事情前怕狼后怕虎,束手束脚地坏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就算老天自有安排,她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
*
从瑶千山到敬事堂,一路上姜子期没少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从前,姜子期虽然是个不受人喜欢的角色,但因她实力强横,手握斩邪雌剑,让宗内众多弟子敢怒而不敢言。
她毕竟是年轻一代弟子中威名赫赫的小师姐,多少人外出做任务、日常修行,都要靠她来带队指点。
哪怕是前些日子,跟白奇衡闹掰之后,宗内弟子看她的眼神也是埋怨和嫌弃居多,并不算有什么恶意。
但现在不一样,那种眼神——
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公园里被人围观的猴子。
姜子期理直气壮地将原因全部归因于还躺在床上昏迷的龙听野身上,一路无视,面不改色地扛着扫帚和任务物品走到敬事堂。
完全没考虑是自己扛着扫帚,身后带着巨型包袱的
15.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姜子期身量细瘦高挑,身后拖着一个几乎与她同高的巨大口袋。
她对门外弟子们的议论置若罔闻,只闷头做自己的事。
这几日太一宗上下都在为收徒忙碌,她这样在这种时候还在接任务攒灵石的人简直寥寥无几。
尤其,因为合籍大典一事,云宗主降了她的权限,只能在敬事堂中接些最低级的跑腿和清扫任务。
故此,才背了这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东西。
“方管事,交任务。”
胖乎乎的方管事还没睡醒:“把宗门玉牒放在这里,验一下身份,打开你的个人小灵通界面核验任务信息。”
姜子期依言照做,依次摆上自己的东西。
伴随着仙法的发展和灵气的广泛应用,这个世界也衍生出了许多依靠灵气运行的物件,就比如她手里的这个小灵通。
因个头小巧,通过灵气催动能实现远距离通话功能,所以被广大修士亲切地称为“小灵通”。
姜子期扯了一张凳子坐在方管事对面,撑着下巴,脸上带着岑岑笑意,“方管事,我来交遥观镇的任务,这是镇长要求的海灵珠,顺路清剿了虎啸山的黑虎寨,任务奖励是后山矿洞七天采矿权。”
“能给个好评吗?”
“哦对。”姜子期漫不经心的递上自己的竹使符,“解除我跟白奇衡的松心契,以后我的任务我自己做,不接受任何队友。”
旧托松心契,新交竹使符。
长期同行的修士之间,常以竹使符为载体结下松心契来作为安全保证。毕竟这个世界上杀人越货者众,谁也不知此时信任的道友,日后会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因此松心契就是跟承衣契一样的保护。
刚刚睡醒的方管事还蒙着,一边清点姜子期口袋中的各类物品,一边应声。
方管事漫不经心地记录,“姜……姜铁花,自愿解除与白奇衡的松心契……你要跟白奇衡解除道友绑定?!”
姜子期没说话,只是又往前推了推自己的小灵通和竹使符,想着快点办完手续快点回去。
“你就是姜铁花?”
“她就是姜铁花?”
“天啊,这就是姜铁花?”
几个临时被抽调来敬事堂打下手的新人弟子突然惊呼,瞬间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
姜子期被看热闹的人群包围,浑身上下都不爽到极点,可偏偏现在等着办事,就只能等。
“姜铁花,你是哪个山头的?”
“姜铁花?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名字,你师父也没给你改个好听点的名号?”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什么时候上山的?新人大比都没听说过你的战绩,你是怎么成为白师兄的搭档的?”
“啊!我想起来了,遥青仙尊十几年前破例收的那个五行杂灵根貌似就姓姜!”
……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
在太一宗,天资不足的外门弟子在十六岁之前,入门三年之内,如果能突破筑基,并拿下当年新人大比的前十席位,就会被收为内门弟子。
姜子期既不是外门弟子,也不是靠竞争名额得来的内门弟子。
她是遥青仙尊钦点的亲传弟子,自然不需要参与他们所说的那些,所以后来入山的弟子不认识她,简直再正常不过。
姜子期面无表情,敲敲桌子:“方管事,我要核算任务,解除跟白奇衡的松心契。”
“哦哦!好,核算!你们都安静点!”
方管事彻底清醒,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开始记录,嘴里还念念有词。
姜铁花可不是什么善茬,方管事不要太过了解她的脾性,真要惹到她头上,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日后都逃不过倒霉,尤其陆尧珺那人还是个护犊子的,根本不可能听人解释,也更不懂什么是给别人留面子。
连宗主站在陆尧珺面前都没辙。
方管事满头大汗地让敬事堂的弟子安静,让他们少去招惹这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小姑奶奶。
姜子期面无表情地等着核算,再次思考她究竟是上辈子多缺德才能这辈子如此糟心。
姜子期刚从娘胎里出来没多久,因为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是白奇衡带着她躲过血魔手下的追杀,撑到陆尧珺来救人,这才抱上山,成了第一剑尊的弟子。
然后被陆尧珺这个一点都不懂育儿的单身汉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长大。
本是当世最强剑尊,世人皆说冷酷无情,像是天柱山上的凌霄花,实际上婆婆妈妈,管东管西,跟剧情里说的那个不近人情的闷骚男二简直毫不沾边。
哪里有什么谪仙的模样。
她就是这样在十个月大的时候成了陆尧珺的关门弟子。
六岁时,她第一次拥有气感,遥青仙尊摸着她营养不良的小黄毛说,“以后你就是我陆尧珺的唯一弟子。”
六岁引灵,十岁淬体,十五岁筑基,如今十七岁的姜子期已然灵寂圆满。
……
方管事在姜子期的眼神压迫下,手脚麻利地做好登记,握着姜子期的竹使符,小心翼翼地问:“当真要跟白奇衡弟子解除松心契?”
姜子期点头,半点犹豫都没有。
“真的决定好了?”
良好的教养让姜子期没有在这时做出翻白眼的举动,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不过是解除个一起出任务的道友关系,怎么到敬事堂这里就这么麻烦?
方管事见自己劝不住,只能叹息着帮姜子期办手续:“小花啊,出门在外那么辛苦,有个人相互照应多好?你一个女娃娃家的,这是怎么了非要跟你师兄闹别扭?”
姜子期盯着方管事身后的博古架出神,随口就是胡说八道:“我跟白奇衡五行相克,找人算了一卦,他日后要娶一个管得很宽的道侣,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为了他的家庭幸福,为了人族的未来存亡,这是必然的选择。”
方管事:“……不是,咱修士都逆天而为了,怎么你还在这儿信命呢?”
姜子期顿了顿,神色不改,老神在在地说:“这不是信命,这是基于自身实力对未来做出的大胆预测。”
“……你开心就行。”实在是方管事惹不过姜子期这样的暴脾气,果断放弃劝说,尊重个人选择,“白奇衡弟子应该已经收到解契的提示消息。需要让他亲自来敬事堂走一趟,确认解除你们的道友关系,确认后再等七天,待竹使符中的灵气印记消失,就能彻底解除松心契了。”
听着方管事的描述,姜子期眉头紧皱,实在是没想到解除道友关系竟然还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早知道当初还不如不结契。
“我跟白奇衡说了,这两天他在忙新人大比的事,等他忙完,就来找您解契。”
方管事指挥手底下的小弟子们过来搬东西入库,又跟两个人吩咐了几句话,这才对姜子期说:“这是离队冷静期,每个人都有的。要我说啊,还是你们年轻人太冲动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能结下松心契可是多大的缘分啊,这修道路漫漫,能有个人跟自己一起拼搏,多是件好事?”
方管事越说,姜子期头越大。
……这离队冷静期跟离婚冷静期到底有什么分别?
