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总是被误解》 1、第 1 章 卧室内昏暗无比,厚重的遮光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躺在床上的酒红发男子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处,神情安详。 是看上去可以直接入土的姿势。 “织田作——”活泼的电子音响起,“织田作,起床了哦?再不醒,你家就没啦。” 红发男子轻轻皱了皱眉,眼皮颤动,下一秒缓缓睁开,灰蓝色的瞳孔写满迷茫。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完全清醒,他昏昏沉沉地眨了眨眼,待看清周围陌生的事物后迅速提高警惕。 他从床上坐起,第一件事就是去掀枕头,并顺势从底下摸出两把极为眼熟的枪。 织田作之助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的武器,枪身上还有先前跟micmic战斗留下的痕迹,甚至连保险都是打开的状态。 织田作之助:……? 虽然很感谢把他的枪也一起传送过来,但是连保险都不关一下就塞枕头底下,真的不怕走火? “因为你是濒死状态传送,所以可能稍微有些难受,现在缓过来了吗?” 织田作之助谨慎地观察四周,将目标锁定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试探问道:“……系统?” “是我哦。”手机微微震动,声音确实来自这里。 织田作之助探身拿起手机,大脑还有些蒙:“这才是你的实体?” “我还待在你的识海里呢,这只是我远程控制的。”系统否认,接着关切地询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织田作之助当然记得。 他记得他刚嘱咐完太宰,眼睛一闭准备迎接死亡,下一秒就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周围迷雾笼罩,只有眼前一只黑猫悬浮在半空中。 明明是黑猫,却散发着微光,是灰蒙蒙的世界中唯一的光。 织田作之助愣了片刻,恍然道:“……这里就是黄泉?” 黑猫炸毛,竟然口吐人言:“才不是,这里是我的系统空间。” “系统空间又是什么?啊……是未来科技么,我穿越了?”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系统空间就是系统空间啊,你都在乱说什么,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抱歉。”织田作之助坦然道,“最近跟着幸介他们看了些科幻小说。” 因为一不小心牵扯到了心底鲜血淋漓的伤口,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原本麻木的心脏又开始泛起针刺般的疼痛。 他闭了闭眼,神情哀痛。 黑猫小心翼翼地跳到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侧脸权当安慰。 织田作之助的胡茬没剃干净,猫咪不觉得刺,不由自主地又多蹭两下。 “别伤心,织田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黑猫礼貌询问。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道:“可以。” “织田作,我可以帮你。” 织田作之助偏头和黑猫对视,在黑猫鸢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颓废的模样。 猫咪能帮他什么?哪怕这是一只会说话的猫也不例外。 难道还能帮他复活惨死的孩子么? “可以哦。”黑猫喵了一声,懒洋洋地说。 织田作之助这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他顿了顿,像是才反应过来黑猫这声“可以”意味着什么。 织田作之助目光沉沉而犀利,气势一点点拔高,嗓音低哑:“……这可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黑猫踩着他的肩膀用力一蹬,跳到空气中,稳稳坐下,老神在在地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心愿实现系统],又叫万能许愿机,你叫我系统就好。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心愿——注意,是任何。哪怕你要将死人复活都可以。” 系统迎着织田作之助不敢置信的眼神,强调道:“当然,这是有条件的,达不成不能复活。”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织田作之助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什么条件?” “为我做事,帮我去异世界收集能量。”系统看上去没有被织田作的气势吓到,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会给你发每日任务,完成就可以得到奖励点数。每个世界都有特殊的大型任务,完成可以收获巨额点数哦,存够一定数量就可以实现愿望了。” “怎么样,考虑一下?” 织田作之助的眼神充满警惕,声音很冷:“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黑猫蹲坐在原地晃了晃尾巴,语气纠结:“这……这怎么证明?数据库竟然没有相对应的方案……总之,你相信我嘛。” 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张黑的很有特色的猫脸上看出人性化的苦恼神色。 好吧,反正现在已经很糟糕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织田作之助决定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一次,他沉声道:“任务是什么?” …… “所以这里就是异世界,我的任务呢?” 织田作之助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织田作之助半边身子上,些许尘埃在光束中漂浮。 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公寓所处楼层较高,视野极好,从看到的楼房来看,似乎和原先的世界差距不大。 想想也是,说是异世界,但又没说一定要穿越到跟原世界不同的时代。 系统在织田作之助拿起手机后就缩回了识海中,此时回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织田作之助正四下检查公寓是否安全,随口道:“那就先说好消息吧。” 系统捧读:[好消息是系统显示离你最近有一个任务,等会我们就去看看。完成任务就可以拿到系统内的通用点数了。] 点数……?确实听系统提起过,要集够一定点数才能兑换对应愿望。 不知道复活七个人要多少,希望不要太贵。 要从现在开始存钱(点数)了啊。 “那坏消息呢?”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 系统话语中隐约带着愧疚和尴尬,说:[坏消息是……你家快被炸了。]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家里的小孩刚因炸弹而死,织田作之助现在可听不得任何跟“炸”有关的字词。 他目光一凝,停下翻找抽屉的举动,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系统十分心虚:[因为想在异界生活,就一定要有一个被世界意识承认的身份,不然就会被逐渐排斥出这个世界。] [每个宿主的身份卡可以由自己来抽,也可以委托系统代抽。你传送前消耗太大,一直昏睡不醒,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抽卡了……] 说着诡异的停顿了一瞬。 织田作之助直觉不妙,问题也许就出在这身份卡上。 果不其然,系统的声音慢慢带上了一丝哽咽和愤恨:[但我没想到,抽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张身份卡!] [黑衣组织的新任干部——蒂萨诺!] 黑衣组织又是什么?这跟他家要被炸了有什么关系? 织田作之助不懂,但“组织”、“干部”这样的词汇既视感太强,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事业。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直截了当地问:“是黑手党么?” 系统沉重点头应是。 织田作之助:…… 虽然早有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时,即使是织田作之助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哪怕换了世界,换了身份,也还是摆脱不了“黑手党”一类的身份么。 这是哪门子孽缘啊喂! [是我对不起你,我太非了。]系统沉痛忏悔。 “没关系,反正我也习惯了,”织田作之助安慰道,“所以是仇家来放炸弹么?” 自己在这里的身份是黑手党,黑手党仇家多,被找上门报复也是常用的事。 ……就像micmic一样。 系统:[不是哦,是普普通通的爆炸犯跟警方过不去,想报复警方,所以在你这层楼安置了定时炸弹。] [这是商城内的基础住宅,标签“来钱快,但风险自负”,打骨折出售。我一时脑热,冲完才发现开局就被炸。]系统哽咽道,[不仅如此,你明明是黑手党,却穷的要死。] 织田作之助:“所以我在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安全屋?” 系统:[没错,被炸了你就只能睡大街了。] 织田作之助决定行动起来:“你能定位到炸弹的位置吗,我去拆弹。” 系统:[可以,你出门右转……] 织田作之助快速固定好枪套,从衣帽架上取下砂色风衣穿好,临出门前还不忘带上玄关的钥匙锁门。 系统吐槽:[这么急了为什么还记得锁门啊?] 织田作之助:“顺手……” 织田作之助顺着系统的指引一路疾冲,不巧正好和倚靠在走廊栏杆叼着根烟的萩原研二撞了个照面。 织田作之助:“……?” 系统:……忘记跟织田作说外面全是警察了。 被派来拆弹的萩原研二震惊:“不是全部疏散完了吗?这里怎么还有民众!” 3、第 3 章 萩原研二忘记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一位随行警官从拐角处小跑着上前,递给他一台手机,说:“萩原队长,你手机掉在地上了,刚刚还在响铃呢,你快看看吧。” 救命……!他忘了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一阵窒息,连忙接过手机。他还没来得及回拨,松田阵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萩原研二已经预料到自己被揪着臭骂一顿的未来,接电话前还在心里打腹稿。 看看怎么解释才从小阵平手里活下来(心虚) “喂?萩,你没事吧?!” 电话刚接通,立刻传出松田阵平担忧着急的询问。 “啊哈哈……我没事啦,”萩原研二简单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对了,刚刚炸弹在空中爆炸,有人受伤吗?炸弹威力大,一定要尽快清理碎片,不要误伤路人。” “哈?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松田阵平恶狠狠地说,声调逐渐提高,“你是笨蛋吗?不穿防护服,你还挺勇,这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松田阵平噼里啪啦如疾风骤雨般数落了萩原研二一顿。 他的嗓门太大,怒吼声连一旁的警员和织田作之助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尴尬地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扭头移开视线,假装没听见。 还是要给队长留点面子的。 萩原研二讪笑道:“那个……小阵平,我下次一定会穿防护服的。回头再训我嘛,我还要检查一下现场……” “行,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松田阵平强忍怒火,咬牙切齿的声音让萩原研二心底一凉。 糟糕,看起来这次没那么容易含糊过去了。 萩原研二挂断电话,看着周围偷摸着看他热闹的警员们,挑了挑眉,无奈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确认现场是否还有危险物品残留。” 众人一哄而散。 萩原研二这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织田作之助,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织田作之助摇头:“没关系。” 萩原研二无奈道:“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去做趟警局做个笔录。” 织田作之助微微蹙眉,神情犹豫。 萩原研二见状,以为织田作之助紧张,笑着安慰他:“别担心,只是走个流程,很快就结束了。” 织田作之助犹豫是因为不知道这个身份是否合适进局子。 要是警方一查,发现这是通缉榜上的逃犯,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系统很懂,它也不想刚开局就把自家宿主送进局子。在织田作之助刚和警方碰面的时候,它就分了点注意力去查看这幅马甲是否有前科或者被通缉的情况。 如果有,就要叫织田作趁早跑路。 新马甲过去完成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任务,但却意外地谨慎,至今没被警方抓住丝毫蛛丝马迹,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案底。 收到系统传来的信息后,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虽然要越/狱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织田作之助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我先回去取证件。” “好,我在外面等你。”萩原研二因为一直关注着织田作之助,没有错过他肌肉的细微变化,倒也没有太在意。 普通人进局子第一时间都会感到紧张,这很正常。 他哪里会想到,被他定义为“稍微有点身手的普通市民”的青年,刚刚脑海中的想法已经从“进局子会有咖喱饭吃么”、“如果没有要怎样做才能让狱警同意换餐,最好是多加辣”到“吃不到咖喱饭要怎样越/狱才比较低调”。 一切都是为了辣咖喱! * 织田作之助转身沿走廊回屋,走道两边都是四散开检查现场的警察。 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负责检查这里的警察在旁边冲织田作之助友善地笑了笑。 “原来织田先生的家住的这么近,难怪会误入现场,”那位警官感叹道,又有些疑惑,“住这么近,警方通知大家离开的时候,织田先生没听到动静吗?” “这层楼住户不多,我是挨家挨户敲门通知的,我记得当时一直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没人在家。” 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 他能怎么说,警方撤离居民的时候,自己还在来这个世界的传送通道里晕着? 说出来谁信啊! 何况,织田作之助和系统的交易是秘密,是不能说出口的。 系统也有些紧张:“你就说你在睡觉,没听见。” 织田作之助从善入流,复述道:“我当时在睡觉,没有听见你的敲门声。” 自己上门通知喊话都是用的大喇叭,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没想到还是有人音量拉满的大喇叭都听不见,这也睡得太熟了吧! “……织田先生的睡眠质量真好。”警察先生欲言又止。 织田作之助颔首示意后,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系统抱怨道:“织田作,你骗人的时候有点演技嘛,这也太假了。” 织田作之助面对批评坦然接受,并虚心提问:“抱歉,那我应该怎么做?” 系统噎住,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下次骗人的时候带一点表情……呃,语气再真诚一点……?” 织田作之助认真采纳了系统老师的提议:“好的,下次会注意的。” 系统松了口气,暗自决定有空就塞一点演戏有关技巧进数据库。 织田作之助一进客厅就看到一个黑色的钱包放在桌上。 除了系统开局自带的证件外,系统还用刚刚赚来的部分通用点帮他换了些现金。钱不多,但是够一个单身男性用上十天半个月了。 系统不能自己随意使用通用点,代替宿主购买商品的话,需要提前得到宿主的许可。因此在兑换之前,它跟织田作之助要了授权。 后续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到系统商城接着兑换。 织田作之助打开看了看,证件和现金都齐了,收好钱包就打算出门。 系统慌慌张张地拦住他:“枪——!这可是去警局,你不把枪藏在家里吗?”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跟在横滨时差不多,新马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本人的身体,就连名字都没有变动。 也许是因为还没习惯,如果不是系统经常在他脑中说话,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是任务世界”,织田作之助更加不会想起来自己还身处异界。 他恍然道:“……又忘记这里不是横滨了,谢谢提醒。” 他把枪收好,在卫生间整理自己的衣服,最后一次确认身上没有违禁品。 系统看他离开枪不太习惯的样子,迟疑道:“要不你把枪带着?我可以帮你开屏蔽,保证他们的仪器查不出来。”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很干脆,“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些好。” 临出门前,织田作之助收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短信。 [九点,老地方。——gin] 织田作之助:“……?” 这种地下交易的作风,一看就是组织里的人。 这所谓的“老地方”到底在哪,系统也不知道。但系统表示自己可以一直定位这名“琴酒”的位置,他只需要跟着定位走,就能成功接头。 ……又是黑手党么。 织田作之助只想叹气,自己过去身为港口mafia底层人员,尚能干些机械重复的杂活来逃避杀人的任务,现在居然是有代号的高级成员,有些任务是避无可避了。 可重拾理智的他,是真的不愿杀人。 只能希望上司好说话一点吧。 织田作之助站在玄关,打开门就看见倚靠着墙的萩原研二。 后者正忙着应付松田阵平:“……知道了,小阵平你好啰嗦。饶了我吧,回队里可能还要被罚五千检讨……” 他扭头看见正锁门的织田作之助,连忙对着手机:“马上收队,先这样,挂了。” 接着对织田作之助笑容灿烂:“收拾好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萩原研二面上还残留着几分郁闷。 失去话题,两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织田作之助觑了一眼黑发警官的脸色,结合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内容,试图通过没话找话破解这窒息的宁静:“你被罚五千检讨?” 萩原研二一愣,毫不在乎地挥挥手:“这个不算什么,能捡回一条命,别说五千,一万字我都不在话下。” 话语中带着几分壮士断腕般的豪迈。 织田作之助赞同地点点头,生命的确是最重要的。 他跟着萩原研二下楼,一个黑手党跟一堆警察站在一起,竟然也没有违和感。 松田阵平早就等在大楼出口处,萩原研二一出现,他就冲上去给了萩原研二一拳,惊呆周围人。 “你这个白痴!逞强不穿防护服,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吧!”松田阵平揪住萩原研二的衣领怒吼道。 一圈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劝阻。 “松田,你冷静点!” “警部马上就到了,松田你也想挨罚吗?” “松田队长,别上手啊,还在现场呢……” “是啊是啊,要打回去再打嘛。” ? 火上浇油?小老弟,你怎么肥四? 众人齐齐望向提议“回局里再打”的年轻警察。 那人一脸无辜:“我又没说错,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松开手:“说的不错,回去再揍你。” 萩原研二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敢出声。 松田阵平看向站在包围圈外的织田作之助,“是你救了萩?” 织田作之助反驳道:“不能说‘救’,毕竟我也在现场。”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萩是事实。”松田阵平大踏步上前,神情严肃,“谢谢你!” 如果是有人救了安吾和太宰,自己也应该会像他一样吧。 面对如此慎重的道谢,织田作之助有几分触动,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太宰和安吾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自己闹得太僵。 * 另一头,在文野世界 太宰治眼睁睁看着织田作之助阖上双眼,为他解下右眼绷带的手缓缓垂落,绷带随之散落一地,眼看马上就要停止呼吸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神情恍惚,一向克制的他此刻再难控制情绪。 正值逢魔之时,夕阳的余晖是昏暗的洋房内最后一丝光亮。夕阳西沉,大厅内也越发昏暗冷寂,太宰治被笼罩在余晖中,却浑身冰冷,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尽管悲痛欲绝,但被织田作之助在临死前的一番话安抚到的太宰治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挚友离世的事实。 他将织田作之助平放在地上,低垂着眼睫,正要站起身时,突然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太宰治隐隐有个念头,但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而被自己不断否决。他的眼神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冀,伸手探向织田作之助的脖颈。 尽管颈动脉十分微弱,表现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停止,但它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频率跳动着。 织田作之助身下的血迹不知不觉间也停止了向外蔓延。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太宰治不敢奢想的未来: 织田作还活着! 4、第 4 章 “说起来,织田先生真的好勇敢。” 在前往警视厅的路上,同在一辆警车上的警官感叹道。 织田作之助正在脑中和系统对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光村警官解释道:“因为一般人看到炸弹都会吓得两腿发颤吧?但是织田先生不仅在第一时间想到将炸弹丢出窗外的急救办法,还有力气抱着即将引爆的炸弹跑了一条长廊。” 松田阵平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吊儿郎当地坐在后座,挑眉应和道:“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这么及时的应急处理,确实很难得。” 面对他们的赞誉,织田作之助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就是抱着个只剩5秒的定时炸弹吗?他以前在横滨的时候,也没少拆哑弹。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他还可以现场表演一个完美拆弹。 当时情况紧急,织田作之助也没想那么多。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况且公寓如果被炸,他不仅将会失去一套位处黄金地段的公寓,更将赔上一笔不菲的修缮费。 那已经不是从零开局了,是直接从负啊!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摇摇头,非常认真无比陈恳地说:“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 “不过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将炸弹扔出窗外。”虽然时间是短了点。 “在我之前,萩原警官也做出了同样的行动,只不过被我抢先一步罢了。”虽然跑的是比常人快了那么一点。 “但我并不是单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自己,”为了保住可怜的公寓。 “我是有私心在的,请不要再因此夸耀我了,实在受之有愧。”别夸了别夸了,如果不是系统在催,他估计也来不及反应这么快。 话音一落,整辆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织田作之助茫然四顾,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补充道:“况且将炸弹从高楼扔出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还好没人因此受伤。” 死一般的寂静。 织田作之助不懂,自己说的明明都是实话…… 系统叹息道:[织田作,你真是个人才。] 织田作之助:? [我没说错话吧?]织田作之助稍微有些不安。 [没有没有,]系统很欣慰,[我还一直担心你,怕你一个黑手党干不来这些助人为乐舍己为人的事,现在放心了。] 织田作之助纳闷反问道:[助人为乐不是好事吗?] 系统语气意味深长:[没错,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警车在红绿灯前停住,一行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现在的普通市民觉悟如此之高,身为正经警察,诡异的有种输了的感觉。 最后还是坐在驾驶座的萩原研二打破了沉默。 他抬眼,从后视镜中看见后座的红发青年眼神迷茫,因为长久没有得到回复而悄悄绷紧了脸,一副“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的表情。 黑发警官噗嗤一声笑出声,笑眯眯道:“织田果然是个好人呢。” 众人乐呵呵的,气氛一下缓和下来。 副驾驶的光村警官十分赞同萩原研二的话,先前只是觉得织田作之助有胆有谋、身手也不错,现在身上又多了谦虚的品质,就更加优秀了。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好人”这个词跟自己黑手党的身份十分冲突,张口就想反驳,一瞬间又怕暴露身份,顿了顿,还是选择放弃争辩。 他默默看向窗外,道路两侧行人来来往往,路口的交通指示灯依旧亮着红光。突然,他无意间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停在路口。 马路旁的人行道比马路要整整高出一个台阶,那位老奶奶扶着拐杖的手一直在抖,看上去连走在平路都要小心翼翼才不会摔倒,眼下她正慢悠悠地迈下台阶。 系统突然急促地“滴”一声,语速飞快地念完任务。 [紧急任务:在一分钟内扶眼前的老奶奶过马路] [任务描述:地面似乎不平整哦,不抓紧的话就来不及了] [任务奖励:通用点数1,000点] 什么“地面不平”啊,那不是明摆着老奶奶会摔倒的意思吗! 织田作之助当然不忍心,他试着拉开车门,车门是锁着的,没拉动。他立刻扭头对驾驶座的萩原研二说:“快开门!” 众人都被他突如其来仿佛火烧眉毛一样的急迫吓到,萩原研二连忙回头看他,同时问道:“怎么了?” 松田阵平上下打量织田作之助,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锁定在窗外某处,便探过身体,从织田作之助这边窗户往外看,语气好奇:“你看到了什么人么——卧槽!你干什么?!” 话尾的声调上升了不止一个度。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将车窗降到最低,手一撑身体一转,就从车窗跳了出去。 松田阵平险些吓到破声,看到织田作之助做出跳窗的姿势时,他想也不想就扑过去试图拉住他,被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避开。 前排的两人大惊失色,萩原研二一边降下自己这侧的车窗,一边单手解开安全带。 他只感觉到红发青年像一阵风一样呼啸而过,转眼就跑到前头去了。 松田阵平一手扶着副驾的椅背,扒着椅背往前看,骂骂咧咧地说:“跳窗是可以随便跳的吗?他在搞什么?!你们怎么不说话……”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叹息道:“小阵平,你自己看吧……” 松田阵平很奇怪,别的不提,虽然类似跳车的危险行为,他和萩在警校时没少干。但今时不同往日,跳车的可是一个普通市民,萩不是应该跟着谴责这种行为吗? 他寻思着,都跳车了,那事情肯定很严重。凭他对这小子的初步了解,他应该是那种正义感很强、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小子去见义勇为了吧—— 他定睛一看,表情瞬间扭曲,整个人不慎向前一滑,险险稳住身形。 他连当街抢劫勇追歹徒、寻仇干架甚至是织田作之助见到消失已久的白月光之类的狗血故事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一幕—— 人来人往的斑马路上,下巴有着些许胡茬的红发青年左闪右避地躲过人群,砂色风衣飘逸灵活的像是突然有了灵魂。 人群中不乏目睹了织田作之助跳车壮举而呆愣在原地的路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脑洞大开。 哇!急到跳车诶,是看见被绿了去捉奸,还是见到带球跑的小娇妻,还是无意间看到了当年的杀父仇人一时激动冲上去报仇雪恨? 路人兴奋吃瓜,目光紧随穿梭在人群中飞奔的身影。 在众人的注视下,红发青年一路狂奔,最后冲到了一位满头银发,面容苍老的老奶奶面前。 噢噢噢噢他冲上去了——嗯?是一位老太太?啊这…… 路人开始直觉不对。 老人家也被突然窜到她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正好避开了地上的碎石。 赶上了。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他面色严肃,微微弯腰,眼疾手快地扶住老太太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说:“我扶您过马路吧,小心别摔了。” 他甚至非常严谨地用脚轻轻扫开地上的碎石块,才扶着她往马路对面迈步。 噢,原来跳车是为了扶老人家过马路呀…… ……嗯??? 路人惊掉一地下巴, 而警车内的三人早已石化在了原地。 萩原研二神色复杂:“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8、第 8 章 “什么人在外面?!” 门吱呀一声被迅速推开,一位身材魁梧、面相凶恶的男人站在门后,一只手探入西装内袋,随时准备掏枪。 苏格兰举起双手晃了晃,示意自己没有危险:“伏特加,是我,苏格兰。” 被唤作伏特加的男子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沉声追问道:“刚刚躲在门后偷听的是你么?!” “嘿——我可没有偷听,”苏格兰故作轻松地辩解道,“我本来已经准备进包厢了,是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动静,才前来探查的。” 他又朝织田作之助的方向偏了偏头,示意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得问他。” 伏特加看向一旁仿佛无所事事的织田作之助,问道:“蒂萨诺,你来解释。” 原来他就是蒂萨诺,诸伏景光暗自心惊,他就是那个组织内部盛传的任务完成率极高,枪法极强且几乎从不失手,被琴酒看重的蒂萨诺! 琴酒作为黑衣组织的三把手,在组织内部地位崇高,可以得到“那位先生”的直接命令,也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有资格跟boss直接联系的人。 能得到琴酒的青睐,看来这个“蒂萨诺”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刚刚的举动果然还是草率了,希望不要被看出破绽。 诸伏景光眯了眯眼,绷紧神经等待织田作之助的答复。 红发男人一只手还拎着购物袋,他转身面向伏特加,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刚刚请人带路,好像吓着他了。” 织田作之助自觉自己说的是实话,却没想到听到另外两个人耳边里就换个了意思。 ……果然是个很恶劣的人,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诸伏景光在心里暗骂。 伏特加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是被织田的话说服了。他后退一步,用肩膀抵开房门,示意两人抓紧时间:“既然没事,快一点,大哥已经在等了。” 诸伏景光故意落后几步,等织田作之助走近,才紧随其后进入包厢。 包厢内算上伏特加只有四个人,或坐或站,唯一的共同点是面容皆藏在阴影里,天花板正中间的一盏灯悠悠地散发暖光,为众人提供可有可无的照明。 伏特加已经跟琴酒交代完了走廊发生的一切,两人的原话也完整复述了一遍。织田作之助一跨入,就遭到了琴酒阴冷目光的洗礼。 他毫不畏惧,面色如常地应对琴酒的打量。 在织田作之助的心里,今天不过是一局稍微有些特殊的公司团建活动罢了。他从小就是杀手,此后也一直身为黑手党直面着横滨的阴暗面。面见森鸥外时他都不怕,何况现在这种小场面。 “你们来晚了。”琴酒冷漠地说。 苏格兰略微有些紧张,视线从角落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上一晃而过,尽可能平静地说:“给的消息是说九点吧?我们并没有超过这个时间。”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非常赞同。 要不是琴酒自己拖拖拉拉临近时间了才动身,自己也不会为了等定位险些迟到。 琴酒冷哼一声,算是不追究了。 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地找了个无人的沙发坐下,装有砂色风衣的购物袋被妥善地放置在面前的茶几上。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茶几上的袋子吸引了,伏特加问道:“蒂萨诺,这是什么?” “我的衣服。”织田作之助答道。 “里面不会有些不该有的东西吧?比如,窃听器……”角落一人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脸暴露在灯光下。金发黑皮,有着一张与年龄相当不符的娃娃脸,笑吟吟地补充道,“啊,当然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他当然看到了自己的好友,但在一瞬的惊诧后,几乎立刻搞清了状况。 在和蒂萨诺第一次见面就故意挑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现在故意站出来,也是为了给景光一个提醒。 织田作之助坦然道:“只是普通的外套,你不放心可以检查。” 金发黑皮的帅哥眨眨眼不说话,他可不会主动去做明眼人一看就是得罪人的活。 琴酒示意伏特加:“你去。” 伏特加接到指令,上前把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连风衣的每一个口袋都没有拉下。 “大哥,没有发现。”伏特加回道。 琴酒点燃一支雪茄,一头飘逸的银色长发微微摆动,冷笑一声:“你们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如果被我抓到在你们之中有老鼠的踪迹……” 他没把话说全,但大家都懂。 无非就是“抓住审问”又或者是“就地格杀”,组织对待叛徒一向简单粗暴。 织田作之助很理解琴酒的谨慎,但他还是觉得很冤。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刚到岗就被上司一顿警告,这换谁都闹心。 “今天有什么任务吗?”苏格兰打着圆场。 琴酒呼出一口烟,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你们都是同一批获得代号的新人,今后会暂时一起活动,先互相认识一下。” 现场一片沉默,没人吱声。 “我是苏格兰,请多指教。”见状,苏格兰主动自我介绍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金发黑皮的男人紧随其后,“波本,主要负责情报收集。” “黑麦威士忌。”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男人戴着黑色的针织帽,冷峻地说。 众人齐齐看向最后一位十分有勇气,胆敢直面琴酒冷脸的红发男人。 “……蒂萨诺。”织田作之助被看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代号。 9、第 9 章 “蒂萨诺。”织田作之助答道。 “原来你就是蒂萨诺,”波本笑道,“听说你的枪法很好,任务从不失手。” “还行吧…”织田作不知道自己的马甲过去在组织里是个什么状态,怕露馅,含糊应了声。 波本挑眉,刚要开口就被琴酒打断。 “波本,不该打听的不要多问。”琴酒警告地瞥了一眼金发黑皮的男人,眼神格外冷酷。 “抱歉抱歉——只是情报员的通病罢了。”波本退后一步,懒洋洋道。 不过……能让琴酒开口,看来蒂萨诺倍受琴酒重视的消息是真的。 琴酒冷笑一声,说:“这次的任务苏格兰和蒂萨诺一起执行,任务详情随后会发送到你们手机。” 他看向剩下的两人,说:“你们两人一组,做剩下的任务。” 波本皱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看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莫名不爽,一想到要跟那个男人成为搭档,哪怕是临时的,波本的情绪就十分糟糕。 更别提一想到景光要和不清楚底细,一看就是危险人物的蒂萨诺一起,波本更加担忧了。 但琴酒的决定不是他可以违背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如此想着,波本面上不露声色,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问题。黑麦倒是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波本,动作明显得全包厢的人都看得见。 ? 波本微笑道“rye,你看我做什么?” “希望你不要拖我后腿。”神色冷峻的男人眯了眯墨绿色的眼眸,沉声道。 硬了,波本的拳头硬了。 “这句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你。”波本假笑道,眼神一下冷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一个凶狠过一个,像是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琴酒没理会他们的争锋,看向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分散没有焦距的红发男人,语气不善:“蒂萨诺,你在发呆?” 红发男人看似隐蔽地左右晃了晃,似乎眼前有什么东西挡在他面前,遮挡住他的视线,而他正调整身体朝向,试图从侧面看向跟他说话的琴酒。 但包厢中央除了一个玻璃茶几外什么也没有。 琴酒自然以为蒂萨诺在耍他,气场越发强大,周围散发的冷气冻的伏特加一个哆嗦。 琴酒察觉到伏特加的异样,又充满杀气地瞪了他一眼。 伏特加欲哭无泪:“大、大哥……” 自己可什么也没做啊,要瞪就瞪罪魁祸首啊,自己是无辜的! 就在刚刚琴酒给他下达指令时,织田作之助眼前突然弹出一大块光屏,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刺眼的光晕,险些闪瞎他的眼。 系统连忙调低光屏亮度,慌张问道:[织田作,没事吧没事吧?] 织田作之助被迫眯起眼,过了一会儿才适应:[没事,这是什么?] 系统:[是主系统发布的限时任务,只要是限定了时间的任务,系统都会弹窗提醒。] 织田作之助定睛一看。 [任务详情:请在十五分钟内帮助被酒吧混混骚扰的少女逃过一劫] [任务描述:如果不及时赶到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哦] [任务奖励:5,000通用点] [失败惩罚:扣除3,000通用点] 这个任务…… 一个女孩子孤身在酒吧被混混骚扰会遭遇什么,织田作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自然看得懂系统的暗示。 织田作之助皱眉,任务当然是要做的,就算不为那5000点奖励,也要顾及到女孩子的人身安全。 这个团建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 织田作之助叹气,救人归救人,他真的不想再上演类似当众跳车的尴尬事。 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光屏上,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 他下意识就是一个探头,想错开光屏。