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爱意》 2、2 雨后的城市格外潮湿,地下停车场里透着一股陈旧的闷意,压得人透不过气。 过了许久,傅霁清听到那声清冷的“需要”,又笑了笑,熟络的将小车从夹缝中倒出来,停稳后开门下去。 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双眸清亮又深沉,似乎是在打量和探究,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一秒,两秒,三秒...... 他们相视了许久。 他仍然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许洛枝的心仿佛落空了,手指因为挤压有些泛红,面无表情的道声“谢谢”,扬下巴示意虞迟上车。 她踩着高跟鞋从后边绕过,没有多看他一眼,显得清傲又冷漠。 等车开出去,虞迟偷偷望了眼许洛枝,神色沉静,毫无波澜。 华园是上市公司,今日请来的嘉宾非富即贵,男人长得帅又年轻,看穿着打扮和开的车,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无缘无故提出帮忙,只能是相识或者见色起意。 不论是哪种,许洛枝都不该这样淡定,她刚刚观察的很清楚,男人有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和泪痣。 是许洛枝最喜欢的长相。 她先前亲自放出去的话,喜欢桃花眼,有泪痣的男人,甚至拿这个当理由拒绝过追求者。 虞迟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带着几分八卦意味问:“洛枝姐,你认识他嘛?” 许洛枝这才回神,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包带,平静的眼眸微微泛起波澜。 认识吗?算是吧。 合作过,合照过,同校过,同台过。 但是他依旧不记得她。 沉默良久,她低声开口:“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不可能!”虞迟下意识反驳,音量都提高不少:“洛枝姐,你想想你节目的播放量,想想为什么每次主办方都愿意请你主持。虽然没有那些千金少爷的家庭背景,但你名气也不低,他肯定是知道你才主动帮忙的。” “是吗。”许洛枝漫不经心的应声,偏头望向窗外,夜晚霓虹灯闪烁,一栋栋高楼大厦从眼前飞过。 她闭了闭眼,声音轻的仿佛在低喃:“那很好。” 能站在被看见的地方。 被他看见的地方。 - 隔天,许洛枝没有睡到下午,早上九点钟自然醒,化淡妆,换旗袍,出门后又返回来,拿出了盒子里的一串佛珠。 因为不常戴,佛珠依然散着淡淡的沉香气,闻着很舒服。 她戴到右手腕处,拎着电脑包,开车到盛南大学旁边的【cake咖啡馆】。老板是位年轻的女人,叫林映池,四年前开的这家店。 许洛枝是店里的常客,尤其是这两个月,林映池看见她进门熟络的打招呼:“来啦,这两天很忙?” 她点头:“工作很多。” 林映池知道她的工作,皱起眉嘀咕:“你的节目这么火,和尘不好好把你供起来还敢加活?” 许洛枝闻言弯弯唇:“不是公司的活,是我私下接的商演。” “发布会和车展那种嘛?” “对。” 林映池撑着吧台往前倾身,兴致勃勃地问:“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名气,接一场活动贵吗?” “算贵的。”许洛枝也不隐瞒,直言道:“要五位数。” 林映池小小的“哇”一声,由衷的赞叹:“你好厉害啊。” 商演五位数是道门槛,能在深城市场上拿到这样价格的主持人,只有许洛枝。 她笑了下,开玩笑般说:“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可以半价。”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招呼许主持人。”林映池拿出柜子中间的红色咖啡杯,微挑了下眉,“美人,今天想喝什么?” 许洛枝不假思索:“焦糖玛奇朵。” “你还真是专一,口味从来没有变过。”林映池毫不意外,又问:“是不是要再加一份西多士?” 她应声:“要。” “行,多放炼乳多放糖,我知道的。” 咖啡馆现在没有顾客,店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显得格外安宁。许洛枝坐到熟悉的小角落,拿出包里的电脑,开始修改提案。 她是偶然走上主持这行的,谈不上有多喜欢,想从台前转幕后做导演,最近在尝试自己策划一档新节目。 林映池很快把咖啡和面包端上来了,无意间瞥见她的屏幕,有点诧异:“你也需要做方案吗?” 她摇头:“不需要,是我想转幕后。” “你现在转幕后?”林映池更惊讶了:“我记得你才二十三岁吧,黄金期啊。” 声音相关的行业女性歧视都很严重,很多商演活动直言不要女主持,大家在失去出镜和上台机会后会考虑转行。 许洛枝才貌双全,并不缺机会,而且在主持圈待的风生水起,炙手可热。 “是我比较喜欢影视制作。”她回答。 “明白了。”林映池很有分寸的不再多言,笑道:“我去前面了,有事再叫我。” “好。” 深城天气变化无常,屋外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户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扰乱了悠扬动听的古典乐。 林映池看着窗外无奈的叹气,正想着今天又要没生意时,门被推开了。 男人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因他斯文清隽的气质显得高档雅致,身影拢在暖色的光晕中,带着几分氤氲。 他弯腰将伞放在门口的篮子里,侧目打量一圈咖啡馆的装潢,最后视线落在女人脸上,勾唇道:“样子没有变,老板也还是你。” 林映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傅霁清?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两个月前。”傅霁清把手里的公文包放下,语气熟络的点餐:“一杯焦糖玛奇朵,一份西多士。” 他停顿两秒,又不确定地问:“现在的味道和四年前有区别吗?” “老板都没有变,你说呢。” “人确实没变,身份和心境变了。” 听到别有深意的话语,林映池没好气地瞪他,拿出柜子里的新咖啡杯,“再胡言乱语给你用没洗的杯子。” 傅霁清笑了笑,坐在离吧台最近的座位,再次打量起来。 咖啡馆和四年前是有区别的,桌椅摆设都换新了,复古木质圆桌,简洁舒适的沙发,两个长书柜将空间隔开,暖色调灯光和桌上漂亮的花束映衬出温馨的氛围。 可惜现在空无一人,难免显得冷清。 “生意怎么样?”他问。 “看情况吧,天气好的时候人多些,偶尔会有盛南的学生来捧场。”林映池把咖啡和西多士端过去。 傅霁清撩了撩眼,故意打趣:“需要我替孟阑多点两份西多士吗?” 孟阑是他的发小,也是林映池刚刚定下来的未婚夫。 “不、需、要!”林映池加重语气一字一字道:“我也是有顾客的好吗。” 她朝小角落的方向扬扬下巴,透着几分得意:“我的老顾客,比你来的都早。” 傅霁清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宽大的沙发和长书架挡住了女人半边身影,只能看见绿色旗袍和白净的侧脸。 莫名的,他想起昨天见过的女人,停留的时间便长了些。 “瞧见美人就挪不开眼是吧。”林映池不爽的敲敲桌子,“傅少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些公子哥的臭德行了?” 他收回视线,神情有点无奈:“只是感觉眼熟。” 林映池想了想许洛枝的学校和工作,真见过也不意外。 她低头扫一眼桌上的东西,自言自语般嘀咕:“还挺巧的,她每次来也会点焦糖玛奇朵和西多士。” 傅霁清不以为然的笑笑:“你这里的招牌,不稀奇。” 林映池又看了看小角落的方向,好像许洛枝也是从四年前开始来咖啡店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许洛枝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打字的手就停住了。 她微微抬眸,透过柜子的缝隙望着男人的背影。 林映池是华园集团的小女儿,也是他的表妹,开咖啡店只为圆自己的梦,傅霁清以前经常会带着电脑过来捧场,一坐就是一天。 他喜欢这里的焦糖玛奇朵和西多士,要多放糖,多放炼乳。也爱翻书架上的书,偶尔会在上面批注。 低沉刺耳的机器声渐渐弱下来,屋里咖啡的香气越来越浓。 许洛枝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倏地收起思绪,低眸看电脑屏幕,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挪开后,她才重新抬头。 男人每次都会坐在同样的位置,略微斜靠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量什么。 屏幕的白光和头顶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沉冷,记忆中的那张脸已然褪去青涩,变得成熟深邃。 四年时间,能改变的太多。 咖啡店不在闹市区,直到中午都没有其他顾客进店,外面的雨仍然细细绵绵的下着。 许洛枝改完提案的前半部分,下意识的朝左前方看,然后合上电脑,装进包里。 她轻轻呼气,拎着包起身,不紧不慢地从傅霁清身后越过,停在吧台前。 林映池在玩手机,看见她咦了声:“你今天走这么早?” “嗯,下午需要录节目。” 清越又耳熟的声音传来,傅霁清停住手中的事,撩眼看向吧台。 林映池替许洛枝结完帐,正巧顺着手机看下去,注意到她腕处的佛珠,觉得稀奇:“你信佛啊?” 她没说信不信,只道:“偶尔会去寺庙。” “我身边朋友都挺信这些的,让我改天也去拜拜,保佑我的店生意兴旺。”林映池问她:“你一般去哪家寺庙?远吗?” 许洛枝声音轻缓:“玄元寺,在关外。” “行,我查查,抽时间去拜拜。”林映池笑道:“不耽误你时间了,改天有空再来,我最近在研究新品。” 她弯起唇角:“好,我下次来尝。” 许洛枝收起手机,微微侧过身,目光从傅霁清的脸上掠过,仿佛是看陌生人般平静无澜,迈步离开了。 傅霁清的视线定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等咖啡馆的门重新合上,林映池见他还未回神,带着八卦意味的挑眉,饶有兴趣地问:“傅少爷,你这反应不对啊,真见过?” “昨天你家办发布会,她是主持人。”傅霁清慢条斯理的回道。 圈里那群男人经常会提到许洛枝,这个名字他听到的次数不少,昨天是第一次见。 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冷艳,无可挑剔,气质也出众。 但又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所以,在停车场时,他鬼使神差的摁了喇叭,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林映池见状轻啧一声,调侃着:“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腺上激素飙升,想谈恋爱了吧?” 傅霁清勾唇,笑得温和:“妹妹如果腺上激素飙升,我可以让孟阑把你们的婚礼时间提前。” “别!千万别!”林映池的小脸瞬间垮下来,满眼写着拒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傅霁清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到外面。 窗外的雨忽然变大了,迎着风杂乱无章的拍打在窗户上。 “外面在下大雨呢。”林映池意味深长的瞥了傅霁清一眼,慢悠悠地说:“许洛枝没有带伞。” 他屈指轻敲桌面,没有接话,也没有动。 时间嘀嗒、嘀嗒的过去。 咖啡馆的门重新被推开,穿着旗袍的女人再次映入眼眸,柔软的发丝被风吹乱了些,长长的眉毛如远山,水润的美眸清澄干净,在光影中更显得明艳动人。 “能借一把伞吗?”她问。 3、3 门口篮子里只有一把伞,是傅霁清的。 林映池知道自家表哥的性子,看起来脾气好,其实有很多奇怪的小毛病,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更不会乐意别人用他的东西。 她低头从柜子翻自己的备用伞,刚刚找到,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拿吧。” 傅霁清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声音温和:“篮子里有,拿吧。” 许洛枝闻言终于将视线移过来,短暂的与他相视后,淡声说:“谢谢。” 她弯腰拿过黑色的伞,再次离开咖啡馆。 傅霁清微微侧目,窗外的女人撑着伞,目不斜视的一步一步从落地窗边走过。 旗袍的裙摆随风微微起伏,身姿窈窕优雅,腕处的茶色佛珠愈发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他常戴的佛珠在伦敦不见了,那段时间跟进的项目遇到难事,差点丢了几个亿,后来事情迎难而解,他全当是化劫。 深城做生意的多,寺庙也不少,玄元寺在关外离得远,名声不显,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以前常常会去,佛珠也是从玄元寺求来的。 “你居然肯主动借别人东西,是在英国四年变性了,还是因为对象不同啊?”林映池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傅霁清端起咖啡杯,低垂着眼眸,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向她解释:“不过是一把伞,我在你眼里这么难伺候?” “少装了,我看你就是后者,用意很深啊傅少爷。”林映池朝他挤眉弄眼,开玩笑道:“许洛枝如果要还雨伞,我是不是该顺势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出去啊?” 他低声回了两个字,声音很轻,林映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给她。”傅霁清语气淡淡的,却是在耐心的重复。 林映池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嘀咕着:“今天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傅霁清笑了笑,又不自觉的望一眼窗外。 午后雨停了,有出太阳的迹象,咖啡馆陆陆续续来了顾客。 林映池送完一桌的食物,经过他身边时停下来,微微弯腰看向电脑屏幕,惊奇道:“你怎么看西城的项目?不是周家的吗?” “周家还没有购入。” 林映池皱了皱眉:“你抢周家的盘,是想进地产行业?” 傅霁清笑道:“深城的公司,没有谁不想分这块蛋糕。” “说的也是。”林映池对这些不感兴趣,没有再多看,转言问:“我记得你爱拜佛,有听过玄元寺吗?” 他想到那串佛珠,轻轻颔首。 “我在网上查到它周末有大师坐镇,可以解签,怎么样,灵验吗?” 傅霁清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才想起来回答她的问题,漫声道:“求姻缘很灵,但你用不着了。” 林映池恨不得一盘子砸到他头上:“滚蛋!” 他笑笑,继续看西城的项目。 不久后,咖啡店的门再次被推开,年轻的女生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停在吧台前,“您好,我是许洛枝的助理。” 傅霁清侧目望过去。 女生将手中黑色的伞放在台上,“她让我把雨伞还回来。” - 许洛枝在公司食堂吃完午餐,开始准备访谈节目《面对面》最新一期的录制。 她大三签约和尘影视后,拿到两档不错的节目,一档是季播综艺,另一档就是《面对面》。 这档节目每周末在网络平台播出,访谈对象涉及学术、商业、娱乐圈等等,各行各业出类拔萃的名人,通过主持人与嘉宾的交谈,全方面展现行业的魅力,以及嘉宾的性格与形象。 许洛枝是凭借《面对面》节目出名的,如今算是公司的“新一姐”,线下主持的价格都是五位数起步。 等节目录制结束,许洛枝礼貌性的与嘉宾寒暄两句,笑着送他们离开演播厅。 “洛枝姐。”台下的虞迟跑过来。 “伞还了吗?” “还了。”虞迟随口应声,正准备讲其他事,听见许洛枝又不冷不淡地问:“他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 还伞而已需要说什么嘛? 虞迟忽然反应过来:“啊对,昨天帮我们倒车的男人也在咖啡馆,老板说伞是他的,让我直接给他。” 她讲完这句后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劲,但也懂事的没有多八卦,只如实道:“他什么都没有说,就笑了下......笑得还挺好看的。” 许洛枝轻嗯一声。 虞迟见周围有其他工作人员,倾身贴在耳旁道:“梁向荣又给你打电话了,约你出去吃饭。” 许洛枝神情冷淡:“不用理。” 虞迟猜到会是这样,这两年追求许洛枝的公子哥不少,她全都冷漠的回绝了。 “行,他如果再打我就说你有工作。”虞迟从包包里翻出佛珠,小心翼翼的递过去,“洛枝姐你的佛珠,我用袋子包着呢,没有碰到。” 许洛枝接过,随意的戴上手腕,“没事,我不信这些。” “啊,不信为什么会戴佛珠?不过你皮肤白,当装饰品戴着也挺好看的,是在哪里求的呀?” “玄元寺。” 虞迟没有听过这个寺庙,只“哦”了一声。 许洛枝拿起桌上的稿件,问她:“星期六早上有工作吗?” “早上没有,下午两点要去参加彦弘排练。” “嗯,知道了。” - 玄元寺在关外龙元山的半山腰,唐初时将这里称为夹山,取两山夹道而行之义,宋代后改名为龙元山。 山间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显得神秘而庄重。 这边来往的客人很少,清晨更加冷清,傅霁清将车停在山下的路边,前面已经有辆白色轿车,看着有些眼熟。 到玄元寺只有一条路,需要爬过955层阶梯,寺庙红砖灰瓦,带着历史痕迹的陈旧,里面环境清幽,静的让人不由自主放轻脚步。 傅霁清绕过放生池,听见阵阵诵经声,再往前走是罗汉堂,他每次来都会求签。 跨过门槛,眼帘里忽然闯入一道窈窕的身影,眉眼清冷而沉静,淡然地望着佛像。 不同于前两次的明艳精致,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和球鞋,长发扎了起来,巴掌大的脸庞清秀干净。 相视的瞬间,她似乎有些诧异,怔了两秒后微微颔首,转身往里面走。 许洛枝按照要求,记下面前罗汉的号码,到大殿外买签,工作人员将牌子递给她,主动介绍:“右边可以找大师解签。” “谢谢。” “您好,三百五十五号。” 低沉而轻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许洛枝偏头望过去,男人扬唇笑笑,如沐春风的柔和。 许洛枝极快的收回视线,捏紧牌子,去找大师解签。 大师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接过牌子,高深莫测的看她一眼:“施主想求什么?” 许洛枝不假思索,轻声道:“姻缘。” 大师仔细观察她的面相,问了生辰和生肖,而后说:“施主桃花运旺盛,身边不乏优秀的人,只是目前还未遇见真正的有缘人。” “您的意思是,我身边的人,都不是良缘?” “非也非也,一生所遇之人千万,有善人,也有小人,有的倾慕于你,有的为你所爱,任凭你最舍选择。施主顺其自然,便能得偿所愿。”大师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将牌子递还给她。 许洛枝道谢,转身看见傅霁清,手中拿着牌子,也是来解签的。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过,等走远后,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的背影。 他回国不久,公司有许多棘手的业务需要处理,今天应该是来求事业顺利的。 只是不知道大师会怎么说。 思量间,许洛枝突然与大师的目光相触,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顺其自然,便能得偿所愿吗。 她微微抿唇,收起思绪,继续往前面走。 在大殿里祈福完,许洛枝再次见到傅霁清,他的手腕处多了一串茶色佛珠,是刚刚求来的。 她的视线停留一瞬,转身离开大殿。 大殿外有几棵树,郁郁葱葱的绿叶间,挂满了红绳和红色许愿牌。 许洛枝想到自己的大学室友,跟男朋友在热恋期时蜜里调油,去任何地方都会写许愿牌挂同心锁,觉得这样他们的爱情就是坚定不移的。 大学还没有毕业,两人就分手了。 他们也来过玄元寺,这些树上大概就挂着他们共同写下的爱情誓言。 “想求姻缘,不写一张许愿牌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悦耳,在她出神时走到了旁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许洛枝静默片刻后才出声:“是该写一张。” 她下台阶,走到许愿树前,找工作人员买了姻缘绳和许愿牌,拿笔在上面写字。 余光中,男人也买了许愿牌,修长的手指落在红牌上,右手随意的转着笔,似乎正在思量着该写什么。 许洛枝什么心愿都没有写,只写下自己的名字,挂在最近的大树上。 有说法是,挂的越高,心愿越容易实现。 她踮脚想挂在里面的树枝,差一点点距离,半天都没有系到绳子。 “需要帮忙吗?”他站在旁边问。 “不用。”许洛枝转而挂到下面的树枝,往后退开两步。 傅霁清微微抬手,轻而易举的将许愿牌挂在她没有够到的树枝上,像是想证明什么。 这举动莫名带着孩子气,许洛枝忍不住笑了笑,忽然一阵风吹过,红牌摇晃间,她看见上面只有三个字。 他同样只留了名字。 等傅霁清回头时,许洛枝已经慢悠悠地往门口方向走,准备下山了。 山中景色优美,许洛枝走的不快,偶尔有清风拂过树木,树叶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途中有座长亭,她忽然停住脚步,坐到亭内休息,抬眼看见傅霁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见状也转弯进了长亭。 “经常来吗?” 温润的嗓音伴随着微风徐徐吹来,许洛枝的声音都放轻了:“第二次。” “怎么会想到来这边?” 许洛枝不由看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反问,你不一样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来玄元寺,随意道:“听说很灵验。” “求姻缘很灵验?”他的嗓音里含着笑。 许洛枝没有再接话。 “傅霁清。”男人的声音携着林间微风散在耳畔,显得格外温柔动听。 她侧了侧脸,与他的目光撞上,轻声道:“许洛枝。” 傅霁清礼貌的伸出手,抿了一下唇,笑了:“久闻大名,许小姐。” 许洛枝低眸望了望他的手,掌心相触,带着些许温热,轻轻握住。 只是一瞬。 许洛枝及时收回手,微微朝他点头,下山回到车上。 等坐进车里,胡乱跳动的心才稍微平复,她慢慢张开五指,禁不住勾唇笑了,发动车子往关内开。 傅霁清的车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直到进关内才在十字路口分开,许洛枝直接去到活动彩排的场地。 虞迟是提前到的,已经和工作人员对接完了,看见她先问:“洛枝姐今天求签怎么样?是不是上上签?” 许洛枝想了想,弯唇点头:“嗯。” 能遇见就是上上签。 4、4 和尘影视签的演员居多,公司时间比较自由,许洛枝不需要每天打卡坐班,抽空把节目方案写完了,直接越级发给总经理。 《面对面》新一期录制结束,虞迟跑过来说:“洛枝姐,张总让你有空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他现在在吗?” “在的。” 许洛枝把手中的资料交给虞迟,去到总经理办公室。 进入公司以来,总经理格外偏爱她,凡是许洛枝提出的要求,他通常都会答应。但前段时间开会时,总经理对她提议的新节目,并没有很大的感兴趣。 许洛枝敲三下门后进入办公室:“张总。” “洛枝,你发来的方案我看了,定位和内容都是你自己想的?” “是,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以修改。” 许洛枝第一次写方案,不会自信到觉得能够直接变现。 “你不当节目主持?”总经理又问。 许洛枝颔首:“我想全权负责幕后工作。” 总经理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他不紧不慢的打开保温杯喝水,而后搁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转言道:“你最近有和周景衍联系吗?” 周景衍是安浦集团的小少爷,两年前他在宴会上主动搭讪许洛枝,送过花,请过饭,被拒绝后也喜欢捧她的场,《面对面》节目就是他家出资赞助的。 许洛枝默了默回答:“最近工作很忙,没有联系。” “工作是忙不完的,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逼的这么紧。难得周景衍能和你谈得来,平时没事可以多聚聚。”总经理意有所指道。 许洛枝应声:“好。” “方案我再看看,你先去忙吧。” 她明白话里的意思,转身离开办公室,刚走出去,脸上笑容就淡了,轻轻地合上门。 虞迟看表情就知道事没谈成,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回到演播厅。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家吧。” “有事......” 许洛枝偏头看她,虞迟支支吾吾半天,小声道:“周景衍晚上组了个局,问你要不要去。” 她的业务能力很强,不然当初也进不来公司,但总经理现在更看重的是她能给节目拉到资源,周景衍这些公子哥就代表资源。 许洛枝耐着性子问:“有哪些人?” 虞迟报出一串熟悉的名字,周景衍组的局,无非是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和他们的新女伴。 “梁向荣也在?” “嗯。” 许洛枝垂着眼眸,整理桌上的资料,淡淡道:“不去。” 梁向荣被她拒绝过,不知道会在现场发什么疯,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虞迟不清楚她和周景衍,以及公子哥们之间具体的关系,但她知道周景衍很包容许洛枝,每次邀约都是询问的语气,态度好的不行,从不勉强。 “行。”虞迟拿出手机,边打字回消息边说:“还有一位叫傅霁清,周少特意提到他也会到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许洛枝手中的动作一顿,有些急切的开口:“等等。” 虞迟疑惑的看过去。 她低着脑袋,继续整理文档,不紧不慢道:“告诉周景衍,我会准时到场。” - 周景衍定的是老位置,他家集团旗下的高端酒店,包了后.庭院的露天花园。 许洛枝到场时,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见到她都没反应,压根不当回事。 “哟,我们周少家的许美人来了啊!”有男人扬声调笑。 大家的目光这才落在许洛枝身上,素雅的白色旗袍,衣摆印着淡淡的小花朵,温柔的珍珠扣点缀,蕾丝镶边,薄纱微透,冷白玉似的肌肤隐隐可见,映着夜晚皎洁的月光,美艳而不失高洁。 讲话的男人是梁向荣,不学无术的小少爷,前不久起兴骚扰许洛枝,主动邀约三次,都被她拒绝了。 他正大咧咧的抱着新女伴靠在沙发上,那一桌全是眼熟的纨绔子弟,周景衍也在其中,勾着唇角朝她扬扬下巴。 许洛枝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心底止不住的失望,冷着脸走过去。 梁向荣见她走近,又叫喊着:“今天刮的什么风啊,把许美人都给吹来了。” “当然是我的风啊。”周景衍自然而然的接过话,收回揽着女伴肩膀的手,她朝大家笑笑,懂事的去到其他桌。 梁向荣故意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准是其他男人的风。” 周景衍瞥他一眼,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吊儿郎当的:“过来。” 许洛枝弯弯唇:“我可不敢。” 随即落座他们对面的空位,丝毫不把周景衍的举动放眼里。 周景衍见状也不生气,懒洋洋的起身道:“行,你不敢,我敢。” 他特意绕半圈,坐到许洛枝旁边,其他人发出起哄的笑声,打趣着:“果然,周少最宠的还是许美人。” “当然啊,你没看见许美人一来,其他美人都得让座。” “瞧瞧,周少的手都有别的用处了。” 周景衍正在给许洛枝倒酒,闻言笑骂:“滚蛋。” 许洛枝看见他的动作,红唇微启:“我今天不想喝酒。” 周景衍侧目望她两秒,不悦的道了声“麻烦”,推开倒好的酒杯,招手示意服务员上果汁。 耳畔响起啧啧声,对面的梁向荣又说:“也就许美人能这样使小性子,让咱们周少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许洛枝眉头微蹙,撩眼望过去。 周景衍是天之骄子,从小衣食无忧,家里宠着惯着,人长得不错,脑子也好,没有遭遇过挫折。 这种出身和成长经历,自然是有些傲气的,梁向荣的话语里带着暧昧,但同样有讥讽的意味,想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 “怎么,你羡慕啊?”周景衍语调懒散,不以为然的往后靠,长臂搭在许洛枝身后,明显的保护姿态,“梁少如果愿意撒撒娇,我也能考虑下给你倒杯酒啊。” 话落,一圈人都笑起来,识趣的不再多言。 服务员端来果汁,周景衍亲自递给许洛枝,勾唇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她接过玻璃杯,“你开口了,我能不给面子?” 周景衍轻笑:“你们主持人就是话说的好听,上次喊你不就没来。” 许洛枝抿了一口果汁,清冷冷的回答:“上次有工作。” 他把玩着打火机,忽然想到什么,倾身靠得极近,低声在耳畔问:“我的许美人,你该不会真是为傅霁清来的吧?” 语气里有试探的意思,又透着明显的不悦。 许洛枝偏头直视他的眼睛,神色平静:“这是你特意提他的原因?” 周景衍盯了几秒,见她坦坦荡荡的模样,才重新靠回去,不耐烦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偏偏喜欢有桃花眼和泪痣的男人。” 许洛枝还算了解周景衍,他肯这样“惯着”自己,是因为享受和得意自己对他的独特。 他不至于为她吃醋,但两次提起傅霁清都是故意的。 许洛枝直白地问:“有过节?” “他最近在跟我老子抢生意,烦的很。” 傅霁清二十二岁担任昭泽集团分部总经理,当时就拿下几个大项目,名声鹊起。后来出国留学也在处理集团业务,又拿到英国uck文学与商科双学位,再回来直接坐上一把手的位置。 周景衍和她差不多,毕业后在自家公司挂了个副总裁的名头,平时都不管事。 许洛枝淡声道:“跟你又没关系。” 因为傅霁清的年少有为,周景衍被自家老爹训了两天,这话正巧刺到他,脸色一沉:“你为傅霁清讲话?” 许洛枝握杯的手紧了紧,声音冷淡:“无理取闹。” 周景衍更不爽了,口吻十分强硬:“你是我的人,不许因为他长着双桃花眼就偏向他。” “我不是你的人。” “你别转移话题。” “你别占便宜。” 周景衍被这态度给气笑了,又拿她没办法:“我不管你养几个桃花眼的哥哥弟弟,反正傅霁清不行。” 许洛枝微垂了垂美眸,没有应声。 今天叫的人只有傅霁清还未到场,趁他不在,桌上又八卦起了他的花边消息。 “他回国之后有权有势的,会不找女人?” “这才两个月,估计快了。” “听说傅霁清的眼光高着呢,一般人都不能入眼。” “可别表面装着眼光高,私底下偷偷养一群。” 最后这句话落下,在场的视线有意无意扫向许洛枝,意味深长。 周景衍晃着酒杯不接话,也没有出头的意思,梁向荣那几个男人便越来越放肆,就差指着她骂。 半晌都得不到回应,他们又感到无趣,各自散开。 许洛枝搁杯说:“我去洗手间。” “不高兴了?” 周景衍斜靠在座椅上,手肘抵着扶手懒洋洋的支着脑袋,缓声道:“把那两个嘴欠的叫回来,我帮你收拾。” “刚刚有嘴欠的吗?”许洛枝冷静的反问。 周景衍盯着她片刻,笑了:“你是一点都不愿意欠我的啊。” “如果要细算,已经欠不少。” 没有周景衍,她根本踏不进这个圈子,更别提来参加聚会。 “所以再多点也没关系。”周景衍随意的摆摆手,“去叫他们吧,我有分寸。” 许洛枝从洗手间出来后,感觉胸口闷闷的,想去露台透会儿气,到门口时突然听见里面有交谈声。 刚刚“嘴欠”的两个男人都喝了不少酒,抽着烟,说话肆无忌惮,音量也够大。 “怎么,撩不到许洛枝,在这里黯然伤神啊?”那人的语气里带着笑,颇有打趣的意味。 “她也配?”梁向荣不屑的嗤声:“就她许洛枝喜欢装清高呗,爬到这个位置的女人能有干净的吗。” “除了周景衍,倒没听说过傍上谁。她不是喜欢大学生,私下养着两个吗?” “她不是喜欢大学生,是喜欢有桃花眼和泪痣的男人。”梁向荣讲到这里,恶劣的笑起来:“说不定今天就是为傅霁清来的。” “周家和傅家最近在抢西城的盘,如果真是冲着傅霁清来的,那今晚有热闹看了。” 梁向荣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又道:“周景衍这么乐意惯着她,估计是还没有睡到,如果被傅霁清捷足先登,以他那脾气,能弄出不少好戏。” 许洛枝面色沉稳,对于他们的话语全然不放在心上,低眸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袖,见他们骂的差不多了,准备进去。 抬头的瞬间,突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薄薄眼皮下,诱人的桃花眼微扬着,眼底漾起层层叠叠的笑,温情又透着别样的苏感。 男人不知站了多久,斜靠在墙边,正饶有兴味地望着她。 5、5 目光相触,傅霁清勾唇颔首,和她打招呼,许洛枝悄然的握紧手机,点一下脑袋算是回应,匆忙收回视线,踩着高跟鞋进入小露台。 “梁少,陈少。” 两人见到许洛枝都是一怔,很快又恢复成自如的神情,丝毫没有才在背后议论过她的心虚。 “哟,是许小姐啊。”梁向荣夹着烟,毫无顾忌的调戏:“我就说吧,吹吹风,养养劲,自然会有识趣的美人来找我们。” 许洛枝只当听不懂:“想找你们的是周景衍。” 他故意扬起音调,咄咄逼人:“许小姐这是不愿意跟我们玩?” 许洛枝弯唇淡笑:“你们都不说请客,我哪敢说来。” “啧,美人在埋怨我们太冷淡啊。” “都怪周少,先下手为强,害我错失机会。” 梁向荣边说边热情的搂住她肩膀,大手顺势摸了摸肩膀,眼神中带着肆无忌惮的挑衅。 许洛枝一没有家世二没有背景,尤其是周景衍不在场,都没个能护着她的人,就跟其他普通女生一样,只能忍下来。 清高自傲的许小姐强忍不适的模样,肯定很有趣。 “啪。” 手突然被拍下去,两人都愣住了。 许洛枝的嘴角依旧挂着笑,不以为然道:“不好意思,有点脏。” 梁向荣率先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恼火的指着她:“许洛枝你少他妈蹬鼻子上脸,真以为周景衍能护着你?他女人多的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确实不算什么。”许洛枝直视着他,声音冷淡:“麻烦梁少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 身边的朋友侧目看向他,梁向荣又气又急,咬牙切齿的提高音量:“你节目是不是不想要了?” 明晃晃的威胁,许洛枝却笑了:“梁少什么时候把安浦集团收购了?周景衍知道吗。” 梁家需要仰仗周家的生意,要不然梁向荣也不会只敢私下联系许洛枝,听到这话脸噌的涨红,扔掉手中的烟,瞪着眼步步逼近。 “挺热闹啊。” 一道含笑的嗓音打断他的动作。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神情透着些许漫不经心,像是无意间晃到这里的。 他扬扬眼尾,笑起来:“都在这里透气?” 梁向荣被身边的朋友扯住,偏头见到来人,甩开手,语气夹枪带棒的:“原来是傅总啊,您工作这么忙还能赏脸过来,真是我们的荣幸。” 傅霁清笑笑,压根不接茬,仿佛是在默认他的话。 梁向荣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觉得烦躁,见傅霁清的视线落在许洛枝身上,又阴阳怪气:“傅总一来就赶着为美人出头啊?可惜了,这位是我们周少的挚爱。” “说笑了。”他淡声道,不知是在反驳为人出头,还是后面的挚爱。 梁向荣不依不饶,有心搅扰今天的局,扬声道:“傅总抢了周少的项目还不够,连女人都不打算放过?” 傅霁清眯了眯眼,目光逐渐幽然深邃,紧紧地注视着他,透出的气势几乎让人无所遁形。 他声音依旧清冽:“梁少喝多了,送他回去。” 平静无澜的一句话,却带着命令的口吻,强势的无法拒绝。 梁向荣的朋友赔笑两声,拉着他离开,等许洛枝反应过来时,指甲都掐进肉里,她连忙舒展五指,缓缓呼口气。 这些纨绔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梁向荣惹过的事不少,刚刚如果没有被打断,可能真的会动手。 他又一次帮了她。 是第三次。 许洛枝抱着些许期待地看向他,傅霁清眸底带着浅淡的笑,神情随意,好像只是顺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知道自己又是妄想了,这种想法有点不讲理,但心底控制不住的浮起燥意,转身往外走。 “这次连谢谢都没有?”傅霁清散漫的跟在旁边。 许洛枝礼貌而生疏的反问:“傅先生喜欢听谢谢?” “或许吧。” “谢谢。”极为敷衍的声音。 傅霁清轻笑一声,保持距离的走在身侧,漫不经心地问:“常来玩?” 许洛枝不喜欢这些富二代,更不喜欢喝酒,大多时候都是和周景衍单独吃饭。 不过,他们偶尔会提到傅霁清。 她淡淡道:“有空会来。” “安浦上个月换了执行董事,现在做主的是周景衍哥哥,他们兄弟的关系不太好。” 许洛枝闻言偏头看过去,他面容沉静温润,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仿佛只是随口说说。 安浦集团是《面对面》的独家冠名商,但这档节目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大家都觉得是靠许洛枝和周景衍的关系才拉到赞助的。 他在提醒她,安浦集团变天了,她节目的赞助可能会因此丢掉。 “我知道。”许洛枝不在意的回道。 赞助平台网播第一的节目,安浦只赚不亏,如果周景衍哥哥强行撤资,也会有其他公司愿意赞助,不过是价格高低的问题。 周景衍出钱,她出力,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涉及利益的合作关系。 等走回到花园入口,许洛枝停住脚步,看他一眼。 听周景衍的口吻,现在正烦他,如果看见他们肩并肩走进去,今天这个场子都得砸了。 见面的次数不多,彼此也不算了解,但傅霁清偏偏懂了她的意思,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无奈的笑笑,侧开身子,低声道:“我有点急事,许小姐先请。” 许洛枝略微颔首,回到先前的座位,周景衍正在催梁向荣喝酒。 “快喝啊,我看你嘴巴不能闲着。” “周少,你说的什么话......” “人话。”周景衍直接打断,抬抬下巴,目下无尘的一字一字问:“你是喝,还是不喝?” 梁向荣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不肯当众服软:“我如果说不喝呢?” “不喝还在这里坐着干嘛?”周景衍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滚吧。” 梁向荣倏地起身,双手撑着桌角弯腰盯他,阴沉着脸,似是有满腔的怒火蓄势待发。 周景衍还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就这样撩着眼皮毫不退让的回视。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他们这圈人平日里经常约着一起玩,有矛盾也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从来没有闹成这样,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许洛枝身上,用眼神暗示。 周景衍是为她出头,大家都指望她开口缓解氛围。 许洛枝在众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的端起玻璃杯,慢悠悠的喝着果汁,没有打算介入的意思。 虽说梁家不如周家,但梁向荣向来骄纵,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气,挥手把酒杯“啪”的摔倒地上,冷着脸直接离开。 傅霁清进来时正巧碰见离场的梁向荣,被迁怒的瞪了两眼,他也不计较,笑着朝前走。 今晚是周景衍组的局,他也是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大家都不会为梁向荣自讨没趣,桌上很快恢复成和谐轻松的氛围,仿佛刚才的事压根没发生过。 “哟,傅总来了。”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其他人都阴阳怪气地叫起来:“傅总。” 傅霁清跟他们年龄相近,但不算一个圈子的,他接手公司早,大学时开始接触业务,身边朋友也差不多,他以前没有来过这边的聚会。 面前的这些富二代都没有收心,或者不用收心,有些做的小投资也是直接找家里要钱。 这声傅总,从他们嘴里喊出来,多少带着嘲讽意味。 傅霁清不在意的扬扬唇,拉开最近的椅子准备坐下。 “等等。”周景衍突然出声,散漫的朝他扬扬下巴,“傅总坐对面去吧,那边宽敞。” 傅霁清不以为然,直接坐下道:“这里离周少更近。” 他的座位在许洛枝右边,两人隔着她望向对方,有种箭弩拔张的意味。 刚缓解的气氛又凝固起来,谁都不敢出声。 “行,傅总想离我近一些是吧。”周景衍将许洛枝拽起来,用力一扯,强行跟她换位置。 她下意识蹙眉,看向傅霁清,他似是感应到,安抚般笑了笑。 周景衍见他们对视更加气恼,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端起酒杯懒声道:“今天难得傅总赏面子,怎么也得喝两杯吧。” “开车来的,不方便。”傅霁清拒绝。 “没事,虽然比不上傅总,但叫个人的钱我还是有的。” 他笑着道:“比不上周少肆意快活,明天早上有工作需要谈。” “原来傅总是羡慕我肆意快活,早说啊。”周景衍朝后面招手,他先前带来的女伴过来了,“去,好好招待傅总。” 女伴面不改色,笑盈盈的坐在傅霁清旁边,替他倒了一杯酒,倾身递过去。 在座其他人都饶有兴趣地望着傅霁清,许洛枝也微微侧目。 傅霁清没有传出过八卦绯闻,他留学也不肯放手公司业务,一回来又搅弄深城市场,都说他爱名利场,不会在情场沦陷,但人在国外四年,谁知道传言的真假。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接过酒杯,轻声道“谢谢”,重新放回桌上,既没有扫女生的脸面,又委婉的拒绝了。 举止儒雅有风度,表现的游刃有余。 “怎么,傅总不是羡慕我吗,为什么不愿意喝?”周景衍醉意上头,张口便道:“是不满意她吗,那换许洛枝行不行?” 场面陡然僵住。 傅霁清望了眼许洛枝,笑得依然随和:“羡慕归羡慕,做不到周少这样。” 话已至此,许洛枝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 周景衍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也急忙忙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你送我?”许洛枝笑了下,扫一眼他今天带来的女伴。 周景衍顿时有些烦躁:“我助理会送她的。” 许洛枝弯弯唇,声音清越:“你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 说完拎着包转身往外面走,完全不给面子。 周景衍当众被甩脸,眸色一沉,重新坐回椅子上,招手示意女伴过来,搂着她不耐烦道:“都愣着干什么?接着喝啊。” 许洛枝走出后花园,身心都松了口气。 虞迟临时有事,送她到这边后就把车开走了,酒店的位置有点偏僻,拦不到车,许洛枝顺着小道往前走。 她在回想梁向荣和周景衍的话。 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又会怎么想。 她在圈里的名声算不上好,但喜欢桃花眼的传言,或许能吸引他。 身后忽然有道白光打来,许洛枝眯了下眼,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身侧。 透过车窗,穿着西装的男人微侧着脑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腕处戴着一串茶色佛珠,声音缓慢而温和。 “许小姐,上车吗?” 6、6 月光与暖色的路灯光洒在女人身上,凭添了一丝朦胧,旗袍衬出曼妙的身姿,肤白如玉,皎若明月的眼睛清亮透澈。 许洛枝没有想到他会追上来,攥紧手中的包包,神情自若的与他相视片刻,上前拉开车门。 淡然平静的模样仿佛只把他当普通司机,傅霁清不在意的笑了下,踩油门发动车子,问她地址。 “江清路10号。” 听到地址,傅霁清侧目看她一眼。 江清路属于繁华区,离市中心几百米,四通八达,周围不少商务楼,昭泽集团的分部就在设那里,他的房子也在旁边。 离哪里都很近,只是离许洛枝的公司不近。 “深城人?” “不是。” 江清路的房价比和尘公司附近贵不少,许洛枝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但她不能给出答案。 她从大三在和尘实习时开始租房,换过几个房子,但始终没有离开过江清路。 他又问老家是哪里的,低缓的嗓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莫名掺杂几分缱绻与温柔。 “江城。” “毕业后来的?” “大学来的。” “哪个大学?” 许洛枝静默两秒,侧过脸望向窗外,声音很轻:“盛南。” 树影婆娑,枝叶随着晚风缓缓晃动,稀薄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枝桠,光影明暗交错,隐晦不明。 她听见他笑着说,原来是我的学妹。 开出小道,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挂在中间的佛珠轻轻摇晃。 傅霁清看了眼她的手腕,细嫩白净,没有任何饰品。 “今天没戴佛珠。” 他口吻随意,许洛枝垂眸道:“忘了。” 也没有必要再戴。 傅霁清一路都没有再开口,车里安静下来,许洛枝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更强烈的感受到慢慢加快的心跳。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小区门口。 许洛枝解开安全带,礼貌的道谢。 傅霁清忽然问:“以前周景衍会送你回家吗?”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带着她听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许洛枝怔了怔,点头:“会。” “看来今天怪我。” 意味不明的话落在耳畔,许洛枝捏紧了手中的包包,冷声问:“是因为这样,傅总才追过来的吗?” 他似乎没有料到,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而后轻轻笑开了:“不是。” “我想追就追了。” - 傅霁清回国后坐上分公司一把手的位置,力排众议决定开拓地产业务,花了两个月时间才确定西城的项目。 因为周家的针对,最近西城项目的进展变得很慢,傅霁清和高管们开了一天的会,商量解决方案。 会议结束,有位总监提议出去吃饭,也算是为傅霁清接风,他不喜欢饭局,但答应了。 地点是总监选的,公司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傅霁清坐在主位,还未上菜,先被轮番敬酒。 都是资历高过他的前辈,傅霁清没有拒绝,酒过三巡,饭桌上不少人有了醉意,提到周家的事。 “他们兄弟相争根本没看头,周景衍就是个纨绔,为个女人投资什么破节目,周家如果是他当家,西城的项目我们分分钟拿下。” 傅霁清敲桌的手顿了下,不动声色的侧头,看向讲话的男人。 旁边的同事笑道:“张总你别喝多了就乱吹,周景衍又不缺女人,不会干这种事。” “你不懂,这女人长得是真漂亮,叫许洛枝,不信你自己上网搜搜。” “许洛枝我知道,面对面的主持人,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其实早被周景衍包了。” “不仅是这样,她还拿周景衍的钱去包养别人......” “咚!” 玻璃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声响,惊的所有人都清醒几分,投来疑惑的目光。 “看来都喝够了。”傅霁清唇角勾着笑,声音却带着威压,率先起身:“散了吧。” 他脾气来的莫名,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 傅霁清走出餐厅,在风口停住了。 他想到昨晚相视的那双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静水,波澜不惊,却不由自主的吸引人停留。 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圈里有,在伦敦时也碰到过,他从不在意。 大学开始他身上就压着公司的担子,心事都放工作上,比起在女人堆里浪荡风流,他更享受在商场上的运筹帷幄。 但许洛枝不同。 这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掀起了他的波澜。 夜晚的凉风一阵阵吹过,傅霁清心底的躁意才散去不少。他在路边叫车到cake咖啡店,晚上通常没有生意,里面很冷清。 傅霁清进门,下意识看了眼小角落,走到吧台前。 “咦,你这一身酒气,刚应酬完啊?”林映池见到他来并不意外,出国前他也有不少饭局,经常会来这边醒酒。 “刚和公司高管吃完饭。”傅霁清找位置坐下,懒散的靠着椅背,轻揉太阳穴缓神。 林映池给他倒杯温水,又做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你这样还不如在伦敦待着呢,回来又累又受罪。” 傅霁清端起水杯,轻描淡写地道:“再不回来,总经理位置都是别人的。” “你爸真是......”林映池话没讲完,抿了抿唇,回到吧台后面。 “许洛枝是盛南的?”他忽然问。 林映池点头:“对啊,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俩以前在学校见过。” 傅霁清笑着摇头:“她入校时我都毕业了。” 毕业后他只回去过一次,系主任邀请他参加盛南举办的庆典活动,正巧有时间就去了。 他记忆里,那场庆典挺无聊的,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孟阑,叫他出去喝酒。 “我在咖啡店,你过来吧。” 孟阑愣了下:“哪家咖啡店?” “你未婚妻的。” “靠!” 孟阑挂断电话后,几乎是飙车来的,在门口整理好衬衫,挺直腰背走进店里,跟吧台后的女人打招呼。 林映池抬眼盯他两秒,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是?” “......” 见孟阑僵在脸上的笑容,林映池“噗嗤”笑出来,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真记得我?”孟阑皱起眉,忍不住向她确认。 林映池和孟阑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这几年虽然见的少,但也不会忘记他。 她懒得回答这种白痴问题:“快去找傅霁清吧,别傻站在这里影响我做事。” 孟阑又看她一眼,坐到傅霁清对面,压低音量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在背后讲我坏话了,怎么你妹越来越不待见我。” “慌了?”傅霁清微挑下眉:“先叫声大舅子来听听。” “滚蛋!”孟阑端起面前的焦糖玛奇朵,喝过后脸都皱成一团,甜的要命。 他嫌弃的放下杯子,“你在伦敦四年,不会天天喝这种玩意儿吧?” “你再说一遍?”林映池端着咖啡过来,正巧听见这句话,不悦的瞪着眼。 “啊,你在伦敦肯定天天喝不到这么美味的咖啡吧。”孟阑毫不心虚的改口,赶紧把那杯咖啡接过来,笑着问:“特意为我做的?” “是啊。”林映池微笑:“四十八元,待会儿记得来刷支付宝。” “......” 林映池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没兴趣,回吧台后玩手机,孟阑看了她两眼,意犹未尽的收回来,问正事:“你昨天去周景衍组的局了?他叫你去的?” 傅霁清想到昨晚的局,嗯了一声。 孟阑轻啧:“不过是一个西城的项目,你给他这个脸干嘛。” “我刚开拓地产行业。” “那又怎么样?他在自家公司就挂个名,权力都被他哥拿了,纨绔少爷一个,起不到作用。” 傅霁清慢条斯理道:“他父亲是董事长,比起长子,更宠爱他。” 孟阑思量片刻,最后撇撇嘴,没能反驳。 傅霁清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不过也不全为他。” “怎么,这次聚会有特别的人?”孟阑见他这副神情,终于来了点兴趣。 没人比他更清楚傅霁清的德性,看着斯文温和,谁都能交谈两句,其实性子懒得很,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压根不会参加聚会。 他就是个事业脑,喜欢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在咖啡馆里坐一天,看一天的方案。 傅霁清扬扬唇:“算有吧。” 