姜子期黑着脸站在柜前思考人生,方管事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经验之谈。
“小姜啊,一个好的道友难得。你跟白奇衡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一起做了这么多的任务。你看看,这任务榜的榜首还挂着你们两个人的名字,怎么就闹到要解契了呢?”
姜子期静静盯着任务榜,眼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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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开口:“方管事,你知不知道白奇衡正儿八经出任务的几率连三成都没有,他跟在我屁股后面蹭吃蹭喝蹭到榜首,我没找他算账已经是给他面子。”
方管事:“……”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两个人的任务几乎都是姜铁花一个人回来交付的,很少能在敬事堂看到白奇衡的身影。
白奇衡作为太一宗当代弟子中的首徒,出生入死是家常便饭,云宗主总给他派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私活,因此,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就全都落在了姜子期一个人的头上。
十岁那年,姜子期被陆尧珺从瑶千峰扔出来历练,屁大点的小姑娘手持一把桃木剑,杀穿整个浮图城,站在数不清的彭罗尸鬼中,坚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她活了下来,白奇衡对她另眼相看,她那三棍子敲不出一声响的师父觉得她是可塑之才,决定教她这个没有剑骨的“废物”,让她成为正儿八经的剑修。
在方管事的有意磨蹭里,总算办好了姜子期与白奇衡的解契手续,将通行证和其他奖励一并递过来。
姜子期头也不抬地清点奖励,将通行证放好,颠着沉甸甸的灵石袋子,寻思之前的自己确实有点傻得可怜。要是再早些时日跟白奇衡解契,那些已经做完的任务奖励就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姜子期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先前的自己是被驴踢了脑袋。
简直跟散财童子没什么分别。
姜子期指尖勾着袋子,哼着小调准备离开敬事堂。
还没踏出敬事堂的门,就远远听到一阵喧哗。
修士极佳的目力让她清晰地看到熟悉的影子。
白奇衡。
不止有白奇衡一人,他身后还跟着许多太一宗弟子,有内门的,也有外门的,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里面估摸着还有不少是才拜入山门还没来得及择师的。
浩浩荡荡,乌压压一片。
姜子期当即就想走人。
她现在看到白奇衡就烦,哪怕白奇衡现在对她还什么都没做。
就在白奇衡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姜子期听到身后传来方管事如释重负的喘息,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方管事把人叫来的。
姜子期正要走,白奇衡的身形一闪,站定在她面前。
姜子期深呼吸,脸上挂起微笑,告诫自己要冷静。
“白师兄,麻烦让下路。”
姜子期十分客气地问候,将礼貌发挥到极致,有些熟悉她脾性的弟子,见到这场景禁不住汗毛倒竖,下意识后退半步,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白奇衡不避不让,沉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决意如此?”
姜子期理所当然地点头:“白师兄都说过了,我不适合学剑,既然我不适合用剑,那就让出斩邪雌剑,最好也让出白师兄的道侣位置,别给白师兄心中的天才挡了位置。”
姜子期脸上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怎么样白师兄?我是不是非常体贴?”
姜子期并不在意白奇衡的态度,抬起手,露出自己已经办完解契手续的竹使符:“白师兄,记得解契,我不想让我的任务奖励平白分给没有出力的队友。”
姜子期说完,扬长而去,根本不在意这些人会是什么态度。
徒留一众旁观者面面相觑。
太一宗的弟子不敢对白奇衡妄议,就算白奇衡从不计较旁人的冒犯,也有人会帮他计较。
半晌,有人支支吾吾道:“……白师兄,姜师姐是跟你闹僵了吗?那以后的任务,姜铁花还会带着我们一起吗?”
在良久的沉默中,白奇衡声音沉哑:“……没有。”
可到底有没有,这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
……
16.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离开敬事堂,姜子期直接去了后山矿洞,白奇衡和宗门其他人的看法并不会她的心情。
到了地方,姜子期轻车熟路地跟看守矿洞的轮班弟子打过招呼就往里钻,丝毫不在意这些人嫌弃的态度,完全将他们的议论抛之脑后。
姜子期在太一宗内的处境一直都很尴尬,在家世傲人的内门弟子中,她是垫底的那个,在以天赋决定命运的外门弟子中,她又是最差的那个。
内门看不上她,外门瞧不起她。再加上一点也不讨喜,不知变通的性格,成为万人嫌自是理所当然。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积极认错,但死性不改。
这是太一宗后山一处几近荒废的灵石矿洞,十几年前因为开采过狠,甚至还出过塌方事故,闹出了人命,之后便搁置下来,成了废弃矿洞,只留几个外门弟子轮班看守。
像这样的废弃矿洞,内门弟子向来不屑一顾,都是外门弟子试图在里面找到点碎块灵石拿来修炼。
所以当姜子期出现在这里时,落井下石的声音自然就来了。
“哟!这不是姜铁花师姐吗?怎么内门弟子还屈尊降贵来这废弃矿洞捡垃圾?”
姜子期不是矿洞的稀客,相反她可以称得上是常客。但以往的冷嘲热讽可没今日这样过分。
她虽为第一剑尊的弟子,但师父常年闭关神龙见首不见尾,对这些俗事杂务更是一窍不通,自然不可能在她的日常补给上多花费心思,连乾虚陵那夜的关照都是破天荒头一次。
姜子期没多余的闲工夫跟人扯皮,抬脚继续往矿洞方向走,但守门弟子却不依不饶起来,追在她身后喊。
“有通行令吗?无关人等不得擅入懂吗!”
趾高气扬的态度让姜子期罕见地停下脚步,她站定,沉默片刻,转身走到守门弟子面前,从腰包中掏出一块令牌,怼在他眼前。
“看清楚了吗?”
守门弟子面色僵硬,几经变化转为愤愤,“有通行令不早说?非要给人添麻烦?”
姜子期不愿多做纠缠,后山矿洞本就是废弃之地,多少人偷溜进去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证擅入的事就算捅到宗主面前,顶多也就是打扫登仙梯三日的惩戒,偏生到她这里,就成了天大的罪过。
守门弟子神色不平,嘀咕道:“傲气什么?仗着自己是内门弟子就会拿外门弟子出气,有本事去跟世家子弟干一架啊,欺负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事实上,相比那些眼高于顶,仗着家世背景瞧不上她的内门弟子,这些跟她一样平凡出身的外门弟子对她的态度反而更差些。
家世、天赋、资源,是内外门弟子之间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也成了外门弟子心中最敏感的一道伤疤。
姜子期挑眉,看守门弟子的神情,大概她在乾虚陵道场跟墨家人当街干架的事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
泾渭分明,从无交集。
这也是太一宗外门弟子的现状,无人理会,自生自灭。
就等着年头一到,下山归家另谋出路。
相比于其他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最熟悉的便是姜子期。她虽在内门,但外出做任务时从不在意搭档身份,还时常领内门弟子都不愿意做的差事,做外门弟子外出的领队。
即便这样,姜子期也没能得到外门弟子的认可,甚至因此风评变得更差。
在外门弟子眼中,这就是姜子期在内门受气之后来他们身上找优越感,拿他们出气,根本不认为姜子期的本意是为了帮他们一把,甚至觉得姜子期是罪大恶极之人。
早几年的时候,姜子期也不是没想过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声名,试图跟宗门弟子多做接触,来消除别人的误解,顶着内门弟子的不解和奚落主动带外门弟子做任务。
只是她的举动并没有换来理解,反而带来了更深的偏见。
姜子期懒得跟这些人继续纠缠,收好令牌就准备离开。
结果她的宽容在守门弟子眼中就成了挑衅,他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威胁,“姜铁花,你再这样眼高于顶小心没人愿意跟你一起出任务!”