不料这个光屏竟然智能到随着他的视线晃动而改变角度,无论何时都确保自己停留在在织田作之助的视线正中间。 织田作之助:…… 他无奈地用意念关掉屏幕,直直对上琴酒不善的眼神,问:“怎么?” 琴酒冰冷的声音仿佛含着怒火:“你在我说话的时候发呆?” 就差把“你是不是想找事”或者“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说出口。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找不到借口,索性直接放弃,大方点头:“抱歉,走神了一会儿。”最后似乎怕琴酒误会,还解释道:“不过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系统差点噎死,在脑子疯狂滴滴织田作:[你怎么就承认了啊喂!好歹再挣扎一下啊!] 这不就跟领导开会你发呆,露出马脚被抓住还一副“又不是大事我没错”的表情。你还想不想混了啊! 系统看不懂,系统感到十分震撼。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整个包厢也因此再次陷入沉默。 刚刚还在针锋相对的两瓶威士忌不约而同地停战,朝织田作之助投去一个“你好勇”的眼神。 苏格兰已经麻了,他感觉不管蒂萨诺再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人要么真的有底气完全不把琴酒放在眼里,要么就是脑子一根筋。 考虑到能爬到组织高位的都不简单,排除掉后者,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苏格兰完全不知道自己跟真相擦肩而过,更加坚信“蒂萨诺是个非常神秘,实力后台皆不下琴酒的人”。 琴酒脸色一变,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掏枪干掉蒂萨诺的时候,琴酒只是面色阴沉地看了红发男人一眼,像是想起什么,掏枪的手硬生生止住,扭头接着吩咐任务。 ? !! 众人大惊,琴酒、琴酒竟然忍下来了?这种离谱的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行为,他竟然没当场翻脸?! 这还是那个说翻脸就翻脸、冷酷无情的琴酒么! 就连伏特加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琴酒,支支吾吾,想说又碍于琴酒的威慑不敢出声。 琴酒忍不了众人用诡异的目光看他,嗜血一笑,道:“想死?” 不想不想。 大家纷纷收回视线,擦枪的擦枪,望天的望天,更有甚者当场表演失忆,续上了刚刚的话题 演技一个比一个好。 众人散场后,织田作之助因为急着救人,一边让系统通过酒吧监控查看那名女孩的情况,一边朝外疾走。 他路过一个拐角,被突然冒出来的琴酒拦下。 就连系统都以为琴酒是事后算账,准备跟织田作干架了,十分紧张。 织田作之助淡漠道:“有事?” 系统服了,想知道什么叫波澜不惊,看织田作就行。 走廊两侧的仿古烛台上的烛光晃动,琴酒银色长发上的光泽像夜空中的银河,他的表情在暧昧不清的烛光中看不真切。 琴酒嗤笑一声:“蒂萨诺,你今天是专门来挑衅我的?你以为你还有几天好活?” 织田作之助:?? 我身体健康,就算连爬十八层楼都轻轻松松,你怎的凭空咒人死?! 因为接收到散场时零约他谈一谈的信号,而故意错开离开时间,此时刚要踏入同一条长廊的诸伏景光听到前方传来的说话声,下意识脚步一顿,将自己隐藏在阴影处。 他侧耳倾听,辨认出谈话双方的身份。 这是……琴酒和蒂萨诺? 难怪蒂萨诺这样挑衅,琴酒也没反应,他们果然私交甚笃。 他们在说什么? 诸伏景光屏住呼吸,试图听清他们的谈话,但因为距离的问题和琴酒有意压低音量,他只能隐约听清一句“……还有几天好活”。 这是在说蒂萨诺吗?他快死了? 诸伏景光自觉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秘密,瞳孔地震。 10、第 10 章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这个马甲原来拿的是命不久矣的美强惨剧本么。 织田作之助被这个消息砸的措手不及,眼中难掩惊讶,好在这里灯光昏暗,琴酒看不出异常。 [系统,这件事你怎么不提前说?]他在心里问道,[这个马甲的背景你真的查清楚了吗?] 没想到系统也十分震惊:[这……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马甲的背景都写在身份卡上的呀。我找找资料,看看这是不是bug……] 一般来说,如果是比较复杂的背景信息,系统会打包在“冥想盆”里面,宿主想知道相关信息就的话可以付费购买(部分记忆免费)。宿主只接触到冥想盆中的物质,便可身临其境地感知记忆画面。 它会分不同时期列在卡片背面,便于宿主探查。 奇就奇在,他的卡片“蒂萨诺”背后一片空白。 也是,哪有人连过去都没有。系统果然是出bug了! 系统飞速溜了,徒留织田作之助一人面对琴酒。 织田作之助生怕说错话,沉吟片刻,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暖色烛光摇曳,织田作之助披着纯黑大衣,明明才二十三,没剃干净的胡茬却显得像个三十来岁的大叔。他静静地站在光与暗的交界,表情晦暗不明,沉默不语。 两人堵在走道中央互相对峙,气氛一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诸伏景光潜伏在角落,大气不敢喘一下。 织田作之助一开始还撑得住,慢慢开始着急。 还有个女孩马上就要被混混欺负了,这人到底是有多喜欢瞪眼游戏? 织田作之助微微蹙眉,一双漂亮的灰蓝眸子在黑暗中灼灼有神。 “蒂萨诺,现在才知道后悔么。”琴酒哼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好好完成你的任务,或许……” 琴酒压了压帽檐,刘海后露出的墨绿眼眸中写满恶意,似笑非笑道:“或许我能帮你向那位先生求求情,让你多活几年。” !! 那位先生! 诸伏景光一下提起了心,蒂萨诺难道跟黑衣组织的boss有关? “……” 织田作之助沉默一瞬,那位先生又是谁? 为什么他感觉他好像错过了很多剧情。 他试探道:“那位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琴酒已经转身,闻言略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嘲笑道:“你跟那位先生的交易,你自己心里没数?” 见红发青年依旧皱着眉头,琴酒压低声音警告道:“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到了我手下,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织田作之助冷淡且敷衍地应了一声。 你好烦,快滚。 琴酒气得扭头就走,织田作之助看都没看他的背影一眼,急匆匆地往酒吧后街去了。 他刚刚让系统在监控看到任务目标出现在这里。 时间还有三分钟,织田作长叹一声,为什么限时任务的时间总是卡的这么紧。 好在四下无人,可以走走捷径。 织田作之助一边呼唤系统一边朝诸伏景光所在的方向疾跑过去。 诸伏景光心下大骇,险些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连忙急退想要避开织田作之助。 他连退好几步,背部撞上一个门把手,顺势一拧一推,房门轻微“吱呀”一声,被厚重的地毯和“哒哒”的脚步声掩盖。 诸伏景光退出房内,小心合上门扉,刚要松一口气,便察觉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诸伏景光:?! 难道真的暴露了? 他凤眼微眯,迅速扫视一圈,一个翻滚,将将在织田作之助推门前滚入沙发背椅后。 织田作之助脚步不停,循着在包厢内就查好的路线一路疾跑,按计划进入房间。 这间包厢当然也是系统为他找好的捷径之一——离得近、门没锁、房间内还有一扇窗户正对酒吧后街,跳得时机好一点可以直接表演天降正义。万一琴酒废话太多,织田作也来得及完成任务。 他赶得太急,没有细心探查周围。如果他稍加观察,立刻就能发现屋内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时间太短,诸伏景光根本来不及将自己踩过的地毯恢复原状,更别提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只要反侦察能力稍强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些破绽。 他只来得及把自己缩起来,屏住呼吸,余光瞥见男人逆着光的身影更是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影子引起男人注意。 诸伏景光半蹲着,背部紧贴椅背,冰冷的皮革激起一阵颤栗。红发男人似乎目的明确,影影绰绰的影子一晃而过,深褐色皮鞋停留在他右后方半米处。 蒂萨诺到底要做什么? 诸伏景光不解,稍稍偏头,目光紧锁在红发男人被透过窗帘的月光映照着拉长的影子处。 黑影伸出手,搭在了窗帘上。 猜出男人下一步的诸伏景光脸色剧变,想躲却避无可避。 织田作之助猛地拉开窗帘,皎洁的月光映照入内,他倾身推开窗,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倘若他此时回头,便会发现一个黑发猫眼的青年鬼鬼祟祟地躲在沙发后,青年的容貌在清冷月光下清晰可辨。 青年脸上满是冷汗,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心脏剧烈跳动。 好险! 他缓过劲来,又不免好奇,蒂萨诺为什么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走窗? 是大门有人堵他,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让他避开耳目行事。 诸伏景光探手入怀,拿出□□上膛,他惯用的狙击枪因为太显眼就没带。好在没带,不然就凭这截单人沙发,绝对藏不住。 他慢慢起身,警惕地贴着墙一寸寸挪动到窗边。听到楼下传来的骚动,诸伏景光不禁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让他更加迷惑了。 * 织田作之助纵身一跳,来了个信仰之跃。 在他整个人跳出窗外的那一秒,他总觉得身后有个视线如影随形,甚至察觉到有个黑影在晃动。 但这样的感觉维持了不到半秒,织田作的身体就顺应重力往下坠落。 他调整好姿势,在落地前就势一滚,卸掉冲击力,轻轻松松完美落地,起身后还十分淡定地拍了拍自己大衣沾上的灰尘。 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酒吧后巷里,一帮人目瞪口呆。 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三三两两表情凝固地定在原地,直到身后一声暴呵才咻得回神。 “你谁啊?!打扰老子的好事?” 小弟们连忙侧身,从中间让了条道。一身黑西装,梳着大背头,戴着金链的男人揽着一位jk制服的女生,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小弟中。 女生拥有一张娇俏的脸,她双手抓着裙摆,紧咬下唇,恐惧的眼泪蓄在眼眶里,被主人竭力控制着不下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织田作之助总觉得她长得有些眼熟。 面对疑似□□分子的叫嚣,织田作之助直接无视,冲那名女生招手道:“过来,别怕。” 少女眼睛一亮,脸上满是得救的希冀,刚挣扎向前迈了半步就被硬生生拖回男人怀里,面相凶恶的男人揽着少女的手更加用力,痛得她面色一白。 “你他妈专门来找事?你瞎了眼不成,敢抢老子的女人!”男人怒道。 他身边的小弟们嘿嘿笑着,你一言我一语附和着,就是没一句干净的话。 织田作之助听得皱眉,再听下去怕是会污了耳朵。他不打算再多费口舌,反正只要将人救下就行。 多么可笑啊,自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其实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小丑。 织田作之助眼神冰冷,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些许弧度,泄出几声低低的嘲讽意味max的笑。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了,换在平常,面对此情此景,他是必不可能还有心思嘲笑对手的。 阴冷的风从小巷中穿过,大背头的□□老大对上织田作莫得感情的双眼,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让他脊背发凉。 “你、你想做什么!我可警告你,吉川上下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你敢乱来,我的人会叫你好看!” “嗯?”织田作之助茫然,这人哪来的自信啊,就凭他身边这一群腿已经开始哆嗦的人么? “凉子!”一个清亮的男声着急的喊道,“你在哪?!” 被禁锢在大背头怀里的女生像是找到救星,竭力大声呼喊:“哥哥!哥哥,我在这里……唔!” 她猛地被大背头推开,扇了一巴掌,险些摔倒在地。 “贱人,我还给你脸了?跟着我就这么不情愿?”大背头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不从也得从!” “凉子!迫村一郎,你放开她!”外表俊秀的男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到自己的妹妹被打,气到脸都红了。 “哟,是伊崎真啊,你是凉子的哥哥,那也就是我的哥哥啦。怎么对妹夫这么凶?”迫村一郎嬉皮笑脸道。 名叫伊崎真的男生暴怒:“谁是你哥哥,要不要脸?” 他突然注意到旁边身穿黑色大衣一脸寡淡的男人,担心他也是跟对方一伙的,连忙撤开几步,警惕盯着他,想要辨认出他是混哪条道上的。 他越看越心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就是之前为他带路,但是却险些要了自己的命的大人吗! 织田作之助凝视男生的脸和匆匆赶来,赶不及换下的侍者服,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一幕。 他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刚刚给我带路的那个人。” 伊崎真胆战心惊,条件反射鞠躬大声应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伊崎真欲哭无泪,今天他们兄妹不会就折在这里了吧? 12、第 12 章(修) “……这是?”伊崎真看着被递到眼前的名片,迟疑问道。 “联系方式,或许可以帮到你们。”织田作之助说。 伊崎真呆呆地读出了名片上的内容:“灵能咨询所?” 名片已经递交,能帮的已经帮了。织田作之助朝兄妹二人点点头,拎着袋子走了。 徒留兄妹俩一脸懵,对着名片进退两难。 * 织田作之助回到家,将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随意收拾一下公寓,在衣柜里找到换洗衣物,简单洗漱后坐到沙发上。 他疲惫地任由自己陷入其中,绝佳的包裹性和柔软度让他舒服地昏昏欲睡。 这一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 [织田作,回床上去睡呀。]系统小声劝道。 “……不必,今天一整天太匆忙,我还有事要问你。”织田作之助支起身子,双枪连带枪套被小心放置在桌面。 [请说。] “你为什么会选中我,目的是什么?” 系统不以为然:[只是碰巧啦,我意外掉进时空虫洞,能量需求急剧增大,把我的库存消耗一空。如果不能尽快绑定宿主,我就会被迫陷入沉睡,最后慢慢消亡。选中你真的只是巧合哦?] 织田作之助皱眉问道:“复活……” 系统打断:“这个是真的,你看——” 它主动放出光屏,拖到最后一页。 织田作在系统商城是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心愿——“sss级商品,购买即可实现心愿,其中蕴含的能力足以复活五个孩子和一位大人,售价60,000,000通用点。” 算上老板,正好是六人,但…… 织田作之助陷入深思,那可是六千万通用点数,不是日元。自己现在一穷二白的,任务奖励给的点数又扣扣搜搜的,猴年马月才能存够六千万。 “没有其他途径获得通用点?” 系统:[多出去走走,或许会遇到特殊任务。] 系统稍微解释了一下。 在这里,任务分为日常任务、限时任务、特殊任务。 日常任务和限时任务都很好理解,只有特殊任务稍微有点不同。 系统毕竟名叫[心愿实现系统],因此当宿主身边出现非常强烈的心愿时,会被系统检测到,形成任务并投放,宿主则负责实现任务目标的愿望。 除此之外,涉及世界原著线的任务,也是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的报酬比较丰厚,遇到就不要错过。]系统说。 看来要开始存钱了,织田作之助不由叹息,他已经预想到自己为了任务报酬东奔西走的场景了。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系统没骗他。 “滴滴——” 织田作之助拿出手机,上面是琴酒发来的任务详情。 上面让他在限期内威胁日本一家知名制药企业的高层,得到制药的机密文件。事成之后,可以对其进行灭口。 [你要做这个任务吗?] 织田作之助:“上面只要求拿到文件,并没有强制要求灭口。” 言下之意就是拿了文件交差就行,不打算鲨人。 发梢上的水珠滴落,顺着脖颈、锁骨一路滑入衣领。 他顿了顿,收起手机,抬手抽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巾,胡乱揉了一把头发。 “今天就到这里,记忆下次再看,我累了。”织田作之助顶着一头乱毛,路过浴室时随手将毛巾往脏衣篓一丢,转眼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 [等、等等!你头发还没干,就这样睡过去,第二天会头痛的啊。]系统手足无措。 “没关系,就这样吧。” 红发男人稍微挪了下身子,头枕在手臂上,几乎一秒入睡。卧室的窗帘没拉紧,清亮的月光幽幽倾洒在他俊朗的侧颜上,温柔地哄他入眠。 *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在做梦。 熟悉的面孔隔着车窗惊恐地望着他,不断拍打哭喊,却逃不出那地狱般的囚牢。 他怒吼着,哪怕以最快速度,也赶不上车辆陡然明亮一瞬后轰的一声炸开。 孩子们的哭喊被撕碎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他再一次跪倒在地,嘶吼到沙哑。 这是织田作之助第三次在梦中重复这个场景。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他明知是梦,却逃不出梦魇的掌控。 直到他听到一个明显电子合成的机械音,焦急地在他耳边呼喊他的名字。 “织田作——!” 他应声惊醒,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 “织田作,你还好吗?”被随意丢在枕边的手机微微震动,发出声音。 织田作之助一身冷汗,他垂下眼帘,稍一停顿,应道:“……我没事,谢谢你叫醒我。” “你做噩梦了,”系统的语气极为笃定,“梦到失去孩子们的那一刻。” 这是明摆着的事,织田作也没打算隐瞒,只是略微有些诧异系统的语气:“嗯,你猜到了?” “这种事不需要猜,我都知道哦。”系统道。 织田作之助苦笑一声,他还沉浸在梦境的痛苦中,眼神恍惚,低声呢喃道:“如果我能快点回去、或者顺着纪德早早跟他决斗,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散乱的红发垂下,遮住他的表情,他的声音蕴含着说不出的痛苦。 系统合成的电子音音调忽高忽低,像极了刚被赋予语音功能的智能机器人,但说出的话却格外沉稳:“……织田作,这不是你的错。与其沉浸在悲伤中,不如捉住近在眼前的机会。” 系统向来喜欢在他脑子里用意念对话,除了刚到那会儿事急从权,还没试过用合成音进行大段的对话,他总感觉很不适应。 织田作之助听完,调整自己呼吸节奏,慢慢放松下来,嘴角略微上扬,轻轻笑问:“啊……你是说那六千万的sss级心愿卡?” “……” 织田作之助收拾好低落的心情,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浸湿,衣领也早被湿发沾湿。他跳下床,准备换一件衣服:“虽说我是会努力工作,但是六千万真的太多了吧。系统,真的不能打折吗?” “……滋啦——” “系统……?”红发男人手臂交叉,上衣掀起一角,从侧面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身和隐约可见的腹肌。 织田作之助觉得奇怪,回头去看床铺正中央的手机。 手机滋滋作响,像是卡机一样一字一顿,话都连不全:“织田……你……商城……最后一……咔滋!” 织田作之助吓了一跳,险些以为手机性能不足要爆炸了。 下一秒,系统又恢复了正常,在他的脑海中叽叽喳喳:[哇,织田作,我看到你腹肌了,你身材真好!] 织田作之助窘迫的放下一直揪着的衣摆,咳了一声:“你刚刚说什么商城最后一页,我没听清。” 系统也是一愣,回道:[嗯?商城最后一页是sss心愿卡呀,你不是看完了?] “不是睡前,是……”织田作之助皱眉,直觉让他咽下未说完的话,“没什么,是我记错了。” “我有点记不清那张卡需要多少通用点,可以打开商城让我再看一眼吗?”织田作之助按耐住不安的心,不动声色地问。 * “你刚刚说的名片,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诸伏景光端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佯装好奇地问道。 打着领结围着黑色围裙,伊崎真抱着托盘站在吧台盘,闻言惊讶地瞪大双眼:“欸——?苏格兰先生,你对这个感兴趣?” “毕竟听起来和灵异事件有关,”诸伏景光眉眼弯弯,“会好奇也是正常的嘛。” 伊崎真露出几分歉意的神色:“可是那张名片被我妹妹带走了……” “这样啊。”诸伏景光真切的感到遗憾。 躲在窗帘后看完全程的诸伏景光,对蒂萨诺感到十分好奇。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换了件外套,气质就大变样的? 他对蒂萨诺一无所知,想必零也是。那么这张名片就是一个深挖蒂萨诺人际关系的机会。 可惜了。 “你打过电话了么?”诸伏景光问道。 伊崎真点点头,神情犹豫:“但是对方并没有接通,我和妹妹打算过段时间再打一次,如果还是无人接听,我们就放弃这条路子。” 诸伏景光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拍拍他的肩,嗓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非常感谢!”伊崎真感激地目送他离开,“您慢走。” 昏暗的巷子口,一个身形颀长、全身上下一身黑的男人双手抱臂斜靠着墙,黑色的兜帽下露出几缕金色的发丝。 黑发猫眼的男人从远处匆匆跑来。 “你来晚了,什么情况?”带着黑色兜帽的男人担忧问道。 “啊……确实出了点意外。” 诸伏景光将自己的经历简单复述了一遍,还是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zero.当初毕业没多久你就失去踪迹,我们多少有猜到这方面,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那么巧,同为发小的他们会接到同样的卧底任务。 “我也很意外,不过hiro,我现在是‘安室透’,不要叫错了。”被叫做zero的男人取下兜帽,笑道。 这个金发黑皮的池面自然是波本。 波本是日本公安派来潜入黑衣组织的卧底,原名降谷零,现在化名安室透。 这个人还不是称呼自己为“hiro”? 诸伏景光无奈摇头,问道:“公安那边有没有蒂萨诺的情报?” 降谷零皱眉,沉吟道:“只知道他似乎是在组织长大的,和琴酒曾经待过同一个训练营,据说他本应比琴酒更快获得代号,但不知为何拖到现在。” 诸伏景光叹气,这点情报约等于无。 “总之,你现在跟他一组,要提高警惕。蒂萨诺心思深沉,为人善变,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降谷零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会的,你放心吧。”诸伏景光笑道,“又能并肩作战了啊。” 降谷零哼笑一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击拳。 “我们一定可以把组织摧毁,保护这个国家!” 14、第 14 章 去咖喱店的路上,织田作之助顺手做了若干任务。 例如下电梯时帮同栋楼的住户抬一下东西,气球卡在树上了跳上去取下来……诸如此类的小事,任务列表很快就被迅速清空。 但即便如此,织田作之助的收获也不过几千通用点。 由此可见,日常任务给的通用点是真的少。 值得一提的是,唯一一个报酬稍微丰厚点的任务是协助抓捕逃跑中的犯人。 彼时织田作之助正慢慢悠悠地走在街头,接近正午的阳光逐渐炽热,但织田作之助走在道路边的树荫下,清风徐徐,倒也不觉难受。 这样悠闲的走在街头的日子,明明前不久才实现,却恍若隔世。 他的心境逐渐平和,身体不再时时刻刻紧绷成一张被拉满的弦,嘴角也不知不觉上扬。 啊……真是平静的生活。以后也一定能和朋友们过上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子吧? 织田作之助抬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如此想到。 他收回视线,向前迈了半步。 在他身旁的店门被人轰然撞开,店门“啪”的一声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去。 强风呼啦啦的袭来,织田作之助的风衣下摆像波浪一样在半空飘舞,再轻飘飘回归原状。 织田作之助:…… 他捋了捋被吹乱的赤发,十分淡定地扭头围观。 一个彪形大汉剃着寸板头,正面色狰狞地往外狂冲,路过放置在店门口的招牌板,还顺手提起往后砸。 追在他身后的人们惊叫着躲开。 身穿男子高中制服的黑发少年敏捷闪开,又紧紧追在男人后边,大喊道:“逃跑是没有用的,快点停下来,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寸板头哼笑一声,神情不屑:“说什么都是假的,逃掉了我才是真的自由,你别拦我!” 他左右一看,朝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百米冲刺,想要翻过栏杆,借马路上的车流阻挡追他的人。 黑发男生见状,急忙喊道:“别让他跑了!” 寸板头面色凶恶的朝织田作之助怒吼道:“小子!识趣点就别挡我的道!” 织田作之助:…… 或许是做任务上头了,在这种时候,织田作之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询问系统:[抓他有任务么,报酬多少?] 系统非常配合,火速刷新任务列表,发布任务: [日常任务:请协助“日本警方的救世主”抓捕逃犯] [任务描述:他好嚣张,我喜欢] [任务奖励:5,000通用点] “日本警方的救世主”?谁啊? 织田作之助一边陷入沉思,一边扫视四周,试图锁定这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人。 “快滚开!!” 寸板头嗷嗷叫着扑上前,试图用自己凶恶的眼神和不好惹的肌肉劝退眼前似乎呆愣在原地的赤发男人。 赤发男人似乎被他吓住了,往左跨了一步。 这人很识相啊! 寸板头心下一喜,等会翻过去的时候再用力推他一把,借他拦住那个侦探小鬼,自己就能逃走了! 生路就在眼前,寸板头眼中闪烁着自由的光芒,连脚步都轻快几分。 距离太近,不过短短半秒,他就冲到了赤发男人跟前。 他狂笑着将“呆愣”在原地的男人一推,预备着爬上栏杆向自由冲锋! 他随意一推…… 嗯?为什么这小子还站在原地? 再推…… ?! 为什么推不动!! 寸板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甚至还冲他鼓励般点点头的红发男人,认为自己被挑衅了,不信邪地侧身用力一撞! 织田作之助甚至没有出手,他皱了皱眉,后退半步,伸脚一绊,男人啪叽一声脸朝下重重摔倒在地。 他壮硕的身躯倒下时激起的尘土飞扬,呛到了追上来的黑发男生。 “咳、咳咳——”男生一边扑上去压在寸板头身上,一边招呼后边的人,“兰!拿绳子来!” “新一,你没事吧?”名为兰的女孩子配合默契,递上绳索。 系统和织田作之助都十分满意。 这种人菜好抓还钱多的任务,麻烦多一点,谢谢。 织田作之助甚至还好心地帮忙把寸板头捆结实,以免他再次挣脱。 “大叔,谢谢你的帮忙。”新一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笑道。 “不客气,”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环视四周,还是忍不住问道:“请问一下,那位‘日本警方的救世主’……”在哪? 谁知道面前的男高中生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说:“没错,就是我。你也认识我?” 日本警方的救世主,是一个男高中生?? 织田作之助看不懂,但他表示稍微有点震撼。 他火速接受了这个设定,诚恳赞叹道:“这样么……那很厉害啊。” “啊哈哈哈……还好啦,我是工藤新一,只是个高中生侦探而已。”工藤新一被夸的脸色微红,连连摆手。 “新一,警方说会加快速度过来,已经在路上了。”黑发女生拿着手机,她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的视线,连忙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毛利兰。” 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已经预料到他们听到自己名字后的反应了:“……织田作之助。” “诶——” 两人果然十分惊诧,工藤新一追问:“是那个‘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解释道:“同名,但不是同一个人。” “那是当然,那位作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当然不会弄混。”工藤新一说,“不过同名到每一个音都一样的确实少见。” 毛利兰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提醒:“新一!” 工藤新一顿了顿,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冒犯您了。” 这么点小事,织田作之助当然不至于跟孩子计较。 “没关系,那我就先离开了。”织田作之助毫不在意地说。 织田作之助的听觉灵敏,在离开稍稍有段距离后,他隐隐听见毛利兰好奇询问道:“……是写《天衣无缝》的织田作之助吗?” 天衣无缝……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沉默离去。 在试了一口重辣的辣咖喱后,织田作之助向餐馆老板表示,这次的辣度十分合适。 餐厅老板神色复杂,沉痛道:“小伙子,你真的还好吗?需要我打急救电话么?” 织田作之助表示自己很好,在邻桌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对着红得诡异的咖喱饭又是一口。 就餐全程,老板都时刻关注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手中的急救电话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轻轻一按就能拨出。 不过直到将这位不同寻常的客人充满敬佩地送出餐厅,预备好的急救电话和急救措施也没用上。 奇怪,这都没事,是人太强还是真的不辣? 老板沉思片刻,大胆地复刻了一份,不顾店员惊恐的制止,强行吞了一勺。 勺子入口的半秒后,老板嗷地一声飙泪,怒吼道:“水、给我水!!” 店员们手忙脚乱地递水、递纸巾,有人忙中生乱,拎起角落给客人预备的急救设备,冲到老板面前,急吼吼地问:“老板!要急救吗!” “不用!” 老板怒目而视,内心泪流满面。 原来不是咖喱的问题,是人太强啊。 * 织田作之助离开餐厅时是正午时分,他掏出手机琢磨了一下琴酒下发的任务。 琴酒规定三天内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还需要收集情报,况且自己对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熟悉,不宜托大,最好能预留出一点时间给突发事件。 唔……问题来了,怎么联系苏格兰? 织田作之助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并没有跟苏格兰互换联系方式。 系统很主动:[我帮你查?]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几乎凭空得来的联系方式不好解释来源。 总不能跟苏格兰说:因为想找你却没号码,所以我就去调查了一下你的信息。 这样也太冒犯了。 织田作之助还不想跟临时搭档闹僵,尤其是在自己算得上初入组织,对组织了解不深时。 [那怎么办?]系统问。 赤发男人站在树荫下沉吟片刻,恍然大悟:“我可以问琴酒,他和‘我’过去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这个忙他应该会帮。” 系统:? 你从哪里看出来两人关系好的?从琴酒刚见面就咒你死吗? 织田作之助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低头就打给了琴酒。 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对方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曾为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秒懂,暗暗感叹琴酒果然十分谨慎,是一位合格的杀手。 他主动开口道:“琴酒,是我,蒂萨诺。”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冷漠的嗓音:“什么事?” “你让我和苏格兰搭档,但我那天忘记和他互换联系方式了。”织田作之助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委婉,“你有他的号码吧?”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似乎无语住了,直接挂了电话。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斑,织田作之助被挂了电话,十分不解:“他也没有苏格兰手机号码?” 系统弱弱出声:[算了算了,别招惹琴酒,我帮你查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 织田作之助遗憾地想。 系统黑猫在织田作之助脑中喵呜一声,舒展了一下身体,睁开眼睛露出鸢色眼瞳,猫脸上写满跃跃欲试。 本统在异世界的第一次出手!好耶! 在它准备伸出爪子前,织田作之助的手机又滴滴响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上面附有一串手机号码,署名是vodka. ——琴酒还是很好人的嘛! 织田作之助完全忽略了这是伏特加发来的信息。 ——怎么这样!我的表演莫得了! 系统遗憾恼怒地大声喵喵叫。 16、第 16 章 诸伏景光盯着水杯,水波一圈圈向外荡漾,自从蒂萨诺说出那句话后,他的心就像被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万丈波澜。 蒂萨诺为什么会让他带伞,又掩饰般说是任务目标所在地区有雨。 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借此警告自己? 蒂萨诺为人神秘,向来只有些许传闻在组织成员中流传,谁都知道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却谁也没见过他。 现在看来,蒂萨诺不仅实力强悍,连情报网也不可小觑。 “不喝水吗?”织田作之助见诸伏景光一直捧着杯子,像是陷入沉思,不禁出声唤他一声,“还是你想要别的饮料?抱歉,我刚搬来,家里只有这个。” “不、不用!”诸伏景光哪是想要饮料,他纯粹是不敢喝,怕里面被加了料,“不用麻烦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好的。” 两个人都极为熟悉这类任务,并对如何快速盗取目标的机密文件颇有心得。织田作之助是因为从前干杀手时接过不少类似的单,诸伏景光是因为需要靠任务完成率来积累业绩,从底层快速往上爬。 两个熟门熟路的人凑在一起,几乎没费多少口舌就迅速敲定了行动方案。 任务分工确定后,诸伏景光起身想要告辞,余光瞥过空空如也的厨房,空无一物的流理台不染尘埃。 诸伏景光脚步一顿,小心试探道:“蒂萨诺,你是一个人住?” 织田作之助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闻言应了声。 “那不如我们一起用晚餐吧?”诸伏景光笑眯眯,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担心同事自己一人在家没饭吃的朋友,“我厨艺很好的。” “……可以,但是我的冰箱没有菜。”织田作之助犹豫一会儿道。 诸伏景光连忙说:“没事,我们一起去超市买。” 那也行叭,同事之间偶尔也要联络感情的。 织田作之助想。 诸伏景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十分满意,既跟蒂萨诺套近关系,还可以借机套他的情报! 简直一石二鸟。 可惜的是一顿饭下来,诸伏景光除了得到蒂萨诺特别能吃辣之外,什么信息也没拿到手。 饱含深意的话,就算问蒂萨诺也只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回复。 例如, 诸伏景光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说:“我之前听xx夸你,说你的任务从未失手……” 织田作之助:“嗯?这样啊!” 诸伏景光:“……” 这让人怎么接! 关键是织田作之助有问必答,并且对一些很扯的话题,他都会认真回复,表情真诚。让人无法责怪他。 除此之外,诸伏景光还对他在私底下出人意料的温和模样感到震惊。 现在的蒂萨诺一点也没有在组织见面时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像个邻家大叔。 蒂萨诺在组织内、外有两副面孔,这大概就是这顿饭唯一有价值的收获吧! * 次日,织田作之助收拾妥当,照旧将自己的宝贝双枪放置好。他寻思着要上门干威胁人的事,怕自己不够有威慑力,又从衣柜角落翻出那件纯黑大衣。 外套被送去过干洗店,散发着淡淡皂角香气,冲淡了几分大衣上身带来的冷肃。 他锁门下楼。 在电梯里,同楼层的住户牵着小孩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对方丝毫不在意织田作之助的冷脸,两人一来一往,倒是聊得愉快。 诸伏景光将车停在公寓楼下的停车位,斜靠在车门等织田作之助。他远远就看见一个红发男人一身纯黑打扮,跟在酒吧那晚一模一样。红发男人正在跟另一位带着小孩的太太聊天,分别时,他还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非常柔和,小女孩鼓起勇气抱他,他就轻轻揽了一下女孩的背,又将人送回她母亲怀里。 他眼角眉梢洋溢的温柔让诸伏景光愣在原地。 没想到蒂萨诺还有这样一面,诸伏景光心情复杂。 织田作之助跟那对母女告别,走向诸伏景光,淡淡道:“走吧。”声音一贯低沉,不带感情。 “……嗯。” 诸伏景光驾车,织田作之助就坐副驾,一路沉默。诸伏景光几次想找话题,见他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有心想问在想什么,又怕踩到蒂萨诺的雷点。 在他快憋死之前,总算到了目标家楼下。 车子唰的停稳,织田作之助回神,问:“到了?” 诸伏景光解开安全带:“对,目标现在在家,按昨晚定下的行动方案来?” “嗯,我先清场。”织田作之助很干脆,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枪支。诸伏景光从后座拖了个黑色亚麻袋,拿出一件防弹背心递给他,被织田作之助拒绝了。 “不用了,你穿吧。” 织田作之助说完利落下车,没等对方回复。 他有异能力傍身,寻常子弹是伤不到他的。 但诸伏景光哪里知道,见织田作之助走的飞快,一点都不留恋,仿佛一个赶着时间,早干完活早下班的社畜。 ……什么啊,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错觉。 诸伏景光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 不过,蒂萨诺竟然如此自信?目标可是仗着财大气粗布置了严密的防线。 从大门到住户家少说也有五六条防线,诸伏景光想起昨天,他本想跟对方分担一部分火力,却没想到对方一口应下开路的工作,并且坚持表示不需要伪装。 就连监控都不需要诸伏景光插手,蒂萨诺一脸平静地包揽了所有工作。 他甚至不需要做其他事,只用在蒂萨诺给他信号后上楼,审问目标,找出机密文件就好。 但他不打算按原定分工来。 怎么可以真的放蒂萨诺一个人直面硬刚啊!他的良心过不去! 诸伏景光迅速穿戴好装备,伪装成外卖小哥上楼。一路十分顺利,没有被任何人拦下检查,但他不敢放松警惕。 电梯停在了目标所在楼层,门缓缓打开,诸伏景光压低帽檐,拎着伪装用的“外卖盒”缓缓步入长廊。 没有想象中的枪林弹雨或者严密搜查,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黑西装保镖。 目标的大门敞开着,屋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诸伏景光心下一紧。 “叮咚——” 他的手机响了,这是蒂萨诺给出的信号。 织田作之助听见动静,在门后探头招呼他:“你来了,正好赶上结束。” 19、第 19 章 “小樱!”穿着同款制服的黑发女孩站在小路尽头左顾右盼,一边呼喊着。 “知世酱,”棕发女孩掂起脚尖,挥了挥手,“这里这里!” 女孩黑色卷发齐腰,有着漂亮的紫色眼瞳,穿着水手服,听到同伴的声音后迅速转身。看见小樱后眼睛一亮,小跑过来。 “小樱,找到哥哥了吗?” “嗯嗯!”小樱双手叉腰,“欧尼酱,你怎么不说话?” 织田作之助:…… 啊……这孩子应该是认错了吧。 