孟阑急着问:“谁?女的吗?” 傅霁清不肯说,孟阑也不追问,反正是问不出来的,只感慨着:“行啊你,素这么多年,回国不久春心荡漾了。” “比不得你,春心就没有静止过。” “滚滚滚。”孟阑喝了口咖啡,又带着八卦意味问:“我听说昨晚许洛枝也去了,你俩搭上话没?” 傅霁清摩挲着手腕处的佛珠,漫不经心地问:“她很值得注意?” “我不是跟你提过吗,她很值得你注意啊!”孟阑停顿两秒,朝他挤眉弄眼:“你不会就是为许洛枝去的吧?” 傅霁清没有回答。 先前参加华园发布会时,孟阑说过同样的话。 他懒得应酬,发布会开始前躲在走廊边,忽然听见有女生的声音,本想走开的,“洛枝姐”三个字传入耳内,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了。 女生语气兴奋,把人夸得跟天仙似的,他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后来她们又提到周景衍梁向荣,清越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故意咳嗽,想要提醒她们。 如果今天是其他人听到这些话,指不定会传出去。 在会场应付完其他嘉宾后,他在指定的位置坐下来,看孟阑的消息。 孟阑问他,有没有见到许洛枝,有没有搭上话。 他反问,许洛枝有什么特殊的? 孟阑说,圈里传言,她喜欢桃花眼和有泪痣的男人,很值得你关注。 刚刚收到这句话,他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的瞬间对上一双清冷的美眸。 穿着主持人的礼服,站在舞台左侧,应该就是许洛枝。 他想到孟阑的话,扬起唇角,微微颔首。 女人极快的收回目光,神情冷漠又疏离,避之不及的表情可不像是会喜欢他的样子。 后来在停车场,在咖啡馆,在玄元寺,她都是这副清冷、不可高攀的模样。 没有特殊,甚至更冷漠。 周景衍叫他时特意提到许洛枝,傅霁清肯答应也确实有她的原因。 他很好奇,也很有兴趣。 孟阑见他心神不宁,眼神带着几分玩味:“我听说昨晚周景衍和梁向荣为许洛枝大打出手,是真的吗?” 傅霁清瞥他一眼,孟阑从里面看出了嫌弃,但他确实特别爱八卦:“你别装了,快说!” “你觉得梁向荣敢对周景衍动手?” 梁家这些年混得差,需要依附周家的生意,孟阑想清楚这点,遗憾的直摇头:“不争气啊。” 傅霁清又瞥他:“你对他们圈子倒是很在意。” “毕竟算是对家,你马上入地产圈,也该注意点。” 孟家的公司不是行业龙头,碰见好的项目也需要抢,去年和梁家为了抢东城的项目闹得很不愉快。 “周家内部的事都没有扯清楚,暂时不敢乱动。”傅霁清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漫声问:“周景衍对许洛枝,是个什么态度?” “摸不清。”孟阑摇摇头,“要说是喜欢吧,这小子身边女人没断过,要说不喜欢吧,谁敢讲一句许洛枝的坏话,他都能翻脸。” 傅霁清想到昨晚的事,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又问:“圈里是怎么传的?” “那些人能传出什么好听的话,无非是周景衍包养许洛枝,许洛枝拿他的钱又去包养年轻小男生呗。”孟阑啧啧两声:“这群男的真够嘴碎。” 傅霁清撩眼看他,意味明显。 “我只信谣不传谣的好吗,传谣也就仅限于你......”他压低音量:“和阿池。” 傅霁清觉得好笑:“你还信了什么谣,说来听听。” “这是你逼我说的啊,不是我想八卦。” “嗯,说吧。” 孟阑正儿八经清清嗓子:“据小道消息,许洛枝真的和一位长着桃花眼的小男生有来往,这事不算空穴来风。” 傅霁清闻言沉默半晌,叮嘱他:“在外面别乱说。” “放心,我有数。” 孟阑见他真上心了,忍不住牵红线:“先前和尘的总经理给我打电话,想约我过去谈谈。” “谈什么?” “投资的事,他家有几部电影和综艺在筹备。” 和尘在深城算是比较大的影视公司,但并不是知名度最高的,他们投其他公司的广告同样能回本。 孟阑试探性道:“我最近忙,不然你替我走一趟?” 傅霁清微微侧目。 孟阑看不懂他的意思,又直接问:“你去不去?” 他垂下眼眸,轻嗯一声:“去。” 7、7 深城的夏季时常有台风,今天早晨发布了橙色预警,许洛枝在室内录了一整天的节目,临近下班时间才走出演播厅。 策划组的组长看见她,跑过来小声在耳边问:“洛枝,你是不是想转幕后?” 许洛枝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组长把她拉远两步,压低音量说:“昨天总经理叫我去办公室,把你的方案给我看了,定位没有问题,只用改细节。” 她闻言弯弯唇:“谢谢陈姐,让你费心了。” 一档节目的上线需要各个部门配合,如果总经理同意通过方案,肯定缺不了策划组的帮忙。 “诶,咱不说这个,都是我份内的事。”组长又道:“只要你能拉到投资,总经理对多个节目没什么意见,他重视的是播放量和影响力,看他的态度是希望你来主持。” “投资我能搞定,但是......”许洛枝抿抿唇,她如果依然是主持人,这档节目就没有意义了。 组长劝说:“你名气大,你来主持才能保证播放量。” 许洛枝摇头,不认同这句话,播放量永远是质量来决定的,主持人或者嘉宾只能为节目添彩。 再则,比她优秀和出名的前辈有很多,她不是无可取代的。 节目的具体细节,需要许洛枝先说服总经理,组长爱莫能助,也不理解,脱口而出:“你到底为什么想要一档节目?” 组长问出口后,觉得有失分寸,连忙补充:“你如果想转幕后,可以慢慢来,你还年轻,不用着急。” 许洛枝明白她是好心,并不介意,笑道:“我知道。” 组长点到为止:“你有策划方面的问题再来找我。” “好,谢谢陈姐。” 许洛枝和组长分开后,去休息区倒水,策划组的同事正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碰见张总亲自下楼,接了一位客人。” “谁啊?哪个明星吗?” “好像是一个集团的ceo,估计是来谈投资的,不过我看了两眼,长得特别帅。” “ceo起码都四、五十岁了吧,年轻的也都是子承父业的富二代,能长得比明星还帅?” “你别说,那男人长得还真不比明星差,气质特别好,眼睛下面还有颗很小的泪痣,看起来很性感。” “你这是看了两眼?你怕不是盯着别人看了十分钟吧。” “哈哈哈哈哈哈。” 杯里的水溢了出来,滚烫的热水洒在许洛枝的手背,她这才回过神,赶紧放下杯子,拧开水龙头冲凉。 手背被烫的通红,冲了几分钟终于舒缓了些,她关掉水龙头,抽两张纸巾擦干。 同事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顺口问一句:“洛枝,你知道张总今天招待的是谁吗?” 她扔掉纸巾,摇摇头:“我刚从演播厅出来。” 同事遗憾的叹气,许洛枝把水杯放回原位,离开演播厅,在外面找到虞迟,急忙问:“今天谁来公司了?” 虞迟刚送走今天的嘉宾,也不是很清楚:“一个投资人吧,好像是总经理邀请来谈合作的。” “叫什么?” “不知道,只听说是清辉集团的。”前段时间有同事提过,虞迟记得公司名字,见她有些急迫,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是来谈新节目投资的吗?” “不是。”许洛枝轻轻摇头,“来的不是清辉集团的人。” 清辉集团是孟阑家的,他没有泪痣。 “那我就不清楚了,先前同事都这样传的。” 许洛枝的神色依旧淡然,只是微微有些发怔,直到虞迟又唤一声“洛枝姐”,她才说:“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家吧。” “好。”虞迟离开之前特意提醒:“外面在下雨,你记得拿伞。” “嗯。” 许洛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回到办公室,找出柜子里的一个袋子。 里面装的是件旗袍,她去洗手间换衣服,随便扯过两张资料单,带上笔记本,抱在怀里坐电梯上楼,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 她站了一会儿,伸手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总经理的声音。 许洛枝握紧手中的纸张,神情坦然的推门进去,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脚步微顿。 男人穿着整洁的西装,面容清隽,微扬着唇角,温雅清贵公子的模样,手臂随意的搭上扶手,以一个绝对放松的姿势,自得闲适的坐在那里。 “洛枝啊,找我有什么事吗?”总经理见来人是她,笑着问。 “不是急事,我晚点再来找您。”许洛枝的目光极快的掠过他,掩门往后退,声音清越:“抱歉。”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总经理见男人的视线久久未收回,主动介绍:“打扰到傅总了,刚刚那位是我们公司的王牌主持人,许洛枝。” 傅霁清笑着颔首:“我知道。” “傅总知道洛枝?” “见过两次。” 总经理听到这话笑得更高兴了,连忙介绍起许洛枝的主持经历:“洛枝不是播音专业的,自己大学时接商演,慢慢琢磨起来的。” “先前平台除了明星综艺,其他节目播放量都不理想,洛枝是自己主动提出去做访谈的。她当时才二十岁,我只当是个小姑娘,给个机会试一试,哪能想到最后只有她挑起大梁。” “说句实话,我们公司如果没有许洛枝,综艺这一块都运转不开,像她这样娱乐和正式节目能兼顾的太少了。” 傅霁清听得很认真。 圈里的男人会夸赞许洛枝漂亮,会八卦她的花边新闻,但都没有提过她的事业。 一个靠自己努力,从非专业到行业顶尖的优秀主持人。 傅霁清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总经理见状试探般道:“洛枝马上会有一档新节目,傅总如果感兴趣,改天让她给你介绍介绍?” 他连节目内容都没有问,眉眼带笑的应下:“嗯,有兴趣。” 许洛枝确定来人是他后,重新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桌上的雨伞,握紧了一瞬,锁进抽屉里。 她拎着包下楼,在公司大厅看见了傅霁清的助理,感受到他投来的视线,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站定在门口。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狂风毫无章法的席卷着树木,暴雨“哗哗”而下疯狂的往玻璃窗上砸。 台风要来了。 保安小哥见许洛枝站着不动,主动过去询问:“没有带伞吗?” “嗯,忘了。” “那这么大的雨可不好办,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保安犹豫半晌,说:“不然我把总办的伞借给你吧?总经理他们应该带伞了。” 保安室的备用伞都是留给公司高层的,普通员工不能借,但公司员工都知道,高层对许洛枝青睐有加。 许洛枝委婉的拒绝:“不用,不要破坏规定。” “有人来接你吗?” 她想了想,微微颔首:“有。” 应该会有吧。 保安闻言没有再多说,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过多久,总经理带着傅霁清下来了,见到外面的暴雨“哎”一声:“这天气,真不巧。” “既然外面在下雨,张总就不用再送了。”傅霁清适宜的接过话,助理也有眼力劲的站在了身后。 总经理笑着寒暄:“改天天气好,我请你喝茶。” “好。” 他们走到门口,都瞧见了许洛枝,白色旗袍衬得身段玲珑细致,长发松松的挽起,眉眼清冷,安静从容地望着外面。 听见声音她才慢慢侧过脑袋,露出得体的笑容:“张总。” 她的视线只在傅霁清脸上停留一瞬,很快便移开了。 “洛枝,这位是昭泽集团的傅总。”总经理主动介绍。 许洛枝顺着话说:“傅总好。“ “我刚刚跟傅总提了,他有看过你的节目,特别欣赏你。” 许洛枝弯弯唇:“谢谢。” 总经理又意有所指地道:“傅总对你的新节目很感兴趣,你有空把整体的框架跟傅总讲讲。” 许洛枝笑容一僵,没有应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不情愿。 “新节目不慌。”傅霁清见她脸色不对,及时的接话:“我有不少朋友都去过面对面。” 总经理在心里暗骂她不解风情,嘴上附和:“是是,这档节目请过很多业界人士。” 他笑得温和,低声问:“我能去吗?” 总经理立马应下:“傅总如果有兴趣,当然可以。” 傅霁清的目光落在许洛枝脸上,炽热而固执,似乎非要她给出回答,总经理也拼命用眼神暗示,让她识趣点。 许洛枝笑着开口:“是我的荣幸。” 总经理终于满意了,又客套两句,接到工作电话才上楼。 傅霁清的助理手里有一把伞,他跟总经理道别后,直接往外面走,偏着脑袋,和助理低语。 许洛枝盯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 是要离开了吧。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许洛枝自嘲般扯扯唇角,低头想拿手机叫车,刚打开软件,耳边传来轻淡的声音:“没带伞?” 她手一颤,手机差点掉了,强压住乱跳的心,撩眼轻轻地“嗯”一声。 “有人来接?”男人又问。 许洛枝摁关屏幕,点一点头。 “周景衍?” 许洛枝没有回话,他不明所以的笑了声。 她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心里打起退堂鼓,也不想再抱有期待,垂下眼眸,再次打开手机。 耳边又响起他温和的声音:“许小姐。” 许洛枝缓缓抬头,撞进他漆黑的眼眸中,像是望不到底的幽潭,情不自禁的吸引人注意,一不留神就会陷入进去。 他问,要不要跟我走。 - 傅霁清的助理很快返回来,手里多了一把伞,递给自家老板。 他扬扬下巴,助理懂事的先去车里,开到公司大楼正下面。 傅霁清撑开黑色大伞,轻唤道:“许小姐。” 许洛枝往前走到伞下,肩膀隔着微薄的衣料触碰到他的手臂,无声的扰乱心弦,她没忍住侧目望了眼。 四年前,也是同样的距离,他挡在她的前面。 不过他都忘记了。 她心神不宁,脚下一歪,温热的掌心轻握住她的手臂,稳当当的扶着,嗓音柔和:“小心。” 许洛枝借力站直,轻声道谢,他松开了手,肌肤仿佛还残留那点温度,被狂风一吹不带任何痕迹,也不留一丝贪恋。 他将大半的雨伞都偏向她,零星的雨丝都被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并肩走下阶梯,他拉开后车门,让她先进去。 紧接着,傅霁清也坐进后排,将雨伞收进塑料袋里,脱掉外套。 许洛枝没有淋到雨,但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黑色西装被淋湿一大块,里面的白衬衫也没能幸免。 她从包里翻出餐巾纸,递过去。 傅霁清笑了笑,抽出两张,慢条斯理的擦拭。 “傅总?”助理出声询问。 “去南境。”他吩咐助理。 南境是市中心的一家西班牙餐厅,周景衍以前带她去过。 许洛枝不解地望过去。 右边放着脱下的湿外套,他坐在中间,离得近,炽热的气息散落在她耳边,烫得人呼吸微窒。 他直接问:“不想去?” 想去,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许洛枝正想开口,他接着道:“帮了许小姐这么多次忙,请我吃饭吧。”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让人拒绝不了。 也不想拒绝。 8、8 水晶吊灯投下淡淡的暖光,优雅的钢琴声缓缓响起,包厢环境典雅,关掉门窗后,彻底隔绝外面的狂风暴雨。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许洛枝,她熟练的点了自己喜欢的海鲜饭和芝士蛋糕,傅霁清加了两样,递回服务员。 “来过?” “嗯。” 他问得随意:“又是周景衍?” 许洛枝迟疑两秒,点头承认了。 傅霁清靠着椅背,指腹摩挲着茶杯,有些疏懒,“关系不错?” 许洛枝说:“是朋友。” 不是外界传言的包养关系。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许洛枝面容平静,桌下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摸不透他的态度。 傅霁清情绪来的莫名,有点气恼。 圈内能把她的名声传成这样,周景衍功不可没,那些有关包养的谣言他能不知道?如果肯出来澄清一句,谁还敢多说什么。 这样的人,她当成朋友。 服务员很快把他们点的餐送进来,傅霁清吃饭时没有讲话的习惯,包厢里静下来。 许洛枝心不在焉的吃着海鲜饭,想到先前聚会时,周景衍讲过的话。 昭泽集团想开拓地产行业,最近在和周家抢生意,所以傅霁清对周景衍关注很多。 提到周景衍,议论最多的应该就是她,很容易被连带着注意到。 圈里都传傅霁清除了名利场,其他的毫无兴趣,不知道他今天的举措,是因为周景衍的绯闻情人,还是仅仅因为许洛枝。 她禁不住撩眼,偷偷望过去。 一抬头,正巧撞入他的目光里,傅霁清在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许洛枝心里一紧,又低下眼睑,拿过旁边的芝士蛋糕,慢慢地吃起来。 “你想要个节目?”他忽然开口。 许洛枝停住手中的动作,神情变得认真:“是,但你不用把今天张总的话当真。” 傅霁清往后一靠,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显得很随性:“如果节目效果不错,我是在盈利。” 投资不是做慈善,它会有回报,如果傅霁清真的感兴趣,她没有资格阻止他赚钱。 许洛枝抿了抿唇,语气诚恳:“希望傅先生不要插手这件事。” 里面带着一丝恳求,和平日里清傲的模样完全不同。 傅霁清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抗拒,沉默片刻,低声道:“给我个理由。” 总经理先前压根不答应做这档节目,故意跟他提起,就是想让她接机拉近关系。 她不想他们之间有这种利益往来。 许洛枝垂下眼眸淡淡道:“周景衍有兴趣,他会投资。” 傅霁清不吭声了。 包厢内的气压渐渐低下来。 许洛枝思量过后,轻声开口:“和尘下半年会筹备两部综艺,都是明星真人秀,影响力很大,更利于品牌推广。” 他又笑了:“许小姐还挺为我着想的。” 话听起来很怪,许洛枝蹙了下眉,也不再多言。 吃完饭走出餐厅,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 他们回到车里,助理不在,傅霁清坐上驾驶位,送她回家。 他一路都保持沉默,侧脸微微紧绷,不似平时那样温和,莫名的让人觉得是在生气。 车停在小区门口,许洛枝礼貌的道谢,解开安全带。 等她准备推门下车时,耳畔传来低缓的声音:“许小姐好像不怎么待见我。” 他平白直述,仿佛是已经认定的事实。 许洛枝否认:“没有,你误会了。” “是因为周景衍?” “不是。” 她默了两秒,声音很轻:“只是不熟。” - 许洛枝是跟着总经理参加宴会时认识周景衍的,起初对他的印象很差,仗着家里有钱,不学无术又在外面乱来,她最讨厌的纨绔。 后来,周景衍主动牵线,让安浦集团成为《面对面》节目的独家冠名商,两人不可避免的需要见面和接触。 许洛枝工作忙的时候他不纠缠,凡事会先询问她的意见,有分寸感又嘴甜会讲话,渐渐地,印象也稍微变好了些。 在她多次明确表示拒绝后,周景衍也收敛了最开始的心思,继续在女人堆里浪荡,只偶然叫她出去吃饭喝酒。 “洛枝姐。”刚从演播厅出来,虞迟把手机递给她。 “谁?” 虞迟用口型做了一个,周景衍。 许洛枝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够狠心啊许美人,大半个月不搭理我,还在生气啊?”周景衍的语气还是那样散漫。 许洛枝顺着话道:“今晚出来吃饭。” “行啊,在哪里?” “你定吧。” “好,等你下班的时候来接你。” 许洛枝把手机递给虞迟,又准备去忙,她连忙出声喊住:“洛枝姐,刚刚有个陌生男人找你。” 她回头问:“谁?” “他没有说。” 许洛枝第一反应是傅霁清,但又怕是在自作多情。 她最近工作多,大半个月没有去咖啡馆,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从一开始就是她处心积虑的去见他,怎么会不待见。 明明是他先忘记的,还要恶人先告状。 “先不管。” 许洛枝回到演播厅录完节目,等下班时间,在大楼外面看见了周景衍的车。 高调又招摇的红色法拉利跑车。 她坐上车,周景衍痞里痞气的吹了一声口哨:“今天挺美啊,为我盛装打扮?” 许洛枝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少自恋,开车。” “遵命,许美人。” 周景衍带她去了一家法餐厅,他知道她的喜好,熟练的点完两个人的餐,问道:“梁向荣这段时间没有找你吧?” “没有,怎么?” “还不是上次的事,他不敢动我,我怕他跑去找你麻烦。”周景衍仔细打量她,气色不错,一看就是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根本没把那天的事放心上。 他不由轻啧,带着几分埋怨:“我巴巴的担心你,你倒是好,当众甩我面子还耍小脾气,半个月不理我。” 许洛枝轻飘飘地反问:“你这半个月在干什么?” 周景衍顿时语塞,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风流事,许洛枝接着道:“我工作忙,你也忙?” 他咳嗽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准备策划一档新节目。” 周景衍来了兴趣:“你自己策划?厉害啊许美人,什么类型的节目,说给我听听。” 许洛枝向他介绍整体方案,问得直截了当:“你要不要投资?” “行啊,许美人带我赚钱。你晚点发个方案给我,我拿给经理看看。” 他说完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倏地一沉:“你今天跟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投资吧?” 许洛枝神情淡然自若:“我为投资可以直接给你打电话。” 周景衍一想,倒也是她会做出的事,又重新勾唇笑起来,跟她讲近期圈里的八卦和新鲜事。 吃完饭,他问要不要去酒吧坐坐,许洛枝明天早上有工作,拒绝了。 周景衍送她到小区门口,忽然问:“那天晚上,你怎么回去的?” “坐车回去的。” 周景衍被这句话给气笑了:“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走不久,傅霁清也走了。” “是他送我回家的。”许洛枝只能承认。 周景衍冷笑:“居心裹测,手段卑鄙,我看他就是想接近你报复我!” 许洛枝默了默,低声问:“他能报复你什么?” “你说还能是什么,我给他的生意捣乱,他就抢我的人,让我在圈里难堪呗!” “我不是你的人。”她反驳。 “圈里都默认是的啊。”周景衍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然他二十多年都单身的人,干嘛一回来就对你献殷勤?他心机深着呢。” 许洛枝呼吸微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般,闷得厉害。 - 暑假是商业活动热门季,许洛枝接到不少商演,刚结束新接的活动,虞迟跑过来说:“洛枝姐,面对面下期嘉宾换人了。” 这种临时换嘉宾的情况少有发生,除非是出现突发状况,许洛枝皱皱眉:“不是已经定了陈教授吗,换成谁了?” 虞迟小声道:“傅霁清。”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傅霁清,洛枝姐你上次去聚会是不是见过他?我听说他是昭泽集团的ceo,难怪总经理能让他插队。” 许洛枝以为他只是客套,没有想到真会来,不由问道:“他是自己要求来的,还是总经理邀请来的?” “不清楚诶。”虞迟说:“应该是他主动提的吧,毕竟是洛枝姐你的节目。” 她微微抿了下唇,不以为意。 一周后,许洛枝在公司见到了傅霁清。 他穿着正统的黑色西装,站在演播厅外面,依旧是矜贵斯文的公子哥模样,轻轻笑道:“又见面了。” 许洛枝礼貌的弯唇,领着他往休息区走,听见他带笑的温和声音:“不让我投资你的节目,只能来参加你的节目了。” 她脚步微顿,没有接话。 到嘉宾休息区,许洛枝把工作人员准备好的问题递过去,“傅总先看看。” 傅霁清不肯接,语调轻缓:“连先生都没有了吗?” 许洛枝改口:“傅先生先看看。” 他还是不接:“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许洛枝弯腰把本子放到他手边,淡淡道:“傅先生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后修改。” 傅霁清拿过本子,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问题。 他的稿子是总经理过目了的,准备的都是中规中矩的问题,非常利于他提高个人形象,以及昭泽集团的形象。 许洛枝跟他打完照面,需要先去化妆室准备,会有其他工作人员来招待他。 刚侧过身,他温声开口:“能加问题吗?” 许洛枝微微颔首:“可以。” “加一条感情问题吧。”傅霁清把文本递回去,抬眼看着她:“我是单身,一直都是。” 许洛枝下意识去接,正巧和他的目光撞上,旖旎如水的注视着她,像是张温柔的情网,将她密密网住。 她垂下眼眸躲开视线,拿过文本说:“我让她们按照你的要求去改。” “等等。”他再次叫住她,“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改掉。”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会接受我们节目的邀请,答案是很标准的官方话术。 许洛枝的目光回到他身上。 他抿唇淡淡的笑了起来,缓声道:“因为有人说,我和她不熟。” 9、9 男人的声音很清冽,轻轻缓缓掠过耳畔,清亮的眼眸里含着笑意,目光灼灼地萦绕着她。 许洛枝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捏紧手中纸章,静默了许久。 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淡:“不适合,用先前的答案。” “好。”傅霁清没有坚持,扬唇笑道:“我的答案,有人听到就够了。” 他说得极轻,隐隐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 许洛枝移开目光,低头翻着文本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 她只能再次抬眸与他相视,眸色如炬,像是要望进内心深处般,傅霁清低声问:“下次会接我电话吗?” 许洛枝微愣,解释:“我当时在工作。” “所以接吗?”他不厌其烦的问。 “......接。” 他笑起来:“我没有问题了。” “嗯,你先休息。” 她转身走出休息区,脚步很快,高跟鞋落在地板发出声响,像是在赶时间,又莫名带着几分落荒而逃。 许洛枝把稿件交给工作人员,交代她们修改问题,尽快给出新的文本。 等工作人员离开,许洛枝回头看了眼男人,他在打量旁边的闲置设备,身上透着一股清雅矜贵的气质,侧脸拢在明亮的灯光中,夺目的令人挪不开眼。 许洛枝抿抿唇,没有再进去,先一步到化妆间里准备。 化妆师熟练的在脸上捯饬,许洛枝闭着眼睛在想待会儿的录制。 访谈节目都会提前备稿,一些私人问题会提前跟嘉宾打招呼,商量清楚能提到的部分,但同样需要主持人临场发挥,引出观众会感兴趣的话题。 通常观众最有兴趣的是感情问题,一句干巴巴的“单身”不能满足他们,他们想知道原因,想知道理想型。 她也想知道,但却不敢问。 面对傅霁清,许洛枝做不到面对其他嘉宾时的如鱼得水。 “许老师,好啦。”化妆师喊她。 “谢谢。” 许洛枝睁眼的瞬间,从镜子里看见站在后面的男人。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似乎已经在站了很长时间,饶有兴趣打量着她的妆容。 上镜妆比平日的妆容更浓,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如今愈发衬得美艳动人。 许洛枝穿的黑色包臀裙,外面搭配了一件小西装,长发盘了起来,露出白细的脖颈,清爽又大方得体。 傅霁清坐到她身边的位置,看见桌边袋子里装的是件白色旗袍。 印象里,他见到她大多时候都在穿旗袍,尤其钟爱白色。 “喜欢旗袍?” 许洛枝低头看一眼袋子,轻轻应声:“嗯。” 他似是漫不经心道:“挺独特的。” 圈里有不少太太参加宴会时爱穿旗袍,年轻女人穿旗袍的少,他只见过许洛枝穿,她也很适合。 “怎么喜欢的?”傅霁清接着问。 许洛枝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望向他,眸底藏着看不懂的深意。 良久,她低声道:“很漂亮。” 傅霁清视线落在她脸上,笑了起来,声音缱绻:“嗯,确实漂亮。” 衣服漂亮,人更漂亮。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洛枝姐。”虞迟推门进来,见到里面的傅霁清愣住了,没料到他就是停车场和咖啡店遇见的男人。 许洛枝问发生什么事,她回过神说:“哦,张总过来了。” 她们同时看一眼傅霁清,许洛枝整理衣服,起身准备去外面迎接总经理。 他亲自来肯定是因为傅霁清,估计还会跟整场录制,昭泽集团的投资总经理是势在必得。 许洛枝走到化妆室门口,见男人依旧坐着不动,唤了声:“傅先生?” 上次许洛枝当众甩脸色本就让总经理不满,看在以往拉到的投资面子没有说什么,只叫到办公室叮嘱两句。 如果今天再看见她一个人出去,把傅霁清单独丢里面,怕是会好好的给她上课。 “傅先生,张总来了。”许洛枝又提醒一遍。 傅霁清懒散的靠着椅背,气定神闲的模样,撩眼慢悠悠反问:“你叫我什么?” 许洛枝心里有些无奈,又禁不住弯了弯唇,叫他的名字:“傅霁清。” 她的音色很好听,清越干净,微微拖长了尾音,莫名带着几分娇意。 傅霁清轻笑了声,这才站起来,和她一起出去。 总经理正在和工作人员讨论他的文本,见他们肩并肩走过来,露出满意的笑容:“傅总,这些内容你有看过吗?” “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行,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你都可以跟洛枝提,如果不满意就告诉我。” “不会。”傅霁清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温柔:“洛枝很好。” 许洛枝下意识看他一眼,又极快的转回来,指尖轻刮了下掌心,酥酥麻麻的。 他们客套两句,总经理喊工作人员带傅霁清去换衣服,用眼神示意许洛枝跟他走。 总经理把她带到角落,直言问:“你和梁向荣是怎么回事?” 许洛枝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皱起眉,“我和他没有关系。” “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暗示要撤资公司综艺,以后也不会再投新节目。” “他在威胁您。” 总经理听见许洛枝说的这么直接,倒是尴尬了一瞬,轻咳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两句好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许洛枝弯唇微笑:“张总,梁向荣是在周景衍身上受的气,您确定让我去道歉吗?” 周家和梁家哪个更重要,总经理心知肚明,立马改口:“行,不提了,都是小事。” 他又说:“你新节目的投资......” “我已经把方案发给周景衍了,他会让公司相关人员联系我们。” 总经理满意的嗯一声,说道:“你待会儿好好招待傅霁清,他是昭泽分部的负责人。” 许洛枝声音淡淡的:“我知道。” 总经理见她反应不大,说得更细:“周景衍是在集团挂名,投资都需要通过公司审批,傅霁清不一样,你明白吗?” 许洛枝依旧是那副清冷的神情,敷衍道:“我明白的,谢谢张总提醒。” 看她还是不以为然的态度,总经理瞬间失去劝说的心思,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气哄哄的走了。 虞迟见他走远,跑来压低音量道:“洛枝姐,周景衍给你发消息了。” “说什么?” 虞迟把手机给她看,简而言之就是,公司最近在跟昭泽集团抢西城的项目,资金紧张,他又惹了自己父亲不高兴,所以投资的事需要缓一阵。 许洛枝没有料到他这边会出现状况,如果是别的节目倒也关系,公司的名气能招商,但这档节目是她一意孤行要做的,不是安浦的话,也得是个能让总经理满意的公司,满意的价格。 虞迟小心翼翼的提议:“洛枝姐,要不然你找傅霁清......” 许洛枝摇头打断她的话:“他不行。” “为什么啊?” 虞迟不明白,周景衍可以当投资人,为什么傅霁清不行,明明后者看起来更有权势,也更好说话。 “别人都可以,只有他不行。”她淡声道。 许洛枝回到演播厅,看见总经理正满脸笑容的拉着傅霁清聊天,像是热情的销售员,在向他的顾客推销货物。 她就是那个货物。 总经理见她过来,笑道:“原来傅总也是盛南大学的,洛枝你是傅总的学妹,待会儿你们可以多聊聊大学的事,说不定还见过。” “是学妹。”许洛枝语气冷淡:“只是不巧,我进校的时候,傅总正好毕业了。” 总经理的笑容顿时一僵,傅霁清却是没忍住笑出来了,应和着:“嗯,确实不巧。” 没聊两句,录制时间到了,总经理退到观众席。 访谈节目主持人和嘉宾不能有疏离感,如果显得场合正式严肃,嘉宾会不自在,也不利于问问题。 许洛枝进入演播厅后,气场都变得柔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像朋友之间聊天一样随性,她又很会接话,什么都能及时圆回来。 傅霁清这样直面她,更强烈的感受到了美。 仿佛是在读一本书,封面漂亮惊艳,会让人想翻开,但能读到哪一页,取决于书的内容。 如果是许洛枝,他会读到最后一页。 到临场发挥时,许洛枝问他:“我记得你是在接手公司一年后出国的,当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傅霁清很自然的接话:“接触了公司更深层次的业务后,意识到自己能力有限,也是突然决定去外面看看。” “在国外留学的感觉怎么样?你当时还要兼顾公司的业务。” “最开始会不适应,需要一段时间熟悉环境,后来习惯了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总经理从耳麦里提醒她问盛南大学,问感情经历,许洛枝却自顾自地问着他在国外的生活,仿佛真的很有兴趣。 等到节目录制结束,总经理气得脸都是黑的,但看傅霁清如沐春风的笑着,也没有说什么。 “洛枝,你去送送傅总。”总经理瞥她一眼。 许洛枝能看出那个眼神里的怒气,好似再拒绝他就会当场发飙,点头答应了。 他们坐电梯下楼,傅霁清好奇:“怎么不问盛南的事?” “没什么值得问的。” “感情经历也不值得?” 许洛枝垂了垂眼睫,声音淡然:“你说过了。” 是单身,一直都是。 傅霁清笑了,又问:“很喜欢伦敦?” 她提到伦敦时侃侃而谈,对于景观和食物都不陌生,甚至对每所大学都很了解。 “有特意查过。” “是为我?”他低声问,意味不明。 许洛枝侧目看他,清亮的眼眸里映着光,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是为他,但是从四年前开始。 10、10 许洛枝送傅霁清离开后,回到演播厅,总经理没有走,正背着手站在中间,交待后期组注意剪辑,加大宣发。 见她上来,他脸色一沉,挥手说:“你跟我来。” 同事们都能看出来总经理心情很差,投去同情的目光,许洛枝微微一笑,跟在后面到办公室。 总经理坐到桌后,喝了口茶,抬眼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自己认错。 许洛枝弯唇回视,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乖顺模样,挑不出任何错,但也不主动开口。 “你知道傅家是什么背景吗?”总经理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许洛枝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知道。”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总经理看她这样就一肚子的火,拍桌道:“傅家的老祖宗姓姜,我们公司老板的姜,他父亲走政道,外家是华园,自己是昭泽一把手,你懂不懂代表什么啊?” 傅家最早做的影视行业,到傅霁清父亲这一辈,从商从政的都有,各家联姻后涉及的行业更加广泛,政商娱全都包揽。 许洛枝四年前就查过。 她当然明白。 代表了他们之间的天壤之别,代表了周景衍会讲出那句“他干嘛对你献殷勤”。 总经理吼完,自己反倒先冷静了:“我知道傅霁清最近和周家在抢生意,你不愿意多亲近他。但他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你明白吗?” 他最后说:“你下次对傅霁清的态度好点,多和他聊聊盛南,拉近关系。” 许洛枝又是那句“知道了”,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虞迟焦急的在外面等着,终于见到她出来,关心道:“洛枝姐,没事吧?” “没事,回家吧。” “我送你。” 虞迟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把后座的袋子递过去,“洛枝姐,你的衣服。” 是那件白色旗袍。 许洛枝接过来,“路上注意安全,明天上午没事就不用来了,多睡会儿。” “好,洛枝姐你也好好休息。” “嗯。” 回到家中,许洛枝将袋子挂在门边,一抬眼见到柜子上的相框,是她十九岁第一次站在台上主持时拍的,穿着一件白色旗袍。 是挺独特的。 他也没有记住。 许洛枝换拖鞋回房,在电脑里翻出了一个文件夹。 里面全都是关于伦敦的景点和美食介绍,每条下面都写满了备注。 他大学的事,她能用四年时间慢慢了解,但英国的事,只能千方百计的打听。 翻过照片,后面有几所英国大学的专业介绍。 傅霁清读的uck学院,文学专业和商科最有名,隔街而望的是russell学院,培养过很多优秀的导演和制片人。 许洛枝一开始是为他,后来,也是为了自己。 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是周景衍,因为投资的事,又详细的解释一遍。 “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许洛枝说。 周景衍其实也没太当回事,不过是一个小合作,对象是许洛枝才特意打电话的:“拉投资本来就不该你负责,让你们公司业务部门想办法去。” 许洛枝没有多说,原本就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再讲就该变成别人的负担了。 他转言问:“听说傅霁清上你的节目了?” 许洛枝下意识反问:“听谁说的?” 周景衍莫名被她这反应给逗笑了:“这是重点吗?” “不然呢?” 他轻哼,语气带着几分慵懒:“我也要上你节目。” “你自己跟张总说。” “行啊,你准备好问题,好好招待我。”周景衍顿了顿,又叮嘱:“多备些情感问题啊,你知道我商业没得谈。” 许洛枝听见他这理所当然又小心翼翼的口吻,禁不住笑了:“知道。” 周景衍又扯了两句,问她:“明晚在house有聚会,没有梁向荣,都是熟人,来吗?” “不去。”许洛枝拒绝的很果断。 “为什么,你晚上难道也有工作?” 她声音冷淡:“不想去。” 周景衍不高兴了,又觉得奇怪:“这几次叫你都不来,怎么,跟谁怄气了?” “没有,本来就不熟。” “你少扯。”周景衍扬了扬音调:“你以前不是挺乐意来的,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叫你啊。” 许洛枝没法接这话。 傅霁清跟他们年龄相近,但从来不在一块儿玩,又是醉心名利场,又是不爱女色,不合群的人总是被谈论的最多。 那四年关于他的一切,许洛枝都是从聚会上知道的。 周景衍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问一句,语气不悦:“是不是非得我叫傅霁清来啊?” 许洛枝沉默半晌,挂断了电话。 - 过了两天,傅霁清和孟阑出去喝酒,才从他口中得知周家的事。 “这么说,周景衍投不了和尘的新节目?” “何止投不了新节目,他连资金都被他爸限制了。”孟阑有点幸灾乐祸。 傅霁清瞥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昨晚在house喝酒,叫我去了。” 孟阑先前都是和傅霁清玩,他出国后就跟那群纨绔有了交集,现在算是朋友,但也没有特别熟。 他们想热闹些时会叫他,昨天孟阑正巧有空,梁向荣又不在,就去喝了两杯。 傅霁清笑笑:“你跟他们混挺熟啊。” “还不是你说跑就跑,我闲得无聊只能过去凑凑热闹。”孟阑眉飞色舞地说:“昨晚你是没去,可有意思了,周景衍见到我一直黑着脸,阴阳怪气的提你。不过这事确实怪你,他爸是因为西城的事迁怒他。” 傅霁清首先想到的是许洛枝。 她不是和尘的高层,公司不会围着她转,想要一档节目肯定得自己提供资源。 周家是很有说服力的资源,如果周景衍不能帮忙,节目可能会废掉。 她又不愿意自己沾边。 孟阑正兴致勃勃的讲着昨晚的八卦,忽然听见傅霁清问:“和尘的新节目,有兴趣吗?” 他一愣:“干嘛,为什么找我?” “和尘的总经理原本就是找你的。” 孟阑言简意赅:“没兴趣。” 傅霁清往后一靠,慢悠悠道:“映池前段时间问我,能不能让订婚宴延期。” “你威胁我!” 他轻嗯一声:“现在有兴趣了吗?” “......有。” 孟阑恨恨的应下来,气完后才反应过来:“你挺担心和尘的节目啊。” 傅霁清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怪我吗。” “你少来。”孟阑直接拆穿:“是为了许洛枝吧?” 傅霁清勾唇笑笑,不可置否。 “说吧,什么时候跟许洛枝这么熟了,又是上节目又是关心投资的。” “关心学妹。” “你扯淡!你学妹千万个,怎么没看你关心别人。” 傅霁清笑而不语,孟阑又催,他就是不肯说他们之间的事。 孟阑嗤声:“不说就不说呗,当宝贝似的,我跟许洛枝认识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个小角落蹲着。” 他略微前往倾身,漫声问:“怎么认识的?” 孟阑也不说,急死他。 “映池......” “聚会上认识的!”孟阑没好气地道:“她时不时跟着周景衍参加聚会,我有两次碰到过,她主动找我讲过话。” 傅霁清摩挲着手边的骰子,声音低缓的重复:“主动找你讲过话。” “对啊,我有年圣诞节不是飞去找你玩吗,回来后在聚会碰到她,她问我伦敦的天气和风景。” 傅霁清没接话。 孟阑突然笑起来,语气得意洋洋:“圈里都说许洛枝清高,我看她对我挺热情的啊。” 他把骰子扔过去,笑得依旧温和:“你别结婚了。” “......” - 许洛枝通常工作的时候会把手机交给虞迟保管,这段时间都放在自己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看,像是怕错过消息。 她怕他是因为周景衍故意接近自己,但又忍不住贪恋他的接近。 “洛枝姐,该上台了。”虞迟在旁边提醒。 “嗯。”许洛枝把手机递给她。 虞迟又说:“刚刚唐经理问我,你有没有时间参加晚上的聚餐。” 今天她主持的又是华园集团的活动,不过是小型的内部活动,聚餐也仅限于市场部的工作人员。 许洛枝先前都拒绝了,不好再扫主办方的面子。 “去吧。”她应下来,拿过话筒上台。 等活动结束,许洛枝回化妆间拿衣服,安静好几天的电话突然响了,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许洛枝知道会是谁,划屏接通:“喂。” “看电影吗?” 她怔了怔:“看什么?” “随你。”傅霁清问:“现在有时间吗?” “稍等。” 许洛枝没有挂断电话,走出化妆间对外面的虞迟说:“你想理由,帮我把晚餐推了。” 她又返回去拿起电话,淡淡道:“我在华园酒店,二十分钟后能出来。” 说完时间后又觉得显得自己急切,补充一句:“看你时间,我都行。” “好。”傅霁清声音里含着笑意:“一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 许洛枝去洗手间换掉礼服,出来时虞迟已经推掉了晚餐,提醒着:“唐经理好像有些不高兴。” 她随口道:“下次报价低点。” 职场中稍微有点小权利的人,都喜欢摆高位者的架子,她没空去哄他们,也没有必要。 许洛枝走出场地时,傅霁清已经到了,靠在车边,正低头看着手机。 见她走近,笑着把手机递过去,“想看什么?” 许洛枝确实有想看的电影,但已经下架了,她前段时间忙没有来得及看,随便指了一部新上映的电影。 “行。” 傅霁清带她去的电影院有点远,平时经常做明星首映礼的场地,环境很高端,有svip座。 刚到不久就入场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盒爆米花,塞到她怀里。 svip座只有他们,电影院的灯关了,开始放广告。 许洛枝顺手想去拿爆米花,指尖碰到了温热的手背,她侧目和他对视一瞬,收回手。 她故作正经的看了半天广告,再次伸手拿爆米花。 又碰到了。 屏幕突然黑了,昏暗的场地更显得有些暧昧。 电影院本来就是很暧昧的地方。 耳畔传来傅霁清的轻笑声,低低沉沉的:“每次都收回去,爆米花还吃不吃了?” 许洛枝正想回话,嘴边递过来爆米花,她盯着他的手,有些怔神。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似平日那般冷漠,显得特别乖巧。 傅霁清笑着提醒:“张嘴。” 红唇微启,许洛枝咬住他喂来的爆米花,甜滋滋的味道散在嘴里。 她偷偷地弯唇,又拿了一颗。 影片正式开始。 本来就是随便指的片子,许洛枝不感兴趣,看了十分钟后,渐渐走神。 她想起先前参加周景衍他们的聚会,碰到过孟阑,当时他刚刚从伦敦回来,许洛枝没有忍住,主动找他聊天。 孟阑没什么防备,话也多,她刚问一句“那边的圣诞节玩什么”,他就巴巴的讲起经历来。 他说自己是去找傅霁清玩的,本想着体验下当地的节日气氛,结果傅霁清不解风情,圣诞节白天开一天的会,等到晚上他提议找个地方逛逛时,他又说天冷,不想出门,明天早上还有会。 最后,在孟阑的坚持下,他们在家里开了一瓶酒,吃着外卖烤鸡,看老电影。 “不好看?”耳边响起轻缓的声音,他低着脑袋,灼热的气息微微拂过侧脸。 许洛枝没怎么注意剧情,随口答:“一般。” 傅霁清大概也觉得无趣,跟她闲聊起来:“最喜欢哪部电影?” “四月物语。” 他没有看过,但听名字像是爱情片:“我以为你会喜欢大片。” 孟阑提过,她是影视制作专业的。 “我喜欢能讲出好故事的电影。” 傅霁清又问:“喜欢哪个导演?” 许洛枝说了名字,他想了想问:“前段时间是不是有部他拍的电影?” “嗯,已经下架了。” “你有看吗?” 她摇头:“没有,前段时间忙。” 傅霁清随意的应一声,侧回身子。 许洛枝收起思绪,认真看起了电影,倒是傅霁清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时不时拿出手机。 影片两个小时,讲的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不算烂片,但也不会让人印象深刻,现在大多数电影都是这样。 结束后,他们走出影厅,傅霁清问她:“饿吗?” 许洛枝在活动现场吃过点心,刚刚又吃不少爆米花,“不饿。” “再看一部?”他又问。 “嗯?” 傅霁清笑着说:“走吧,再陪我看一部。” 许洛枝跟在他后面,进了另一个影厅,里面没有其他顾客。 傅霁清示意她坐到中间的位置,他跟着在旁边坐下,朝前面打手势。 “你包场了?”许洛枝猜出来了,但不是很理解,刚刚的svip座位也没有其他人,相当于包场。 他嗯声:“马上开始。” 影厅的灯光变暗,开始播放片头,许洛枝看见熟悉的导演名字,愣住了。 是那部已经下架的电影。 她偏头去看他,傅霁清笑起来:“正巧有个朋友是这里的投资人。” 许洛枝还是有点没回神,微张的红唇欲言又止。 这副表情实在让傅霁清忍俊不禁,低低地笑出声来,提醒着:“不是很喜欢吗,开始了。” 11、11 许洛枝和傅霁清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不早了。 影院旁边就是一家餐厅,隔着落地玻璃窗能瞧见里面的顾客,大门敞开,隐隐飘出烤面包的香味。 他又问一遍:“饿吗?” 许洛枝晚上通常不会吃东西,轻轻摇头。 “行。”他带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 许洛枝坐上副驾驶,还在回想刚刚那部电影。 这部电影在网上的风评很差,说是导演最失败的一部作品,但许洛枝却知道,这会是她印象最深的一部电影。 等回过神来时,许洛枝发现车没动,偏头撞上他的视线。 他左手搭着方向盘,闲散的靠在椅背,微微侧过脑袋,目光脉脉又专注地看着她。 清亮的眸光温柔的荡漾着,她的面庞清晰的映在桃花眼里,眼下的小泪痣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撩人。 许洛枝面对他这样的眼神,说不清是欣喜多,还是沮丧更多。 无论他打量自己多少次,始终都没有记起来。 也许周景衍说的没有错。 许洛枝坦荡的回视,声音淡然:“不走吗?” 他勾唇,眼底浮起笑意:“安全带。” 许洛枝这才反应过来,失措的是自己。 窗外的高楼大厦飞快从眼前掠过,傅霁清轻缓的嗓子又在耳边响起:“去cake坐坐吧。” “现在?” “映池做了新品,说你答应过她会过去,一直在等。” 是她不好拒绝的理由。 “嗯。”许洛枝应下来。 傅霁清将车开到cake咖啡店门口,他们一前一后进去,看见孟阑坐在吧台前,正满脸笑意的在跟林映池讲话。 见到他们,孟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神情自如的瞥了眼,直到傅霁清轻咳,他才记起今天的任务,扬起语调:“哟!怎么会这么巧,你们也来喝咖啡吗?” “......” 林映池不知道他们的安排,奇怪又带着点八卦意味的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刚刚看完电影,来讨杯水喝。”傅霁清拖两个高脚椅过来,示意许洛枝坐上去。 “行啊。”林映池暧昧的眼神扫过他们,“你俩,都是老样子?” 许洛枝弯弯唇:“不是叫我来尝新品的吗?” 林映池愣了愣,看向傅霁清,极快的反应过来,语气添上些许埋怨:“啊对,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怎么大半个月都不来啊?” “最近工作太多了,抽不出时间。”她语气无奈。 “行吧。”林映池笑起来:“看在你这么美的份上,我现在做。” 孟阑跟着叫唤:“我也要我也要,给我少放糖。” 说完他提醒许洛枝:“你的最好也少放糖,不然她会按傅霁清的口味做,他喝的都特别甜,腻得不行。” 林映池嗤他:“你懂什么,洛枝也喜欢喝甜的好吗,每次点焦糖玛奇朵都要多加糖的。” 傅霁清闻言偏过脑袋,许洛枝神情自然,脸上的笑意不减,认同道:“甜一些确实好喝。” 林映池拿出他们的杯子,打开咖啡机,准备做新品,孟阑兴致勃勃的跑进去帮忙。 他屈指轻敲台面,低声问:“喜欢甜的?” “嗯。” 起初是觉得有点腻,后来喝多就习惯了。 “下次带你去家甜品店,味道不错。”傅霁清口吻自然又随意。 许洛枝沉默良久,垂眸低嗯一声。 林映池做完第一杯,转身放她手边:“尝尝,我叫它心动卡布奇诺。” 许洛枝端起来喝了一口,浓浓的奶香盖过咖啡味,不知道她在里面加了什么,入口很甜,奶糖味散去后才能尝出丝丝的苦涩。 “好喝,可以配蛋糕卖。”她笑着夸赞。 “有品位!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林映池去做第二杯,说道:“我今天听盛南的学生提起,好像快到学校百年校庆了?” 傅霁清点头:“在月底。” “挺好的,希望到时候办的热热闹闹,我生意就能来了。”林映池嫌孟阑添乱,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边去玩儿。” 他听话的洗干净手,也坐在吧台里面,看了眼傅霁清,清清嗓子,开始办正事:“前两天我去house,听周景衍说你在做新节目?” 许洛枝知道他们去house聚会的事,但那天她直接挂断周景衍电话,肯定是惹他不高兴了。 她探究般望过去,微微颔首:“是的。” 孟阑往前倾身,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什么节目啊,能给我介绍下吗?” 他家的公司虽然算不上行业龙头,但也能说服总经理,许洛枝偏头看了眼傅霁清,轻声讲起来。 她策划的是一档有关电影的文化综艺,不是资讯类的,而是让影迷成为主角。算是很小众类型的电视节目,这种容易出圈,但更容易石沉大海,结局说不准。 许洛枝将节目定位和具体的内容讲了一遍,话音刚落,孟阑立马接话:“好啊!我觉得这个节目太好了!” “......” 傅霁清从桌下踹他,孟阑这才收敛些,笑道:“你有拉到投资人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许洛枝握紧咖啡杯,淡淡的反问:“我记得先前总经理邀请过你。” 当时连来公司的兴趣都没有,现在却突然想要投资。 孟阑解释:“我没拒绝,我是那天太忙了,就让傅霁清代我去看看。” 许洛枝抿了抿唇,又说:“这档节目会很小众。” “综艺节目这么多,爆的不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节目不播出,谁都想不到结果。” 林映池做完四杯咖啡后,也坐下来附和:“我觉得挺好的啊,你正巧缺投资,他正好有钱。而且他如果投资你的节目,最后赚的会是他。” 孟阑点头:“确实。” 许洛枝见他们这样肯定,也不好再矫情:“我晚上把方案发给你,你先看看。” “好咧!”孟阑顺利完成任务,高兴的得意起来,又被傅霁清踹了一脚。 林映池亮着一双眼眸,托腮问她:“是你先前做的那个方案吗?” “是的。” “你太厉害了,怎么会这么多啊!” “没有,我也需要慢慢学。” 许洛枝跟林映池聊起来了,孟阑趁机凑到傅霁清耳边,挑眉问:“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傅霁清瞥他一眼,懒得多计较,事情办成就行。 “不过有点亏,弄得好像是周景衍提醒我的。” 傅霁清喝着咖啡没说话,如果真的能让她这样认为就好了。 她很聪明的。 喝完咖啡,已经九点多钟了,两个人道谢过后,先一步离开。 傅霁清送她到小区门口,也跟着下车了,“走走吧。” “好。” 小区里十分寂静,路灯将身影拉的很长,夏日的夜风带着凉意,吹过脸颊很舒适。 许洛枝主动开口问:“是你找孟阑帮忙的吗?” 语气却是已经肯定了。 “不算,我只提过一次。”