已经走远的姜子期倏地回身,站在矿洞门前,露出一个桀骜又张狂的笑容,“好啊,求之不得。”
说完,也不管守门弟子都是什么表情,随手拎起一盏矿灯就下矿洞。
方才还气盛的守门弟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老大不小的油子罕见地露出茫然的神情。
“如、如果不跟着姜铁花的话,我们还能跟着谁去出任务?”
“我爹娘还等着我学点本事下山,找个好营生,再结一门好亲事呢,姜铁花不带我们做任务的话,谁还能指点?”
“不能跟着出任务的话,我的油水要从哪儿捞啊!我娘还等着钱治病呢!”
“……小师姐,是不是因为白鹤真人的原因所以才性情大变了啊?”
称呼终于从连名带姓的“姜铁花”变成小师姐,然而姜子期的身影已经走远。
姜子期辈分大,年纪小,抛开今年新招的弟子,她就是太一宗现有记名弟子中年岁最小的那一个,但由于入门时间长达十七年,又成了后面两代弟子的世界。
所以,在姜子期跟白奇衡的婚事彻底告吹之前,“小师姐”的称呼也曾传遍整个宗门。
姜子期轻笑一声,只可惜,以后太一宗弟子们喊得最多的,要变成“小师妹”了。
……
姜子期提着矿灯往矿洞深处走,比起太一宗外门弟子对她的误解,姜子期更多的是怒其不争,怒这些明明能给自己搏一个大好前程的修士就这样心甘情愿成为世家子弟的垫脚石。
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之间的成见颇深,这不止是太一宗的问题,其他宗门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末法年代,灵气衰竭,天地间能供修士随意修炼的灵气越发稀少,只能通过开采灵石矿脉来获得石头中潜藏的灵气。
灵石因此成了被少部分精英门阀垄断的资源,也成了普通修士求道路上难以逾越的大山。
如今宗门收徒,首重仙缘根骨,再看品性家世,没有资本的苗子就没有培养的价值,若非天赋傲人,穷苦人家的孩子怕是连踏入仙门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却硬生生被冷遇磋磨成这副世故又滑头的模样。
思及此,姜子期在心中默念清静经。
“好,冷静。我现在非常冷静。”
“冷静……”
她一阵自言自语,试图完成自我欺骗的过程,末了,抬脚就将脚边的石子踢飞出去,嵌在洞壁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非常冷静。”
只留一道劲长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
越往里走,黑漆漆光秃秃的石壁上开始能看到点点荧光,这都是不同属性的灵气作用在岩石上留下的痕迹。
姜子期体质特殊,所修习的功法也特殊,想要进阶不能只依靠自身修炼将天地灵气转化为真气存在体内,她还需要依靠外力。
闭塞的经脉只能用灵石中蕴含的先天灵气打通,才能继续吸纳天地之间的后天灵气,同时还要用五种富含五行灵气的天材地宝加以辅助,才能顺利度过升阶雷劫。
不然,稍有差池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她不像白奇衡、龙听野那些天才都是罕见的单灵根、天灵根,她不仅是杂灵根,还是五行杂灵根。
灵根意味着对灵气的感应能力,灵根越是单一,说明对相应灵气的感知能力越强,越能够专一。
但五行杂灵根——
看似好像能感知五种灵气,实际上意味着对哪种属性的灵气都不敏感。
若非她师父当初铁了心要让她走修行之路,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没有气感的凡人。
矿洞里,又新添了许多开凿挖掘的痕迹,姜子期抚过这些坑坑洼洼,最后好心用真气留下痕迹,给这些挖矿新手指条明路,省得在错误的地方做无用功。
矿洞里的灵气越来越少,能挖出来的灵矿石也越来越少,就算是姜子期,也费劲刨了三个时辰,才开出三块品质大小勉强合格的灵石。
她长吁短叹一阵,又在碎石中开了些边角料,准备拿回去给龙听野用。
龙听野现在修为尽失,这种微弱温和的先天灵气正好能滋养他的经脉。
姜子期打道回府,结果刚到瑶千峰,再度看到白奇衡面色不善的身影。
路过她时神情冷若寒霜,漆黑的眼瞳中透着浓重的失望,挣扎、痛苦又不解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姜子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被搞得一团糟,她蹙着眉头收回自己准备打招呼的手:“有毛病?”
姜子期继续往回走,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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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站在界碑石后的龙听野。
龙听野仍穿着他那身破破烂烂的黑衣服,面色惨白,病恹恹中又透着股诡异的昳丽。
姜子期没忍住,视线在他脸上多转了两圈才问:“你怎么出来了?”
也不知道龙挺有脑补了些什么,眼圈甚至还有点微红,他站在原地未动,等姜子期走近,才跟着迈步:“出来走走。”
姜子期也只是礼貌性地客套一下,对于龙听野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界碑石附近一点也不感兴趣。
姜子期掏出几块碎灵石递给他,“被废掉修为不适合用完整的高品阶灵石修补经脉,碎灵石中的灵气温和,更适合你。”
“还有两天就是入门大比,届时会根据新弟子在大比上的排名按顺序选山头拜师。就算入门大比没拿到好名次也没关系,明年正好轮到新人大比,你如果能拿到名次,也能拜入内门。”
姜子期一个人在瑶千峰冷清惯了,难得能有个人陪她说话,哪怕是个锯嘴葫芦,也比成天对着死物自言自语强。
所以姜子期便只管说话,根本不在意龙听野会不会回应她。
龙听野跟在姜子期身后,几次三番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姜子期的声音又起,根本没给他留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握着几块碎灵石,跟在姜子期身后,茫然又不知所措。
想问的事情太多,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只好沉默。
回到小竹楼,姜子期也不管龙听野,径自钻进厨房做饭,姜子期现在还没修炼到能够辟谷的境地,所以从不肯亏待自己的胃口,不多时就飘来一阵香气。
勾得人馋虫造反。
等饭菜上桌,姜子期就朝龙听野喊一声:“吃饭了。”
至于龙听野是什么反应,她根本不管。
……
神金系统还在她脑海里折腾,使劲浑身解数就是想让她收龙听野为徒。
姜子期忍无可忍地在脑海中跟系统吵架:“难不成我就是什么用来栓疯子的铁链?人疯了不怪把人折磨疯的罪魁祸首,反倒怨铁链把人给栓疯了?”
【神金:……可是,如果宿主也放弃的话,他们不就彻底没救了吗?】
“们?”姜子期警觉,“什么意思?”
【神金:啊啊啊!没什么意思,能量耗尽,宿主明天见!】
姜子期:“……”
出息!
龙听野默默吃饭,就看姜子期面上神色不停变换,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突发恶疾,比唱戏的都精彩。
姜子期回神,看到龙听野默默吃饭的状态,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看上去乖顺的臭脸少年,跟日后毁天灭地的大反派联系起来。
她的视线再度飘到龙听野脸上。
真要说起来,与其说是天生坏种的反派,倒不如说是老实人最后被逼到绝境的崩溃。
不然连这名字听起来都像是什么龙傲天升级流男主配置的人,怎么日后就沦落成只会“桀桀”怪笑的阴暗反派了呢?
虽然、貌似,龙听野本质上也不算什么太老实的家伙。
“你需要帮助吗?”姜子期直接发问。
正在吃饭的龙听野被直白的问话噎了一瞬,沉声道:“需要。我要报仇,我有必须要做的事,绝不可能窝囊地留在这里。”
姜子期点头,表示理解,诚恳道:“加油。”
龙听野:“……”
人生的波澜壮阔都没姜铁花的心思难测。
然后?