织田作之助隐约记得扮演卡通人物的工作人员,在穿着玩偶服时是不能说话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企图通过肢体语言告诉两位可爱的小小姐,她们找错人了。 兔兔呆萌着一张脸,左右摇头,抓着气球的手在胸前比了个“x”。 小樱愣了一下。 她叫作木之本樱,是一个魔法少女,身边是她的同班同学兼好友大道寺知世。 她们刚刚还在店门口遇到哥哥木之本桃矢,对方还突然跳出来吓了她一跳,怎么转眼就不见人了。 知世悄悄戳了戳小樱,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小樱,我们会不会认错人了?” “诶——”小樱吓了一跳,仔细一想,知世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她脸颊泛红,鼓起勇气问:“兔子先生,请问、我们认错人了吗?你不是我哥哥。” 织田作之助非常欣慰,点了点头。 看见兔子先生点头,小樱脸红到头顶冒出白烟,害羞地鞠躬道歉:“打扰您了,非常抱歉!” 知世温柔地轻声赔礼致歉,挽着小樱的手:“小樱酱,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吧。” 织田作之助挥挥兔兔胳膊,拦住她们。 “?” “兔子先生,怎么啦?”小樱好奇地问。 织田作之助实在不知道怎么通过玩偶的肢体语言告诉她们,他只是个顶班的,原先那位小哥肚子不适,还没回来。 万一她们要找的就是那位小哥呢。 “嗯……?” 女孩子们疑惑地看看对方,再看看兔兔,非常萌地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算了。 织田作之助放弃了,反正他只是个代班的,规不规则也不重要。 “我只是来代班的,原来的工作人员身体不舒服离开片刻,不知道你们找的是不是他。”稍微有些沉闷的声音从头套中传出。 “这样啊,谢谢你,兔子先生。”知世对着一脸担忧的小樱说,“我们再打一个电话看看?” 小樱拿出翻盖手机,拨号:“之前打过了,打不通……咦?!接通了!” 手机在滴滴几声后接通,清亮的男声从听筒和马路对面同步传来:“小樱?你们在做什么?” 对面街道,有着跟小樱同款棕发、眉眼极为相似的男生抱着兔子头套,从店门后探了个头,皱眉问道。 他走过来,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的同款兔兔玩偶服,嘲笑小樱:“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抱歉,这家伙是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后半句是对织田作之助说的。 织田兔之助左右摇晃,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还从气球中分出两个给在场的两个小姑娘,分气球的动作逐渐熟练。 “谢谢兔子先生!”小樱和知世开心地接过气球。 “走吧。”桃矢朝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摁着小樱的头。 小樱试图摆脱哥哥的手:“欧尼酱,快点放开我——” * 小插曲过后,身体不适的小哥也很快回来接班了。 织田作之助婉拒了对方想要支付这半小时代工费的想法,反正有代号的组织成员,随便一个任务就有大额钞票入账,就算不做任务,也有固定工资。自己不差钱,就当义务劳动了。 在渡过了艰难的开局后,开始小有资产的织田作之助说话都硬气了! 区区五百円算什么,组织会养他的!(理直气壮) 财大气粗的织田作之助非常卑微地问系统:[真的不能用日元换通用点吗?] 系统无情拒绝:[不行哦。500米外还有一个任务,我来导航,快去!] 织田作之助:[……好的,老板。] 经过一番东奔西跑,今日的任务列表也被顺利清空了。织田作之助梦游般飘回家,瘫在沙发上。 [织田作,吃完饭再睡呀!]系统说,还在织田作的脑子里放音乐,企图唤醒他的活力。 柔和的钢琴曲如同山间的溪流,织田作之助眯着眼,昏昏欲睡。 系统:[……啊,放错了。] 狂野的dj舞曲卷席而来,动次打次的节奏、动感的音乐瞬间敲醒织田作之助,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我知道了,快关掉!] 他挣扎着起身,给自己做饭。 [又是咖喱?] “咖喱最方便,也最美味。”织田作之助有气无力地应道。 食材被极快切好,依次下锅,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系统问:[你什么时候用冥想盆?] “就今晚。”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下了决定,又问道:“过程会很难受或者流程十分繁琐么?” 系统打消他的疑虑:[不会,这是改良版,等于你睡了一觉做了个梦。]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那就好。” 吃完饭,洗漱完,他在系统的指引下取出银白色刻着浮雕的冥想盆,放在床头柜上,开始挑选想要观看的片段。 身份卡[蒂萨诺]的正面是他的全身照,织田作之助看着自己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连忙把卡翻面。 背面则是一串背景信息: 1.在杀手训练营里待过,与琴酒是同期。 2.曾有望成为当期训练营首位获得代号的高级成员,却主动拒绝了。 3.拒绝理由是不愿杀人。 4.以另一个身份得到代号[蒂萨诺]。 5.受[???]之托,再度接受任务回到日本。 6.得到[???]的帮助,得以维持亚健康状态。 7.剩余次数[3/3] 最底下有一行粗体: 可观看记忆片段:0/1(是否观看?) 织田作之助:……?? 谜语人,达咩哟! 织田作之助满脸困惑,仿佛看了个寂寞。 或许看完卡片自带的背景记忆,就能懂了吧。织田作之助试图安慰自己。 抱着“免费送的,不看白不看。”的心思,他轻轻点击面板。 [确认观看编号001记忆片段] [请躺平闭眼,不要挣扎] 织田作之助端端正正地躺平在床上,双手交叠于腹部,甚至盖好了被子。 [倒计时] [3] [2] [1] [进入记忆] 纯白的烟雾从冥想盆中腾起,飘到织田作之助的面上,从他的耳鼻钻入。 织田作之助自觉一股凉气袭来,下一秒就被拖入另一个神奇的空间。 再次睁眼,他看见了自己的裤脚和一如既往的褐色皮鞋,当他想要抬头时,却发现动不了! 他只能维持着注视地板的第一人称视角。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能共享这具身体的视角和一切感知,却无法操控它。 织田作之助通过观察判断,[蒂萨诺]应该在一间狭小的房间内。 一个明显是变声器的声音通过天花板四个角的扩音器传出:“你决定了吗?你真的不愿意接受代号,为组织效命?” 织田作之助听到熟悉的嗓音,但又与自己有那么一丝不同,沉稳应道:“是。” 藏在背后的人冷笑一声,说:“那么,要么死,要么就去研究所继续为组织做出贡献。” “当然,我为你做出的选择是后者。” “至于你,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20、第 20 章 织田作之助实在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他猜测此刻用变声器说话的人便是黑衣组织的幕后boss。 果不其然,[蒂萨诺]极快地反应过来,冷淡应道:“好的,boss.” 面对如此独断专行的言论,织田作之助甚至能感觉到这副躯体的心跳一直维持着恒定的节奏。 [蒂萨诺]并不对此感到畏惧。 但他无所谓的态度明显激怒了“那位先生”。 扩音器传出对方略带恼怒的声音:“早知你是这种会退缩的废物,就该让你作为弃子死在训练营里。” [蒂萨诺]机械地陈述事实:“他们打不赢我。” “那位先生”估计被气个半死,一时之间房间内隐隐能听见对方不稳的粗重喘息。 扩音器被对方啪地一声关闭,半响后才重新打开。 “那位先生”调整好情绪,阴冷地笑了一声:“作为实验体,你的代号是[蒂萨诺]。明天开始去研究所报道,下去吧。” 顿了顿,[蒂萨诺]像一个被下达销毁命令但无知无觉的机器人,不卑不亢地鞠躬道:“属下告退。” 他直起身的瞬间,周围的事物一阵扭曲,织田作之助的意识瞬间被卷入旋涡中。 织田作之助的意识像是在滚筒洗衣机中转了几圈,晕乎乎的。 他睁开眼,视线中的天花板的直线差点弯成蚊香。 织田作之助:…… 这就是系统说的安全、舒适、无副作用么? 他叹了口气,再次深切感受到系统的不靠谱。 系统委屈,它也不知道系统的简介还带有水分!它也是受害统! 织田作之助闭着眼,缓解大脑的晕眩,同时不住回忆着刚刚的一幕幕。 研究所……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黑手党组织,没想到,竟然还暗藏着人体实验的肮脏勾当。 人体实验——在森鸥外治下的港口mafia,这是跟毒/品一样绝不可以碰的底线。 本以为自己要扮演的只是一位稍微有点地位的黑手党,没想到是沦为实验体的黑手党。 嗯? 织田作之助突然发现了华点! “‘我’是实验体,那‘我’岂不是命不久诶。”他忍不住道。 系统说:[卡牌的一切过往和基础信息都是在宿主载入后才生成的,原则上来说,这只是一张新卡,还是很健康的哦!] “所以人对他的记忆也是载入的?” [是的呢!因为是来自本世界意识的集体记忆暗示,所以绝大部分人是发现不了的。] “所以还是有意外。”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 系统咳一声:[如果有特殊情况,就看宿主的演技了!我相信你。] “滴滴——” 他的手机又响了。 织田作之助睁眼,强大的适应力让他的身体在短短几句交谈中恢复完毕。 他撑起半边身子,伸长手,拿起手机。 毫无意外,他再次看到来自琴酒的短信。 “又是任务么……” 短信是琴酒一贯言简意赅的风格,只是内容颇为意味深长:[明天的日常检查,由我带你去。] 看来明天就能揭晓一切谜团了。 织田作之助回复:[好的。地址是……] 琴酒没有再回复。 织田作之助知道这是应允的意思,他再度躺平闭眼,放任自己的意识不断下坠到昏沉的黑暗中。 织田作之助睡着了。 他的梦里会有什么呢? * 刺耳的哭喊慢慢消退,织田作之助在晨曦中醒来。 他面色如常,沉默地起身洗漱,镜子映出他像一潭死水般没有波澜的灰蓝眼眸。 系统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什么都没察觉到,一如既往地播放欢快的乐曲,在叮叮当当的乐声中说:[织田作,早安!] [早。]织田作之助彷如无事发生,平静应道。 织田作之助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刚吃完,琴酒的电话便如期而至。 “楼下。”琴酒大约正抽着雪茄,声音有些含糊。 “马上。”织田作之助的回答也十分简洁。 织田作之助下楼,纯黑保时捷356a停在不远处。他一拉开后座车门就看见琴酒。 琴酒身着黑色风衣,上半截脸隐在帽子投在的阴影里,抽着烟,烟雾寥寥升起,看不清他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坐进后座,朝两人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琴酒没理他,倒是伏特加从驾驶座探头:“蒂萨诺,早。” “开车。”琴酒不耐道。 伏特加连忙应道:“好的,大哥!” 一路沉默,织田作之助没有问去哪,目的地大家都心知肚明。 车子缓缓驶出市区,专门往偏僻处开,道路两侧树林逐渐茂密。要不是确定琴酒跟自己没仇,织田作之助都要怀疑琴酒是不是准备暗杀他,把车开到小树林,方便善后。 等开过这一片森林,四周陡然空旷。车子在一栋画风从头到脚都写满“秘密基地”四个大字的别墅群前停下。 伏特加拉起手刹,说:“大哥,到了。” 琴酒很高冷地嗯一声,颔首示意织田作之助下车。 “哼,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规矩不必我多说了。” 在大门口的身份识别处,琴酒顿在原地。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是能让织田作之助听到,但又不至于被头顶监控收录进去的音量。 “研究所没有权限的地方,你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他不咸不淡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刷卡进入。 “……谢谢。” 织田作之助哑然,这是在变相提醒他? 看来琴酒真的是面冷心热的一个人啊! 织田作之助跟着琴酒,一路上不动声色地观察沿途的房间。 或许从外面看,这里只是相连的几栋神秘别墅。但一进到室内,就是在顷刻间了解它的用途。 从走廊走过,可以从窗口的玻璃看见房间内一个个低头忙碌的白大褂。 琴酒将他领到一个短发女人的面前,她的胸前别着工作牌。 [雪莉] “人我带到了,”琴酒扬了扬下巴。“雪莉。” “知道了,跟我来。” 栗发女人面色冷淡,朝织田作之助一点头,非常爽快地转身带路。 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跟[蒂萨诺]一点都不熟。 ……如果忽略她那一瞬间与织田作之助对视时,暗藏深意的眼神。 22、第 22 章 研究人员井然有序地工作着,就连交谈工作事宜,都会下意识压低音量。一时之间,实验室内只能听到医疗器械作业中的白噪音和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织田作之助仰躺在医疗床上,无影灯的光刺在他的眼皮上,他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刺目的亮光。 系统此时已经向织田作之助传输完这间实验室的基础情报,正在对情报进行总结概括:[……总之,这次只是检查,对你无害。但他们可能会抽血,拿去做研究……] 话音刚落。织田作之助感觉手臂一凉,他半抬身子眯眼一看,果然被扎针抽血了。 [你猜的真准……]织田作之助语气微妙,[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我们是有宿主保护机制的!]系统很骄傲地说。 这个系统真的靠谱吗? 结合之前系统的表现,织田作之助对系统的保证表示敬谢不敏。 织田作之助在这间实验室足足待了快一小时,才被宣布检查结束。 雪莉拿着厚厚的检查单,将人体数据一一上传,并一键发送到一个秘密邮箱中。 过了几分钟,对方发来了回复。 雪莉点开邮件,目光刚触及正文第一行,就僵在原地。 她面露不忍地扭头,与那双澄澈的灰蓝眸子对视,声音艰涩:“那位先生说,研究进程不可中断。” 织田作之助了然,想了想,说:“你们还要对我做什么?” 雪莉从房间另一侧的恒温箱里取出一支药剂,将它推进针管。浅蓝色的药液在针管里流动,针尖上的银光一闪而过。 立即有人上前,熟门熟路地扯过织田作之助的手臂,替雪莉做前置工作。 织田作之助:…… 他被人按着坐在板凳上,向前是雪莉面无表情的脸。她垂下眼睫,藏起心中的不忍;向后是三四个围着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 这个场景诡异了点吧?现在要跑来得及么。 织田作之助非常认真地思索怎么打晕他们,且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逃出研究基地。 系统讪笑着,试图安抚他:[织田作,你信我呀!我们真的有保护机制!你只是一个灵魂,套着系统卡牌的壳,物理伤害对你的本体没有影响的……] 织田作之助眯眼,敏锐捕捉到系统的漏洞:[那我的本体在哪?]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本体穿越,毕竟这具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跟他本人一模一样。 [你的本体在原……]系统说到一半,顿住,懊恼道,[织田作,你怎么学坏了?居然会套我的话。] 织田作之助很坦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跟太宰安吾待久了,耳濡目染,总会一点。]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而且也是自己说漏嘴,系统爽快道:[你的本体在你原来的世界哦,主系统说身体被保存的很好。所以你只要存够点数,就能没有后遗症地复活了!] 被保存……不会是放在什么棺材或冰棺里吧? 自己突然“诈尸”复活,吓到他们怎么办。 啊,如果是放在棺材里,希望不要埋的太深,不然到时候不好爬出来。 织田作之助如是想道。 雪莉一手持针,另一手扶在织田作之助的手臂下方,将他的手微微抬起。 她微微弯腰,白大褂袖子垂下,看似在端详哪里下针比较合适。 织田作之助心念一动,感受到手臂裸露的地方被轻轻敲击。 长短间隔分明……这是摩斯密码! 雪莉在对他说:【e8】 e8? 念及那句“药做好了”,织田作之助合理怀疑这是雪莉告诉他会面地点。 但他没有蒂萨诺加载前的记忆,不懂两人之前交接的暗语。 织田作之助抬眸,两人对视一眼,雪莉顺势收回手,微微偏头,视线从头顶的监控一晃而过。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在雪莉第二次看向他时,轻轻眨了眨眼。 雪莉确认自己的暗号被成功接收,眼看其他人面露些许狐疑之色,不再拖延时间。她的手很稳,一针下去,把药剂推到底。 完成任务,在场的研究人员都松了一口气。手一直搭在织田作之助肩膀上的人像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得罪人,生怕被组织的代号成员记仇,飞快找了个借口溜了。 那人一边跑,一边十分心酸地想:唉,有代号的成员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他只是个实验室打下手的,这种任务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找他…… “你可以走了。”雪莉依旧冷冰冰的,是十足十的冰山美人。 织田作之助点头,整理好衣袖,神情自然地大步离开。 金属门自动划开,又无声合上。 雪莉从织田作之助走后就一直对着电脑整理资料,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雪莉等了五分钟,才将剩下的人叫过来,故意给他们交代难度较高的任务。等他们四散开来,心思都沉浸在研究中,没人有空盯着她时,才装作随意地走了。 她在监控的注视中回了自己房间一趟,却又很快出来。 在监控中,雪莉皱着眉,衣着跟进入房间前一样,没有变化。她表现得像是本想回宿舍休息,却突然记起遗漏的工作那样,向研究室走去。 她换了个方向,但负责监控人员没有在意,通往研究室的路这么多,没人规定只能走一条路线。他们盯了雪莉几秒,见雪莉的表现一如往常,便不再关注她。 组织内外监控如此多,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没人固定住的话,是会定时切换的。此时正好切换到了另一边。 而无人知道,雪莉走着走着,突然消失在监控另一端。 * 织田作之助从辨别出雪莉的暗号起,就让系统找出这所研究基地的地图。 重点是找出没被监控覆盖着的e8区域。 系统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话,迅速找出织田作之助想要的情报。 [找到了,确实有个e8,这里的监控昨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路线给你标出来了,沿途的监控能处理的,我会处理掉。]系统说道,同时将地图传输给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正在整理自己的外套,闻言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身出门。 他停在金属大门前,微微闭眼,快速过了一遍脑海中的地图。 大门为他开启,走廊顶部的光束从他皮鞋顶端一路上移,直至将他整个人笼入光里。 织田作之助睁眼,一步迈出。脑海中的地图仿佛有了实体,投影在他脚下。从实验室到e8的路线被高亮标出,地板上,从大门一直延伸向视线所及的走廊尽头。 他扫视一圈,面色平静,注视着远处,一双灰蓝眼眸倒映出光亮洁净的地面。 金属门在织田作之助身后无声合拢,他踩在脑海中规划好的路线上,向目的地大步走去。 23、第 23 章 e8附近也有离开研究所的出口,但与织田作之助来时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织田作之助大大方方地朝着e8走去,没人能指摘他的不是。就算有人问,他也能用“我在找离开的出口”这一理由推脱。他神情自若,仿佛自己是因为不熟路才走反方向。 偶尔眯眼,对比周围的环境,在脑中回忆地图,以确保自己没有走错。 系统从监控那头截取织田作之助走路的视频,通过黑客技术分析他的走路姿势、神情等,模拟出一段仿真视频。它会尽量找没人经过的路线,让监控人员以为“蒂萨诺”只是走的慢了点。 织田作之助慢慢悠悠地走了一段路,直到系统表示监控画面已经覆盖,他才加快脚步。 监控上,“蒂萨诺”在d区和e区的交叉口,左拐去了d区。而现实中,织田作之助侧身贴墙躲过监控,闪身进了e区。 系统会抹去监控上织田作之助的身影,但以防万一,织田作之助还是决定能避则避。除此之外,他还需要避开e区的任何人。 织田作之助一路疾跑,即使在奔跑,也听不见脚步声。只有偶尔才能听见一两声极轻的“哒”、“哒”,足见他对肢体的高超掌控力。 突然,织田作之助猛地蹲下,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 下一秒,穿着白大褂的人拉开房间窗帘,他站在窗边伸了伸懒腰,全然没注意到一墙之隔的窗户下方藏了一个人。 那人活动了下筋骨,又转身回去。 织田作之助蹲着平移过这个窗口,才站起身继续赶路。 等他赶到e8,才发现所谓的e8,不过是一小截回廊。走廊两边都有监控,并且没有遮挡物。但凡来个人,都能直接从这头看到那头。 这样交接也太危险了吧? 他左右看看,看到左侧一个小门,门把手已经生锈了,底下贴着不再亮光的[安全出口]标识,应该是平常很少人使用的楼梯间。 [那里有监控吗?]织田作之助问。 系统很快回复:[没有。] 没有就行。 织田作之助轻轻拧开门把,大门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好在无人经过。大门只打开了容纳一人侧身进入的宽度,在男人闪身进入后,便再度合上。 * 雪莉皱着眉,脚步匆匆。 有人路过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点头,不做停留。 “雪莉,你这么急去哪?”有人好奇问道。 雪莉语气隐隐透出些许无奈:“给实验室的人布置错任务了,那是下一步的计划,我怕他们的研究走错方向。” 对方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雪莉提了提嘴角,跟他擦肩而过。 她避开人多的地方,疾走进e8,却没在回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难道蒂萨诺没理解我的意思?”雪莉皱着眉,脚步不停,“还是说他还没到?” 回廊里回荡着雪莉“哒哒哒”的脚步声。 她用手掩唇,刻意咳了一声。 意料之外,蒂萨诺没从天花板或者哪儿蹦出来。 如果蒂萨诺真的走错地方,那她以后该怎么联系他? 雪莉轻咬下唇,脑中不停思考对策。此时,她已经跨过了监控完好的区域,正巧停在楼梯间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雪莉悚然回头,手臂被里面的人拉出,整个人被扯了进去,又迅速合上门。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你……!”雪莉跌进楼梯间,刚要惊叫出声,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勉强将惊呼声压回嗓子眼,心脏因惊吓而剧烈跳动,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才回过神。 织田作之助一手搀扶着她,不让她摔倒,满怀歉意道:“是我,对不起,吓到你了。” 雪莉惊魂未定,她本就一路紧绷着神经,在组织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做交易,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她还是会感到害怕。 “没关系,检查过这里了吗?”她定了定神,站稳后轻轻挣了下手臂。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松手后退,留出安全距离:“检查过了,一切安全。” “那就好,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雪莉加快语速,同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药瓶,丢给织田作之助,“你之前的吃完了吧,我根据你的身体数据,改了配方。这是新药,一天一粒,可以减轻实验药剂对你的伤害。” 织田作之助抬手接过,摊开手,一个透明药瓶静静躺在他的手心,瓶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药片。 “这是一个月的分量,我暂时只能做这么多。”雪莉说。 其实不吃也没事,因为任何对[蒂萨诺]的物理伤害都不能伤到他的灵魂本体。等到[蒂萨诺]卡牌损伤度到了百分之百,就会被迫脱离世界。到时候,织田作之助只需要更换马甲,就可以去下一个世界接着做任务了。 但他没有多说,而是将药瓶收进风衣口袋,表情诚恳道:“……好的,谢谢。” 雪莉与[蒂萨诺]之间必然有某种交易。雪莉用能延长生命的药交换[蒂萨诺]去行动组,那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她想从行动组得到什么情报吗? 织田作之助思索着,很快得到了答案。 雪莉盯着他,压低声音问:“调查黑麦威士忌的事,你有什么进展?” !! 原来这就是雪莉想要的报酬——黑麦威士忌(rye)的情报! 啊,这,关于rye,他也就在酒吧那晚见了一面,因为不是同一组行动,他甚至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要怎么回? 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见雪莉一脸着急,只好老实摇头:“……我们只见过一面。” 雪莉忍不住上前半步,极力压着火气:“蒂萨诺,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这不能怪织田作之助,他也很无辜,如果不是今天来了一趟研究所,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但雪莉被困在研究所内,身边尽是组织派来监视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顶着巨大风险帮他制药。织田作之助是有良心的黑手党,当然不会对雪莉的付出视而不见。 他表情严肃,认真地说:“我会帮你的。” 雪莉一愣,偏过头,双臂交叉,手指不断收紧。 “这个男人……我总觉得他接近姐姐,是有预谋的。”雪莉咬牙,哑声说道,“但姐姐很喜欢他,不管我怎么说,姐姐都只劝我不要多心。我很担心她。” 她紧紧盯着织田作之助的双眼,像是要借此看穿他的整个灵魂:“我们之间有交易,你会履行你的诺言,调查rye,保护我的姐姐宫野明美。你会做到的,是吗?” 织田作之助无法忽视一位本就身陷囹圄,却愿意为了亲人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中的人发出的求救声。 他在死前对太宰说:去救人的一方吧,帮助弱者,保护孤儿。* 这又何尝不是他的心愿? “啊,我会做到的。”织田作之助如是道。 系统咦了一声,说:[织田作,你接受了新任务诶!] [心愿任务1:帮雪莉调查莱伊的底细] [任务描述:谁能拒绝一位一心只有姐姐的少女呢] [任务奖励:5,000点通用点] [心愿任务2:接受雪莉的委托,保护宫野明美] [任务描述:保护她平安活下去,直到调查结束或宫野明美脱离组织] [任务奖励:200,000点通用点] 雪莉不再多说,她看得见蒂萨诺的双眸中的平静和坚定,像薄雾笼罩下广阔无际的大海,拥有包容万物的胸怀。风暴卷席而来,他就平静迎接暴风雨,将被打翻的渔船尽他所能推往岸边。 雪莉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还在美国留学时,她的学校附近有一所组织建的研究所,她偶尔也会作为助手参与其中的事务。 同学们会羡慕她刚入学就得到教授的赏识,被举荐去研究所实习,提高资历。 雪莉对此嗤之以鼻,组织的这些肮脏事业,如果可以,她一辈子也不想碰。 在那里,她见到了作为实验体的蒂萨诺。无论身体被打入什么药剂,都永远保持平静之色的红发男人,在一众面如死灰、彻底绝望的实验体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蒂萨诺之所以从杀手营top1沦落到实验室,是因为他不愿再杀人,惹怒了boss。 传言说的有板有眼,雪莉面上不置可否,心底却有几分认可。 因此,当姐姐的事情传来美国后,她一天比一天不安,最后只好孤注一掷,找上蒂萨诺。 ——幸好,蒂萨诺确实是个好人。 雪莉扶着门把,从蒂萨诺坎坷的命运联想到自己和姐姐,心想:果然,只要跟组织扯上关系,就不会有好下场。 她心情沉重,神情恹恹,随意道:“那就先这样吧。” 说着,就要一手拉开楼梯间的门。 系统惊恐叫道:[不能出去,马上就会有人路过这里!] 织田作之助脸色一变,扑上去紧紧扣住雪莉的手腕。 雪莉极快反应过来,十分紧张,用气音问:“有人?”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雪莉捏着门把扭到一半,进退两难,只好用眼神询问织田作之助。 这扇门年久失修,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咔咔声响。雪莉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织田作之助问系统:[是什么人?到哪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在门把边缘,缓缓使力。 雪莉小心翼翼地同步松手。 [他走好快,已经到走廊尽头了。]系统紧张兮兮,[是……是莱伊!] 莱伊? 织田作之助一愣,那不就是rye? 刚刚还在背后说着要调查rye的事,当事人立马出现在门外。饶是织田作之助,也有几分心虚。 他一愣,跟雪莉交接的手没注意,用力了几分。 大门很不给面子,咔滋一声,声音大得响彻整个走廊。 [他发现你们了!]系统飞快地进行现场转播,[快跑!] 跑什么跑,这个废弃楼梯间上下很可能是堵死的,能跑到哪里去。 对方明显已经起疑,织田作之助不认为能成功躲掉莱伊的追踪。 如果只有自己,还能一试。但雪莉是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的。 织田作之助当机立断,将雪莉往后一推,嘱咐她:“是莱伊,你藏起来,不要出来!” 雪莉惊慌地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拧开门把,迎面对上莱伊。 对方见到他,一脸愕然,眉头紧锁,质问道:“蒂萨诺,你怎么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松开门把,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上。他坦然自如,答道:“因为有任务。” 25、第 25 章 织田作之助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已知,研究基地在荒郊野岭且琴酒和伏特加早就走了,而他没车。 求问,他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织田作之助站在研究基地大门口,风中凌乱。 系统说:[要不我帮你在网络上远程叫车,让出租司机来接你?]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行,这里的地址一定是机密。被琴酒知道,我还好,那位司机一定会被杀死的。] 就算自己往外走出一段路才告诉司机地址,那也不安全。 不能把普通人牵扯进黑手党的世界。 [是哦!是我没考虑周全。]系统恍然。 织田作之助环顾四周,在高高的围墙边看见了一辆雪佛兰。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窗户。 车辆静悄悄的,没有反应,看来车主不在。 这就麻烦了,本来还想搭个便车的。啊……说不定还有其他车停在附近呢? 织田作之助直起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努力眯眼,眺望雪佛兰后方。 织田作之助向远处看,他睁大眼睛看、他眯着眼看…… 他看不见。 放眼望去,不是色块就是马赛克。 “这就是高度近视者眼中的世界吗?”织田作之助感慨,“这种感觉真奇怪啊!” 系统体贴地说:[前后两百米内都只停了这一辆车哦!] 只有一辆车啊,那就没办法了。 织田作之助倚墙而站,细细观察这辆车。 [你准备撬车么?]系统迟疑片刻,劝道,[平时我一定不拦你,今天不行。就算有我帮忙,你的眼睛看不见远处,这样开车太危险了。] 织田作之助:? 他十分诧异:[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辆车的主人多久才能回来。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搭个便车。] 原来是误会…… [是这样啊……]系统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要我帮你查查车子的主人是谁么?] [不用了,]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一下,很正直地拒绝了,[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没必要。] 而且系统查情报的方法基本上是踩在法律边缘疯狂起舞,虽然他是个黑手党没错,但还是要遵纪守法的。 系统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啦! 一人一统聊聊天,统子还能给织田作在脑子里放歌,等待的这段时间倒也不无聊。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就连织田作之助都开始犹豫要不要接着等下去时,大门再次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眯眼,出来的好像是……一团疑似人型的行走中的黑色色块?随着对方逐渐走进,黑色色块才分层,从上往下分别是:黑色—肤色—黑色。 织田作之助:…… 啊、这,还是分辨不出来是谁啊…… 不过很快,系统的惊叫帮他解开疑惑:[是莱伊啊!他朝你走过来了!] 随着莱伊越走越近,织田作之助可以看到这团色块越来越像人型,对方在车前停了下来,声音带着点疑惑和警惕,问道:“蒂萨诺?你还没走?” 是莱伊的声音。织田作之助眯着眼,模糊辨认出眼前的黑发黑衣男人是莱伊后,就果断放弃不再为难自己。 一直眯着眼不仅看不真切,还很累。 织田作之助语气自然:“这是你的车?” 莱伊点点头。 “我是搭琴酒的车来的,”织田作之助说,“方便的话可以送我一段路吗?这里不方便打车。” 莱伊迟疑,他的脑中飞速回忆了一遍。等确认车上没有出现任何不该被蒂萨诺发现的东西后,他才点头说好。 只是做人情送他一段路而已,还能从蒂萨诺身上得到情报。这个交易,莱伊觉得不亏。 在车上。 织田作之助坐在副驾,系统一直在他脑海里絮絮叨叨,吵得一贯随和的他都觉得头疼。 [算了,错过就错过了。]织田作之助揉揉太阳穴,试图安抚系统。 系统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它恨铁不成钢,悔恨道:[早知道是莱伊的车,我们撬了就跑,我帮你处理掉监控,绝对让他找不到是谁开走他的车!]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反驳,拿出对孩子们的耐心,教育道:[撬车门是违法乱纪的行为,你是个好统,不要学坏了。] 系统唉声叹气:[多好的机会呀,车上一定有莱伊的指纹,我就可以采集莱伊的指纹了。声纹、人脸、指纹都到手了,给我时间,不光莱伊,他全家人的信息我都给你找到!] [要不你从商城换个窃听器藏在他车上吧?我帮你监听!]系统跃跃欲试。 [……系统,你冷静点。]织田作之助不得不陷入沉思,系统这个动不动就想着查人,连一点底细都不放过,恨不得把人扒光的思想,到底是从哪里走歪的? 还有窃听,这招他怎么听的这么耳熟? 织田作之助问:[这些你都从哪学来的,又是主系统的培训?] [啊?主系统不教这个……]系统被问懵了,语气十分茫然,[我也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但是为什么,我好像以前经常被要求干这种事呢?] 系统从不为难自己,想不出就不想,它愉快总结道:[总之,我干这些很顺手的,你就放心吧!] [这样么,那你会的真多。]织田作之助认真鼓励道。 ——孩子就是要多鼓励才能健康成长。 28-30 第28章 第 28 章 又是琴酒啊。 明明昨天才给自己派发过任务……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问:“琴酒有什么事?” “琴酒临时通知集合, ”苏格兰说完地址,又问,“你是自己去还是我们一起?” 毕竟他们是搭档, 一起出现也不出奇。 “我暂时没车, 那就麻烦你了。”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总是拜托别人也不是个事, 看来要尽快置办一辆轿车代步了。 所以组织的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 苏格兰笑了笑,说:“不麻烦, 我正好顺路。你准备一下,我很快到。” “好的。” 挂掉电话,系统提醒他:[织田作, 今天记得做系统任务啊。昨天大部分任务都刷新掉了,今天可不能再错过。] “好。” 织田作之助应了声, 抓紧时间洗漱。他站在卫生间镜子前, 看见自己匆匆忙忙的动作, 不由感叹道:“真忙啊。” 那可不, 等应付完琴酒的团建活动,还要赶场去做系统的任务。期间, 琴酒随时会突派任务,他就要一边思考怎么在不鲨人的情况下完成组织任务, 一边接着做完系统任务, 同时还要及时联系苏格兰, 跟对方协商任务分工。 如今的忙碌程度和在港口Mafia时差不多,要做的事却比那会儿复杂的多。 就这么短短几天,织田作之助已经深切感受到组织的庞大与黑暗。他明明最开始时只想着对组织敷衍了事, 但现在, 就连他一个局外都深陷其中。 无论是系统胡乱载入[蒂萨诺]的卡牌背景, 导致现在情况越发曲折复杂,或是宫野姐妹的事,织田作之助不得不承认,现在要想离开组织,不再是应付追求那么简单了。至少目前他无法脱离组织。 织田作之助打开衣柜,骨节分明的手划过一件件款式颜色相差无几的的砂色外套,抽出放置在角落的纯黑大衣。 既然是组织团建,那就要尊重组织文化。织田作之助早就注意到,不管哪次见面,组织成员永远一身黑衣。要么是黑西装,要么是黑外套。 就连琴酒的礼帽都是黑色的。 大概就跟港口Mafia的黑西装一样,是工作规定吧。 打算入乡随俗的织田作之助,对着镜子穿好了大衣。 “滴滴——”手机同时微微震动几下。 织田作之助点开短信界面。 [我到了,在楼下。——苏格兰] 匆匆回了句好,织田作之助依照惯例最后检查了一遍枪支是否完好、弹药是否充足等问题。他低头稍稍调整了一下枪套的位置,抓起玄关的钥匙就准备出门。 织田作之助的手握着门把上,脚却顿在原地。 系统猫猫一路从卧室跟到门口,蹲在鞋柜上问他:[织田作,怎么啦?] 思索后,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说:“……没事,稍微想起点要注意的问题。” 玄关处的红发男人默默脱下了纯黑大衣,将其搭在手上,上身只穿着单薄的衬衫。 [为什么不穿外套啊?]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拉开门,走廊光线投过来,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而一只黑猫明明蹲坐在他身边,光却径直穿过去,地上什么也没有,只有织田作之助一人的影子。 “我经常在电梯里碰到老人和小孩,”织田作之助淡淡地说,“穿着这件外套,如果吓到他们就不好了。” 拥有一身乌黑秀发的漂亮猫猫像一只招财猫一样挥了挥手臂,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地看着它,猫猫就歪头疑惑地看着他,灵动的大眼睛里闪过人性般的光辉。 “你要这样跟我出去吗?”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后问。 系统猫猫甩甩头,站起来前后拉伸身子,它张了张嘴,仿佛打了个呵欠。明明无论在现实还是脑海中,系统都没有出声,织田作之助却非常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甜腻腻的猫叫。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要自己走路,好累哦。]系统拿织田作之助代步一点都不心虚,十分理所当然地昂了昂猫猫头。 “这样啊,那你取消实体化回来吧。”织田作之助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眨了眨眼,催促道:“要出发了。” 黑猫在玄关边缘蓄力,一跃而起,朝织田作之助扑去。身形在半空中化为光点消散,漂浮在空中的荧光停顿半秒后缓缓飘向红发男人。荧光一接触到男人的眉心就消融于无形,像是从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人的掌心却被体温融化一般。 织田作之助看到这梦幻般的场景,愣了愣。 系统欢快道:[出发出发——] 任凭系统在脑中叽叽喳喳地散发喜悦,织田作之助锁门下楼,他偶尔会在回应几句,但大部分时候是系统一统在自言自语。 织田作之助的决定是正确的。大清早的电梯挤满了人,赶着上班的社畜、送孩子出门的家长、带着小黄帽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早起晨练的老人…… 小小的电梯像一个沙丁鱼罐头,而织田作之助也是无数“沙丁鱼”之一。 电梯终于到一楼,从电梯口到公寓门口这段路,他听到旁边有人在跟同伴絮絮叨叨地抱怨。织田作之助认得他们,这也是跟他同楼层的一对小情侣。 “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半夜起来喝水,被老鼠吓了一跳。”那位姑娘抓着背包带子,犹带几分心悸,后怕地说。 “……这么高的楼层,也会有老鼠吗?”青年一副怀疑的模样。 “那会儿我在厨房叫你,你都没醒。后来回房,我把你叫醒跟你说过了呀。你自己忘记就算了,现在还不相信我!”