傅霁清不带半分心虚,低声劝道:“他是得益者,你不用觉得亏欠。” 他们投哪家都一样,怎么能不算亏欠。 庆幸的是,对象不是他。 傅霁清及时转移话题:“盛南校庆,你去吗?” 月底是盛南大学百年校庆,会邀请优秀毕业生回校旁观庆典,傅霁清这样的身份自然在其中。 许洛枝说:“没有邀请我。” 傅霁清笑笑,都懒得揭穿她的谎话,又问一遍:“去吗?” 以她现在的名气,学校除非是抽风才会不邀请。 许洛枝在犹豫,校庆大概率会没意思,她最近的工作也不少。 她反问:“你去吗?” 傅霁清目露笑意,低声道:“我去不去,取决于学妹。” - 许洛枝是江城人,高中时喜欢上电影,大学就想选择相关专业。 盛南的影视制作专业在全国都很有名,许洛枝学习成绩不错,直接填了志愿,毕业后过来了。 大一快结束时,盛南大学举行庆典活动,原本定的主持人突然出事,临时选中许洛枝,她拒绝过两次,辅导员都坚持让她上场。 许洛枝穿着学校准备的白色旗袍站在侧边的候台区,因为没有任何经验,心里止不住的紧张。 突然,听见后面的女生问:“第一排最右边的男人是谁啊?他长得好帅。” 她也好奇,顺着同学的目光望过去。 男人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下好像有颗很小的泪痣,他们隔得远,看不清晰。 他正偏头听着旁边的领导说话,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骨节分明的手却在敲桌面,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侧目看向候台区,视线正巧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她顿时有种偷看被抓住的心虚,刚想转回来时,男人勾起唇,无声地笑了笑,温和的仿佛带着安抚意味。 “是去年毕业的学长,叫傅霁清。”她听见同学回答。 许洛枝从梦里醒来,揉揉眼睛,下床换衣服。 答应傅霁清的第二天,许洛枝就接到学校领导打来的电话,邀请她参加盛南大学百年校庆,如果条件允许,希望她能上台主持。 她正巧那天没有安排工作,主持校庆也不是难事,就答应了。 许洛枝常年商演,时间观念强,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学校礼堂,熟络的走到后台。 “是许洛枝学姐吗?”有学妹看见她,跑过来问。 她笑着点头。 “您比视频里还要漂亮,这边请。”学妹夸赞两句,引着她到后台,把台本递给去,“学姐,这都是我们写的词,您如果觉得不好可以改,然后待会儿应该需要您配合排练一遍。” “好,我先看主持词,排练前你们通知我。” “嗯嗯。”学妹给她倒了杯温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问:“学姐,我们的礼服......” 许洛枝接过话:“学校有准备礼服吗?我自己这边也备了一套。” “学校有准备。”学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要不我拿过来,您先看看?” “好。” 等许洛枝看见衣服时,终于明白学妹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因为学校准备的是四年前的那件白色旗袍。 现在市面上很多旗袍都是商家乱改过的,不收省,开衩高,学校买的也是这种,版型不行,上面的花样也奇怪且廉价。 当时许洛枝的室友就疯狂吐槽这件衣服,说学校领导没有品位,说配不上她的脸和身材。 没想到四年过去,学校用的还是同一个款式。 学妹的神情略显尴尬:“学姐,要不还是用你自己带的礼服吧。” 许洛枝思忖过后,弯唇道:“没事,就用学校的吧。” 校庆的活动都很简单,无非是领导讲话和学生互动,许洛枝只需要串场,不是很难。 排练两遍后,陆续有人进场了。 许洛枝在后台喝水开嗓,活动开始前五分钟,拿着话筒和手卡到舞台侧边准备。 她站到熟悉的地方,再次偏过脑袋。 他依然坐在第一排,也依然是那副清贵的公子哥模样。 不同的是,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只落在她的身上。 12、12 校庆活动举行了两个小时,等结束后,许洛枝在休息室被传媒学院的学弟学妹们围观,神情间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她莫名觉得挺可爱的,弯唇笑起来,主动问:“你们要进来坐吗?” 七八个学弟学妹相继涌进来,想要合照或者联系方式,许洛枝都耐心的应下来。 外面突然有几个学弟起哄,把一个小男生推到她面前,叫囔着:“学姐学姐,你看看他!他特别喜欢你!” 许洛枝起初只以为是小男生们互相闹着玩,直到看清楚面前的男生才明白过来。 是她同系的学弟,叫余皓。 他有双桃花眼。 许洛枝没有想到自己喜欢桃花眼的名声能传这么广,无奈又好觉得好笑,只能说声谢谢,将这件事揭过去。 学生们的闹声引来老师,让他们离开休息室,又给许洛枝道歉。 “没事的老师,没有打扰我。”她笑着说。 “那就好,您先休息。” 等门关上后,许洛枝换回自己的衣服,这才看手机。 傅霁清发来了消息:【结束了吗?】 她回复:【嗯。】 他又发来一句:【来礼堂门口。】 许洛枝在门口看见傅霁清时,他正在和几位领导谈话,眉眼柔和,笑得温文尔雅,偶尔会礼貌的颔首附和,言行举止挑不出任何错,温柔和煦的模样根本阻止不了别人对他凭生好感。 她到现在都说不清那一瞬间的对视算什么。 庆典结束后,她开始旁敲侧击询问他的信息,得知他的家庭背景,想着以后不会再有机会相见,心里的那点旖旎就散了。 只是后来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幕,想起他的眼睛。 他有双桃花眼,却并不显得轻浮。 再后来,许洛枝也没有料到,他们会再遇见。 走近一些后,许洛枝注意到,他的眼神会时不时瞟向里面,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跟四年前一样。 哪怕是面对不擅长、不喜欢的事,他也能表现的温柔又耐心,给人一种亲切的错觉。 这次是特意叫她来救场了。 终于等到许洛枝的身影,傅霁清朝前挥手示意,领导们也跟着转过脑袋。 “我等的人来了。”他礼貌的笑道,言外之意是该离开了。 领导们都能明白,自觉的客套道别,只有主任没有走,笑着打趣他们:“原来霁清等的是洛枝,都是熟人啊。” 许洛枝微微颔首:“主任,好久不见。” “确实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了,不过只是你没有见到我,我可是天天在节目上看到你。” “说起来还要谢谢您,当初如果不是您推荐,我也没有机会去和尘。” 主任跟和尘的ceo认识,正巧那时候公司缺综艺节目主持人,他就推荐许洛枝到和尘面试。 “都是你自己优秀,和我可没关系。”主任的目光转而又落在傅霁清身上,笑的有几分深意:“我记得霁清前不久才回国,你们这是最近有合作?” 许洛枝点了点头:“刚录制完面对面节目。” “原来是这样,哎,说起来还挺巧的,四年前也是你主持庆典,我邀请霁清来参加,这次校庆又是你主持......” 她笑容不变,听主任回忆以前的事情,傅霁清却惊讶地侧目望着她。 四年前他全心都是公司的项目,主任邀请他来参加庆典,他不便推辞就来坐了一会儿,满脑子也都是项目的进展。 他对那场庆典毫无印象,没有想到她会是主持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以前就见过? 今天来了很多优秀毕业生,虽然没有他们名气大,但也在各个领域有建树,主任不好厚此薄彼,也看出来傅霁清的走神,不再多说:“我还要去看看其他学生,你们先聊。” 许洛枝礼貌的笑:“好,主任慢走。” “主任再见。” 等目送他离开后,傅霁清立马问:“你以前见过我?” 许洛枝目不斜视地淡淡道:“没有。” “主任说四年前的庆典是你主持的,我当时坐在第一排。” 她偏过脑袋反问:“所以你以前见过我?” 傅霁清没办法背着良心说记得,不接话了。 许洛枝先一步往前面走,冷沉着张脸,脚步很快,带着点赌气似的。 他仔细想想,刚才那样问确实不公平,庆典有那么多人,她没理由注意到他,反而是主持人只有一个,自己却没印象。 傅霁清跟上去,走在旁边解释:“当时公司事情多,我就是来走个过程,头都没有抬两次。”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和,柔软的让人气不起来:“我今天一直都在看着你。” 许洛枝的脚步放缓了些,傅霁清扬唇笑笑,问道:“为什么你会去主持庆典?” “原本定的主持人嗓子哑了,我在学生会,临时补上的。” 傅霁清接着问:“后来呢?是怎么走上这行的。” “有同学推荐我去主持商演。” 很多车展、楼盘举办线下开幕式,都需要主持人来串场,这种小型活动有很多,喜欢找大学生来干,年轻漂亮又便宜。 昭泽集团主要是做汽车行业的,活动公司帮忙举办过不少线下车展,他先前去过两次。 傅霁清有些好奇:“你大学接过华园的活动吗?” “嗯。” “那昭泽的呢?” 许洛枝迟疑两秒,又嗯一声。 傅霁清回想四年前的自己,接手分公司后拿下几个小项目,做出不错的成绩,整个人都很傲气。 后来遭到前辈的打压,受到教训才意识到自己眼高手低,没过多久就决定出国深造。 如果是那时的自己......傅霁清笑着摇摇头。 许洛枝没有告诉他的是,她接到的第一场商演主持,就是昭泽集团的。 主持庆典后,学校领导很满意她的表现,之后不少活动都推荐她。大二时,有学姐帮忙牵线商演,对方开了一千块的价格,她觉得不错就答应了。 举办地是个很大的展厅,现场人不少,幸而流程不算复杂,主持过程倒是没有意外,但散场后对接方提出让她去陪酒。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应对,但也感到不舒服,下意识拒绝。 对接人笑着,语气却是带着威胁:“洛枝啊,酒桌上是你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人,这是给你的机会。” 许洛枝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差距。 不是贫富,而是阶级的差距。 她很确定,如果坚持不答应,今后的商演市场再也不会有她一席之地,可能找工作也会被为难。 他们随口的一句话,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自己未来。 许洛枝不是非要做这一行,她甚至能在毕业后回江城,可她仍然觉得不甘心。 不愿意妥协,就无法拒绝。 对接人仿佛是在下最后通碟般,又问一遍:“洛枝,去吗?” “小姑娘看起来跟没成年似的,能喝什么酒。” 一道含笑的嗓音忽然响在耳边,许洛枝侧目望过去,男人站在明亮璀璨的灯光下,面容清隽干净,唇边弯着浅笑,身上透着股斯文温润的气质。 他上前挡在她面前,笑着说:“李总想喝酒,我来陪你吧。” 这是他们的再次相遇,傅霁清帮了她的忙。 后来,同样的主持场合,有人邀请许洛枝过去陪酒,没有人再为她解围,只能笑着答应。 高档酒店,精致的菜肴,男人们搂着身边的女伴谈笑风生,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决定她的未来。 酒一杯杯的下肚,许洛枝喝到眼睛通红,脸颊直发烫,视线渐渐有点模糊。 她拼命用指甲掐着手心,努力保持清醒,嘴角微扬维持着笑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散局后,自然而然有男人提出送许洛枝回家,他们互相争论打趣着,仿佛她是一件供人享乐的物品。 许洛枝找借口说去洗手间,在里面用冷水拍眼睛,稍微清醒了些。 正打算直接回学校,被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拦住了,扬着笑容说:“这位小姐,我送您回家。” “你是?” 女人只说,我是女性。 因为这四个字,许洛枝跟她走了。 是辆迈巴赫的轿车,许洛枝能看出价格不菲,坐上去后,立马打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吹过脸颊,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许洛枝这才侧目打量女人,今晚饭局上的人她都有观察,除自己之外,全都是被带来的女伴。 她并不在其中。 “您认识我吗?”许洛枝直接问。 “不认识。”女人笑着解释:“我老板在你们隔壁包厢,我是来接他的,但他给我发消息,说有个喝醉的女生跑洗手间去了。” 许洛枝参加过几场商演后,也认识了一些上层人,全都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死大权的模样,没能给她留下好印象。 能来这种餐厅吃饭,又开迈巴赫,身份地位肯定不会差,许洛枝没有想到这群人中还会有主动帮忙的。 她不敢相信,向女人确认:“是他让您来送我吗?” “是啊,他说如果他自己过去,你估计得吓死。” 连包厢里发生的事都猜到了,绅士又熨帖的表达着善意,许洛枝很意外,也很感激,低声道:“谢谢。” 女人将她送到盛南大学宿舍门口,随意的提了一句:“你和我的老板同校。” 许洛枝心下微动,脱口而出:“能留一张您的名片吗?” 女人愣了下,点头应下:“可以。” 等回到宿舍,许洛枝拿出女人的名片,看见上面写着【深城昭泽公司总经理特助】 她的老板,是傅霁清。 这是他第二次帮她,他仍然不知道她是谁。 但她知道,她遇见了最温柔的光。 13、13 盛夏时分,午后的日光透过繁密的枝桠洒落,细碎的微芒铺满操场,一缕缕清风里,是夏日的暖融。 这样的阳光,会让许洛枝想起在校园的时光,心情都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学校里各处都贴着祝福的标语,教学楼外挂着横幅,布置的很热闹。 “那是商学院吧。”许洛枝看着不远处的横幅,忍不住弯唇笑了。 傅霁清受邀来参加校庆,不可能空手来,就让助理去安排送了礼物和贺卡,谁知学校把他随意写的祝福话打印出来,挂到了商学院外面。 红底白字下,明晃晃写着【优秀毕业生-昭泽集团傅霁清】。 他见状有点无奈,但也在情理之中,转而笑着提议:“去看看传媒学院的。” 盛南大学没有表演系,毕业后没有当明星的,传媒学院只出过几位导演和主持人,名气都没有许洛枝响。 傅霁清理所当然的认为,许洛枝也会有这样的待遇。 商学院前面就是传媒学院。 他们快走到楼下时,看见教学楼外挂着一个大横幅,写着所有传媒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名字。 在许洛枝的意料之中。 哪怕她如今有名气,学校也不过是把名字放在第一个而已,不会像傅霁清那样被特殊对待。 这是无法跨过的阶级横沟。 傅霁清微不可查的蹙下眉,没有再多提这件事,问道:“以前最爱去哪个食堂?” 许洛枝不假思索的回答:“三号。” 他扬扬唇:“巧了,我也是。” 许洛枝跟着笑,不巧,她是学他去的三号食堂。 庆典过后,傅霁清的颜值给学妹们留下深刻印象,学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流传他的事迹,议论他的家庭背景,谈起他读书时的兴趣爱好。 他是金融专业的,从来不翘课,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 他大多时候不在学校,偶尔闲时会去图书馆。 他最爱三号食堂,因为味道偏甜。 现在食堂里的人不多,傅霁清和许洛枝去买饭,他微微弯腰,跟里面的师傅打招呼:“快六年没有来了,没想到还是您啊。” 师傅记性很好,看见他惊奇的诶了一声:“是你啊!今天来参加校庆吗?” “是啊。”他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想吃什么?放心,味道都够甜。” 傅霁清询问许洛枝,师傅的视线转过来,也将她认出来了,笑道:“小姑娘我也认识,以前经常来是不是?后来我在网上看见你,跟我女儿说你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她还不信咧。” 许洛枝嘴角弯起笑:“您做的饭菜很好吃,八个食堂里面,您做的最好吃。” 师傅嗐了一声:“小姑娘净说好话哄我,我在这边工作十几年,就你俩来的最多,长得还最好看。” 许洛枝又笑笑,傅霁清偏头望着她,心里涌起莫名的情愫。 焦糖玛奇朵加糖,西多士加炼乳,经常来三号食堂,都是因为她自己喜欢甜食,这一切都说的通。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 他们端着饭菜在窗边的桌子坐下,傅霁清探究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道:“你的口味和我很像。” “怎么不说是你和我很像?”许洛枝轻描淡写地道:“喜欢甜食的女生很多。” 反倒是喜欢甜食的男生,她就知道他一个。 “你也去玄元寺。”他接着道。 许洛枝撩眼看向他:“似乎是我告诉林映池玄元寺的。” 傅霁清闻言笑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反将一军,好像有铜墙铁壁,牢牢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嗯,我确实是听见了才去的玄元寺。”他满脸笑意的承认,很是坦荡。 许洛枝本就心虚,听到这话气势弱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不是很精美的菜,但味道和从前一样,他们安安静静的吃完了。 从窗户望出去,正巧能看见学校的图书馆,四层楼高,时不时有学生出入。 “你爱去图书馆吗?”他又莫名问了一句。 许洛枝不冷不淡地道:“我成绩一直不错。” 傅霁清低低地笑出声来,宠溺般应和着:“是我问错话了。” 他往后靠,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显得慵懒又随性:“问你这么多,没有想反问的?” 对面沉默许久,才传来清越的声音:“伦敦是什么样子的?” 傅霁清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下意识“嗯”了一声。 许洛枝淡淡的重复:“伦敦是什么样子的?” 好友们在他回国后,问过差不多问题,他随意道就那样,没什么可提的。 在国外四年,他的生活都被课程和工作填满了,值得留意的事并不多,高兴的事就更少了。 但此时此刻面对许洛枝的询问,傅霁清脑海里却浮现出很多画面,从伦敦的景色到美食,全都耐心的讲给她听。 许洛枝神情认真,直到他说完都没有回神。 傅霁清想到孟阑说她特意搭话,只为问伦敦的天气,不由道:“想去伦敦?” 许洛枝嗯了一声:“很想去。” “你现在工作忙,等以后有年假再去玩。”傅霁清停顿两秒,嗓音带笑:“如果不介意,我给你当向导。” 许洛枝眼眸微闪,垂了垂淡声道:“好。” 吃完饭,许洛枝和傅霁清准备离开了,走到礼堂附近时,又遇见那几位学弟,看见她热情的打招呼:“许学姐!” 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男生们闹着把余皓推出来,故意打趣:“你有没有礼貌啊,快点跟学姐打招呼。” 余皓耳尖都红了,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学姐,而后瞧见她身侧的傅霁清。 一双漆黑的眼眸正直直地望着他。 薄薄的眼皮下,也是双桃花眼。 余皓慌忙的退回到同学们身边,他们又闹了两句,推推囔囔的离开。 “认识?”傅霁清语气里带着点深意。 许洛枝说:“是学生会的学弟。” 他轻笑了声:“看来真的很喜欢。” 他指的是桃花眼。 圈里的传言许洛枝都知道,能传的这么广,甚至有她自己的功劳。 许洛枝靠着周景衍才和他们的圈子有接触,他又不爱来聚会,光靠自己的名气,哪年才能被知道? 话是故意放出去的,谣言也是故意传开的。 许洛枝侧了侧脑袋,对上他的目光,轻嗯一声:“是挺喜欢的。” 喜欢的只有这一个。 - 校庆结束后,许洛枝又开始忙工作。 孟阑公司的市场部已经联系了策划组,开始准备新节目的前期工作,她突然多一项从未做过的任务,忙得焦头烂额,把商演活动都给推了。 “洛枝姐,面对面下一期嘉宾确定了。”虞迟急忙忙跑过来说。 许洛枝赶着去跟策划组开会,随意地问:“谁?个人简介发给我,我晚点抽空看。” “周景衍。” “......” 许洛枝抿抿唇问:“总经理刚定的吗?” “是,已经发通知了。” 上次挂断电话后,周景衍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许洛枝估摸着是犯少爷脾气了,不会再来节目。 他如今这样,算是主动来示好。 许洛枝不至于因为一句话跟周景衍闹掰,抱着电脑往会议室走:“你先把资料发给我,我开完会再说。” “周少说,他不需要给资料。” “......” “你先去忙其他的事吧。” 许洛枝推门进会议室,商量新节目的执行方案。 等会议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一出来就看见走廊尽头满脸笑意的总经理,旁边跟着的是周景衍。 居然都亲自来了。 许洛枝把电脑和笔记本交给虞迟,上前去迎他们,微笑道:“张总。” 然后目光落在周景衍脸上,他挑了一下眉。 总经理很识趣的给他们留空间:“洛枝啊,周总来找你聊节目的事,你好好招待啊。” “好。”许洛枝笑着点头,目送总经理离开。 走廊只有他们,周景衍歪了歪脑袋,笑得痞气:“准备怎么招待我啊,许美人。” 许洛枝转身道:“过来。” 她将他领到小会议室,直接坐下来问:“干嘛?” “水都没有?” 许洛枝不动,周景衍认命的叫唤着“祖宗,你真是祖宗”,去倒了两杯水,坐到她旁边。 “说吧。” 周景衍摩挲着水杯,紧紧看着她不讲话。 许洛枝忙得很,没有耐心跟他继续耗:“不说话走了。” “反正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就懒得找我。”他满是怨意的瞪一眼过去,“随便挂我电话,都没个解释?” “是你口无遮拦。” “我不过说了一句傅霁清,难道不是你心虚?” 许洛枝起身就想往外面走,被周景衍拦下来,“行行行,是我口无遮拦,是我的错。” 等许洛枝重新坐下,他才讲正事:“说说吧,你新节目怎么回事?” “清辉投资了。”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 周景衍气得不行,直接问:“傅霁清牵线的?” “不是。” 周景衍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了半晌,神情毫无波澜。 许洛枝向来都是这副清冷冷的模样,笑也是礼貌的假笑,就算真是傅霁清牵线的,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算了,随便是不是他。”周景衍端起水杯,慢条斯理道:“我刚刚跟总经理说,我要投你的新节目。” 许洛枝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我要投你的新节目啊,如果清辉也想投,大家就竞标呗。” “你不是没有资金吗?” 周景衍声音懒散:“最近又有了。” 许洛枝直觉是出了什么事,他故意跟孟阑,或者说是傅霁清在抬杠。 没有来得及问,外面有人敲会议室的门。 “进。” 虞迟走进来,朝周景衍微微颔首,弯腰附在她耳边,声音压的很低。 “洛枝姐,傅霁清来了。” 14、14 虞迟知道周景衍在里面,特意敲门跑进来,肯定是总经理发话了,许洛枝需要亲自去见他。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许洛枝不想当小鬼,偏头直言问:“傅霁清来了,他为什么会过来?” 周景衍愣了愣:“我怎么知道。” “是吗。” 周景衍不悦的皱眉,许洛枝起身,慢悠悠地道:“我现在要出去接待他。” “为什么要你接待,你们前台没人?市场部没人?”周景衍的口吻带着命令:“坐下,你还要和我对接下一期节目的事。” 许洛枝淡淡的瞥他一眼,压根不搭理。 “你如果出去,他不知道会多得意。” 许洛枝又往门口走两步后,周景衍低骂一句,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你不行。”她回头道:“你要和我的助理对接下一期节目的事。” “许洛枝!”周景衍再听不出她是故意的就是傻了。 她大大方方的回视着,又问一遍:“傅霁清为什么会来?” 周景衍抿了抿唇。 他前段时间混在各个酒吧和会所,打打牌,喝喝酒,从来都是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他的生活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但感觉又差点什么。 周末有朋友过生日,想弄得热闹些,叫了孟阑和傅霁清那圈人,不是他的场子,就没有说什么。 喝到一半,寿星跑过来问:“周少,你的许美人呢?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了。” 他想到许洛枝,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傅霁清,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回答:“她工作忙。” “不会是借口吧。”其他朋友插话:“我可听说,她前段时间去主持盛南校庆,傅霁清那天也回学校了。” “而且傅霁清好像准备投和尘的节目,肯定是为许美人吧?” “傅霁清都特意去上她的节目了,周少你别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分析着,周景衍眸色渐沉,扬声骂道:“滚!” 大家见他发脾气,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周景衍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打火机,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正在和朋友聊天,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偏过脑袋望过来,而后扬唇笑了笑。 笑容一如既往的虚伪。 “啪。” 周景衍把打火机扔到旁边,终于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了。 是许洛枝。 她长得漂亮,气质也出众,他一开始是有些心思的,宴会结束后,弄到她的联系方式,追了一段时间。 周景衍追过的女人很多,只有许洛枝不同,清傲高洁,丝毫不动容。他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厌恶,不是欲拒还迎。 后来他改变目的,只抱着做朋友的想法,许洛枝的态度渐渐变得温和起来,愿意给他面子,愿意来聚会陪他,而且仅仅是对他这样。 朋友们打趣,说许洛枝只为他低头,圈里的流言蜚语,他也从来没有澄清过。 他一直在享受她对自己的独特。 但是傅霁清的出现,可能会让他失去这份独特。 周景衍还是没能沉住气,先去对面打招呼:“傅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不用忙工作啊。” 他笑笑:“该忙的都忙完了,周少不是很清楚吗。” 周景衍在西城项目上屡战屡败,冷冷地沉下脸,接着道:“听说傅总最近想投和尘的综艺,需要我帮你介绍介绍吗?” “不用。”傅霁清坦荡的承认:“我是因为洛枝才投的。” 他强忍着脾气才没有把场子给砸了,沉声说:“洛枝也是你叫的?她不需要你的那点钱,先管好你自己。” 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闻言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回了一句:“怎么,周少有钱投?” 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私人感情,周景衍都不愿意输给他,找朋友借到资金后,立马来了和尘集团。 如果失去利益合作,他不知道能用什么留住许洛枝。 周景衍往后一靠,有几分烦躁地说:“他是来谈投资的。” 许洛枝已经成为两个人比拼的筹码,好像谁得到她,谁就是赢家。 “他是跟着你来的?” “嗯。” 许洛枝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下来:“两位可真是有钱。” 她转身往外面走,周景衍连忙跟上去解释:“我当时说的是资金周转不开,需要缓一段时间,我投你节目不是很正常吗。” “傅霁清才是居心裹测,他回国后都在开拓地产市场,突然来沾边影视行业,只能是故意的啊。” “你别被他那双桃花眼骗了,你如果喜欢,我去大学里给你找十个八个,随便你玩......” “闭嘴!”许洛枝心里本来就烦,他还不停地在耳边煽风点火。 周景衍撇撇嘴,不多说了。 他们直接去了总经理办公室,许洛枝阻止想推门而入的周景衍,礼貌的敲两下,听见里面说进后才推开。 “张总。”她朝总经理弯弯唇,转而瞧见沙发上的男人,疏离的唤了声:“傅总。” 周景衍大大咧咧的跟进办公室,听见许洛枝的称呼,得意的勾起唇角。 “洛枝,周总。”总经理笑着说:“傅总是特意赶来谈合作的,我想着你们都认识,就一起叫过来了,不介意吧?” 周景衍嗤声,什么都认识,分明是知道他们不对付,两边都不愿意得罪,干脆搅局。 “不介意的。”傅霁清笑容温和,轻声道:“正巧我也有事需要和周少谈。” 总经理识趣的接话:“既然如此,咱们不如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傅霁清应下来:“好。” 总经理早就让助理订好位置,他不愿意独自面对这场乱局,于是叫上副经理,市场部总监,采购部总监陪同。 周景衍和傅霁清都是开车来的,总经理不敢让他们送,带着三位员工先走了,只把许洛枝留下来。 傅霁清走到她右侧,微微低下脑袋,声音很轻:“走吗?” 许洛枝冷冷的看他一眼。 只这一眼,傅霁清能感受到,多半是在生气。 他刚刚听孟阑说,周景衍找圈里的朋友借了一笔资金,当即猜到他要干什么,想都没想就从公司赶过来。 明知道项目定下来不会再改,但他还是不放心的来了。 许洛枝最后坐上周景衍的车,他特意摇下车窗,得意洋洋的朝旁边吹声口哨,吊儿郎当的:“傅总,餐厅见。” 傅霁清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许洛枝的侧脸,微抿着红唇,神色清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周景衍见他不搭理自己,只顾盯着许洛枝,低骂一声,关上车窗,“看见没,他就是故意针对我。” 许洛枝不想再听下去,闭眼道:“开车。” 她不愿意当他们比较的筹码,更不想接受傅霁清前段时间的示好,都是为了针对周景衍。 总经理选的是一家中式餐厅,黑金色的中国风装修,订了二楼的包厢,环境布置很气派,又有私密性。 周景衍和傅霁清几乎是同时到的,他们前后走进包厢,总经理招呼坐下,但没说怎么坐,一副主随客便的模样。 他们都站着不动,许洛枝率先坐下,两人默契般的落座她旁边的位置,然后相视一眼。 莫名地,多了火药味。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服务员将菜端上来,挨个给他们倒酒,到许洛枝时,周景衍特意阻止:“你就别喝了,换杯饮料来。” 许洛枝差点气笑了,平时聚会她想换杯酒,周景衍都嫌不给面子,今天她的上司们坐在对面,采购部的总监也是女性,她一个人特殊喝饮料? 正想说不用,耳畔传来轻缓的声音:“给两位女士换红酒吧,我记得你家有蓝十字。” 傅霁清笑得很随和,把另一位女性也顾及到了,服务员见没有人反对,微笑颔首:“好的,请您稍等。” 周景衍也没有阻止,只不停地用冷眼扫他。 等酒菜上齐,总经理带着员工们敬酒,许洛枝抿了一口红酒,很浓郁的果香味,没有酸涩感。 像是特意为她点的酒。 重新坐下后,总经理主动提了公司节目的事,傅霁清扬唇附和:“是,和尘的节目都不错。” 周景衍立马道:“既然如此,傅总把洛枝的新节目让给我吧。” “周少说笑了,那是孟阑看中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傅霁清目光坦荡,笑容有点无奈,好像在看一位胡闹的纨绔少爷。 总经理及时打圆场,婉转道:“周总,洛枝的新节目已经启动了,在准备前期的宣发。” “你们发你们的,我投我的。”周景衍不在意地道。 包厢里集体沉默一瞬。 许洛枝没办法,凑近解释:“启动的意思是,合作方都定下来了,不能再改。” 周景衍皱起眉,不悦道:“那我怎么办?我不管,我一定要投你的节目。” “那你直接把和尘收购了吧。” “......” 傅霁清低笑一声,周景衍没好气地瞪过去。 许洛枝伸筷子夹菜吃,手背忽然被凉意触碰到,他把一盘虾放在她的手边,声音温和:“这是甜的。” “谢谢。” 她继续吃自己碗里的菜,周景衍见状也开始给她夹菜。 许洛枝用眼神警告他。 周景衍不以为然:“那你也别吃他的。” 许洛枝被他们这样夹在中间,心底涌起莫名的燥意,突然起身,丢下一句“去洗手间”,离开包厢。 她走到洗手台,捧着水轻轻往脸上拍,等凉意冲散了那股郁气,擦干净脸和手,转身出去。 一下台阶,就看见站在墙边的男人,身影拢在暖光里,漆黑的眼眸望着她,轻声道:“我投和尘的节目确实有你的原因。” 许洛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闷得透不过气来,扯了扯唇角:“傅总抬爱了。” “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和周景衍赌气,我没那么无聊。” 许洛枝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傅霁清的语气越发温和:“西城的项目我早就有把握,周景衍的捣乱对我构不成威胁。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你。” “洛枝,我只为你。” 15-20 15 许洛枝所有的思量都在这一刻凝固。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傅霁清的眼睛, 仿佛是在探究他话的真假。 他的目光很坦诚,那双桃花眼能让人深深地陷进去,仿佛他对你的爱意热诚又情深至切。 许洛枝想,四年前她或多或少是被这双眼睛给骗了。 后来在梦里反复出现的, 脑海里回想的都是那一瞬间的对视。 以前轻而易举忘记的人, 现在就能突然情深根种了吗。 “洛枝!”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许洛枝率先挪开视线, 越过他望向后面的周景衍,正满脸怨意的朝这边走。 她抿了抿唇, 往前迈一步。 “洛枝。” 不同于周景衍紧张焦急的语气, 他轻缓的嗓音如清风般掠过耳畔,夹杂着几分无奈和缱绻。 “有些事是靠做的, 不是靠说的。” 许洛枝留下淡淡的一句, 继续往前走,到周景衍的身边,听他气愤的抱怨:“他太有心机了,故意引着你老板跟我谈新节目的事, 然后跑出去找你。” 周景衍回头望一眼站在原地的傅霁清, 低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周景衍知道她不想说, 摆手散漫道:“算了, 无非是想勾引你的话, 我也不乐意听。” 许洛枝懒得理会他, 回到包厢里面。 总经理见只有她和周景衍,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许洛枝摇头示意没事, 直径的走回原位。 没过多久, 傅霁清回来了, 背靠着座位, 右手随意的搭在桌上,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斯文矜贵模样。 只是一言不发。 大家都不讲话,总经理只能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提起《面对面》节目:“洛枝也是很荣幸啊,傅总才上完你的节目,下一期又是周少。” 许洛枝微微笑着,压根不想接这话。 节目主持人是她,让网播量第一的是她,上热搜有出圈梗的也是她,谁来都差不多,她不需要为别人感到荣幸。 傅霁清扬扬唇,同样没有回话,只有周景衍笑着说:“我跟洛枝认识这么久,早该来的。” 总经理“哎”了一声,有意讨好他:“就是太熟才没有想到嘛。” 这话深得周景衍的心,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傅霁清,“是啊,不像有些人。” 他依然不言不语,只挂着浅淡的笑容,让周景衍觉得很没劲,也不想再多说。 一餐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散场后,总经理客套两句,赶紧带着副经理和两位总监先离开。 走前不停地用言语和眼神暗示许洛枝,好好的招待他们,一个都不能得罪。 她觉得很可笑,又深感疲惫。 停车场只剩他们三个人。 周景衍更肆无忌惮的挑衅起傅霁清:“傅总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因为情场商场都失意了吗。” 傅霁清没有搭理他,目光一直追着许洛枝,低声问:“星期六有时间吗?映池有事找你。” 周景衍下意识想替她回绝,听见许洛枝回答:“有。” “洛枝!”他有些气急败坏。 “好,周六见。” 不等周景衍多说,傅霁清上车走了。 许洛枝坐上周景衍的车,第一句就是:“你今天过分了。” “是吗?我不觉得。”周景衍语气散漫。 “圈里的谣言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聚会我也能继续去,但是今天的事你僭越了。”许洛枝声音淡淡的,只是在平述着事实。 他给她牵线送资源,她就认真做节目回馈,他带她进入上层圈子,她就纵容他一直享受独特感。 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纯粹,参杂着利益关系,互相利用,其他的她能配合,但像今天这样把她当做争夺的筹码,她不愿意。 周景衍把玩着打火机,声音慵懒:“你是真对他上心了吧。” 许洛枝没吭声,他又说:“如果换成梁向荣,你会直接纵着我气死他,哪会在乎这些小事。” 她闭了闭眼,不可置否。 比起周景衍的僭越,她更介意的是傅霁清。 无论他怎么解释,他在周景衍之后赶来送投资都是事实。 许洛枝掠过这个话题,转言道:“新节目的投资已经定下来了,是清辉集团,跟傅霁清没有关系,你不要再闹。” “行吧。”他随意的应声。 许洛枝侧目看他,周景衍举手做投降状,好声好气的应下来:“行行行,都听祖宗的,我不插手了。” “你如果真想赢过他,在事业方面多下点功夫。” 而不是在她身上做无用功。 周景衍哎哟一声:“我说祖宗啊,你怎么跟我爸口吻一样了。” “你爱听不听。”许洛枝懒得多劝,连项目流程都弄不清楚的副总裁。 “听,我听,我回去就好好研读。”周景衍又提起面对面节目的事。 许洛枝问:“你为什么不发个人信息?” “我浑身上下哪点信息你不清楚啊,还需要发什么?” 被他这么一搅和,气氛变得松快起来,许洛没好气道:“不发你别来。” “发发发,都听祖宗的命令。”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小区门口,最后下车前,周景衍说:“听我一句劝,别陷进去,他眼里只有事业,不会在情场多费功夫。” 许洛枝沉默半晌,淡声道:“知道了。” 她回到家中,入眼的是那张穿着白色旗袍的照片。 照片上不止有她,旁边站着的是西装革履的男人。 不喜欢上层圈子,偏偏喜欢上他,不喜欢去聚会,偏偏为他经常去。 她早就陷进去了- 隔天,许洛枝丝毫不意外被总经理叫进办公室,她猜到会听到什么话,连假笑都不想给,面无表情的站在桌前。 “周景衍说不投你的新节目了,后面有需要随时找他。” 许洛枝嗯了一声,估摸着总经理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有清辉集团,又得到周少爷的许诺。 紧接着,她听见总经理气恼的声音:“傅霁清也不准备投我们的节目了。” 许洛枝怔了一瞬,微抿下唇,没有接话。 “这就是你昨天处理的结果?” 她压住心底翻涌的恼火,冷声道:“张总,您听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 周家和傅霁清闹成这样,他真要贪心,只会两边都得罪。 总经理不耐烦听这些,挥挥手示意她出去,许洛枝回到演播厅时仍然觉得烦躁,连带着对这份工作都开始抵触起来。 等录制完节目,许洛枝找到虞迟,问她:“你先前提的杂志封面,报价多少。” 虞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其实不算杂志封,它需要给一款包包做推广,所以价格不错,报价是两万。” “帮我接了。” 许洛枝有名气后,不断地有杂志封面、品牌代言找她,甚至有综艺节目组打电话来问,她先前都让拒绝了。 虞迟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许洛枝又道:“马上国庆节,商演活动能接的都接。” “洛枝姐你不是在推进新节目吗。” “没事,我能忙得过来。”许洛枝补充一句:“先接报价高的。” 虞迟懵懵地点头:“好。” 许洛枝周六有场主持活动,散场后她才开车去Cake咖啡店。 傅霁清不再投资和尘公司的节目,也没有再和周景衍起冲突,仿佛真的在应证自己的话。 她走进咖啡店,里面没有顾客,但意外的是,傅霁清不在。 “洛枝,你来啦。”林映池笑着跟她打招呼,而后说了一句:“我哥临时有事,没有过来。” 许洛枝反驳:“我不是找他。” 林映池盯着她打量几秒,突然道:“我好像从没提过他是我哥。” 她没有进家里的公司,也不参加聚会宴会,圈里知道林映池和傅霁清关系的都不多。 许洛枝垂了垂眼睫,慢条理斯地回:“他说过。” “好吧。”林映池觉得她没有必要撒谎,“今天想喝什么?” “温水吧,最近嗓子不舒服。” 林映池边给她倒水边问:“你是工作太忙,用嗓过度了吗?” 许洛枝点头:“应该是。” 林映池把水杯放她手边,“你也太辛苦了,需要录节目,需要主持活动,听孟阑说他投的新节目也是你在全权负责。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干嘛拼成这样。” “为了赚钱啊。”许洛枝故意弯唇道。 林映池能感受到她是不愿意讲实话,笑起来应和:“确实,钱永远是最香的。” 她弯腰低头,从吧台中间翻出一张邀请函,递过去:“给你。” 许洛枝接过来,看见是婚宴的邀请函。 主角是林映池和孟阑。 “你好像也不意外这件事。”她托着下巴,语气别有深意。 许洛枝面不改色,神情自若道:“他也说过。” “好吧。”林映池停顿两秒,转而念叨起来:“其实我不太想结婚,但是没办法,商业联姻不能拒绝。” “你是不喜欢孟阑吗?” “是啊,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俩可真倒霉啊就这样被捆绑一辈子。” 许洛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暗恋者的秘密,不该由旁观者来揭开。 许洛枝拿到邀请函,又坐了十分钟后,离开咖啡馆,开车回家。 走到小区里面,她瞧见不远处有道眼熟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直到男人走到路灯下,暖光衬得眉眼越发温润,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眸底映着光,微微荡漾。 “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临时有事吗。 “先前是有事,已经处理完了。”傅霁清猜到她在想什么,轻声道:“走走吧。” 许洛枝答应了,走在他的旁边,慢慢地绕着花坛散步,晚风一阵阵吹拂,好不惬意。 “给你邀请函了吗。” “嗯,但映池好像不乐意。” “她根本不想结婚,跟我提过两次想把婚宴推迟。”傅霁清有些无奈地道。 许洛枝反问:“那你有办法吗?” 傅霁清轻轻摇头,“她的事我管不到。” 虽然能看出孟阑的喜欢,但许洛枝还是很同情林映池,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谁都不能帮忙。 其他人商业联姻她都没有多大感觉,上层圈子利益的往来而已,可林映池从小不受家里待见,没有享受到优渥的条件,却需要被当成筹码。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孟阑已经是最好的了。”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总有些不得已。” 许洛枝想到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忍不住问:“你以后也需要这样吗。” “不用。”傅霁清侧目看她,嗓音里夹杂着笑意:“我只娶我喜欢的。” 寂静的夜里,他低沉愉悦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绕过花坛一圈,许洛枝说:“回去吧。” “好。” 她转身往住的楼栋方向走,傅霁清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进了楼道,他依然在后面。 许洛枝微蹙起眉,问他:“你不回家吗?” “我搬家了。”他轻晃手中的钥匙,笑道:“在楼上。” 16 许洛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禁不住又确认一遍:“你搬到楼上了?” 巴掌大的小脸写满惊讶,漂亮的眼眸微微瞪圆了些,傅霁清见惯她淡然如水的模样,难得能看见这副神情, 扬唇笑起来:“嗯, 这边离我的公司近。” 许洛枝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 昭泽公司就在小区斜对面,他家需要往前再走一段路。 但是都隔得不远, 都在江清路上。 许洛枝想到他先前说的话, 撩眼看过去。 傅霁清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坦诚又炽热, 仿佛在无声地说着, 也是因为你。 许洛枝的心不受控制乱了一瞬,侧身继续往电梯方向走,傅霁清很快跟着进来,没有摁楼层, 一副等她动手的模样。 同小区同一栋楼他都能办到, 同层楼好像不是难事? 她忍不住问:“你也住十楼?” 傅霁清这才慢悠悠的伸手摁电梯, 在她的注视下先摁了10, 而后又往上摁16, 笑道:“原来你住十楼。” “” 电梯很快到十楼, 再见两个字没有来得及讲出口,他问:“会晨跑吗?” 许洛枝摇头, 他摁住电梯, 又问:“晚上散步吗?” “偶尔会。” 傅霁清没有再问其他的, 笑着说:“明天见。” 许洛枝回到家里, 打开林映池给的邀请函, 又看了一眼上面的两个名字。 哪怕是商业联姻,林映池毫无感情,对孟阑而言也是得偿所愿,他看起来挺高兴的。 许洛枝起身拿过架子上的相框,回到卧室,拉开梳妆柜的抽屉。 里面是从玄元寺求来的佛珠和签,还有一本《少年维特的烦恼》。 书是从Cake咖啡馆带回来的,他以前看的,在上面批注不少。 傅霁清看得大多是商业书,会洋洋洒洒写很多感想,文学书也有几本,后来许洛枝翻过每一页,看他写的每一句话,最后带走了《少年维特的烦恼》。 书里有段男主描写如何喜爱女主,坦露心扉,大胆表达爱意。 他在这段旁边只写了三个字:不理解。 不理解少年为什么会有如此炽热的爱意。 她把相框也放进去,锁住了抽屉。 许洛枝每天上下班时间不定,没有把傅霁清的那句明天见当回事,谁知隔天晚上,就在小区里遇见他。 准确来说,是在楼下遇见的,如果不是正巧看见他从车里出来,都让人怀疑是故意堵她的。 “吃饭了吗?” 许洛枝点头:“吃过了。” 傅霁清低头看向她的鞋,今天有主持活动,穿的是高跟鞋。 “改天再散步吧,先回家休息。”他笑着说。 “嗯。” 傅霁清和她一起往楼道里走,缓慢而轻柔的嗓音在狭窄的环境显得更加动听:“今天主持的哪家活动?” 许洛枝说:“华园。” 华园集团的董事长对林映池很冷漠,导致傅霁清不喜自家这位亲戚,每次都是碍于两家关系去捧捧场撑个场面,平时倒是没怎么关注。 “华园活动很多吗?” “它家小活动很多,开的价格也不错。” 傅霁清有点好奇:“方便透露吗?” 许洛枝没有觉得这是说不得的秘密:“看活动大小和主持时长,通常能有五位数。” 他轻“嘶”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 她暼过去:“觉得贵?” 不少活动方都嫌她报价贵,许洛枝也确实是深城最贵的主持价格,但她的名气和实力就该摆在这样的位置。 “不会,再高的价格也是你自己慢慢累积的。”电梯到了,他伸手挡住侧边,笑了笑:“我是看不出华园能这么大方。” 毕竟给林映池准备的嫁妆都拿不出手。 许洛枝走进电梯,意味深长的悠悠道:“你们昭泽在这点确实不如华园。” 傅霁清愣了一下,嘴角不禁勾起来,语调略微扬了扬,带着些宠溺:“是给你压过价?” 好像只要她说是,就马上帮她去讨债。 许洛枝不肯说。 公司平时需要处理的业务很多,活动请主持这样的事通常不会报到傅霁清这边,他也不清楚。 电梯到十楼,许洛枝道再见后走了。 傅霁清回到家后,给管市场部的总经理打电话,问国庆线下活动的事。 等听完总经理的汇报才问:“主持人请的谁?” 总经理说了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傅霁清语气自然:“许洛枝不是深城最有名的主持人吗,为什么不请?” “我们先前问过她的报价,不符合预算。” “你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总经理“啊”了一声,然后点头:“是这样说的。” 傅霁清揉揉太阳穴,给气笑了:“你们可真行啊。” 因为化妆间装摄像头的事,许洛枝一直不喜欢华园集团,但昭泽从来没有用过她,想见他只能去华园。 同小区一段时间后,许洛枝发现他的生活习惯很好,每天都坚持晨跑锻炼,晚上偶尔会叫她下楼散步。 早上准备去公司录节目时,正巧碰见他跑完步,穿着白色休闲短袖,身上散着运动过后的热气,额间的汗水顺着侧脸滑落,喉结微滚,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不似平时矜贵斯文的模样,许洛枝不免多看了两眼。 “去上班?” “嗯。” “急吗?”傅霁清说:“一起去吃早餐。” 许洛枝从来都是提前很长时间到场,现在离录制时间还早,点头答应了。 “等我十分钟。” 他回家换衣服,再下来时又换成熨帖的白衬衫,短发发尾有点湿,似乎是刚洗过澡的,温润的气质里又带点欲。 “走吧。” 傅霁清带她去附近的一家早茶店,里面人不多,他熟练的点了两碗粥和茶点。 “这家你来过吗?” “没有。” 江城的早餐文化很浓,每天早晨都有很多种选择,来深城之后,许洛枝把肠粉和粥都吃腻了,现在很少吃早餐。 “正好尝尝,我前两天刚发现的。”他笑着说。 老板很快将茶点和粥端上来了,许洛枝尝了一个奶黄包,傅霁清问:“怎么样?” 她说:“比其他店的更甜。” 他唇边露出笑来,像是好不容易发现的宝藏被赞同一样:“我也这样觉得。” 许洛枝的粥没有喝完,其他东西也只吃了一个,停筷不动了。 “不喜欢?” “早上不习惯吃这么多。” 傅霁清想了想说:“我记得江城有早餐文化。” 很多在外工作的人都是节庆回老家,但商演活动通常会在节庆举行,许洛枝因为工作经常回不去。 这两年,她只有春节才能回家。 提起老家,许洛枝也禁不住弯唇笑起来:“是,江城的早餐种类很多。” 傅霁清的语气很温和,像是漫不经心的提起:“我都没有去过。” 她顺着话说:“有空可以去玩两天。” “你当向导吗?”他问。 许洛枝默了两秒,回答:“如果我也有空。” 傅霁清笑起来:“好。” 吃完早餐,傅霁清把许洛枝送到和尘公司楼下,刚刚停稳,看见旁边有辆熟悉的红色法拉利。 一下车,周景衍就跑过来,阴沉着张脸,看着他们脱口而出:“你们俩昨晚在一起的?” 许洛枝皱起眉,正想开口时,傅霁清先解释了:“不是,我早上接她来的。” 周景衍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拽着许洛枝的手臂往楼梯上带,“走了,上去录节目。” 许洛枝拍掉他的手,回头看向傅霁清,他安抚般笑了笑。 她微微颔首,这才慢慢地走上楼梯,周景衍跟在身边问:“他为什么会早上送你?他是不是去你家门口守着了?” 许洛枝冷笑:“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我们昨晚上床了吗。” 周景衍紧抿着唇没接话,他看见他们一起下车时,确实有闪过这样的念头。 “是我想岔了,我错了。”他急忙道歉。 许洛枝不理他,直到周景衍跟进演播厅,她都是沉着脸的模样。 周景衍跑到化妆间去哄她:“还生气呢祖宗,我真的错了,都是我自己脑子不干净,口无遮拦的。” 她闭着眼睛,还是没有搭理。 “行吧行吧。”周景衍小声道:“总不能开始录节目你也不跟我讲话吧。” 许洛枝没有一直冷着他,总经理来旁观时,她就挂上了笑容,只是周景衍怎么看怎么别扭。 因为彼此比较熟悉,节目录制过程还算顺利,等总经理一离开,许洛枝又冷下脸,瞥向他:“还不走?” 周景衍懒懒的往沙发上一靠,耍起无赖:“你今天不消气,我就不走了。” 许洛枝懒得搭理,忙自己的事去了,周景衍不捣乱也不讲话,就只是在她眼前乱晃,晃到她下班都没有离开。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周景衍掐着时间叫她。 许洛枝拒绝:“不去。” “去吧去吧,你绝对会喜欢的,没有那些人。”周景衍劝着:“就当给我个机会赔罪。” 许洛枝可不相信他能想出什么好地方,不过没有那些公子哥,倒是能清净不少。 她晚上没有其他事,最后还是拗不过周景衍,答应了。 他们在外面吃过饭,周景衍带许洛枝去到一家会所,神秘兮兮的跟她说绝对是惊喜。 走廊上,孟阑出来抽个烟的功夫,瞥见他们的身影,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许洛枝后,赶紧回到包厢里找傅霁清。 今天他们几个好友约着出来打牌,傅霁清正在被打趣:“我说许洛枝放出那话就是为你的吧,桃花眼不稀奇,又是桃花眼又是泪痣的,不就奔着你来的。” “你少扯淡。”傅霁清扔了一张牌出去:“红J。” “靠,玩这么大,我垫黑A。”好友出完牌,继续道:“我看你以后还是避开点许洛枝,可别被抢去当面首了。” 傅霁清笑笑不说话,面首有可能,被抢是希望渺茫了。 “重磅重磅!”孟阑忽然冲进来,附在傅霁清的耳边说:“我看见许洛枝和周景衍了。” “哪间?” “103。” 傅霁清把手里的牌塞给孟阑,“输了算你的。” 孟阑愣了一下,这话听着不太对? 103的包厢里,许洛枝快被周景衍给气过去了:“你有病是不是。” 他准备的惊喜就是找了几个有桃花眼的男生,坐在里面陪她打牌聊天。 “怎么了啊,这不是都长得挺帅的,嘴巴又甜,一口一个姐姐的。”周景衍不懂她为什么不喜欢。 许洛枝跟他讲不清楚,拎起包说:“我走了。” 周景衍作势就要去拦,突然有人敲两下包厢的门,他示意离最近的小男生去开门。 