然后再没了后话。
寻常人或许还会好奇一下“必须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但姜子期毫无兴趣,甚至还有心情调侃系统:“你看,我都这么配合帮他了,何必非要收徒?”
系统说不过,系统正在装死也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吐槽遇人不淑,统生叵测。
*
吃过饭后,姜子期将家里所剩无几的伤药全部翻腾出来,还有些是陆尧珺闭关前留下的,挑挑拣拣后一并扔到龙听野面前。
龙听野宝贝似的抱着他那柄锈剑,怔愣好久才垂下头:“多谢。”
姜子期被他的郑重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搓搓手臂,快步离开,撂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啊!”
龙听野说:“我可以替你做一件事,什么事都行。”
姜子期停步,沉默良久:“离我远一点吧。”
……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第二天,距离入门大比仅剩一日。
姜子期特意拎上龙听野到论剑场确认报名资格,在看到龙听野的名字确确实实出现在参赛名单上,才松一口气。
虽然她不想跟重要角色多做牵扯,但也不代表她愿意凭借着一个什么都不能说明的剧情把人往火坑里推。
原书里,龙听野是在姜铁花死后第二年,被无意间跌入后山的女主解开了阵法,认出这是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帮助自己的小姑娘,于是改头换面,借着太一宗开山门收弟子的机会上山,在入门大比上给做裁判的女主留下深刻印象,成为女主的小师弟。
姜子期没什么想要掺和女主感情纠葛的心思,系统的争番位计划她也毫无兴趣。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将龙听野送走,然后她好解决完遗留问题,去找血魔报杀父母的仇。
大约是因为才觉醒的缘故,姜子期对过去十七年间发生的事情记忆格外清晰,血魔屠村事件发生时,她尚在襁褓之中,连说话都不会,画面却历历在目,哀嚎、悲鸣与鲜血日日夜夜萦绕在她的梦中……
姜子期定神,快速扫过新弟子名单,正准备离开,却在最末尾看到女主的名字,差点跳起来。
怎么已经被内定的女主会出现在入门大比上?难不成剧情的力量就非得让他们俩在入门大比上有个正经见面?
姜子期一边呼叫系统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龙听野扔进人堆,快速撤离是非之地。
可系统突然像死了一样,一声不吭。
女主就是凤云缈,乃是普陀洲修仙大族凤家的后代,身份不凡,资质也不凡,根本不是她这种“废物”能正面硬刚的。
尤其女主那吸引疯批男角色的本事,姜子期果断敬而远之。
姜子期离龙听野远远的,一副生怕别人误会他俩之间有关系的模样。
可两日前,姜子期带着龙听野招摇过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群生活寡淡的小修士们怎么可能忘记?
眼神滴溜溜地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
看得白奇衡周身气势愈发深沉。
甚至在人声喧嚣的论剑场上,独有白奇衡周围空了一圈。
姜子期虽然想远离主角,但吃瓜看热闹是人的天性,看远处人头攒动就止不住好奇。
她一面唾弃自己的好奇心,一面又忍不住去看。
果然,女主就是女主,不管在哪儿都能成为焦点。
像她这样的万人嫌公然出现都没能引起诸多小修士口诛笔伐,凤云缈一出现,立时成了议论焦点。
什么天赋卓绝,冰雪聪明,总之都是溢美之词。
让人不得不感慨,太一宗这稀稀拉拉,各自为营的弟子竟还有如此心齐之时。
凤云缈此时的年纪应当才十来岁岁,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古灵精怪,看上去就像是画像上的小仙童一般可爱。
姜子期看看人家的鹅黄衣裙,又看看自己左支右绌的男款青白短打水合服,装模作样感叹一番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晃晃悠悠退出人群找地方歇脚。
别的不说,就从这行头打扮上来看,她更像是女主的丫鬟。
姜子期刚退出来没多久,白奇衡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斜前方,目光沉沉:“你何日才能突破灵寂?”
她左看右看,发现白奇衡额竟然真的在跟自己说话,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你在跟我说话?”
说着还探头看看白奇衡身后的人群,一副怕别人误会的模样:“白师兄在跟我说话?”
白奇衡面色微愠:“你何日才能突破灵寂?”
姜子期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问题是,她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她体内灵气的浓郁程度早就够了突破灵寂期的标准,可凑不齐五种属性的天材地宝,她就永远不可能突破,若是贸然硬来,走火入魔都算是好的,不然怕是能直接当场爆体而亡。
她此前虽说确实不在意自己寿数多少,可也不愿平白无故死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她挑着眉梢,浑身乖戾:“你觉得我何日才能突破灵寂期?”
“如今你在灵寂期徘徊已久,若是勤加修炼,即便是五行杂灵根,十年时间也当能到神动修为……”
白奇衡后面说的话姜子期都没听,全都卡在那句“十年”上。
十年?
凑齐天材地宝,突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要什么十年?
除非白奇衡也探不清她的修为到底是多少。
姜子期倏地想起在她初有气感时,师父丢给她一块灰扑扑的道法石,让她不要对着太一宗的功法照本宣科,跟着这块石头学。
所以姜子期所练的混一诀,从根本上就与太一宗的太上明心法不同。
姜子期在无尚峰呆了近十八年的时间,除开三年前为拿斩邪雌剑那一回,她几乎很少跟人正面比斗。
她的实力到底如何?
师父告诫她在外审慎动手,不要轻易暴露自己,姜子期也就听话,本着明哲保身的道理能溜就溜,在外做任务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以迂回为主,很少发生正面冲突。
但现在——
姜子期拍拍衣摆,从地上站起身来。
正想有血性地说两句豪言壮语。
“奇衡师兄!”
姜子期:“……”
很好,计划失败。
她微笑闭嘴,又重新蹲下身,就像个在街边等活来的小工头。
凤云缈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倾慕地看向白奇衡:“奇衡师兄,明日便是入门大比,师兄可告诫我等入门大比的注意事项吗?”
可爱小女孩儿憧憬期盼的眼神就像星星一样闪耀,根本让人无从拒绝。
白奇衡被一众师弟师妹拉走,姜子期又恢复了清净。
她蹲在一旁,看着白奇衡被年轻的少男少女们众星拱月般捧在中间,也看着白奇衡与凤云缈看上去格外登对。
看着看着,姜子期突然小声喊了一句:“奇衡师兄?”
瞬间被自己的叫法恶心到,搓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
姜子期抚着心口缓了好久,在看到龙听野也跟着其他新人一起听讲后,这才放下心来。
扯下腰间挂着的扫帚,纵身一跃,摇摇晃晃地离开论剑场。
哼着小调离去,好不潇洒。
于是,努力低调且刻意缩小存在感的姜子期再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凤云缈站在人群中,好奇地看着天上远去的背影:“那是哪位师兄?怎如此潇洒?”
哪怕照面多次,凤云缈依旧对姜子期没有印象,更不会记得她兄长随手刺伤的人就是眼前之人。
认识姜子期的人本就不多,更遑论这些刚刚踏入山门的生瓜蛋子?
龙听野皱眉,看向凤云缈的眼神瞬间嫌弃无比。
连男女都分不清的蠢货竟然还能被夸是天资聪颖?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凤云缈不知何时凑到他跟前,天真纯然,没有恶意,只有好奇。
“你是谁?”龙听野不加掩饰地防备每一个不认识的人,戒备的态度引起其他弟子的不满。
凤云缈也不生气,笑盈盈道:“凤云缈,来自普陀洲。”
凤……
龙听野很熟悉这个姓氏,龙家和凤家都是普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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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数一数二的修士大族,但——
凤云缈?
凤家何时多了这号人物?