小姑娘很生气,余光看见眼熟的身影,一把拉住对方,求证一般问道:“先生,你跟我们住在同一层对吧?你家有发现老鼠吗?” 突然被拉住的织田作之助一脸茫然:“啊……?好像没有。” 青年对织田作之助露出歉意的笑,对自己女朋友说:“就算我们家有,也不代表同楼层的领居家有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女生也为自己贸然的举动脸颊微红,感到很不好意思。 织田作之助刚想说没关系,系统就打断他:[织田作,是任务啊!虽然有点超纲,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日常任务:帮邻居捉住藏在暗处的老鼠] [任务描述:这么高,它是怎么上去的呢?真让人费解。] [任务奖励:3,000点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地拐了个弯:“请问需要我帮忙么?”这句话他说的无比自然和熟练,实在是说习惯了。大部分系统任务都需要他主动上前表示自己想要帮忙的意愿,如果对方同意,他才能做任务并且顺利拿到报酬。 那对情侣吓了一跳,青年皱着眉看了一眼红发男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心中怀疑之色越浓。 好端端的,大家也只在楼道见过几次,这么热情……不会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了吧? 于是果断拒绝:“谢谢,我们自己来就好。” 织田作之助没有放弃,那可是3千点通用点! 他面瘫着一张脸,言辞恳切:“没关系,让我来吧。我是专门干这个的(做系统任务)。” 小情侣秒懂。 这位先生原来是干捕鼠行业的呀!难怪主动开口帮忙,大概是想借机做宣传,打响他们公司知名度吧? 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理解倒也没错,系统任务也是一门“生意”嘛。 青年还有点犹豫,悄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女朋友在旁疯狂点头,示意男友快答应。就凭他们两只菜鸡,一定捉不到的,还得专业的来。 青年只好顺着织田作之助的话应下这件事,并表示自己要先去送女友上班,一会儿再给他电话。 三人在公寓门口谈妥,互换了联系方式。 织田作之助走向等在一旁的苏格兰,对方笑眯眯的,抬了抬下巴,示意背对着他们走远的小情侣,问道:“那是……?” “邻居,”织田作之助说,“请我帮忙捕鼠。” 听到某个词,苏格兰心跳慢了一拍。如果是普通人提到“老鼠”,他绝不会多想。但这个词从一个组织成员口中说出,尤其是在他的认知里,这位成员与热衷“捕鼠”的琴酒私交甚笃。 苏格兰忍不住去想,这个词在蒂萨诺心里,指的到底是一个动物,还是一个人呢? 他装作好奇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套话。 没想到蒂萨诺一点都不设防,将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苏格兰心情复杂,他的直觉告诉他,蒂萨诺说的是真的。没想到,蒂萨诺真的没有组织成员之间的那种弯弯绕绕。 苏格兰对蒂萨诺的好感不知不觉又上升了。 车子停在某个废弃仓库的门口,织田作之助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选择先套上大衣。 坐在驾驶座的苏格兰便有幸见证了一出精分现场。 上一秒还能用温和来形容的男人,眨眼之间便换了个气场,整个人像是被黑泥笼罩着,危险指数成倍成倍往上增。 织田作之助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扭头对意料之中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的苏格兰,微微颔首,礼貌示意道:“我可以了,走吧。” 声音低沉,气势惊人。 等会,这谁?换个衣服也能换出精分的效果吗! 苏格兰眉头紧锁,下意识摸向腰后手/枪,挪动的手却被红发男人锐利的目光钉在半途。 织田作之助自己也吓了一跳,讶异的目光投向苏格兰。他是察觉到穿上这身外套后,在别人眼里自己会更凶,但不至于吓得直接拔枪啊! ——好恐怖的杀气,蒂萨诺要杀了我吗? 苏格兰脑袋一片空白,艰难出声:“蒂萨诺,你……” “抱歉,”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说出的话一如既往平淡不带感情,“你先冷静一会儿。” 苏格兰默然不语,对织田作之助的些许好感霎时间全部清零。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无论这个男人表现得多么温和,那都只不过是他卑劣的、用以欺骗他人好感度的面具罢了。 诸伏景光在心里暗骂自己。 还是太心软了啊,怎么可以只凭见过几次蒂萨诺对外的伪善以及虚无缥缈的所谓“直觉”,便判定蒂萨诺无害? 这个男人阴晴不定,比琴酒更危险。 车内的气氛一下跌入谷地,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只能听见一人清浅而另一人略微急促的呼吸。 蒂萨诺的沉默让诸伏景光压力倍增,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用来形容此时车上的氛围再好不过。一个罪犯若只有疯狂,最多惹人忌惮。最怕的是遇到有理智的疯子,这种人犯罪,往往比一般人更可怕。 诸伏景光只感觉车内的空气突然稀薄了许多,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无比坚定。 他是诸伏景光,是日本警察,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英。无论身处何种险境,他都会有为了保护国家和民众而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决心,哪怕是牺牲自己。 蒂萨诺再会操纵人心,也只不过是一个罪犯。 而逮捕罪犯,正是他身为警察义不容辞的责任。 诸伏景光定了定神,呼吸逐渐平稳,冷着脸质问道:“蒂萨诺,你这是什么意思,终于忍不住要撕裂你伪善的面具了吗?” 织田作之助:? 苏格兰这是还没冷静下来? 织田作之助不理解,他自认为已经很体贴了,知道苏格兰对他有误会,于是不说话不挪动甚至看向别的地方,给足时间去调整状态,为什么敌意还是这么大?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砰砰——” 驾驶座的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苏格兰一愣,抬手摁下按钮,车窗缓慢降下,露出一张帅气的脸庞。 金发黑皮的池面将手臂随意地搭在车窗上,对车内的两人笑了笑:“哟——就猜到是你们,怎么一直坐在车里不下来?” “波本,”苏格兰扬起客套的笑,神情客气疏离,“跟蒂萨诺聊了会天。” 波本几乎在车窗降下的一瞬间察觉到车内诡异的气氛,他一下紧张起来,蒂萨诺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Hiro会不会有危险? 听到自家幼驯染的说辞,他更加警惕,蒂萨诺这种诡计多端的组织成员跟Hiro之间应该半点话题都没有。就算Hiro为了博取信任,故意伪装,也不可能发生相谈甚欢以至于忘记下车这种事! 所以肯定有情况! 苏格兰见波本背后无人,蒂萨诺又看不见自己的脸,赶紧隐晦地递了个眼神给波本,示意他别冲动。 波本的脸暴露在蒂萨诺的视线范围内,此时任何的回应都有可能引起怀疑。他的视线从苏格兰眼前扫过,一秒都没有停顿,极其自然地停留在副驾驶的红发男人身上,若无其事地说:“蒂萨诺,琴酒刚刚在找你。” 这对幼驯染之间从来不缺少默契。仅仅是不到半秒的对视,苏格兰就确信,波本收到自己的信号了。 在波本的暗中调解下,三人总算进入到废弃仓库。 一进去就受众人各种意味不明的注视。 织田作之助还看到了几个生面孔:一个是蘑菇头,左眼有着凤尾蝶刺青的女人;另一个男人戴着墨镜和帽子,站在前者身边。 在场众人果然全部身着黑衣,织田作之助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也是一身黑。 琴酒依旧身着纯黑色的风衣和礼帽,一头飘逸的银发更为曙目。他冷冷瞥了一眼进来的三人,见人到齐了,便直入主题,率先丢下一记重弹。 “从今天起,蒂萨诺单独行动,波本、苏格兰、黑麦三人一组。” 为什么单独把蒂萨诺提溜出来,这是非常信任他,还是变相孤立他? 众人脸色怪异,目光或直白或隐晦,无一例外皆看向蒂萨诺。 站在角落的红方男人也是一脸错愕,看上去并不像是提前跟琴酒商量过。 难不成真的是琴酒跟蒂萨诺闹掰了! 谁茫然都没有织田作之助茫然。他虽然不善谋略和心计,这种简单的孤立和离间,还是看得出来的。问题是,琴酒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老老实实做任务,连被叫去做人体实验都准时准点自己送上门。 织田作之助不理解。 系统义愤填膺:[琴酒怎么天天害你!织田作,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做掉他,自己上位?这样你爱和谁组队,就和谁组队。想做任务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织田作之助:…… 他思索片刻,反驳系统:[可是琴酒也只是组织三把手,他头顶起码还有两个人。] [对哦,]系统反应过来,根据织田作的反馈很快给出自己的建议,[那我们把他头顶的两个人查出来一起做掉,你当老大。怎么样,我聪明吧!] 织田作之助很感谢系统的声援,并直白拒绝道:[不行,我不鲨人。] 好说歹说,才总算打消了系统“干掉琴酒自己翻身做主”的想法。 系统一秒焉了,又很快振作精神,换了套说辞:[没事,你单干也行。有我帮你调查情报,可以省下更多时间去做系统任务。还不用特地找借口应付他们。] 系统成功说服了它自己,又试图洗脑织田作之助单干。 老实说,织田作之助确实心动过。就如系统所说,单干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但弊端是,就凭他现在单薄到可怜巴巴的交际网,组织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知道。况且…… 织田作之助大大方方回望了一眼莱伊,况且,他答应过雪莉,要调查清楚莱伊的底细。 如果真的被琴酒独立出去,能正大光明接近莱伊的机会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对着琴酒,冷静道:“我拒绝。” 他掷地有声、义正辞严的拒绝,像平地一声惊雷,炸的众人七荤八素。 “我申请和他们一起行动。”织田作之助沉声道。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率先对织田作之助的拒绝作出反应的居然不是琴酒本人,而是伏特加。 伏特加平时就负责给琴酒鞍前马后当小弟,琴酒说东他绝不往西,大哥让他做掉谁,他立马提枪就上。但在平时里,伏特加确实存在感不高。 此时此刻,伏特加竟然抢先对蒂萨诺说:“蒂萨诺,这个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琴酒冷笑一声,与伏特加的劝阻表现出截然相反的姿态:“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是你的事。我只问一遍,确定要加入他们?” 琴酒这话里有话的说法,迫使织田作之助原地陷入沉思。 啊……听不懂。难道会跟[蒂萨诺]这张卡的背景有关? 织田作之助进入贤者状态开始思考人生,另外三个卧底却觉得有点慌。 什么叫“你最好不要参与”,听起来就很不安啊,要派给我们的任务莫非很艰巨? 三个卧底脑袋开始飞速转动,不断结合组织动向以及自己手头的情报,试图推断出琴酒的用意。 在场众人,只有苏格兰是绝不相信琴酒跟蒂萨诺闹翻的。 毕竟只有他亲眼见到过琴酒和蒂萨诺在私底下的会面,他记得琴酒提起过蒂萨诺与那位先生的交易。 莫非……这也是交易的内容之一! “蒂萨诺,决定好了吗?”琴酒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恶意,“是真正加入执行组,还是滚回‘那里’。” 琴酒没有明说,但织田作之助猜到了。 果然,让自己单独行动就是为了把自己从琴酒管辖的执行组中慢慢剥离出去。一旦成功,琴酒就可以以“不养废物”为由将[蒂萨诺]丢回研究所关着。到那时,[蒂萨诺]就真正失去自由,沦为人体实验对象。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想要完美完成雪莉的委托,根本不会提出拒绝,也就察觉不到琴酒的圈套。 他要逃离研究所自然不难,难的是顶着“叛徒”罪名躲着琴酒等人的追杀做系统任务,一个不慎还会牵连无辜路人。 织田作之助眼神逐渐冰冷,搭配上那件纯黑的大衣的属性加成,整个人可以说是暗黑buff叠满的状态。 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表情严肃又皱着眉头时,可以散发出强大气场。换句话说,是路过的学生会把他误认为教导主任的那种。但这样的织田作之助实在少见,日常中的他只不过是拿着港口Mafia底层人员微薄的薪水(比起其他部门),会在闲时面瘫着一张脸对孩子们说出“那就让你们看看黑手党的厉害”,然后跟他们玩闹的普通人罢了。 但在这小小的废弃仓库里,换谁来都觉得他是纯黑恶人,属于那种夜能止小儿啼的恶人。 “哇哦——”短发女人不自觉感叹出声,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敢正面刚上琴酒,还不落下风的人,现在的新人都是这么嚣张的吗? 琴酒的视线移到那人身上,阴冷的腔调里满是警告:“基安蒂。” 基安蒂挑眉,识趣闭口不言。 伏特加在琴酒身旁欲言又止,看起来憋了很多话想说又不敢说。 琴酒懒得管伏特加,他像是等蒂萨诺的反应等了许久,兴奋地咧嘴无声笑了笑,将冰冷又饱含杀意的眼神投向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毫不客气,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 众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吃瓜吃得快撑死了。在场的威士忌们面上沉着冷静一副大佬模样,心里都巴不得琴酒跟蒂萨诺快点打起来,最好打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在这一刻,卧底们不约而同有一个美好的祈愿。 ——要求不高,两个人互殴,彼此打个半死不活,再剩一口气被自己逮捕,捉回公安/FBI审问。 …… 梦还是要醒的,琴酒和蒂萨诺终究没能打起来。 “我拥有代号,与你平级,你没有资格私自调动我。”织田作之助淡淡地说。 他的说法是有依据的。 他们拥有同样的资历,同样是首领亲自授予的代号。若要强调贡献,在那位先生眼里,专职杀人的琴酒恐怕比不上用生命加速组织生物研究进程的蒂萨诺。 蒂萨诺是用自己跟那位先生做了交易,才来到执行组。平心而论,除了那位先生,没人能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调动他。 琴酒不屑地啧一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伏特加非常上道地取出打火机,帮他点火。 “可以,我同意了。”琴酒回应道,他同意让蒂萨诺加入波本他们的行动小组。 刺激的场面过去,琴酒依照惯例下发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任务。例如基安蒂和她的搭档科恩,就收到去国外狙杀叛徒的任务。 基安蒂有些不满,她才刚从国外回来,又要飞回去。千里追杀叛徒是件很辛苦的事,先要在一片真真假假的轨迹路线里判断出真正的行踪轨迹,接着或预测或拦截,找到叛徒并击杀。 其中有时候要提前踩点、熟悉路线,埋伏时灰尘扑扑的还不能乱动,叛徒大部分会选择逃往组织力量薄弱的地区,而那些地方一般经济发展都不会太高,这也注定了基安蒂他们的生活品质不会高到哪里去。 基安蒂对琴酒的安排有意见,但她不敢说,只能愤恨地领了任务就走。 组织团建一般以琴酒的冷笑开头,以琴酒的警告收尾。 等琴酒围绕着“组织容不下老鼠”、以及自己会如何“无情捕鼠”“无情灭鼠”激情演讲完毕后,织田作之助满脑子都只有一个词——“老鼠”。 说起来,他好像还接了一个任务,内容是帮邻居捕鼠来着。 虽然他接任务时很靓仔,但他也不会捉老鼠。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决定请教系统,关键时刻系统非常靠谱。他问道:[系统,可以帮我查一下怎么捕鼠么?] 系统爽快应道:[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去。] 散场时,伏特加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琴酒,悄悄落后几步,凑到红发男人身边,低声问道:“蒂萨诺,你真的可以吗?” “……嗯?”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伏特加试图劝说自己不要参与进去行动组,应该指的是这件事。他点点头:“我没关系。” 伏特加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很开心地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说:“蒂萨诺,你真的想通了啊!” “想通什么?”织田作之助不解,伏特加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最近挑衅组织的人很多,大哥不耐烦一个个单独派任务,想着直接让他们三人一组出动。你不是不愿意……”伏特加又凑近了一点,举起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知道他是说自己不杀人的事。 但今天这一出,难道不是琴酒要他在杀人和成为实验体中二选一吗? 伏特加将声音压得极低,解释道:“你跟那位先生有交易,大哥才特意把你单独拉出来的。你不要跟大哥吵架,他也是为了你好。” 织田作之助大惊。 自己错怪了琴酒?! “总之,你想通了就好。”伏特加非常欣慰地笑了一下,转身要追上琴酒。 织田作之助拉住他:“等一等,你说的是真的么?” “是啊,”说到这里,伏特加也很苦恼,“刚刚我想说的时候,大哥不让我说。” “伏特加,你在后面做什么?”琴酒并没有走远,站在仓库门口的阴影处,冷冷地瞪了几眼伏特加。 伏特加觉得自己是在修补大哥和蒂萨诺之间的友谊,不过是挨几句骂,值了! 伏特加这一波真情流露,把一个“表面上跟你处处作对想置你于死地,背地里偷偷帮你还不告诉你”的挚友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织田作之助半信半疑,竟然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在心底里开始逐渐相信伏特加的话。 织田作之助眼神复杂,与琴酒对视。 或许是他带着揣测去看人,总觉得琴酒眼中流露出几分他看不懂的复杂思绪,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伏特加咳了一声,刚喊了声大哥,就被琴酒看死人的眼神吓得闭嘴。 还没走的威士忌组为了刺探情报,向大门口迈的步子那是越来越小,走的是越来越慢。苏格兰干脆就站在原地,打定主意,要是琴酒问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他就说因为要送蒂萨诺回家…… 一片寂静中,琴酒突然冷不伶仃来了一句:“你(去行动组)准备做什么?” 系统正巧带着查好的资料赶了回来,它专注查资料,不清楚这两分钟内现场的局势又一次发生反转。它几乎是在琴酒开口的同时用捧读的语气,在织田作之助的脑海中念:“家庭灭鼠的好办法有……” 织田作之助还沉浸在“自己到底有没有冤枉好人”的纠结中,琴酒和系统几乎同时开口,他想让系统先停停别念了,又想回复琴酒的问题。 织田作之助张口便道:“回去再捉老鼠……” 同时在脑中回复系统:[有些任务我是不会接的。] …… 织田作之助:…… 现在重新说,还来不来得及啊? 万籁俱寂,琴酒没吭声,现场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陷入诡异的安静中。系统十分茫然,但终于学会读读气氛,它探头看了看,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好像有点诡异。 系统细细品了品宿主的话,迟疑问道:[织田作,你刚刚的话是对我说的吗?什么任务,我不在这一分钟,你接到新任务了?] 织田作之助:[不,没有新任务……你先别出声。] 系统很乖,连忙应了声,就静音了。 自织田作之助说出“捉老鼠”的话后 ,威士忌组几乎集体瞳孔地震。难道蒂萨诺真的发现组织内有卧底? 在场的三个卧底非常心虚。 琴酒将之前剩下的烟蒂丢给伏特加,又取了支新的,叼在嘴边点燃。后者不知从哪变了个袋子出来,将琴酒的烟蒂放进去装好。 为了不泄露唾液信息,琴酒一直是这么干的。 “你说——老鼠?”琴酒呼出一口烟,烟雾升腾,模糊了他的神情,“你发现了组织内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 织田作之助迟疑再三,还是决定老实坦白:“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有些任务我是不会接的。’” 琴酒哼笑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还在现场的三瓶威士忌,像是要从他们的微表情和身体语言中找出他们之中的卧底。 在琴酒看来,蒂萨诺不会无缘无故提“老鼠”。他刚刚正面刚上自己,只为了加入三瓶威士忌在的行动小组。 自己发问时,他的神情明显出现过一阵恍惚。看上去不像是说错话,倒像是一个没留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问他的问句可以理解为:“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行动组,你打算做什么?” 而蒂萨诺回答:“回去再捉老鼠。” 证明蒂萨诺上演这出闹剧的真正目的是进去行动组抓卧底,蒂萨诺发现他们三人中有卧底! 织田作之助试图解释:“我真的只是说错话。” 伏特加从震惊中回神,警惕的看向其他三人,嘘了一声,制止织田作之助接着说下去。 ——有卧底不是小事,这种情报私下跟我和大哥说就好了,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织田作之助:…… 解释不清了,怎么办! [是因为我突然开口影响到你了,]系统终于弄懂了局势,愧疚地提建议:[要不你跟琴酒说清楚吧,告诉他你答应了邻居帮他捉老鼠,不是琴酒想的那样。] 看见被琴酒死亡扫视下瑟瑟发抖的三位同事,织田作之助的同事情迅速上线,非常诚恳地解释完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我是打算回头去邻居家帮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织田作之助艰难地总结道。 都说的这么清楚,总该懂了吧。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的反应是这样的—— 琴酒压根不听解释,心想:蒂萨诺一定是发现卧底了。 伏特加听不懂解释,心想:总之,蒂萨诺应该是发现卧底不好明说,把暗号藏在整个故事里告诉大哥。大哥一定懂了! 莱伊不断在心里回忆昨天跟蒂萨诺的接触,心想:可恶!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波本因为一直没有跟蒂萨诺接触的机会,非常自信不会掉马,只是很担忧幼驯染,心想:可恶!Hiro不会真的暴露了吧? 苏格兰因为早上人在现场,目睹了全程,此时陷入沉思,心想:蒂萨诺说的捕鼠,到底是哪种“鼠”?他不会从早上就开始布局,就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吧?可恶……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么。 现场又双叒叕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出声。三瓶威士忌总觉得先出声就会显得心虚,会被集火,不能开口。 琴酒阴冷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们,缓缓说道:“蒂萨诺,那你发现那·只·老·鼠的踪迹了么?” 其中的某个词,琴酒咬字特别重。 织田作之助不确定琴酒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了确保再无误会,他谨慎发问道:“你说的是哪种?” 琴酒:“哼,你刚刚说的那只。”那只潜藏在组织深处,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出没,会偷组织机密的“老鼠”(卧底)。 懂了,织田作之助点头,十分欣慰,琴酒说的是领居家那只半夜偷偷摸摸在厨房啃大米的老鼠。 他不等琴酒追问,主动答道:“还没有,正打算抓。” 琴酒感觉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拔枪的手了,他的声音里潜藏着浓浓的杀机,问道:“哦?你打算怎么抓?” 威士忌们脊背渗出冷汗,强撑着不露怯,脑子里在疯狂想办法挽救。 “还没想好。”织田作之助迟疑,他们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怪异? 琴酒深深看了几眼威士忌们,将视线转移到红发男人身上。 蒂萨诺穿着象征着组织黑色的大衣,他眉头轻簇,或许正因错失老鼠踪迹而感到懊恼。又或许是因为漫长的实验体生涯,让他已经忘记了教官的教导,遗忘了如何为组织做一只会捕鼠的好猫。 没关系,遗忘掉本能、懦弱无能的蒂萨诺会逐渐重拾记忆,他将在自己手下重新变成那个杀伐果断、无情无心的蒂萨诺。 琴酒兴奋地想,蒂萨诺,这只藏在暗处的老鼠,就由我亲手找出来,让他成为我送给你的礼物,作为欢迎你重归里世界的祭奠品。 第29章 第 29 章 织田作之助参加的第二次组织团建在十分莫名其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尽管他根本不理解琴酒在离开前说的话。 “我等着你把老鼠捉出来。”琴酒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话, 带着伏特加扬长而去。 织田作之助:? 我邻居家的老鼠,关琴酒什么事?还是说,琴酒十分在意“捕鼠”, 甚至已经狂热到连陌生人家里的老鼠都不放过! 琴酒的捕鼠爱好可以暂且忽略,织田作之助现在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他没车,要怎么从东京偏僻的郊区回到市区? 来的时候是坐的是苏格兰的车, 照理说回去也是如此。但一切的前提是没有跟苏格兰产生冲突。 织田作之助很满意跟苏格兰搭档的这几天。 虽然极力掩盖, 但苏格兰无论是日常相处还是组织任务, 都表现出了与组织不符的温和一面。 他在任务中会下意识心软, 做任务时竭力保持在一个合适的度上, 让自己在不受到组织责罚的基础上尽可能保全任务对象。苏格兰演技在线, 处理任务的手段技巧都很精妙,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本身也是这么一套应付组织任务的模式,他还发现不了苏格兰的异常。 在两个人的行事风格极为相似的情况下,执行组织任务时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争执。如果可以, 织田作之助不想失去苏格兰这个临时搭档。 他踏出仓库门口,看了几眼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又将视线转向苏格兰,面露迟疑之色。 如果好感值是可见的话, 苏格兰对蒂萨诺的好感值波动曲线一定像过山车一样跌宕曲折,那叫一个大落、大起、落落落落—— 可惜所有积攒的正向好感度, 全部在上午一键清零。 苏格兰是一名合格的红方卧底。在明知自己有可能暴露的危险情况下, 面对恐吓过自己(?)、心机深重且善于玩弄人心的组织成员,苏格兰不顾幼驯染暗中使的眼色,毅然决然地莽上去套情报。 苏格兰炯炯有神的猫眼注视着织田作之助, 下巴留有跟对方相似的胡茬, 扬起嘴角, 温和地笑道:“蒂萨诺,上车吧,我们也该走了。” 他表现得仿佛一小时前,两人的冲突从未发生。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愣了愣神,苏格兰先一步走到车前,见状,又催促了一声。 “……这就来。”织田作之助应道。 他坐上车,扣好安全带。车子在林间平稳行驶,织田作之助目视前方,淡声道:“我以为你还在意之前的事。” “没关系,我不是小气的人。”苏格兰笑眯眯的,但他究竟有没有记仇,只有他自己知道。 织田作之助瞥了手扶方向盘,一脸轻松笑意的黑发男人,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公寓大门不时有人进出,保安恪尽职守地站在执勤地点。苏格兰将车停在公寓门口的老位置,车门自动解锁。 织田作之助没有立刻下车,他解开安全带,坐在座位上脱下大衣。 苏格兰默默注视着蒂萨诺的一举一动,令他惊奇的是,当蒂萨诺脱下这件神奇的外套后瞬间换了一个画风。阴郁、森冷等暗黑画风的词汇从蒂萨诺身上远去,不过眨眼之间,他的气质再度平和,即使再面无表情也不会给人有压迫感。 这件衣服到底有什么该死的魔力,让一个人的气质能在短短几秒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格兰当然不会将蒂萨诺“变脸”的功劳归功于一件外套,他更倾向于这是一个蒂萨诺自己选择的“开关”。 他观察过,蒂萨诺只有在参与组织事务时才会穿这件外套。在与蒂萨诺初遇时,对方手里提着购物袋,里面装着一件砂色外套。被拎出来当众检查时也可以看见外套有明显的穿过的痕迹,与之相反的是红发男人身上近乎全新的黑大衣。 显然,在进入酒吧之前,蒂萨诺穿的是自己的私服。在准备进入酒吧或进入酒吧后才匆忙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第二件外套。 散场后,自己也在二楼亲眼看见蒂萨诺在酒吧后巷原地更换完外套才离去。 那一次拿到任务所需的机密文件后 ,蒂萨诺也是在下车后第一时间脱下外套。 眼看着红发男人马上要离开,苏格兰忍不住叫住他,尽量表现出好奇心旺盛的模样,十分自然地问道:“蒂萨诺,你为什么只在组织活动时穿着这件外套呢?” 织田作之助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听完问题后,表情有些为难。 苏格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穿上外套前后的气质真的相差很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可是这件外套涉及到系统,之所以会像换了个人一样画风突变,那也是单纯因为这件【漆黑の大衣】有buff加成。 [这个我能说吗?]织田作之助在心里问系统。 [不能说!]系统果断拒绝,提醒道,[不可以将系统有关的任何事告诉别人哦,这是严重违规的。] 织田作之助好奇:[说了会怎样?] [会根据透露程度进行一些惩罚措施,比如电击、没收宿主一段时期的幸运值,让宿主变得非常倒霉之类的。] 系统顿了顿,估计又在翻数据库,正用捧读的语气念着惩罚条款:[对了,还要罚款哦!] [……罚多少?] [数额不定,但最少也要扣除几万通用点,再多就是以百万为单位来进行罚款了。] 百万!织田作之助现在全部身家也才二十万左右,其中萩原研二贡献最大,足足有十八万通用点。 这要是被罚款还得了! 织田作之助只能含糊其辞:“嗯……因为是黑色的,跟组织很搭。” 再问就是入乡随俗,尊重组织内部成员要穿一身黑衣的企业文化。 他害怕苏格兰刨根问底,急忙道别走人。 苏格兰眼神晦暗,望着织田作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总觉得蒂萨诺的这句话很有深意啊…… * 通过短信沟通,得知织田作之助在家后,邻居在下午的时候前来敲门。 “织田先生,你在家吗?”邻居摁响门铃,在门外喊道。 “我在。”织田作之助对门外应了声,收起正在擦拭的双枪,走过去开门。 “我将家里的厨房翻找了一遍,没找到老鼠。不过厨房放着的洗净的青菜确实有被啃食过。”邻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果然还是得专业人士来,织田先生,那就拜托您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说:“嗯?我不是专业人士……” 邻居打断道:“织田先生,放心吧!我懂规矩,您这是出自个人意愿的好心帮忙,就算没抓到我也不会去投诉您或给您差评的。” 织田作之助迟疑:“……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邻居热情道,“那我们开始吧!” 考虑到老鼠可能在房间内的某个角落安窝,只是偶尔窜到厨房觅食,保险起见,两人决定将整套房里里外外排查一遍。 邻居家客厅没有安装监控,因此系统无法提供帮助。 好在织田作之助很快在大厅一角找到了那只“老鼠”。 经系统鉴定,这不是老鼠,是一只家养的仓鼠。 邻居也看出来这是只仓鼠,两个人都当场愣住,面面相觑。 这只小仓鼠哪来的啊? 邻居面露回忆之色,嘴里还喃喃道:“这只仓鼠我怎么这么眼熟……” 邻居盯着仓鼠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叫道:“这是我朋友的宠物!他昨天带着仓鼠过来玩,我们多喝了几杯,可能喝醉了,仓鼠掉在我家都没发现。” 他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喂——干什么?我头还晕着呢。”朋友有气无力地说。 邻居大骂:“你清醒点!你快看看你的宝贝仓鼠还在不在家里!” 朋友不情不愿地起床,嘴里不断抱怨道:“我的仓鼠当然在我家啦,你乱说什么……” 看到空空如也的仓鼠小窝,他陡然清醒,慌张叫道:“鼠,我的仓鼠呢!” 邻居点点头,想起朋友看不见,又赶快嗯一声,说:“它在我这,你快过来拿。” 朋友期期艾艾:“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啊?我重感冒,躺在床上动不了。地址是……” 邻居看了一眼表,也很为难:“可是我等一下约了要见客户啊。” 邻居和朋友打电话时,织田作之助正站在一旁浏览今日的任务列表。列表突然刷新,最上端出现一个新的任务——帮助邻居将仓鼠送回家。 在这一条任务下方,还有许多任务,例如“有小朋友在附近的公园摔倒了,请帮他清理伤口”、“有男子即将持刀抢劫,请及时制服他”等。 系统咦了一声,说:“那个人给的地址和抢劫案发生地相隔很近,你要不要一口气接下这两个任务一起做。抢劫案有五千通用点,转交仓鼠有一千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邻居很感激,热泪盈眶地握着织田作之助的手,问道:“织田先生,你隶属哪家捕鼠公司啊?我在小区免费帮你做宣传!” 织田作之助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无奈地说:“我真的不是捕鼠的,只是想帮你而已。”!! 邻居非常感动,在心里唾弃早上疑心重重的自己,大声赞誉道:“织田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织田作之助提了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顶着邻居谢天谢地的目光,浑身僵硬地走进电梯。 直到电梯门合上,他才松了口气。 盒子里面装着仓鼠,为了不让它窒息,邻居在盒子顶部戳了好几个透气孔。 织田作之助提着仓鼠箱,打车前往目的地。 他刚下车,跟着系统指引走到一个狭窄的巷子口,正好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拿着刀威胁一位女士。 巷子两侧高高的楼房挡住了大部分自然光,巷子又没有路灯,光线昏暗。 “把钱包交出来,快点!”持刀的男人不耐烦地说。 “呜——”这位女士的理智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上交自己所有的钱财,然后寄希望于男人拿了钱就走。但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害怕得浑身打颤,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她看见背着光,提着一个盒子,站在巷子口的红发男人。 她眼睛一亮,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救命。 织田作之助皱眉,果然,歹徒被这一声响亮的“救命”刺激到了。他手里握着刀,立马扭头看一眼巷子口,看到确实有人后,神情十分紧张。 他左手去抢钱包,右手抬起,不断挥动明晃晃的刀子,嘴里叫嚷着:“快!再不给我就杀了你!” 女人被他锐利的刀锋吓得松手,倒退两步,跌坐在地。 钱包到手后,男人立即向巷子口的另一头冲去,还扭头对织田作之助放狠话,警告他:“滚远点,别多管闲事!” 女人慌乱地抬眼看向巷子口,却发现空无一人。身侧一阵风刮过,怀里多了一个偶尔会发出“唧唧”声的盒子。 织田作之助疾冲上前,路过跌坐在地、面无血色的女士时,将手上的仓鼠盒子放在她怀里。 “麻烦帮我保管一下。”织田作之助语速极快,脚步不停。 他追了上去,一拳撂倒歹徒,将他按倒在地。 抢劫犯惨叫一声,面朝下被放倒在地,手腕被反扣在背后,钱包和匕首叮叮当当掉落在身侧。 女士抱着临时仓鼠箱走过来,弯下腰,咻的一声从歹徒身边捡起自己的钱包,再拿出手机报警。 巡警迅速赶到现场,将抢劫犯带走。 “这位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她十分感激,双手将盒子递回给织田作之助,好奇地问,“这是你的盒子,我听到有叫声,里面是动物吗?” 织田作之助接过,颔首示意:“是仓鼠,但不是我的宠物。” “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偏僻的巷子。”织田作之助叮嘱完,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声应答。 “嗨、嗨伊——我知道了,谢谢你!” 送完仓鼠后,系统通知他六千通用点已经到账,算上邻居的“捕鼠”任务——仓鼠也是鼠,今天一共赚了九千点! 大丰收! 织田作之助心情愉悦,他没有专门让系统导航,而是随意地走在街上寻找餐厅吃晚餐。 他顺着路走,拐了一个弯后,突然手里被站在店门口招揽生意的店员塞进一张传单。织田作之助低头一看,招牌菜是咖喱饭! 好,就这家店了! 在店员们“欢迎光临”的招呼声中,织田作之助推开店门,迈步进入店中。 店里人不多,店员引他到一处空座位。 他刚坐下,接过店员手里的菜单,就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喊他。 “织田先生?”柔和的女声有些迟疑地唤道。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织田作之助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黑发少女穿着JK制服惊喜一笑,推了推身边的男生:“新一,真的是织田先生!”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对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挥了挥手:“大叔,好巧啊,你也在这吃饭。”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男生就是那个“日本警方的救世主”。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你们好。” 三人寒暄几句,织田作之助特意叮嘱重辣的辣咖喱上来后,还被两人带着满脸惊叹围观过。 这家店的辣咖喱味道不是很好,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干饭。 ——无论如何,这一天还是很美好的结束了! 织田作之助心想。 “啊啊啊啊——死人了!!”餐厅另一侧座位上传来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工藤新一本来无聊地看着窗外,瞬间神情严肃,站起身冲过去。 还坐在原位上的毛利兰异常熟练地掏出手机,拨号报警。? 织田作之助茫然,怎么吃个饭也被卷入杀人案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嗓音尖细的尖叫声穿透力极强, 整个餐厅都听到一个声音惊恐地喊道:“死人了!!!”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听清内容后,或八卦或不耐的神情逐渐凝固,换成恐慌的表情。 餐厅一片喧哗,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什么情况啊?” “好像是个男的, 抓着自己的脖子, 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天啊,好可怕!我不敢看了。” “……要不先走吧, 留在这瘆得慌。” “你说得对, 我们现在就走。” 类似的对话在餐厅内出现过好几次,大家都想趁警方没来, 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 趁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省得被牵连进不明不白的案件中。 织田作之助也站起来, 他眉头紧锁,越过半个餐厅, 在餐厅另一头隐隐看见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还瞥见了穿梭在人群中的黑发高中生。 不管怎样,先过去看看。 长腿一迈, 织田作之助刚动身,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已经打完报警电话的毛利兰熟练地拨开挤在一堆的人群,迎向正专注检查尸体的青梅竹马。织田作之助赶紧跟上, 借着毛利兰挤开的人群空隙,他侧着身子从中穿行而过, 成功进到最前线。 毛利兰匆匆道:“新一, 已经报警了。警察说很快就到。” 听到警察马上就来, 在店内吃饭的普通客人更加慌乱。谁也不想无缘无故被牵扯进刑事案件中,当即就有好几位客人朝餐厅门口走去。 “等一下!!”工藤新一连忙将所有人拦住,“这是一起杀人案件,在警方到来之前,请大家不要离开,不要走动,配合调查!” “凭什么啊?”