许洛枝甩开他的手,再抬头时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动作一顿。 “巧了,这不是傅总吗。”周景衍勾起唇角,带着挑衅:“我正带洛枝快活呢,您来干嘛啊?” 傅霁清扫了一圈包厢里的小男生,很快意识到发生的事,扬了扬眼尾,笑道:“我是来加入的,不行吗。” 17 周景衍脸色倏地一变, 对开门的男生说:“关门,别放陌生人进来。” 话音刚落,傅霁清已经自得闲适的走进包厢了,不紧不慢地落座沙发, 嘴角挂着笑, 眼神依次扫过面前的小男生, 仿佛在挨个打量比较。 小男生们没有见过这种仗势,都不敢动, 也不敢出声, 面面相觑。 包厢里渐渐弥漫开尴尬的气氛。 许洛枝没好气地瞪一眼周景衍,就知道不该跟过来, 净惹些麻烦事。 周景衍更是心烦, 本来就是带人来放松娱乐的,指不定看中哪个小年轻,能失去对傅霁清的好感。 谁知道他会正巧碰见,碰见就算了, 跑进来凑什么热闹, 像是正宫发现老婆在选妃。 “傅总, 你自己没包厢吗。”周景衍语气不善, 一副赶人的口吻。 他扬唇笑着, 神情坦荡自若, 不带半分的心虚:“嗯,被赶出来了。” 周景衍没耐心应付他, 干脆直接:“这里也不欢迎你。” “不会吧, 我和这里挺搭的。” “” 许洛枝见到面前的小男生们都觉得头疼, 再加上傅霁清和周景衍, 局面更混乱。 她再次起身想离开, 声音淡淡:“走吧。” “别啊。”周景衍急忙拽住,好不容易才聚齐几个桃花眼的小男生,过了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把许洛枝叫出来。 他又不耐烦的看傅霁清,希望他能识趣点滚蛋。 “来都来了。”傅霁清略微往前倾身,随手拿过桌上的牌,语气带着笑意:“开两局?” 周景衍一听这话好胜心瞬间起来了,他常年混迹在各个牌场,不信自己能输:“行啊,来桥牌。” 许洛枝不会玩,也想不通周景衍哪来的自信,跟金融专业的高材生玩桥牌。 他们问在场的男生谁会玩,有两个主动起来。 男生们站出来后,许洛枝才注意到有位是熟人,盛南大学的学弟。 余皓见她看过来,终于唤了一声:“学姐。” 今天的局虽然很荒唐,但周景衍干不出绑架的事,男生们愿意过来,肯定清楚是来做什么的。 她微微蹙起眉,声音透着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皓没有解释,只看一眼身边的周景衍。 许洛枝顺着目光望过去,他无辜的耸耸肩,又不是他联系的,哪知道会有谁来。 “你想玩吗?”许洛枝看男生脸红无措的模样,真像是被绑来的,不由又确认一遍。 余皓点点头。 “坐下吧。”她淡淡道,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们。 傅霁清和周景衍各自带一个当搭档。 许洛枝先前被周景衍叫去过牌局,本来是觉得挺无聊的,待到一半想走,不知是谁突然提到傅霁清。 他们说傅霁清玩桥牌很厉害,但爱摆谱,不经常下场。 纨绔们自视甚高,又尤其不喜欢傅霁清,他们都传很厉害,那就是真的。 许洛枝先前看过几场牌局,对它是半知半解,现下只听着周景衍骂声连连,两位小男生也紧抿着唇,心里越来越好奇。 “我教你?”耳边忽然传来轻缓的嗓音。 许洛枝侧目看他,傅霁清依然穿着上午换的那件衬衫,松开了两颗纽扣,袖口微微卷起,显得随性又很矜贵。 他的斯文矜贵像是刻入骨子里的,哪怕在牌桌前大杀四方,都是慢条斯理带着笑的。 大概是看出她的好奇,才主动提出来教她。 “嗯。”她答应了。 傅霁清微扬下巴,许洛枝没有明白意思,他伸手握住底座,轻轻拽到自己身边,“不坐近点怎么学。”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上的味道很像雨后的一阵微风,舒缓的让人情不自禁想停留。 “桌上分为四家,每人13张牌,A最大,2最小,四家各出一张构为一墩,赢得拿走。首攻之后必须跟打同花色,如果没有,只能垫牌。垫牌通常出最小的,因为已经输了这一墩。” 他缓缓的讲解着规则,根本不影响手中的发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样,偏头问她:“出什么?” 许洛枝想了想,指下黑桃K。 他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你一直在记牌?” 许洛枝从第一圈开始就在记牌,轻轻点头:“不是这样玩吗?” “是这样玩的,很聪明。”傅霁清笑着把黑桃K丢出去。 等周景衍回味过来上局输在哪里时,许洛枝都被带跑了,他下意识皱眉:“傅霁清,你当我死了是吧?” 傅霁清扔出手中的牌,又赢了这一墩,勾唇道:“我看也差不多了。” “妈的!”周景衍低声骂着,忍不住朝对面男生投去嫌弃的眼神,“洛枝会了吗?会了你来。” 好像换个牌友他就能赢似的。 许洛枝见余皓满脸尴尬,拒绝了:“还不会。” 傅霁清手指点着牌背面,主动提议:“不然加点彩头?” “行。”周景衍不怕他提条件,“下局我赢了,你三个月别来找洛枝。” 许洛枝倏地冷下脸,反感他们将自己当成赌注,像是能随意挑拣的货物,谁都能视为掌中之物。 “换个吧。”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轻描淡写的说着:“三个月,不动你公司的任何项目。” 她抬眼望过去,光线映衬得他面容清隽柔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淡定的把玩着手边的扑克,丝毫不后悔自己讲出的话。 不知道是因为许洛枝比公司的项目更重要,还是笃定自己不会输。 周景衍问:“包括我新投的?” 他颔首:“包括你新投的。” 这个条件换的不亏,周景衍爽快的答应:“提你的。” “你三个月” 傅霁清稍稍停顿,点着牌面,似乎在思索该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去回击。 他轻嗯一声,缓慢道:“你三个月,别去找女人。” “” 许洛枝实在没有忍住,掩唇笑了出来。 周景衍浪荡风流的事圈里都清楚,身边的女伴从来没有断过,这个条件听起来很正常,对他来说是够狠的。 “行,开啊!”他咬牙应下来。 周景衍今晚就没有赢过两把,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行了,散了吧。”傅霁清嘴角弯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离开之前不忘提醒:“愿赌服输。” “快滚。”周景衍不耐烦。 包厢里又只剩他们,局却已经被搅乱了,谁都没心思再待着。 许洛枝起身往外面走,周景衍跟在后面,等出门后她回头冷冷道:“没有下次。” “输成这样,我哪敢还有下次啊。” 许洛枝听见他满脑子都在惦记女人的事,没好气地道:“我是说里面的男生。” “好好好,知道了。”周景衍应声,两人朝会所门口走。 到拐角处时,有间门突然推开了,孟阑站在门边跟他打招呼:“周少啊,怎么过来玩也不说一声。” “又不是你家的,跟你说什么。” “是我家的啊,周少别跟我客气。”后面又冒出个男人,话是对周景衍说的,眼睛却落在许洛枝身上,似乎是在打量。 孟阑踹他一脚,把人往后拽,“看什么看,不想活了是吧。” 里面传出好几个男人的声音,音量不大,许洛枝只隐约听见傅霁清的名字,想来都是他的朋友,今天在这边聚会。 许洛枝忽然想到,他的朋友刚刚特意跑出来打量她,会是他说了什么吗。 “别理这群人,吃多没事干。”周景衍话音一落,又跑出来两个男人,吵着闹着将他给拽进包厢了。 孟阑是最后关门的,暧昧的朝她笑笑,指下外面。 许洛枝继续往门口走,会所里面很安静,只有高跟鞋落地的声响,快到尽头时,她看见前面熟悉的背影,停住没动了。 被他的助理送回宿舍后,许洛枝控制不住的想他,从同学口中听说Cake咖啡店,想着去碰碰运气。 前面两次都没有见到人,直到第三次去的时候,他在下午带着电脑来了。 他会坐在离吧台最近的位置,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和一份西多士,店里只有她爱坐在小角落里,被书柜架遮住,从书柜架的缝隙望着他背影。 也仅仅在咖啡店里见过这一次,之后再也没有遇见,她以为只是运气不好,听同学八卦才知道,他飞去伦敦留学了。 那瞬间心情是怎么的呢,落寞遗憾是有的吧,但更多的是不甘。 她也想成为高高在上的月亮。 傅霁清听见动静,回身看见是许洛枝,扬唇笑起来,走到她的面前:“走吧,一起回家。” “嗯。” 会所就在江清街上,离公司不远傅霁清才答应来坐坐的,夜晚的凉风拂面很舒服,街道也是空荡荡的,很适合散步回家。 傅霁清低头看一眼她的高跟鞋,漫不经心道:“今天帮你赢牌了,得讨点赏。” “不是帮我赢的。”许洛枝反驳。 “行,今天教你打牌了,得讨点赏。”他很快改口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话,又或许不是突然,都让朋友把周景衍给支开了。 许洛枝不自觉的捏紧包包,侧目问他:“你想要什么?” “这么紧张干嘛,怕我乱讨赏吗。”他笑笑,低声道:“我走不动了,帮我叫辆车吧。” 许洛枝怔了怔,见他没有下文,有些不确定:“只是这样?” “觉得不够啊。”傅霁清似乎真的又想了想,“那再陪我吃个夜宵吧。” 她还是感觉挺奇怪的。 他见她蹙眉不解的样子,轻轻笑开了:“教你打牌能讨多少赏?女朋友吗。” 18 他的声音随着夏末的晚风掠过耳畔, 轻缓的似乎要融在风中,两人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傅霁清拦下路边的出租车,又自己打破了气氛:“走吧。” 许洛枝跟着他上车,他报了小区附近的一家深夜食堂, 她以前去过, 很小的店, 收拾的特别干净。 “你要不要吃点?”傅霁清问。 许洛枝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但既然是陪同不点也说不过去, 最后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和可尔必思苏打。 他点的主食,等拉面的时候随意聊起来:“今天的小男生是校庆时见过的。” 许洛枝声音淡淡:“是, 盛南的学弟。” 和那天的回答一样, 傅霁清又问:“你和他认识?” “学弟当然认识。” 傅霁清忍不住笑了声,他发现许洛枝很会避开重点,明明清楚别人想问什么,弯弯绕绕的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拉面和蔬菜沙拉都端上来了, 他也不问了, 安安静静的吃过后回小区。 许洛枝能听懂傅霁清的意思, 无非是想知道余皓是不是传闻中的小男生。 余皓是同系的学弟, 又在学生会, 她很早就认识, 去年他被主任推荐来公司面试,许洛枝正巧录完节目碰到, 聊了几句。 三天后, 余皓过来参加复试, 又在门口见到。 之后不久就传出许洛枝包养小男生的谣言, 不知道谁传的, 但估计说的是他。 许洛枝不可能去跟那些纨绔挨个解释,也没有必要,余皓不属于上层圈子,谣言又没有指名道姓,扯进来反而不好。 今天从早到晚忙一天,等到家换下高跟鞋,许洛枝才觉得脚有些发酸。 她忽然想到傅霁清的那句“我走不动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心底慢慢升起暖意。 九月份是商演的淡季,接不到活,许洛枝趁这个时间都在公司忙新节目的前期工作,已经定名为《影星》,算是有雏形了。 “洛枝姐,国庆节的活动安排好了。”虞迟来办公室找她。 “发给我。” 虞迟把行程表发给她,国庆七天每天一场活动主持,全都给排满了。 许洛枝随意的瞟了眼,目光忽然定住:“昭泽?” 因为化妆间装摄像头的事,许洛枝一直不喜欢华园集团,但昭泽从来没有用过她,想见他只能去华园。 虞迟点点头:“对,他们有一场发布会,前段时间打电话来请你。” “开的价格多少?” “两万。” 两万是她商演的正常价格,先前昭泽集团觉得贵,没有再联系过。 想都不用想,许洛枝就知道是谁干的,价格没有过高,她也不推辞了:“好,就这样安排吧。” 虞迟再次向她确认:“会不会排的太满了,洛枝姐你的嗓子和体力能跟上嘛?” “没事,又不用赶场,能跟上的。” 七天赚十几万,哪有能撑不住的。 许洛枝设想的很好,但凡是重要的日子前,好像总会出些意外。 国庆节的前三天,她的嗓子有点不舒服,原以为是用嗓过度,喝了两天菊花茶,吃过药后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许洛枝平时很注意保养嗓子,冰的和辣的都会避免,哪怕这样也防不过意外。 下班回到家,许洛枝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了,她估计是咽喉炎,边给虞迟发消息做备用方案,边急匆匆的下楼。 等电梯到一楼,她低着脑袋闯出去,突然撞到一位男人身上,闻到股很淡的酒味。 她下意识退开,嘶哑着嗓音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男人又挡在她面前,用熟悉的温和声音问:“你怎么了?” 许洛枝抬眸看见是傅霁清,穿着正统熨帖的衬衫,黑色西装搭在手臂处,神情间带着一股倦意,像是刚应酬回来的。 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傅霁清,公司的新节目有很多细节要商量和处理,每天下班到家都很晚了,他最近大概也在忙项目的事,没有时间在小区散步。 他又问一遍:“你嗓子怎么了?” 许洛枝需要尽量避免讲话,只摇摇脑袋,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应该是咽喉炎,要去打针。】 傅霁清看见这句话皱了下眉,“我带你去医院。” 许洛枝确实不舒服,不想自己开车,但她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又打字:【你不能开车。】 “放心。” 傅霁清只说了这两个字,担心她的嗓子,没有再耽误,拽着手臂往小区外面走,拿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回来。” 他挂断电话,单手飞快地打字,似乎是在联系谁,走到小区门口时,助理和车已经在等着了。 “先上车。” 许洛枝准备拉门时,才意识到手腕还被他握着,侧目望过去。 傅霁清松开手,帮她拉扯车门,都坐上去后问她:“你吃过药吗?有熟悉的医生吗?” 许洛枝回话:【吃过,我认识一医院的医生,但她下班了,现在只能挂急诊。】 “行,我知道了。” 他低头又和别人聊起来,等确认完事情后才收起手机,偏头问她:“你一号有活动吗?” 许洛枝点头。 “我记得你三号有华园的主持,五号是昭泽的。”傅霁清稍稍停顿,问:“该不会七天都排满了吧?” 她低咳两声,又点点头。 傅霁清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露出来无奈的神色。 轿车很快到一医院,傅霁清找她要身份证和医保卡,挂的急诊,然后等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风尘仆仆的样子。 季郁看见傅霁清,张口就抱怨:“我刚刚才下班,都准备去约会的,真服你了” “闭嘴。”他赶紧打断,偏头示意许洛枝,“先看病。” 季郁让她说说情况,傅霁清皱眉道:“她不能出声。” “你发音试试。”季郁又说。 “她不能” “你闭嘴吧!”季郁嫌傅霁清烦,指挥他去倒温水,他脱掉西装,倾身披到许洛枝背后,去找饮水机。 现在很多设备都关了,季郁只能给许洛枝做外部检查,说道:“今晚先打个消炎针,我给你开两盒药,明天再来科室做具体检查。” 许洛枝用口型说了一个谢谢。 季郁回头看见傅霁清在不远处的饮水机前,手里拿着纸杯,正弯腰在接水,唏嘘的啧啧两声:“挺稀奇啊,第一次见到他身边有女人。” 许洛枝微抿着唇,目光也落在他的身影上。 确实很稀奇,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许洛枝没有化妆,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脸颊有些苍白,少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感,一双眼眸大而且明亮,极其动人。 是个美人,不过能让傅霁清心动的,肯定不止是外貌出众。 季郁忍不住八卦:“是他女朋友?” 许洛枝摇摇脑袋。 季郁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一样,语气都有些激动了:“那是他在追你?” 许洛枝没有来得及给反应,傅霁清已经过来了,一巴掌拍他肩上,笑道:“话这么多,我看你不累啊。” 季郁倒吸口凉气,揉揉肩膀,没好气地瞪他:“下次你再突然发消息,看我回不回一个字。” 傅霁清把温水递给许洛枝,提醒她慢慢喝,然后才说:“行啊,下次我给你发新项目的资料。” “以怨报德?”季郁摆摆手,“算了,看你难得开春,我不跟你计较。” “滚蛋。”傅霁清笑骂。 季郁没有多聊,示意傅霁清跟着他,等走远后,他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她说不是你女朋友。” 傅霁清笑笑:“现在确实不是。” “现在?”季郁注意到用词。 “不然呢,我大晚上闲的没事干把你叫过来给陌生人看病?” 季郁“哟”了一声:“看你得意的,好像信誓旦旦能追到一样,我看别人小姑娘压根不想搭理你。” “什么别人小姑娘,她叫许洛枝,深城最出名的主持人。”傅霁清反驳他,语气带笑,好像自己与有荣焉:“让你来给她看病,给你脸了。” “你滚不滚啊!”季郁骂完,忽然意识到什么:“许洛枝?是圈里传的喜欢桃花眼的那个许洛枝?” 傅霁清扬了扬眼尾,又笑起来。 “你真行啊,上赶着当面首。” “滚。” 季郁很快帮他们安排好护士打针,等许洛枝挂上吊水,他嘱咐着:“明天再过来做个咽喉镜,你这样估计得做雾化,之后好好吃药,禁声休息,养着吧。” 许洛枝听到禁声休息,微微蹙起眉,刚张了嘴,就听见傅霁清问:“她国庆有活动主持,有没有办法能恢复声音。” “有啊。”季郁说:“既然你是做主持的应该知道,有应急治疗方案,但会损害嗓音和身体。” 许洛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明天检查完再说吧,我先走了。” 傅霁清送季郁离开,等回来时手里拎着装满药的袋子,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应该都是你以前吃过的药,按时吃两天,国庆活动能撑住。” 许洛枝扫了眼,确实都是常备的药,但不一定能撑住。 “饿吗?”他问。 许洛枝嗓子不舒服,咽东西的时候会很疼,这两天都没什么胃口,现在是饿了。 见她没有摇头,傅霁清起身说:“你等等。” 他再回来时,带着两碗热粥,温声道:“刚问过我朋友了,只能吃些清淡的。” 许洛枝点一下脑袋,伸手想接过来,傅霁清说:“有点烫。” 他放在椅子中间的小板子上,把勺子递过去,许洛枝往右边倾身,刚想接过时他又收回手。 “不然我喂你?” 19 热粥搁在隔板上, 许洛枝右手是空着的,不至于拿不动勺子,但她对上傅霁清带着戏谑眼眸的瞬间,改主意了。 他是故意的, 递给她勺子又收回去, 问出这样一句话, 笃定她不会答应。 “嗯。”许洛枝轻轻应声,神色自若的放下手, 准备等他喂。 傅霁清确实没有想到, 愣了几秒,轻轻笑出声来, 像是特别高兴。 “行, 服侍许美人。”他笑着说,端起热粥。 平时圈里的纨绔喜欢叫她许美人,周景衍偶然也会这样喊,多少带着点暧昧的情愫, 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情人般温柔又缱绻。 她听得脸微热, 垂着眼眸掩住, 等傅霁清用小勺子舀粥, 喂了一口到她嘴边, 低声问:“烫吗?” 许洛枝摇头, 傅霁清提醒:“慢慢咽,别急。” 她咽东西喉咙会很疼, 只能一点点的吞咽, 傅霁清就耐心的看着她, 然后再喂一口到嘴边。 太麻烦, 又太暧昧。 许洛枝用手指点隔板, 示意他放回去,她要自己吃。 “我服侍的不好?”他又故意调侃。 许洛枝不能讲话,只嗔怒的瞪一眼,自己接过勺子吃起来。 傅霁清见她这副模样笑意更浓了,许洛枝向来都是清冷疏离的,被纨绔们当面骂时平静无澜,被夸赞的时候也是标准的职业笑容,从不外露情绪。 她私下对周景衍会有情绪,气恼也好,烦躁也好,都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有人情味。 刚刚瞪他的那一眼,也有了。 傅霁清想到这里不由勾勾唇,觉得自己很奇怪,别人追女生想着逗她开心,他倒是在故意惹她气恼。 他今晚应酬没吃东西,喝不少酒,胃不舒服,拿过另一碗粥,也开始喝起来。 许洛枝的喉咙实在疼,没有喝完粥,盖上放到旁边,再抬眼时瞧见傅霁清背靠座椅,低垂脑袋双眸阖着,已经睡着了。 放在他手边的碗空了,他应该是晚上有酒局,喝到现在才回来,又匆匆忙她打针的事,现在身心都放松下来,终于抵不住困意。 许洛枝偏头就这样坦荡无畏的打量他。 侧脸线条流利分明,在灯光下照的格外白皙,五官精致成熟,他睡觉时神色不似平时温和,会不自觉的皱眉,像是藏着烦心事。 许洛枝听纨绔们猜测过傅霁清为什么醉心名利场,说他家里没个兄弟姐妹抢财产,靠啃老十辈子衣食无忧。 梁向荣当时冷笑着接了一句,爹妈都不爱呗,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 他们七嘴八舌的插话,许洛枝把内容拼拼凑凑才知道,傅霁清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完成任务一样的生下他后,就丢到了外公外婆身边。 他父亲从政,只在公司董事会挂名,大学时让他进昭泽分公司,之后再也没有插手,任由他被高层和长辈磋磨。 现在一把手的位置都是靠他自己争来的。 直到许洛枝打完点滴,护士来拔针,傅霁清都没有醒,九月底的夜晚有些许凉意,她拿过他披在自己身后的西装,起身微微弯腰,盖在他身上。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面对他,许洛枝的目光又多停留了两秒。 就在准备站直的瞬间,手腕突然被握住,撞上男人漆黑的眼眸,清明干净,蕴着淡淡的笑意。 看神情,已经醒过来很久了。 “没有桃花眼也能盯这么久?”他笑着道,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似的。 许洛枝只失措了一瞬,很快恢复淡然,眼睛往下瞟了瞟,意思是,不是还有泪痣吗。 傅霁清不由失笑,松开她的手腕,也跟着站起来,拿着西装问她:“不冷?” 许洛枝指指自己的外套,示意不冷,他说行,随意的搭在手臂上,丢掉垃圾,拎起旁边的袋子,带她走出医院。 助理依旧在外面等着,因为太长时间已经在车里睡着了,傅霁清敲窗他才惊吓般醒过来,连忙开锁。 “你缓一缓神再开,别疲劳驾驶。”他坐上去后提醒。 助理知道不是客气话,干脆下车吹吹凉风,清醒了才重新进来。 “走吧。”傅霁清吩咐。 助理插钥匙,从后视镜里看他,问道:“去哪里?” “回家。” 助理不确定地问:“哪个家?” 傅霁清搬来新小区的事助理不知道,住的离公司近,他每天都是自己去上班,今天送他回小区又带出许洛枝,下意识以为他是去找她的。 许洛枝正在和虞迟说明情况,听到助理的话打字的手微顿。 她能明白助理是什么意思。 先前周景衍助理送她回家时也问过,回哪个家,这仿佛是圈里约定俗成的话,凡是看起来关系亲密些,都会被认为是公子哥们的情人。 傅霁清皱了皱眉,低声说:“江清路10号,我现在住那里。” 助理明白了:“好的。” 回到江清小区,傅霁清把药递过去,细细嘱咐着:“回家按时吃药,多喝温水,晚上早点睡,明天再去趟医院做检查,我” 他本来想说我陪你,但明天有两个会,工作抽不开身,只能说:“你可以直接挂我朋友的号,就是你刚刚见过的医生,他叫季郁,是耳鼻咽喉科的专家。” 傅霁清都不等她给反应,语气带着哄劝的意味:“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次情况紧急,先治好嗓子再说。” 许洛枝缓缓颔首,走出电梯回头看他。 女人身形清瘦单薄,长长的眉毛如远山,清澈的眼眸蕴着湿润的水光,在灯光下格外明亮。 他忽然想到,许洛枝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平时看着清冷成熟,处事也够老练,但不过是个小姑娘。 生病会失措无助,看起来惹人怜惜的小姑娘。 傅霁清摁住电梯,笑着摆摆手,语气不由自主的又柔和几分:“外面冷,快回去吧,晚安。” 许洛枝这才收回视线,往家门口走。 等电梯门关上,傅霁清的手机震动了,一打开,看见很多朋友和群发来的消息,他都没管,点进最新的一条。 【我也没有那么不知好歹,晚安。】 他轻笑一声,收起手机回家了。 许洛枝身体不舒服,一直咳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着眼睛想傅霁清。 如果今天是她自己去医院,肯定不会这么顺利,他们不仅有钱,更有资源和权力,密密麻麻的利益网,把这些上层阶级牵扯在一起,哪怕她是其他病,他一样能找到对应科室的医生。 情况紧急,许洛枝在答应让傅霁清陪同自己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是这样,没有不愿意,也不会自卑自轻,她只是在想该怎么报恩情。 傅霁清这样的天之骄子需要什么,她又能给他什么。 许洛枝想着这些,迷迷糊糊的入睡了,夜里不安稳,隔天早早的醒过来,发现嗓子能出声了,只是依然很哑。 她让虞迟帮忙跟策划组的同事说一声,随便收拾后带着药出门。 走到小区门口时,许洛枝看见傅霁清车,里面的助理见她出来立马下车,不知道他说过什么,助理的态度完全变了,恭恭敬敬地道:“许小姐,傅总让我送您到医院。” 许洛枝没有为难他,应声坐上车,助理递过来一个包装严实的袋子,“傅总给您准备的。” 她点头接过,拆开看见一碗鸡蛋羹,用的是保温袋,还是温热的。 许洛枝还未给出反应,助理接着道:“傅总今天早上和下午都需要开会,抽不出时间,这是他上班前亲自买的。” 她轻嗯了一声,拿出鸡蛋羹慢慢吃起来,助理没有开车,耐心的等她吃完,扔掉垃圾袋后又上来说:“这是傅总准备的保温杯,是新杯子,给您喝药。” 许洛枝又喝水吃药,助理继续念叨:“待会儿我帮您去挂号和买病历,您直接到三楼找季医生,傅总已经跟他交待了。” 她偏头看助理一眼,觉得很奇怪,傅霁清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一晚上变化这么大? 助理见她望过来,连忙坐直身子问:“许小姐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您可以提出来,我会改正。” 许洛枝摇头,示意他开车。 到深城一医院,许洛枝把身份证给助理去挂号,自己到三楼去找昨晚见过的医生。 他是专家号,都是分时间段来病人,许洛枝到的时候上位病人刚离开。 “是你来了啊,坐坐坐。”季郁招待她坐在旁边,问道:“怎么样,今天嗓子能出声了吗?” “能”许洛枝用沙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 “昨天有吃响声丸吗?” 她刚想说话,被季郁阻止了,拿过一张纸和笔,示意她写字。 【没有,明天的活动,准备今天吃。】 季郁看过后问:“所以你今天是想来打开嗓针的?” 许洛枝点头,他嘶了一声,转着笔说:“这个我可不敢随便决定,要不我先问问傅霁清?” 开嗓针是应急治疗,打着很痛不提,也有些副作用,傅霁清如果知道他给追的小姑娘开这种针,指不定怎么发脾气。 许洛枝又写字:【是我找你看病,是我给你钱。】 季郁扫了一眼,笑出来了:“行,这样吧,你先去做个喉镜检查,等结果出来我再看看,也不一定非得打开嗓针。” 助理正巧把病历拿过来,他指挥助理带许洛枝去做检查,支走人后给傅霁清打电话。 对面秒挂,微信发来三个字:【在开会。】 季郁慢悠悠的回复:【你追的小姑娘来找我看病了,想打开嗓针。】 过去一分钟,季郁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写着傅霁清。 20 季郁看见来电显示直接乐了, 接通故意扬起语调:“哟,傅总不是在开会吗,怎么给我打电话啊。” 傅霁清没理他的调侃,声音压的很低, 直接问:“开嗓针是什么?” “固醇类针剂, 是一种应急治疗方案, 直接打进喉咙的,打完明天能恢复嗓音, 但之后会有副作用, 如果她是主持人我不建议打。”季郁详细的解释。 “她想打?” “是啊。” “先拦着,等我过来。” 傅霁清说完匆匆挂断电话, 猝不及防的, 季郁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讲出口,看着黑屏的手机骂:“靠,这是我想拦就能拦住的吗?” 等许洛枝回来时,影像已经发到了季郁的电脑上, 他检查后道:“急性咽喉炎, 没有那么严重, 不用打开嗓针。” 许洛枝微微蹙了下眉, 满脸写着不相信, 提笔写字:【你是不是给傅霁清打过电话了?】 季郁头疼了, 这小姑娘不听话就算了,怎么脑子还这么好使。 他讲出一堆专业术语, 试图说服她无果后, 在病历上唰唰写下一排看不懂的字:“好了, 去吧, 再打两天消炎针, 做个雾化。” 许洛枝没有动,嗓子发痒的咳了两声,接着写:【我明天有场很重要的主持活动,必须去。】 她又增加三个字:【拜托了。】 递过去给季郁看,他叹了口气:“我说小姑娘的事业心怎么这么重,一场活动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 如果是平时,许洛枝肯定跟主办方交代清楚缘由,推掉这场活动,但明天是彦弘集团新项目的启动仪式,之前两次彩排都是她参加的,现在临时不干了,集团也找不到替补,这笔账只会算在她头上。 等“许洛枝在活动前一天撂担子”的事传出去,别说深城市场的最高价,整个市场都不会愿意再请她。 所以这不仅仅是一场活动的问题。 对上女人执拗的目光,季郁也特别无奈,劝道:“你先去打消炎针,配合做雾化,等下午再看看情况,开嗓针也不是我想开就能开的。” 许洛枝没有再勉强,握笔在纸上写下【谢谢】,拿着病历先去交钱。 傅霁清的助理立马接过这种跑腿的活,让许洛枝直接去输液室等着,他办理好所有的手续,请护士来打针。 许洛枝正在问虞迟,能不能找到其他主持人,以防万一明天能及时补上。 虞迟:我在问了,洛枝姐你先安心打针,不要着急。 国庆是活动高峰期,尤其是前三天,稍微有名气的主持人肯定都提前被订走了,有空来的实力恐怕难说。 事到如今只能试试,看有没有这份运气。 许洛枝:嗯,跟彦弘那边先打个招呼,哪怕明天能上场,我的嗓子也不会跟彩排时一样。 虞迟:好,我跟他们说。 挂上吊瓶后,许洛枝喝了半杯温水,裹紧身上的薄外套,不舒服的咳嗽几声,靠着椅背睡过去。 傅霁清开完晨会,趁着员工吃饭午休时间,开车到一医院,先去季郁的办公室找他。 “你可真会赶时间啊,我正准备去吃饭。” “不急,我也没吃。”傅霁清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把他也给摁下来,“她嗓子怎么回事。” 季郁说:“急性咽喉炎,我看过片子,确实不算严重,但咽喉炎的治疗至少需要一个星期。” 他摇头,“不行,她后面一周都有活动。” “那你俩去跟病毒商量好不好。”季郁被气得无语了,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一个非要他治好不听话的病人。 “真没办法?”傅霁清耐着性子问。 季郁故意刺他:“有啊,打开嗓针呗。” 傅霁清神情无奈,解释着:“你不知道,她一天主持的价格是两万,七天能赚十几万。这点钱你我可能不放在眼里,但对她而言很重要。” 季郁听完没好气道:“你就是你,别带上我,十几万对我也很重要。” 他停顿两秒,又说:“病情这种事我不能保证,只能说看运气。她今天打针吃药,再做雾化,明天肯定会好转,但嗓音具体会恢复到哪种程度,能不能主持我都不确定。” “过了明天,能正常开口讲话,雾化需要持续做,估计还要打营养液,不过治疗期经常出声,恢复的会慢些。” 傅霁清若有所思的嗯一声,也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行,改天请你吃饭。” 季郁受气这么久,不满意:“就这?” “那改天带她请你吃饭。” “滚滚滚。” 傅霁清笑了笑,准备起身前瞥见桌上的纸,目光定住了。 “她写的,字倒是挺漂亮的。”季郁随口道。 傅霁清拿起纸仔细观察字迹,很工整,落笔干净利落,像是练过的。 他莫名觉得很熟悉,拿过手边的笔,在下面写出同样的字,看起来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 许洛枝和他差四届,按理是没有机会见过他的字,但也说不定。 季郁瞧见傅霁清坦然的将纸张折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你这有点太变态了吧?” 怎么连写过字的纸都要收藏。 傅霁清懒得搭理他,下楼去找许洛枝。 许洛枝昨晚睡得不安稳,现在困的不行,但面前一直有人经过,耳边也有说话声,她昏昏沉沉的醒了又睡,半梦半醒间感觉像是枕到什么,舒服的蹭蹭,再次入梦。 傅霁清坐在旁边看她很久了,戴着白色外套的小帽子,低垂着脑袋,因为没有支撑,往下一点一点的。 他忍不住伸手拖住她的下巴,脑袋终于定住不动了,又睡过去。 傅霁清撑了一会儿,悬空的手臂有些发酸,他想换只手,刚动许洛枝就发出咕哝声,带着不满,跟撒娇似的。 他笑得无奈又宠溺,不敢再换手,只慢慢引着许洛枝的身子靠过来,将手臂放在隔板上,让她脑袋枕上面。 她无意识的轻轻蹭两下,像小猫一样。 傅霁清也就这时候能强烈的感受到,是个二十三岁的小女生。 许洛枝是护士拔针时醒来的,右颈特别酸,她下意识用手揉,迷迷糊糊的抬起脑袋,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她懵然的眨眨眼,打量一遍他的动作,意识到什么,张嘴就道:“抱歉” 嗓音依旧是哑的,许洛枝抿抿唇,用眼神传递意思。 傅霁清没有动手臂,只往上挑了挑食指,轻嘶一声:“麻了。” 许洛枝蹙起眉,垂着眼眸盯他的手,而后又望他一眼,像是在问怎么办。 他扬起语调,声音缱绻:“揉揉?” 又是在故意打趣,但半真半假的。 针都打完了,肯定是枕了很久,许洛枝犹豫两秒,伸手碰到他的指尖,试探般捏捏手指,真揉了起来。 细细嫩嫩的触感传来,柔软轻微的像挠痒似的,本就发麻的手臂更加酥麻,傅霁清喉结微滚,挺意外的,也挺享受的。 大概有睡醒不久的缘故,难得有这样乖顺的模样。 他不经意间瞥见她左手背上的布,突然想到她刚刚拔针,应该没有多大力气,拦住动作。 “逗你的。”傅霁清自顾自地揉起手臂,笑着说:“你揉揉自己的右颈,活活血,别扭着了。” 许洛枝摁了摁脖颈发酸的位置,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哪怕端着张清冷的脸,都抵不住两人之间横生的暧昧。 她摘掉外套的帽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起衣服。 “走吧,先带你吃饭,然后回来做雾化。”傅霁清知道这是彻底清醒了,主动道。 “你不忙?”许洛枝的声音很小很低。 他说:“挺忙的,走吧。” 许洛枝现在能吃的就那几样汤汤水水,都很清淡,她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过后傅霁清又带着人回到医院。 “雾化前不能吃太多东西,等结束后我让助理买碗早上的鸡蛋羹。我问过季郁,你的情况不用打开嗓针,配合治疗吃药,明天能出声音,但是需要每天晚上来做雾化。” 他事无巨细的叮嘱着,又道:“我建议最好是推掉明天的活动,保证后面六天正常发挥,你明天定的哪家?” “彦弘。” 傅霁清正巧听过:“他们新项目的启动仪式?” “嗯。” 许洛枝清楚他说的有道理,但彦弘集团是地产行业龙头,它家肯定不能得罪。 “行,你先去做雾化吧。”傅霁清看了一眼时间,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不过也没有离开,等叫号后亲自送到里面。 他又嘱咐助理两句,不放心的把季郁也给喊过来,才回公司继续开会。 季郁急匆匆赶到雾化室门口,看见助理问:“发生什么事了?” “许小姐进去做雾化了。” “然后呢?” “希望雾化成功。” “” “我迟早砍了傅霁清!”季郁气恼的低吼一句,返回去休息。 助理趁着许洛枝雾化的时间,买来鸡蛋羹,等她出来时,正好能吃上。 手机又震动起来,许洛枝滑开屏幕看消息。 虞迟:洛枝姐,好坏消息各一个,坏的是我找不到其他主持人替补。 许洛枝猜到了,又问:好消息呢。 虞迟:好消息是刚刚彦弘主动提出解约,想临时换个人上场。 许洛枝看着这句话,怀疑虞迟是不是发错了。 解约需要给赔偿金,彦弘集团或许不在意这点钱,但临时解约对集团的形象也有影响,名声如果传出去很多人不会愿意再合作。 许洛枝:彦弘具体是怎么说的? 虞迟:高层临时想换位熟人上台,是新项目的相关负责人,愿意赔偿我们30%的违约金。 像是随便找的理由。 许洛枝很快想到傅霁清,大概只有他能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的解决她焦急不安的麻烦。 许洛枝:你跟彦弘说不用违约金,祝他们启动仪式顺利,期待今后的合作。 虞迟:好。 许洛枝吃完鸡蛋羹就回家休息了,国庆又打针休养一天,隔天嗓音差不多恢复了,能正常主持。 第三天是华园集团的活动,许洛枝原以为傅霁清会出场,找寻一圈后发现没有来,后面昭泽集团举办发布会,也没有见到他。 傅霁清似乎很忙,每天在微信问一句,今天恢复的怎么样,然后没有音讯。 他把助理留下来了,整个国庆假期都跟着许洛枝在会场和医院之间跑,忙前忙后的。 “许小姐,明天我应该不来了,祝您早日康复。”最后一天送她到家后助理说。 许洛枝微微颔首,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他最近很忙?” 助理就等着她问这句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是,公司业务特别多,傅总连觉都睡不好,每天只能勉强睡几个小时,抽不出时间,不然他肯定亲自来陪您。” 许洛枝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跟他睡的?” “” 节假日之后许洛枝需要继续做雾化,但已经有好转,能正常进行工作。 星期五下班,许洛枝走到楼道口时,瞧见熟悉的身影。 男人懒散的靠在墙边,正低头在翻手机,光打在脸上映衬得更加白皙,温润的眉眼带着点疲惫。 许洛枝走到他面前停住,傅霁清抬头看见等的人来了,站直收起手机,轻声道:“回来了。” “嗯。”许洛枝猜到他要问什么,率先提出来:“走走吧。” 傅霁清垂眸看她的鞋子,笑道:“走什么走,上班不累啊。” 国庆没有休息,接着上了七天的班,确实特别累,许洛枝今天又穿的高跟鞋,不适合散步。 “嗓子好些了吗?” 他每天都会在微信问这句话,她点点头:“差不多了。” 傅霁清稍微停顿几秒,终于绕到想问的正事上:“你把昭泽给的费用退回来了。” 他这段时间都在忙西城的事,日夜颠倒的开会,连公司的项目发布会都是让副总出席的。 好不容易闲下来,市场部总监打电话,说许洛枝把主持活动的款退回来了,他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是,我没要。” 他帮忙找医生,解决彦弘的事,又让助理跟着七天,许洛枝不知道用什么回馈,干脆退回昭泽的活动款。 虽然他不会在乎两万块,但她不想欠着。 傅霁清没有跟她掰扯该不该给的事,只笑了笑说:“你退回来也不是我的啊。” 许洛枝微愣,他慢条斯理道:“给你的钱是公司出的,不是我出的,你不要钱也不会到我手里。” 他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笑着说:“许小姐,你欠的人情还是没还,怎么办?” 20-30 21 他的脸忽然离得极近, 漆黑的眼眸里浮着笑意,闪烁着让人晕眩的暖光,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许洛枝微微捏紧了手,她以为昭泽集团定她当主持是傅霁清私自决定的, 没想到真是市场部商量过后从公司批款的。 “你想要什么?”她缓了缓神问。 傅霁清示意她往楼道里面走, 沉默半晌似是在思考, 等到电梯口时才慢悠悠地说:“没有想好,先欠着吧。” 许洛枝侧目看他, 嘴边勾着笑, 眉眼带着戏谑的意味。 又是故意的。 知道她不愿意欠人情,他偏偏让她欠着。 “行。”许洛枝走进电梯, 语气理所当然:“先把两万块打回来。” 傅霁清笑了出来, 低沉愉悦的笑声在电梯里显得分外清晰,嗓音里仿佛蕴含着浓浓的情意和宠溺。 “好,遵命。” 电梯到达十楼,他摁住开门键问:“明天要不要去Cake?” 下周末是孟阑和林映池的婚礼, 他们这样阶层的人结婚, 需要提前很久准备, 许洛枝奇怪:“明天Cake还开着?” 傅霁清提到这件事, 神情有点无奈:“我估计她想开到婚礼当天。” 林映池被迫答应的联姻, 压根对婚宴不上心, 只有孟阑成天忙前忙后。 许洛枝确实很久没有去Cake咖啡馆了,这四年她去的次数不少, 和林映池能算得上朋友, 她心情差, 自己正巧有空, 可以去当个倾听者。 “嗯, 我去。”她答应了。 “行。”傅霁清松开摁键,在电梯门关上前说:“晚上早点睡,明天见。” 许洛枝常年跑商业活动,生物钟很规律,休息时都会起得很早,她在家吃过早餐后,下意识拿起手机。 傅霁清昨晚的意思,应该是约她一起去。 滑开屏幕后,她的动作停住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傅霁清昨晚的眼神。 明明没有开口,却那样笃定她会答应。 许洛枝穿戴整齐,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自己先去了Cake。 她偏偏也不让他如意。 咖啡馆早晚通常没什么生意,许洛枝到时里面冷清清的,放着悠扬的纯音乐,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香浓的咖啡味。 “你又是第一个。”林映池站在吧台后,看起来无精打采的,问道:“老样子?” 许洛枝点头,坐上高脚椅。 “现在做不了西多士,给你烤两个蛋挞吧。” “都行。” 许洛枝安静的等她做好焦糖玛奇朵和蛋挞,轻声道:“马上要结婚了,这么不高兴吗。” 林映池托腮叹气:“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谁能高兴啊。” 许洛枝以前听林映池提过,她有位很喜欢的学长,不过是在几年前,最近没有听到她说学长,还以为已经放下了。 不等许洛枝劝说,林映池先反问:“洛枝,你有暗恋的人吗?” 许洛枝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紧,神色依旧淡淡的,大脑却有瞬间的空白。 问完林映池自己先摇头了:“估计没有,你这么优秀,应该都是别人暗恋你” “有的。”许洛枝轻声承认。 “啊?真的吗?”林映池不可置信:“妈啊,谁能配得上你的暗恋啊,我真想不出来。” 许洛枝弯唇笑笑:“也是一个学长。” 林映池听到学长二字,小脸垮下来,忿忿道:“果然学长这玩意儿都是不长眼的。” 话音刚落,咖啡馆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男人脚步匆忙的走进来,瞧见坐在吧台前的女人,倒是没有意外,只露出点无可奈何的表情,坐到旁边问:“怎么不等我?” 许洛枝吹着热咖啡,轻飘飘地回:“你有说过要我等吗?” 傅霁清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自己的确没有讲过,不占理。 他略过这件事,对林映池道:“一杯焦糖玛奇朵。” “没有。” “” 傅霁清感受到许洛枝和妹妹团结一致的气势,不由笑起来:“你们不应该一起骂孟阑吗,怎么把气撒我身上了。” 林映池哼声:“因为你是洛枝的学长啊。” “嗯?” “你们当学长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都什么跟什么。 “是是是。”傅霁清好声好气的应下来:“那妹妹能给哥哥倒杯水吗?” 林映池很勉强的给他倒了杯水,开始赶人:“你去那边工作,别碍着我和洛枝聊天。” 傅霁清轻啧:“不讲理了,明明是我帮你把人叫过来的。” “是吗?”林映池扬起语调。 许洛枝面不改色,淡淡接过话:“是我自己想来的。” “听见没!快过去工作,别打扰我们姐妹聊天。” “行。”傅霁清无奈的笑笑,拎着电脑包坐去常待的位置。 他刚刚打开电脑,吧台那边传来一声轻笑,目光不由自主的挪过去,落在许洛枝的背影上。 她的坐姿很优雅,腰背挺直,双腿搭在搁板上,乌黑的长发自然散落在背后,隐约能见到白细的脖颈,光看背影就能吸引到人的目光。 停留许久后,傅霁清才收回视线,还未打开助理发来的文件,又听见清越愉悦的笑声,两人似乎是谈论到有关他的趣事,林映池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很少会这样笑,倒是能和妹妹的谈得来,就是不知道在说他什么。 傅霁清凝神打开文件,盯着屏幕看了半会儿,笑声再次掠过耳畔,他抬手合上电脑。 今天的工作大概是做不了了。 许洛枝在听林映池讲小时候和傅霁清、孟阑一起玩的事,说了不少他的糗事,在听到他小学被外婆强行穿裙子时,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了。 谁能想到如今在商场运筹帷幄的傅总,小时候会穿着花裙子见客人。 “洛枝,你是在江城长大的吧,你以前什么样?” 许洛枝听见问话,回忆起来自己的童年,其实没有很特殊的经历,但年少时光总是很好的,哪怕是江边的落日,校园里的阳光,都会让人觉得怀念。 她的家庭环境不错,父母感情恩爱,会严厉的管教,也会给予全部的爱。 许洛枝从小成绩就好,常常是老师夸赞的对象,或许是因为外貌,人缘也不差,她活得一直很潇洒自信。 她笑着说:“和现在差不多。” 林映池压低音量问:“你的学长,是高中还是大学的呀?” 许洛枝垂下眼眸,轻声道:“大学。” “哎,我也是的。”林映池满脸郁闷,又小声打探:“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告白?是不是他也有女朋友?” 许洛枝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他没有。” 遇见傅霁清的瞬间,大概是她一生最不自信的时候。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她的骄傲也不允许。 “阿池,你这里少了本书。”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林映池轻“啊”了一声,许洛枝的心提了起来,仿佛自己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就要被发现。 傅霁清站在书架前说:“少年维特的烦恼不见了,我在上面批注过的。” “你还好意思提?我的书是给顾客看的,不是给你买的,你以前天天在上面涂涂画画,以为自己是专家啊?”林映池没有在意书不见的事,只数落了他一顿。 “你买的书也没有多少人看啊。”傅霁清笑道:“我的字挺好看的,说不定有人会喜欢,特意模仿。” “你算了吧!”林映池不屑。 许洛枝紧抿着唇,思量着傅霁清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先前看完他写的批注,觉得字很漂亮,模仿过一段时间,后来的字迹虽然没有完全相同,但多少有点他的影子。 兄妹两人斗了两句嘴,傅霁清挑出一本书,安静的看起来,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等到中午,林映池想点一家自己最爱吃的披萨外卖,询问他们的意见。 傅霁清不是很喜欢,委婉的提议:“我记得旁边有家日料店,味道还不错。” “不要,我不喜欢吃日料,每次吃完都会肚子疼。”林映池知道他挑剔,压根不劝,偏头看向许洛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洛枝不假思索的点头:“嗯,我也不喜欢吃日料。” “行,那我就点两份了。” “点三份。”傅霁清翻过一页书,不紧不慢的开口:“日料店是孟阑推荐的,我也不喜欢吃。” “” 披萨很快送到,他们围着吧台吃完,等到下午时,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需要林映池招呼。 许洛枝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坐到原先常坐的位置,低头准备翻阅。 刚刚打开书,有人落座身边的沙发,电脑也搁在了桌上,傅霁清笑道:“原来坐在角落里是这种感觉,挺安静的。”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透过书架的缝隙,能看见自己以前常坐的位置,定了两秒,又收回视线。 “你四年都坐这里吗?” “嗯。”许洛枝神情漫不经心的:“很安静。” 傅霁清笑了声,不再多说。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位置,没有再挪动,自顾自地工作起来,只偶尔会响起敲键盘的声响。 许洛枝看书看到一半,习惯性的抬头朝前看,入眼的不是书架缝隙,而是他清隽的脸庞,一瞬间有点恍惚。 “在看什么?”他见她发怔,出声问。 许洛枝是随便拿的书,傅霁清看了一眼书封的名字,低声道:“这本我好像批注过,你有翻到吗?” 她与他对视着,指尖拂过桌面,声音清淡:“没有。” “我的批注都是四年前的想法,不太成熟。”傅霁清注视着她,似是随意的闲聊:“你如果翻到就当没看见。” 22 许洛枝回到家中后, 拿出抽屉里的《少年维特的烦恼》,翻到他批注的页面。 不理解三个字明晃晃的写在空白处。 傅霁清应该是看过她留在季郁办公室的纸条,猜出来了是她拿走的书,模仿过他的字迹。 至于其他的, 只要他想不起来见过自己, 就不会猜到。 许洛枝也能听懂他的暗示, 无非是想说自己现在和以前不同。 现在的他,能理解和相信少年炙热的爱意了吗。 许洛枝抿抿唇, 合上书, 放回抽屉。 傅霁清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又返回咖啡馆, 林映池见到他如临大敌:“你回来干嘛?” 他也果然没让她失望, 坐上高脚椅,轻敲着桌面道:“谈谈下周的婚宴吧。” 林映池不想面对,丧气道:“你们安排就行,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 然后连婚纱都不愿意试?”傅霁清的声音很温和, 没有在责怪她, 只是陈述事实:“这是两家决定的事, 你任性耍脾气了, 担子会全部压在孟阑身上。” 林映池先前确实在赌气, 没有想到孟阑,经他这样一提醒, 不由内疚起来了。 孟阑同样是被迫的, 说不定也有喜欢的女生, 但一直在配合他们婚宴的事, 顶住了来自长辈们的压力。 “之后我会配合的。”林映池戳着杯子低声道, 声音里含着丝丝委屈。 傅霁清无力的叹息,他们这样环境长大的最奢望的就是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相较常人,这点牺牲微不足道,已然很幸运了。 不过林映池的情况特殊。 他屈指敲敲桌面,温声道:“你喜欢的江清路那家店,我送给你。” “真的?”林映池闻言眼睛一亮,笑弯起来,彩虹屁脱口而出:“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无人能比!” 傅霁清被她逗笑了:“真难得听你叫声哥。” 林映池是他的表妹,跟着母亲长大,姓氏也随母姓,小学的时候她母亲身体不好,爷爷奶奶直接将她接过去抚养,正巧傅霁清也住在外公外婆家,兄妹俩相处过一段时间。 后来林映池又被母亲接回家,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她没有接触过上层圈子,也不愿意接触,渐渐与他拉开距离,平时都是直接叫名字,或者故意叫傅少爷,恨不得根本不认识他这位哥哥。 他忽然想到许洛枝,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林映池的关系,不由问:“洛枝经常来你这里?” “是啊,她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吧,一般是待在角落里工作,偶尔会陪我聊聊天。” “你告诉她是我的妹妹?” “啊,不是你”林映池倏地停住话语,打量起面前的傅霁清,目光带着探究,像是在思索什么。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恍然的笑起来,改口了:“嗯,是我说的。” 傅霁清有点奇怪:“怎么这样看着我?” “看你面相能不能追到洛枝啊。”林映池信口胡扯。 傅霁清笑了,接话问:“能吗?” 林映池装模作样的嘶了一声,吊他半天后重重点头:“能!”- 星期一刚到公司不久,许洛枝被总经理叫进办公室谈话,问了两句《影星》节目的进程,最后又落在圈里公子哥的身上。 “下周清辉和华园的婚宴你去吗?” “去的。” 总经理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你和谁去?” 许洛枝下意识反问:“什么?” “难道你准备一个人参加啊。”总经理笑了两声,摆出说教模样,“这种宴会都是需要有伴的,不过没关系,周少肯定会去,你跟着他。” 宴会确实有身边带伴的,如果不是夫妻,都会被默认为是情人。 许洛枝敷衍的应声,反正总经理不会去现场,管不了那么多。 “我听说国庆时昭泽发布会邀请你了,你最近是有和傅总联系吗?”总经理又试探地问。 许洛枝压住心底的不耐,声音淡淡的:“正常的商业邀请。” “嗯,你平时跟他们相处把握点分寸,别总是逞强,你没有他们的家世地位,强不过他们” 听完总经理的废话,许洛枝回到演播厅,同事们都在讨论新来的实习生,见到她就说,有她盛南的学弟。 虞迟也跑过来笑眯眯地道:“洛枝姐,今年好像来了两个特别帅的实习生,我们待会儿就能见到。” 往年都会招五、六个实习生,最后签约两个相对优秀的。 许洛枝问:“今年只有两个人来实习吗?” “好像是的,HR说宁缺毋滥。” “两位男生宁缺毋滥。”许洛枝嗤笑,觉得HR真会找借口。 虞迟见她面上带着嘲讽的意味,不由压低音量问:“洛枝姐是不希望男生来吗?” “谁来都与我无关,只是觉得男的真幸福。” 许洛枝当初是被主任推荐来和尘面试的,但只是获得入门的资格而已,三轮面试都得靠自己。 初轮面试是看学历和自我介绍,二轮时现场考即兴能力和出镜主持,所有来面试的人都能看到对方的表现。 许洛枝印象深刻的是另外两位女生,大方优雅,现场发挥的特别好,语言也很有力量,她当时很忐忑,自己非专业出身,会不会不如她们。 那年来了二十几个人参加面试,最后公司招了五位实习生,只有她一个女生留下来。 来报道那天,许洛枝觉得奇怪,问HR:“是没有其他女生吗?” HR笑着说:“是啊,只招了你,因为你长得最漂亮呀。” 许洛枝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她是既得利益者,但又厌恶这样的不公平。 