龙听野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含混点头,想着蒙混过去。
白奇衡自始至终都留心着龙听野的动静,眼见姜子期走了,直接走过来:“龙听野,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龙听野的不喜直接挂在脸上,从第一次见姜铁花照顾这来路不明的小子,他就觉得这灾星不安好心。
“龙听野?”
校场上又热闹起来,当年龙听野风头正盛的时候,那也是锋芒毕露,九仙洲的人都知道龙家多了个不世出的天才。
初出茅庐,其风头就盖过了无数大宗的佼佼者,甚至有人将他与遥青剑尊相提并论。
可龙听野风光没两年,就像流星一样陨落,成了人人喊打的灾星。
所以,这灾星是怎么到太一宗来的?
刚上山的弟子并不清楚乾虚陵发生的事情,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白奇衡面若寒霜,警告他:“她不识人心险恶,不懂农夫与蛇的道理。但你……我不会客气。”
这个“她”自然说的就是姜子期。
龙听野对白奇衡的警告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推开人群准备离开。
在白奇衡眼里,所有接近姜子期的人都是别有用心,哪怕是遥青仙尊,他也觉得不怀好意。
更何况是龙听野这种声名狼藉的家伙?
没把他直接打出去已经是看在姜子期的面子上了。
其他人虽对龙听野好奇,但他凶名在外,也不敢有多少人当面对他议论。
姜子期就不一样了。
那日在登仙梯上,姜子期翩跹而上,凤云铮紧追不舍,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出风头,年轻弟子们找到了话题,很快就聊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论剑场功德榜排第一的那个,据说是遥青仙尊的徒弟。”
有人抬眼看到光屏上硕大的“姜铁花”三个字,惊叹一声:“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遥青剑尊不是闭关很多年了吗?怎么突然收徒弟了?”
“貌似是很多年前收的,我爹说那年雷光虫暴动时,遥青剑尊突然出关平乱,然后抱回来一个小孩儿,当时还有人猜测是不是遥青仙尊的孩子……”
“呀!那今年剑尊会不会再收一个徒弟?能成为遥青剑尊的徒弟,那我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这群年龄不大的小孩儿舌头倒是不短,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打眼望过去,多半都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子。
白奇衡应了云宗主的嘱托来看今年的苗子,但看了一圈,也只有凤云缈一个还算可塑之才。
眼见白奇衡神色冷峻,跟在他身后的师弟赶紧维持秩序,“吵什么?不过放个名榜而已,你们如何表现,各峰长老都看在眼里,真当上了仙山还是在自己家?”
负责教管新弟子的管事见状急急忙忙从殿里奔出来维持秩序,这些小孩儿才勉强老实些。
龙听野就站在人群边上,他不理人,更不可能有人来理他。
但凤云缈不知道什么毛病,非要凑到他跟前来。
“我是凤云缈,要交个朋友吗?”
龙听野垂眸,看着面前才十来岁的小丫头:“我没有朋友。”
凤云缈笑容清甜:“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呀。”
“不需要。”龙听野说完,转身要回无尚峰。
反正也只是宣读入门大比的规则而已,还不如回去养伤。
凤云缈略有气恼地看着龙听野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知何故,笃定道:“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而龙听野的脚步,连顿都未顿。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入夜,龙听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瑶千峰。
他修为尽失,根骨被剖,眼下只能凭肉身硬扛仙山上的灵气威压。
偏瑶千峰峦险峻,想要爬回去,其难度无异于再登仙梯。
姜子期自论剑场离开之后就开始练功,直到晚饭时分被系统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龙听野现在就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想凭借自己回瑶千峰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转念一想,她又想不到龙听野有什么要回来的理由。
瑶千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聪明的人早就在看到瑶千峰的现状之后尽早脱身。
姜子期在屋内扫了一眼,看到龙听野那把从不离身的锈剑就堂而皇之地放在桌上。
她静默片刻,眸底微光闪烁,她走到桌前将锈剑拿起来,故作轻松的神情中又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别扭:“我就是去送一趟东西而已,拾金不昧是我的优良品德。”
转身踩着扫帚出去找人。
最后,在瑶千峰一处崖壁上找到了当壁虎的龙听野。
姜子期自知理亏,摸摸鼻尖,将剑递到龙听野手中。
龙听野没说话,姜子期也没说,僵持片刻后,姜子期让了让位置,将人接到扫帚上带回家。
她甚至多做了一个菜来掩饰自己内心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系统在她脑海中狂笑,嘲笑她的打脸和嘴硬,恼羞成怒的姜子期故作镇定,假装对系统视而不见。
龙听野默不作声地抱剑坐在长椅中,姜子期放在一旁的伤药动都不动。
起初还有心弥补一下的姜子期瞬间一肚子火。
“我下午习武忘记时间。”
龙听野抬眼,又将视线落回自己的剑上:“我不介意。”
姜子期纳闷:“有人欺负你了?还是白奇衡那家伙惹你了?”
“你不介意?”龙听野问得没头没尾,但姜子期还是懂了他想说什么。
“这份介意多余。他人言论不会对我的修行有任何帮助,也不会产生任何阻碍。没必要浪费时间。”说到这里,姜子期好奇起来,“先前在乾虚陵,你都能为毫不相干的小姑娘撞到墨家枪头上去,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龙听野余光瞥她一眼,像是在嫌弃她的愚蠢:“我不认识她,更不可能为了不相干的人送命,巧合而已。”
姜子期哼了一声,对龙听野的解释不置可否,反正不管他是不是有心救人,最终的结果都是他救了人,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姜子期站在距离龙听野三步远的地方:“想成为剑圣就专心练剑,等日后我师父出关,没准他老人家心情一好,就把剑圣的名号给你了。”
“我会自己赢来,不需要被人施舍。”
姜子期挑眉,以示退让:“纯纯野路子可成不了剑圣,这边建议朋友认真拜师修行。”
“拜你?”龙听野此人,哪怕面无表情地说话都一股挑衅的滋味。
本来就火气盛的姜子期就差翻白眼了:“教出一个用扫帚的剑修?”
正说着话,姜子期神色一凛。
有人过了瑶千峰的结界。
“怎——”
“有人来了。”姜子期转身出门,抬手就将龙听野锁在屋里。
走出竹楼,这才看到站在瀑布旁的人影。
是云宗主。
一贯笑脸迎人的宗主此时正望着瀑布沉思,不言语时仿若极地冰海,沉冷且让人心生畏惧。
白奇衡进不来瑶千峰,是因为这里有陆尧珺留下的结界,龙听野能进来是因为有她给他开了权限。
但云宗主呢?
当年陆尧珺说过,瑶千峰的结界只有他们二人能够随意进出,其他人想要进来,必须要有他们二人的首肯,不然就算手握峰主令也寸步难行。
从方才结界产生的波动来看,云宗主是硬闯进来的。
姜子期心神微敛,垂眸间对这个风评颇佳的宗主多了一丝防备。
“姜铁花见过宗主。”
云宗主确切年岁不知几何,从面相上看,不过三十岁上下,周身气质沉稳圆融,与陆尧珺的冰冷锋芒截然相反。
云宗主负手而立,方才的寒意冰雪消融,此时眼中含笑,笑得姜子期无端后颈发麻。
“小花,陪师伯走走?”
云宗主与她师父陆尧珺师出同门,是他的师兄,也就是她的师伯。
姜子期估量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发觉云宗主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放弃抵抗跟上去。
“普陀洲龙家与墨家之间的事,你可曾听说过?”