一位客人不满地说,“这跟我们又没关系,你不能把我们强留在这里。” “是啊,死人好恐怖,我要回家!” “你快点让开!”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杀人案吓到了,又遇到阻拦,霎时间群情激奋,一心只想火速远离这家店。 店员脸色苍白,明显还没从见到死人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冲到店门口,双臂张开拦着不让人出,磕磕绊绊地说:“不、不能走啊,各位客人们。” “为什么啊!”客人不满地问。 “因为……”店员艰难地说,“你们的账单还没付呢。” …… 现场顿时安静许多。 这理由非常充分,一点毛病都没有! 急着走的客人们面面相觑,人家都这么直白了,总不能一走了之。 否则,岂不是会被误以为是想吃霸王餐,借此机会逃单的人? 就算刚刚嚷着要离开的客人中间有怀有这种心思的人,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 工藤新一松了口气,能冷静下来是最好的。他提高声音,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请不要离开,不要乱动现场的物品,注意保持现场完好!” 一名西装革履的客人拿出钱包,对拦在店门口的店员说:“只要付完账单就能走了是吗?那我现在结账,麻烦你来收银。” “大叔,这是杀人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你不能走!”工藤新一眉头紧锁。 “你谁啊?凭什么指挥我们?” 工藤新一扬唇自信一笑,大声道:“我叫工藤新一,是一名侦探!” 客人们一惊,有人在人群中喊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侦探工藤新一,那位‘日本警方的救世主’么?” 工藤新一点点头。 这个名号一亮出来,客人们的配合度直线上升,也没人再吵着要离开餐厅。 工藤新一维持好现场秩序后,开始围着尸体打转,沉迷推理不可自拔。 大家坐回原座位,伸长脖子去看工藤新一破案。有胆子大一点的更是站在尸体不远处,近距离围观。 似乎比起这场案件的真相,大家此刻更好奇传说中的名侦探是怎么破案的。 织田作之助觉得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在听到毛利兰的话后,他险些加入“吃霸王餐逃票”的客人们中。 警方如果要对在场的每个人进行搜查,他还背在身上的双枪可怎么办。 [死者所处位置在餐厅另一头,与你完全相反,应该不会查你,不用担心。]系统说,[不过你也不能走,又来了一个新任务。] 织田作之助:虽然有任务可以赚点数不算亏,但是从睁眼就忙到现在真的大丈夫?? 他沉吟道:[跟杀人案有关?] [是哦,猜对了但没有奖励!]系统皮了一把,老老实实地念出任务: [日常任务:协助工藤新一破案] [任务描述:福尔摩斯还缺一位华生,那个人是你吗?] [任务奖励:20,000点通用点] 一人一统几乎同时感慨道:[报酬好高!] 织田作之助发出疑问:[只是协助破案就能拿两万?] 系统惊喜道:[织田作,你可能碰到这个小世界的主角了!在主角身边做任务,报酬会翻倍!] [上次……] [上次是个意外!]系统猜测道,[或许系统判定抓个逃跑的歹徒对你比较轻松,报酬也少。这次可是协助破案,性质不同。] 织田作之助被微妙地说服了。 虽然觉得系统的话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一会儿功夫,黑发侦探已经开始一个个询问死者身边的人,试图排查出犯罪嫌疑人。 [快去帮他,只是看着的话系统会认为你对破解这次案件没有任何贡献,判定你任务失败的。]系统催促道。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两三步走到工藤新一面前,问道:“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这句话织田作说得非常顺口,熟练程度让人心酸。 这得是做了多少个任务才积攒起来的熟练度啊。 “啊,大叔,是你啊。”黑发侦探一愣,稍微斟酌后,极快做出决定:“那就拜托你了,请帮我询问在场的客人,找出跟死者有关系的人。” 上次这位大叔一秒掀翻歹徒的英姿,他还记着呢。织田大叔看起来还是很靠谱的,值得信任! “好。”织田作之助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其实我才23岁……” “嗯??!!”工藤新一震惊。 “‘大叔’这个称呼……”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抬手摸了摸下巴,胡茬有些扎手,手指摸上去刺刺的。 工藤新一表情空白一瞬,似是没想到这位“大叔”会这么年轻,有些心虚地应道:“好、好的,织田桑。” 他几乎是飘着去检查死者的,边走边喃喃道:“不可能啊!他外表看上去真的像个大叔,我的判断为什么会出错!” 织田作之助:…… 不理解,他真就长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么? 在那边,工藤新一开始围着死者的尸体东翻翻西瞧瞧,时而一脸顿悟,时而陷入沉思,整个人精神百倍,再也没有先前那副无聊到要睡着的样子。 而在这头,织田作之助开始挨个询问客人。除了姓名、年龄、职业等基础信息外,他还会问诸如“是否认识死者,与死者是什么关系”、“发现死者死亡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是否与死者有过接触”等问题。 问的问题都是系统列好给他的,几乎面面俱到,没有缺漏。织田作之助只要对着视野下方缩小化的光屏念就完事了。 他甚至不需要拿着录音笔或者纸、笔挨个记录客人们的回答,系统会帮他进行收录和整理,最后帮他筛选出最可疑的人选。 餐厅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客人还是员工都被一一询问一遍。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拿到最后一个人的口供后,织田作之助颔首表示感谢,转身去找工藤新一。 黑发侦探已经对案情已经有了眉目,此时正差口供。他蹲在死者尸体旁,右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周围的人都离死者远远的,就连死者的朋友都不敢靠近。毛利兰虽然跟着她父亲毛利小五郎以及青梅竹马的工藤新一见识过不少案子,但依旧脸色发白。 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是,工藤新一能够冷静又理智地稳定现场、翻找线索破案,没有丝毫畏惧。 但他身上的高中生西装制服外套却时刻提醒着世人,无论工藤新一看上去多么老练,他也只是一名高中生。 ——终究还是个孩子,就让他直面尸体,真的好吗?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眨眨眼,神情复杂。 工藤新一可察觉不出他在想什么,见织田作之助走来,连忙站起来,问:“都问完了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将系统筛选后的结果一一告诉他。 工藤新一一边听一边震惊,织田作之助没拿任何记录工具,凭借大脑便能记住这么多内容,能够一字不差、非常流利地复述出来。 ——织田先生竟然深藏不露!! 织田作之助对着光屏,将信息从头到尾念完,收起光屏,便看到黑发小侦探惊诧的眼神。他与工藤新一对视一眼,对方收敛表情,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充满赞赏和认可的眼神。 织田作之助:? “死者嘴里有苦杏仁味,是死于氢化物中毒。”工藤新一托着下巴,眼神锐利,缓缓说出自己调查的结果。 两方情报一综合,便得出了以下信息: 最先确定的是死者的身份。 死者是一间公司的社长,今天来这里和同事聚餐,饭菜上来没多久,死者就痛苦地丢下刀叉,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面容狰狞,倒在地上。其他几位同事十分慌张地去扶他,惊恐地发现社长已经死了。 经过工藤新一的判断,死者死于□□中毒,这确实是一起谋杀案件。 经过询问排查,现场一共有三位与死者有关系的人,都是他的下属。 第一位是死者的女下属安田小姐,身材娇小,容貌姣好,衣着靓丽。在公司曾受到社长(死者)的公开追求,但没有接受,声称自己仍是单身。 第二位是死者的男下属一号浦谷先生,与高大身材截然相反,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模样,自述在公司长期受到社长刁难。 第三位是死者的男下属二号山本先生,戴着眼镜,身形瘦弱,因为业绩不好经常被社长骂,有时会被要求加班处理社长的私人事务。 * 总结完基础信息后,店长便招呼工藤新一看监控。 “店内有部分监控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新。死者所在的那块区域的监控,正是坏掉的这一批之一。所以没办法查看监控。”店长跟新一解释道。 “嗯……没有一个监控拍到死者的身影吗?”工藤新一问。 “有的,”店长俯身打开一个视频,点击播放,“这是店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他们刚进来的时候。” 监控上,安田小姐和浦谷先生手挽手走进店内,十分亲密的样子。安田小姐在跟站在门口值班的店员笑着打招呼,进门时,浦谷先生站在门口,左右扫视了一圈,安田小姐而是大迈步直直向前走去。 三分钟后,山本先生夹着公文包,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出现在了监控范围内。他正面对着监控,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他的表情和口型。 山本先生迷茫地左右看了看,而后抬头看着店名,嘴唇微动,像是在复述什么。几秒后,他的表情十分难看,一边打电话,一边不断询问站在门口的店员。哪怕电话挂断,他也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死者终于出现。山本先生带着社会人见到老板的姿态迎了上去,将死者请进店里。死者正好对着监控,他十分得意地说了句话,山本先生面露迟疑,与死者在门口僵持了一分钟,两人才一同走进店里。 工藤新一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追问道:“说是公司聚餐,但根据店门口的监控录像,你们并不是在同一时间一起进入餐厅。原因是什么?” 山本先生讪笑:“我和社长先生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所以来晚了。” “你在跟谁打电话?”工藤新一问。 “是社长的电话,”山本解释道,“他不认路,所以需要我站在门口指路。” 明明是公司聚餐,却偏偏选了一家领导完全不熟悉的店? 工藤新一皱眉,“你和死者在门口说了什么?看上去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山本先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些公司上的事闹得不愉快罢了。” 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社长对你说的是‘山本,不亲眼所见算什么目击证人,正是因为你这么胆小的性子,事情才拖到现在。’” 工藤新一十分惊喜:“织田桑,你会唇语?” “店长的监控很高清,他们的站位也刚刚好,读这个唇语不难。”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那问题来了,山本先生为什么要撒谎呢?这果然不是所谓的公司聚餐那么简单。 山本先生冷汗频出,他悄悄看了几眼旁边的两位同事,表情十分心虚。 “我就知道。”安田小姐双手抱胸,冷笑一声,“社长能找到这里,还要多亏了你啊,山本。” 浦谷先生表情十分难看:“山本,你……” “安田小姐,为什么这么说?”工藤新一问道。 “很明显了吧,山本跟踪我们,将我们的行踪告诉社长。他的目的是……” “是为了升职加薪。”工藤新一打断她,十分自信地说:“你和浦谷先生,是地下恋人吧?” 安田小姐愣了愣,最后还是承认了:“是,我们是地下恋人,因为社长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如果被抓到,我们中的一人就必须离职。” “只要山本先生抓到你们在一起的证据,你们就会被拆散。而死者一直追求你,因此被解雇的一定是浦谷先生,山本先生可以趁此机会顶替他的职位。同时,社长追求你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工藤新一分析道。 他分析的全对,因为在场三人接连陷入沉默,虽然表情不一,但都没有反驳。 “那又怎么样呢,跟社长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浦谷先生问,他脸部肌肉抽动,看上去极为凶恶,说话却低声细语,看上去极为怪异:“山本,社长动不动就当着全公司的面骂你,经常让你强制加班到深夜,你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不会是你杀的人吧?” “你在瞎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他?”山本先生气急败坏地叫道,“我看想杀社长的,是你才对。全办公室都知道你跟安田在一起,只是没有证据。社长很生气,一直想方设法刁难你,你在公司不好过的时候,一定很恨社长吧!” 山本先生眼珠子一转,看向仿佛置身之外的安田小姐,说:“安田,说起来你的嫌疑也很大。如果不是社长,你跟浦谷哪里需要藏得这么辛苦。天天躲着社长,生怕遇上潜规则,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会不恨他?” 安田小姐十分冷漠:“我恨他,但总比你好,每天当着社长的狗摇尾乞怜,还得不到好处。人总是会爆发的,真佩服你,我要是你,我早就忍不下去了。” “你……!”山本先生气急,上前一步,身子投下的影子将安田小姐罩住,他高高举起手。 安田小姐尖叫出声,瞳孔剧缩,急退好几步,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反应非常大。 山本的手腕一阵剧痛,惨叫出声。织田作之助松开他的手,眼神很冷,沉声道:“你想公然在犯罪现场打人?打的还是一位柔弱的女性。” 山本揉了揉手腕,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织田作之助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女士,并不上前,反而特意隔了一段距离,问道:“安田小姐,你还好吗?” 没等她回答,浦谷先生越过织田作之助走上前。织田作之助没有拦他,既然两人是情侣,那浦谷先生的安抚一定更好。 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浦谷先生的手刚碰到安田的肩,就被安田尖叫着躲开。 披散着头发的女性跌坐在地,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在地上倒退着挪了几步。她扫视一圈,看见站在一边的女生,连滚带爬地躲到女生背后。 正在围观竹马破案,却突然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毛利兰:??? 她好脾气地伸手护着向她寻求庇护的女人,制止男人靠近的脚步,勇敢地说:“浦谷先生,安田小姐很害怕,请你不要靠近她。” 在那一刻,毛利兰在安田小姐眼里的形象陡然高大,男友力爆棚。她像是在寻求某种安全感,从身后抱住毛利兰,脸抵在她的背上,呜咽地哭出声。 她的衣袖不慎卷起,露出白皙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疤。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安田小姐, 你怎么哭了,你还好吗?”毛利兰被抱着痛哭,呜呜咽咽的细碎哭声从她背后传来。她僵在原地, 想回头又动不了, 整个人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中。 因为角度问题, 她并没有低头看见环在她腰间的白皙手臂上的伤痕。她只能看见面前众人凝固的神情。 “你们这是……”毛利兰疑惑地问道。 浦谷先生也呆在了原地,发现众人表情不对, 他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 抓住了安田的手腕。 “安田, 你吓到这位小姐了,快出来吧,到我这里来。”浦谷可以说是低声下气地在求着安田, 但他却毫不顾忌安田的伤势,随意地捏在青紫淤痕上。因为想要把安田扯过来,还加大了力道。 安田痛呼一声。 毛利兰带着背后的“负重”想后退, 却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 “浦谷,快松手!” 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上前劝阻道,工藤新一更是冲在最前, 边冲边大声严厉制止他。在工藤新一抓住浦谷前, 红发的高大身影已经将浦谷从两位女士身边硬生生扯开。 织田作之助站在女士们的前面,将她们与浦谷隔开。他眉头紧锁, 不说话,只沉下脸色盯着浦谷。 浦谷被他盯到心虚, 明明自己力气也很大, 却还是被别的男人像丢废品一样甩到一边, 这让他感觉自己的面子被眼前这个红发男人踩在了脚下。 他喘着粗气, 怒瞪织田作之助:“你多管什么闲事!刚刚没听到吗?这是我的女朋友!”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那又怎样?” “你……!”浦谷像是终于意识到红发男人要将闲事管到底的决心, 又被对方的气势震慑。明明浦谷的个头比织田作之助大,只是被重重一甩,他就失去了跟对方对峙的勇气。 浦谷将目光移向躲在两人背后的安田,红着眼,颇为气急败坏地吼道:“安田!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还在那里做什么!” 话刚出口,像是才意识到众人异样的眼神。他又放软了腔调,假装温和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快回来吧。” 如果他说这话时不要僵硬着脸,不要咬牙切齿,或许会稍微有点可信度。 沉默一瞬,安田带着哭腔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浦谷怒极,下意识向前迈了几步,伸长手臂。他一抬眼,就对上了红发男人面无表情的面庞。 男人沉着脸,下巴微抬,很客气地说:“浦谷先生,请不要再靠近这里一步。” 织田作之助当了那么久的杀手,就算过了相当长的一段平静日子,他释放出的杀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濒临爆发的怒火又被强行压下,浦谷脸色苍白,缩着肩膀退开,但看向安田的视线依旧很凶。 没想到案件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工藤新一松了口气,还好大家都还保有理智,没有当场动手打架。 这一看就是浦谷先生家暴安田小姐,安田小姐被山本先生高举的手吓到,长期被家暴的阴影让她下意识认为山本要暴力对待她,才会反应剧烈,身体本能地缩在一起保护自己。 浦谷的接近让安田彻底失去冷静,这才当众情绪爆发。 工藤新一陷入沉思,家暴男和被家暴的受害人,这一对情侣跟社长的死会有什么关系呢? 短脆急促的警笛声响起,店门被一把推开。有些微胖的警官带头走了进来,向中央的黑发侦探打招呼。 “工藤老弟,是你啊。” “目暮警官!”工藤新一点点头,快步上前。 目暮警官扫视一圈,敏锐地发现了现场微妙的气氛,严肃地问:“现场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新一连忙将自己发现的案件信息说了一遍,没有漏下刚刚的一场闹剧。 “家暴吗?”目暮警官沉着脸对浦谷说,“先生,案件结束后,不管你是否洗脱嫌疑,都请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我没有打她!”浦谷急忙道。 工藤新一毫不客气:“那安田小姐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对你有多害怕,在场的人都看得见。” “那是……那是她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的!”浦谷狡辩道。 “你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响起。 安田似乎已经收拾好心情,她眼眶微红,接过毛利兰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眼妆已经花了一半,她干脆从包里拿出镜子卸掉花掉的眼线。 浦谷脸色骤变,眼神阴鹜。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目暮警官头疼地呵斥道:“这里是犯罪现场,请你们双方都冷静一点!” 目暮警官让人把浦谷带到现场另一边看管起来,转头对安田则客气许多:“安田小姐,你就坐在这边,不用害怕。” “谢谢。”在警员们的搀扶下,安田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她看着不远处正在交谈的警官和侦探,抓着包包的手指抽搐一下,手指用力到边缘泛白。 一位警官上前汇报:“目暮警官,死者死于□□中毒,检测人员在死者生前用的饭菜和餐具上同样发现了毒药残留。” 另一位负责口供的警官举着小本子,低头念了一大串信息,信息与织田作之助所说的相差无几。 目暮警官当然从新一那里得知已经问询完口供的事,也知晓了关键信息。但警方不可能只听信个人说辞,对在场人群进行问询,也是警方在调查过程中的必走流程。 唯一让目暮警官惊讶的是,那份普通市民问出的情报与警方的专业人员手中的一模一样。本来以为普通人就算再冷静,多少会有疏漏,从而遗漏重要信息。 ——没想到啊,现在的市民真不得了! 目暮警官用赞许且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新一口中负责问询的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要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 工藤新一四处转悠,搜寻着破案线索。 饭菜里竟然有毒,店长得知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后厨更是连连发誓跟自己没关系。警方探查后,确实没有在厨具和厨师的随身物品里搜出毒药。 厨师不认识死者,而且一直待在厨房,只负责按单号制作菜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菜会被端去哪一桌,下毒的可能性极低。 [系统,你知道凶手是谁么?]织田作之助见案件陷入僵局,忍不住问。 系统无奈:[没有监控,我也找不到凶手。] 工藤新一此时却有了新的发现。 四人用餐,按理来说只应有四人份的餐具,角落处却多了一个只剩下一半咖啡的杯子和几张揉成一团的湿纸巾。 “这个是什么?”工藤新一问。 今天负责帮这桌人上菜的服务员回答道:“是浦谷那家伙的东西。”? 好家伙,这提起浦谷十分不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无法判别到底是浦谷的人渣行为暴露,让路人都不齿,还是另有隐情。 于是干脆问道:“你认识浦谷先生?” “没有真正见过面,但我知道他是个混蛋。”服务员恶狠狠地说。 “那些湿纸巾……?” “那是提前准备好的,浦谷有洁癖,在外用餐要先用湿纸巾擦过餐具。”服务员双手抱胸答道。 这家餐厅从来不会准备湿纸巾提供给客人,警方在服务员的柜子里找出了全新刚开封的湿巾。 服务员是怎么知道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有洁癖,还及时递上湿巾呢? 另一个店员突然出声:“说起来,你好像在他们点餐时,跟这位客人险些起过争执。” 目暮警官扭头:“是真的吗?” 服务员脸色变了变,承认:“对,但那是因为浦谷无理取闹。我就是跟安田多说了几句话,他就瞪着我们。” “你们认识?”目暮警官狐疑的视线扫过服务员和安田。 “我们是高中同学。”安田解释道。 “发生争执的时候,死者来了吗?”工藤新一问。 服务员摇头:“他们是之后才进来的。” “那个咖啡是怎么回事?” “社长无意间碰倒浦谷的杯子,倒了一半,是安田收拾干净的。”男下属二号山本先生说。 织田作之助此时正好站在安田身边,他垂眼一看,安田右手袖口处有些许咖啡渍。 工藤新一托着下巴,不断回忆着一切线索。突然,他眼睛一亮,转身就要找上仍在现场翻找线索的警员。 [织田作!他要人帮忙了,有任务快上!]系统催促。 织田作之助箭步上前,凑到侦探身边,问:“需要帮忙吗?” 工藤新一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用手挡住自己的口型,用气音说:“织田桑,你帮我去后厨的垃圾桶看看,有没有丢掉的湿纸巾。捡起来封好交给我,但要小心,不要用手直接触碰。” 织田作之助点头:“好。” 接着人群的遮挡,他转身走进后厨。 后厨的警员看见一个陌生人走进来,疑惑地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解释了自己的来意,警员听到是工藤新一的要求,恍然大悟,不仅不阻拦还善解人意地递来趁手的工具。 “……谢谢。”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看来警方是真的很信任工藤新一的人品和能力。 [证据难道在垃圾桶里吗,一点也不帅气!]系统有些崩溃,这跟它设想中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好在这家餐厅的垃圾分类做的到位,织田作不用去翻酸臭的厨房垃圾。 系统在帮他打抱不平,织田作之助倒觉得没什么。龙头战争那会,他要负责打扫战场。下水道和街道垃圾堆在一起散发出的恶臭与尸体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可以熏吐一帮每天直面枪林弹雨的彪形大汉。 那才是真正的恶臭。 织田作之助用长长的夹子,在垃圾桶里翻出了工藤新一想要的证据。将它装进袋子里,再偷偷摸摸交给高中生侦探。 证据到手,所有线索搜寻完毕。工藤新一自信开口:“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十分紧张:“是谁?”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工藤新一伸手一指,“安田小姐!” 安田坐在椅子上,脸色巨变,十分生气:“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死社长,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杀死他,你就可以摆脱上司的纠缠,跟自己的恋人在一起了。”工藤新一说。 毛利兰小声提醒:“新一,可是安田小姐是被家暴的诶,她应该比较想分手吧?” 安田抓紧了手中的皮包,嗓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没错,我早就想跟他分手了。比起我,你怎么不说是浦谷,他的嫌疑比较大吧?” 工藤新一竖起一根手指,又将手指向浦谷,说:“所以你真正想杀的人,不是社长,是浦谷先生!社长只是被你误杀的!” 安田冷笑一声,面对指认无动于衷。 现场一片喧哗,大家都不敢相信是娇弱的安田小姐杀死了社长,纷纷提出质疑。 在质疑声中,工藤新一始终保持冷静和理智,开始了他的推理秀。 “服务员跟你是高中同学,你熟悉这家餐厅,也跟他多次提起家暴你的男友。” “你提前告知服务员浦谷有洁癖,并将湿巾给他。如果没猜错,你的包里一定有一模一样的湿巾。” 安田小姐下意识捂住了她的皮包。 “你提前准备好毒药,趁着浦谷跟服务员起争执没有注意到你,偷偷用有毒的湿巾擦拭浦谷先生的餐具。因为湿巾一模一样,所以不会被发现。”工藤新一自信地说。 “你处理碰倒的咖啡时弄脏了手,借着跟餐厅员工认识,去后厨洗手时丢掉了有毒的湿巾。这上面一定有你的指纹。” 工藤新一举起手中的证物袋,将它交给目暮警官。 他眼神锐利中带着点悲哀,语气沉痛:“但你没想到的是,咖啡碰倒了,桌上的餐具在混乱中被摆到一起,死者拿错了原属于浦谷先生的餐具。” 现场一片寂静。 安田垂着头,轻轻笑出声:“是啊,是我杀的。我也不想杀他,是他命不好。” “你竟然想杀我?!” 浦谷这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大惊失色,双眼发红,眼看就要压不住脾气了。 安田捏紧拳头,愤恨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承认这位侦探说的一切,但我也要举报他!”她扭头对目暮警官说,“他用偷拍的床照威胁每一任跟他交往的女友,要么给钱,要么曝光照片。” 为了保护安田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毛利兰迟疑:“所以,这就是……” “他的每一任女友都被迫用钱‘买下’照片,只有我,就算我给钱,他也不肯跟我分手。每天在公司受气,回去就打我!”安田小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满是怒火,“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这就是我杀他的理由。” 事后,除安田小姐被逮捕归案外,浦谷也被一起拷上手铐押送回警局。 警方在他的私人电脑里搜出众多女性的私人照片,调查的结果与安田说的一模一样。 等待浦谷的只有锒铛入狱这一个结局。 警车鸣着警笛离开,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对身侧的侦探和他的小青梅道别。 “谢谢你今天帮我收集证据,”工藤新一笑着挥手道别,“织田桑,有缘再见啦!” 夜晚的东京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织田作之助颔首,转身步入人群中。 第32章 第 32 章 [织田作, 该吃药了。]系统的电子音幽幽响起。 织田作之助:…… “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拿起药瓶,微微倾斜,一粒橙黄色的药片便咕噜咕噜地一路翻滚到他的手心。 织田作之助微微仰头, 在系统的催促中干脆利落地将药片“拍”进嘴里。 再灌一口温水, 喉结上下滑动,苦涩的药片这才被吞入腹中。 “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拉紧窗帘,红发男人闭着眼躺在床上, 神情困倦。 [组织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按照琴酒的劳模属性,最迟后天就会收到新任务的。]系统放轻了声音。 “?劳模?” [我查了组织内网, 发现琴酒一年365天,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休假时间屈指可数。这还不是劳模?]系统一脸敬佩。 织田作之助惊了,感叹道:“不愧是琴酒, 真厉害啊。” 系统:[你还挺开心?你现在可是在他手底下做事!到时候每天不是东奔西跑做系统任务,就是拎着枪做组织任务,你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系统不满,愤愤不平道:[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想做的事么…… 织田作之助的思绪逐渐飘远,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14岁大雨滂沱的午后, 双手扶着手杖的老先生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那就让你来写吧!” 为了写小说而坚持不杀原则,甘愿退出杀手行业,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写小说吗? ……好想写小说啊。 如果一定要说“想做些什么”, 那就是写作吧。 织田作之助闭着眼, 系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声音忽近忽远, 他的思绪浮浮沉沉…… 只想有朝一日,可以在面对大海的窗前写作。从晨起到日暮,夕阳会将世界染得火红,绮丽的云彩,海边的落日。他会在桌前一边注视着日落,一边伸伸腰,转动脖颈,缓解一天下来伏案写作的疲惫。 然后他会带着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去不远处老板的店里吃最美味的咖喱饭。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偶尔还要制止孩子们太过活泼而闹腾老板的举动,虽然老板笑呵呵的,从来都没有不耐烦。 饭后,他会送孩子们回家。在他们睡后,再拎着今天新写的稿件悄声出门。前段时间一起喝酒时,太宰和安吾一左一右拉着他说想看第一手文稿,哪怕是草稿也没关系。他已拖了整整半个月,再不带点东西过去,今晚怕是不能轻易走出Lupin。 他拿着装在信封里的稿件坐在吧台边上,惯例点了自己喜欢的酒。安吾推推眼镜,矜持地问:“我可以打开看吗?”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信封就被太宰夺走了。 “织田作既然带过来了,当然就是给我看的啦,对吧,织田作!”太宰像小孩子一样高高举着信封,得意地看着安吾。 安吾想抢不敢抢,找他告状。他就举着酒杯,手肘撑着吧台,东劝一句太宰,西劝一句安吾,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带两个5岁的孩子。 …… [所以说啊……嗯?织田作?你睡着啦?]系统叭叭的小嘴顿住,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织田作?] 房间一片宁静,皎洁的月色被挡在窗帘后。正中央的床上,红发男人沉沉睡着,眉头舒展,神情安详。 似乎被系统的声音惊到,男人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系统屏蔽所有声音,集中注意去听,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两句: “太宰、安吾别吵架……” “……一起看。” 织田作之助含含糊糊地说完,又停下了。 [睡着了啊。] 安静地等了一会也没再等到下一句,系统轻声道:[晚安,织田作。] * 织田作之助第二天睡醒时还有些懵,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是闭眼思考了一下系统的问题,再睁眼就到了白天。 [织田作,早上好!]系统永远那么活力充沛。 “早。”织田作之助起身洗漱,对系统说:“抱歉,昨晚我突然睡着了。” [没关系啦!本来就是我一直拉着你聊天啊,你很累了,早点睡也好。]系统兴致勃勃地说,[不过,你昨晚说梦话了哦!] “我说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他什么也不记得,而且也没有任何梦境的记忆,还以为自己难得一夜无梦到天亮。 系统昨晚没来得及录音,因此没有音频,只能口述。 [你让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不要吵架、不要打架,还让他们一起看一个东西。] “?”织田作之助疑惑,“我梦到他们吵架了?” “不会的,他们不会吵架的。”织田作之助的语气迷之肯定,“就算有什么误会和争执,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就可以了。” 系统:[你竟然对他们滤镜这么深?!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 织田作之助沉吟一会,说:“嗯……因为太宰是好孩子啊,安吾脾气也很好。” 系统:[……] 系统对此不做评价,飞快转移话题:[啊哈哈,织田作,今天天气正好呢!我们快去打工,啊不对,去做任务吧!] “今天有什么任务?稍微轻松一点的。”织田作之助斟酌片刻后说。 自从用[蒂萨诺]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连轴转没停过,稍微有点累了。 但不能让点数刷新浪费掉,每日任务还是要坚持完成。 系统一顿操作猛如虎 ,哗啦一下就给织田作找到一个不用东奔西跑也能收获点数的任务。 [每日任务:帮忙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天] [任务描述: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建议做好心理准备] [任务奖励:5,000通用点] 系统说:[我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就这个最适合你。奖励的通用点不多,不过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刷分,是休息,那就无所谓啦。] 织田作之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五千通用点对一个任务来说报酬尚可,但任务要求照顾一整天,就必然没可能去那里打个卡就当完成任务了。 一整天下来除了照顾小孩,不能再跑去接其他地方的任务。按时间成本来计算的话,五千是给少了的。 但…… 就一天而已,不用计较那么多嘛! 系统快乐地哼着歌:[休假休假!] 一人一统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任务描述中的那句话。 他们唯一烦恼的是:出行实在很不方便。 系统因为只能检测以宿主为圆心一定范围内的任务目标,所以出行不难解决,稍远的地方坐电车就可以到。 但是组织任务就不一样了。 总不能大大咧咧地背着双枪,口袋里兜着闪/光/弹去坐电车吧?? [这个组织会不会拖欠工资啊?要不我直接黑进他们账户吧?] 系统抱怨道,话里话外却带着想搞事的兴奋。 [我发消息问一下琴酒。] 织田作之助掏出手机,左手拉着电车的拉环,右手按着按键。 [to Gin:请问组织什么时候发工资?] 过了一会儿,织田作之助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Gin:?] [Gin:你缺钱?] [to Gin:嗯,因为想买一辆代步的车。] 琴酒没有再回复他,织田作之助困惑地收起手机。 等到快下车时,他又收到好几条短信。 [Vodka:蒂萨诺,你果然看开了!这是大哥让我给你找到的任务,每一个报酬都很高,你随便挑。] [Vodka:暗鲨商业大亨……报酬……] [Vodka:暗鲨政府官员……报酬……] …… 一连发了十来条,无一例外,全是暗杀任务。 系统:[啊、这……织田作,我们虽然穷,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织田作之助:……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摁手机,发送完毕后将手机收进兜里,跟着人流下车。 [to Vodka:谢谢,但我不接暗鲨。] 伏特加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大意是:你为什么不接啊,唉你怎么这么傻,这可是我特意从大哥的待接任务里分出来给你的! 系统主动帮织田作拉黑了伏特加,并无情表示:[琴酒的任务让他自己做,关我们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迟疑:“拉黑是不是不太好?” 系统:[你又没拉黑琴酒,琴酒跟伏特加每天都黏在一起,这还留着一个传话筒呢,问题不大!] 想了想,有道理。 织田作之助被说服了,他跟着系统导航一路走,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前。 隔着围墙,织田作之助能听见不少小孩在院子里打闹,但他没有立即敲门。 贸然上门,怎么想都太突兀了。 肯定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坏人拒绝的。 系统:[织田作,你看旁边的墙上,好像贴着招聘!] 织田作之助扭头,果然看见一张类似传单的纸张贴在墙上。凑上前一看,上面写着[诚聘一名保育员,薪资面谈。]后面附带着联系人和联系方式。 一人一统都很高兴,虽然不是保育员,但孤儿院既然有这个需求,我们可以争取当志愿者嘛! 织田作之助拿着手机对着墙上的联系方式摁号码,身后突然出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嗯?织田?” 他回头,路口站着两个人。 左边的男人头发微卷,戴着墨镜,一只胳膊搭在身侧同伴的肩上。见织田作之助看过来,他取下墨镜,随意晃了晃,就当做是打招呼了。 右边的男人有着半长黑发,发尾正好垂落在肩膀上。男人五官俊美,微微挑眉,嘴角勾起,笑起来极为好看。他也朝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笑道:“织田,还真是你啊,好巧。” 第33章 第 33 章 织田作之助循着声音望去, 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嗯……?那两位好像是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 因为跳车被两位警官联合教育的事还历历在目,织田作之助一见到他们,下意识地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符合普通人世界观的事。 应该都只是些常规操作, 也没有别人提出异议,觉得他做的不对。 他快速回忆了一下, 提起的心迅速放下。 ——好!以后就按这个步调,老老实实上班, 勤勤恳恳赚钱! 织田作之助向两位警官点点头:“萩原警官、松田警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今天休假,出来转转。”松田阵平懒洋洋的,还打了个哈欠, “萩这家伙, 一大早就把我叫醒,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只是陪他逛街!” “嗨嗨——别这么说嘛, ”萩原研二无奈地耸耸肩,调侃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这是在带你感受清晨的美好。” “那真是谢谢你了。”