后来公司除了娱乐向的综艺节目都做不起来,许洛枝主动申请调过去,男主持人没能做到的事,她全都做到了。 和尘“一姐”的称呼许洛枝从来没有反驳过,她只觉得应该去掉姐字,男人同样比不过她。 许洛枝录制完节目,部门总监带着两位男实习生过来,介绍给她认识:“洛枝,这是今年新来的两位实习生,有一位还是你的学弟,你认认脸,以后多带带他们。” 总监又转头对实习生道:“许洛枝,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她的目光掠过面前的两位男生,右边的是余皓,见她看过来,眨巴着桃花眼,小声的喊了句“学姐”。 余皓去年来过公司,二试后被刷掉了。 左边的男生叫着:“许老师。” 许洛枝的视线转而落在他脸上,发现这位男生的眼睛下面有颗很小的泪痣,顿时蹙眉。 HR到底是看什么挑的人。 “洛枝。”总监唤了声。 许洛枝收回视线,笑着客气道:“您放心,我会多带他们的。” 总监又好声好气的询问:“今晚部门聚餐,你有空来吗?” “有的。” “好。” 总监大概真的很看重这两位实习生,下班后把人丢给许洛枝,让她带去订好的餐厅。 许洛枝正巧开车了,顺带的事就没有拒绝,谁知带着人到包厢门口时,迎面碰到了许久未见的梁向荣。 他怀里搂着娇小的女伴,衣服被揉的皱巴巴,脖颈还印着红唇。 “哟,这不是许美人吗,好久不见了。”梁向荣看向她身后,扬起语调:“玩得挺大啊,两个陪着。” 许洛枝懒得理他,目不斜视的从身边走过,经过时梁向荣突然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怎么,傍上傅霁清,连人都不认了?傅霁清知道你在外面这么玩吗?” 她用力挣扎起来,冷声道:“松手。” 梁向荣握得更紧了,白嫩的皮肤泛起一圈红,拉近她说:“要不要我告诉周景衍这件事啊?他们两个为你争的头破血流,你很高兴是不是?” “梁向荣!” 余皓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扯开他们,保护的姿态挡在许洛枝前面,另一位男生也赶紧挡着。 梁向荣被推的退了两步,也不在意,勾唇笑道:“活久见啊,小男宠都知道出头了。” 余皓听到这话气得脸都红了,只道一句:“你别瞎说!” 许洛枝不想将他们扯进这件事里,也不想脏他们的耳朵,低声道:“你们先进去吧。” 余皓回头:“学姐” “进去吧。” 他们又看一眼梁向荣,先一步进包厢,等门关上后,许洛枝转过脑袋道:“今天的事你想告诉谁都行,吓不到我。” “你也不用拿工作来威胁我,你梁家的地位不够,你无权无势,更没有资格。” 她见梁向荣脸色渐沉,接着道:“你认定我傍上傅霁清,还敢来挑衅,是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梁向荣握紧了拳头,以前有个周景衍,他都不能多动许洛枝,现在再来一个傅霁清,更得掂量下。 “你别得意。”他丢下这么一句,气冲冲的离开。 许洛枝低头整理衣服,抚了抚发疼的手腕,走进包厢。余皓他们投来关切的眼神,她神情平静,落座旁边的位置。 “学姐,他” “没事。”许洛枝淡淡道:“你们就当作没有见过他。” 公司的同事们都来了,只等中层领导。 她想把实习生摘出去,想着远离梁向荣,但偏偏有人让她不如意。 等总经理到场时,身边跟着梁向荣,他谄媚的笑道:“来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东霖的梁总,正巧外面遇见,也是缘分。” 梁向荣勾唇笑着,看许洛枝的眼神里带着挑衅,懒懒开口:“打扰了。” 桌上其他同事立马接话:“不打扰不打扰,是我们的荣幸。” 一个个都站起来,迎接他的大驾光临。 许洛枝也跟着起身,垂着眼眸掩盖厌烦的情绪,梁向荣绕过圆桌走到她身边,“我跟许小姐也算老朋友,坐在你身边可以吧?” 她还未讲话,总经理先应下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梁总就跟洛枝坐吧。” 许洛枝闭了闭眼,不用抬头就能知道总经理肯定在用眼神暗示自己,她一言不发,重新坐下。 梁向荣坐在她左边,挪动椅子离得极近,同事领导们也都落座。 “许美人,你该怎么办呐?”他低声笑着,在她耳边说。 许洛枝往右边倾身,避开他的气息。 有梁向荣在场,总经理自然是先敬酒的,她该起身时起身,该举杯时举杯,一口都没有喝。 “许小姐为什么不喝啊,是不愿意陪我吗?”梁向荣故意扬声问。 许洛枝侧目冷冷地盯着他,梁向荣微挑着眉,得意洋洋的回视,递过来一杯白酒,等着看她的笑话。 总经理劝道:“洛枝,梁少这也是喜欢你。” “是啊是啊,你陪梁少喝喝。” “就喝一杯,意思下嘛。” “” 一瞬间,许洛枝仿佛回到四年前,她在酒桌上一杯杯的喝,陪笑咽下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她已经靠自己到这样的地位,依旧被当成能牺牲色相的玩物。 “嘭!” 许洛枝打掉面前的玻璃杯,沉声道:“梁少是没有听清楚我先前的话吗?” 她的目光从总经理,总监,刚刚讲话的同事脸上依次扫过,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直接走出包厢。 许洛枝开车回到江清小区,一路都开的很快,开着窗户,冷风都吹不散心里涌出来的烦躁。 她停好车,往家的方向走,远远地瞧见路灯下站着熟悉的身影,月色与暖光交相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暖的光晕,漆黑的眼眸清亮又温柔。 他主动朝这边走,声音轻缓:“回来了。” 许洛枝轻轻点头:“嗯。” 傅霁清低头看她的平底鞋,笑道:“今天可以散散步。” 23 他们并肩绕着小区的花坛, 一直没有出声,走了小半圈后傅霁清问:“工作上有困难了?” 许洛枝没有讲今晚的事,只道:“算是吧。” “新节目进行的不顺利?”傅霁清自然而然的猜测。 《影星》的最终方案已经定下来了,现在都是正常的推进工作, 许洛枝以前是纸上谈兵, 没有实操的经验, 只能边学边做。 遇到过一些困难,但感兴趣的事总是耐心些, 努力克服就行。 “不是。”许洛枝否认了, 但也没有说具体是为什么。 傅霁清不追问,也不催促, 安静的陪在身边, 月辉淡淡的落下,树木随风摇曳,带着初秋的落叶。 沉默半晌,她问:“你有去过Russell吗?” Russell是伦敦的一所艺术学院, 就在傅霁清读的UCK学院对面。 “没有, 只从门口经过。”傅霁清在伦敦时太忙了, 很少有时间在外面逛, 更别说去其他学校参观。 他稍稍停顿, 继续道:“你喜欢的导演好像是Russell出来的。” “是, 我喜欢的导演和制片人都是从Russell毕业的。”许洛枝垂了垂眼眸,声音很轻很淡:“我很想去看看。” 接触这么久, 傅霁清能看出来她对主持人这份职业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因为来钱快, 又赚的多, 所以坚持在做。 她有兴趣的应该是幕后工作, 从她自己做新节目就能看出来。 “会有机会的。”傅霁清侧目看着她,声音温和:“以后我带你去看。” 许洛枝没有接这句话,也没有当真。 绕过花坛又回到小区门口,他忽然说:“跟我去个地方。” “嗯?” 傅霁清让她上车,开到附近的一家小店门口,许洛枝偏头朝外看,“是甜品店?” “是,我答应过带你来的。”他笑着问:“你晚上不吃东西,不知道它能不能成为例外?” 许洛枝确实不爱晚上吃东西,更别提甜品,但她今天想试试。 例外的不是甜品,而是人。 她说:“来都来了。” 傅霁清笑了声,转眼见店主准备打烊了,留下一句“你等等”,急忙忙的下车。 许洛枝透过车窗,看见他走到柜台前,不知跟店主讲什么,哄得她又回到后厨,似乎是去为他们做甜品了。 他付款后重新走到门口,招手示意能进去了。 许洛枝一进入甜品店就闻到很浓郁的奶油香味,甜腻腻的,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他们在角落坐下,店主很快把两份舒芙蕾端上来,特意偏头打量许洛枝一眼。 她礼貌的弯唇笑:“谢谢。” 店主也跟着笑,又看了看她才离开。 许洛枝不明所以的望向傅霁清,想问他是不是说过自己什么,他解释:“你有名,可能认出你了。” “” 傅霁清推推面前的舒芙蕾,微扬下巴道:“尝尝,很甜的。” 许洛枝挖了一小块,奶油甜而不腻,底下的面包鸡蛋味不重,软乎乎的,蓬松的口感很吸引人。 比她先前吃过的店都要美味。 傅霁清先吃完的,撑着脑袋看她,动作慢条斯理,红润的唇微张,小口小口的吃着,偶然有奶油沾在唇边,又用纸巾擦掉。 从平时的生活习惯能看出来,她的家教很严,方方面面都会管着,但家庭环境应该不错,只有不缺钱也不缺爱,才能养成这样自信大方的性格。 他觉得挺好的,也挺喜欢的。 傅霁清刚想开口,突然瞥见许洛枝红肿的手腕,皱眉低声问:“怎么回事?” 先前她都将左手搭腿上遮掩着,现在不经意间抬起来扶盘子才被发现,漫声道:“不小心撞到的。” 手腕处一整圈都是红的,略微有点肿,不像是撞到哪里,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你坐在这里等我。” 他起身快步走出甜品店,低头翻看手机,似乎是在查药店的位置,然后朝右边走远。 许洛枝不想让他知道今晚的事,她自己有办法解决,也不愿意将他扯进来,不然圈内只会越传越乱。 没过多久傅霁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棉签和软膏。 “手伸过来。”他嗓音轻缓,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许洛枝照做,他用棉签沾了软膏,慢慢地在红肿的地方涂抹开来,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本就没有那么痛,他的动作又轻,只觉得舒凉。 他处理完后扔掉棉签,把软膏盖上递过去,“不要碰水,每天擦两次。” “嗯。” 许洛枝放好软膏,抬眸撞入傅霁清深邃的视线中,他微抿着薄唇,没有说话,但许洛枝知道他想问什么。 看都看见了,哪怕她不讲,以傅霁清的能力也能查出来。 “梁向荣弄的。”许洛枝收回手臂,淡淡道:“公司部门聚会,在餐厅遇见他了。” 他垂着眼眸目光再次落在手腕,她的皮肤偏白,那圈红色格外显眼,像是在提醒当时被捏的有多疼。 “总经理逼你了?” “嗯。” 许洛枝见他神情隐晦不明,又道:“我一般见不到梁向荣,这件事我有办法解决。” “解约吗?”傅霁清扣在桌面的手收紧了,黑亮的眸子直视着她,分析的有理有据:“你不缺一个面对面的主持,但是你想做新节目,就不会解约。” “是,我不会解约。”许洛枝顺着话说。 他一贯温和的眼眸,此刻充斥着令她心悸的幽深,许洛枝脱口而出:“反正不会是找周景衍。” 傅霁清低声笑了出来,望着她应声:“知道了。”- 许洛枝第二天没有去公司,虞迟发消息来问,她一句“身体不舒服”带过去。 第三天,许洛枝依旧在家休息,《面对面》新一期节目需要录制,她也不关心,部门同事和总监打电话,她都没有理会。 等第四天下午,总经理的电话来了。 “洛枝,你不来上班吗?”总经理的声音里带着责怪和强硬,还想摆架子。 许洛枝直接挂掉。 没过多久,总经理的电话又来了,态度已经软和不少:“洛枝啊,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她淡淡反问:“您想让我来吗?” “当然啊,面对面节目不能少了你。” “是吗,我以为是不能少了梁向荣。”许洛枝神色淡然,语气无波无澜:“不然您请他主持吧,正好我让各家都撤掉赞助。” 总经理沉默一瞬,说道:“洛枝,你想涨工资或者想要别的资源都行。” “我不缺。” “你是不喜欢梁向荣?因为周景衍的关系吗?这样吧,你明天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我们当面好好谈谈。” “不用了。”许洛枝觉得很累,不想跟他多谈,“您给个保证吧,今后不再跟梁家合作。” 梁家这两年发展的不行,总经理答应了。 许洛枝接着提:“今后我不参加任何酒局,不出席任何宴会。” 总经理想劝她:“你要不要” “不答应就解约吧。” 不提许洛枝带来的资源,光是综艺组的节目就离不开她,听到解约二字,总经理几乎没有犹豫:“好,这件事可以听你的。” 他刚想再多说两句,电话已经被挂断。 许洛枝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管了,她是不想解约,但公司更怕她解约。 在家休息够了,许洛枝星期五去录《面对面》的新一期节目,公司同事和中层领导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同。 先前只知道许洛枝能力强资源好,受高层青睐,但她待人向来客气,没有强烈的差距感,经过那天的事,都清楚了她在公司的地位。 她懒得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循规蹈矩的录制完节目,跟进《影星》新进度时,虞迟拿着手机跑过来,小声道:“周景衍。” 许洛枝接过来“喂”了一声。 “出来吃个饭吧。”周景衍的声音带着点疲惫。 她估计是最近圈里有事,想到那天晚上傅霁清的态度,答应了,下班后直接到南境找他。 周景衍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懒洋洋的窝在座位里,见她过来随意的摆摆手,“坐吧,我点好了。” 许洛枝仔细地打量他一眼,坐下道:“不是三个月不能找女人吗。” “” “靠,我不是!”周景衍被这句话气精神了:“我这段时间都在忙工作好吗!” 许洛枝投去怀疑的目光,周景衍急的差点站起来,指着眼下说:“真的,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是在公司熬的!” 她勉强相信,用湿纸巾擦干净手,问道:“忙什么?” “一个破项目,我真是不理解为什么在会议室坐六个小时,只为纠结选哪个运营商,不都差不多的吗。” “代运营决定项目的推广质量,很重要。” 周景衍烦躁的抱怨:“我们自己项目做的厉害不就行了。” 许洛枝又说:“代运营是锦上添花。” 服务员把海鲜饭端上来,周景衍烦的不行,拿起旁边的勺子,“算了,不提了,先吃东西。” 等许洛枝吃完饭,小口喝着气泡水时,周景衍才问:“你前两天是不是碰到过梁向荣,还甩他脸了?” 她点头,周景衍气得拍桌:“我就知道,他又在乱传你的谣言,说你带两个小男生玩。” 许洛枝撩眼看他,以前圈里不是没有这样的谣言,他从来不在意,更别提因此生气。 周景衍同样没有意识到,自顾自地骂着:“姓梁的就是欠收拾,被傅霁清弄丢两个项目,现在屁都不敢吭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许洛枝打断他的话。 “前两天吧。”周景衍不满的嘀咕:“你别当回事,正巧孟家在和梁家抢地,他是帮朋友的。” 他见许洛枝沉默不语,又道:“也就是西城的项目拿下来了,他最近闲得慌,教训梁家而已,不是大事。” 许洛枝愣了一下,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轻声问:“他什么时候拿下的西城项目。” “国庆。”周景衍靠着椅背,手搭在桌上,对傅霁清是既佩服又讨厌,絮絮叨的说着:“他太会玩心机了,先是带头压价,把其他项目抛出来,趁着安浦资金断层,再抬价抢走。” 许洛枝没有注意听他后面的话,在回想国庆期间的事情。 他国庆前应酬到很晚回家,国庆期间没能出席华园集团和自己公司的发布会,都是在忙西城的事情。 他在事业上早就争赢了周景衍,但从来没有提过。 “我有点事,先走了。”许洛枝突然道,起身快步往外面走。 周景衍奇怪的“诶”一声,连忙追上去:“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 “嗯。”许洛枝说:“我要去找傅霁清。” 24 傅霁清最近需要操心林映池和孟阑的婚宴, 要帮孟阑抢梁家的项目,又要跟进西城和其他项目,从早到晚都在会议室开会,忙得脑袋都是晕的。 他离开公司时已经很晚了, 小区在斜对面, 过条街就是, 他每天都是走回去的。 沿路会经过一家粤餐厅,傅霁清照例买了一份烧鹅饭, 再往前走, 是家私人奶茶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关门, 他看向亮着灯的小店, 想到了许洛枝。 她喜欢甜食,应该也会喜欢甜甜的奶茶。 傅霁清走到店门口,又想起许洛枝晚上从来不吃东西,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他工作起来会忘记吃晚餐, 下班通常都九、十点钟, 与她相反的是, 他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他带她去过Cake喝咖啡, 去过面馆吃蔬菜沙拉, 去过甜品店吃舒芙蕾, 不止是一次,都让她破例三次了。 傅霁清禁不住扬起嘴角, 眉眼都柔和下来。 他走到台前, 还是买了一杯全糖的奶茶, 想着许洛枝不喝就自己喝, 等走到小区门口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时间。 她的生活很有规律, 现在大概都准备睡觉了,在楼道门口是等不到的。 傅霁清拎着饭和奶茶,不紧不慢地往住的楼栋走,小区静谧,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响。 他踏上台阶,视线中倏地闯入一道倩影。 这两天深城都有下雨,天气冷又刮风,许洛枝是在楼道里等着的。 她穿着薄风衣,身形高挑清瘦,姿态一如既往的笔直优雅,静静地站在拐角处,乌黑长发随意的落在肩膀上,暖光将她脸庞照得柔软几分,眼眸清亮的堪比月色。 只是这样很简单的一幕,傅霁清莫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唇边勾起笑意,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特意等我的?” 许洛枝侧过身子,轻轻颔首:“嗯。” “是有事吗?”他的声音很轻很缓,问完补充一句:“没事也行。” 许洛枝在餐厅听完周景衍讲的话,满脑子只想着见他,匆匆忙忙赶回来,在楼道里等了两个小时,如今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他西城的事吗,当初是自己亲口说的,有些事情不是靠说,是靠做的,他之后就真的没有再提项目和投资,甚至连周景衍都不会提。 问梁向荣的事吗,他有帮孟家抢项目当借口,再则,他如果承认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来回报这么大的恩情。 她连警告梁向荣的时候,都借了他的名号。 或许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只为她。 许洛枝神色平静,默默地凝视他很久,清澄透彻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静水,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说实话,傅霁清被看的有点紧张了,好像是做过坏事后在被审视。 仔细想想,他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没有掺合和尘的节目,如果非要提,只有收拾梁向荣的事,可许洛枝对他不会心慈,最多是觉得欠自己人情。 欠自己人情,也不用这样审视吧? 片刻后,许洛枝终于收回打量的目光,轻垂眼睑,淡声开口:“你工作很忙吗?” 傅霁清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轻嗯一声,实话实说:“是很忙。” “忙到什么程度?”她又问。 傅霁清想到今晚是饿着肚子回来的,抬了抬手里拎着的饭,顺着话笑道:“会没时间吃晚餐。” 许洛枝点一点头,声音犹如甘澈清泉,清清淡淡的:“那你明天下午来接我吃饭。” 傅霁清愣了下,等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嘴角慢慢挑起,笑意想压都压不下去:“好。” 许洛枝低头看向他手里拎着的奶茶,傅霁清这才想起来,递过去问:“路上买的,你要不要喝?” “买饭的时候顺便买的吗?” “不是,特意给你买的。” 许洛枝伸手接过,“谢谢。” 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拎着自己的饭,跟在许洛枝后面上楼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但许洛枝有《影星》的工作需要跟进,宣传组找了几家MCN,开始做节目的预告推广。 她下午两点钟准时进入会议室,和宣传策划组开到六点钟,才定下来初步方案。 节目前期主要是找微博电影博主和各大平台的KOL发布宣传海报,全网推流做第一波预告,敲定公司、人选和价格后,许洛枝不多停留,准备下班。 她没有告诉傅霁清自己几点钟下班,在会议室里也没有空看手机。 等许洛枝走出公司大楼,就看见前面停着熟悉的黑色轿车,男人穿着衬衫西裤,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摆弄手机,略微弯腰斜靠在车边,显得慵懒又随意。 她不由弯弯唇,正想迈步下楼梯时,听见后面有人喊自己:“学姐。” 公司里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余皓,前两天没有来上班,他发微信询问过,不过她都没有回复。 许洛枝回头看见余皓从电梯口小跑过来,下意识问:“你怎么在公司?” 今天是星期六,正常情况应该休息,只有《影星》团队的来加班开会。 余皓闻言神情间带着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刚刚也在会议室里,想多来学习一下。” 他去年来面试没有通过,今年才进来,估计是怕自己能力不行,最后不能签约。 许洛枝很欣赏谦虚又努力的人,点点头:“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余皓话未讲完,见到轿车前的傅霁清,他含笑望着这边,与他相视的瞬间微微颔首,自若又礼貌。 余皓突然没有勇气问出后面的话了,等许洛枝催促一声,他才慢吞吞地道:“学姐,那天之后,你有事嘛?” 他说完看一眼傅霁清。 其实问的是废话,看同事和领导的反应,多半是没事,哪怕真的有事,也会有人帮忙吧。 小男生藏不住情绪,表露的太明显,许洛枝微微蹙眉,不想多解释,也没有必要,只叮嘱:“我没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对别人多说。” “我明白的。”余皓往后退了两步,“那学姐再见,我就不打扰了。” “嗯。” 许洛枝转身下台阶走到傅霁清面前,他笑着打趣:“学弟在看你。” “是在看你。”许洛枝声音无波无澜的,一本正经胡扯:“他刚才表达了对你的敬佩之情,拜托我转达。” 傅霁清示意她上车,开玩笑般道:“学弟都这么佩服我,不会学校一直有我的传说吧?” 许洛枝系好安全带,随意的应声:“有,经典永流传。” 他笑了声,侧目问:“那你呢?” 她淡淡道:“我是学妹。” 傅霁清又笑,开车去今天吃饭的餐厅,在路途中问她:“有想吃的吗?” 许洛枝反问:“你不是订好了吗?” “你如果有其他想法,我可以临时改。” “不用,直接去吧。” 许洛枝以为傅霁清会带自己去花园餐厅,或者米其林之类的地方,谁料他一路往盛南大学那边开,拐过两个小巷子,停在一家叫“蔡食”的餐厅门口。 “这家挺好吃的,我回国后都没有再来过。” 傅霁清读书时经常来蔡食,偶尔会跟室友一起,大多数是自己一个人,昨天许洛枝提吃饭的事,他最先反应就是带她来这家店。 “你大学有来过吗?”他问。 许洛枝听说过他很多喜好,倒是没有听谁提过他爱来蔡食,她大学期间也不爱出校吃饭。 “没有。” “行,今天带学妹尝尝。” 傅霁清停好车,他们走进餐厅,正是晚餐的时间,里面不少人,看起来都二十岁左右,估计全是盛南的学生。 他们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小餐厅没有扫码,每个桌上一个菜单一张纸,许洛枝示意他来点。 傅霁清挽起右边的袖子,握笔在纸上写三菜一汤,递给许洛枝看行不行。 她接过纸,入眼注意到的不是菜名,而是字迹。 他的字迹有所变化,相比四年前在书上看见的整齐干净的字,现在的更加飘逸潇洒。 “需要加别的吗?”傅霁清笑着问。 许洛枝迟迟的收回目光,“不用,够了。” 他把纸递给店主,倒水慢条斯理的清洗桌上的水杯,然后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谢谢。” 旁桌的学生们在讨论盛南的老师,抱怨大一的课程多,傅霁清不由问:“大学不常出来逛吗?” “嗯,没时间。” 许洛枝大三就签约和尘开始工作了,只有大一和大二经常待在学校,当时课程又特别多,她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吃。 “我当时也特别忙。”他说起这句话时莫名带着点落寞情绪。 许洛枝回想自己听到的事迹,都是提他的成绩,提他去图书馆学习,提他在公司里的地位,不像学校其他风云人物,不是换女朋友,就是打架斗殴。 他平日里好像也不会参加休闲运动,只坚持晨跑,其他全是工作。 “大学过得不高兴吗?”她问。 可能是时间有点久了,傅霁清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都是有关学业和公司。 空闲时间他会待图书馆,会待在Cake咖啡馆,在午餐和晚餐时间来蔡食吃饭,每天日复一日,很没意思。 “谈不上高兴。” “在伦敦呢?” “也就那样。” 许洛枝费解的蹙了下眉,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趣? “没有高兴的时候?” “有的。”傅霁清的声音很轻,抬眸定定地望着她,眼眸浮着笑意:“现在。” 25 餐厅很小, 他们坐在角落里更显得局促,距离近到稍微伸腿就能碰到彼此,平白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许洛枝轻握着水杯,微扬下巴, 神色沉静地没有丝毫波澜, 从容不迫地直视他的眼睛, 像是想望进心底,分辨话的真假。 他不躲不闪, 目光坦荡磊落, 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意切。 傅霁清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没有太多娱乐时间, 高中之前都在学习, 步入大学开始忙事业,出国留学也是专注学业和事业。 衣食无忧的日子确实比大多数人都幸运和幸福,这点他承认,但要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真想不到。 他没有哄她, 他现在确实挺高兴的。 不过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许洛枝昨天对他的态度才刚软和下来, 好不容易消除偏见, 其他事需要慢慢来。 店主端上饭菜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傅霁清顺势拿起筷子,温声说:“吃饭吧。” 许洛枝端杯喝了一口温水, 声音清润动听:“我信的。” 傅霁清再次看过去, 不禁笑了起来, 她也垂着眼眸, 弯了弯唇角。 她现在也挺高兴的。 吃过饭后, 他们开车回家,中途会路过Cake咖啡馆,许洛枝看见门是关着的。 林映池没能开到婚礼当天,也没能逃过联姻的命运。 直到车子开过去,许洛枝还回头望了一眼,傅霁清注意到,低声说:“这边商铺都是华园旗下的,Cake是先前阿池父亲送给她的。” 只用这一句话,许洛枝已经能明白林映池为什么会答应联姻了。 或许从一开始,这家店就是华园董事长埋下的坑,等着多年后自己的亲女儿往里面跳。 许洛枝是在听纨绔们谈傅霁清时,知道他和林映池关系的,私下里那些人会称林映池为私生女,提起她的事都是露出八卦和看好戏的表情。 她心情不由沉重起来,轻轻叹息一声。 大约是感受到许洛枝的心情,傅霁清一路都没有讲话,到楼梯口时才迟疑着开口。 “明天的婚宴,你是自己”他稍微停顿两秒,然后低头扬了下唇,笑得有点无奈。 婚宴送邀请函都是给个人的,来宾可以结伴而行,也可以带女伴或者男伴,但共同出席的通常是夫妻或者男女朋友。 再或者,是情人关系。 如果明天婚宴,傅霁清带着许洛枝出场,圈里不知道又会造什么谣。 他清楚,所以没敢讲完后面的话。 “明天的婚宴你能早点来吗?”他转言问道。 林映池从来不跟圈里的人接触,没有朋友,明天来的都是各家的千金小姐,她虽然是主角,但孤零零待着肯定会很无聊。 “能的。”许洛枝应下来:“明天我会待在映池身边。” “谢谢。” 许洛枝淡淡的瞥他一眼,“与你无关。” 她是因为林映池本身去的婚宴,又不因为是他的妹妹。 “我知道,我是在替自己说。”傅霁清声音不疾不徐的,夹杂着淡淡的磁性和笑意:“今天也很高兴。” 许洛枝的心在他的目光中软化下来,轻声说:“明天再见。” “明天见。”- 许洛枝有代表公司去过几次宴会,但婚宴是第一次参加。 她思量过后,选了一件蓝色长裙,外面搭配短款开衫,正式漂亮又不会喧宾夺主,比较适合参加婚礼。 场地选定的是华园旗下的威纽黎酒店,布置的富丽堂皇,从吊灯到壁画处处彰显着它的精致华丽。 等到场后,她发现早到的几位嘉宾都穿的黑色西装,或者颜色花哨的礼服。 许洛枝先去化妆间找林映池,提到这件事。 林映池正在被三位化妆师摆弄,闻言随意的摆手道:“你别管她们,一个个不是像奔丧的就是像来自己结婚的,就应该像你这样穿嘛,漂漂亮亮的,多养眼。” 许洛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上层人联姻的婚宴不过是个利益场合,来宾都只把这里当结交攀亲,谈笑风生的地方。 他们不会祝福林映池和孟阑,只关注华园和清辉之间的交易,所以都不考虑婚礼穿什么合适,怎么显得大方、怎么吸引关注就怎么穿。 许洛枝笑了笑,把这件事揭过去,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脸道:“你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了。” 上次在Cake见到她时整张脸都写满惆怅,抗拒情绪严重到许洛枝一度觉得她会当场逃婚。 “先就这样吧。”林映池示意化妆师造型师们都出去,等门关上她才说:“我这段时间想开了,联姻的事我逃不过,重要的是把钱啊,房子啊,店铺啊都拿到手。” 华园董事长跟很多上层少爷一样,听家里安排商业联姻,然后在外面包养一位漂亮的女人。 只不过他包养的这位是林家的千金,怀了林映池后这事才闹开,华园董事长怕林家干脆撇清关系,林家嫌女儿丢脸,也不愿意多管。 林映池从出生就不受待见,一直跟着母亲过普通人的生活,她没有享受过上层的富贵,长到二十岁才被两家想起来,需要牺牲婚姻来换取钱和房子,以及她最爱的Cake咖啡馆。 她现在的心态很乐观,笑眯眯地说:“而且孟阑答应跟我约法三章。” 许洛枝见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心里也好受许多,问道:“是他主动提的?” “对呀,他前两天来找我约定的,婚后绝不打扰我,绝不干涉我,绝不勉强我。” 许洛枝听到这三个模棱两可的词,都能想到孟阑打的什么主意了,以退为进,先搏个好感,再慢慢攻略。 林映池真的跟圈子里的千金少爷完全不同,一点心机都没有,善良又烂漫。 她母亲把她照顾的很好,或许没有在上层圈子长大,也是好事。 “你怎么笑的那么开心啊,我有说错什么嘛?” 许洛枝摇摇脑袋,抿唇道:“没有,是在为你开心。” 如果非得选择,嫁给一个喜欢自己很多年的人,也算不错吧。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会为你开心。”林映池笑得狡黠,别有深意的眨眨眼睛。 许洛枝全当听不懂,林映池点到为止,转过脑袋,两只手扒在椅背上,“对了,我听孟阑说,梁向荣又发疯找你麻烦?” “嗯,部门聚会的时候正巧碰见了。” 林映池假装很好奇的样子,旁敲侧击的打探:“所以他乱传的两个小男生,其实是你的同事?” 她先前从来不会关心圈里的事,许洛枝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林映池又问:“公司是准备让你带他们吗?长得怎么样啊?” 问到这种程度,许洛枝已经能猜出来了,八成是替别人来打探的。 许洛枝故意嗯声:“挺好看的。” 林映池露出复杂的表情,迟疑的问着:“是有双桃花眼的小男生?” 许洛枝又点头,实在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林映池见她提到别的男人发笑,心里直呼完蛋,等傅霁清找过来时,她面色为难道:“哥,情况不妙。” 傅霁清听到她叫哥就觉得好笑,她通常都不叫哥,这是不妙到什么程度? “余皓是传言的小男生?”他反问。 “我不知道,但洛枝夸他长得很好看。”林映池咬咬下唇,嘀咕:“你要不凑合当个二房?” “” 傅霁清要去孟阑那边帮忙,没有在她的化妆室多停留,刚刚走到礼厅,一眼注意到前面的许洛枝。 她正笑着和一位女士交谈,穿着打扮放在人群里并不显眼,但身材高挑,长相气质又出众,站在哪里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许洛枝和以前采访过的老师客套完,转头瞧见傅霁清,炽热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 老师有听过圈里的传言,故意打趣:“那边站着的男人叫傅霁清,昭泽的CEO,他眼睛还挺好看的。” 许洛枝神情冷淡的瞥他一眼,收回视线对老师道:“有听说过。” 只简单的提了这一句,继续聊其他事。 今天宴会来的嘉宾许洛枝认识几位,依次交谈客套完,也快到举行婚礼的时间了,她准备先去趟洗手间,再到化妆室陪林映池。 刚从洗手间出来,许洛枝看见走廊灯下的男人,斜靠在墙边,衬衫纽扣解开两颗,模样有些懒散随性,又透着遮不住的矜贵。 他见人出来,眼尾略微扬起,懒声问:“许小姐,我不好看?” 许洛枝眼神无波无澜的落在他身上,端着张平静的脸,淡淡道:“勉强入眼。” 他低低地笑出来,低沉愉悦的笑声掠过耳畔分外撩人,许洛枝也终于绷不住,弯唇笑了起来:“让新娘帮你打探八卦,礼貌吗?” “是有点不礼貌。”傅霁清顺着话点点头:“下不为例。” 话落,两人相视而笑,许洛枝说:“我去陪映池了。” “我去孟阑那边看看。”傅霁清嗓音轻缓,语气自然的邀请:“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婚宴的晚餐都是甜点,来宾不会多吃,也根本吃不饱。 “好。”许洛枝答应了。 傅霁清笑着和她走出长廊,等在路口分道扬镳后,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哟哟哟,这是谁在望眼欲穿啊。”好友瞧见这一幕,跑来调侃:“原来是我们的傅面首啊。” “滚蛋。”傅霁清拍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边往前走边慢条斯理道:“好歹叫声驸马。” 26 好友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认真的啊?” “嗯,认真的。”傅霁清侧目看着他说:“你让其他人都帮忙在圈里传传,我在追求许洛枝。” 圈里对于公子哥们的女伴,向来都是默认为只用花钱哄着的情人, 而不是费心追求来的女朋友。 傅霁清的话传出去, 算是独一份, 但因为是他说的,本身就令人信服, 今后他们共同出现在一些场合, 就不能再乱造许洛枝的谣,也不能轻视她。 好友盯着他许久, 确定是真心话, 点头应了:“行,没问题。” 而后轻啧一声:“先前大家调侃孟阑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都让他学学你,怎么现在你也阴沟里翻船了。” “不会用词别用。”傅霁清不悦的看他一眼, 沉声道:“你口中的女人是我表妹。” “是是, 我错了, 我没文化乱讲话。”好友语气诚恳的道完歉, 又添上一句:“傅总您这应该是爱情睡醒了。” 傅霁清没好气:“滚蛋。” 婚礼的过程很简单, 林映池挽着孟阑踏上红毯, 在音乐声和掌声中走到舞台中间,彼此交换戒指许下诺言。 该有的都有, 鲜花, 戒指, 嘉宾, 看起来很周全, 但更像是一种完成任务的形式。 仪式结束,礼堂重新变成上层人的“交易场所”,众人手拿高脚杯,觥筹交错,三五成群的寒暄结交。 许洛枝该寒暄的都寒暄完了,又没有结交其他人的心思,留下来也是无趣,想和林映池打声招呼先离场,一转身迎面碰到周景衍。 “总算是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来。”周景衍的精神状态比上次见面时好,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少了些平日的玩世不恭,显得很稳重。 许洛枝见他身边没人跟着,下意识问:“你一个人来的?” 周景衍扯了扯嘴角,幽幽道:“没满三个月。” “嗯,继续熬吧。”她敷衍的鼓励。 周景衍听到这话不满了:“我在你眼里难道跟泰迪一样啊,随时随地发情?” 许洛枝瞥他,“辱泰迪了。” “” “哪怕没有三个月的承诺,我也不会找她们。我这段时间都在公司忙,拿下一个大项目。”他往后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轻晃着酒杯,眉眼间透露出愉悦的心情:“算是尝到点工作的乐趣。” “恭喜,不容易。” 玩了二十多年,终于在正事上找到乐趣,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周景衍不在意她的态度,继续讲公司项目,许洛枝起初听得认真,能附和两句,视线中忽然闯入一道身影,渐渐地,神情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傅霁清正在和好友聊天,见她望过来,拿起桌上的一块慕斯蛋糕,扬唇笑笑。 那意思是,很好吃,可以尝尝。 许洛枝身边就是摆满点心的长桌,她扫了一圈,找到傅霁清喜欢的同款蛋糕,拿过一块,慢慢地品尝。 今天婚宴是两家花大手笔办的,处处都透着精致贵气,吃食也不例外,蛋糕是芒果味的,奶油甜而不腻,面包也松软可口。 周景衍知道她爱甜食,对这个突然的举动不意外,讲完项目的事,问道:“你和林映池认识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许洛枝想着待会儿需要吃晚餐,尝了两口后递给旁边服务员,随意道:“偶然认识的,之前不知道她是华园的千金。” 说完,视线又悄然的落在远处,弯了弯唇角。 蛋糕确实很好吃。 周景衍以为她不清楚,科普着:“林家和华园的事有些复杂,林映池是私生女” 傅霁清的目光始终落在这边,好友讲话都没有注意,猛地被拍了一下肩膀,手中的蛋糕差点滑落,许洛枝瞧见他慌神的模样,禁不住笑出声。 周景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顺着目光转头看见傅霁清,脸色微沉。 “你前两天说要去找他,后来怎么了?”他怕强硬的态度会激起许洛枝的反感,特意问的很委婉。 “问个事而已,没怎么。”许洛枝没有必要跟他说的那么详细,转言道:“西城的项目都丢了,你还在意他?” “我才懒得搭理他,我是关心你啊许美人,栽到这样冷情的人身上。” 周景衍的语气里带着试探,他能感受到傅霁清对许洛枝是有意思的,但许洛枝的想法他捉摸不透。 傅霁清被好友吓到后,不悦的警告一眼,继续望向许洛枝那边。 “驸马,你就站在这里不动啊?就盯着他俩高高兴兴的聊天,望眼欲穿啊?” 他依旧站着没有动,指腹轻摩挲着玻璃杯,声音很低,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朋友聊天而已。” “许洛枝把周景衍当朋友,他可不一定这样想。”好友在旁边说:“周少爷最近改性了,不去聚会也不找女人,成天都待在公司里研究项目。他玩了二十多年,现在一副浪子回头的姿态,你觉得能是为谁?” 傅霁清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缩紧,目光转而落在周景衍的身影上,变得幽深起来。 “为什么你认定是我栽了?”许洛枝喝了一口红酒,淡声反问。 周景衍一愣,想说因为对象是傅霁清。 随便拉个圈子里的人问都知道,他只在乎名利场,哪怕对许洛枝有意思,周景衍也不觉得他们能成为男女朋友,或者再进一步。 他不敢说得很直接,慢吞吞地道:“傅霁清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林映池是他的表妹,现在也” 许洛枝能听懂话里的意思,沉默着没有吭声。 “算了,不提他了,没意思。”周景衍及时的转移话题:“你饿吗,待会儿我带你去南境吃饭?” 许洛枝的“不用”两个字没有来得及讲,刚刚站在远处的男人已经过来了,笑得温和:“洛枝,走吧。” 周景衍眯了眯眼睛,神情不悦,侧身挡在许洛枝面前,“你带她去哪里?” “朋友间不需要问的这么详细吧?” 周景衍刚想反驳,傅霁清又不疾不徐地道:“听闻周家有意和林家联姻,既然碰到了,先给周少道声恭喜。” “你少胡说。”他急忙回头,对许洛枝解释:“联姻的是我哥,不是我。” 许洛枝不解地看着他,周景衍明白她的意思,觉得烦躁又很无力。 她压根不关心他是不是要联姻。 “走吗?”傅霁清再次问。 “嗯。” 周景衍这次没有拦,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切身的感受到,自己好像真的不特殊了。 傅霁清带着许洛枝往停车的方向走,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刚刚周景衍的话,她问:“不需要跟映池说一声吗。” “孟阑把她带走了,现在没空理我们。” 许洛枝好奇:“单独的婚礼?” 他笑起来:“应该是,孟阑悄悄准备的惊喜。” 许洛枝也勾了下唇,傅霁清拉开车门,等坐上车后,吩咐助理:“回家。” “不是去吃饭?” “是。”他说:“回家吃饭。” 许洛枝对于傅霁清会下厨这件事有点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他弯腰从冰箱里拿出牛排,怕许洛枝不自在,温声道:“右边是书房,你可以进去看看。” “好。” 傅霁清的房子和她住的不同,宽敞的两室一厅,家具很少,客厅里空荡荡的,布置的干净整洁。 许洛枝推门进了书房,很简单的放着书架和桌椅,窗边有一个天文望远镜。 左边的书架全都放满文件,每个窗格贴着标签,标明是什么项目。 整个书架,只有最上面放着两排书。 她踮脚去看上面的书,都是关于金融的,书旁边塞了几张照片,许洛枝好奇的抽出来,是他大学时期的照片。 大多是和同学的合照,有一张他单独穿学士服的毕业照,还有一张是他毕业后,参加庆典时拍的合照。 合照里,傅霁清被主任他们拥簇着站在中间,旁边就是穿着白色旗袍的许洛枝。 当时拍了好几张照片,这张和许洛枝留下来的不同,她正巧侧过脑袋,在望着傅霁清。 照片应该是他的助理拿回来的,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洛枝。”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许洛枝把合照装进口袋里,其他的塞回到金融书旁边。 他煎了两份牛排和荷包蛋,示意她坐下来,倒水放在手边,“刚刚看见你有喝酒,先喝点温水。” “谢谢。” 傅霁清慢条斯理切着牛排,动作优雅娴熟,切成一块一块,然后推到她面前,自然的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许洛枝没有拒绝他绅士的行为,道谢后尝了一口,味道正好,应当是经常做。 “伦敦很难吃?”她问。 傅霁清切着另一份牛排,无奈的点头:“没有几家我能吃下的餐厅。” 许洛枝也跟着笑,他随意的聊起来:“刚刚在里面看什么?” 她没有讲照片的事:“看见有个天文望远镜。” “是很久前买的。”傅霁清见她有兴趣,提议:“待会儿要不要去试试?” “好。” 他们吃完晚餐去到书房,傅霁清帮忙调整好望远镜位置,稍微侧开身,“今晚月亮挺漂亮的。” 许洛枝弯腰对准位置,月亮特别清晰,高高在上的挂着,她不由道:“我记得盛南也有天文望远镜,在实验楼顶楼,用它需要写申请,很麻烦。” “我也记得,你用过?” “有次突然想看月亮,写申请用了。” 许洛枝看完后站直身子,偏头发现傅霁清一直望着自己,目光炽热。 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着说:“我也在看月亮。” 27 许洛枝回到家后, 拿出口袋里藏着的照片。 她上台前只远远地看他一眼,心里不免好奇,等大合照时,趁着舞台人多混乱, 忍不住侧过脑袋偷看。 这张照片正巧拍下这一幕。 许洛枝想起很久前第一次从室友嘴里听到傅霁清事迹的情景。 “家里有钱, 长得帅, 聪明,而且特别努力, 喜欢泡图书馆, 成绩常年都是系第一,还能同时挑起自家公司的业务。” “你们说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呢。” 当时其他室友们听完这段话, 都是唉声叹气,大家没有像对待别的帅哥那样有肖想,而是一致的觉得高攀不起。 是跟她们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许洛枝起初和室友一样淡了心思,直到后来又遇见他两次, 有些念头便止不住的冒出来。 傅霁清, 霁月清风, 他的人就和名字一样。 被他助理送回宿舍的晚上, 许洛枝抬头望天上, 黑漆漆的夜里只有月亮带来一丝温暖, 它皎洁明亮,完美无瑕, 它遥不可及, 又吸引着人靠近。 许洛枝很喜欢它, 但她想的不是摘下它, 也不是等它奔向自己, 而是成为月亮。 她的家境学历也不差,她的成绩也是系里第一,她在读书时也能兼顾外面的主持活动。 她努力的往上爬,成为了傅霁清回国后,一眼能注意到的月亮。 做他的月亮。 许洛枝弯唇笑了笑,把照片放进抽屉里。 隔天早晨,许洛枝需要去公司录节目,特意提前半个小时下楼,碰到刚刚跑完步的傅霁清。 “一起吃早餐?”他自然而然的邀请。 “嗯。” 他又道:“去我家?” 许洛枝看他一眼,傅霁清忍俊不禁,两人又相视,很有默契的往楼道里走。 昨晚像是撕破他们的之间的隔阂,去家里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霜降之后,全国都在降温,深城天气变凉许多,许洛枝都已经穿上毛衣外套,他依旧穿的短袖。 “不冷?”她问。 进电梯后靠得近了些,他身上散着热气,微低脑袋,灼热的气息落在耳边,他笑道:“还好,习惯了。”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短袖,又比较贴身,许洛枝不由多看两眼,声音淡淡的:“为了保持身材?” 傅霁清是在大学养成的晨跑习惯,倒不是为了保持身材,他平时忙很少有时间运动,和朋友出去也都是被拉着打桥牌,后来就开始跑步,纯属为锻炼身体。 他勾着嘴角,故意应和:“是啊,吃这么多甜食,怕长胖。” 听到长胖两个字,许洛枝下意识蹙眉,她晚上不吃东西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也是想保持身材。 观众对女人的身材要求总是格外严格,男人不管是矮了胖了都能上镜,女性只能在他们的凝视下无休止的内卷。 她不赞同,厌烦,但为了赚钱只能被迫加入。 许洛枝侧过脑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傅霁清的身材,他个子高,身形偏清瘦,因为长期锻炼,手臂线条分明又有力量感。 白色衣服贴着身躯,有点透,隐约能瞧见是有胸肌的,应该也有腹肌,黑裤衬得腰窄腿长,看起来 一只修长细白的手突然遮住她的眼睛,把她直白的目光,和乱七八糟的猜想也都给盖住了。 傅霁清的喉咙有些发紧,低声笑道:“再往下看就不礼貌了。” 他的嗓音略显低沉,温柔又轻挑,屈指轻敲额间,带着无奈和宠溺。 许洛枝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意思,脸颊微微发热,侧过脑袋挪开目光,不再动。 电梯到达16楼,他们回到傅霁清的家,许洛枝主动道:“我来做早餐吧。” 他需要先洗澡,也想尝尝许洛枝的手艺,答应了:“行,冰箱和厨台上的东西都能用。” “嗯。” 许洛枝在冰箱里找出面条和番茄,简单的下了两碗面,等傅霁清出来时正巧出锅。 她端着面转头,看见他懒散的靠在门边,周身带着氤氲的水汽,换了件衬衫,发尾湿漉漉的,水滴顺着锁骨慢慢滑入衣服里面,浸湿白色衣服,又显衬出身材。 刚刚不让她打量,现在自己洗过澡跑出来乱晃。 许洛枝短暂的停留两秒,仿佛根本没有兴趣似的,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淡声道:“面好了,你自己去端吧。” 走到客厅时,身后传来傅霁清的轻笑声,她也没忍住勾勾唇,坐在餐桌上。 吃完饭,傅霁清开车送许洛枝上班,路上问了问新节目的情况:“如果需要孟阑那边出面,你别客气,直接叫人,他不能白赚钱。” “我知道,暂时没有问题。” 自从甩脸总经理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僵着,总经理不再像以前那样偏爱她,但也不敢给她使绊子,平时都正常的汇报工作。 许洛枝挺满意现在这种关系的,本来就是上下属而已,她只用做好责任范围内的事。 “你转幕后了,不用上台,应该能多吃点吧。”傅霁清又故意打趣一句。 许洛枝闻言侧目瞪了眼,没好气:“你以后晚上别叫我吃蛋糕。” “行行,都是我的错。”傅霁清笑着说。 他送许洛枝到和尘公司大楼下,停稳车,偏头道:“我下午要出差去趟北京,想叫都叫不了。” 昭泽集团的业务范围涉及全国,傅霁清出差是常态,她点头表示知道了,垂眸解安全带。 他正想接着说出差是干什么,去多少天,听见许洛枝主动问:“去多久?” 傅霁清笑了:“估计一个月,要把那边的新项目带完。” “嗯。”许洛枝应声,稍稍停顿两秒,又道:“北京冷,多带厚衣服。” 声音淡淡的,但掩盖不住其中的关心之意。 傅霁清禁不住扬唇,目露笑意,细细地叮嘱着:“好,深城在降温,你记得早上出门穿外套,进演播厅时再脱掉,别感冒了。工作不要太拼,多喝温水保护嗓子,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一医院找季郁” 许洛枝听得忍不住打断:“我又不是小朋友。” “不是小朋友,上次怎么得咽喉炎?” “是意外。” “行,不是小朋友,生病是意外。”他顺着话应下来,转而道:“那新节目顺利?” 比起关心身体,许洛枝确实更喜欢听工作中的祝福,回他:“新项目顺利。” 新项目无所谓,她顺顺利利的才重要。 他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一个月后见。” “嗯,一个月后见。”- 天气越来越寒冷,南方的冬天也快来了,最后两个月是商演活动的淡季,也是公司最忙的时候。 许洛枝没有接主持活动,专注新节目,平时空闲看看电影,学习影视制作。 其他节目的录制没有变化,只有《影星》的推进工作需要格外注意,后期组开始做宣传片,商定的是由许洛枝来配音。 节目的主持人不是她,总监想选位有名气的男主持,被许洛枝直接否掉,换了公司另一位有实力的女主持。 总监和总经理对此很不满,天天摆脸色发脾气,试图让她主动退步,许洛枝才懒得理会,漠然的对待他们,专心做自己的事。 从会议室出来,虞迟拎着个袋子笑嘻嘻的跑过来,“洛枝姐,他给你买的!” “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许洛枝被感染了,也情不自禁的弯弯唇:“今天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呢,反正又是24号先生送来的。”虞迟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笑着打趣:“高兴的可不是我,每次洛枝姐收到东西才是真的高兴。” 许洛枝微挑了下眉,“胆子变大了啊。” 虞迟比她小半岁,去年成为她的工作助理,大概是因为许洛枝性子冷淡,话也不多,虞迟先前一直有点害怕,接触时间久后才稍微放开些。 最近是眼见着越来越活泼,越来越大胆,都敢来调侃她了。 虞迟背着双手弯眼睛,开玩笑般道:“因为洛枝姐更宠我了啊!” 许洛枝被逗的笑了声:“这是在明示涨工资?” 虞迟配合的故作惊讶:“啊?有这么明显吗?” 许洛枝笑意渐浓,答应小助理涨奖金,拿着袋子回到办公室,拆开看见里面装着一盒蛋糕。 24号是傅霁清离开的日子,当时约定一个月后见,所以也会是他回来的日子, 他人虽然不在,但礼物天天都会送到公司,先是奶茶、巧克力,偶尔也会是花,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 许洛枝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不是说了别请我吃蛋糕吗。 他回复的很快:现在不是晚上。 然后又是一句:也没有我。 话语里莫名带着丝丝委屈的情绪,许洛枝不由笑了,拆开外包装,是他带她去过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 吃完后,许洛枝给他回消息:很甜,等你回来再吃吧。 收到这句话时,傅霁清在昭泽分公司顶楼,唇边露出笑意,把面前汇报工作的助理吓了一跳。 “傅总?”助理试探性唤道。 “你接着说。”傅霁清收起笑脸,正色道。 助理说:“董事长不同意扩张北方市场,说今年经济形势不容乐观,您年轻容易冲动,贸然投资新领域会影响集团稳定发展,其他董事也赞同董事长的想法。” “他们哪里是赞同他的想法,是赞同他。”傅霁清带着嘲讽意味的扯扯唇角,“算了,我回深城后亲自找他谈吧。” “好的。”助理准备退出去。 他又道:“你帮我订张下周回去的机票。” 助理愣了愣:“下周?不是原定月底离开?” “下周五吧。”他转过椅子,看向落地窗外,高楼大厦之上是皎洁的月亮。 他像是在对助理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很轻:“快点结束这边的工作,我早点回去找他。” 许洛枝最近全心投入在《影星》当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它播出,期待它最后会呈现的效果,以及观众们的评价。 完成宣传片的配音已经到晚上,许洛枝和同事们道辛苦了,接过虞迟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润嗓。 “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家吧。”许洛枝轻声道。 虞迟点一下脑袋,可是人没有离开,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 许洛枝主动问:“怎么了?” 