姜子期老老实实点头。
云宗主似笑非笑:“你可是给太一宗找了个好麻烦。”
姜子期虽然一直想将龙听野推出去,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但也没想着彻底将他逼上绝路。
姜子期将乾虚陵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末了补充道:“龙听野被天极门拒之门外,因加害兄长被龙家抛弃,这些事,我觉得另有蹊跷。”
“自然是另有蹊跷。”云宗主笑,“这龙三少爷是龙家家主的外室所生,因天赋卓绝才被抱回本家抚养。好端端的,突然暴起伤人,龙家大少爷差点因此殒命,紧接着龙三少爷就在天极门的入门大比上灵气暴动,修为尽失成了废人,还被扫地出门。一连串的事情,若是无蹊跷才奇怪。但是——”
“他不该来太一宗。”
姜子期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普陀洲与东胜洲相隔十万八千里,就算墨家与龙家追责,一时半刻根本无法兴师动众跨越洲界到东胜洲来。宗主曾说,修道是修心,修得是功德长生。拯救迷途的羔羊,不也是功德一件?”
云宗主最重视的,就是太一宗的声誉。
“羔羊?”云宗主神情微妙,“你觉得这小狼崽子会是羔羊?小花,在龙听野还是龙三少的时候,他便是出了名的凶兽恶鬼,小心养虎为患。这样的人,一旦抓到机会,必定反咬。”
姜子期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天生反骨,云宗主越劝她气性越大。
颇有些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正好?反正瑶千峰也人丁稀落,若是雪中送炭成功,这凶兽恶鬼以后岂不是我一番助力?多谢宗主指点,小花茅塞顿开。”
云宗主这样的人精哪里会听不懂姜子期的画外音?朗声笑起来:“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小辈指点。也罢,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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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让他留在太一宗,墨家的事情师伯已经摆平。日后他能走到哪一步看他本事。只是——”
“日后他若成了太一宗的威胁,就别怪师伯要清理门户……”
云宗主的声音明明是温和的,却仿佛绵里藏针,转瞬即逝的杀意让姜子期好久才缓过神来。
云宗主扔给她几株灵草,其中便有一味能快速滋补经脉的良药。
“这是你师父让我寻来的,小花是可造之材,千万别让师伯失望。”
“至于你与奇衡的婚事,待此间事了,再行商议。只是离宗之事,不可再提了。”
姜子期木木呆呆地被云宗主拍拍肩头,看着他远走。
临走时,云宗主看到站在竹楼外张望的龙听野,笑吟吟道:“可别伤了我师弟的宝贝徒弟,小心小命不保,灾星少爷。”
云宗主视线扫过龙听野抱着的锈剑,提醒道:“别暴殄天物。”
惊得龙听野差点跳起来。
姜子期往回走,就看到龙听野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前,她愣住,眨眨眼:“你怎么出来了?”
转眼,她就看到了小竹楼的门锁死相惨烈地躺在地上。
当即暴怒,双拳紧握,告诫自己务必冷静。
姜子期抬头,露出和善的笑容:“这位兄台,请把门修好,谢谢。”
龙听野:“……是。”
*
翌日,太一宗入门大比。
这是太一宗开宗立派数千年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招生,是以全宗上下也拿出比以往更热烈的方式欢迎新人。
飘扬的小彩旗从论剑场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天上飘着各峰的标语口号,地上各峰弟子铆足劲儿在拉人,有些彼此之间积怨已久的山头,就差在招生现场打起来了。试图能在入门大比上拉到修炼的好苗子。
看得姜子期是瞠目结舌。
她还从来没见太一宗这样热闹过,瞬间打破她对太一宗修士品性高远淡然的滤镜。
往常年里,虽然也会举办入门大比之类的活动供门内弟子比试,但太一宗最主要的弟子来源还是世家关系户,以及部分不信邪的长老师父们,拿着罗盘出去找到的有仙缘的弟子,因此在人数上就比眼下逊色许多。
可自打十年前云宗主上任后,太一宗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
先是停了各峰长老收徒的安排,断了那些修仙世家塞人的打算,然后又是破例带着宗门去乾虚陵招生,虽然最后还是免不了被世家塞人,但普通出身弟子的比例明显增加许多。
云宗主这个笑面虎,也没少被其他长老在背后戳着脊梁骂倒反天罡。
不论其他长老再怎么骂,也不得不承认云宗主这手神来之笔,确实让沉寂已久的太一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连拜上山门的弟子都比以往强上许多。
往日里都藏在洞府中避世修炼的老家伙们,都忍不住出山,看看今年能不能给自己招几个传承衣钵的心仪弟子。
虽然论剑场上看不到这些长老的身影,但姜子期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灵气出现波动。
而这些人的关注对象——
自然是一出场就成为焦点的女主,凤云缈。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平日里门可罗雀的论剑场上,此时聚满了人。
五个擂台搭在巨剑四周,供新上山的弟子进行比试。
这五个擂台分别对应了目前修真界最主流的五种证道大类,丹道、气道、婴道、心道与尸道。
五种道法对应十三种修士类别,常人也称其为正宗十三修。如今,五道擂台按照五行与八卦阵之间的位置关系排布在巨剑周围,供新人自行选择。
也只有像太一宗这样资源充足的大宗门,才能撑得住五类十三门齐头并进。寻常小宗门能将其一钻研透彻,都已是极为难得的宗门翘楚。
剑修就是这五类十三门中最出名的一种。
因为足够拉风帅气,人称撩妹利器,是个男修扎堆的学科。
姜子期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属于气道的剑修,只是她与剑道属实无天分,目前正在面临转修的难题。
论剑场上不仅有擂台,还有用来检测灵根的验灵石,以及用来播报成绩和灵根检测结果的玉石大屏幕。
大屏幕上不断在滚动新弟子们的状况。
时不时就能听到一阵惊呼。
姜子期百无聊赖的躺在树上,听着论剑场中的动静,一声接一首的欢呼让她禁不住感慨青春年少。
无聊的姜子期一边等龙听野的结果,一边骚扰系统:“系统,现在论剑场里那么多好苗子,你怎么不让我去收徒证明下自己的魅力?这种时刻,不该让我这个万人嫌大出风头一下?不然怎么抢女主的戏份?”
许久,在一阵电流音后,才听到系统支支吾吾的声音。
【神金: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本系统关注……】
姜子期:“……”
嘿!说它胖它还喘上了。
“凤云缈,水系天灵根,长流水,择武修门类一试!”
姜子期远远听着播报,捧场鼓掌两声:“不愧是女主。”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必定是女主大杀四方。果不其然,一炷香后,姜子期毫不意外地听到凤云缈三战告捷的消息。
播报声接连不断,听得姜子期昏昏欲睡。
“龙听野,无灵根,择剑修门类一试!”
无灵根?
什么样的人才会无灵根?
哪怕是太一宗天赋最差的姜铁花,好歹也是个五行杂灵根。
这无灵根是个什么东西?
这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凡人,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修道有缘的凡人。
“无灵根?看来这几日大出风头的姜铁花师姐捡了个废物回来。这世上最怕无德无才之人占了有德有才之人的位置。便让我看看,能的遥青仙尊青睐的亲传弟子带上山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能被太一宗看中带上仙山的新人弟子个顶个都是天之骄子,哪怕云宗主已经在乾虚陵广撒网,也改变不了普通人问道困难的现状。
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大族,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来就是奔着能够日后光宗耀祖,声动九洲而来。
可现在,一个两个天资平平的废物都入得遥青仙尊门下,享受亲传弟子供奉,怎能让人心中平衡?