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差点当场给萩原一个白眼。 织田作之助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 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似是感慨:“你们的关系真好。” “我们是发小, 小阵平有什么糗事我都知道。”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身体前倾凑近红发男人,手挡住侧脸,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 声音却丝毫不收敛。 “你想知道他的黑历史吗?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哦。” “喂喂、你们两个!”松田阵平气笑了, “我听得见!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很嚣张啊。” 他毫不客气地一勒萩原研二的脖子,萩原研二被勒得“哇唔”一声,连忙上手去掰开扼在他脖颈间的手臂。 “小阵平、小阵平——要死了快松手!”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惊叫几声,松田阵平没用多少力,反倒是萩原研二自己笑得要喘不过气了。 ——果然,感情很好呢! 织田作之助目睹了幼驯染打打闹闹的一幕,在心里点点头。 “看你一直呆呆地盯着墙,这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萩原研二笑脸盈盈地问。 松田阵平松开手,走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凑过去看墙上的传单。 “……招聘保育员?你想要这份工作?”松田阵平稍微有些吃惊。 不是惊讶于找工作这件事,而是对织田作之助想成为保育员而感到惊讶。 对于需要照看小孩子的保育员来说,亲切、耐心、细致都是必不可少的品质。 再看看眼前的红发男人,没剃干净的胡子无法掩盖他帅气俊郎的面庞。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肯笑。 嘴角微微上扬的那种笑不算。 小孩一定都很喜欢笑容亲切的大人,对他们有天然的好感加成。织田总是面无表情,过于寡淡,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就是这幅性子,但小孩子哪里懂这些。 萩原研二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了,他笑意不变,倒是委婉地劝了一句:“你了解过这份工作吗?保育员可能跟你想象得不一样,要不再考虑考虑?”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点头,接受两位警官的好意。 “谢谢,但我只想做这个。” 没错,其他任务要东奔西走,还要应付任务途中可能产生的意外事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好端端走在街上却突然遇到犯罪案件了。织田作之助甚至觉得这个频率在逐渐提高,原因不明。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后者笑道:“织田今天是来面试入职的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纠正道:“并不算入职,我只打算做一天的志愿服务。” 志愿服务?有些福利院人手不足,确实会招义工…… 萩原研二一敲手心,兴致高昂:“我们跟你一起做义工吧!” “哈??”松田阵平瞳孔地震,看向自家幼驯染的眼中写满了“你脑子还正常吗”的友好问候。 “有什么不好,这也是为社会做贡献嘛。”萩原研二拉过松田阵平,跟他咬耳朵悄声说道:“而且织田要是被拒绝很沮丧怎么办,有我们在还能安慰他。你要看他一个人被打击到失去自信吗?” 看着红发男人坚定的眼神,松田阵平的头脑风暴已经从“织田作之助满怀期望入职”到“小孩子误以为大人不对他笑就是不喜欢他,哭着投诉织田作之助,导致他惨遭辞退”。 被打击得失去人生希望的织田作之助哭丧着脸跪倒在大门口,做失意体前屈。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长,他的红发垂下,遮挡住半边脸。 红发男人咬牙捶地,声音悲痛:“我怎么连区区一个保育员都做不好,这可是我的梦想啊——” ……好惨啊。 松田阵平同情地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松田阵平咬牙,不就是跟小鬼头在一起待一天吗,他可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警察,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这可是萩的救命恩人,豁出去了! 松田阵平故作洒脱:“不就是在福利院做一天义工,我没意见。” 萩原研二当然看得出松田阵平的脑补,他在心里笑得快吐了,绷着一张脸,十分正义凛然地道:“没错,织田,就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织田作之助:“……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松田阵平不懂。 在连续多日的值班后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假期,本应在宿舍睡个天昏地暗。 现在不仅睡不到自然醒,还要照顾一群小屁孩。 取下酷帅的墨镜,围着保育员围裙,被三四个小孩抱着大腿不放的松田阵平,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中。 “大哥哥,我们来玩嘛!”小男孩奶声奶气的抱着他的手掌,将他往院子里拖。 “来玩嘛!” “玩捉迷藏!” “不要,我要大哥哥陪我抓老鹰抓小鸡!” 孩子们闹成一团,松田阵平感觉一阵魔音灌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松手,啊啊啊啊啊臭小鬼,别拽了,我衣服要被你拽掉了!!” “哦呼!小阵平玩的很开心嘛。是吧,织田?” “嗯,是啊。” 松田阵平扭头一看。 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坐在回廊的台阶附近,他的面前站了四五个小女孩,都在乖乖排队等着扎辫子。 萩原研二用梳子将女孩的头发理顺,巧手很快就扎了一个鱼骨辫。他理了理女孩的碎发,温柔地说:“可以了,很漂亮哦。” 小女孩四五岁大,摸了摸辫子,看着萩原那张迷人的脸,红着脸大声告白:“大哥哥,我喜欢你!” 萩原研二非常熟练地道谢、摸头安抚,然后再带着亲切的笑问下一个姑娘想要扎什么发型。 整套流程十分丝滑,萩原说要排队她们就听话地自觉排队,一点也不闹他。 好,不愧是最受女性欢迎的警校万人迷,就连四岁的小女孩都喜欢他那张脸!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想,不愧是被评价为“到处沾花惹草”的撩妹技巧,他一点都不羡慕! 松田阵平视线移到另一边,心想:织田一定混的比我惨,说不定没有小孩子理他,正失落地看着他和萩呢。 定睛一看—— 红发男人捧着一本故事书,坐在孩子们的中间。虽然依旧没有表情,但面部线条极为柔和,正用合适的语速念着童话故事。孩子们有的趴在他的膝盖上,有的抱着他的腰,但大部分都乖乖搬了个坐垫坐在他身边,撑着下巴听故事。 不同于一般人念故事时的抑扬顿挫,织田作之助的音调没什么起伏,符合他一贯平淡如水的作风。但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带着独特的温柔,就像他灰蓝眼眸中宽广宁静的大海,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什么鬼啊!! “什么宁静的大海”,自己是疯了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险些当场裂开。 好家伙,为什么只有他最狼狈? 松田阵平不服,流着鼻涕的小孩冲过来揪着他不放。 他就轻轻按着小男孩的肩膀,将男孩转了180度,指着那两个开启了“岁月静好,悠闲养老”模式的男人,对着小孩说:“小孩,这两个大哥哥会的东西才叫多,跟他们玩才有意思。你去跟他们玩。” 小男孩懵懵懂懂:“不要嘛,我就要大哥哥!” 松田阵平十分暴躁,还是咬着牙耐着性子劝了几句。 “大哥哥——” 萩原研二和织田作之助都停下动作,转头看着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眉眼弯弯,笑道:“小阵平,你就陪人家玩嘛。” 松田阵平冷笑,想看我笑话?没门!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直视小男孩的眼睛。想扮可怜又得不到精髓,表情逐渐扭曲,用矫揉造作的调调,一字一顿地说:“你听我说,我也想跟那两个哥哥玩·游·戏,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他,松田阵平以为自己没说明白,一挑眉:“嗯?不明白?” 谁知下一秒,男孩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死死抱着松田阵平的大腿不放。 “呜呜呜——大哥哥不喜欢我,他都不想跟我玩游戏!呜呜TAT” 松田阵平:!! 不是,你别哭了,我不会哄小孩,救命啊! 萩原研二摇摇头,发出啧啧声,无情谴责道:“小阵平,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孩子都弄哭了。真过分啊,你说是吧,织田?”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深以为然:“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不至于。” 松田阵平:…… 谁都别拦我,今天我就要鲨了这两个混蛋:) 第34章 第 34 章 “准备好了吗?”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松田阵平一手叉腰, 威风凛凛地立在院子中央,距离织田有半米的距离,眼中升腾着浓浓的战意, 气势惊人。 他不屑哼笑一声,扭头问身后的一串萝卜头,“都抓紧了吗?” “嗨伊——” “我准备好了!” 孩子们纷纷积极响应。 松田阵平摆足了架势, 对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严肃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啊,没关系。”织田作之助的双手从兜里拿出来, 脚尖悄悄向外挪了一个弧度, 语气平静而有力, 像是在陈述事实:“不用担心, 因为我不会放水的。”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 萩原研二站在中间,左右看看, 收敛笑意, 沉声道:“那么, 我宣布, 第一回 合,正式开始!” 下一秒, 织田作之助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松田阵平紧张地抬手护住孩子们。 红发男人向左突进, 松田阵平目光紧随他的脚步,一个大跨步,窜到他面前, 他身后的小萝卜头们尖叫着跟着躲闪, 队伍从一条直线扭成了“S”型。 然而!松田阵平没想到的是, 这只不过是织田作之助的假动作。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织田作之助肩负过无数次抓人的职责, 多次成功从老板身后揪住幼崽。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像带球过人一样,在松田阵平面前左右晃动,当对方的身体重心倾向一边时,他才猛地刹住,向相反方向扑去。 “可恶!!” 松田阵平慌张地伸手要拦,后腰处的衣服下摆却被身后的孩子牢牢拽住,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发男人轻轻松松地抓住了“S”型中最突出的那个孩子。 “哈哈,‘老鹰’得一分!‘鸡妈妈’,你要加油咯!”萩原研二朝那个孩子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需要我让你们吗?”织田作之助友好地问。 “哈?只是抓到一个人,你就这么得意了?”松田阵平不屑,“少得意忘形了,放马过来吧!” 他对着孩子们高呼:“小鬼们,都给我机灵点!” “嗨伊!!” 于是,两方人又开始了激烈对决。战况可以简单概括为:“你往右我也往右”“啊哈,没想到吧!我就是正面贴着你看你怎么抓。”“诶嘿,抓不到我吧!”“可恶真是狡猾的男人啊,不仅会声东击西,还会幻影移形么!” “织田、小阵平,别跑太急,要注意孩子们的安全哦!” 萩原研二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好。”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两人百忙之中抽空回应道。 虽然看上去战况激烈,但织田作之助和松田阵平的速度都有意识地控制在孩子们能接受的范围内。抓人和闪躲时,也会避开凹凸不平的地面,尽可能确保孩子们能安全又愉快地参与进游戏中。 萩原研二就站在一旁,负责“看守”被抓住的孩子,不让他们偷偷跑回队伍里。还会时不时化身看热闹的路人发表自己的见解:“注意脚下”、“哇哦!织田冲刺,左边左边!”“小阵平,你不行了么,这么拉。” “啰嗦!!”松田阵平回头怒吼道。 “哈哈哈哈——”萩原研二笑得非常畅快。 庭院里小孩子们的惊叫声和笑声连成一片,声音大的穿透围墙,连路过的路人都听得见。 穿着一身休闲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墙边走过,微风拂过,树影婆娑。孩子们的嬉笑声传进他耳里,男人脚步顿住,微微抬头,金色发丝从帽檐边缘泄出,混血儿精致深邃的五官暴露在阳光下,俊美异常。 男人会心一笑,轻轻呢喃道:“守护国民的安危和孩子们的笑颜,这就是我的使命。” 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抵达指定的地点,才能跟风见裕也顺利交接情报,将这段时间内组织的情报传回公安。 男人压低帽檐,将脸隐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匆匆离去。 * “好啦,大家都累了吧,来喝口水,休息一下。”院长妈妈拍了拍手掌心,柔声呼唤道。她扎着低低的马尾辫,发尾从肩膀垂落胸前,额间有着些许皱纹,笑容和蔼。 孩子们乖乖地簇拥到院长身边,仰着小脸,接过写有自己名字的小水壶,咕咚咕咚的喝水。 “慢一点,不要着急。”院长弯着腰取出手帕,一个个地给孩子们抹去额间滴落的汗水。 松田阵平瘫倒在回廊上,又累又热。萩原研二坐在回廊边上,不知从哪摸了把扇子,艰难扭腰,给身后躺着的幼驯染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 “小阵平玩的很开心嘛。”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怎么样,我的提议是不是很好?”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胳膊撑着地板,支起身体。他夺过萩原研二手里的蒲扇,给自己疯狂扇风。黑色卷发被风扬起,男人微微抬头,眯着眼,几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锁骨边缘。 萩原研二递给他手帕,松田阵平随意地将手帕一把拍在脖颈处,胡乱抹了一把。 “织田要吗?”萩原研二抬眼问站在一边的红发男人,拍了拍身侧,“快坐快坐,累了吧。” “谢谢。” 织田作之助在他身边坐下,接过手帕,礼貌道谢。 松田阵平站起来,坐到红发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满脸佩服:“真没想到啊织田,你还挺会陪小孩玩。真有你的!” 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脱下外套,将其随意地放在一边。他卷起袖子,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这才慢悠悠地答道:“因为我以前经常陪小孩子玩,有经验。” 萩原研二好奇:“哦?是弟弟妹妹们吗?” 织田作之助:“不,是我收养的五个孩子。” “诶!?”两人大吃一惊,“收养了五个小孩?!” 看不出来啊,织田君年纪轻轻(他们看过证件,知道年龄),竟然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了。难怪今天一整天下来,只有织田作之助始终游刃有余,即使被孩子哭闹着围住,也有办法哄好他们。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问:“那孩子们的父母……?”” “都去世了,他们是孤儿。”这个没什么好避讳的,织田作之助坦然答道。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将五个孩子一个个捡回家的事,只是说的并不详细,省略了龙头战争和港口Mafia的事。 “这样啊,那你真是辛苦了。”松田阵平大大咧咧地问:“不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是去外地上学了么?” 织田作之助默然不语,久久没有出声。? 这对幼驯染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不知道啊。] 两人一脸茫然。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嗓音喑哑:“他们……也都去世了。”!!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生病?意外事故?”松田阵平脱口而出,却在接收到幼驯染制止的眼神后顿住,十分干脆:“抱歉,当我没问。我不是有意提及的,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缓缓开口,“不是生病,是……一场人为的、有预谋的杀害。” 触及关键词,在场的两名警官陡然警觉。纷纷坐直,神情肃穆,做好心理准备倾听一桩骇人听闻、惨无人道的谋杀案件。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孩子出手,无情鲨死五个不谙世事的人类幼崽。 松田阵平拳头越捏越紧,萩原研二面上再无一丝笑意,眼中同样蕴含怒火。 “嗯……是我的上司,为了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总之就是为了利益,将孩子们的地址暴露给了另一帮人。” 萩原研二沉声:“所以是那一帮人杀害了孩子们。” “是的。”织田作之助已经平静了下来。 “但是这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松田阵平拧着眉,起初疑惑不解,转念一想,又敏锐察觉出其中的玄机:“你的上司是故意的,这是把你放在那伙罪犯的对立面。这是在拿你当弃子,还是逼你妥协去做什么事?” 其实都有,松田阵平说得全对。 但不能再细说了,不然无法解释什么是“异能开业许可证”,所谓的“灰色幽灵”又是些什么人。 因此织田作之助只是简单回复道:“都有。” 两位警官强压着怒火,松田阵平问:“你的上司,还有鲨人的罪犯,抓到了吗?” “嗯……?”织田作之助一下愣住。 不怪他没反应过来,横滨的三刻构想: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维持白天的秩序,港口Mafia掌控黑夜,白天与夜晚的交接处——黄昏时刻,则交由武装侦探社管理。 在横滨人眼里,尤其是在一位混黑的横滨·前杀手·现黑手党人眼里,基本没有警察局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道:“mi……啊,我是说鲨人的罪犯,他们已经死了。但是上司……” 他想了想,应该没有哪个军警敢冲进港口Mafia说要逮捕港口Mafia的首领吧。 所以森鸥外一定活得很滋润,现在又拿到了他想要的异能开业许可证,生活更加没烦恼。 “上司的话,现在应该还自由地活着。”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补充道:“可能正在追着幼女玩换装游戏。” 毕竟港口Mafia的首领是个萝莉控的事,全横滨人都知道。 “什么?!你的上司还是个喜欢幼女的变态?!” 两名正义的警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怒火冲天。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位“上司”面前,将他当做现行犯逮捕归案。 第35章 第 35 章 两位警官面色凝重。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 织田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 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事故或病魔将五个孩子从他身边夺走。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件!这一桩案件先后牵扯进了五条鲜活的生命,一群丧尽天良、目无法纪的罪犯,一个疑似幼女控、心机深沉、残忍无情的变态上司, 还有一位…… 他们将目光移向坐在中间的红发男人, 对方默默注视着远方, 头发稍微有些凌乱, 发尾的碎发被皮肤沁出汗珠润湿,软软贴着后颈。天气有些闷热,他一手撑着回廊的地板, 另一只手给自己轻轻扇风。 视线停留过久,红发男人疑惑地左右扭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两人纷纷收回视线。 ——这个离谱案件涉及的人员中, 还有一位惨遭无妄之灾, 家破人亡的可怜老父亲。 “警方抓了杀人犯,却没有抓到背后推手吗?”松田阵平语气很差。 在过去,他身为职业拳击手的父亲曾因被警方错认为疑犯而错过冠军赛, 从此一蹶不振。为此,他一度仇视警察, 对警察没什么好感。最初进入警校,想的也不过是狠狠地揍警视总监一拳。 可想而知, 当松田阵平听到警方没有抓到幕后黑手,该有多生气。 “是指我的上司吗?”织田作之助迟疑问道。 松田阵平挑眉, 点头:“当然, 不然还能有谁。” “唔……他啊, ”因为很多事实都不能明说, 织田作之助只好仔细斟酌语句, “我想应该没人敢抓他吧?” “?!” “你的意思是……”萩原研二眼神犀利,“他权势很大,黑白通吃,所以就算他是变态,就算他犯罪,都不能抓他?”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说的没错啊,森首领治下的港口Mafia势力急剧膨胀,几乎是横滨的半边天,手里当然干净不到哪里去。一旦森鸥外出事,毫无疑问整个横滨社会都会动荡不安。 想杀他的人可以从港口Mafia大门口排到横滨港湾码头,但敢杀的寥寥无几。 “可恶!!我们国家竟然还有这种人!”松田阵平狠狠锤了一拳地板。 萩原研二表情极其严肃庄重,认真地对织田作之助说:“他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我以警方的名义向你发誓,一定会把他逮捕归案!” 松田阵平:“说吧,我可不是软弱怕事的人。就算他的权势再大,我也一定能够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没想到这里的警察是如此富有正义感。 织田作之助非常感动,并且谢绝了两位警官先生的好意。 “谢谢你们,但我想还是不必了。”? 两位正义的警官不懂。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织田,你真的不用担心……还是说,你有什么难处?要相信警方啊!” “都过去了。”织田作之助无意间说出了那句万金油台词,见两人依旧愤愤不平的模样,他无奈道,“而且,你们是抓不到他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需要试,我知道的,是真的不行。我很感激你们,但不要白费力气在上面,这不值得。”织田作之助劝道。 ——跨了一个世界壁,怎么想都是抓不到的啊!说了名字,要是这世上真有一个叫“森鸥外”的人还活着怎么办,那岂不是抓错人。 织田作之助心想。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为他语气中的果决和笃定感到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被害的家破人亡了,还不敢反抗。 事已至此,萩原研二再也无法洗脑自己说织田只是一个身手较好的普通人。又谋杀又勾心斗角的,这一看就是混黑的。只是不知道织田从前待的是哪个组织,现在又是否脱离组织。 他始终不敢反抗“上司”,难道是那位“上司”又找到了他新的软肋,以此胁迫他? ——织田,你好惨啊! 萩原研二心情沉重,将手搭在织田左肩上,面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假装轻松地说:“……如果你坚持的话,这是你的隐私,我们不会再过问。” “萩!你……”松田阵平急了。 “但是!”萩原研二打断松田的话,他侧着身体,额前刘海微微倾斜,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眼中酝酿着风暴。他缓缓收敛笑意,真诚而坚定地说:“织田,我欠你一条命。无论你发生了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赶到。这是我的承诺!” 织田作之助一愣,被凝重的气氛感染,微微蹙眉,表情也认真起来。 萩原研二:“虽然我是警察,但我会尽量站在你这边。我们有证人保护计划,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如果你曾经没得选,现在就是新的机会,新的选择。” 萩原研二目光炯炯,午后的阳光慢慢倾斜,打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一层暖光滤镜。 松田阵平不知不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走向!萩这家伙怎么浑身上下仿佛圣光普照,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萩原警官果然是好男人啊! 织田作之助肃然起敬,挺直了腰,沉声应道:“萩原警官,你的意志,我收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萩原研二主动伸出手,织田作之助了然。几乎是同时,一人握拳,另一人伸出手掌。萩原研二的拳头打在了织田作之助的手心。 萩原研二:? 织田作之助:? 萩原研二失笑:“怎么回事啊,一点默契都没有。” “跟孩子们定下诺言的时候,都是击掌和拉钩为誓,可能习惯了。”织田作之助肩膀放松塌下,收回手,“跟朋友在一起时习惯碰杯。” “哦?织田会喝酒?” “会一点。” “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喝酒吧,小阵平你也来么?” “啊?当、当然会去!话说……你们的话题也变得太快了吧?” “这点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是吧,织田?” “嗯。” “……可恶,真的好想揍你们两个混蛋!” * “真的非常感谢三位今天的义工服务,孩子们都很开心。”院长妈妈朝三人微微鞠躬,感激地笑道:“因为原来的保育员突然请辞,一时招不到人手,孩子们又多,差点忙不过来。三位先生今天真是帮了大忙了!” 她从桌子上取出三张款式精美的纸张,将其一一分发给三人。 这个就是一张义工服务证明,上面标明着义工名字以及参与服务的时间、地点、事项等,最后再表达对义工无私付出的感谢。 松田阵平有些新奇地接过这张薄薄的纸张,翻来覆去的看,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 这熟悉的感觉…… 已经被摧残了一天的松田阵平,对这种衣角被拽的角度和力道非常熟悉。 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扯着他的衣角,拼命往下拉。 一天下来,松田阵平的衬衫皱得不像样。还好衬衫质量好!否则,他严重怀疑这件衬衫到底能不能在孩子们没轻没重的拉扯中存活下来。 “大哥哥……”小男孩奶声奶气的,他看了一眼院长,院长含笑点头。男孩扬起笑脸,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松田阵平,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松田阵平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抱着他大腿边哭边冤枉他的小屁孩。经过一天磨炼,松田阵平也锻炼出了应付小孩的耐心。 他蹲下,一边偷偷把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一边问:“怎么了?” “我想送给大哥哥这个——”男孩像拿出什么宝贝一样,把背着的手攥紧拳头,递到松田阵平面前。 “哦?是什么?”松田阵平挑眉,配合地伸出手。 男孩啪嗒一声,将手里的东西贴在了松田阵平的手背上。 那是一朵小红花贴纸。 松田阵平:“……哇哦!” 男孩双手叉腰,骄傲地说:“这是我上周表现好,院长妈妈奖励给我的小红花。现在送给你,谢谢哥哥今天陪我玩!” 萩原研二弯下腰,凑过去看松田阵平手背的红花,竭力憋着笑,问小男孩:“你喜欢松田哥哥吗?” 小男孩犹豫了会,还是点点头:“虽然哥哥有点凶,但是我知道哥哥不是真的讨厌我。所以我也喜欢哥哥!” 松田阵平:“……”臭小鬼,我哪里凶啦? 织田作之助向院长讨要了一个文件袋,将证书好好收了起来,否则等会挤电车时一定会弄皱。 他扭头,语带赞赏:“是个好孩子啊。” 松田阵平盯着手背上的小红花,没说话。 小男孩紧张地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忐忑地问:“……哥哥,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哼,勉勉强强吧。”松田阵平用没贴小红花的那只手揉了一把小男孩的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着证书,笑容肆意明亮,“小鬼,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啊。” “勉勉强强是什么意思?”男孩一脸茫然,被松田阵平揉的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一只被狂风卷过炸毛的人类幼崽。 织田作之助声音温和,却也毫不客气的上手rua了一把:“他的意思是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小男孩顶着一头乱毛,盯着松田阵平,满眼都是“是这样吗你很喜欢我吗”的期待。 松田阵平咳了一声,假装望天:“……嗯,我很喜欢,谢谢。” “好耶!”小男孩胡乱挥着双手,快乐地跑走了。 院长将三人送出大门口,大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萩原研二问:“织田,要一起去喝酒吗?你……” 话音未落,织田作之助臂弯的风衣口袋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他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对两人说:“抱歉,我临时有点事。” 萩原研二十分体贴:“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下次再约。” 铃声响个不停,织田作之助只得匆忙点头应下,在转身后接起电话,同时快步向前走去。 电话那头传出波本的声音,通话音量有些大,声音有些许外泄。 织田作之助抬手掩住扬声孔,顾及到两位警官没有走远,他没有说出自己的代号:“是我,什么事?” 波本:“你在哪?我们该商量任务的事了。” “好的,稍等。”织田作之助又走快了几分,确保自己跟波本的通话声音不会传到身后两人的耳朵里。 萩原研二看着红发男人边接电话边快步离开的背影,总感觉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他亲眼见证了织田作之助抱炸/弹的决绝,对孩子们的温柔,也知道了男人潜藏在心里深处不为人知的伤痛。 萩原研二并不认为织田作之助是在编故事骗他们,他能够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窥见织田作之助温柔且强大的心。 不过—— 萩原研二沉吟道:“小阵平,你觉不觉得刚刚织田接电话时,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很耳熟啊?” “哈?”松田阵平正在小心地把小红花贴在证书背面,再拿袋子封好。闻言有些意外,摇摇头:“我没有注意到,或许是你的错觉吧。” “错觉吗?” 萩原研二正在脑海中把那道声音跟自己认识的人一一比对,突然瞧见松田阵平的动作,便将思绪抛在了脑后,笑着调侃他:“哦呼,小阵平,你是真的很珍惜这份独特的礼物呢。” 松田阵平气的跳脚,怒骂他:“啰嗦啊,要你管!” 耳根却悄然红了一圈。 第36章 第 36 章 “现在可以说了。” 织田作之助举着手机, 快步向前走了几乎一条街道,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才开口询问波本:“什么任务?” 波本:“任务清单是伏特加下午发过来的, 还挺长。” 他磁性的嗓音从手机传进织田作的耳朵里, 稍微有些失真。 织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会儿, 伏特加上午才刚给他发了一串暗鲨任务, 被他拒绝。下午他所在的小组就收到了同样冗长的任务列表。 该不会…… 织田作之助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不抱希望地问:“都是些什么任务?” 波本有些莫名其妙:“琴酒给的,你说呢?” 伏特加是代表琴酒下发的任务,琴酒一贯喜欢暴力解决问题。他派的任务, 能是什么好任务? “我想知道具体内容, 你可以挑两个说一下么?”织田作之助坚持要听到有关任务的详细内容。 波本无奈,但还是认命地读给他听。 织田作之助一手拿着义工服务证书垂在身侧, 另一只手将手机举在耳边, 站在巷子深处的角落里。 手机另一头传来细微的键盘敲击声,波本似乎正在电脑上查询任务列表。 “稍等, 我正在查。我看看……啊,有了。那我就随便挑两个念给你?” “嗯。” 波本开始念了:“暗鲨商业大亨, 要求如下……;暗鲨政府官员,要求……”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打断道:“你是不是按照顺序念的?” 波本:“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拿到这份任务清单了么。” 织田作之助:“……” 那可不,这就是上午被他推掉的任务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皱着眉叹气:“全是暗鲨?” “并不全是,只有百分之七十的任务需要暗鲨。”波本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 按键“哒、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 在按键声中, 波本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你把任务清单发我一份。”织田作之助慢悠悠地离开小巷, 他左右看了看路标, 最后在系统的人工智能导航中走去车站。 他心中在庆幸:太好了,还剩下百分之三十。要是琴酒逼他到绝境,他就只能考虑叛逃的事了。 波本虽然搞不懂蒂萨诺有任务清单,却还是要从这里要一份是什么心态,但还是利落应下。 他话锋一转,非常丝滑地将话题过渡到下一阶段。 “好的,我等下发给你。关于任务,你有什么想法或建议吗?因为现在是四个人一起行动,为了防止任务出现意外,我认为应当保持良好的沟通。” “是要在line上建群吗?”织田作之助猜测道。 波本:“唔,line不安全吧,很容易被黑客攻破。” 说的也对。 织田作之助边走边陷入沉思,路人打打闹闹地从他身边路过,有两个人手挽手走在不远处谈笑着。 “NANA酱,东京房价好贵,不如我们合租吧。” “可以哟,这样我们也能时时刻刻见面啦!” 织田作之助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系统就先开口了,声音满是惊喜:[织田作,你可以和波本他们合租啊!] 系统仔仔细细地帮他算了一笔,最后总结道:[虽然都要出钱,但是合租真的不亏!你想想,反正都是四个人一组,住到一起多好啊。免得大家一起出任务,又要一个个轮流通知。最重要的是,你可以蹭车、可以借机调查莱伊……] 织田作之助走路的脚步一顿,下一秒又极其自然地迈步。 [他们都是职业杀手,不习惯同住吧?我也不太方便,平时不是还要出门做系统任务么……至于车和莱伊,总会有办法的。] 系统像一个小魔鬼,在织田作的耳边恶魔低语:[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答应?织田作,我可提醒你,我们从商城兑换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组织再拖你工资,你就没钱吃你最爱的咖喱饭了哦……] 织田作之助:!!! “既然没有想说的,我就挂了。”波本语速很快,似乎很忙,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 织田作之助表情一肃,对着电话那头的波本说:[我有一个提议。] * “事情就是这样,蒂萨诺提议四个人合租一间别墅当做安全屋。他说他会负责找房子,让我来问问你和莱伊的意见。” 一间平平无奇的公寓内,枪支零件散落一地,苏格兰坐在地板上,神情专注,双手极快地将其一一组装,眨眼间,一把保养极佳的狙击枪便组装完毕。 苏格兰歪着头,肩膀夹着手机,闻言蹙眉,不解问道:“蒂萨诺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波本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或许是想找出他先前口中那只“老鼠”的踪迹吧。” 苏格兰十分紧张,险些叫错名字:“z(ero)……波本,你的意见是?” “我思索后,觉得可行。”波本顿了顿,野心勃勃地说,“蒂萨诺想要借机试探我们三人,但我可不是什么肮脏的老鼠!他这样做,还不是把他自己的情报送到我们手上。” “更何况,莱伊说不定才是那只老鼠。等我找到证据……” 波本极富暗示意味地停住,冷笑一声。 苏格兰:“……” zero,虽然知道你是害怕电话被窃听不敢说实话,但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戏不要太过了啊! 波本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地演,一副“我要踩着莱伊和蒂萨诺的尸体爬上组织高层”的模样。他还试图撺掇苏格兰,说:“苏格兰,我只是担心莱伊和蒂萨诺结盟,对我下黑手,所以拉你一把罢了!” 这话是在告诉苏格兰:就算他们两个人都是黑的,我们二对二,打得过,不怕! 苏格兰无奈扶额,他将狙击枪放下,左手握着手机,回道:“我没意见,但是我觉得……” 苏格兰犹犹豫豫,有些话堵在喉咙,不知该不该说。 波本敏锐察觉到幼驯染的迷茫,主动问他:“什么?” 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苏格兰就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靠着墙,仰头盯着天花板。他的膝头还放着他的爱枪,与他正通着话的是一同潜伏进黑暗中的幼驯染。 他的手指摩挲着狙击枪的枪身,指尖触及枪械的外壳,冰冷的触觉,像极了披上黑色大衣的蒂萨诺。 电话那头,波本同样身处他的安全屋内。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屏幕上的一个缩小窗口中,公安近日的各类情报,通过风见裕也,汇总到他这里。 作为公安精英卧底,降谷零每天要处理组织事务、收集组织情报和各类证据,还要远程指挥公安,忙到飞起,几乎每天只能睡3小时。 他也时常惊讶自己怎么还没猝死。 哪怕声音失真,降谷零也能凭幼驯染之间的默契察觉出诸伏景光心中的迷茫。 他塌下肩膀,靠着椅背,静静等待幼驯染向他倾诉烦恼。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在想什么……?”降谷零低声询问,险些脱口而出的“Hiro”被他用理智压下。 不能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就不能留有任何导致暴露的蛛丝马迹。这是降谷零确认卧底任务的那一天,他的公安前辈告诫他的话。 “……我只是觉得,蒂萨诺或许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冷酷无情。”诸伏景光同样压低了声音。 降谷零大惊失色:“苏格兰,你被蒂萨诺洗脑了吗?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跟琴酒有什么区别!” 诸伏景光反驳:“看一个人的品行如何,不能只凭外表吧?” 降谷零小时候因为金发黑皮的缘故,跟班上的小朋友格格不入,因此被欺负过。不能凭外表识人,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但蒂萨诺不同啊!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追杀叛徒的事,你忘记了?!”波本颇为头疼,他早知景光有些时候会感情用事,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候。 ——今天,他一定要让Hiro清醒过来!不要被诡计多端的蒂萨诺骗了!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该死的蒂萨诺,竟然哄骗Hiro! “你是说在旧厂房时,蒂萨诺在琴酒面前说的‘老鼠’么?”