虞迟犹豫半晌,支支吾吾的小声说:“洛枝姐,今天24号没有送东西来。” 连续送了大半个月的小礼物,虞迟都把那个人当成许洛枝的准男友了,今天等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外卖,不免失望。 许洛枝弯唇道:“我都忙忘记了,你还耿耿于怀。” “可是他先前每天都送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也许今后都不会送了。”许洛枝不以为意的笑笑:“下班吧,早点回家休息。” 虞迟低下脑袋,闷闷不乐:“那洛枝姐你也早点回去。” “嗯。” 许洛枝回办公室收拾包包,瞥见桌上花瓶里的花束,是他昨天送来的。 人果然是贪心的,明明先前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只是一天失约,都会难过了。 她无奈的摇摇脑袋,下班走出公司大楼。 远远地,瞧见一道眼熟的身影,黑夜里显得不真切。 直到他一步步的走到面前站定,身上带着熟悉的清淡气息,眼眸清亮含着笑意,目光脉脉萦绕着她。 许洛枝遮不住眼底的惊喜,问道:“怎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想月亮了。”他轻声低语,带着若有若无的缠绵旖旎:“不知道月亮想不想我?” 28 许洛枝微微仰着脑袋直视他的眼眸, 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她原本是不想让傅霁清太顺心顺意的,他能轻而易举的忘记自己, 又那么聪明, 对所有事情都表现的游刃有余。 处在高位, 占据优势,哪怕抽身而去, 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但许洛枝好像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想, 就在刚刚她还为傅霁清今天没有送礼物这种小事而难过。 冒出这样的念头时,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却怎么样都否定不了, 他离开的大半个月时时刻刻都牵动她的心。 半晌,许洛枝缓缓开口:“我今天的礼物是你吗?” 傅霁清笑着颔首:“是。” “嗯。”许洛枝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月亮很喜欢今天的礼物。” 傅霁清似乎是怔了两秒,勾唇笑起来, 微低下脑袋, 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的心情, 嗓音里也含着笑意:“行, 值了。” 他在北京分公司熬了三天, 提前结束新项目, 匆忙坐飞机赶回来,助理以为他是想早点回家, 找父亲商量扩大北方市场的事。 傅霁清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这个策略方针能够通过, 他就可以把手伸到昭泽集团的其他分公司, 甚至是集团总部, 而不再单单拘泥于深城。 他的起点是很高,但现在的位置也是靠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的,他在事业方面有很大的野心。 在飞机上时,傅霁清一直在想许洛枝,他很想见到她,可又觉得不急这一两天,先找父亲谈完正事,再去见她也不迟。 下飞机后,助理问他是直接回家见董事长吗,他下意识说“不是”,然后报了许洛枝公司的地址。 似乎先见完她,再去找父亲谈话也不迟。 于是一直在公司外面等到现在。 傅霁清听到许洛枝的回应,忍俊不禁,笑了许久后说:“既然喜欢,给个奖励吧。” 她神情不变地看着他,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在加快,红唇微启:“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傅霁清故意打趣:“又怕了?” 许洛枝以前问过两次同样的话,一次是他主动讨赏的,一次是她想还掉欠的人情,刚才也是顺口问出来的。 她仔细的打量他两眼,神色间带着倦意,能看见明显的黑眼圈,衣服也是皱巴巴的,风尘仆仆的模样。 应该是匆忙赶回来的,不过还有心思调侃她,想来是有精神的。 “走吧,陪你吃饭。”她口吻淡淡的。 傅霁清有点没想到:“就这样?” 许洛枝一副给他天大赏赐的表情,又问:“去不去?” “去。”他笑着回:“哪敢不去啊。” 他们开车到小区旁边的深夜食堂,许洛枝照旧要了蔬菜沙拉和气泡水,等面时傅霁清问起这段时间的事:“新节目怎么样?” “今天刚配完宣传片。” “快上线了?” “准备招商了,大概明年年初播出。” 他赞同的嗯一声:“播出时间选的不错,正巧有春节档电影,能结合时事。” 许洛枝是特意选的春节档前期开播,很符合节目的定位,能吸引到关注春节档电影的观众,效果应该不会很差。 傅霁清习惯性的用食指轻敲桌面,试探地问:“没有其他事?” 确实有一些棘手的事,许洛枝上周和总经理因为《影星》的宣传片风格问题争起来了,节目是清辉集团投资的,孟阑将制片人的权力都交给她,按理应该全部由她决定,但总经理总想干涉。 她很清楚,总经理想干涉的不是节目,而是她。 许洛枝能撑起公司的综艺节目,能拉到资源,可主要工作都是在幕前配合,总经理已经习惯掌控一切,掌控她的感觉。 现在她全权策划和决定《影星》,只是借公司的团队和平台播出,平时又冷淡清傲,不再把他放眼里,总经理应当是觉得她不可控了,所以想方设法的找存在感,想插手节目来证明自己的绝对地位。 “有困难,不过我能解决。”许洛枝简单的一句话带过去。 傅霁清追问:“什么困难?” 她抿抿唇道:“新手上路,不熟悉流程。” 许洛枝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跟总经理之间的矛盾和争执,免得他私下插手了,又要欠人情。 傅霁清能看出她的想法,心里无奈的叹气,轻声安慰:“你在接触全新的领域,不熟悉很正常。” “我大学” 她想说自己是影视制作专业的,转而又想到她从大二就在跑商演,大三直接进入和尘公司当主持人,大四学校不上课,已经离专业知识很远了。 再则,光靠大学的知识没办法实操,更别提独当一面,许洛枝现在都是在同事的帮助下,边学习边推进项目。 总经理想插手是很烦,她的专业能力不行更烦。 “你有没有想过继续学?”傅霁清突然问。 “想过。”许洛枝微垂眼眸,低声道:“但国内影视制作最好的学校就是盛南。” 他若有所思的:“确实,国内很难再进一步。” “不过你在台前两年的经验也能是优势,你的节目网播第一代表你是懂市场的,懂观众想看的是什么。”傅霁清声音不疾不徐的,分析的有理有据,听得让人心都能沉静下来。 “慢慢来,你需要的是实践的机会,多接触两个节目,自然能学会。” 许洛枝轻嗯一声,没有接其他话。 和尘不肯让她完全走幕后,如果跳槽到其他公司,以她的学历和经历根本不可能进大公司,哪怕凭借名气进去,也不会接触到核心业务。 最重要的是,市场上比和尘厉害的公司没有几家,她很难有实践的机会。 许洛枝不再谈论有关自己的话题,反问:“你的新项目顺利吗?” 新项目是按部就班的进行,没什么阻碍,只是接下来面临的事就很艰难了,父亲估计不会轻易答应扩大北方市场。 “挺顺利的,不然我也赶不回来。” 店主把面端上来,傅霁清接过,安静的吃起来。 吃完饭,傅霁清送许洛枝到楼下,停住没走了,侧身道:“我今晚需要回傅家一趟,明天有点事。” 许洛枝听到这话,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意外的看他一眼,抿紧红唇。 “后面几天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带你吃晚餐。” 晚风拂面,带着丝丝寒意,小区里静谧无声。 又是沉默。 他低声笑道:“天冷,上楼吧。” 许洛枝缓缓颔首,转身往楼道里面走,拐角时她忽然回头,男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她曾经看过他的背影,不止一次,当时没想到有天会是他目送自己。 就像她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摆在工作前面。 灯光下的男人眉眼温润,脸上映着一层暖暖的光,目光炽热又泛着光彩,令人难以挪目,这样安静又温柔的模样,让心里渐渐升起热。 许洛枝挥了下手,用口型说“天冷”,示意傅霁清赶紧上车,他只扬唇笑了笑,就是不动。 她无奈,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面走。 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楼道里变得黑漆漆,傅霁清才挪开视线,抬眸望了眼天上的月亮。 特别吸引人,也特别遥远。 他微微叹气,又觉得自己多愁善感,居然会因为她的无动于衷而失望,情绪都不受控制了。 傅霁清不由摇头失笑,正想回到车上时,走廊的感应灯突然亮了,他微微偏过脑袋,许洛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中。 她走的很快,几乎是小跑出来的,站定在楼道口,隔着台阶看向他,问道:“你后面几天不住在这边?” 傅霁清不明所以,怔愣的颔首。 “是要去忙工作?” 他又点头:“是。” “没有时间带我吃饭?” “嗯。” 许洛枝也点点头,轻声道:“那我来找你吧。” 傅霁清愣了许久,像是没有听清楚她的话,许洛枝又问一遍:“我来找你,可以吗?” 他喉咙里溢出轻笑,一声声的,压都压不住。 “可以。”他说:“荣幸至极。”- 许洛枝第二天照例收到傅霁清送来的礼物,是很重的一个大盒子,虞迟差点抱不住,艰难的搬到办公室里。 “他这是把两天的礼物一起送了吧。”今天又收到东西,虞迟很替许洛枝高兴。 “他昨天送过了。” “啊?” 不等虞迟多问,许洛枝拿剪刀划开纸箱,看见里面装的全都是书。 她拿出一本翻了翻,是关于影视制作的教科书,国内和国外的都有。 “这看起来像是艺术学院的专业书,从哪里弄来的啊。”虞迟翻着书说。 “二手市场吧。”许洛枝语气淡淡的,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 “那也挺难的啊,这么多呢,要一个个了解,再一本本的收集。”虞迟眯着眼睛笑起来:“24号好用心哦!” 许洛枝瞥她,“你不忙是不是?” 虞迟嘿嘿笑了两声,边往后退边说:“忙,我这就去忙了。” 许洛枝把书放回箱子里,拿起手机给傅霁清发消息:礼物收到了,很喜欢。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嗯,和昨天的相比呢? 许洛枝:都喜欢。 傅霁清:如果二选一? 许洛枝:我不能都要吗? 傅霁清忍不住笑出声来,会议室里其他经理同时抬头看向他,他收起笑意,低声道:“继续吧。” 今天早晨傅霁清找父亲谈话,没有说服他,连带着下午开会时都是沉着脸,经理们有眼色,大气都不敢喘,讲话小心翼翼的。 笑声过后,傅霁清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会议室低沉的气压终于一扫而空。 接下来两天,许洛枝都有收到礼物,全是关于影视制作的,书或者教程光碟,都特别有用。 第三天时,袋子里多了一张纸条,是傅霁清的字迹,上面写着一个地址,精准到楼层。 是他公司的位置,精准到他的办公室。 许洛枝不由失笑,这两天她在录节目,下班都已经很晚了,所以没有时间去找他。 他倒是急的来催了。 这些天傅霁清都很烦躁,一直在想怎么拿下北方市场,助理买来午餐时,他忽然想到,有几天没有见到许洛枝了。 她自己说的话,不能食言。 送出今天的礼物后,傅霁清暂且放下工作的事,调出一部老电影,耐心的等着。 助理敲门进来,他暂停电影看过去,眼神带着点热切。 “傅总,有人找。” 他低头笑了,而后问:“谁?” “孟总,现在应该”助理注意到老板变沉的脸色,音量逐渐变小:“在电梯里了。” “嗯。”傅霁清又懒散的靠回座椅里,继续看电影。 孟阑熟络的来到他的办公室,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看起来婚后的生活很不错:“你最近干什么呢,约你出来也不答应。” 傅霁清看着电影说:“忙工作。” 孟阑凑过去看一眼他的屏幕,无语了,坐在对面道:“你和许洛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圈里都在传你追她的事。” 他淡然的嗯了声:“我让传的。” “果然是你,陷入爱河的男人啊。”孟阑啧啧打趣,又问:“那为什么都叫你驸马啊?” 来不及听到回答,办公室的门又被敲了,助理推门进来,这次很聪明的直接说:“傅总,许洛枝小姐找你。” 傅霁清勾起唇角,整个人都仿佛有了神采,这才笑着回答孟阑先前的问题:“公主来了。” 29 孟阑听见那声充满宠溺意味的“公主”, 浑身起鸡皮疙瘩,皱脸露出嫌弃的表情,从头到脚都感到不适。 怎么能腻歪成这副样子,他都不会叫映池公主, 顶多就是喊宝宝。 不等孟阑说他, 傅霁清已经投去暗示的目光, 微扬下巴。 “干嘛,还想让我出去迎接公主大驾啊?”孟阑往后一靠, 赖在座椅上, 无语到差点翻白眼,“你别想, 不可能。” 傅霁清见他情商低到这种地步, 为妹妹担忧的蹙起眉。 孟阑继续反抗:“我不去,好歹我现在也算是她的甲方,没这个理。” “你该走了。”他只能直言。 “” “见色忘义是吧?”孟阑终于会意,给气笑了, 坐的更稳了, 抱臂道:“先前我想跟阿池讲两句话, 你总是横在中间当电灯泡, 今天我就让你感同身受下。” 傅霁清毫不留情面:“阿池不喜欢你。” 孟阑气短一瞬, 咬牙切齿的一字字道:“是, 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才更要留下来啊。” 言外之意是, 许洛枝也不喜欢他。 傅霁清不在意的笑笑, 仿佛笃定他讲的是谎话, 压根不当回事。 许洛枝在收到今天的礼物后, 把虞迟叫过来, 问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她掰着手指报了一串会议,都是关于《影星》的。 “招商方案不是定下来了吗,为什么今晚又要开会?” “是总经理定的。”虞迟知道他们现在有矛盾,低着脑袋小声道:“他说上次会议他没有参加,今晚重开定方案。” 许洛枝脸色一沉,冷声道:“推了。” “怎么推?” 虞迟是和尘公司的员工,夹在他们中间也很为难,她想明白后又说:“算了,你别去找他,你和我一起下班。” “啊?” 许洛枝拉着虞迟直接离开公司,她懵懵的,有点不知所措:“洛枝姐,我们就这样走了?” “嗯,你不用接总经理电话,有事明天再说。” 虞迟点一点脑袋:“那你现在是去吃饭嘛?要一起嘛?” “今天不行。”许洛枝想到那张小纸条,嘴角重新弯起笑来,声音带着点温柔:“我要去给人送饭。” 许洛枝大三开始在外面租房,当时都没有多犹豫,直接选择了江清路。 她经常会在下午六点钟,站在昭泽集团的对面,看大楼里面的员工们下班。 明明知道他在伦敦,不会突然从门口出来,但想到这是他工作过的地方,不自觉的停留很久。 许洛枝是第一次踏入昭泽公司的大楼,不等向保安说明情况,已经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是许小姐吗,我带您上去。” “嗯。” 在电梯里,许洛枝看了眼这位像是专门在等自己的工作人员,问道:“你认识我?” “今天之前不认识。” 她又问:“傅霁清让你来的?” 工作人员笑着颔首:“是,傅总让我在大厅等您。” “可你不认识我” “傅总说过,最漂亮的就是您。” 许洛枝想到他对自己员工讲话的那个场景,莫名的脸热,挪开视线盯着电梯门。 “到了。”电梯到达顶楼,工作人员挡住旁边,让她出门。 傅霁清的助理立马上前,那眼神仿佛是看着救星,“许小姐,里面请。” 许洛枝是带着晚餐来的,在路上的一家苏州餐厅买的菜和甜品。 她走进办公室,看见办公桌后的傅霁清和无赖样靠着座椅的孟阑,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许洛枝只很快的瞥了眼孟阑,视线便与傅霁清的对上了。 “你来了。”他毫不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 “我再不来,你要寄办公桌过去了。”许洛枝淡声说着,隐隐带点笑,将手中的袋子放办公桌上。 傅霁清站起来,把自己舒服的座位让给她,搬来旁边的小椅子,挨着坐下,轻轻笑道:“不会,顶多让助理过去请你。” 许洛枝拆开袋子,“我买的苏菜,你尝尝。” “是哪家的?” “公司旁边的,你应该没有吃过,我中午经常会吃。” 傅霁清微扬了下语调:“一个人吃?” 许洛枝听见这句觉得有点好笑,嘴上故意平静道:“不是,跟公司的实习生。” “余皓?” “你记他名字倒是挺清楚。” “他眼睛挺好看的。”傅霁清说:“不过桥牌打的不行。”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神情自然,仿佛这个房间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许洛枝准备动筷子前才像看到孟阑似的,侧目望了一眼,淡淡的述说事实:“没有买你的。” 孟阑:“” 她不知道孟阑在这里,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是谈生意的时间吧? 许洛枝又困惑的看向傅霁清,他接过话:“没关系,他已经吃过了。” 孟阑:“” 话说到这种地步,他也确实不想留下来了,留着干嘛啊,看他们旁若无人甜甜的吃晚餐吗。 真腻歪,比他一个结婚的人还腻歪。 孟阑刚想提离开的事,许洛枝的手机铃声悠悠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总经理的名字。 许洛枝眉头微蹙,不想接,傅霁清见状问道:“公司有事?” “临时有个会,我没去。”许洛枝言简意赅,挂断电话,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还是总经理。 傅霁清刚准备吃饭,听见声音很是不悦,拿过桌面的手机塞到准备离开的孟阑手里,“你接。” 孟阑没反应过来,轻“啊”了一声,傅霁清直接划屏接通,示意他讲话。 “喂,许洛枝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参加会议?” 总经理的语气很凶,音量大到没有开扩音器,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段时间总经理对她讲话都是这样的态度,许洛枝已经习惯了,她每次冷冷淡淡的回应,都能让总经理更加生气,无能狂怒。 “挂了吧,别理。”她说着,想抢回手机, 傅霁清和孟阑第一次见,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孟阑侧身躲开许洛枝的手,打开扩音器。 “张总最近架子摆的挺大嘛,这是在对谁大呼小叫啊?”孟阑直接开口。 总经理听见男人的声音,没有认出来是谁,但这个口吻让他不由自主的放缓语气,问道:“是周少吗?” 傅霁清闻言看许洛枝一眼,她神情自若的摆着饭菜,不在意的样子。 “孟阑。”他大方的报名,见傅霁清心神不宁,轻咳一声,故意说:“周少和傅总在陪许洛枝聊天,你找他们有事啊?” 傅霁清听到他的话,目光又转过去,幽幽地盯着人。 “没,没有重要的事。”总经理的声音都变小了:“我就是想找洛枝谈谈招商的事。” 孟阑都不用许洛枝解释,差不多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笑了下,漫声问:“招商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总经理没回话,孟阑又道:“我全权交给许洛枝负责了,张总忙自己该忙的。” 对面沉默半晌,总经理似是忍着怒意,但依旧好声好气的:“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孟阑挂断电话,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还行。”傅霁清心情愉悦的附和。 “他这种人我见多了,吃软怕硬,就该这样收拾。”孟阑转头对许洛枝道:“你以后有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跟他说,不用客气。” 许洛枝不想让他们插手,但也不至于不识好歹,笑着说:“谢谢。” 孟阑笑得更高兴了,朝傅霁清挑一下眉,他敷衍的扯了下唇角,朝门口方向扬扬下巴,示意可以离开。 “用完就甩是吧?”孟阑被气得不行。 傅霁清轻描淡写的反问一句:“你不陪阿池?” 孟阑噎住,他接着道:“要不要我给阿池打电话?” “走了!”孟阑倏地起身,说了一声拜拜,快步离开办公室。 等门重新关上,许洛枝轻笑了声,像是没忍住似的,他被感染了,跟着笑:“给你报仇这么开心?” “不是。”她说:“是觉得你和孟阑的关系很好。” 傅霁清点点头:“是挺不错。” 傅家和孟家算是世家,家里住得近,他们学生时期都是同校同学,从小玩到大。 许洛枝关系亲密的朋友都在江城,大学室友相处的不错,但她搬出去的早,她们又各自有其他朋友,毕业之后联系很少,关系自然淡了。 进入公司后,同事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圈子里的千金少爷大多都看不上她,她也跟他们聊不了两句,更别提当朋友。 看见傅霁清和孟阑的关系,许洛枝是有点羡慕的,这样家世相当又能聊得来的朋友,真挺难得的。 傅霁清瞧出她的心思,低咳一声,故意说:“不是有周景衍吗?” 许洛枝抬眸看他,傅霁清目光坦荡荡的,但她莫名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回道:“是,他确实算。” 傅霁清觉得简直是在自作自受,笑了声,轻轻点头:“嗯,希望你们做永远的朋友。” 最后两个字特意咬重了音,许洛枝没忍住笑意:“羡慕?” 傅霁清清楚她对周景衍没意思,可他是总经理给许洛枝打电话时,第一反应说出的名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提到许洛枝,最先想到的能是他。 “有点。”他实话实说。 许洛枝顺着话问:“所以你也想当我的朋友?” 傅霁清怔了一下,喉结微滚,低声反问:“能加一个字吗?” 30 许洛枝停住筷子, 撩眼看他,直视半晌淡声道:“要看你想加什么字。” 傅霁清笑了下,也沉默很长时间,轻扣着桌面,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落下, 像是在缓解心里的情绪。 他在这种时候和许洛枝对视会有些紧张, 她的目光清亮平静,直勾勾地盯着人, 不夹带任何情绪, 就是单纯的在审视。 但凡露出一丝的心虚或者不坚定,好像都能被她看穿。 傅霁清不是想玩玩而已, 前段时间孟阑和林映池结婚时, 他在思量自己的未来,或者说他们的未来。 他已经掌握深城分公司,但这种程度远远不够,如果拿不下总部, 他就没有自主权。 傅霁清低头挪开视线, 笑着道:“算了, 今天先不加字。” 许洛枝又看他, 神情无波无澜的, 什么话都没有说, 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等吃完晚餐,傅霁清将桌面收拾干净, 重新将文件摆放好。 他要忙工作, 小区也就在斜对面, 许洛枝准备自己离开时, 被傅霁清叫住。 她回头用眼神问是不是还有事。 “我再忙也不至于让你自己回家。”傅霁清拿起搭在椅后的外套, “走吧,送送你。” 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街上仍然是车水马龙,街边的店里放着动听的粤语歌。 从大楼回小区的路,傅霁清走过很多遍,第一次跟许洛枝一起,不由自主的介绍起来:“这家茶餐厅的烧鹅饭味道不错,你有尝过吗?” 许洛枝点头:“尝过。” 再往前面走,是私人奶茶店,他又忍不住道:“这是上次给你买奶茶的店。” “我知道。”许洛枝说:“尝的出来。” 傅霁清反应过来,失笑:“差点忘记,你在这里住的比我久。” 许洛枝微微偏头,目光掠过他的侧脸。 不是在这里住,是在他公司和家旁边住。 这条路,她从三年前就走过无数遍。 傅霁清不再提沿街的店面,转而问起礼物:“送去的影视书和教程有用吗?” “书我翻过,讲得有点杂,教课没有来得及看。” “教课应该更有用一些。” 许洛枝现在需要实践,也需要书本知识,轻嗯了一声:“等忙完影星节目,我应该会有空闲时间,再慢慢看。” 即将到年底,再过一个多月,《影星》就能上线播出,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傅霁清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接下来的一个月,能见面的时间估计不多。 他思忖片刻,低声问:“圣诞节有活动吗?” “商演吗?”许洛枝说:“有公司找,我不打算接。” 平安夜、圣诞节到跨年夜、元旦,都是商演活动的热门时间,上周就有公司打电话来问许洛枝的档期,她让虞迟全部推掉了,不接任何活动。 正值《影星》节目的关键时刻,她本身能力就不足,现在不能分心,况且已经决定转幕后,主持活动可以慢慢减少,如果价格不是特别高,没有必要接。 “所以圣诞节是休息的?” 许洛枝听出话里的意思,就是没有回话,不动声色的晾着他,许久后清越的声音随着风掠过耳畔,是很淡的三个字:“不一定。” 傅霁清笑了,接着问:“如果是我约你呢。” 许洛枝神情不变,依旧是淡然冷静的模样,让人猜不透想法,沉默片刻才道:“看你约我干什么。” “约许小姐吃喝玩乐。”傅霁清不紧不慢地道:“反正不会是工作。” 她又侧目望他,好像在比较跟着他吃喝玩乐,是不是比工作更重要。 半晌,许洛枝轻轻颔首:“那就休息吧。” 傅霁清笑出声来:“行,约好了。” “嗯。”- 孟阑亲自放话威胁,总经理更加看许洛枝不顺眼,但也更不敢招惹她,《影星》节目的事情完全不插手了。 许洛枝开完会下班,见今天时间还早,开车去了Cake咖啡馆,找林映池聊天。 咖啡馆里依旧没有顾客,林映池坐在吧台后刷手机,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连许洛枝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这么开心?” 她突然出声把林映池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滑落,满脸惊恐地抬头看见是许洛枝,才抚着胸口顺气:“救命,你要吓死我了。” 许洛枝坐上高脚椅,弯唇问:“做什么亏心事了?” “哪有,我是在逛KingKmn的官网,挑衣服呢。” “挑衣服笑成这样。”许洛枝扫一圈冷清的咖啡馆,故意说:“看来是赚钱了。” 林映池“啊啊啊”叫唤,作势想打她:“你跟傅霁清相处多了,都学坏了!” 许洛枝笑着往后躲,问到底在干什么,她气呼呼地说实话:“我在给孟阑挑领带行了吧!他生日快到了。” “嗯,看来相处的不错。” “还行吧,只是比我想象中稍微好一丢丢。”林映池边说边用手势比喻,就是嘴硬不肯承认。 许洛枝敷衍的附和:“嗯嗯,足以买生日礼物的一丢丢,我知道的。” 林映池又乱叫,都急得要跳起来了,两人笑闹两句,她问:“洛枝,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一月二十八号,通常都在春节里。” 林映池笑眯眯地说:“等你明年生日,我要给你送礼物!” 许洛枝弯唇说好:“你生日我给你回礼。” “好!”林映池大大方方的应下来,告诉她:“我的生日在夏天,八月十号。” “我记住了。” 林映池及时将话题引到傅霁清身上,问道:“洛枝,你知道我哥的生日吗?” 她知道,傅霁清的生日在四月,最美好,也最浪漫的春天。 许洛枝是在昭泽集团高层人员介绍中看见日期的,下面还有一个邮箱,是给顾客写建议投稿的。 这种留在网上的邮箱通常都是摆设,高层领导是不会看的,顶多让助理抽空扫一眼,再全部清空。 明明心里清楚,许洛枝还是给那个邮箱发了四年的生日快乐。 “不知道。”她垂下眼眸淡淡道。 “是四月七号。”林映池看出来她是想掩藏,故意把日期再说一遍。 许洛枝漫不经心的应声,林映池满意的笑起来,为自己暗暗牵线而激动。 她也被这副模样逗笑:“你不继续给老公挑礼物,盯着我干嘛?” 林映池听见老公的称呼,耳朵都在发烫,强调着:“他前段时间送了我一家店,这是我给他的回礼,回礼而已!” “一家店?” “是啊。”林映池忍不住抱怨两句:“都怪傅霁清,他先前答应送我一家店,结果前几天告诉我,店归孟阑了,让我找他要。” 一听就知道是傅霁清和孟阑下的套,也亏他做得出来,帮兄弟套路自家妹妹。 “不过看在他最近这么难的份上,我不计较了。” 许洛枝闻言望过去,“他怎么了?” 林映池是听孟阑讲的,顺着话全都告诉她了。 昭泽集团的总部在上海,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但比较重要的就是北京和深城,傅霁清想扩大北方市场,也是想将手伸到北京分公司,但他父亲始终不同意。 深城的市场已经被傅霁清拿下来了,他掌握绝对权力,可总部和其他公司的领导并不认他。 几家公司平时有业务往来,父子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僵持着,业务方面也在互相为难,自家人内斗。 “傅董事长就是这样冷漠自私的性格,他不会让步的,傅霁清只能想别的办法。”林映池的语气里带着埋怨。 “他为什么为难自己的儿子?”许洛枝不解:“我记得他没有其他儿女。” 林映池说得很坦然:“不是他怀孕十个月生的,也没有亲自养过,所以不在意呗。他眼里只有利益,傅霁清能给公司赚钱,他就把权利交出去一部分,现在傅霁清想更进一步,他不愿意了。” 许洛枝很快想通其中的道理,上层人多半如此,尤其是男人,有钱有势又贪婪,习惯高高在上的地位,做出什么行为都不奇怪。 “你最近没有见过傅霁清嘛?”林映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们都很忙。” 不过后天就是圣诞节,他们约定好出去玩。 林映池有听许洛枝讲过《影星》,知道她在忙着节目播出的事,难得抽出空来。 “没事,等节目播出就好了。”林映池笑眯眯地道:“到时候你就是许导。” 许洛枝被这声“许导”给逗笑:“行,我努力。” 聊到十点钟,林映池准备关店回家,许洛枝也需要早点睡觉。 她们锁好门,走出咖啡馆,外面刚下过雨,吹拂的冷风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好冷好冷,今年冬天也太冷了,洛枝你怎么不戴围巾啊。”林映池恨不得把脸都埋进围巾里。 “忘记了。”许洛枝不是很在意,说:“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家吧。” “好。” 林映池正想跟许洛枝走,不远处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阿池!” 她们偏头看向对面,孟阑急忙忙的跑过来,喘着气笑道:“还好赶上了,我来接你回家。” 林映池咬唇笑起来,看神情应该不是第一次,两人婚后相处的不错。 许洛枝不由打趣:“快跟老公回家吧,电灯泡也要走了。” 林映池皱脸瞪她一眼,走到孟阑身边,“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 孟阑微微颔首和许洛枝打招呼,两人转身离开,林映池问:“你从哪里赶来的?” “傅霁清那边。” “他还在公司啊?” “嗯,在忙” 声音渐渐远了,后面的话许洛枝没有听清楚,垂了垂眼眸,转身坐上自己的车。 傅霁清这些天都在和自己的父亲打商业战,他撤掉给其他分公司的帮扶资金,父亲就让总部断掉业务来往。 他在公司熬了三天,终于撑不住,准备今天回家睡觉。 其他楼层的灯都关了,只有大厅留着一盏白灯,保安见他下来礼貌的打招呼:“傅总。” “嗯。” 傅霁清走出公司大楼,吹来阵阵冷风,他掩唇咳嗽两声,准备今晚回江清小区睡,明天早上也方便来开会。 他转过身,突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许洛枝,怔住了。 回过神来后,傅霁清拿出手机想看时间,“今天是圣诞节吗,抱歉,我最近忙忘记” “不是,后天才是圣诞。”许洛枝淡声道。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握着手机笑道:“吓到我了。” 傅霁清走近两步,见她神色如常,有点摸不透意思。 许洛枝仿佛看出他想问什么,先回答了:“我没事。” “我来接你回家。” 40-50 41 傅霁清的语气自然, 轻声细语的带着蛊惑的意味,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许洛枝反应了一下,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起他:“你没有备用钥匙?” “没有,房东只给了一把。” 许洛枝先前去过他家, 记得他是怎么开门的:“你家不是有密码锁吗?” 傅霁清不带半分心虚, 坦荡的回视着:“密码锁没有电了。” “是吗。”许洛枝挑一下眉, 作势准备转身,“我上去帮你看看。” 傅霁清扯过她的手臂, 重新将人抱进怀里, 低下脑袋,俯在耳边叫她的名字:“洛枝。” 他的声音很低, 很轻, 尾音微微拖长了些,像是在哄诱着她。 许洛枝受不住他这样,推推手臂,朝房门的方向扬下巴, 讲出了他最想听的话:“先回我家吧。” “好。” 许洛枝当着他的面摁密码, 没有遮挡, 摁完之后看他一眼, 傅霁清神情自若, 平淡道:“没记住。” 她点点头:“行, 正巧我想换密码了。” 傅霁清又笑着扯她衣服,许洛枝没好气地瞪人, 推门开灯, “你直接进来吧, 我家没有备用拖鞋。” “我让小程买。” “太麻烦了, 改天吧。” 傅霁清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顺着话回答:“没事,他现在在超市。” 许洛枝回头看他,傅霁清立马解释:“他是在给我买换洗的衣物。” 她弯唇失笑,打趣着:“你很像做贼心虚。” 傅霁清没法反驳,他今天的行为跟贼确实没太大区别,嘴角勾起弧度,反问她:“那你怕不怕?” 许洛枝换掉鞋子,撩眼望他,神色淡然,轻飘飘道:“不怕。” “那想不想?” 他问的隐晦,许洛枝故意说:“不想。” 话音刚落,他就俯身堵住唇,扣住她的腰抵在背后的墙上,周身充斥着他浓烈的气息,紧紧地包裹住。 他抬起她的下巴,加大力度重重亲吻,唇齿相依,勾着舌尖与她亲密的厮磨。 许洛枝全身都升起热意,脸颊灼灼发烫,她的冷静在瞬间溃不成军,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吻,又被引诱着回应。 傅霁清见她红着脸,像是得逞般轻笑,不等许洛枝推开,又安抚一样的慢慢亲吻,触感柔软又温润。 薄唇落在耳边时,许洛枝感受到灼热的气息,短发轻擦过侧脸,酥酥痒痒的。 她微微偏过脑袋,傅霁清又追上去,嗓音有点哑,但含着得逞的笑意:“嗯,我感觉还是很想的。” 许洛枝缓过气,清亮的眼眸里蕴着未散的水意,脸颊也带着绯红,明艳的模样愈发美的动人。 她清楚傅霁清是故意的,他喜欢看自己外露情绪,喜欢看自己失控的样子。 许洛枝突然倾身,勾住他的后颈踮脚亲上喉结,在傅霁清反应过来前轻咬了一下,松手往客厅里走。 傅霁清浑身紧绷住,喉结微滚,等回神来时只见到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 他跟在后面进到客厅,这栋楼的格局都差不多,许洛枝住的时间长,东西多,布置的也温馨一些。 “想吃什么?”许洛枝问。 “我都行。” 傅霁清不挑食,坐在沙发上翻着她的书,全是关于影视制作的,有几页上面写着她的批注,字迹清秀。 这样一看,又和他的字不太像。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那本书,起身问:“洛枝,能进书房吗?” “可以。” 傅霁清得到允许才推门进去,书房里摆着一张床,大概是她父母过来时用的,书架不大,已经放满了书,有世界名著,有其他主持人写的书,更多是关于影视方向的。 他送的教科书也在其中,都有翻过的痕迹,她应该经常看。 傅霁清全都扫过一遍,没有找到那本《少年维特的烦恼》,心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他见到许洛枝和自己相似的字迹,又发现这本书不在咖啡馆时,猜测是被她拿走的。 试探过两次,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这也正常,她向来不动声色。 不管是不是,不管为什么,他都解释过。 “面好了。”外面传来许洛枝的声音。 傅霁清走到餐桌边,她下了一碗番茄鸡蛋面,热气腾腾的,配着一杯甜牛奶。 许洛枝把笔记本电脑搬到桌上,坐在对面看资料陪他。 “你有看过少年维特的烦恼吗?”傅霁清直接问。 许洛枝神情沉稳的没有一丝波澜,声音清越:“看过,怎么了?” 他收回打探的目光,拿起筷子准备吃面,若无其事道:“没事,我觉得挺好看的。” “名著当然好看。”许洛枝像是随口接话,漫不经心的,目光始终落在电脑上。 傅霁清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又问:“下期的选题定了吗?” “定了。”许洛枝把主题和嘉宾人选告诉他。 “预计是做十二期吗?” “不是,第一季的预算只够做十期,公司需要看最后的播放量和反馈效果,再决定做不做第二季。” 话是这样说,但许洛枝心里有数,以公司内部目前的情况而言,八成是没有第二季的。《影星》从确定方案到实施计划,总经理一次都没有插上手,他受到制约,不会同意她继续办节目。 傅霁清在心里计算了下时间,《影星》十期结束,正巧到他生日。 他问道:“影星结束后,你有没有假?” “提前把面对面录制完,应该能休息半个月。” 傅霁清在书房里有看见关于伦敦的书,以及Russell学院的教科书,四月时他努力解决掉手上的麻烦事,如果时间对得上,可以带她到伦敦玩,顺便去Russell看看。 他笑了笑:“行,你到时候提前录节目,多休息一段时间。” 许洛枝垂着眼眸,因为他的话陷入沉思。 留在和尘施展不开工作,又不方便跳槽,等《影星》结束,她得好好思考未来的方向,有一档节目的经验,或许能申请继续深造。 傅霁清吃完面,去厨房里洗碗,许洛枝听见门铃声,给助理打开,接过他递来的袋子,“辛苦了。” “不辛苦,是我该做的。”助理笑得特别高兴,像是望子成龙般。 许洛枝忽然问道:“他家的密码锁什么时候能修好?” 助理满脸迷茫:“啊?” 她弯弯唇:“没事,你回家吧。” 许洛枝把袋子丢到沙发上,跟傅霁清说了一声,语调里透着愉悦。 “怎么这么开心?”他笑着问。 “有吗?”许洛枝轻飘飘的丢过两个字,去浴室里洗澡。 傅霁清洗干净碗,收拾好厨房,出来时收到助理的消息:东西已经送到了,许小姐拿的。 傅霁清:嗯,看见了。 助理:刚刚许小姐问我密码锁,我没有答上来。 傅霁清看见这句话,无奈的抚了抚额,他只跟助理讲了备用钥匙的事,密码锁是临时扯的,没想到一句话就能露馅。 知道他撒谎,和掌握证据是两种感觉,难怪她刚才那么开心。 许洛枝从浴室出来,直接躺进温暖的被窝里,拿过床头柜的书,想边看边等他。 傅霁清大概是准备进浴室洗澡,卧室外时不时传来动静,她的视线落在书上,思绪却根本不在上面。 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有点不真实。 就在半年前,许洛枝还要参加华园集团的商演,特意去上层圈子的聚会,只为见他一面。 她需要费尽心思,合情合理的出现在Cake咖啡馆,出现在玄元寺,精心设计与他的每一次偶遇。 此时此刻,他在她家的浴室里洗澡。 许洛枝垂眸笑笑,把靠着的两个枕头拿下来一个,放在自己身边的位置,整个人也往右边挪了挪。 挪完后,她又觉得这种明显的行为,会让傅霁清得意,重新挪回去,摊开书,继续出神。 傅霁清洗澡出来,穿着新买的睡衣,站在房门口看着她,一直不出声,直到许洛枝被盯得忍不住抬头,与他相视。 他周身带着出浴的氤氲,穿的是衬衫款睡衣,只随意的系着两颗纽扣,半松半垮的,锁骨与肌肉分明,又隐隐约约的藏在衣服里,好像在引诱着人扯掉。 比先前视频通话还要露骨。 傅霁清斜靠在门边,眼底涌动的情.欲如同热浪,与她的目光温柔相触,桃花眼眼尾勾着,在灯下显得分外性感。 他问:“我今晚睡哪里?” 许洛枝收回视线,仿佛他的身材根本没什么可看的,淡淡道:“再问就睡楼道去。” 傅霁清笑着走进来,躺进被窝里,手臂牢牢抱住她的腰,在耳边说:“有点凶。” “你没办法了,忍着吧。”许洛枝把他之前的原话还回去。 他轻笑,灼热的气息散在耳畔和颈窝里,拂过肌肤有些痒痒的,她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躲,目光落在书间一动不动。 傅霁清搂紧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尾音里带着一股哄诱意味:“别看书了。” 许洛枝侧目,他说:“没我好看。” 她忍不住笑,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缩进他的怀里,用手指点脸颊,目光顺着指尖往下,“嗯,是挺好看的。” “所以我勾引成功?” “算是吧。” 傅霁清扬唇,低头吻她的额头,而后落在鼻尖,下巴,最后是喉咙。 他的吻很轻,但是带着欲,停留在喉间时像在报复似的,薄唇微张,轻轻舔舐着。 莫名的,有几分色.情。 “洛枝。”他哑声叫她的名字。 “嗯?” 他的声音沙哑沉沉,缓声开口:“我现在能讨赏吗?” 42 他紧紧地拥着她, 亲密的有些霸道,潮湿温热的气息漫天铺地笼罩着,许洛枝被撩得面红耳热,微喘着没有回话。 傅霁清轻声唤她的名字, 温柔的, 缱绻的, 一声接着一声,缓慢的语调浸染着情.欲。 滚烫的呼吸洒在颈间, 又麻又痒, 许洛枝想镇定思绪,却抵不住引诱般的嗓音, 仿佛在催促她答应。 “嗯” 喉间发出低低的单音节, 他似乎是怔了两秒,倏地侧身压下来。 呼吸渐渐交合重叠,干燥温热的指腹划过,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热意, 她微仰起脑袋, 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 手指插.入黑发间, 承受着他的热情。 许洛枝纵容的默许让他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细密如雨又凌乱无序的吻落下, 从颈侧柔软的肌肤到耳后,一寸寸的侵.占。 她身体轻颤起来, 禁不住发出细弱的声音, 温热的触感在身上缓缓游走, 呼吸紊乱时, 傅霁清忽然停住, 将脸埋在颈间,没有再继续,紧紧抱着她。 许洛枝感受到腰间大手的力道,耳畔的重声里带着克制和压抑。 “你的助理没有买?” 傅霁清从北京赶着飞回来,只是想见到她,想和她多点时间待在一起,他的本意不是这事,自然不会让助理买计生用品。 他害怕她清冷淡然的模样,好像很不在意自己的样子,所以突然起意,想看她会不会答应。 他喜欢看她为自己失控,虽然最后不由自主的总是他。 “嗯。”嗓音里带着点郁闷。 一开始没有这样的念头,但中途停住也挺难受的。 许洛枝嫌他压着重,轻轻推了下,傅霁清翻过身躺回旁边,抱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她的声音像是憋着笑,有些幸灾乐祸:“工作累了,早点睡。” 冷静系纽扣的动作,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霁清微微眯了下眼,在许洛枝毫无准备时,再次翻身,双手撑在两侧,目光灼热的紧紧注视她。 “我的奖励还没有给。” 他单手抓住许洛枝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松软的枕头上,劲不大,怕压着她疼,但也挣脱不开。 他笑的很温柔,修长的手指落在衣领,慢条斯理的解纽扣,衬衫敞开,露骨的目光也跟随着手中的动作。 指尖无意的擦过雪白的肌肤,胸口略微起伏着,她动弹不得,瞪着他道:“松开。” 傅霁清没有理会,一颗又一颗的解,直到第四颗才停住。 和他在视频里的模样差不多。 “傅霁清!”许洛枝又加重语气唤他。 他轻笑,松开手,心满意足的吻下去,与她呼吸交融。 亲了好半天傅霁清才舍得离开,许洛枝想踹过去的腿被他及时压住,低声道:“别动。” 嗓音沙哑沉沉,许洛枝不动也不出声,傅霁清埋着脑袋轻声叹息,似乎在感叹自作孽,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等他再回来时,许洛枝闭眼缩到怀里,显得很乖巧,催促着:“快点睡。” 他揉脑袋,笑笑:“嗯。” 傅霁清忙了一天的工作,又坐飞机坐车赶回来,是真的很累,她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安稳,很快入睡。 隔天早晨,傅霁清醒来时,感觉面前的光亮有点刺眼,缓了缓才睁开。 许洛枝已经起床了,披着厚外套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在看电脑,窗帘只拉开半边,她的侧脸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下,更衬得莹白如玉。 听见动静,她微微偏头,声音很轻:“醒了。” “嗯。”傅霁清盯着她,视线舍不得挪开。 二月份的深城倒春寒,许洛枝合上电脑,起身拿过他的外套,“我把暖气关了,你穿上再起床。” 傅霁清没有接,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像是在出神。 许洛枝不解:“在想什么?” 他慢声道:“在想,我家密码锁大概永远都不会好了。” 许洛枝没好气的把外套扔他脸上,傅霁清笑着拿下来,穿好衣服,去浴室洗漱。 她坐回沙发,抿了一口温水,继续看视频教程。 这两个月许洛枝看了不少有关影视制作的书和视频,都是专业学院的教案,知识写得很全面,但她看得半知半解,消化不掉。 就像学生时期读书一样,光看教科书学不会,必须有老师把这些零碎的知识串起来,再揉碎的讲解。 更何况影视制作本身就是实践大于课本,大二时学校就和企业合作,有老师带着学生摸索。 她又想到Russell学院,许洛枝曾经咨询过,知道它的申请要求和学费大概是多少,现在的她全都符合。 正在思忖时,被人从身后拥住,傅霁清抱住腰,亲亲她的侧脸,在耳边问:“你吃了吗?” “还没有。” 他的下巴搁在肩膀上,又问:“工作很忙?” “不忙,是我不想吃早餐。”许洛枝的身子不自觉往后靠,很喜欢和他依偎的感觉。 傅霁清把玩着她耳侧的发丝,温声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现在十点多钟,马上到中午,可以直接吃午餐,许洛枝说:“煎牛排吧,家里有。” “好。” 傅霁清又亲她的脸,揉揉脑袋叮嘱着“别看太长时间”,去厨房里做牛排。 视频里的老师开始讲关键的知识点,许洛枝却有些听不进去,起身到厨房里找他。 他戴着黑色围裙,卷起了外套和睡衣的袖子,大概是对自己家的厨房不了解,弯腰在橱柜里找东西,忙碌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温馨。 许洛枝最喜欢的导演是Russell学院毕业的,她很早前就知道这所学校,但她真正对Russell有兴趣,是因为它在傅霁清学校对面。 她因为他去了解伦敦的一切,了解他的学校,了解Russell学院,然后慢慢产生向往。 但是现在让她离开,又会很舍不得。 许洛枝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傅霁清,脑袋贴着后背,亲昵的轻蹭着。 她很少会表现出这样黏人,像是撒娇般的动作,只有上次生病时才稍微显得脆弱可怜些。 傅霁清手中的动作停住一瞬,微微有些怔愣,随即侧头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想抱抱你。”许洛枝说。 他继续清洗意面,语调柔和:“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许洛枝最近只用忙《影星》的选题,其他工作都是按部就班来的,商演主持一直有公司找,她都推掉了,没有不顺利,而且还挺轻松的。 她告诉他:“是在想以后怎么办。” 傅霁清以为她担心《影星》的网播量和反馈不行,不会有第二季,试探性地道:“需要我投资吗?” “不用。”许洛枝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擦干净手,回身抱住她,惩罚似的轻拍一下后脑,“以前是没有关系,怎么现在还跟我客气?” 许洛枝沉默片刻,声音闷闷的:“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你不要总想着欠我人情,洛枝,事情不是这样算。” 他的语调很温柔,轻声细语的从耳边徐徐传来:“如果我帮你是非自愿的,或者是你主动求我的,才存在人情。我提出帮你是自愿的,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很高兴,这怎么能算是欠人情?” “我是你男朋友,你能对我提出任何要求,况且我投资你的节目,也会赚钱的,明明是互惠互利的事,到你嘴里总是变成亏欠,你都能接受周景衍和孟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周景衍和孟阑投资节目,她能把自己当做他们的员工,好好工作帮他们赚回馈,但许洛枝害怕和傅霁清产生利益关系,她没办法接受和他在不平等的位置,没办法接受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而自己是追逐月亮的人。 在一起之后,这种情绪稍微淡了些,但又更深的认识到他有多厉害,看着他没日没夜的为了往上爬努力,她就更不想落后,凡事都想自己先试试。 “我知道。”许洛枝拽着他的衣服,抬眸道:“影星如果第一季反馈不好,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我需要其他经验,在想后面的新节目该怎么做。” 傅霁清清楚她和总经理之间的僵局,两人立场不同,考虑的方向不同,很难破解。如果他硬插手总经理当然会妥协,但许洛枝正值转型期,专业能力不够还动用关系,在公司和圈里的形象会一落千丈,不利于她的事业发展。 他思忖半响,问她:“要不要考虑诚影?” 诚影是和和尘齐名的影视公司,两家算是死对头,诚影这些年发展的很好,出品的电影和电视剧有爆过几部,也捧出了两位出名的小花小生。 许洛枝考虑过诚影,摇了摇脑袋,“它家节目做的不行,形式老套,话题度低,网播量也很差。” 诚影的电视剧和电影都不错,但在节目方面处处不如和尘。 “做的不行,你就不能去吗?”傅霁清反问。 许洛枝不明所以,他接着道:“和尘自带影视网站,综艺节目也一直是王牌,你很难找到同类型的公司,其他综艺出名的都是电视台,它们或许更希望你去当主持人。” “你缺的是实践,是经验,不是一家行业顶尖公司,诚影内容做的不行,但制作流程都是相同的,对不对?” 许洛枝听完他的话,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明明是想找公司实践和学习,到头来考虑的是出品质量,先前的思想出现了偏差,钻进死胡同里。 “你说得有道理,我要再想想。”她弯唇笑起来,踮脚亲他的脸颊,又觉得不够似的,吻了吻泪痣。 傅霁清也跟着笑,抬手轻轻点一下她吻过的位置:“你真的很喜欢这里。” “不会,我最喜欢的”许洛枝扯着他的衣服领口,将人拉下来,忽然靠得极近。 气息越来越近,傅霁清感受到轻轻柔柔的触感,落在自己的眼睛上,耳边传来她清越的声音:“是你这里。” 他缓缓睁眼,勾着眼尾笑了:“嗯,看得出来,我也想想我最喜欢的” 傅霁清微微弯下腰,目光从额头扫到脖颈,又肆无忌惮的继续往下。 许洛枝伸手挡住他的视线,提高了音量叫他:“傅霁清!” 他笑着抓住手,把人揽进怀里,低声在耳边道:“是每个地方。” 许洛枝气恼的打他,傅霁清揉揉头发,又转过身继续清洗食材,她正准备开口询问他的工作时,双手突然被捉住。 “干嘛?”她下意识想挣脱。 傅霁清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稍稍用劲摁了摁:“抱着说。” 43 许洛枝听见他的话, 又好气又好笑:“被抱上瘾了?” 傅霁清嗯声,笑着道:“我会得寸进尺。” 他总是在试探她的底线,然后一步步的逼近和打破。 许洛枝会告诫自己别沉沦,别这么快心软, 但总是没办法拒绝他, 就像答应和他在一起, 就像在床上会不自觉的被引导。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很不好,许洛枝心底微微气恼, 故意掐一下他的腰, 傅霁清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喉结上下滚了滚, 嗓音低哑:“别闹, 中午还要吃饭。” 许洛枝轻笑,又使坏的掐两下,顺带沿着腰摸了一圈,在傅霁清反应过来前, 松手转身出去, 动作干净利落。 酥麻又微痒的触感, 刺得他轻吸气, 无奈又宠溺的笑笑, 接着做午饭。 等吃牛排时, 许洛枝才想起来想问的事:“你的工作怎么样?” “北方市场拿不下来,要再想别的办法。”傅霁清说得很坦然, 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深城市场他掌握多年, 也比较熟悉, 哪怕父亲使绊子断掉资金, 他也能用其他投资补上去, 不会到债务违约的情况。 但北方市场不同,如果光靠自己入局,可能会过度运用资金,导致亏损负债。 许洛枝对他们行业不了解,但也能明白“别的办法”是句托词,很大可能根本没有办法。 “嗯。”许洛枝伸手主动握住他,用劲捏了捏,弯唇笑。 柔软的小手覆盖在手背,像是在无声的安抚,傅霁清的心不自觉软下来,轻轻回握住,神态自若:“没事,大不了有女朋友收留我。” 许洛枝作势往回抽手,故意逗他:“不收留吃软饭的。” 傅霁清抓紧了:“靠脸也不行?” 她的目光落在脸上,仔细打量着,仿佛真的在衡量他到底值不值得。 “有点勉强。”许洛枝平静道。 “行,懂了。”傅霁清拽着她手往后拉,摁在自己胸口,“看来要靠身体。” 许洛枝忍不住扬了嘴角,笑着打他一下,不重不痒的,端着盘子起身道:“去上班了。” “你放在水槽里,我来洗。”傅霁清跟在后面进厨房。 他昨天刚飞回来,资金问题解决了,深城这边的业务不用着急,可以在家休息两天。 许洛枝下午需要录制《面对面》节目,在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傅霁清也清理干净厨房了,擦着手问:“要去多久?” “录制需要三个小时。”她走到门口换鞋,“然后要开个会,讨论影星新的宣传方案。” 傅霁清也跟到门口,轻声开口:“我今天没事。” “嗯,在家好好休息。”她随意应道,拿过挂钩上的包包。 他又往前一步,靠在她眼前的墙边,漆黑眼眸里带着些期待:“我昨晚休息够了。” 