当即有人向龙听野挑战。
龙听野抱剑而立,看来人气焰嚣张,唇角牵起更加嚣张的弧度:“好啊,看看谁输得更惨。”
刚刚结束一场比试的凤云缈见状,赶紧跳下擂台来扯龙听野的袖口:“别冲动。”
龙听野面无表情地推开凤云缈的手,身形一跃,跳上擂台,挑衅地勾勾手指:“不怕死的就上来。”
凤云缈看那弟子修为已是筑基初期,出身剑道名门,身上还背了一把地品宝剑,怕他不知轻重真的惹恼龙听野,也怕龙听野被他伤到之后引出祸端。
一咬牙,抢先一步跃上擂台。
“既然如此,便与我比试比试!”
本该从旁观战的姜子期,仍一无所知地睡在梦中。
系统急得上蹿下跳。
【神金:醒醒!要出事啦!你快醒醒!】
姜子期:“胡……吵什么?”
……
姜子期从昏睡中醒来,回过神来,论剑场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又或者说,是龙听野被单方面殴打。
不知何故,龙听野竟然只守不攻,甚至不肯拔剑出鞘。
姜子期知道龙听野的剑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旧剑,不仅剑身生锈,连剑鞘也残破不堪。
但龙听野不肯丢,宝贝似的护着,姜子期也没见过这剑拔出来究竟是何模样。先前在乾虚陵,龙听野也是因为这把剑才跟墨家起了那么大的冲突。
她没想到在比试关头,龙听野还是不肯拔剑。
所以就有了现在龙听野被凤云缈压着打的情形。
场子里的声音越来越闹,姜子期噌噌两下爬到树顶,站在最顶的枝杈上看论剑场里究竟什么情况。
龙听野身上的衣服被凤云缈的剑风割破,渗出丝丝血迹。他一次次被打到擂台边缘,又一次次拼尽全力回去。
龙听野不肯出剑,只在凶险时刻用剑鞘抵挡两下。
这个无灵根的灾星少爷,竟然成了能在凤云缈手下撑过最长时间的新人。
姜子期站在树顶远观,眉头却不由自主紧蹙,手无意识成拳,被绷带缠住的双拳周围温度开始升高,不是冒出一星半点的火星子。
场内——
凤云缈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她已经连战三轮,此时体内真气不说耗尽也所剩无几了。
偏偏龙听野还是个难缠的。
就算她有心放水,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但以她刚刚筑基的水平,再怎么想放水,也是杯水车薪。
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根本没有他们的修炼天赋那样天差地别。
更何况这龙听野此前据说也是金系的天灵根,身负天生剑骨,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即便不放水,凤云缈想赢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龙听野,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什么不拔剑?”
龙听野神情冷漠,若不是在他抵挡攻击时还能听到两声闷哼,怕是会被人当做哑巴。
“与你无关。”
龙听野的话瞬间激起凤云缈的火气,当即前攻,剑尖上挑,直击龙听野手腕。
龙听野虽然战斗经历丰富,但如今无修为在身,反应再快身体却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腕被挑,剑被夺走。
“还回来。”
凤云缈目光锐意:“出剑,我就还给你。出剑你或许还有能赢的机会,一场都赢不了的话,你就只能做外门弟子。你甘心吗?”
龙听野只是平静地抹掉斩在脸上的血渍:“与你无关。把我的剑还给我。”
“难不成你想指望姜铁花?遥青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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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多年不出,你当真以为能借着她拜入遥青仙尊门下?”
“……闭嘴。”
凤云缈一愣,似乎没想到龙听野会用这种态度同她说话,甚至有些苦口婆心地劝告:“她不是好人,她会害了你!她——”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神色一僵,面露愤愤,转身提着剑向龙听野袭来。
这次,真的毫不留手。
剑剑杀招。
凤家也是普陀洲中颇有名望的修士大族,剑术一脉相承,凤云缈哪怕如今才十岁,也剑术了得。
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出现在龙听野身上。
剑鸣中,凤云缈沉声道:“龙听野,再不认输,你会没命。”
龙听野倏地笑起来:“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能收了我的命?”
龙听野身形虚晃,下一刻便将锈剑夺回。
他仍旧没有拔剑,剑光却从剑鞘破损的地方溢出,直指凤云缈命门,剑破罡风急啸凄厉,势头刁钻迅猛,竟生生拆破了凤家的剑法。
原来龙听野不肯出招,是在摸凤云缈剑法的破绽。
在龙听野剑尖刺破凤云缈衣衫的瞬间,火光骤然涌出,像是一只火鸟般直扑而来。
火焰蒸腾,烧不破衣物,却附在人身上,仿佛能灼烧人的灵魂。
龙听野痛苦的嘶吼骤然响起。
火焰之下,诡异的血色纹路在龙听野肌肤游走。
擂台外的护法教头见状不妙,立时撤掉擂台结界:“凤云缈,快灭火!”
“道长!我、我收不掉!”
凤云缈也没想到龙听野竟然有能耐伤到她,她身上的凤火来历诡异,自己都控制不了,现在失控伤人,更是没半点办法。
凤云缈急得满头大汗,论剑场上乱成一团。
白奇衡试图帮忙,结果差点引火上身,让其他弟子赶紧去请宗主长老,他在擂台上用真气压制龙听野身上的火势。
【神金:宿主快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等魔种被彻底激活,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姜子期的拳头越握越紧。
最终——
纵身跃上擂台,站在凤云缈对面。
危急关头,系统还有闲心在她脑海里叽里呱啦。
【神金:完了完了,这么早就跟女主正面碰上了,你要没有好下场了!早点听我的收徒多好?现在不仅要搭上俊小伙的命,你自己也得跟着遭殃!要学会猥琐发育啊!】
姜子期鞋尖碰了碰龙听野身上没有起火的地方,发现人已经失去意识毫无知觉,甚至连体内仅存的那点灵气都在被急速消耗、燃烧,如果不是有白奇衡在——
龙听野现在大概已经被烧成人干了。
“姜铁花,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姜子期对白奇衡的提醒视而不见:“凤家小姐,不过是入门比试而已,何必下死手?他输了去外门受苦是他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子期掏出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三块上品灵石,想也不想就抛给白奇衡,让他给龙听野用。
这来历诡异的火苗靠人体经脉中的灵气燃烧,所以才无法扑灭,也不会在外面留下任何痕迹。
但再多灵石也只是延长异火燃烧的时间,一旦龙听野体内的灵气补充不足,魔种就会死灰复燃,甚至是彻底将龙听野烧死在擂台上。
当务之急还是灭火。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姜子期试过自己能尝试的所有办法,都无济于事。
只能不计后果地将真气送进龙听野体内延缓异火燃烧的时间,拖到能解决问题的人来。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
看上去德高望重的师尊们并不插手小辈之间的比斗,只当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和命数,冷漠得像是修没了自己的感情。
白奇衡几次三番上前,想将她从龙听野身前拉开,又无功而返。
“姜铁花,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姜子期没有回应白奇衡的话,也不甚在意凤云缈的神情。
她垂头,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眸:“凤云缈,如果今天龙听野死了。你要记住,从你踏上修行这条路开始,你就是在踩着人命往上爬。”
“这是你修行路上犯下的因果。”
“是、是他自己……”凤云缈后面的话说得含混不清,姜子期也没心情去听。
感受到龙听野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姜子期问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神金:收徒……】
姜子期一愣:“这种时候,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神金;收徒之后,系统就获得了龙听野的许可。能够远程对他的身体进行操控,将异火转移到宿主体内。由于宿主是五行杂灵根,异火很难在宿主体内燃烧。再加上承衣契的契约效力很强,可以帮他恢复经脉。】
可……龙听野想做剑修,他真正应该拜师的是像陆尧珺那样的顶级剑修。
她姜子期现在都是修行路上的半吊子,原理、功法、修为、实际应用都一知半解,如何能当得起一个人的师父?