诸伏景光无奈失笑,“那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 诸伏景光将那天早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连那对情侣的表情变化都没有遗漏。 “总而言之,虽然我也怀疑过这是蒂萨诺故意设下的局,但我还是……” 降谷零打断他:“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蒂萨诺人在组织,但心向光明。你想说蒂萨诺不是冷血冷情的杀人机器,是吗?” 诸伏景光纠结片刻,点点头:“对,我是这样想的。” “证据呢?”降谷零冷静地问,“口说无凭,你的证据在哪里?” 诸伏景光一时语塞,尴尬道:“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直觉。”降谷零冷笑一声,“你的直觉值几个钱?” “波本,你……你有点过分了。”诸伏景光拧着眉,有些不悦,但依旧保持理智,没有直呼幼驯染的真名。 降谷零没有说话,诸伏景光也没有。 降谷零深呼吸,闭了闭眼,收起身上所有的刺,轻声道:“一时口快,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懂的。”诸伏景光哪里会怪他,他当然知道,zero是处于担心他的立场,才口不择言。 隔着电话线,有很多话都不能明说。降谷零斟酌再三,停顿了几秒隐去称呼,说:“……(Hiro),我尊重你的直觉,但凡事要凭事实说话。这次同住就是让你看清蒂萨诺的最好时机。” 他沉声警告道:“你绝对不能感情用事,把自己拖入深渊。” “……好。我会用我的眼睛找到真实的蒂萨诺,到那时,我再向你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诸伏景光故作轻松地笑道:“看来是一盘新的赌局,要来打赌看谁赢吗?” “不,这不是赌局。”降谷零同样掩去担忧,提起嘴角,“这是约定。” ——关于我们都要成功剿灭组织,活着回到阳光下的约定。 诸伏景光的手掌一直抚摸着枪身,冰冷的枪械因此染上了人的体温。他指尖触及的再也不是冰冷彻骨、不懂人心的鲨人机器,而是因守护而出鞘的利刃。 诸伏景光忐忑迷离的心突然沉静下来,仿佛踩在虚空中的脚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他再也不会因蒂萨诺的外表变化而心有疑虑,他要探究的是蒂萨诺杀伐果断的外壳下,那颗炽热的心。 “好,这是赌局,也是约定。” 诸伏景光自信笑道,“(zero),你输定了。” 降谷零轻笑:“我拭目以待。” 第37章 第 37 章 出乎波本意料之外, 莱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同意了合租。 看似绝无可能实现的四名杀手的同居提议,居然全票通过。组织里的人大多独来独往, 即使有固定搭档, 为了安全起见,也不会住在一起。 偶尔一两次例外, 不是因为滚到床/上,就是任务需要。 并且几乎都是住酒店。 像这种正儿八经地找房子充当小组安全屋的例子,还是第一个。 织田作之助收到波本表示全员赞同的短信后,为了防止威士忌们反悔, 立刻联合系统开始找房。 系统帮他筛选出合适的房屋,织田作之助只需要从中选一个就好。 他看了半天,最后挑中了其中一套独栋别墅, 并对此非常满意。 地段好,往外走一段路后就有车站,这意味着在蹭不到车的时候,织田作可以搭电车赶任务。别墅自带小院子,种有花花草草,隐私性强,很适合他们的职业。再则, 别墅够大, 房间管够, 不用担心没有私人空间。 系统几乎将网络上所有正式或非正式的租房告示翻了个遍,才找到这个。 至于租金—— 那不是还有组织吗?他们可是为了组织任务而合租诶,这笔钱当然要走组织公账啦! 在系统的指导下, 织田作之助复制粘贴了系统提供的大段说辞,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将其与账单一起发给了琴酒。 琴酒隔了大半天才回复他。 [Gin:?脑子有病就去治,需要我给你一枪清醒清醒就直说。] 织田作之助握着手机,表情凝重:“系统,怎么办,琴酒不肯报销。” 系统很淡定:[你按我说的回他,我念一句你打一句。] [好,我准备好了。]织田作之助低头顺着系统的话编辑短信内容: [to Gin:前段时间我险些抓到一只老鼠,可惜认错鼠,没抓到。现在四人同居,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做任务的!] 他打完字,从头到尾通读一遍。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手指悬停在“发送”按键上,织田作之助用五分迷茫三分质疑一分警惕一分随意的语气问系统:“为什么要说这段话?前一句的老鼠跟后一句的任务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吧。” 系统嘿嘿嘿笑出声:“当然没关系啦!前一句是寒暄,后一句才是表忠心。琴酒看不到你为组织奉献的决心,怎么肯帮你上报组织报销?” 这么离谱的话,织田作之助信了。 他恍然大悟,毫不迟疑地点了发送。 手机显示“发送成功”的时候,系统又忍不住嘿嘿狂笑,笑得织田作都担心地问:“你笑什么?你还好吗?” 系统佯装正经:[我超好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 织田作之助满脸问号:“什么事?” 系统故作神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琴酒很快就会答应报销了!] 织田作之助很信任系统,但琴酒真的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搞定? 要不再多说点…… 织田作之助细细琢磨了一下上位者的心思,将琴酒代入森鸥外,眼神一利,抓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你发了什么呀?让我康康……]系统好奇探头,话音逐渐消失。 短信是这样的: [to Gin:同居的事是我提出的。同居之后,很多事都会更加方便,完成任务的效率也会更高。我是不会做那些事的,但我可以帮你监督他们。] 系统瞪大了猫眼,一张猫脸上满是疑惑:[织田作,难道你准备同居的时候监视他们,当琴酒的眼线?] 它品了品,震惊道:[这三个人里面还真有卧底啊?你从哪看出来的,我都没发现!] 织田作之助:“?”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参与鲨人的任务,但我可以干后勤、查情报,顺便监督他们的任务进度,防止有人偷懒。”织田作之助比系统还感到疑惑,“我说明了事件的起因、上司能收获的利益,还听你的话在结尾表忠心。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琴酒的疑虑自然会顺势打消。” “只是我实在不能保证完成他派下来的每一个任务,就把‘完成任务’改成了‘监督’其他人。”织田作之助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界面,等待琴酒的回复。 他都这么真诚了,琴酒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诚意! 系统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走过歪路,一般统在这时候就该提醒宿主,纠正宿主的思想了。 可它不是一般统。 听完织田作的解释,系统恨不得当场顺着网线爬到琴酒面前,直击吃瓜第一线。 ——哎呀,太可惜了。 系统非常遗憾。 “滴滴——”手机响了。 织田作点开短信: [Gin:发给伏特加,他会帮你上报。]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啊……伏特加好像被我们拉进黑名单了。” ——琴酒终究还是被坑了啊。 系统非常欣慰,连忙道:“我帮你!” 系统主动操作手机,把伏特加放出黑名单。它悄悄背着织田作,把要报销的金额翻了一倍,才一脸无辜地把篡改后的账单发出去。 ——叫你针对织田作,不给他发工资。多出来的部分,就是我们的啦! 伏特加没那个胆子去拿琴酒的手机对比前后账单的差异,账单到手后没给琴酒过目,就第一时间上报组织财务了。 一个多月后,织田作之助再次查看自己银行卡时,就会发现自己多了笔巨款。 系统语:组织这么有钱,一定不会在意这小小支出的啦! * 无论如何,四瓶酒的同居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大家拎着行李,一起入住了这栋过分豪华,一点也不像安全屋的安全屋。 分配房间的过程很和谐,没人想在同居第一天就吵架,哪怕是互看不爽的波本与莱伊也不例外。 波本和莱伊不约而同地挑了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一人一头,两人之间相距整条走廊。 织田作之助倒是无所谓,他提着行李箱,示意苏格兰先选。 苏格兰微微一笑,摇头拒绝:“蒂萨诺,你找的房子,怎么能让你最后挑呢?” 一个房间而已,织田作之助左右看看,最后选择了紧贴莱伊。 此时留给苏格兰的,还有两间房,一间隔壁是波本,一间隔壁是蒂萨诺。 这还用选? 苏格兰毫不犹豫地选择离蒂萨诺近的那一个。 ——既然已经决定要查清蒂萨诺精分变脸的真相,当然要时时刻刻盯紧他。住的越近越好! 房间分配完毕,四人站在走廊面面相觑,尴尬对望。 别墅提前请保洁打扫过,因此没有出现四瓶酒相亲相爱搞大扫除的场面。 莱伊背着小提琴盒——里面是他的狙击枪,他的行李不多,只提了一个稍大的黑色背包。他并没有打算把这里当做真正的安全屋,也不打算留下除非必要之外的私人物品。 他此行只有一个目标。 莱伊视线扫过站在身边一脸平静的红发男人,墨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审视。 研究所的一幕幕在他脑中浮现,雪莉的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回响。 自那天起,莱伊经常思索雪莉与蒂萨诺之间的联系。 不可能是情侣,雪莉道行不够,还骗不过他。思及雪莉的职业,他隐约有了猜测——蒂萨诺,该不会是像贝尔摩德一样吧? 他见过几次贝尔摩德,那个被称为千面魔女的女人不在乎其他,唯独对雪莉和雪莉背后的研究所恨之入骨。 根据情报,贝尔摩德很可能是组织的实验体。如果情报属实,她恨研究所也情有可原。 那蒂萨诺呢?蒂萨诺会不会也是实验体之一,所以他与雪莉有私下来往。雪莉担心他,才不让自己在蒂萨诺面前提及任何与“研究所”有关的事物。 莱伊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他双眼微眯,凝视着红发男人,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的整个灵魂。 ——蒂萨诺,你身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揭开你的谜底了。 莱伊野心勃勃地盯着蒂萨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举动。 …… 波本此时却很无语,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虽然早就知道苏格兰此行唯一目的是找出蒂萨诺的秘密,但…… 在蒂萨诺与幼驯染之间,好歹多犹豫一秒啊喂! 苏格兰像是听到了波本的心声,笑吟吟地望过来,语气温和:“波本,你不要误会。我选这间房,只是因为它离楼梯近,上下楼方便。” 骗谁呢? 碍于蒂萨诺和莱伊都在场,波本不好暴露出自己与苏格兰过于熟悉,只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客客气气地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个。不如说,我的私人空间更多了。” 演技浑然天成,反正织田作之助是没看出来有任何不妥。 不像表面上那样随意,织田作之助选这间房当然是故意的。 他选靠近莱伊的房间,是为了近月楼台先得月,方便时时刻刻盯着莱伊。一旦他露出蛛丝马迹,被他和系统查到,他立刻就能反手爆给雪莉,也算完成雪莉的委托。 与其说织田作之助是琴酒的眼线,不如说他是雪莉专盯莱伊的眼线。 除了蹭车蹭房蹭饭等一切白嫖组织的喜大普奔行为外,他住进这套别墅的唯一目的,就是替雪莉调查莱伊。 不过波本看起来好像很可怜诶,一个人住在角落,他会不会孤独啊? 或许是因为合租是自己提的,房子也是自己选的。其他三人都十分配合,一副“随便,我都OK”的模样。 织田作之助心里突然涌起奇怪的责任感! 红发男人想了想,从苏格兰和莱伊中间探头,淡声问:“波本,需要我跟你换一间房吗?” 调查莱伊不急于一时,关键是大家要住的开心! 苏格兰和莱伊一惊,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不行!” 织田作之助:“……啊?我住角落也没事,让波本住中间吧。” 苏格兰心虚但斩钉截铁道:“波本一来就直奔那间房,一看就很喜欢住角落。” 莱伊冷静帮腔:“我不喜欢跟波本挨着住,让他离我远点也好。” 波本:??? 莱伊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就喜欢挨着你?看我不…… 波本捏紧了拳头,正准备答应蒂萨诺的请求,宁愿恶心自己也要恶心一波莱伊的时候,苏格兰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 波本:…… 他忍气吞声:“没错,我就喜欢住角落……” 第38章 第 38 章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 陌生的天花板和卧室装潢让他一愣,躺在床上眯着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 “啊……已经搬家了。”红发男人慢慢悠悠地撑着胳膊坐起来,他打了个呵欠, 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倦。 昨天为了商量任务分工,四个人几乎都熬到深夜。 人多就是难搞, 只有蒂萨诺和苏格兰两个人时,分工什么的甚至不存在, 找到目标,冲就完事了! 织田作之助从前当杀手时很少细细规划干掉目标的每一步, 都是仗着自己的异能力偷偷潜入, 杀了就走。他可以制定简单的计划,但不习惯将其细化。 现在队伍里多了两个把谨慎刻进骨子里的男人,他们恨不得把任务来来回回研究透,对任务对象情报的苛刻程度叹为观止, 简直是把人老底都掀个底朝天。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 眯着眼,看着阳光中漂浮的浮尘,思绪慢慢飘远—— * 昨夜。 当莱伊和波本因为一个暗鲨政客的任务分工彼此明嘲暗讽,吵得不可开交时,织田作之助和苏格兰正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两人从神情严肃慢慢变得眼神飘忽。 他们尝试过制止莱伊和波本无谓的争执。 莱伊不屑:“你的计划不可行,因为……” 波本冷笑:“呵,你的计划漏洞是……, 这么明显的疏漏, 你也好意思提?” 黑发猫眼的青年摆了摆手, 试图劝阻, 说:“不如我们把两个人的方案综合一下?” “不行!我的计划就是最好的!”波本和莱伊异口同声道。 两人同时说完, 又因为和对方的默契而齐齐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苏格兰:…… 眼睁睁看着两个幼稚鬼又吵起来, 苏格兰表情逐渐冷漠,索性直接从小提琴盒中取出爱枪,开始日常保养。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幼稚鬼能吵到什么时候! 苏格兰身侧的红发男人斜斜靠在沙发上,手肘支着扶手,手掌托着下巴,看似目视前方颇为专注,实则眼神恍惚,没有焦距。 苏格兰好歹还尝试劝过,织田作之助直接放弃。 劝是劝不动的了,为了礼貌又不能离场。系统灵机一动:[织田作,你喜欢看书么,我下载了一些电子书,你看是投屏阅读还是我念给你听?] [还有电子书?]织田作之助稍微有些吃惊,在横滨,他只在书店阅读过实体书。 系统说:[这里当然没有啦!这个小世界的网络科技还不发达,网络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连载作品,最出名的作家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以及他的《暗夜男爵》系列小说。] [我是在一个标着‘文豪作品全集’的文件夹里找到的,]系统说,[这个在商城要卖五万通用点诶!是你在我休眠的时候买的吗?] 织田作之助茫然:[?我没有买过……] 他自带异能力,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降维打击了。系统又像个外挂一样什么都能做到,根本没有用上商城的机会。织田作之助甚至没有把商城从头到尾翻一边,根本不知道商城还卖书! [我也没买过呀,真奇怪。] 系统眨巴眼,非常努力地回忆…… 岂可修,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买过!难不成商城还会自己偷偷强买强卖? 系统猫猫疯狂甩头,把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在脑后,它只困惑了两秒,就高高兴兴地邀请织田作来玩。 [听他们吵架多没意思呀,我们一起看书嘛喵——]系统猫猫发出嗲嗲的奶猫喵喵叫,像一只猫猫在利用自己的可爱撒娇,企图让铲屎官陪猫猫玩。 织田作之助很随和,确认了不会被发现后就随系统折腾。 系统问:[你要投屏还是听我念书呀?] [投屏吧,屏幕缩小一点就好。]织田作之助说道,他担心念字太多,时间太久,系统会累。 [好哦!] 系统兴冲冲地调出光屏,将虚拟光屏缩小到iPad大小。全世界文豪的书籍清晰排列其上,丰富程度堪称小型图书馆。 在系统看来,这是文豪和文学作品。 但在织田作之助眼里,这是在报异能名。 他一眼就看到眼熟的人名: 太宰治:《人间失格》 坂口安吾:《堕落论》 中原中也:《山羊之歌》 尾崎红叶:《金色夜叉》 织田作之助:《天衣无缝》 …… 织田作之助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只知道五大干部的能力,却不知道他们的异能力名字。 现在看来,原来中原干部的异能力叫作「山羊之歌」啊! 系统问:[先看哪一本?] 织田作之助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看,和异能力挂钩的书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迷人又危险。 [选不出来?那我们随机吧。]系统不知道织田作内心的纠结,只以为他是选择困难症,贴心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没等织田作点头,屏幕上弹出一个小窗口,文豪名字飞速跳动,两秒后减速,最后停下。 窗口文档上赫然写着:中原中也《山羊之歌》 [好耶!是诗歌!]系统欢呼。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花,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就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蹲坐在自己的膝头,舔了舔自己的爪爪。 织田作之助迟疑:[你不是黑猫么,怎么换了个品种?] 系统顺着他的胳膊,四爪并用,爬到他的肩膀趴下。它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换了个模样,反而催促道:[拟态嘛,跟宿主待久了就会变化的呀。变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哎呀,不要在意这些,我们快开始吧!] 织田作之助没多想,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开始翻看诗集。 起初,他沉不下心来阅读。 这场面实在怪异。 面前的波本和莱伊还在喋喋不休,唇枪舌剑的话语不断钻进他的耳朵,干扰他的心神。 但要怪就怪琴酒,谁让他一次性下发这么多任务。导致这两人吵完一个还有无数个,简直没完没了。 苏格兰完全放弃劝架,他默不作声地坐在织田作身边擦枪,偶尔,织田作能感受到苏格兰隐晦地盯着他瞧。这让感官敏锐的织田作浑身不自在。 系统猫猫蹲在他肩膀上,因为契约的缘故,其他人什么也看不到,织田作却能感受到猫咪温热的身躯和毛茸茸的触感。 半空中悬停着光屏,由织田作意念控制翻页。 渐渐地,织田作之助逐渐投入,他专注地看着半空中的书籍,沉浸在诗人中原中也优美而哀切的诗句中,忽略了周围人的声音和视线。 “……蒂萨诺!你在听我说话吗?” 波本不满的声音惊醒了织田作之助,他将视线从光屏上面挪开,才察觉到不知何时,波本和莱伊争执的声音早就停了下来。 三个男人齐刷刷注视着织田作之助,神情复杂,意味不明。 “抱歉,刚刚走神了。你们吵……咳,说完了?”织田作之助及时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但三位威士忌还是盯着他不放。 “你在看什么?”莱伊突然加重语气质问道,“说!” 织田作之助没有做好心理预设,条件反射答道:“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系统疯狂喵喵叫,他得以及时刹住嘴。 织田作之助:“……” 难道开会时开小差要被发现了吗?! 威士忌们满脸问号。 苏格兰万分迟疑,试探着接了下一句:“今日细雪,悬而欲降?”* 苏格兰就坐在他身边,当然知道蒂萨诺手里什么也没有,他看过去的方向也没有哪怕半张纸。 “你是在心里背诗吗?”苏格兰好奇地问。 他竭力保持冷静,面瘫着脸,语气认真:“没错。” 波本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地道:“那你背两句来听听。”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在背诗,他将视线挪回光屏,对着光屏念:“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织田作之助将后半部分的诗句念了一遍,扭头却见苏格兰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织田作之助:?? * 在苏格兰的视角里,坐在他身边的红发男人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 苏格兰没有过多关注他,将大半心神放在幼驯染身上。 直到波本他们吵上头,他劝也劝不动,干脆假借擦枪,全心全意观察蒂萨诺。 这一观察,就发现了异样。 红发男人眼神恍惚没有焦距,轻轻抿着唇,托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问题不大,无聊发呆而已。 过了几分钟,苏格兰又偷偷暗中观察。 蒂萨诺却变了个样! 蒂萨诺微微低头,蹙眉,看他的表情,像是在认真观察腿上的什么东西。 之后,红发男人突然向后仰了仰,手臂微不可查地颤动几下。他偏了偏头,额前碎发随之晃动,左肩微微下沉。 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生物从他的腿上一跃而起,窜到他的身上,踩在他的肩膀处。 哪怕有一只飞虫,苏格兰都能找借口帮他推脱——蒂萨诺是被突然出现的飞虫吓到,才做出条件反射的避让动作。 但蒂萨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明明左肩空无一物,红发男人却会时不时摸摸脖颈,下意识地偏头躲闪。 他凝视前方,似乎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但苏格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来来回回地观察,还是没有找到他目光的落脚点。 也就是说,蒂萨诺根本就没有在看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东西。 他注意力高度集中,身为杀手,却连身边人明目张胆的观察都发现不了。 他在看什么?他看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苏格兰握着枪械的手缓缓收紧,他将蒂萨诺的症状一一梳理对应,最后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蒂萨诺该不会精神真的有问题吧?! 第39章 第 39 章 苏格兰若有所思, 见蒂萨诺表情严肃,肌肉紧绷,知道这是一个人紧张的表现。 不能逼他太紧。 这样想着, 苏格兰温和地笑了笑,说:“这首诗我也很喜欢,我们爱好一样呢。” 说完就淡定续上刚刚的议题:“关于这个任务,我的意见是……” 波本和莱伊怪异地看了几眼蒂萨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脾气。两个人虽然冷淡, 看对方还是一副不爽的样子,但起码能好好沟通了。 见事情回到正轨,织田作之助非常欣慰。 总之, 你们吵你们的,不要管他,放他一个人、啊还有一只系统猫,放他们一人一统沉浸在文学的世界中吧! 织田作之助从前很少阅读诗集,他曾在下班后的闲暇时间前往横滨的书店, 内里的书却大多乏善可陈,再没能找到震撼他心弦的作品。 在阅读这本诗集后, 他长久以来干渴的心灵之泉像是被注入一汪活水。在停下阅读的那几分钟, 他的灵魂时刻叫嚣着“不要停下”“不要离开”。 悬停在他面前的光屏就像绝世美人,时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织田作之助应付完苏格兰,大家纷纷收回视线继续开会。他明知此时不该再看,免得引起怀疑。 但他真的忍不住啊!!(震声) 没想到,异世界的中原干部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文学造诣,能写出如此美妙且蕴意无穷的诗句! 中原干部去港口Mafia会不会屈才了?他应该进军日本文坛! 说起来, 森首领知道中原干部还有这种才能么? 织田作之助胡思乱想着, 等众人视线彻底挪开, 火速看向诗集,愉快地摸鱼看书。 系统猫猫有些不安,它蹲坐在织田作的肩膀上,机敏地左右扫视。 怕从肩膀上摔下去,它用爪爪紧紧揪着织田作的衬衣,又盯苏格兰又盯波本、莱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根本不怕头晕。它的尾巴无意识地甩动,无数次从织田作的后颈扫过。有好几次因为身体挪动幅度过大,猫尾巴直接拍到了织田作的侧脸上,系统自己却毫无察觉! 在又一次看着书却被猫咪尾巴给了“一巴掌”后,织田作之助忍无可忍,碍于别人都看不见它,只好强忍上手抓猫的冲动,转头,眉头紧锁地看着猫猫。 织田作之助问:[你在干什么?尾巴打到我了。] [哈咦?!果咩纳塞!]猫咪惊慌扭头,讨好地蹭了蹭织田作之助的下巴。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口癖。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无奈道:[害怕的话,要不你回去吧。在我脑海里不是一样能看么。] [可以是可以啦,可是我整天都待在脑海里,都没有出来玩的机会……QAQ] 猫咪低垂着头,沮丧地趴下,在织田作肩膀上团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舔毛毛。 系统是奶猫大小,委屈巴巴地团在一起,猫眼耷拉下垂,面露忧伤,试问谁看了不心软哦! 猫猫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一只小奶猫,什么也不知道,还不是只能笑着把猫猫原谅。 想了想,系统也是有灵性的生物,把它关在脑海里,就等于把一只活泼好动的猫一直锁在笼子里。 织田作之助没挺住,心软了。他柔声安抚:[那就不回。但是你不要动来动去的,毛毛戳到脖子很痒。] [好!我保证不动!] 系统兴奋地抬起猫脸,刚想凑上去狂蹭织田作,想起自己的承诺,猛地顿住。谨慎克制地趴在原地,黑色尾巴软软垂下,果然做到了一动不动。 织田作之助失笑:[不用那么小心,动作幅度别太大就好。] 猫咪小心翼翼用头顶了盯织田作的侧脸,甜甜的喵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细软的绒毛轻轻蹭过皮肤,系统猫猫温热的身躯贴着他的脖颈,织田作之助心里暖极了,难得嘴角上扬,露出明显的笑意,欣慰得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 转头看回光屏,接着上回看到的地方往下阅读。他读的很慢,一字一句品读诗句。 才看了两秒不到,再次打断他的不是猫猫,是坐在旁边的苏格兰。 织田作之助试图无视苏格兰的目光继续摸鱼,无奈苏格兰的视线越发明目张胆,严重影响他的阅读体验。 就不能让他安稳地看个书吗?! “苏格兰,又有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已经无力叹气了。 “蒂萨诺,你到底在看什么?”苏格兰拧着眉,小心翼翼地问道。 波本和莱伊停下来看着他们,他们醉心于彼此抬杠,没有关注到织田作之助的异常。 只有苏格兰惊悚地看完了全程。 在他眼里,红发男人只短暂回复正常,随后又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 这人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苏格兰正担忧地想,突然被蒂萨诺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苏格兰:? 他面色凝重,近乎惊悚地看着红发男人跟空气玩变脸,最后还宠溺地笑了笑。 苏格兰:?! 什么,他没看错吧?蒂萨诺笑了,还是很温柔的笑! 苏格兰大惊失色! 在场三个人谁不知道蒂萨诺是个面瘫,能让一向情感淡漠的人露出笑脸,哪怕只是嘴角浅浅上扬一个弧度。 好家伙,蒂萨诺这是幻想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他肩膀上? 苏格兰越脑补越同情蒂萨诺,盯着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见蒂萨诺终于回神,生怕惊着红发男人,苏格兰放轻了声音询问道。 ——听说不能直接叫醒一个梦游的人,蒂萨诺这症状也差不多了! 织田作之助试图撒谎:“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苏格兰很配合:“好好好,什么也没有。” 织田作之助:“?” 苏格兰安抚:“没事,我不问了。” 织田作之助:“???” 这语气,这反应。 织田作之助细细品了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强忍不舍,用意念收起光屏。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会议没开完,就别想有机会摸鱼看书。 “继续吧,说到哪里了?”织田作之助淡声问,语速却很快,带着一丝催促。 快点搞完,放他回去看书! 波本不着痕迹地与苏格兰对视一眼,苏格兰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波本别多问。 波本细碎的金发散乱搭在额前,因为争吵而冒出些许细汗,将刘海沾湿,紫灰色眼眸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耐下性子,顺着幼驯染的心意跳过这个话题。 他没有追问,不代表莱伊不问。 莱伊侧身站立,吊顶投下的灯光将他的面部完全暴露在光中,他双眼微眯,冷着脸,浑身上下气势凛然。 他早就怀疑蒂萨诺是组织的实验体,身为实验体不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只是还没暴露。 ——该死,错过了重要情报。都是波本挑刺,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没关注到蒂萨诺的异样。 莱伊在心里骂了一通波本,才稍稍顺气。 他诘问道:“蒂萨诺,你藏着掖着什么被苏格兰看到了?” 等会,蒂萨诺的左肩…… 莱伊眼神一利:“你肩膀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织田作之助:! 系统:!! 一人一统大惊,织田作之助绷着脸,他知道眼前的三个人都受过专业训练,能够分析一个人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 系统猫猫惊慌站起,迅速跳到他腿上,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它还没有实体,普通人类是看不到系统拟态的啊! 织田作之助等猫跳走后,迅速扭头装模作样地看一眼肩膀,还伸手拍了拍,语气冷静:“你看,什么也没有啊,没有猫。” 三瓶威士忌无语地看着他。 拜托,这演的也太假了……没问题都看出问题来了。 而且莱伊也没说那是猫啊! 织田作之助用自己高超的演技向众人表演了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现在大家都知道蒂萨诺的肩膀上蹲了一只看不见的、存在幻想中的猫崽子。 莱伊当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线索,大踏步上前,开口便想追问,被苏格兰毫不留情地打断。 苏格兰寸步不让:“莱伊,到此为止。今天也很晚了,如果你们已经讨论结束了,不如大家先去睡觉,明天再说。” 波本突然开口:“什么猫?我们可没看见有猫。” “波本!”苏格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幼驯染。 波本避开苏格兰的眼神,这次是蒂萨诺自己说错话,现在错过,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撬开他的嘴。 好机会可遇不可求,为了情报,他可以不择手段。Hiro还是太心软了,或许他真的不适合成为卧底…… 不顾幼驯染恼怒的目光,波本执著而坚定地看着仍坐在沙发上的红发男人,不依不饶地追问,像是一定要得出一个答案。 苏格兰噌的一下站起来,几步上前侧身挡在波本面前,瞪着他。 两人互相用眼神打暗语: 波本:Hiro,你不是想查清楚蒂萨诺的底细么?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 苏格兰:不能叫醒一个梦游的人,这个道理你不懂?! 波本:…… 苏格兰:…… 他们是很默契,但没到这地步,一个眼神怎么能表达这么多东西。真的看不懂! 莱伊站在他们身前,因此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中交锋。 在这一刻,莱伊暂时无视对波本的敌意,将矛头一致对准蒂萨诺。 莱伊语气轻缓,不紧不慢道:“你的肩膀上有只猫,我刚刚看到了。现在那只猫从你肩膀上跳走了,是吗?” 织田作之助瞳孔地震,难道莱伊真的能看见系统?! 第40章 第 40 章 面对莱伊突如其来的直球, 织田作之助显然有一瞬间不知所措。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莱伊说看到了一只猫,但并没有细说猫长什么样, 是什么品种。他说猫从他的肩膀上跳走,但他的视线却丝毫没有跟着猫咪移动,而是紧盯织田作之助的面部表情。 织田作之助这才发现,莱伊一直在观察他的瞳孔! 他是在试探自己,测试自己有没有说谎! 身为前杀手,织田作之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接手的单也有过不小心翻车的。 首先应该确认莱伊是不是真的看不见系统。这个好办, 叫系统猫猫去他面前晃悠一圈就行。 [系统,莱伊真的看不见你吗?]织田作之助冷静发问, 语速极快。 系统猫猫从惶恐中惊醒,整只猫支棱起来, 恍然大悟道:[对啊!我躲什么, 他们又看不见我!] 织田作之助:[你动一动, 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系统猫猫爽快地一口应下,自从记起自己是虚幻状态, 除了宿主没人能碰到看到之后, 它的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猫猫踩着魔鬼的步伐,傲娇地昂起头, 从织田作之助的膝上跳到沙发上,矜持快速地走了一个猫步走秀,结尾还在沙发上打了一个滚。 站着的三瓶威士忌果然没有对嚣张的猫崽子投去哪怕半个眼神。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被诈了,也知道自己一瞬间没有收敛好的表情已经被发现了, 现在要想的就是如何挽救。 嘴硬咬死没有猫不是不行, 就是太可疑了。要现编一套说辞, 他又编不来。 红发男人安稳地坐在沙发上, 身体放松,轻轻靠着沙发椅背,神色沉静,看似不动如山胜券在握,其实心里逐渐慌乱。 系统猫猫极快走秀完,一会儿看看形成包围圈的三瓶酒,一会儿看看被包围的宿主,逐渐陷入沉思。 “怎么不说话。”莱伊嗓音低沉,嘴角缓缓勾起,“蒂萨诺,你就实话实说吧。” 织田作之助皱眉:“我……” [不要回应!]系统突然打断他,[织田作,不要提任何“猫”的字眼,糊弄过去,我有办法!] 织田作之助一顿,莱伊挑眉看着他。 苏格兰没有再吭声,事已至此,再阻拦也无济于事,不如看看蒂萨诺的解释。 波本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事情发展。 他们都以为蒂萨诺会用高明的话术带过这个话题,再不济也会有一个稀烂且一戳就破的借口敷衍一下,没想到蒂萨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红发男人瞟了一眼墙上钉着的目标照片,颔首,若无其事地道:“好,我们继续说窃取福尾集团机密文件的任务。关于这个任务……” 织田作之助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对应的任务单,一本正经地开始念纸上附带的任务详情。 念完了,他抬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三个男人,诚恳询问:“你们的看法?” 波本一头黑线,无语反问:“这应该问你吧,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织田作之助点头,强行装傻:“福尾集团的机密文件大多掌握在集团社长手里,我们需要……” 波本:…… 苏格兰:…… 莱伊:…… 求你不要再念任务详情附带的基本情报了好吗? 莱伊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自己口才不行,很明显说不赢莱伊。他回忆着第一次在镜中看到穿上纯黑大衣,叠加了暗黑buff的自己,努力模仿那种感觉。 红发男人眉眼一沉,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边缘,他从任务细则中抬眼朝莱伊望去,眼中带着沉静的杀气。他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胁迫和阴森,但杀气的存在感极强,给人以压迫感。 莱伊呼吸一滞,迅速提高警惕。 红发男人却没有如他所料那般直接动手,而是不咸不淡地说:“我说完了,有人要补充吗?……没有?那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再说。” 他中途顿了顿,见没人吱声,便愉快地丢下任务单,迈着沉稳的步伐上楼回房。 系统猫猫从石化在原地的三人脚边绕过,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织田作之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尽头,三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是有猜到蒂萨诺会避而不谈,但没想到这么硬核。 说他厉害吧,转移话题如此生硬,连个敷衍的借口都不给。但又不能说他菜,这么尴尬的场面、三个人堵在他面前要他答复,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装傻念稿,连出口的腔调都波澜不惊。 莱伊哼笑一声,拎起自己的物品跟着上楼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背影透着一股子不爽。 现场还剩下波本和苏格兰。 苏格兰不说话,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波本。 糟糕!走慢一步,该死的莱伊! 波本心里暗暗叫苦,将莱伊骂了一通。他举起双手,悄悄后退一步。 [你还能躲到哪里去?]苏格兰放慢速度,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该帮着莱伊追问一个精神病人。] 波本艰难分辨出苏格兰的口型,大惊失色。 ——??蒂萨诺什么时候变成精神病人了! “他只是发呆脑子一时不清醒而已,不是脑子有病。”波本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靠得近的苏格兰能够听见。 “那你还帮腔莱伊?!”苏格兰用气音边说边扭头关注楼梯,生怕突然下来一个人。 波本同样密切关注着四周,闻言又心虚又理直气壮道:“这也是情报啊!我们根本不了解蒂萨诺,就算只是知道他发呆时都在想些什么,也能更好分析他的行为模式。” 苏格兰无话可说。 波本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到日常处理公安事务的时间了。他将桌上散落的照片、任务细则整理好,拍了拍苏格兰的肩,转身回房。 暖黄的灯光柔柔投射下来,客厅一片冷清,苏格兰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蒂萨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好端端的,竟然幻想一只猫蹲在他肩膀上。难道是太寂寞,所以想要猫猫的陪伴? 苏格兰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沙发上的狙击枪,将其放回小提琴盒里。 黑发猫眼青年背着小提琴盒,温和清隽的侧颜上满是纠结。他走到楼梯边,抬手。 啪嗒一声。 客厅的灯熄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团漆黑中。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从楼梯一路向上蔓延,向一条蜿蜒而上的银河。 黑发男人长长的睫毛颤动,投下一团阴影,踩着星河迈步而上。 