暗示的意味不能再明显,许洛枝想忽视都难,好笑地问:“是想送我去公司,还是想跟着我去?” “后者,可以吗?”傅霁清语气里带着试探。 他好不容易有空休息,想跟许洛枝待在一起,哪怕是在旁边看着她工作,也好过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但傅霁清也清楚自己跟去她的公司,会惹出什么闲言碎语,他怕她会介意。 许洛枝现在都没有公开他们的关系,倒不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看法,是觉得没有必要挂在嘴边,也是嫌麻烦。 如果傅霁清跟着她去公司,恐怕总经理和总监又得亲临,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眉眼温柔的让人想拒绝都说不出口。 “可以。”许洛枝答应后在心里微微叹息,自己对他大概就是一次又一次败给温柔。 傅霁清扬唇笑了:“你等等,我换衣服。” 他进卧室拿外套,两人一起下楼,开车去公司。 路上时他问:“华园下个月有新品发布会,是找的你吗?” “找过我,我没有答应。” “今年是准备彻底转行?”等红绿灯时,傅霁清看她一眼,“面对面怎么办?” 许洛枝已经没有再接商演,也不准备再接任何主持活动,但如果想彻底转行,还得把《面对面》节目推出去。 说实话,她有点不舍得,走上主持这行是机缘巧合,主任推荐来和尘面试,她当时不过大三,想着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好的机会,能进自然就进。 进来后被公司丢到节目组,许洛枝也就顺其自然的往上爬,坚持做接商演主要是因为来钱快,赚的也多。 但《面对面》节目是许洛枝带起来的,不断的改变谈话风格,针对嘉宾完善内容,看着它的播放量慢慢升上去,看着它的片段在微博万转,看着它一次次上热搜。 她对主持行业没有多少留恋,对节目是有感情的。 许洛枝紧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先找总经理谈谈。” 她毕竟当初是签约的公司,现在要把王牌节目丢出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许洛枝已经想到解约这一步了。 傅霁清将车停在和尘公司大楼门口,倾身亲亲许洛枝,温声道:“今天先不上去了,你下班前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她没想明白,下意识说:“来都来了” 他轻笑出来,觉得这个时候的许洛枝特别可爱,不由戳戳脸,“你的事业转折期,我就不跟着捣乱了,待会儿去映池那边坐坐。” 许洛枝很快懂他的意思,他也担心流言蜚语会影响她,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看自己为他妥协。 她有些无奈:“好,那我走了。” “嗯。” 许洛枝趁他不注意,也突然倾身回亲过去,然后笑着推门下车。 傅霁清反应过来时,车门都关了,女人的脚步莫名有些轻快,清瘦的背影里都透着愉悦。 他抬手摸摸唇,失笑了。 许洛枝到演播厅时嘉宾还没有来,虞迟比她早到,走过来在耳边说:“洛枝姐,我听同事说,总经理想再给你一档节目。” 她皱了皱眉,“什么节目?” “是一档户外综艺,想让你当嘉宾。”虞迟小声道:“其他嘉宾都是演员,有两个公司旗下的艺人。” 许洛枝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这是总经理为了不让她插手节目,掌握主导权,想直接送她进娱乐圈。 一个有资源的明星,和一个有资源的制片人相比,总经理当然希望她成为前者,能为他赚更多钱,能被牢牢的握在手里。 许洛枝算是和尘的签约艺人,如果总经理逼着她参加,从合同上来看是不能拒绝的。 “我不会答应。”她提前告诉虞迟:“如果总经理强行要求,我会辞职。” 虞迟惊讶的“啊”一声,而后捂住嘴,音量放得更低:“那我怎么办?” 她当初也是跟和尘签的合同,被丢到许洛枝这边帮忙,渐渐做起私人助理的活,许洛枝每月也会另外给钱。 不等听到回答,虞迟自己先问了:“我能不能跟着你走呀?” “你如果愿意,当然可以。”许洛枝用虞迟用习惯了,不愿意再换,只不过和尘好歹是家大企业,她离开就只是个人。 “好!”虞迟弯着眼睛笑:“我就跟着洛枝姐。” 许洛枝也弯起唇角,拍拍她肩膀,“嘉宾应该快来了,去接接他们。” “嗯嗯。” 虞迟下楼后,许洛枝先到化妆室里准备,按照以前的流程录制完节目,到会议室开会时,出奇的看见总经理。 他神情自若的示意许洛枝坐下,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会议结束,许洛枝主动找他:“张总,我有事想找您谈。” “哦,我待会儿有个会。”总经理抬腕看了眼时间,完全忽视掉她,“你有事找你们总监吧,他才是你的领导。” 许洛枝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蹙起了眉。 她的直属领导确实是总监,但公司里面,尤其是影视公司,并不是按照职位来谈话的,总监做不了她的主,许洛枝先前都是直接找总经理。 他现在是觉得控制不住她,想划分的清清楚楚,摆大领导的架子了。 许洛枝扯扯唇角,觉得他的行为很可笑。 回到办公室,她给傅霁清发消息:我能下班了,你在Cake? 傅霁清:孟阑在Cake,我被他们夫妻赶回家了。 语气莫名有点可怜。 傅霁清又发过来一句:你想想晚餐吃什么,我现在来接你。 许洛枝的好字刚发出去,电话铃声悠悠响起,是许母打来的。 她划屏接通:“喂,妈,怎么了?” “洛枝,你爸最近没什么课,江城又在倒春寒,冷得不行,我们就想着来你这边待半个月。” “可以啊。” 南方天气暖和舒适,许母和许父每年都会来深城陪她待上一阵子,许洛枝笑着说:“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我帮你们买机票。” “不用,我们已经到了。” “” 许洛枝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电话对面的许母接着道:“你还是住在江清路小区对吧?我和你爸在路上了,你在家吧?” 她想到现在家里住着的男人,下意识提高音量:“我不在。” “哎哟,你不在就不在,这么激动干嘛。”许母揉揉耳朵,“又在加班?那我和你爸直接去了,先给你做饭。” 许洛枝稳了稳心神,淡定的扯谎:“家里没什么食材,要不你们去超市逛逛?” “行,放完行李箱我俩就去。” 许洛枝说不出让爸妈拎着行李去逛超市的话,应道:“好,我马上回来。” “嗯嗯,不急,你忙吧,我们自己能解决。” 她很急。 挂断后,许洛枝给傅霁清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我爸妈马上到家。” 傅霁清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她接着问:你出门了吗? “出了,在车里。”他清咳两声,语气轻缓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你上楼把东西清好,我自己回来。”许洛枝的意思很明显,顺带提醒:“清快点,他们马上到家。” 对面默了几秒。 “行。”傅霁清应声,下车往楼道里走,笑道:“看来我家密码锁不得不好了。” 许洛枝听见这句话,莫名觉得他很可怜,再想到自己刚刚的口吻,很像赶人出门的不是像,就是的。 她脱口而出:“等我爸妈回江城,你搬下来住吧。” 他笑了声,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愉悦的心情:“好。” 大概是因为同居的话,傅霁清特别配合,等许洛枝回到家时,鞋柜里只摆放着她的拖鞋,昨晚侵.占了一小部分位置的男士睡衣和毛巾也都不见了。 许母和许父正在厨房里忙,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东西都用的很顺手,见她回家熟络的让洗手吃饭。 她坐到餐桌旁,给傅霁清发消息。 许洛枝:你晚上吃什么? 傅霁清:还不知道。 傅霁清:伯父伯母给你做饭了? 许洛枝:嗯。 傅霁清:那你好好吃饭。 很平常的一句话,许洛枝却能感觉到他的羡慕。 “吃吧吃吧。”许母最先动筷子,吐槽着:“还是深城暖和,穿件外套就够了,不像江城,天气又在发疯。” 许父突然道:“要不然在这边买一套房?” 许洛枝本来在想傅霁清,听见父亲的话差点呛住,“爸,深城房价比江城贵一倍。” “可以把江城宜品的房子转手。” “对哦,确实可以考虑,深城天气宜居,洛枝又在这里上班。”许母点点头:“等回去后我托人问问。” 深城适合养老,许洛枝也很想父母能陪在身边,“到时候我看看房价,不够我来补。” 许母微微挑一下眉,“存款很多呀。” 许洛枝弯唇道:“养你们是够的。” 许母和许父闻言都笑起来。 晚饭过后,许洛枝陪父母聊天谈话,把书房的小床铺起来,让父母睡自己的卧室。 他们奔波一天,早早入睡了,许洛枝披着外套坐在床上给傅霁清发消息。 许洛枝:在干什么? 傅霁清:想睡觉,睡不着。 他的话里有暗示的意味,许洛枝故意道:你今天早上起得晚,睡不着正常。 傅霁清:是因为床不舒服,被窝也不暖和。 许洛枝:那是你最常睡的床和被窝。 傅霁清:由奢入俭难。 许洛枝打字的手指顿了顿,又问:你晚上吃了吗? 傅霁清:没有。 许洛枝都不用问为什么,她微微叹息,裹紧外套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 傅霁清又发了两条消息,对面都没有回复,他正在想许洛枝是不是睡着了,屏幕上弹出一句话。 许洛枝:我上来了,开门。 44 许洛枝一出电梯就看见傅霁清, 他站在走廊的灯光下,昏黄的光线照得眉眼愈发柔和,又透着压不住的愉悦。 他手里拿着件自己的外套,是给她准备的。 “就这样上来了, 明天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笑意。 许洛枝微扬了一下眉, 作势要转身, “那我回家。” 傅霁清眼疾手快的拽住,将外套披到她身上, 搂着腰直接往家里带, 扬唇道:“来都来了。” 许洛枝侧目瞪他:“得寸进尺。” “嗯,我最擅长了。”傅霁清语气自然的接话, 一副反以此为荣的模样。 许洛枝无奈的弯唇, 跟着他进门,鞋柜上摆放着一双全新的拖鞋,和她在家穿的款式一样,只有颜色不同。 她偏头看过去, 傅霁清弯腰将拖鞋放在脚边, 笑着解释:“昨天让小程顺便买的。” 许洛枝没有动, 问他:“昨天就在这样想了?” 昨天还住在她家里, 就想着把她拐上楼。 “以防万一。”他说得有理有据:“万一你在自己家住厌了。” 许洛枝这段时间听多了他胡扯的话, 现在听到什么都不觉得意外。 她正想回怼, 腰间一轻,被他直接抱起来, 双腿下意识环住他, 怕会掉下去, 手臂也攀着脖颈, 搂的很紧。 “等你怼赢我, 明天该感冒生病了。”他轻拍后脑,托着人往卧室里面走。 傅霁清将她抱到床边,被褥掀得很乱,大概是因为他下床太急,离开的时间久,里面都是凉的。 他重新铺好床,准备上来时,许洛枝说:“你不是没有吃晚餐吗,不吃了?” “我不饿。” 许洛枝抵住他的手臂,傅霁清只能道:“行,我现在去煮面。” “我要出去看着。” 傅霁清抱着人到餐桌前,怕她的脚会着凉,拿了一双自己的新袜子,在她面前蹲下。 他的动作太快,也太自然,许洛枝反应过来时脚已经被握住。 “你把拖鞋拿过来就好。”她说。 “买的凉拖,不行。”傅霁清帮忙穿好袜子,起身拢了拢她身后的外套,“坐在这里等我。” 他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在许洛枝的注视中吃完,又去浴室里刷牙,然后才重新回到床上。 傅霁清将她揽进怀里,抱得有点紧,像是抱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许洛枝被闷得有点呼吸困难,用指尖推推胸口,他没动,又推了推,傅霁清笑着抓住手,往后退出缝隙,低头看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天的心情。 早晨醒来时第一眼见到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好像能这样到天荒地老。 下午准备接她吃饭,突然得知她父母过来,那瞬间傅霁清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期待之后是意料中的失落,却又在下一秒因为她答应同居而高兴。 清东西的时候,傅霁清倒是没有多大感觉,等上楼回到自己家,看见空荡荡又冷清的客厅,失落感再次不受控制的从心底涌上来。 想到她和爸妈坐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的吃饭聊天,这样温馨的景象他都够不着,傅霁清就没有胃口。 躺在床上后同样如此,会想起昨晚的温暖,会想要抓住这种温暖。 她的每一句话,每个决定,都能影响他的情绪,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尤其是寂静的夜晚,会放大负面情绪,隔着屏幕傅霁清能开玩笑,能装可怜,见到人后是真的有些激动。 “洛枝。”他轻声唤她,嗓音听得出来情绪很重,带着些许眷恋。 许洛枝抬眸,入眼是棱角分明的下巴,没有一丝赘肉,鼻梁高挺,长长的眼睫微垂着。 他的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但最吸引人的依旧是眼睛,眼窝有点深,直直盯着人时,会有种他对你情根深种的感觉。 她轻轻回应:“嗯,我在。” “洛枝。” “嗯。” “洛枝。” 许洛枝没有来得及应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好爱你。” 她怔住了一瞬,恍然间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傅霁清捏她的脸颊,下巴轻蹭着脑袋,低声重复着:“驸马好爱你。” 许洛枝呼吸微窒,好像大声喘气都会破坏掉此时此刻的气氛。 她从一开始就能感受到傅霁清的心意和爱意,他是温柔绅士,但并不是热情的人,对她却从来不做任何掩饰。 他的追求直白又大胆,做的永远比说的多,就连告白时,也只是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许洛枝沉默很久后才仿佛回过神,握紧他的手应声:“嗯。” 两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大概是真的在她身边会很安稳,傅霁清睡熟了。 许洛枝望着他清隽的侧脸线条,悄悄的抬手抚上去,嘴角慢慢的勾起笑意,嘴唇轻贴着他的下巴,声音很轻很淡—— “傅霁清,我爱你。” “这是我的第五年。”- 傅霁清醒来时许洛枝还在怀里熟睡,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多。 父母们都起得早,应该马上会起床了。 他垂眸看许洛枝,依旧是昨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侧脸被窗外透过的光亮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珍珠白,鼻子小巧可爱,红唇微抿,显得很乖很乖。 傅霁清不舍得叫醒她,也有些后悔,不该卖惨诱惑她上来,现在又要偷偷摸摸的跑回去,太受罪了。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直白和炽热,许洛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着眼睛翻身,下意识的想去拿手机看时间。 “八点半。”傅霁清开口道。 “嗯?”许洛枝又揉揉,睡眼惺忪的望过去,“你醒了。” 她眼眸里浮着生理泪水,雾蒙蒙的,显得很困倦,傅霁清将人揽到怀里,抚着后背道:“再睡会儿吧,直接跟伯父伯母说去上班了。” 许洛枝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起床,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几分清明:“今天上午要去公司。” “嗯,那我也去公司。”傅霁清可以再休息一天,不过自己待在家里没什么意思。 许洛枝清醒后想下床,这才意识到床边没有拖鞋,转头望向傅霁清。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抱我。” 她声音淡淡的,拖长的尾音却显得有些娇意,傅霁清想起来了,昨晚是自己抱来卧室的,笑着跪在床边,伸手去抱她。 许洛枝这些年都有特意管理体重,抱起来很轻松,他托着人往外面走,说道:“等等我,陪你一起下去。” 他进浴室里简单的洗漱,换了件运动外套出来,“走吧。” “你要去晨跑?”许洛枝从上至下的扫视他身材,停留在小腹时,想到前天晚上动.情时都没有摸到腹肌,不由觉得亏了。 傅霁清点头,神态自若:“嗯,毕竟以后得靠它。” 许洛枝禁不住笑出声,打他肩膀。 他们坐电梯下楼,许洛枝轻手轻脚的回到家里,没有听见动静,刚想悄无声息的回房,卧室门忽然开了。 许母穿着睡衣出来,看见她一愣:“起这么早啊。” 许洛枝坦荡自然的嗯声:“待会儿要去公司。” “哦对,都差点忘记今天不是周末,那我去给你做早餐吧,你想吃什么?”许母往厨房里走。 许洛枝跟进去,扶着妈妈的肩膀往外推,笑道:“我来吧,给你们做三明治尝尝。” “你现在还会做三明治呢。”许母上次来的时候,她还只会煮面条、蒸玉米,也不推辞了,正巧尝尝女儿的手艺。 “我这一年学了不少,你们多住一段时间,我来做。” 深城天气舒适又有新鲜感,许母也想在这边住久点,她去年退休了,每天都闲着,但许父是个老教授,放心不下自己的研究,偶尔还需要教书做实验。 “看你爸吧,他有个什么鬼课题,下个月要赶回去做。”许母语气里充满嫌弃,念叨着:“到时候他如果非要走,就让他自己回。” 话音刚落,许父从卧室里出来了,皱眉道:“不行,我不一个人回家。” “谁管你。” “你管我。” 父母又斗起嘴,许洛枝无奈的笑笑,继续做三明治。 她特意做了四个,最后一个是用盒子包装的,还丢了一袋甜牛奶进去。 许母看见后问:“你这是给谁带早餐?” “我的助理。”许洛枝面不改色道:“她先前说想尝尝我的手艺。” “哦,虞迟对吧。”许母记得她提过助理的名字,而后问:“你的那位男朋友呢,最近相处的怎么样?” 无意间的一句问话,让许洛枝莫名的心虚起来,回道:“挺好的。” “他忙,你也忙,有时间见面吗?” 有,太有了。 许洛枝包好早餐,轻轻嗯声:“我们可以下班后见。” 许母说:“你如果要约会就去,不用管我和你爸,我俩在家闲的没事,也要出去晃晃的。” “好,我知道的。” 许母想了想,接着道:“不过晚上还是要回家睡觉。” 许洛枝的心虚顿时又增加几分,嘴上应下来:“嗯,肯定会回家。” 没有再聊男朋友的事,许洛枝换衣服换鞋,拎着三明治和包包下楼,站在楼道口看着不远处的傅霁清。 他跑了小半圈,许洛枝的目光跟随着他绕过后半圈,直到停在自己面前。 “去上班?”傅霁清喘着气,声音听起来格外性感:“等等我,上去换件衣服来送你。” 许洛枝拿出餐巾纸,抽一张递给他,“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傅霁清没有接,上了两层台阶,带着满身的热气靠近,微微俯身:“你帮我擦。” 许洛枝淡淡的瞥他一眼,“自己没长手?” 他弯腰不动,笑着看向她,许洛枝只能铺开餐巾纸,抬手帮忙擦额间的汗。 她的动作很轻柔,顺着侧脸往下擦,脖颈的汗珠流入衣服里,许洛枝没有管,刚想收回手,被捉住了。 傅霁清往下扯拉链,外套里面穿的是件运动背心,肌肉线条一览无遗,他气定神闲的,又扬唇望她。 光天化日之下,许洛枝看见他明晃晃的诱惑行为,又气又好笑,胡乱擦了两下,把纸团扔到他身上。 傅霁清接住,把拉链拉回去,轻飘飘地道:“晚上再给你摸。” 许洛枝懒得再理会他的话,将手里的三明治和牛奶递过去,“早餐,我做的。” 他拿到手里,又说:“不然你喂我?” 许洛枝伸手要抢回早餐,傅霁清连忙往后躲开,笑道:“嗯,晚上给你摸了后再喂我,公平一些。” 45 许洛枝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看出来的, 或许是扫视的时候目光过于露骨。 她没有跟傅霁清继续讨论摸腹肌的事,上班快迟到了,气恼的瞪他一眼,赶紧下台阶去停车场。 《影星》的宣传方向有问题, 昨天开会讨论过近期的数据, 相比起前面两期都有所下降, 总经理让宣传组做个新方案,今天早晨再开会。 昨天下午五点多才开完会, 这是让宣传组集体加班赶方案的意思, 许洛枝管不到这一块,毕竟节目的归属是公司。 晨会定的十点钟, 许洛枝卡点到场的, 赶到时会议室已经坐满人,总经理看见她,毫不留情面的厉声道:“怎么来的这么晚,让大家全都等你!这次就算了, 下不为例。” 会议室里的同事闻言都看过来, 有的是觉得奇怪, 有的是单纯想看戏。 许洛枝拉开最前面的座椅, 坐下淡淡道:“您定的是十点钟, 如果很急, 下次可以定早点。” 神情散漫,根本不把他这位总经理当回事。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许洛枝确实没有迟到, 哪怕大家都提前十分钟到也不关她的事, 既然她占理, 凭什么白白让人下脸面? 总经理沉着脸不悦地盯着她, 许洛枝倒是大方坦荡, 回视道:“张总不是很急吗,还不宣布开始会议吗?” 前面的话是在辩解,这句是实实在在的挑衅和嘲讽。 总经理的脸色更加难看,一瞬间,不少同事都把脑袋埋下去,努力降低存在感避免之后被连累。 最后,是宣传组组长率先开口,打破会议室里的僵局:“张总,新方案做好了,您看要不要现在调出来?” 总经理收回目光,顺着话下台阶:“嗯,你具体讲讲。” “好的。” 新的宣传方案改变投广渠道,加大自媒体平台的推广,目前看来比先前的方案更完善,但具体的效果还得等后面两期播出。 修改商定了几个小细节,晨会就结束了。 许洛枝本来是想找总经理商谈《面对面》节目,看他昨天和今早的态度,估计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不如直接做好带完《影星》就解约的准备。 她懒得敷衍客套,直接抱着本子起身,第一个往会议室外走。 “许洛枝。”总经理叫住她,态度不是很客气。 其他同事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动,许洛枝回头问:“张总还有事吗?” 总经理猛地站起来,座椅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边往外走边说:“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从她身边越过直直地往前面走,架子摆的挺大。 许洛枝不紧不慢的跟上,到总经理办公室,直言问:“您有什么事?” 总经理丢过来一份文件,“你看看内容,四月份开始录制。” 许洛枝拿起来翻了翻,是虞迟先前提过的综艺节目,她都没有看具体内容,又扔回去了:“我拒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也不是在跟您商量。” 总经理“啪”的一声拍桌,“你认清楚你的身份,你是公司员工!” “合同上有写员工必须以嘉宾形式参加综艺吗?”许洛枝轻描淡写的回问,“如果写了,您直接告我吧。” 总经理气得瞪她,许洛枝没有再理会,转身离开办公室。 一出去,她就看见不远处焦急等待的虞迟,旁边还跟着许久不见的余皓。 “洛枝姐!”他们一前一后的跑过来。 许洛枝做手势示意嘘声,指指前面的空地,等离远了办公室才问:“怎么了?” “洛枝姐,余皓说新节目的投资方是梁向荣。”虞迟压着音量道。 许洛枝微微蹙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 新节目是总经理刚刚给她看的方案,聚餐的事后,他答应过不再和梁家合作,现在不仅做节目,还要求她参加,大概是梁向荣故意提出来的。 她沉了沉气,目光转到余皓脸上,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向荣来公司的时候我撞见了。”余皓稍稍停顿,有些不自在地道:“他认出我来了。” 许洛枝知道是先前饭局的事,轻嗯一声,叮嘱着:“你下次见到他绕开,不用理会他讲的话,如果他为难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莫名生出些许烦躁,如果梁向荣因此为难余皓,她能做什么呢,哪怕是他来为难自己,她都没有任何办法。 影视公司就是娱乐圈,水很深,尤其是主持人这样的公众人物,没靠山没资源很难做成事。 大约是瞧出了她的想法,余皓连忙道:“学姐你放心,我会尽量避开他的,我,我就是个普通员工,他不会在意我的。” “嗯,谢谢你,你如果有事找虞迟,她会告诉我的。” 余皓兴致缺缺的应声,许洛枝记得跨年和春节时,他都有发祝福消息,她没有回复,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 她能理解他的暗恋和失落,但有些事要看缘分和天命,错过就是错过。 许洛枝不由想起傅霁清,嘴角不自觉上翘,心情稍微好转了些,带着虞迟继续忙《影星》的工作。 午餐时间她才有空看手机,傅霁清在问晚餐吃什么。 许父许母说他们会出去逛一天,晚上才回来,许洛枝能陪他吃晚饭。 许洛枝:你没吃午餐? 傅霁清:嗯,早晨的三明治太饱了。 许洛枝已经条件反射的会想到腹肌,弯着唇角笑,回道:随你。 傅霁清:去超市买菜,回家做吧。 许洛枝:好。 下午总经理不在公司,总监和其他同事管不着她,许洛枝一直待在后期组,盯着他们剪片,也顺带学习。 导演需要跟进后期制作,但只用把控全局,督促和配合,同事听她问的问题都特别细,不由道:“洛枝姐是想学剪辑吗?” 许洛枝笑着说:“我会剪辑,不过肯定没有你们剪的好。” 另一位同事接话:“洛枝姐是盛南影视制作专业的,你问的什么傻问题。” 男生小小的“哇”了声:“盛南诶,全国影视制作最强的学校,难怪洛枝姐会做影星节目。” 许洛枝弯唇笑,又听他们聊自己的学校,自己的专业,最后落到国外的学院。 “莫斯科电影,慕尼黑,还有纽约大学和Russell,这四所是国外影视专业最好的大学吧。” “对,我听说Russell每学期都会给学生一次参加影片实践的机会,毕业还能直接进当地的影视行业,做独立电影和艺术电影,这资源真的绝了。” “那当然啊,你没看它们申请要求多高,学费多贵。” 许洛枝没有继续听下去,起身去到宣传组,看她们的工作进度。 等到下班时间,她跟同事们打招呼,先离开了。 走出大楼,像前几次一样,一眼见到熟悉的身影,倚靠在轿车边,定定地望着门口方向。 在见到她的瞬间,眼睛里浮起浅笑,全都是她。 许洛枝下台阶,小跑着往他怀里冲,傅霁清连忙往前迈步接人,急道:“慢点,穿着高跟鞋也不怕扭到脚。” “嗯,以后不穿了。”许洛枝抱住他的腰,声音依旧淡淡的。 傅霁清能感知到她情绪不对劲,低声问:“节目不顺利,还是跟人吵架了?” 许洛枝说:“吵架了。” “赢了吗?” “输了。” 傅霁清作势要往公司里面走,“我帮你骂回去。” 许洛枝被他这副架势给逗笑了,拽他的手臂,“你一个脏字都不会讲,骂什么啊。” 傅霁清借力转回身重新抱住人,安抚的摸摸脑袋,在耳边道:“幸好我带了能安慰你的东西。” “嗯?” 他帮忙开车门,弯腰拿过搁在中间的小盒子,“甜点,刚买的。” 许洛枝看见熟悉的舒芙蕾,弯着眼睛笑起来:“确实是能安慰我的东西。” “看来比我好用。”傅霁清笑着坐进来,侧身把后座的袋子也递给她,“从家里带来的,你先换了。” 许洛枝接过袋子,里面是双毛茸茸的平底拖鞋,她心底顿时柔软起来,爬上丝丝缕缕的暖意。 她换着鞋子问:“怎么会想到给我带拖鞋。” “早上注意到的。”傅霁清勾勾唇,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我都上了两层台阶,你还是不方便摸” 许洛枝把空袋子扔到他脸上,他嘴角笑意更浓了,扯过袋子放在旁边,好好开车。 江清路离市中心近,生活便利,傅霁清带她去了附近的ole超市,许洛枝以前来逛过,价格偏贵,她只买了日常用品,没有买食物。 “你牛排是在这里买的吗?”许洛枝弯腰看冰柜。 “是,你觉得好吃就再买两份。”傅霁清推着车跟在她后面,很享受这样一起逛超市的温馨氛围。 许洛枝瞥见了价格,一千多一小块牛排,她侧头问:“上次在我家吃的牛排,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傅霁清其实对食物不太挑剔,有时候工作忙了,十几块钱的路边摊他也吃过,选择这家超市的牛排,是因为离家近,买着方便。 他点点头:“挺好吃的。” “嗯,我家还有,改天给你煎。”许洛枝放下冰柜里的牛排,握住推车边缘继续往前面走。 他们最后挑了排骨和两个青菜结账,ole超市离家不远,傅霁清想走回去,许洛枝穿着舒服的拖鞋,走路也不累,答应了。 他左手拎着袋子,右手和她十指相扣,时不时会抬起来,或者握紧些,似乎是很享受这样的散步。 许洛枝弯了下唇角,也回握住他。 街边有不少店,傅霁清无意间瞥见一家店里挂着旗袍,问她:“你最近怎么不穿旗袍了?” 许洛枝应该很喜欢穿旗袍,圈里有关她的传言之一,就是常常穿白色旗袍,衣服衬得人更加清冷高傲。 她偏头看他,有点意味深长:“你喜欢?” 傅霁清微微颔首:“喜欢,挺漂亮的。” 许洛枝喜欢穿旗袍,除了对衣服的喜爱,也是因为他。 他回国后的几次见面,她都特意穿的旗袍,白色居多,但他没能想起来,许洛枝就没有再穿。 “嗯,下次穿给你看。”她轻声道。 大概是他们对话时,她总爱嘴硬反驳,占据上风,现在答应的这么爽快,都让傅霁清有点意外:“这么好?” 许洛枝略微挑眉,用警告的眼神看他:“怎么,我答应你的事少了?” 傅霁清立马体贴的接话:“不少。” 许洛枝满意的收回视线,耳边传来他温和的声音,得寸进尺着:“那下次脱给我看?” 46 许洛枝回给傅霁清的是一个淡淡的眼神, 写着“做梦”两个字。 “行,先穿给我看。”傅霁清不再逗她,牵着手回家,拿出排骨和青菜, 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许洛枝主动给他当帮手, 傅霁清没有拒绝, 把青菜交给她来洗,他格外享受这种日常的相处, 好像这样就有家的氛围。 外公去世, 外婆被接走后,傅霁清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家这个字, 北京的房子里有外婆, 但不是属于他的家,佣人比住户还多傅宅就更不是,江清路的房子是他买的,不过里面清冷空荡, 他感受不到那是家。 搬来江清小区后, 他常常会惦念, 先前是想早点回来, 拉着许洛枝在小区里散散步, 或者在楼道口讲两句话。现在想的就更多了, 能一起做饭,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还有抱着睡觉。 傅霁清弯弯嘴角, 见锅里的糖醋排骨差不多好了, 调成小火, 夹起一块吹了吹, 放在她嘴边,“尝尝味道。” 排骨有点烫,许洛枝咬了一小口,甜滋滋的味道和肉味在嘴里散开,她笑道:“很好吃,很甜。” 他糖放的多,比较符合许洛枝的口味。 “不会是骗我吧,第一次做糖醋排骨。”傅霁清关掉火,又笑着轻吹两下,喂着她一口一口的吃完。 “说明你有天赋。” 吃到甜甜的食物,许洛枝心情也愉悦起来,毫不吝啬的夸赞。 酱汁沾在唇边,她下意识想舔,柔软的吻已经贴上来,他含着唇慢慢舔舐,动作很轻,从唇角一点点的描绘,像是在吃可口的花蜜。 许洛枝不自觉的往后退,脑后被他牢牢地抚住,熟稔的挑逗着,轻而易举勾起人的情.欲。 她想起初吻时傅霁清的青涩和试探,轻叹他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 “是挺有天赋的。”傅霁清亲了很久才松开,意犹未尽的咬了咬下唇,“很甜。” 他满意的准备去盛排骨,许洛枝偏头离近些,问他:“这算不算是喂了你?” “不算。” “我觉得算。” 不等傅霁清反驳,许洛枝撩起他的衣角,微凉的手心贴着他的肌肤,摸到了腹肌,指尖不轻不重的从硬邦邦肌肉划过。 傅霁清身体微僵,手中的盘子差点滑落,他摁住许洛枝胡来的手,力道有点大,连呼吸都变重了,直直地盯着她:“想不想吃饭了?” 许洛枝慢吞吞的收回手,漫声道:“你不给饭吃,我就下楼回家。” 傅霁清嗓音还是有点哑:“那我跟着。” 许洛枝笑了声,接过他装好糖醋排骨的盘子,先出去了。 他上学的时候不缺人做饭,是在伦敦留学被逼得没有办法,才在网上学会炒菜,但他平时忙,下厨的机会很少。 简单炒了三道菜,他们坐在餐桌上,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照得客厅里暖暖的,傅霁清不由笑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许洛枝见状问道。 “难得和你一起吃饭,能不好吗。”他扬唇回话。 许洛枝仔细想想,昨天和前天都是简单的下面条和煎牛排,再之前他们吃饭也是去外面,确实是第一次这样坐下来吃家常菜。 “油嘴滑舌。”她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吃饭,嘴角也翘了翘。 两人吃饭都不习惯讲话,等吃饱后许洛枝才问:“深城两室一厅的小区房,要周围热闹便利的,你有推荐的地段吗?” 傅霁清以为是她同事想咨询,清理着桌面问:“谁要买房子吗,要哪个区,能接受多少价位的?” “我买。” 他的手顿了顿,撩眼望过去:“你要在深城定居?” 傅霁清先前以为许洛枝会在深城生活一辈子,许多来深城上班的人都是这样,结婚,生子,孩子也在这边上学。 但在听她谈论过江城的父母和朋友后,别说许洛枝舍不得,他都觉得该回家,在那边才叫生活。 傅霁清都想过今后结婚该怎么办,他不愿意异地恋,也不忍心让她离开家,最后想到的办法是,把商业重心转到中部地区,他跟着许洛枝走。 反正她在哪里,今后的家就在哪里。 “有可能,江城冬天太冷了,我爸妈想在深城买一套房子。” 傅霁清思忖片刻,看着她道:“要不要买昭泽的新房?家属打八折。” 许洛枝闻言抬了抬头,略微拖长尾音:“家属?” 他无奈的笑笑,声音温和:“女朋友也能打八折。” 许洛枝略微抿抿唇,又道:“等昭泽的房子预售太晚了,还有其他位置推荐吗?” 傅霁清进军地产圈前,深度了解过行业,提了两个新楼盘,而后说:“不过我建议买二手房,深城二手房都卖的不错,现在行业不稳定,新楼盘可能会有风险。你现在住的这一套,符合你们的要求吗?” 看见许洛枝点头后,他接着道:“江清小区是彦弘集团开发的,物业管理都是彦弘自持,综合来说性价比不错。” 江清小区地理位置优越,离市中心、商业区都很近,旁边有地铁站公交车站,许洛枝当初也是看中这里生活方便,只不过她的租金就不低,售卖价格更不用说。 “嗯,我回去问问爸妈。” 傅霁清听见“回去”二字微蹙了蹙眉,最后也没有说什么,让她陪自己洗完碗,放人下楼了。 买房的事现在不急,先要把江城的房子转手出去,许洛枝回家后随意跟父母提了两句。 许母倒是挺满意江清小区的,问道:“这套房子房东有售卖的打算吗?如果有,我们可以考虑直接买下来,你都不用搬家和熟悉新环境。” 许洛枝不清楚,说需要问问,许父接过话:“十楼有点矮了,可以买高层的。” “确实,如果十五十六楼就更好了。” 许洛枝听到十六楼,不免失笑,引得许父和许母看过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也觉得十六楼挺好的。”她语气意味不明,随即道:“爸妈你们早点睡,我回房了。” “好,我和你爸再聊聊天就去睡。” 回到卧室里,许洛枝给傅霁清发消息:他们看中你的房子了。 傅霁清:嗯? 许洛枝:嫌10楼有点矮。 傅霁清:行,我明天问问。 他说得很笃定,许洛枝弯着唇角打字:开玩笑的,别人如果不卖你还能强买? 傅霁清:不试试哪知道。 许洛枝没有当回事,她们也不是非要买这里的房子,都说不准。 又闲聊两句,她感觉有些困倦,道晚安后先睡了。 傅霁清发过晚安,没有等到明天,打电话联系助理,让他询问房东有没有意向售卖这套房子。 助理问道:“傅总,您是要买房子吗?” “嗯。” “您如果在江清路买房子,会动用一大笔资产,您的投资” 江清小区的房子需要几百万,他倒是拿得出来这么多活期资产,但之前投资时花掉了一部分,剩余的钱需要留着以防万一。 “你先问问吧,我不着急。” “好的。” 傅霁清关掉手机,盯着天花板想公司的事。 把深城的业务问题解决后,父亲没有再提洛家的事,但傅霁清很清楚,如果掌握不了实权,之后也会有陈家李家刘家。 他目前都在维持现状,只要动一步,父亲就会用总部的业务来威胁,但没有动作,最后也只能任他摆布。 傅霁清闭上眼睛,想着许洛枝心情才稍微好受些,迟迟入睡。 隔天清晨,他照旧下楼在小区跑步,等到许洛枝上班时间,还未见到人影,这才重新翻消息,发现她说过,今天下午去公司。 傅霁清只能自己去旁边的店里吃早餐,回来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一对夫妻在拌嘴,也不是生气,你来我往吵的很有意思。 他不想偷听,正准备快步走远点时,听到了洛枝的名字,脚步微顿。 “她不会跟男朋友分手了吧,我们来了三天都没见他们出去约会。”许母着急的念叨。 “你上次还让我别乱讲话,现在自己乱猜。” “我这是合情合理的猜测,他俩工作都太忙了,小情侣不多相处怎么培养感情。” 许父正儿八经道:“没有感情就分手,很简单的。” 许母瞪他:“你快闭嘴吧,我真听见你讲话脑袋疼。” 带着点江城口音的语调,让傅霁清禁不住轻笑,他们回家的方向一致,正巧到楼道口,这声笑显得有点突出。 许母偏头看过去,傅霁清紧张的捏了捏指尖,手放进口袋里,礼貌的回视,笑了笑。 他们一起进到电梯里,傅霁清开口询问:“您去几楼?” “十楼,谢谢。” 傅霁清下意识扬唇角,忽然注意到许母手腕处戴着他送的镯子,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许母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眼电梯按键,又盯着他看,停留时间长的许父都忍不住扯衣袖,提醒她收敛些。 等到十楼,许母和许父走出电梯,大门缓缓合上,傅霁清才松口气,指尖都被捏的发红。 他又低头笑了下,心里的羡慕被贪恋取代,越来越浓烈。 回到家后,许父问:“你刚才盯着别人看什么?都看得人不自在了。” 许母似乎还在回想,迟缓道:“你不觉得他有点眼熟?” “不像你,也不像我,不会是我们儿子。” “” “你清厨房去吧!” 傅霁清没有告诉许洛枝这次偶遇,过了几天,又在她上午睡觉的时候碰到许母。 只有许母一个人,刚刚从超市回来,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很多速冻食品,估计是给许洛枝准备的。 傅霁清主动道:“伯母,我帮您拎吧?” 许母没有客气,爽快的把袋子递过去,似乎也是想看他会不会真的帮忙。 傅霁清笑着接过,听见许母问:“你是刚晨练结束?” “是,刚跑完步。” “这个习惯真好啊,锻炼身体。”许母从上到下的扫视,审视的目光让他瞬间想到许洛枝。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站的很直,薄唇微勾着,任凭许母打量。 “你是这边的住户吗?搬来多久了?” “是租户,来半年了。” 许母点头,又笑眯眯地看他,直到电梯到达十楼。 “东西重,我送您到门口吧。”傅霁清热情道。 “好啊。”许母一口答应,率先走出电梯。 他跟在后面,到许洛枝家门口,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谢谢你啊。” “不客气。” 话到这里,傅霁清应该要走了,他莫名舍不得,最后看了眼熟悉的门,转身准备离开。 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声响阻止了他的脚步。 许洛枝正准备出门上班,抬眸看见站在面前的二人,怔住了。 47 许洛枝做梦也没想到有天能在家门口看见这幅景象, 她母亲把傅霁清给领回来了。 “妈,你这是?” 许母立马解释:“我买了一堆东西拎不动,正巧碰到这位好心的小伙子,他帮我拎回来的。” 许洛枝的目光停留在傅霁清的脸上, 他也有瞬间的无措, 转而无奈的笑起来。 他只是想搏个好感, 没想到会直接碰上。 “好心小伙子?”许洛枝慢声重复这五个字。 眼看瞒不住,许母干脆承认:“好吧, 我是认出他了。你男朋友嘛, 网上有照片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许洛枝瞥见傅霁清想扬唇角, 又使劲往下压的模样, 轻轻叹息,把他领进家门,顺带给虞迟发消息,延迟上午的彩排时间。 许父早晨有个视频会议, 他不会调设备, 让女儿帮忙弄的, 刚刚结束会议, 神清气爽的出来, 看见客厅里的傅霁清, 下意识望向许母道:“你怎么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许洛枝见状又问:“你们之前见过?” 许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傅霁清上前一步, 主动笑着自我介绍:“伯父您好, 我叫傅霁清, 是洛枝的男朋友。” 许父很快反应过来, 又看许母,她理直气壮的扬下巴说:“你看我干嘛,怪你自己眼瞎。” 他没有继续吵,先招呼人:“你好,进来坐吧。” 时隔一周,傅霁清重新回到许洛枝的家里,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他和很多许父这个年龄的长辈打过交道,言谈举止斯文有礼,看起来矜贵温和,让人凭生好感。 许母扯着许洛枝的衣服,小声道:“确实长得挺好看,比你爸年轻的时候还帅。” “您当初是看中我爸的颜值?”许洛枝打趣。 许母说:“不然呢,你爸还有别的优点吗?” 她不由失笑,再抬眸时正巧对上傅霁清的目光,清明坦然,透着温柔和愉悦。 他收回视线,低声道:“伯父,我会处理好家事,再和洛枝谈未来,希望您能相信我。” 许父是聪明人,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许洛枝足够优秀,他们不缺女婿的人选,思想也开放,哪怕女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急。 傅霁清的优势在许父眼中都是劣势,出生富贵,一路顺风顺水没有受过苦,家里乱,真要结婚指不定有一堆麻烦。 “嗯,未来的事未来再谈吧。”许父倒了一杯茶,岔开话题:“尝尝。” 傅霁清也识趣的不再多提,抿了一口,笑道:“是英德红茶,加糖或者奶调入口会更甘甜。” 许父很满意他能品出来,笑着摇摇头:“我们家不喜欢甜味重的食物。” 傅霁清微怔,垂下眼眸转言道:“这样冲泡也很可口。” 许洛枝跟着许母到厨房里帮忙做饭,主动说:“要不我来做?” “你们俩什么时候给对方做饭都行,今天不能让我露一手啊?” 她无奈的笑笑:“行,那你多放点糖,他喜欢吃甜的。” “知道,我也喜欢吃甜的,都是你爸。”许母往外面看一眼,压低音量道:“他不喜欢吃,也不允许我多吃,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会得糖尿病。” 许洛枝突然觉得很巧合,母亲因为父亲戒掉甜食,她因为傅霁清喜欢甜食。 许母又问:“他就住在你楼上啊,听他说有半年了,是追你的时候搬来的?” “嗯。” “难怪我说你俩都不约会,原来近着呢。” 许洛枝听见母亲调侃的语气,也弯唇笑了下:“我们工作都忙,是没有时间约会,住楼上楼下挺好的。” “确实,也不一定非得天天浪漫,多点时间相处,多了解彼此,就能知道适不适合。”许母开火准备炒菜,开了油烟机,嗡嗡的响。 “他也很浪漫了。” 许洛枝的声音很小,许母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她低头笑笑:“没什么。” 许母炒了几道家常菜,做好后笑眯眯的看着傅霁清道:“洛枝说你的口味偏甜,不太能吃辣,你尝尝行不行。” “谢谢伯母,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快吃吧。” 家里向来遵从食不言,饭桌上很安静,许洛枝正在夹菜,左手突然被人捏住了,她偏头看过去。 傅霁清不动声色的吃着饭,桌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又轻敲两下,像是在表达他的喜悦和亲昵。 现在这样一家人围着吃饭的景象,应该是他最渴望的吧。 许洛枝翘了翘嘴角,夹了一块鸡翅放到他碗里,傅霁清侧目望她,目露笑意,又轻轻捏手。 吃完午餐,许洛枝要去公司上班,傅霁清送她下楼,跟许母许父道再见。 “谢谢伯父伯母的招待,今天是我唐突了,改天再来拜访你们。” 许母说着没关系:“我们也只会在深城再待一周,你想吃就下来。” 傅霁清笑着应声:“好。” 直到被送进电梯里,傅霁清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散,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颈窝里,低低沉沉的笑。 许洛枝推推他的脑袋,“至于吗。” 他另只手也抱紧了,轻声道:“至于。” 许洛枝揪他的小短发,“我都没有找你算账,碰到我爸妈怎么不告诉我?” “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 “真的?” “嗯,是缘分。”傅霁清抬起脑袋,牢牢地抱住她,好像能再紧一些,再亲密一点。 一股暖意丝丝缕缕的爬上心尖,许洛枝拍了拍他的后背,弯唇道:“我妈的话你听见了吧。” 让他有空下楼来吃饭。 傅霁清怔了两秒,突然把她抱起来,抵在电梯门边,许洛枝吓了一跳,搂住他的脖颈问:“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这样的高度正好能够平视,他吻了吻唇角,用脸颊轻蹭着她脸,“你这样我又要得寸进尺了。” 许洛枝嗯声:“又不是第一次了。” 傅霁清的声音很轻,透着藏不住的愉悦:“我很高兴,洛枝。” 许洛枝轻揉他的短发,嗯,她也很高兴- 《影星》换推广方案后,需要盯数据和分析数据,许洛枝还要负责录制《面对面》,连着在公司加了一周的班。 傅霁清要和高层商讨发展方向,也每天忙到十点多才从公司出来。 许洛枝累的心力交瘁,很早就会睡觉,两人只在早晨上班时间才有空见面。 他跑完一圈,停在楼道口,对着台阶上的人笑笑,许洛枝自然而然的帮忙擦汗,望着他眼下的黑眼圈,蹙眉道:“你昨天凌晨才睡,怎么也起来跑步?” “习惯了。”傅霁清接过她手中的盒子,“今天早餐做的什么?” “我妈下的小馄饨。” 他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放了十几个小馄饨,闻着都觉得特别香。 傅霁清故意问:“你是怎么说的?” 许洛枝面不改色道:“带一碗给助理。” 他轻笑了声,把盖子重新合上,“行,新晋傅助理回家吃早餐。” 许洛枝懒得理他,又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 “两点钟有个会,需要定下个项目的选址,估计要开两个多小时,怎么了?” “我爸妈今天下午回江城” “我有时间,几点钟。”不等她的话讲完,傅霁清就打断了。 许洛枝失笑:“不用你推掉工作,只是送他们去机场,没有空就算了。” 傅霁清说:“后者比前者重要,所以我有空。” 她只能告诉他飞机时间,约定下午三点钟见面,赶紧去公司上班。 今天是《影星》录制的日子,录完这一场,还有两期结束,策划组已经开始准备其他节目,许洛枝也得开始为以后做打算。 录制到一半,眼看快三点钟了,许洛枝让现场导演和虞迟盯着,拿过手机往场外走。 走到演播厅门口,迎面撞见总经理,她皱眉想避开,被叫住了:“许洛枝,过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盯录制现场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工作,许洛枝离开其实是需要请假的,只不过没有人能管她。 总经理叫人了,就不得不过去。 许洛枝呼了口气,上前道:“张总,您有什么事?” “里面不是在录制吗,你去哪里?” “洗手间。” 总经理打量一眼,说道:“从洗手间回来后,来趟我办公室。” 说完直接上楼了,许洛枝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压住心底的燥意,给傅霁清打电话。 “喂。” “喂,我现在出发,先去公司接你。” 许洛枝低声道:“总经理临时叫我去谈话,我可能送不了他们。” “是吗,那我单独去送伯父伯母?”傅霁清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失落,反倒是有一丝高兴。 许洛枝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送机这种事只有亲密的人才会做,她一起去傅霁清算是半个司机,她不去傅霁清算半个儿子。 “是,只能拜托我的男朋友,帮我去送送爸妈了。”许洛枝笑着说。 “好,你放心,一定安全送到。” 许洛枝问了两句他工作的事,挂断后又给父母打电话,解释清楚原因,然后才去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泰然自若的坐在桌后,双手交叠看着她,“影星马上结束,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话摊开来讲了,许洛枝也不再隐瞒:“我想继续做节目,张总能同意吗?” “绝不可能。”总经理说:“上次我给你提的节目,你再考虑下吧,如果能火就是真正的明星,而不是一个需要跑商演的主持人。” 许洛枝觉得他说话总是很可笑,她哪怕对主持行业没有多少热爱,也不会去贬低它,更何况它赚的钱比市场上大多数工作都要多。 “没兴趣。”许洛枝淡淡道。 “行,那你下个月就离职吧。”总经理从抽屉里拿出合同,丢到她面前,“公司是有权利辞退你的,你放心,补偿一分钱都不会少。” 许洛枝微微蹙起眉,低声说:“面对面和影星您都不要了,是吗?” “是,你能力强,你把访谈节目做到网播量第一,撑起综艺部门,在主持方面我佩服你。但你也要清楚,我当初为什么纵容你,面对面我可以直接撤掉,你也可以。” 总经理说得轻描淡写,又拿出新综艺的策划案,敲着桌面说:“这两样合同,你必须签一份,看在你辛苦工作三年的份上,我给你时间考虑。” 许洛枝走出办公室时,脑子有点乱,回到办公室,静心想这件事。 《面对面》她可以不管,但和尘是《影星》的出品方,最终的归属权是公司,如果现在离职,节目会与她毫无关联。 总经理说的新节目,下个月录制,这意味着许洛枝如果要保下《影星》,就必须参加新节目。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孟阑的公司是投资方,她能找时间问问。 许洛枝揉揉脑袋,重新回到演播厅盯现场。 四点多钟时,傅霁清发来消息,说已经送他们到机场,帮忙办理了登机手续。 许洛枝:辛苦了,还要回公司吗? 傅霁清:不回,有点事。 许洛枝:行,你先忙,我要去招待嘉宾。 傅霁清:下班来接你。 新一期的录制结束,许洛枝收起手机,笑着去找今天的来宾寒暄,等送走他们后,跟同事道别,走出公司大楼。 傅霁清在老位置等她,上车后说:“今天回家吃吧,伯母上次教我做了可乐鸡翅。” 许洛枝侧目看他,“我妈什么时候教你做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许洛枝在加班,很晚才回去。 “你那天不是忙到十点吗?”她扬起语调:“骗我?” 傅霁清笑道:“是忙到十点,晚餐抽空回去了一趟,离得近,方便。” 许洛枝有点难以置信,他工作这么忙,还有闲心特意抽时间回去,只为吃她父母做的晚餐。 她刚想打趣两句,瞥见傅霁清温润的侧脸,嘴角翘着,看起来很高兴。 他很享受回家吃父母做饭的生活。 许洛枝应声道:“回家吧,尝尝你学的怎么样。” “好。” 傅霁清考虑到她累了一天,肯定很饿,直接叫的ole外卖,到家门口时,正巧收到送来的食材。 许洛枝摁密码锁,想到先前答应过他的事,轻声道:“你明天搬过来住吧。” “明天?”傅霁清扬起尾音。 许洛枝以为他忘记了,推开门道:“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话音未落,瞧见门口鞋架上两双不是自己的鞋子,摆放的整齐自然,好像它们本来就该属于这里。 傅霁清从身后抱住她,推着人往客厅里走,语调里带着笑意:“已经搬过来了。” 48 许洛枝回想他的话, 不由觉得好笑:“你下午说有事,就是搬家?” “嗯,我不放心别人进来,会乱动你的东西。” 下午是傅霁清带着助理, 把一个个箱子从楼上搬下来的, 又亲自打扫和清理房间。 他不觉得累, 反而乐在其中。 傅霁清搂着她往厨房走,“先给你做饭, 吃饱了再去看。” “好。” 他洗干净手, 把手臂伸到许洛面前,她自然而然的卷起两边袖子, 笑着说他:“你架势倒是摆的挺足, 我妈做的可乐鸡翅是拿手菜,你真能学会?” “小瞧我?” 许洛枝挑了一下眉,“谁知道呢。” 傅霁清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等着。” 他这段时间做菜的次数多, 切菜的姿势都流畅漂亮不少,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把青菜拿到水槽里冲洗, 动作很熟稔。 侧脸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好看, 给家里添了些温馨和烟火气。 许洛枝走到他身后环住腰, 傅霁清问:“饿了?” “给你打气。”她说。 他很喜欢这种独属于家庭氛围的小细节,许洛枝记得, 也乐意满足他。 他笑了声, 清理着手中的菜, 问起今天的工作:“总经理找你谈什么?” “他想让我去参加和尘的户外综艺, 直接出道做明星。”许洛枝想到这件事不免失笑:“他还诱惑我, 说明星赚的多,不用辛辛苦苦跑商演。” “他的眼界太低了,不知道姜家是怎么选的他。”傅霁清摇摇脑袋,“别理他,你带完影星就可以辞职,去诚影或者其他公司,上司的人品和性格对员工来说很重要。” 影视公司老板和艺人意见不合是常事,资本家站的是利益角度,艺人往往是站在梦想的角度。 “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总经理想现在辞掉我。”许洛枝说:“其他的倒是没关系,我不想把影星让出去。” “方案是你写的,过程也是你在跟进,确实不该让。”傅霁清抿了抿唇,话虽这样说,心里也清楚,想把一档节目的归属权抢过来不容易。 “明天你帮我联系孟阑吧,我想问问他。” “好。” 傅霁清清洗完菜和肉,准备开火炒菜,让许洛枝站远一些免得被油溅到。 等鸡翅烧好,才招手示意她过来,吹着鸡翅送到嘴边,许洛枝咬了一口,和许母做的有些相似,但不完全相同,他给的可乐和糖更多。 烧菜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人而异,不太可能一模一样。 许洛枝有意说:“还行,学了七八分吧。” 傅霁清也不气馁,喂着她道:“行,以后有机会再学。” 话里意味深长,许洛枝看他一眼,弯唇笑了:“嗯,有机会再学。” 