龙听野竟然这时候醒了。
他费力从姜子期怀中撑起身子,在看到姜子期时眼里释然:“若龙听野今日殒命于此,是我技不如人。若我能活过这一关,这笔账,我迟早会——唔!”
“都快死了就老实闭嘴,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姜子期反手捂住龙听野的嘴,让他少说两句话。
凤云缈神色复杂,并不在意姜子期,只看着龙听野:“你当真如此坚持,你不怕太一宗无一位大能愿收你为徒?”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好的师承,就算你有龙家的血脉,这辈子也与自毁前程无异,你不该——”
“我收。”姜子期直接打断凤云缈的话,“不就是大能?以后我做给你看看,让你看看龙听野到底是不是大能的徒弟!”
姜子期明明一张冷艳疏离的脸,却偏偏笑得疏放张狂,姜子期毫不顾忌地将龙听野扶起来,任由异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下巴微扬:“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龙听野抬头,看向凤云缈,又看向所有在看热闹的人,突然咧嘴笑起来,漆黑的瞳仁中充满恶意,仿佛即将开始狩猎的野兽:“好啊。”
轰——
漫天火起。
火焰蒸腾,带起热浪直上云霄,诸多神动期修士都无法扑灭的异火竟然真的熄灭了。
叮——
【神金:恭喜您成功与目标一:毁灭世界的反派BOSS·龙听野建立师徒关系,万人嫌改造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保证按规运行,助力宿主成为伟大的万人迷师尊,桃李满天下,美名天下闻。】
凤云缈面色惨白,她踉跄两步,险些跌下擂台,根本不敢相信她的护体异火竟然能被人扑灭。
架着龙听野的姜子期微微偏头,暗暗打了个嗝。
这神金系统,哪里是灭火,分明是将火全都吸进了她的身体里,她现在觉得自己的丹田经脉都快要撑爆了。
直至此时,云宗主与其他管事才姗姗来迟。
云宗主手中还饶有兴致地拿了柄折扇,见状惊喜地敲在手心:“呀!小花真是好有出息,竟然能想到用承衣契来解决这失传已久的九阳凤火。日后小花要做师父,师弟都要做师爷了!”
说着,云宗主转头敲打白奇衡,让他争点气,争取也能早日收徒。
“既然如此,这场比试到此结束,二位打了个平手。龙家的小子已经择师,无需再参加后面的比试,回去好生休养,按时来参加拜师大会。”
甚至还特意提点:“龙三少爷,除了跟我们小花师父修行,也别忘了多跟同门交流交流。”
于是,这件几乎要闹出人命的事就要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
人群渐渐散开,论剑场上重新恢复秩序,下一场比试的人即将登场。
龙听野离开姜子期搀扶,缓缓站直身体,目光灼灼看向仍在恍惚之中的凤云缈:“我会成为九仙洲上最强的剑修,也绝不会再让输给任何一个人。”
“师父,你信吗?”
姜子期收回手,让龙听野独自、堂堂正正地站在凤云缈对面,笑眯眯道:“信。”
末了还郑重补充一句:“好徒儿。”
凤云缈的情绪瞬间失控,她怒而回身,质问道:“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都要跟着她?她只会给你带来霉运,她甚至会害死你!”
“好啊。”龙听野一贯充满硝烟气息的声音意外平和,眼里却充满野心与战斗欲,“灾星少爷和霉运废物,那就看看我们两个凑在一起到底是谁先害死谁。到底是师父命硬克死徒弟,还是徒弟命硬克死师父。”
……
姜子期笑吟吟对凤云缈道:“小妹妹,人各有命,别管太宽,小心风大闪了自己的舌头。”
至于日后他们这对倒霉人的命运究竟如何——
谁知道呢?
*
姜子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龙听野带了回去。
等安顿好龙听野,待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已是深夜。
姜子期虽然嘴上说着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到底不忍心看着龙听野因为四处碰壁而误入歧途。
因此就在厅房里守着,一边打坐修行消化今日吞下来的九阳凤火,一边跟系统唠嗑。
女主的护体凤火确实非同凡响,一入体内,遇到真气烧得更旺,若非五行灵根能够消磨凤火的威力,形成压制,她怕是比龙听野好不到哪里去。
姜子期是五行杂灵根,是所有灵根中修炼资质最差,杂质最多的一种,九阳凤火一入体,反倒将这些杂质少了个一干二净,烧得姜子期通体舒泰,甚至还想去找凤云缈过两招再烧个痛快。
凤火消化完毕,姜子期睁眼,问道:“龙听野的情况真的稳定了?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神金:请宿主相信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优秀系统,系统将竭力助您成为能与女主一较高下的优秀万人迷,开创独属于姜铁花的时代,自然言而有信。】
姜子期:“……”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搭茬。
“你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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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收徒就能有系统奖励,你的奖励是什么?”姜子期懒得听系统画饼说些虚的,她要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系统要她做万人迷不假,但她估摸着,根本目的还是跟凤云缈抢风头,至于她到底是万人迷还是万人嫌,又或者是什么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对这个世界的影响都不大。
但系统说的有些事情也确实有点道理,她现在准备脱离太一宗,寻找当年血魔屠村的线索,仅凭她目前的修为和人脉,很难探听到这些被刻意掩藏的事情。
她确实需要人手,也需要资源和平台。
太一宗、龙听野都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各取所需相互利用一下,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神金:恭喜宿主成功收徒,完成阶段成就·独宠一人!系统将奖励您新手升级礼包,祝您在之后的发展道路上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姜子期:“……”
她垂首,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样东西,陷入沉默。
说是废品没用,但似乎也能有点用处,说有用——
可效果又实在有限。
一支毛笔,一口铁锅,以及……二十块品质中上的五行属性灵石。
姜子期忍不住暴走:“发展最需要钱啊!要的是钱!你给我个毛笔和铁锅干嘛!”
铁锅好歹还能用来做饭,但现在修士们记录东西都用灵力刻石,哪里还需要用毛笔来写字?
……也不对,或许毛笔对龙听野来说确实有点用处。
毕竟就凭他现在那点灵力,刻十年都很难在灵石上留下半点痕迹。
所以她还得给龙听野这小子提供功法的手抄本?!
姜子期大怒!
系统也不肯解释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姜子期一边吐槽,一边将铁锅扔进厨房,然后随手将毛笔插进书案上的笔筒里。
神金系统显示的界面也因此发生变化。
【门派:太一宗
山头:瑶千峰
亲传弟子:1
宗门资金:499
宗门实力:101
宗门发展综合指数:7】
姜子期:“……”
她觉得系统在坑她,口口声声说龙听野是天资聪颖的优质潜力股,结果实力换算到数值面板上竟然只涨了一!
好歹是个战五渣也能给她涨五点啊!
姜子期:“潜力无穷的魔龙尊主实力就只有一?”
【神金:……第、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你觉得应该是多少我给你改不就好了?】
姜子期眼里放光,以为自己发现了系统BUG:“宗门实力能改成一千吗?改完之后能把这点实力都加到我身上吗?”
【神金:宿主在想什么?不过是个数值而已,怎么可能加到你身上?】
姜子期敏锐察觉到其中的问题,警觉道:“只是个面板数值而已?”
【神金:啊啊!系统不知道,系统能量耗尽,宿主再见!】
夭寿!这宿主的神经怎么这么敏锐,差点就蒙不住了!
姜子期挑眉,一面吐槽现实离谱,一面安慰自己现状挺好。
再次到龙听野房间里确认他的状况无恙后,正准备去休息,就感应到外面有人在敲无尚峰的结界。
姜子期微笑:“……”
这个白奇衡,他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