吃过晚餐,傅霁清收到一份公司的文件,正巧借书房开视频会议,许洛枝跟进去打量着成果。 先前的小书架被他换成了大书架,书的分类以及位置都没有变,多出的一节柜子里放的都是文件夹。 书桌上有一摞资料,像是刻意放上去的,给自己的东西添些存在感。 傅霁清在谈资金链的事,许洛枝拿过一本书,轻手轻脚的坐在对面,翻过两页,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不敢出声打扰他,继续往后看。 直到傅霁清的手搭过来,覆盖在她的无名指上,细细地摩挲着。 许洛枝撩眼,微微偏一下脑袋,询问是不是会议结束了,他没有回答,只扬唇笑起来。 她没好气的抽出手,继续翻书,傅霁清又像是捉弄般推推指尖,她不理会,他又推,她往后躲,他追着握住。 幼稚的要命。 许洛枝见他这么悠哉,合上书,反手拍他的手背,终于出声了:“会开完就跟我回房。” 傅霁清笑着应道:“好。” 许洛枝拿着书起身,看见他对着耳麦说:“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吧。” “” “你会议没有结束,来逗我干嘛。”许洛枝微恼的瞪他。 傅霁清绕过书桌说:“他们都在念稿,不是重点,没什么好听的。” 他今晚是临时接到下属发来的新方案,关于公司今年的战略发展,才决定开线上会议的。 结果战略发展跟去年差不多,几个高层都是守旧老派思想,建议继续依托昭泽总部,聚焦车行,顺带发展地产行业。 傅霁清决定发展地产,有深城的缘故,它的确是个大市场,他想来分一杯羹,还有就是想彻底摆脱做汽车起家的昭泽总部,不再依托它的资源和资金。 现在看来,道阻且长,有很多阻力和不确定的因素。 傅霁清不再提工作的事,牵着她进到卧室里,打开暖黄色的吊灯,“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卧室打扫的很干净,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两个枕头并排放在床头,飘窗台上有小桌和软垫,窗帘敞开着,窗外是霓虹灯和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衣柜里白色的外套旁多出几件黑西装和男士睡衣,透着家居的温馨。 “抽屉和小柜子我没有动。”傅霁清清了下嗓子,温声道:“好像也打不开。” 抽屉里装的是合照和书,许洛枝通常都是锁着的。 “右边柜子是空的,你想用就用,其他东西摆桌上吧。”她回头,轻点他的肩膀,“下午不会开,时间都用来清家里了。” “开会没有家重要。”傅霁清抱住腰往自己怀里带,低头亲亲她,“洛枝,我今天很高兴。” 她扬起下巴看他,关切道:“我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许母对他和善是因为洛枝,如果换个男人大概也会这样热情,许父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都是出于礼貌,傅霁清很清楚。 但他还是会因为靠近了许洛枝的家而喜悦。 “没有,就是高兴。”傅霁清用鼻尖碰着她鼻尖,亲昵的摩挲着后颈。 许洛枝打趣:“你天天都高兴。” 他笑着应声:“嗯,因为你。” 很轻的一句话,却仿佛击中她心里,顿时柔软下来。 许洛枝微微抬起脑袋,吻他的唇角,傅霁清尾音上扬的嗯了声,她没有讲话,又吻了吻,细白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慢慢加深这个吻,第一次掌握主导权。 轻柔的唇带着清甜的气息与他缠绵,像是羽毛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心弦。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许洛枝微喘着气,看着他说:“你不要担心” 她能瞧出来父亲对傅霁清的冷淡,他们家都是理智的人,她当初也是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跨一步,更何况是忧心女儿的父母。 许洛枝当然不会去责怪父母,但傅霁清肯定能感受到,他是敏感又聪明的人。 明明感受到了,还是这么高兴。 许洛枝突然觉得语言很苍白,不足以表达她现在想述说的情绪,想了许久才轻声道:“会这样继续高兴下去的。” 会有以后,会有未来。 傅霁清勾起她的下巴,又拿回主导权,重重的吻下去,深入勾弄着她柔软的舌尖,酥麻感倏然漫及全身。 许洛枝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他不阻止,任凭她跌坐到床上,被强硬的压下去,身躯紧紧相贴。 “洛枝,好不好?”他俯身凑到她耳边,嗓音哑的不行。 吊灯晃着眼睛,许洛枝被吻得有点晕乎乎,忘记回答,他又叫她的名字,不厌其烦的问,一遍又一遍。 细密又缠绵的吻落下,衣服的纽扣依然系着,他极其难耐的克制着,指尖温热,温柔的在颈间划过,偏要等答案:“洛枝,好不好?” “好” 热气充斥着房间,过去很久,许洛枝听见一声极轻的低喃,又很快淹没在唇齿间。 “好想娶你”- 许洛枝醒来时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鼻间是沐浴过后的清香,应该是昨晚他抱进浴室清理的。 她抬起脑袋,撞进男人漆黑的眼眸里,含着丝丝笑意,不知这样盯了多久。 “醒了。”傅霁清伸手轻揉她的腰,“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在帮忙缓解不适,许洛枝心底的恼意稍微消散些,开口道:“我想” 一出声才意识到嗓音哑了,那股因为他食髓知味的恼意再次涌上来,出气的打他,压低音量道:“我下午要录节目。” 傅霁清任她撒气,不敢笑出来,哄人般轻拍后背,“待会儿给你冲胖大海,煮冰糖雪梨,你刚刚起床,嗓子是暂时的干涩,下午录节目前一定能好。” 许洛枝又踹他两下才解气,说自己想吃芝士面包和蛋挞,下床去浴室里洗漱。 傅霁清早晨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烤着面包和蛋挞,冲泡好胖大海,端着水来浴室门口看她洗脸。 她被盯的不自在,蹙眉道:“看什么?” 嗓音还是有点哑,但也添着些情.欲过后的娇意。 他似乎在回味什么,笑了起来,不紧不慢道:“其实,不做主持人也挺好的。” 她的嗓音很动听,尤其是昨晚。 许洛枝看出他的想法,拿洗面奶扔他,被傅霁清笑着接过,回到客厅里。 等她洗漱出来,芝士面包、蛋挞和胖大海都准备好了,他依次放在手边,不敢再调侃,伺候的很体贴。 “几点钟去公司?”他问。 许洛枝的嗓音已经清明了些:“两点钟,吃完该走了。” “好,我送你。” 吃完午餐,许洛枝回到卧室里,床铺收拾的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痕迹,她拉开衣柜,目光落在最旁边的旗袍上。 许洛枝偏头看一眼窗外的天气,想到先前答应他的事,拿出白色旗袍换上。 傅霁清正在客厅里给孟阑发消息,看见她出来站起身:“孟阑待会儿就能过来” 他注意到她的打扮,声音戛然而止,灼热的眼神打量着盈盈可握的细腰和若隐若现的长腿。 她确实适合穿白色旗袍,干净素雅,愈发能衬出清冷的气质。 许洛枝现在需要避免多讲话,轻应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两口温水润嗓。 水杯是傅霁清用过的,红唇印在茶杯口,他提醒着:“花了。” 她刚想抬手,温热的唇落下来,他揽住细软的腰身,倒在沙发上,细细亲吻着,气息喷洒在耳畔。 “特意为我穿的?” 许洛枝不想看他得意的模样,否认着:“不是” 他根本不听,柔软的唇又被堵住,舔舐纠缠着。 旗袍最后变得皱巴巴,盘扣都被揉掉一颗,许洛枝只能瞪他一眼,回卧室里换了件高领长裙,把旗袍扔给他,气恼道:“扣子弄回去。” “行,你回家前一定弄好。”傅霁清扬唇应下来,陪她去公司上班。 返回家不久,他接到孟阑的电话,问他住在几栋几楼,挂断后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他打开门,抱怨声随之而来:“你怎么换房子都不告诉我啊,这里跟你家在同一条街,有必要换吗?还有,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两个月不联系我们就知道巴巴的追人,一联系我又是为了帮别人的忙。” 孟阑走到客厅里,嘴里仍然念叨着:“这都有半年了吧,你怎么还没有” 他的视线停留在沙发上揉皱的白色旗袍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音量都提高了:“谁的?” 傅霁清拿起旗袍,勾着唇角,显得疏懒又随性,漫声道:“洛枝的。” “这也是洛枝的家。” “” 49 孟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质问着他:“不是面热心冷吗?不是很难追吗?不是小面首吗?” 傅霁清听得越发得意,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抬手努力往下压,嗓音里都透着满满的笑意:“嗯, 转正了。” “你这是飞一般的速度吧, 几个月内转正, 同居,还有”孟阑打量他, 衬衫和裤子都有皱痕, 嘴角残留着口红印,不由嗤道:“一副刚刚开荤的模样。” 傅霁清温和的回视, 也上下打量:“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靠!拜拜, 我走了,你和你的公主恩恩爱爱去吧,别问我工作上的事!”孟阑说着就要起身,听见耳边丢来淡淡的两个字:“映池。” 孟阑昨晚又被赶出房间, 不能再有任何负面言论, 闻言立马重新坐下来, 骂骂咧咧:“你是不是只会念这两个名字啊, 洛枝, 映池, 前面是捧在手心的公主,后面是用来威胁兄弟的, 要不要点脸?你说你要不要点脸?” 傅霁清垂眸研究着旗袍的盘扣, 轻描淡写道:“后面是捧在手心的妹妹,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控制住力道, 盘扣是直接被扯下来的, 只能缝上去。 “行,傅霁清你真行,我不走了,我今天非得当这个电灯泡,好好教育你们这些恶臭的小情侣什么叫事业价更高。” 傅霁清没搭理他,又摆弄一会儿手里的旗袍,忽然站起来往外面走,孟阑问他:“你去哪里?” “给洛枝修旗袍。” “你就说你只会念这两个名字吧!”孟阑气恼的吼道,也赶紧跟上去。 许洛枝赶到演播厅时嘉宾已经到场了,今天的来宾是《影星》第一期请过的导演,名气和地位都够大,所以总经理也特意赶来了,正在和他寒暄客套。 见到卡点来的许洛枝,总经理不悦的瞥一眼,从背后招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她没有理会,也用不着再给他这个脸面,先和工作人员核对一遍今天的流程和问题,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休息区,弯唇跟导演打招呼:“您好,我叫许洛枝,是今天的主持人。” “许洛枝,我记得你,上次是你打电话邀请我来参加影星录制的,你是影星的导演。”导演礼貌的伸手轻握,转而看着总经理笑:“又能主持又能做节目,你们公司卧龙藏虎啊,有这么个人才。” 总经理的神情略显尴尬,哈哈假笑着:“是啊,洛枝确实很厉害,什么都会,只要给她机会就能给公司带来惊喜。” 口吻就好像两档节目都是他主动提供的一样。 许洛枝不想再给他留所谓的情面,笑着对导演说:“今天是我最后一期以主持人的身份录制节目,很荣幸嘉宾是您,我非常喜欢您的作品。” 导演有点惊讶:“我居然是面对面最后一期嘉宾?我听助理说这档节目很有名,你为什么不接着主持?” 总经理怕她乱回答,急忙想岔话,被许洛枝轻缓的嗓音打断:“因为我想全心全意当导演,虽然方向不同,但希望今后也能像您一样,拥有一部让自己骄傲的作品。” 嘉宾导演是拍电影的,许洛枝想走的方向是电视节目导演,它们的核心不同,创作方式也不同,但在学校读书和实践时全都会涉及,本质殊途同归。 “你在主持界已经这么优秀了,现在敢突然转行,挺有志向的。”导演连连点头,目光里满是欣赏。 许洛枝又向他请教了一些关于导演的专业问题,是自己想问,也是为待会儿的访谈,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总经理站在旁边完全被忽视,冷着脸瞪她一眼,转身去找其他工作人员。 许洛枝在访谈方面本就得心应手,又非常了解这位导演,这场录制的效果比起前面几期都要好。 结束后导演礼貌的对她表示感谢,客套两句后,提出了前辈的建议:“目前而言,你在国内能学到的很有限,我看你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如果有条件,可以考虑出国留学,国外的学校是边学边实践,纽约大学和Russell学院都是不错的选择。” “谢谢您,我会认真考虑的。”许洛枝弯了弯唇,又道:“我记得您是Russell学院毕业的?” “是啊,如果你真的想留学,我当然会建议自己的母校。” 导演笑起来,许洛枝也失笑,等他的助理回来后说:“今天辛苦了,我送您下楼。” 到停车场时,他们交换了微信号,导演客气的说有需要可以来咨询他,许洛枝微笑着目送他的车离开,轻轻呼了一口气。 送走今天的嘉宾意味着真的要和《面对面》说再见,也要彻底结束主持人的身份。 许洛枝低头看一眼手机,觉得挺奇妙的,留下的这个微信号就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转身准备上楼,旁边的轿车突然摁喇叭,响声吸引她的注意,望过去看见是梁向荣。 许久不见,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下车道:“怎么,许美人换口味,改喜欢老男人了?” 许洛枝直径的往电梯方向走,梁向荣也跟上,进电梯后她目不斜视,全然当成空气。 梁向荣弯腰靠在电梯边,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扬着语调很是得意:“听说你要被辞退了啊许主持人,不是很难耐吗,再去找周景衍和傅霁清帮忙啊。” 许洛枝神情沉稳无澜,只盯着显示器,希望它能跳快点。 “为傅霁清拒绝了周景衍,结果他自顾不暇。”梁向荣轻呵,带着嘲讽:“后悔吗,许美人?” 电梯到达楼层,许洛枝偏头望着他笑了笑:“连你自己也清楚,总归不会是你。” 身后传来响声,梁向荣踹了一脚电梯,追出来挡在她前面:“许洛枝,你现在求求我,还能保住影星,不然你的这档节目就真废了。” 许洛枝不动声色的攥紧指尖,面无表情的绕过他往办公室走。 傅霁清去家附近的店里挑旗袍,顺便拜托店主帮忙把盘扣缝上去,孟阑打趣他:“你的公司可就在斜对面,三过大门而不入,就为了帮女朋友买衣服,当初是谁说情情爱爱没意思,还嘲讽我来着?” 他认真挑选着店里的款式,淡声道:“你不是情情爱爱,你是单相思,值得嘲讽。” “滚蛋吧。”孟阑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有点唏嘘自己一个大男人,来陪另一个大男人帮他女朋友挑衣服。 “我说你是真不管公司了?”他问。 “没法管,我动总部就动。”傅霁清提到这件事,语气透着些无奈:“我现在既没资源,也没资金,只能等西城和其他项目的回款。” “西城的回款得大半年后吧?其他项目也都要等明年了,根本无解。”孟阑摇摇头,“风水轮流转啊,你被你父亲逼到这个地步,周景衍和梁向荣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一个拿到公司股权,一个投资了和尘新综艺。” 傅霁清记得洛枝昨晚提过新综艺的事,微微蹙眉问:“和尘新节目是梁向荣投资的?” “是啊,他最近跟和尘总经理走的挺近,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他沉默很久,直到店主修好盘扣,询问他准备买哪件旗袍,傅霁清才迟迟的回神,轻声道:“全包了吧,都很适合我女朋友。” 孟阑下意识丢白眼,回到家都在骂他:“那你挑挑拣拣半天,这不浪费我时间吗?” “你有别的事?”傅霁清轻飘飘地反问,把装着衣服的礼袋放下。 “今天没” “行,洛枝快下班了,我去接她,你跟着吧。” 他直接往屋外走,刚刚坐下的孟阑深吸一口气,又起身边骂边跟上去。 许洛枝完成今天的工作内容,坐电梯下楼,一走出去就看见大厅里的傅霁清和孟阑,两人都长得高,样貌又出众,清隽挺拔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她迈步走到他们面前,问道:“怎么今天在大厅等了?” 傅霁清偏头扫一眼其他员工,笑着说:“孟阑提议的,他作为和尘的投资方,觉得站在外面丢脸。” 孟阑闭了闭眼,都懒得反驳这种鬼话。 许洛枝心里清楚,估计是他们想给自己撑面子,进公司有些夸张,站在大厅刚刚好,又不影响工作,又能让公司员工们知道,变相的提醒总经理对她客气些。 “谢谢啊,投资方。”许洛枝看向孟阑,顺势道:“导演请您吃个饭?” “诶,这是我今天听见的第一句人话。”孟阑率先往外面走,“那我可就不客气,点西班牙餐厅了。” “行。”许洛枝应声,朝傅霁清扬扬下巴。 他并肩跟在身边,微微俯身,低声说:“你都没有请我吃过饭。” 前面的孟阑差点被地毯绊倒,许洛枝有些好笑的瞪他。 快到门口时,他又问了一句,声音很轻:“能牵手吗?” 后面是和尘的员工和保安,还有两个监控摄像头。 许洛枝偏头看他,弯唇失笑,主动握住他的手,故意道:“傅先生,要不要跟我走?” 半年前的暴雨天,他接她离开时就是这样问的。 傅霁清笑出了声,低低沉沉的散在耳畔,他握着手将人拽得更近,扶住腰侧问着:“还酸不酸?” “有点。”许洛枝实话实话,今天访谈时需要挺直腰背,她撑得很艰难。 他用指尖轻划两下,别有深意道:“嗯,晚上回家再帮你揉揉。” 50 他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点气音,许洛枝听出语气里的暧昧情愫,觉得腰都更酸了,拍着他的手, 瞥过去道:“不用了。” 傅霁清没有松开, “用的。” “怕你最后变成动词。” “揉字怎么能不是动词。” “你的手矜贵, 我高攀不起。” 又把傅霁清给逗笑了,孟阑受不了这对情侣打情骂俏, 脚步飞快, 先去车里等。 两人沿路说说笑笑,一百米的距离硬是走出一万米的感觉, 在孟阑的忍耐值快到负数时, 终于坐进西班牙餐厅的包厢里,开始谈正事。 “和尘准备辞退我,我想带走影星,你觉得可以吗?”许洛枝直接问道。 “辞退你?疯了吧, 面对面谁能撑住啊。”孟阑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缓了一下又道:“是想把你从影星节目里除名吗?” “嗯。” 孟阑的公司是节目投资方, 他也是制片人, 权利最大, 所以许洛枝才抱有希望, 看能不能从他这边下手,跟公司僵持一段时间, 撑到后面两期节目结束。 “带走一档节目啊。”孟阑思忖片刻, 冷静下来, 轻轻摇头, “有点难办, 按理说,导演和团队应该由我来抉择,如果我坚持不换你,你是能继续制作影星的。但和尘的团队你带不走,后面还有两期节目对吧,你一个人怎么完成呢?” 《影星》的出品方是和尘公司,线上播放的平台也属于和尘旗下,从他们手里抢节目有很多困难,总经理也是仗着这点才敢威胁她。 他不是不在乎《面对面》,是笃定了许洛枝如果要《影星》就不敢现在离职,只能乖乖听话参加新综艺。 孟阑继续道:“抛开团队不提,你如果要以个人名义承接影星,需要给和尘支付上线平台的费用,以及要联系其他赞助商,是否愿意接着赞助你个人出品的节目你应该清楚,多半不愿意的。” 想带走《影星》节目,资金、团队、资源,缺一不可。 许洛枝抿抿唇,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时,还是感觉被判了死刑般难受。 包厢里沉默很久,她淡淡开口,声音很平静:“所以,我只能弃掉它了。” 尽管非常残忍,孟阑还是讲了实话:“你如果现在从和尘离职,我建议是弃掉它。之后你想做新节目,可以成立个人工作室,我直接投资你的公司。” 许洛枝握紧了手,极为无力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心里像是被东西沉沉压住,闷得快要透不过气。 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握住,许洛枝侧目望向他。 傅霁清把她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抚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痕迹,低声道:“先吃饭吧,都饿了。” 孟阑见状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吃饭吧。” “嗯。”许洛枝弯唇笑笑,收回手,拿起刀叉,慢条斯理的切着肉。 傅霁清瞥了孟阑一眼,他满脸无辜的缩缩脑袋,之前也没有跟他对暗号啊,当然是实话实说。 许洛枝不甘心放弃《影星》,节目宗旨和流程是她写的,前面八期是她跟场的,凭什么最后是她除名。 但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目前的僵局,许洛枝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目中无人的态度。 如果再撑半个月,是不是能把《影星》带完。 沉思时,有个小盘子被推到手边,冰凉的触感让许洛枝下意识抬眸,看见一块慕斯蛋糕,扑面而来的奶油香气,闻着都甜滋滋的。 她偏头撞上温和的眼眸,傅霁清扬唇笑笑,示意她快尝尝蛋糕。 许洛枝眼眶莫名的有点热,扯了扯唇角,接过他推来的甜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傅霁清倾身贴近些,轻声道:“他成心想为难你,你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轻缓的嗓音从耳边掠过,许洛枝的手微顿,听见他接着道:“是我预判错了,没想到梁家会插一手。” 许洛枝默了默,声音有点闷:“你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没事的。” 最差不过是向总经理妥协,参加新综艺,忍着委屈和面子再撑三个月。 许洛枝吃完蛋糕,起身去洗手间,包厢的门刚刚关上,里面不约而同的发出叹气声。 孟阑松气般瘫在座椅上,捂住胸口说:“早知道会这么压抑,我死也不讲实话,直接让你把影星接过来,又不是难事。” 傅霁清往后靠,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盯着无名指的戒指,忽然道:“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你羡慕我?”孟阑仿佛听到国际笑话,摆摆手:“别闹了。” 他们从小玩到大,家世样貌相当,但比起智商和努力程度,孟阑有自知之明,是真的追不上。 傅霁清学生时期考试比赛永远能拿第一名,事业上也是圈里二代中的佼佼者,现在就连爱情都大丰收。 反倒是他,成绩勉强中上游,事业半桶水,虽然和喜欢的女生结婚了,但仍然是单相思状态。 “起码你能娶到映池。”傅霁清扯了扯唇角,把玩着叉子,声音很低:“我连希望都看不到。” 孟阑闻言沉默下来,他家和华园集团联姻是为了商业利益,他同样没有自主权,当初是准备闹的,发现对象是林映池才答应。 沼泽集团现在的情况这么糟糕,他拿不到婚姻自主权,确实遥遥无期。 “你是不是接不过影” 话未讲完,傅霁清轻应一声,他实在不想听到这句话,不想承认他现在的资金情况,糟糕到连档节目都不能为女朋友买下来。 先前昭泽深城市场被抢占时,孟阑有出资帮忙,他又不是公司的CEO,现在的情况也揽不过去这件事。 又是一阵沉默,傅霁清说:“实在不行,借贷吧。” “借贷?你不怕资金链出问题啊?”孟阑劝道:“别吧,顶多是被迫参加新综艺,委屈是委屈的点,但也能拿一大笔钱啊。” 傅霁清摇摇头,“她不能参加新综艺,梁向荣投资的,肯定会为难她。我过两天去趟北京,看能不能借款。” 孟阑不好继续劝,只道:“你为她的节目借款,你爸会不会找她啊?” “他不会。”傅霁清松开手里的刀叉,拿起纸巾擦手,“他根本不在意我女朋友是谁,在他眼里,我最后总归要娶他认可的商品。” 许洛枝推门回来了,他们没有再谈节目的事情,孟阑主动提到林映池:“阿池说你回深城后都没有见过她,跟我抱怨很久。” 傅霁清毫不留情的戳穿:“你不是被映池赶出来的吗?” “前两天!她前两天跟我抱怨的!”孟阑没好气道。 许洛枝被他们逗的失笑,解释着:“我回来后一直在忙,等空闲了就去Cake找她聊天。” 孟阑笑道:“行,我跟她说。” “你先能回家再说吧。” “滚!” 傅霁清瞧见他面前的空盘,朝门口的方向扬扬下巴,“吃完了,走吧。” 又是熟悉的用完就踹的架势。 孟阑咬牙道:“你是真不要脸啊傅霁清。” “不然你要留下来加入我们的约会?”他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笑着说:“早点回家吧,争取今天能进卧室。” 孟阑拍桌站起来,丢下一句拜拜,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许洛枝很喜欢看他们这种相处方式,弯唇道:“你也不怕他真的生气。” 傅霁清嘴角也漾着笑意:“他高兴都来不及,借机向映池卖卖惨,获得重回卧室睡觉的权利。” 许洛枝偏头看他,语气意味深长:“你挺熟的。” “我不熟。”他说:“我不会被赶出卧室。” 许洛枝微挑眉,起身往外面走,“那也不一定。” 傅霁清连忙跟上去,揽住腰轻轻揉着,像是在讨好般:“嗯,那我尽量好好表现。” 她又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伸手挡住眼睛笑:“在外面,不好吧。” “你想的美。”许洛枝笑着拍掉。 今天说好是她请孟阑吃饭,许洛枝不让傅霁清付钱,他站在旁边,忍不住低头扬扬唇。 “笑什么?”她收起手机问。 傅霁清说:“从昨晚到今天,有点靠身体被包养的感觉了。” 许洛枝忍不住打他,被轻轻拽进怀里,搂着腰往餐厅外面走。 三月过半,正是深城短暂的春天,夜晚的风不再寒冷刺骨,带着春意的温柔,舒适惬意。 许洛枝被他这样打岔,又吹着凉风,心底的躁意都散去不少。 “回家吧。”傅霁清揉揉脑袋。 “嗯,回家。” 他们开车到家,许洛枝进浴室泡澡,傅霁清煮了一碗冰糖雪梨,等她出来时正巧能喝。 “我明天又不录节目了。”她弯弯唇,接过尝了一口,甜食就是能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好。 傅霁清让她喂自己吃梨,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道:“我又不是为你录节目。” 许洛枝撩眼看他,“我劝你最好把后半句也给咽下去。” 傅霁清笑笑,给自己也盛一碗,陪她喝完,时间还早,他提议:“看部电影?” “好。” 家里有投影仪,他调好设备,关掉客厅里的灯,让许洛枝选片子。 “你来选吧,我大部分都看过。” “行。” 傅霁清选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他大学时翻过这本书,没有看过电影。 他们窝在沙发里,傅霁清半抱着她,把玩着耳边的长发,“这部你看过吗?” “看过书和国外版的电影。”许洛枝正觉得手里缺点什么,他递过来一袋上次在超市买的小饼干。 “觉得怎么样?” 电影里男主在拆信件,旁白念着台词:【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人。我想让你知道,我整个一生都是属于你的。】 “我不喜欢。”许洛枝拆开饼干,淡淡道:“女主的爱太卑微,一味的自我感动,把男主捧的过高。” 傅霁清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从许洛枝嘴里讲出来是合理的。 他依旧绕着长发,目光落在屏幕上,无意的道了一句:“你就不会这样。” 许洛枝拿饼干的手顿了顿,垂眸轻嗯一声。 她不会允许自己卑微,她的一生只属于她自己。 电影过程中,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哪怕知道剧情,不喜欢剧情,许洛枝也看得很认真,因为这部影片的配乐,拍摄,剪辑都很好。 故事是核心,其他辅助也是不可缺少的,同样的剧情,不同导演拍出来感觉能完全不一样。 看完电影,傅霁清进浴室洗澡,出来后直接把吹风机塞到她手里,背对着坐下,意思明显。 许洛枝无奈的笑笑,坐起来帮他吹头发,柔软的手穿过发间,偶尔无意的碰到颈后,痒痒的,吹了半干他就握住手腕,不让继续。 “还没完全干。”她关掉吹风说。 傅霁清转身抱住她,扣住手又细细的摩挲无名指,“不吹了,再吹下去没完了。” 许洛枝没好气地点他的额头,把吹风机放到旁边。 傅霁清抱起她倒在床上,低声道:“影星的事你别急,还有一个星期,也许会有其他转机,可以先试着面试其他公司。” 是安慰的话,许洛枝也接受了:“嗯,我知道的,我已经联系过诚影那边的人了。” “我后天要去趟北京,处理一些业务,也看看外婆。”他把脸埋进颈窝,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许洛枝今天过后没有录制工作,只用一周后给总经理答案,是决定离职还是参加新综艺,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休息的。 傅霁清正想再开口,听见她说:“我陪你去吧。” 他下意识扬起尾音“嗯”了声。 许洛枝戳着脸颊道:“我陪你去看望外婆。” 傅霁清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重复着:“你陪我去看望外婆?” “嗯。”她又戳戳脸,语气里仿佛带着不满般,笑着说:“你都见过我的家人了,我不能去见见你的家人吗?” 昏黄的光线洒在侧脸,衬得她眉眼柔和,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傅霁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脑袋抵上肩膀,喉结微滚,溢出喟叹般的轻笑,透着深深地眷恋。 许洛枝弯弯唇,故意逗他:“笑什么,答不答应啊?不回答我不去了。” “非要听回答?”傅霁清微微侧身,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嘴角,眼眸清澈又泛着光采,透出愉悦的心情。 许洛枝捏捏耳朵,跟他较劲:“嗯,非要听。” 他挪挪长腿,压住半边身子,在耳边低声道:“那用身体回答,好不好?” 【END】 67 许洛枝和傅霁清在周末时搬到了江清壹号, 冷清的大房子被他们零碎的小东西装满,瞬间变得有烟火味。 傅霁清懒散的斜靠在沙发上,扫了一圈客厅说:“之前总是不喜欢这套房子,现在我发现原因了。” “什么?” “缺一个你。” 许洛枝笑着打他:“行, 现在不缺了, 今后都不缺了, 乖乖住着吧。” 他应下来:“好。” 许洛枝在星期一收到了诚影公司发来的条件,可以提供制作团队, 可以不约束她的创作, 可以和其他公司或者节目合作。 相比和尘抠抠搜搜又想请她回去又想摆谱的态度,这三个条件是实打实的让人心动。 但许洛枝没有立马答应, 吊了诚影两天, 和尘那边开始加价了。 她在家写着新节目的策划方案,坐等两边互相抬价,又找准时机,放出能附送毕业作品《暗恋者》平台首映的消息。 比到最后, 给她开的底薪价格已经上了六位数。 抢人的事在圈里掀起不小的风波, 许洛枝都无动于衷, 没有放出一点风声和倾向。 甚至有人把主意打到傅霁清头上来了, 他回家时的脚步都显得有些雀跃, 第一时间分享着:“今天我有朋友打电话来问我, 你想选哪家公司。” 许洛枝看着他满脸笑意的模样,很不解:“他们找你打听事, 你这么高兴干嘛?” “说明他们觉得我能影响你的决定。”傅霁清嘴角止不住的翘起:“你说我要不要牺牲小我, 色.诱许导演一下。” 她面无表情的转回脑袋, 继续噼里啪啦的敲键盘:“你如果闲的没事, 就去把地拖了吧。” 他微微弯腰, 手肘搁在桌上,脸都伸到了屏幕前,“真的不用吗?” “窗户也擦一下吧。” 傅霁清笑出声来,走到她身边坐下,这才正儿八经的问:“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去哪家吧。” “对,从他们开出初次条件时,我就想好了。” 他猜到了:“你会去诚影,对不对?” 许洛枝点头承认了:“对,诚影初次开的条件比和尘高一些,这是两家公司对我的初步定位,最能看出来他们的诚意。” “确实,而且和尘先前开条件时就犹豫不决,现在抬价都是为了和诚影打擂台,如果签你肯定会心有不满,说不定觉得你不值得。” “嗯,所以不管最后他们开的价格是多少,我都会选择诚影。” 傅霁清顺顺她脑后的长发,“你的智商如果来做商业,大概也能把圈子搅得天翻地覆。” 许洛枝抬了抬下巴,“那不是正好吗,我们一个商业,一个娱乐,都给搅乱。” 他抱住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是,我们最般配。” 顿了顿,又说:“只是有点可惜,都不用傅总牺牲色.相。” 许洛枝推开他,“做饭去,别打扰我工作。” “好的,公主。” 和尘和诚影的抬价以诚影先服输而收尾,就在和尘以为能签到许洛枝时,她带着作品成为了诚影的艺人。 许洛枝选择诚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和尘至今都在跟梁家合作,她记仇,嫌晦气。 她进入公司后,马上把离职的虞迟签过来了,诚影公司的地位不低,对她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发展平台。 诚影很高效的给许洛枝配了一个团队,她开始启动自己的新项目,名字依旧没有变,还是叫《影星》,后面加了2。 她有复盘过《影星》,整个综艺节目流程是没有问题的,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规矩,缺少爆点。 所以许洛枝改了《影星2》的赛制,改成淘汰形式,照旧邀请导演上节目,每期每位导演拍摄五分钟的微短片,由现场大众投票,末尾离开。 她把方案交给总经理,他认真看完,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想法不错,你放心去做,公司给你兜底。另外,你招募时可以新加一条,冠军直接和诚影签约。” 许洛枝笑着道谢,又问:“公司有想捧的青年导演吗?” 总经理被她的直言给逗笑:“公司确实有,不过不需要牺牲你的节目,我会让他们报名参加,能留就留,留不住说明他们实力还不够。” “好,麻烦总经理了。” “不客气,应该的,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许洛枝弯弯唇,客套着:“您这么爽快,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哪里,确实是方案好。” 总经理没有故意吹捧,淘汰赛制的节目更有争议性和热度,会比平铺直述的《影星》更有影响力,再加上许洛枝自身的名气,节目效果不会差。 不过说真的,哪怕节目不行,他也会含笑答应,他可没有忘记和尘总经理被整的有多惨,背后几个人护着,凭自己也能蹦到他上面。 许洛枝见状也特别爽快:“我的作品已经交给后期组了,加上公司的logo,可以全网上线,或者等我参加的微电影大赛结果出来后再上,也能赶到一波热度。” 总经理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后面这话了,该有多自信才能讲出来等大赛结果出来后赶热度,这是都确定自己能拿奖了。 “好,我会问后期组。” 许洛枝又礼貌的笑笑,退出办公室。 等节目上线还有一段时间,肯定是在微电影大赛结束之后,许洛枝打算第一期第二期做导演海选,自己是评委之一,如果顶着冠军的头衔更有说服力。 至于其他评委,许洛枝首先想到的是谢程导演,他这三年的名气只涨不减,每年的作品几乎都能出圈。 现在很多电影电视剧作品都是上层人对普通人生活的自我意淫,沉浸在自我感动中,还要责怪观众不懂艺术。 谢程导演懂拍摄,更懂市场,如果能邀请到他,节目效果能再多一层保障。 她犹豫琢磨半天,简述节目的大概内容。发消息询问谢程导演的意向。 发完后许洛枝心里不由紧张起来,过一会儿看一眼手机,没收到消息就安慰自己大导演忙,没时间天天看微信。 等快到晚上时,手机终于嗡嗡响了。 许洛枝急忙拿起来看,顶着婚戒头像的傅霁清出现红1。 他问她晚餐吃什么,许洛枝无精打采的回复:吃不下,在等谢程导演的消息。 傅霁清猜到是节目的事:巧了,我待会儿要跟周景衍见面。 周景衍在第二年时去过伦敦出差,正巧碰到傅霁清也在,他们一起出去用餐,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争锋相对的状态。 许洛枝下意识回复:你怎么和他搞一起去了? 傅霁清:话不能乱讲,我只想和你搞一起,老婆。 许洛枝失笑:你们谈生意?介意加个我吗? 傅霁清:我介意。 许洛枝:你介意无效,发我地址。 傅霁清心不甘情不愿的发来地址,他们定的是南境,许洛枝直接开车过去,到包厢时他们已经坐下了,在大圆桌的对立面,隔着最远的距离,态度都挺没诚意的。 许洛枝又好气又好笑:“是你们自觉坐一起,还是我动手让你们坐一起?” 他们异口同声:“让他过来。” 许洛枝被整的没脾气了,直接坐到两人中间的椅子上,他们相视一眼,都起身挪到旁边。 “点餐了吗?” 傅霁清说:“没有,你点吧。” 许洛枝也不用问他们爱好,点完三人份后左右各看一眼,往后靠着抱臂道:“我很好奇,如果今天我不来,二位是打算用精神交流来谈生意吗?” 傅霁清清嗓子,先开口了:“关外的新地,有兴趣吗?” “没!” 许洛枝侧目望过去,“没兴趣你来干嘛?” 周景衍本来是想好好谈生意,谁能想到许洛枝也会跟着来。 他这些年拼命的工作,坐上了公司CEO的位置,本来还抱着一点希望的,结果她回国后他都没有来得及联系上,就在朋友圈发结婚证,再是无人机全城表白,他莫名其妙憋得一肚子火。 好不容易想开些,今天打算在事业上努努力,傅霁清又拉着许洛枝来秀恩爱,这不纯纯刺激他吗。 周景衍缓了口气,默念还是要给洛枝面子,说道:“我出70的人力,30的资金。” “不行,我只接受五五分。” “最多六.四分,你别得寸进尺。” 周家好歹是老牌上市企业,傅霁清的公司才多大规模,他愿意六.四分都是看在感情份上。 傅霁清丝毫不肯退让,慢条斯理的解释:“合作不是看公司规模,是看对方有没有这个实力,只要我的公司能出得起一半的人力和资金,你都没有理由拒绝。” 周景衍摩挲着茶杯,静心想了片刻,说道:“主导权给我。” “没问题,你们的品牌合作方肯定比我的更靠谱。”傅霁清温和的笑道。 周景衍看着熟悉的笑容,心里气闷得很,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个狐狸似的,谈生意全是套路。 他们定下初步的合作,菜也上来了,周景衍吃不下,手搭在旁边的椅子后,拽里拽气的说着:“前段时间的无人机表演我看见了,真是小气,就六百架,傅总这个经济情况真的能负担的起吗?” 傅霁清在帮许洛枝切肉,不紧不慢的放进她盘子里,而后才道:“这就轮不到周总操心了,如果我不能按合同执行,你告我好了。” 周景衍冷哼,喝了一口气泡水,又说:“婚礼我总该坐第一排吧?” “抱歉,根本不会邀请你。” “你还想合作吗?” “合作,但不会邀请你。” 周景衍气得扔刀叉,许洛枝无奈的摇摇脑袋,转头问他:“你最近和你舅舅有联系吗?” “有啊,怎么了?你找他有节目上的事?” “确实有,但不需要你开口。”许洛枝说:“如果方便,把谢程导演的助理联系方式告诉我。” 周景衍点点头:“行,我发给你。” 许洛枝这段对话总算调解了现场的气氛,相安无事的吃完饭,临走前周景衍说:“梁向荣的公司亏空负债,最近在疯狂拉投资。这条消息当是我送给你们一份新婚礼物吧。” 他注视着许洛枝,勾唇笑笑:“要过得幸福,许美人。” 不等她回应,就被傅霁清拉到身后,面上浮起礼貌的笑容:“放心吧,我们会幸福的。” “哦,你就无所谓了。”周景衍歪着脑袋看许洛枝,“吵架了分手了离婚了,随时来找我啊,你懂的。” “再见。” 傅霁清拽着许洛枝往反方向走,她回头朝周景衍笑笑,然后才抱住身边男人的手臂,“酸性摄入过多不利于身心健康。” “不多,你哄哄就消化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许洛枝捏他耳垂,没好气道:“帮你当调解人,还得哄你,你这一天天的哪来的美梦啊?” 傅霁清理直气壮:“你宠出来的。” 许洛枝笑着骂他不要脸,在路边买了一个奶油蛋糕,全当是哄人。 她刚入职公司有不少事,隔天早上又赶过去忙,等到下午时谢程导演依旧没有回复,许洛枝才给他的助理打电话。 助理的态度非常好,听到她的名字和来意后解释:“谢程导演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一直在静养,可能没有时间看手机。我会把您的诉求转告给他,至于结果如何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好的,谢谢您。” 许洛枝估摸着还要再等两天,联系上人也不急了,该开会开会,该改方案改方案。 晚上时,谢程导演就回复,表示愿意来参加节目,但目前身体情况不好,可能要一个月后,不知道她能不能等。 《影星2》刚刚定初步方案,本来也就不会这么快录制,许洛枝立马说可以等,确定这件事。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等微电影大赛的结果出来,许洛枝如意料之中的是第一名,等《暗恋者》全网上线,这种能引起共鸣的题材也受到很多年轻人的追捧。 然后是《影星2》的启动,官宣评委的名单。 许洛枝全都是亲自操刀,忙得都没有睡几天好觉,等第一期录制结束,谢程导演离开前笑着说“如果有婚礼记得邀请我”,她才想起来,傅霁清没有提过婚礼的事。 她倒是没有特别想办婚礼,总感觉是被赶鸭子上架被迫营业,但傅霁清一直很重视仪式感,他如果想办,她也会答应。 许洛枝回到家里,傅霁清今天加班,她打开电脑边看资料边等人。 看到后面手机不停地震动,她打开一看全是亲朋好友分享视频的消息,都发的同一条视频,许洛枝好奇的点开,是傅霁清前段时间接受的采访。 他最近事业爱情双丰收,无论是创业经历还是高调表白,都令人津津乐道,有深城本地媒体邀请他做一个很简短的访谈,傅霁清能抽出时间,正巧公司也需要宣传平台,答应了。 视频里,主持人先是问事业,最后聊到大众喜爱的话题:“我们都知道前不久您用无人机向您的妻子表白,是什么让您想到用这样的办法向她表白呢?” “其实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我觉得爱意是需要表达出来的。”他笑着说。 主持人又问:“那您能讲讲和傅太太的感情经历吗,或者说您认为傅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观众们都挺好奇的,俊男美女嘛。” 傅霁清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声音也礼貌温和:“首先很抱歉,我想纠正您一点,就是我觉得您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 “她叫许洛枝,面对面前主持人,影星导演,伦敦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剧情片获得者,微电影大赛的冠军。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因为我认为她比我优秀,但从来没人会称呼我为许洛枝的老公,只会称呼她为傅太太。她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事业,我不希望用傅太太来概括和介绍她。” 他的语气完全没有批评的意思,温声细语的谦和态度,主持人也不好意思当场红脸,笑着认错圆话了:“确实,是我没有顾及到,许洛枝小姐现在的名气比您都大呢。” “是,她的作品在视频网站有多百万播放量了。”傅霁清低头笑笑,这才回答先前的问题:“她在我眼里是无与伦比的,我们之间是我先追求她的。” 访谈内容是提前约定好的,傅霁清和许洛枝都不愿意他们的经历被当成谈资,只讲了有趣的两个小故事。 但他中间临时加的那一段话,还是让许多人吃到狗粮,也让这条视频出彩了。 许洛枝看完后笑笑,把手机放在旁边,想继续看方案,但怎么样都看不进去,干脆洗澡进房间等他。 她最近工作太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人搂进温暖的怀里,她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安心的躺过去,咕哝着:“视频我看了,讲得真好。” 傅霁清轻抚后背,哄着重新入睡:“那我不错,没有丢主持人和大导演的脸。” “嗯,奖励亲亲。”许洛枝微微抬头,眼睛都不肯睁开:“你自己来。” 他失笑的低头亲一口。 她又问:“我们举行婚礼嘛?” “举行的。”傅霁清在耳边低声反问:“没人的婚礼,你愿意吗?” 许洛枝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没人?就我一个人?” 呆呆的模样把他给逗笑了:“当然还会有我,想什么呢。” “哦。” “算了,还是要有人在场,我觉得” 后面的话许洛枝没有听清楚,又睡过去了。 《影星2》在招募海选阶段,有特别多人投稿,许洛枝亲自筛选的,看得满脑子都是人名和他们的作品。 等忙到月末时,傅霁清提醒她:“我们还没有一起看你的作品。” 许洛枝这才想起来:“那怎么办?今晚我早点回来?” “我看最近天气不错,我们回盛南大学看吧。” “啊?” 许洛枝不明所以,跟天气有什么关系,跟盛南大学又有什么关系? 傅霁清却说:“星期五晚上,我来诚影接你,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周五晚上和周末的时间留给我。” 这周末没有节目需要录制,许洛枝笑着颔首:“行,一定留出来宠幸驸马。” “我最近确实像失宠的。” 许洛枝讨好般亲亲嘴角:“别难过,我也没有新宠。” “他敢!” 一副谁敢勾引她,他就去教训人的架势,许洛枝没忍住笑出来:“放心,驸马地位稳固。” 傅霁清也回亲着她,心满意足道:“走吧,上班。” 许洛枝忙到星期五,拒绝了同事的约饭邀请,在公司门口等到傅霁清,他接到人后直接去盛南大学。 “真的回学校看?”许洛枝有点不可置信,“坐在教室里看吗?” “不,坐在初遇的地方看。” 傅霁清搂着她走到礼堂,里面已经坐满学生,甚至有自己带小板凳的,最前面的大屏幕上黑底白字写着——《暗恋者》导演:许洛枝,即将播放。 乌压压的一片全是等着看影片的。 她拍的是微电影,二十多分钟,网上可以免费观看,许洛枝都奇怪他们为什么会特意跑来这里。 “或许,他们暗恋的人就在身边?”傅霁清仿佛猜到她的想法,笑着回答,牵住手走到最前面的位置,是学生会为他们留出来的。 许洛枝直到坐下后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这确实是个惊喜。” “有始有终。”他覆盖住她的手背,“我们一起看。” “嗯。” 许洛枝是以女生视角讲述暗恋的,结局是她毕业后再也没有见过男生,偶然一天,遇见以前的同学,才知道男生当年也是喜欢她的。 双向奔赴过,却依旧变成遗憾。 但故事的最后,是一个逗号。 许洛枝特意设置的留白,也是这个逗号,让整个故事更加出彩。 影片播完,有学生喊着:“再放一遍!” 微电影时间短,学生会的也没有拒绝,又给大家重新调出来。 礼堂的灯始终是关着的,影片的白亮忽明忽暗的洒在傅霁清脸上,他似乎也在回忆着剧情。 很久后,才凑近轻声问:“你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的聚会?” 许洛枝只想着聚会能打探到傅霁清的消息,这个诱惑能抵过对纨绔子弟的厌恶。 她反问:“你呢,是抱着什么心态抛下最爱的名利场,来选择我的?” 傅霁清闻言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失笑。 他们都会违背本能去爱着对方。 “走吧,带你去下一个地方。”傅霁清握住手腕,拽着她走出礼堂。 “去哪里?” “去下雪的地方。” 他笑笑,上车后往机场的方向开,许洛枝一路上都没有回过神来:“你是说真的啊?” “不然呢,都让你把周末时间留出来了。”傅霁清问她:“你不会有工作吧?” “没有,我哪敢不听驸马的话。” 他摸摸脑袋,笑道:“好乖的公主啊。” 许洛枝轻拍掉手,“专心开车。” 傅霁清到机场后才把飞机时间和目的地告诉许洛枝,选的位置是北方。 她说过想看北方的大雪。 坐在候机室时,许洛枝就开始翻看天气和旅游攻略,迫不及待的想飞过去,“你现在才告诉我是对的,不然我真的会无心工作。” 傅霁清瞥见她的屏幕,“放心,周末两天都下雪,大雪。你喜欢的那件外套我给你带着了,相机也带着了。” 许洛枝扑进他的怀里,“看你这么贴心的份上,之后可以让你随便提一个条件。” 他试探性问:“三天三夜?” 许洛枝微笑,傅霁清有点委屈:“是你让我随便提的。” “行啊,只要你能做到,我请三天陪你。” “那你可能要多请两天,之后休息还需要时间。” 许洛枝在心里默念北方大雪北方大雪,把脏字给憋回去了。 深城飞北方要六个多小时,他买的是头等舱,许洛枝一上飞机就睡着了,中途醒来两次都没有降落,她揉揉眼睛接着睡。 等下飞机时,许洛枝的困意都没有散,贴在傅霁清旁边拿行李箱,换毛衣穿外套。 出机场门被寒风一吹,她瞬间清醒不少,正想问怎么不早上再来时,看见天空中飘落的雪。 傅霁清又像读懂她心思般,说道:“想带你看看凌晨的夜雪。” 他帮忙捂紧围巾,又戴上耳罩和口罩,遮挡的严严实实,赶紧坐上提前订好的车。 轿车往市中心开着,沿路许洛枝都透过车窗看雪景,寂静空荡的街道,路边的灯照出胡乱飞散的雪花,树枝屋顶上都被白雪覆盖厚厚的一层。 许洛枝问:“我待会儿能下去拍照吗?” “只能拍一会儿,戴着手套。”傅霁清拢了拢她的衣领,“这边太冷了,零下十几度,能把人给冻坏。” “我贴几个暖宝宝,就拍十分钟。” “好,我陪你。” 司机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先拎着他们的行李到前台,傅霁清跟着许洛枝往前面走,她踩着地上积的点点白雪,乐不思蜀。 他在后面提醒:“小心点,别滑倒了。” “那你扶着我。” 许洛枝朝他伸出手,傅霁清无奈,只能挽住手臂,“快拍,拍完回酒店了。” 她拿出相机,拍了几段视频和照片,感觉手脚都冷僵了:“好冷好冷,回酒店看吧。” “走。” 傅霁清知道她会喜欢,特意订的高层房间,一整块落地窗,许洛枝一进房间就扒在窗户边,淋漓尽致展现了南方人见到雪的样子。 “你在伦敦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见过大雪,怎么这么兴奋。”他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慢条斯理的帮她擦脸。 “不一样,伦敦的雪没有对比,北方的能和我们南方对比。”许洛枝笑着说:“真的好大一块雪花,不像江城的雪。落在手心马上能化掉。” 傅霁清感受到她的脸回温了,捏捏鼻尖,“去洗澡,先睡觉吧。都快四点钟了。” “好。” 北方有暖气,他们在房间里睡得很舒服,醒来时都已经是下午了。 窗外白雪皑皑,看得许洛枝又兴奋起来,傅霁清也放纵着她下楼玩雪,去有名的景点逛一圈。 星期天时,她说:“我请了两天假,我要在这边多玩两天。” 傅霁清点点头:“正好。” “嗯?什么正好?” 他把午餐递过去,“吃完,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许洛枝笑笑:“你现在一说带我去个地方,我都条件反射觉得是惊喜了。” “总之,不会让你失望。” “好。” 傅霁清点的是当地特色菜,昨晚是在外面吃的,太冷了又要排队,今天干脆直接点的外卖。 吃完饭,他们坐上车,司机开到一座城堡外形的酒店外,停住了。 天空中一直洋洋洒洒的落雪,整座城市被白雪覆盖着,酒店位于偏郊区的位置,门口的雪都没有清扫,一踩一个脚印。 许洛枝就这样踩到大门口,没注意到前面,等推开门,礼炮从天而降,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Surprise!” 她顿时怔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林映池,温意,孟阑,以及一群他们的好朋友。 傅霁清搂搂肩膀,笑道:“你们吓到她了。” “洛枝哪里会被这点小事吓到。”林映池把人拽过去,笑盈盈的:“哥,嫂子交给我们了,你也去准备吧。” 许洛枝是真的很懵,被闺蜜好友们拉到化妆间,看见她们拿出婚纱时才回过神。 她再猜不出是什么情况就是傻了:“你们都知道?” “不然怎么叫惊喜呢?” “是啊,妹夫包机票包酒店,我们都不好意思拒绝。” “说得好像我们是为机票和酒店来的一样,明明是为吃狗粮才来的好吗。” “我就是单纯为了看我家洛枝穿婚纱。”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许洛枝不由笑起来,挨个去拥抱好友:“不管是为什么,都谢谢。” “讲谢字就生疏了啊。” “就是,快换婚纱吧,我们都等着看呢。” “那你们还待在这里干嘛,出去啊。” “啊,不包括换婚纱的过程吗?美好的肉.体离我远去了吗?” “滚蛋。” 许洛枝最后是自己留在房间换的婚纱,后面的拉链她够不着,敲门示意进来一位,她们就放化妆技术最好的林映池进来了。 她拉上拉链,稍微补点妆,望着镜子里的女人,一字领的白色婚纱,领口镶嵌着珍珠,下摆的设计像是公主裙,层层叠开铺落,腰间紧收着,曼妙优雅。 林映池左右绕着看,怎么看怎么满意:“嫂子你太漂亮了,我哥怎么这么有福气啊。” 许洛枝笑了笑:“孟阑也很有福气。” “那确实。” 没聊两句,外面就催着她们出去,林映池帮忙牵着后面的裙摆,许洛枝大大方方的推开门,在一片惊呼赞叹声中,往礼堂的方向走。 礼堂四周的窗帘全都拉上去了,一偏头就能瞧见窗外的雪景。 许父许母也来了,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其他朋友也都陆续坐下。 没有主持人,没有舞台,只有中间铺着长长的红毯和花瓣。 傅霁清站在红毯的一端,许洛枝被林映池扶到另一端,刚想迈步往前走时,他已经先动了。 她笑着走过去,傅霁清却像等不及般,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将她拥入怀里。 耳边是鼓掌声和朋友们起哄的声音,许洛枝抱着傅霁清,世界里仿佛只有他,也只能听见他温柔的声音—— “我们的开始是下雪的时候,我们再见也是下雪的时候,所以我想,婚礼一定也要是在下雪,它好像能带给我好运。” “新婚快乐,我的公主。” 她把爱意藏在十九岁的开端,是他用温柔一点点的磨平棱角,让它无处可逃,又肆意生长。 这热烈盛大,而永不落幕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