苏格兰低着头,边走边思索蒂萨诺的表情,不断提出各种设想,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 在离二楼还有大约三个台阶时,突然,他的目光凝在地面的一团阴影上。 藏在楼梯后的阴影逐渐显露,是一个人型,手里高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物品,朝他重重挥下。 苏格兰猛地抬头,举手要挡。月光皎洁明亮,他却看不见行凶人的面孔,只能看见一个通体漆黑的人。 那人明显是个高手,苏格兰见势不对开口就要喊人,却一个不慎,闪躲不及,后脑勺被小黑手中的凶器砸中,瞬间昏迷过去。 苏格兰昏倒前是站在楼梯上的,他的身体软软瘫倒,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应重力的呼唤,沿着楼梯咚咚咚的往下滑。 小黑惊慌地扑上去拽住他的后领,一个大男人的体重实打实的摆在那儿,小黑没做好准备,一个踉跄,险些被拖下去。 好不容易把人拽住,小黑松了口气,将凶器收回怀里,抓着苏格兰的一只手臂,试图把他拖上楼。 拖了两层台阶,小黑突然停下,看了看饱受摧残的苏格兰。 被人打昏就算了,还让他在台阶上像个破布娃娃一样“DuangDuang”地上楼,实在不人道。 小黑的良心实在过不了这关。 他弯下腰,将苏格兰扶起,像过去每一次扛尸体那样扛起他,健步上楼。 小黑用备用锁匙拧开苏格兰的房门,将躺尸的苏格兰丢到他的床上,装有狙击枪的小提琴盒则摆在他的床头。 苏格兰偏着头,露出清隽侧颜,他一无所觉地昏睡着,面容沉静。他的外套、鞋子都没脱,以一个别捏的姿势侧趴在床上。以这种姿势睡觉,第二天起来一定浑身酸痛。 小黑站在床边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弯下腰,朝昏睡的猫眼美人缓缓伸出罪恶的双手…… 小黑将人翻了个面,随后轻轻握住苏格兰的脚踝,将他的腿抬高。 被脱下的鞋胡乱甩在地上,小黑又伸出手剥掉苏格兰的外套,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一粒纽扣。 苏格兰头发凌乱,黑色的发散落在纯白的床单上,眉眼如画。他偏着头,眉头轻蹙,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呼吸。 小黑缓缓俯身,单膝跪在床的边缘,掀开被子。 …… “呼……这样就可以了吧?” 小黑擦了把虚汗。 他任劳任怨地将地上的鞋子摆放好,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个黑影一窜而过,停在他的脚边,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最后跳进小黑的怀里。 小黑抱着它,脸庞不慎暴露在月光下。 红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发丝晃动间,露出一双沉静温和的灰蓝眼眸。他怀里抱着一只奶牛猫,猫咪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破案了,小黑竟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你竟然还帮苏格兰盖被子!]猫咪絮絮叨叨,[还有两个人,别耽误时间啦,我们快去处理掉他们。] 猫咪躺在他的臂弯里,打了个呵欠:[好困哦,早点搞完早点休息喵。] 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之景,非常满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他拿起之前为了搬运苏格兰而放在桌面上的香蕉,用衣袖套着手,拧开门把,悄声离开。 房间里,苏格兰衣着完好,只解开了第一颗扣子,让他睡得更舒服。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会硌到的细碎物件都被细心取下,放在桌上。 苏格兰安详地沉沉睡去。 半小时后 在苏格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系统猫猫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织田作,你给苏格兰又脱鞋又盖被子的,另外两个人就这么随便甩在床上,真的没事吗?] 织田作之助一副坦然之色,道:“没事,给足他们时间换睡衣了。啊……你是说睡姿?睡姿跟我没关系吧。” [苏格兰在楼下帮了我们,所以我们对他温柔点!]系统点点头,十分赞同。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纠正道:“跟这个没有关系,睡姿是个人的事,我们管不了这个。” 系统悟了:[你说得对!莱伊和波本睡相糟糕,关我们什么事!] 孺子可教也! 织田作之助非常欣慰。 80-100 第81章 第 81 章 “什么啊, 藏得这么严实。”松田阵平撇撇嘴,不怀好意地凑过去,“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越是不让他看, 他就越好奇。 “让我看看!” 松田阵平倏地扑了上去, 想趁织田作不备从他口袋里翻出那个宝贝。 织田作之助能够遇见未来, 因此没有被突袭成功。 但是, 眼看着自己就要背负上奇奇怪怪的罪名。织田作之助权衡之下,决定保住自己的清誉。 “其实, 只是糖果而已。”织田作之助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糖果罐子。 他外套的口袋不能一口气装三个,否则会很挤,口袋鼓鼓囊囊的, 别人一眼就会瞧见里面有东西。 因此他是左边口袋放一个, 右边放两个。松田阵平坐在他的左边, 不小心撞到的也是只有一个糖果罐子的口袋。 小巧透明玻璃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糖果外表色泽明艳,从包装到内里都极为小巧可爱, 在居酒屋的灯光下仿佛流光溢彩。 “哇哦,是糖果啊, 还挺精致的嘛——”萩原研二赞叹道。 松田阵平接过糖果罐子,左右翻看打量着, 动作看似大手大脚,实则很小心。 织田作之助一颗心被高高吊起,有些紧张地看着松田阵平。 拜托了,绝对不要说“突然想吃糖果, 给我一颗试试”!! “没什么特别的啊, 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松田阵平耸耸肩, 将糖果还给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火速接过糖果,准备塞回口袋。 萩原研二本就关注他,见他脸色有异,桃花眼微眯,突然开口道:“织田,这是什么牌子的糖果啊,我有点感兴趣,可以给我一颗试试味道吗?” 织田作之助:“……”你为什么跟波本一个说辞。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疑惑地问:“萩,你什么时候爱吃糖了?” “只是好奇而已啦,”萩原研二笑着将问题抛回给织田作,“织田,可以么?” 织田作之助:“……”这种情形,他难道有拒绝的权利? [系统系统系统!]织田作之助在心里疯狂呼唤系统,[这个药一般人吃了会怎样?] 系统十分迟疑:[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吃了应该不会死吧?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谁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谁没病没痛乱吃药啊,药再温和,也不能真的把它当成糖果啊! 这就是不能吃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思前想后,内心十分沉重,在两人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中缓缓抬头,说:“其实……这不是我的东西。” 两人:“……哈??”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说:“这罐糖果是我出门前,邻居家的小孩让我帮她买的。” 原来如此。 既然不是织田的东西,没经过主人同意,肯定不能向别人分享。 萩原研二眨眨眼,他上次去拆弹的时候,也协助其他同事疏散公寓的居民。 织田住的那一层,有哪户人家有孩子吗? 那天兵荒马乱的,实在是想不起来啊。 萩原研二微微皱眉,无法判断织田作之助有没有撒谎。他知道织田是老好人,还喜欢孩子,遇到小孩请求帮忙买糖这样的事,他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萩?你在想什么呢。”松田阵平在桌子底下踹了萩原研二一脚。 “……没事,想起了一点其他事情。”萩原研二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再提糖果的事。 织田作之助把药塞回口袋,他坐在靠墙的一侧,微不可查地侧了侧身,然后假借昏暗的灯光,迅速用右手把右侧口袋里的药往里按了按,确保它们不会掉出口袋。 要是他们问自己为什么买三个,能不能分他们一瓶,这怎么办! 必不能让他们知道! 织田作之助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 结束聚餐后,织田作之助独自一人离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结伴回宿舍。 萩原研二一路上心事重重,和松田阵平的对话越来越敷衍。 松田阵平:“你知道么,交警部的竹山又被罚了,听说这次还是因为上班时间聊八卦被警部抓住了。” 萩原研二完全没在听:“啊,是么。” “宫本由美又组织了联谊,让我问你去不去。” “嗯,是啊。”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是白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对啊……”萩原研二猛地反应过来,“等下!小阵平,你怎么趁机骂我!” 松田阵平冷笑:“谁叫你在我说话的时候走神,故意敷衍我。”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捶了他的肩一下,没心思跟他计较。 “说吧,你揪着人家的糖不放干什么?这么想吃,去商店买就好了啊。”松田阵平眯起眼,“还是说,那个糖有什么独特之处?” 萩原研二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松田阵平摊开手:“拜托,在我眼里你的态度超级明显啊。” “其实……”萩原研二纠结片刻,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于是趁着这段路的路人不多,把看到织田跟零有接触、以及假人的乌龙事件统统简单复述给了松田阵平。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松田阵平大吃一惊,眉头紧锁。 萩原研二用力扯了松田一下,着急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阵平,小声点啊,这种事不能宣扬!” 松田阵平:“放心,我知道,不会乱说的。” “所以你怀疑那瓶糖果用途不正?我仔细看过,确实与普通糖果一样……”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面露思索,眼睛一亮,“等一下,我好像看到其中有一颗糖有点不一样!” “怎么说?” 松田阵平说:“别的糖果都是完整的,其中一颗的外表是黄色的,没有把整颗糖包裹住。它从底部裂开来,露出一点点褐色的内里。” “我还以为是柠檬味的糖,但制作商没做好。现在想想,更像是平时的药片上裹着的薄薄一层糖衣。” 萩原研二猛地一敲手心:“我听缉.毒部门的千穂酱说,他们前不久抓到过类似的新型毒.品!”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面面相觑。 “不可能的。”松田阵平烦躁得抓了抓头发:“你和我都知道,零最讨厌这些,有他在,织田没可能做错事。” 萩原研二叹息:“希望如此,而且织田看起来很正常啊,不像是吸……的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还是对降谷零和织田作之助很信任的。 一是相信自己的同窗好友不会任由毒.品在社会上流通,据萩原研二的观察,零和织田私下关系还算不错。如果织田真的是这种人,零是不可能信任他的。 二是他们相信自己的眼光,纵使织田有坎坷的身世,他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下次有机会揪住那两个家伙问个清楚。”松田阵平拍了拍萩原的肩,说道。 言下之意是要连降谷零一起逮住问话。 萩原研二点点头,“好。” …… 另一头,还在忙碌的安室透打了个喷嚏。 电话那头的女人慵懒地笑道:“怎么,波本,因为‘事业上升期’而熬坏了身子么?” 安室透笑了一声:“哈哈,多谢关心,我一切都好。” “谁关心你,”贝尔摩德不屑道:“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彼此彼此。” “哼。”贝尔摩德的声线沙哑而性感,“总之,到时候记得来给我接机。” “美国可是你的大本营,你来日本做什么?”安室透问。 “按规定去见某个女人一面罢了。”贝尔摩德嗤笑一声,“真是令人不爽啊……” 安室透本能地想试探出更多情报,贝尔摩德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该说的东西,冷酷地说:“记得你的任务。” 随后啪得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安室透摇了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公寓的大门被修好了,内里也请保洁仔仔细细地打扫过。当然,在保洁阿姨上门前,织田作有记得把不该出现的东西收好。 他在玄关换鞋,伸手摁下电灯开关。 世界顿时一片明亮。 织田作之助在沙发坐下,搭在手上的外套被叠在一起,两侧口袋里的玻璃罐彼此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在无人的时候,系统喜欢偶尔用拟态在现实世界到处乱跑,反正也影响不到其他人。 织田作之助只觉得双膝上多了一点重量,低头一看,果然是系统猫猫。 猫崽子还是幼猫大小,据系统所说,拟态猫猫的年龄大小是根据系统本统来决定的。 而统统还是个“一岁的宝宝”——系统语——所以拟态也一直是幼猫状态。 系统猫猫仰头傻乎乎地笑了一下,织田作之助注意到猫猫的眼睛,说:“你的瞳色变了。” 系统很惊喜,[什么,这么快的么!让我康康!!] 现世的镜子照不出它的身影,系统调出光屏,调转摄像头,把屏幕当镜子,凑上去看自己的眼睛。 系统现在的身体是黑色居多,中间夹杂着白毛,看上去比较像奶牛猫。 猫崽子对着光屏看了一眼,顿时十分痛苦:[织田作,你骗统!呜呜,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异色瞳也很好看。”织田作之助安慰道。 猫崽子垂头丧气地又看了看自己,光屏中的奶牛猫皮毛顺滑,有着惊人的美貌,眼睛是异色瞳,左边是鸢色,右边是如大海一般的碧蓝色。 凭系统猫猫的美貌,去猫咖打工的话人气一定很高,是可以作为头牌帮店里招揽生意的程度,可惜现世中的人看不到它。 “你的瞳色还会变么?”织田作问。 猫崽子伸出爪子,在光屏上连点几下,关闭屏幕。它瘫倒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才不紧不慢地说:[会哒,我的拟态会随宿主而变的。]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比起这个,你该吃药了。]系统猫猫舔了舔爪爪,提醒道,[听从医嘱,一次两片。] “可是一次三片才降1个百分点,两片会不会无效。” [你先试一下嘛,反正有三瓶药呢!]系统说。 “好吧。”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只吞了两片,随后在系统的催促下洗漱完毕,躺平睡觉。 第二天早上。 作为闹钟的猫崽子在织田作的床上跳来跳去,硬生生把他震醒了。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打了个呵欠,问道:“多少?” [两片药是0.5个百分点。]系统说,[目前的破损度是36.5%]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同样是吃药,同样的一天的剂量,吃两片药是0.5%,三片药是1%。 那肯定是一天三片更划算啊! “以后一天服三片药。”织田作之助果断道。 系统晃了晃尾巴,说:[别怪我没提醒你,雪莉可是说过不能乱吃药,吃多会对身体不利哦!] 织田作之助很淡定:[没事,问题不大!] 一天三片,三瓶药可供一个月,吃完一个月的药,[蒂萨诺]的破损度就会从36.5%变成6.5%! 就算像之前一样只有半个月的药效,那也可以让破损度变成21.5%! 啊!多么美好的未来!! 织田作之助十分满意。 系统猫猫不赞同地摇摇头,语重心长:[织田作,雪莉是专家,你还是听听医嘱叭!]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脸,试图说服系统:“可是一天三片真的比一天两片划算。” 系统妥协了,[如果你坚持,那好叭。] 第82章 第 82 章 [请问……] “你说。” [我可以嘲笑你一会儿吗?不会太久, 我保证!]系统诚恳地说。 织田作之助:“……不行!!”你不是我的系统么,为什么还幸灾乐祸啊! 系统说:[没办法,虽然你很惨, 但我很想笑。] 织田作之助很郁闷, 他也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结果!! 事情是这样的: 他按照往日里的步调,每天睡前吞三片药。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 十天后,[蒂萨诺]的破损度已经到了26.5%。当天晚上, 织田作之助倒了杯水, 手心放着三片药。 系统十分诧异地说:[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织田作, 你竟然还一点事都没有。] 这话说的。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很期盼我出事……?”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你的错觉。]系统笑得像个小傻子,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只是想看乐子而已啦!] 织田作之助:?? 统子咳了一声,试图用忠言逆耳来掩饰自己的失言:[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先停一停,过几天再接着吃。] 连吃十天三倍药效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妙! 系统总是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暴露出它的乐子人属性,也不知道是跟谁学坏的。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没有计较那么多。 他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非常自信, 语重心长地说:“要相信我啊。” 第二天早上。 系统猫猫一如既往地用在床上蹦迪的方式叫醒了织田作,它蹲在枕头边,抑扬顿挫地播报道:[早安, 现在向您播报今日的卡牌破损度, 您目前的破损度为32%!] 系统:[在十一天不间断的高强度恰药中, 您的破损度成功实现了由36.5%到32%的巨大转变,恭喜您呀!] 恭喜你吃了个寂寞! 织田作之助:“……”微妙地感觉到了嘲讽。 系统语重心长地说:[织田作,我说过要相信我的呀。] 织田作之助:“……” 果然不是错觉,这只统就是在嘲讽他! 昨天的一片大好局势登时毁于一旦,织田作之助倍感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越来越晕眩。 [我都说过要听医嘱的啦,你就是不听……] 系统絮絮叨叨,说到一半,注意到织田作的脸色不对,猛地顿住,着急道:[织田作,你没事吧??] “没事。” 织田作之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头疼不是因为破损度,而是真正的生理性偏头疼,甚至有些晕眩,视野中的直线被稍稍扭曲成弯曲的线条。 他猛地闭上眼,向后仰倒在枕头上。 系统完全收起了嘲笑的心思,着急地用爪爪碰了碰织田作的手臂,[你怎么啦?] 系统很担心织田作,帮他把痛觉下调至30%。 织田作之助原地躺尸了大约三十秒,身体不适逐渐消散大半,只残留些许痛感,让他额角一抽一抽的。 “唔……只是突然有些头晕,缓一缓就好多了。”织田作之助闭了会儿眼,再次睁开后,眼中的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向系统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态。 系统毫不留情地用肉垫拍了拍他的头,[废话,我帮你下调了痛觉,你当然会感觉良好!] “这样么,多谢。”织田作之助丝毫没有反思的意思。 [我提醒过你的了。]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织田作之助的脑中幽幽响起,十分哀怨,[早就说过会出事吧,你不听!还不快去找雪莉!] 在组织面前过了明路后,他就能随意进出研究所找雪莉了。 织田作之助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探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罐。漂亮得宛如糖果,外表与味道极其不相符的药片静静躺在两瓶玻璃罐中,旁边放着一个空罐。 织田作之助:“……” 十天吃完了一个月的量,怎么看都会被雪莉骂死的! 他想象了一下雪莉指着他鼻子臭骂一顿,甚至可能把事情捅到明美那里的场景,他就比吃错药还头疼。 “等过了这个月再说。” 逃避可耻但有用,织田作之助聪明地学会了这一招。 系统猫猫:猫猫不赞同的目光.jpg [明天要是恶化了,就必须去找雪莉哦。]系统跟织田作约法三章,织田作不是很乐意地答应了。 幸运的是,第二天清晨,织田作之助睡了一个好觉后,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破损度也没有下降,系统也就没有再揪着他不放。 30%的痛感也隔了一天后调回了70%。 痛感是可以随时调节的,就是中途有一个小小的延迟时间。 织田作之助洗漱完毕,系统猫猫谨慎地绕过洗手台上的水,踩在干燥的地方,探头看镜子。 镜子的红发男人一手摸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系统:[你终于决定要……]把胡子刮干净点了吗? 没等它说完,织田作恍然大悟般敲了下手心。 “这周的辣咖喱只吃了两次吧?决定了,今天就吃辣咖喱!” 系统:……? 我知道你一周至少吃三次辣咖喱,但能不能严肃点啊喂! * 本就将近年末,一眨眼就到了新年伊始。 “这是给我的?” 织田作之助十分意外,摇摇头拒绝道:“我已经成年了,年玉就不必了。” “拿着。” 明美不由分说地将红包塞到织田作手里,说是红包,其实以白色为主,外表绘制着樱花图案。 明美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作之助压岁钱,讨个好彩头,不许拒绝。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的啊。” 织田作之助只好接过,“谢谢,新的一年也请多多关照。” 他余光瞥见另一封红包,问:“那是给志保的么?” 明美点点头,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明明是新年,志保却不能出来团聚,准备好的红包也没能派上用场。” “我能进研究所,我帮你给她。”织田作之助将另一封红包也妥善收进口袋里。 “你……你去研究所没关系吗?”明美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没有忘记宫野志保偷偷给织田作之助制作的药,很担心织田作被卷入研究所中。 “没关系,我的朋友约了我新年一起去神社参拜,一会儿顺路送过去就好。”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没有丝毫勉强的样子让宫野明美放下了悬着的心。 在去新年参拜之前,织田作之助开车去了一趟研究所,将红包交给了雪莉。 “姐姐真是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雪莉伸手接过,而后惊讶道:“诶,两个?” 她低头细看,红包的正面写着她的名字,红白的背面一份写着“宫野明美”,一份写着“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说:“下面这封是我给的,新年快乐。” “你怎么也把我当孩子看待……姐姐也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吗?”雪莉无奈道。 织田作之助从大衣口袋提溜出半截红包袋给雪莉看,又塞回去,示意自己也收到了。 雪莉犀利道:“我的这份是你路上临时包的吧!” 织田作之助老实点头。 “真拿你们没办法。”雪莉将红包捏在手心,收进袖子里,别开脸,别扭地说:“总之,新年快乐。” 织田作之助提了提唇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快步走了。 他走后,雪莉懊恼道:“啊,忘记问织田的身体情况了。” …… 织田作之助将车停在稍远的一个自助停车场里,步行上前。 他的选择是对的,新年参拜的人非常多,街上堵得水泄不通。如果是开车过来,可能连停车位都找不到。 织田作之助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成功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汇合。 “人好多。”织田作之助感慨道。 松田阵平的手拢在袖中,吐槽道:“还不是萩定的时间,说什么‘初诣’*要趁早。” “嘛嘛,别生气啊,我们也就今天有假期。”萩原研二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挤挤眼睛,“还是说,你在生气我没有把千速带来?” “喂!别乱说啊!!”松田阵平大声嚷嚷道。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千速?” “千速是我的姐姐哦,现在正在神奈川的交通部执勤。”萩原研二凑到织田作的耳边,小声说:“她也是小阵平的初恋哦。” “萩,我听得见。”松田阵平黑着脸,“你不要跟织田乱传谣言啊!” 萩原研二耸耸肩,冲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 松田阵平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织田作之助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我们快去参拜吧,人越来越多了。”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快步走在前面,背影洒脱又不羁。他今天穿着传统和服,外披黑色羽织,腰背挺直,再加上帅气的脸庞,引来不少女性的瞩目。 “织田今天怎么没有穿和服?”萩原研二问。 织田作今天如往常一般穿着风衣和衬衫,最多因为天气寒冷而添了一件衬衣马甲。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脸,说:“临时有点事,那里不方便穿和服进去。” 一方面是穿着和服进研究所,总觉得怪怪的。另一方面是,织田作根本没给自己准备和服。 在横滨时,他也没和孩子们去新年参拜过。刚□□们时,横滨出于动荡期,外出实在不安全。等横滨稍稍安定,他又因为太忙碌,没有亲自带孩子们参拜。 等一切了结后,要带孩子们去新年参拜才行啊。 织田作之助心想,不该留下遗憾的。 萩原研二压低了声音问:“是跟……有关吗?” 顿了顿,织田作之助含糊道:“不算。” 地点是,但做的事与组织无关。 人潮汹涌,萩原研二也不好在人群中提及这些事情,只好拍了拍织田作的肩,便跟上了松田阵平的步伐。 他们排了许久的队才终于参拜完。 萩原研二提议道:“既然来了,去抽个签吧,听说这家神社很灵哦。”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他是一贯不信这些的。 他本不想参加,拗不过萩原研二,还是跟着他去抽签了。 织田作之助好奇地伸手捡起他的签,翻开一看。 [末吉] “哈哈,我是大吉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探头去看其他两人的签,“你们呢?” 织田作之助亮出签文,示意道:“我是末吉。” 两人一同扭头去看松田阵平,他是最后一个抽的。 松田阵平被看得心里发毛,随手拿起一张,三个人的头凑到一起去看松田阵平的签文。 “小阵平,快翻开。” 松田阵平将纸条翻了个面,上面赫然标着[大凶]。 “啊,怎么会这样。”萩原研二吃了一惊。 松田阵平很随意地摆了摆手,“这个无所谓的吧,只是随机事件罢了。” “可以把凶签系在树枝上,这样就能逢凶化吉了。”织田作之助指了指那边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一颗大树,上面的枝丫系着许多签文。 萩原研二循着织田作指的方向望了几眼,笑着说:“小阵平,快去啊。” “好吧。”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虽然还是很麻烦,但不系的话一定会被萩原研二念叨,那样更惨。 他找了个没那么挤的树枝,将标有[大凶]的签系在上面。 “这样你们该放心了吧。”松田阵平挑挑眉,说道。 “好,这样就顺利结束了。”萩原研二一拍手掌,满意地点点头。织田作之助上前仔细看了几眼,确认签文绑得够紧,不会松开。 “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松田阵平问。 “好。”织田作之助答道。 他们转身离去,白色签文在树枝上随风轻轻摇荡。 第83章 第 83 章 这是织田作之助第二次以“实验体”的身份, 踏进研究所的实验室。 他被组织以检查身体为由召回研究所。 组织自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需要定期接受体检。 就连傻子都不会信这套敷衍得要命的说辞。 所谓体检,只是变着法子收集实验体的身体数据, 好进一步改良药剂,然后再注入人体内。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实验体身体崩坏或者药剂成功制成。 组织假惺惺又虚伪的关怀,简直令人作呕。 织田作之助拿着组织给的代号,活得像个不戳就不动的咸鱼就算了, 还天天不干人事(在组织眼里)。 怎样才能不被组织开除人类籍, 成为年轻有为的精英人才?很简单, 没事就威胁一下各位社长, 为组织敲诈一笔钱款, 或是抢个银行、追杀叛徒、暗杀给组织发展带来阻碍的人士之类的。 问题在于,织田作最讨厌的就是上述那些活。他接的都是一般人看不上的任务。 举个栗子,织田作之助某次为了应付KPI, 在内网随手接了个任务。 那位小哥是接了上级任务,要去偷富豪家中保险柜里的东西。可惜一个人人手不足,上级又不给他派人, 他就试探性地在内网发布了任务。 小哥在酒吧等了半天, 越来越不耐烦,正当他低头要联系对方并恶狠狠痛骂一顿的时候, 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抱歉,我有点事,临时来晚了。” 小哥抬头,看见一个红发男人一脸着急和歉意。他撇了撇嘴, 拖长了声音说道:“这次就算了, 下次不要迟到啊。”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小哥:“我是中村, 你呢?” 织田作之助:“我是蒂萨诺。” “?”中村满脸问号,“这个玩笑不好笑。” 织田作之助纳闷:“我没开玩笑。” 中村:“笑死,你是蒂萨诺,我还是波本呢!”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没说话,在脑中思索怎么证明自己,最后当着他的面,用他的电脑打开了组织内网的后台,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标红的[蒂萨诺]三字格外刺眼。 中村腿都软了:“!!” 好家伙,蒂萨诺给他放风,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的好吗! …… 就是如此离谱、“自降身价”的事,织田作之助干了不少。 组织哪里容得下他! 也就是看在他干掉了苏格兰的份上忍他一时,到最后忍无可忍,对研究所下达了解禁的指令。 研究所都快愁死了。 他们根据蒂萨诺的身体数据研究出来的药剂只差最后一步,就差最后一丢丢数据做验证,却被勒令换实验体,这让他们根本不能接受。 现在一解禁,研究所就迫不及待让人过来了。 每一个踏进实验室的实验体都不会给研究人员好脸色,织田作之助除外。 金属大门在他面前自动向两侧打开,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迈步而入,对里面的研究人员颔首示意。 雪莉照旧负责协调实验室的人员调动,收集实验体的人体数据。 她穿着长至膝盖的白大褂,内搭黑色的高领毛衣裙,时尚又不失干练。听见动静,雪莉扭头回看,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下午好。”织田作之助像没事人一样跟雪莉打招呼。 雪莉拧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没有回应他的问候。 “贝尔摩德大人,您可以起来了。”一名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研究人员低声说道。 织田作之助循声望去,在他躺过的那张医疗床上,一个女人缓缓坐了起来。 尽管她极力掩饰,织田作之助还是一眼看出她脸色的苍白和疲惫。 贝尔摩德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只有几缕垂在胸前。苍白的脸色为她的美貌增添几分脆弱感,却在女人勾起唇角的下一秒,尽数化成她独特的魅力。 “蒂萨诺,又见面了。”或是许久没喝水,贝尔摩德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刚开口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旁候着的研究人员连忙用备着的一次性杯子,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贝尔摩德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水杯,伸长手臂,绕开他手里的水,扶着他的胳膊起身。 ——她绝对不会在研究所食用任何能入口的东西,哪怕这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制作出来的。 “谢谢。”贝尔摩德对着那名研究人员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杯子,就这么自然地往大门的方向走。 男人被她的微笑迷得一个恍惚,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被当场无视的愤慨或尴尬,满心都是贝尔摩德的背影。 织田作之助不认得她,只听到了她的代号是“贝尔摩德”。 既然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组织的实验体吧。 贝尔摩德与织田作之助擦肩而过时,挥了挥手,懒洋洋地说:“我们还有任务,速度快点,我可没耐心等你太久。”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一刻也不愿待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一愣,雪莉接过下属递给她的文件板夹,低头翻看着,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去躺着。” 磨磨蹭蹭也是躲不过的,早搞完就能像贝尔摩德一样早点离开。 织田作之助:“她刚刚在跟我说话?” 雪莉抬头,不解地问:“谁?贝尔摩德?” 织田作之助点头。 “当然是和你说话,不然还有谁?”雪莉觉得这番话问得莫名其妙,在现场能够跟贝尔摩德出任务的也就只有蒂萨诺一个人。 “可我没接到关于任务的通知……”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而且他也不认识贝尔摩德,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人要跟他做任务? 这不会是第二个琴酒吧?! 织田作之助:警惕.jpg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这就是通知。”雪莉用笔敲了敲手里的板夹,抬了抬下巴,“去吧,我会尽量快一点的。” 织田作之助再一次躺上了医疗床,无影灯投下的光在他眼底晃动,穿着白大褂的人神情冷漠又严肃,围着他来来去去,各类说不出用法的仪器被连接到他身上。 “请您闭眼。” 织田作之助依言阖眼,最后出现在视线中的,是雪莉担忧的眼神。 说实话,织田作之助既不紧张也不害怕,他甚至有点想睡觉。 室内维持着舒适的温度,耳边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各类器械被推来推去,轮子在地上咕噜噜滚动,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嗡声,头顶还有一个“滴——滴——”的仪器声响。 除了医疗器械偶尔会发出尖锐的提示音、身上贴着的器件有些冰凉外,一切良好。 [织田作,困了?]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实话实说:[有点,但是他们对我的身体碰来碰去的,我睡不着。] 就算他进入浅眠,这种本能的警觉会让他无数次惊醒,还不如不睡。 系统想了想,说:[你要不要短暂切断感知?你的精神会与卡牌身体断开,但是卡牌会保留该有的生理反应,不会停止呼吸。这样可以睡个好觉。] 织田作之助:[要是他们叫我,我没反应怎么办?] 系统:[我帮你盯着,有情况我就叫醒你嘛。从切断到重新链接,不会超过三秒。] [你算上延迟了么?] [算上延迟也不会超过十秒,你就放心吧!]系统拍着胸脯保证道。 织田作之助觉得挺好,他今天起得早,现在睡个午觉也行。 [记得及时叫醒我啊。]在临睡前,织田作之助不放心地叮嘱道。 系统嗯嗯嗯的疯狂点头,织田作就放心地睡着了。 …… 在一旁进行监督的雪莉此时却眉头一皱。 织田作之助无声无息地躺在雪白的医疗床上,散乱在枕上的红发与白色枕套对比鲜明,在无影灯的光下,他的脸色似乎格外苍白。 这可是人体实验,一般人都会感到害怕,眼睛忍不住眯成一条缝,偷看白大褂们的动作。而织田看似放松,实则紧紧地闭着眼睛,不管什么情况都不睁开眼。 是心理阴影吗? 雪莉抿了抿唇,不忍再看,刚侧过脸,正好看见研究员抬手摁了一个键。 “你在干什么?!”雪莉瞪大了眼,气急地呵斥道:“你按错了,快取消!” 那位研究员是新人,今天第一天上岗,本就有些紧张,顿时更加慌张了。 “哦哦哦好、好的!”他看着操作面板,脑子一下短路,一时不知从而下手。 “哒哒哒——” 雪莉踩着高跟鞋小跑上前,飞快地在面板上连点几下,仪器长鸣一声后再度正常运行。 “这个级别的电流很容易伤害人体,你不知道吗?!在讨论方案时,我不是说过调低电流么,你在听什么?”雪莉严厉斥责道。 新人愧疚又尴尬,低下了头:“……十分抱歉。” 雪莉眼神犀利,目光扫过全场,警告道:“没有下次,全都给我注意点!” 众人唯唯诺诺地点头。 雪莉却没有放松心情,看着始终没有反应的织田,缓缓蹙眉。 ……织田该不会是被电晕了吧? 她再仔细地看了看织田。 碍于先前的小插曲,红发男人眉头紧锁,眼睫微颤,胸膛上下急剧起伏,过了好几分钟才平息下来,旁边的健康监护仪也随之回到正轨。 不像是晕了。 难道织田的心理阴影大到让他被电成这样也不愿睁眼? 雪莉在心底叹息一声,织田真不容易啊。 …… 织田作之助睡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午觉,被系统叫醒的时候,他带着几分困意睁开眼,下意识就想打一个呵欠。 他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毛茸茸的大头。手臂一个刺痛,那人直起腰,手里拿着一个针筒和好几个采血管。 “好了,您可以起身了。”那人说道。 想打的呵欠硬生生顿住,织田作之助脑子没转过弯来,停顿几秒,很有礼貌地说:“……啊,谢谢,辛苦了。” 那人惊疑不定地看了织田作一眼,像是在看什么稀缺品种。 确实,只要是个实验体,一睁眼发现自己被抽血了,不用脑都知道研究所想拿自己的血去干什么,怎么可能会研究员有好脸色。 冷漠不搭理研究员就已经是最温和的反应了,现在竟然有人向他道谢?? 一旁的雪莉也十分震撼,眼神一利,织田的脑子不会刚刚被电傻了吧?!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对雪莉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开。 他走得快,因此没看见雪莉望着他的背影痛心疾首又同情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纳闷地甩甩手臂,问道:[感觉手臂有点麻,是我睡姿不好压到了么?] 系统哦了一声,淡定回答:[不是,是他们刚刚操作失误,电了你一下,身体残留的感觉吧。你再睡久一点,连这点感觉都不会有。] [没有后遗症的,安心吧。]系统安抚道。 织田作之助:“……” 总感觉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东西! 第84章 第 84 章 织田作之助从研究所大门出来, 一眼就看见他的白色奔驰静静停在不远处。 他正想迈步向前,身后却突然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响。来人带着些许不满地说:“蒂萨诺, 你检查一次需要这么久?我等了你半天。” 织田作之助回头,样貌平平的女人蹙着眉,随手拨了拨耳边的鬓发。 “请问你是?”织田作之助问道。 贝尔摩德在织田作身前站定,挑眉笑了笑,“怎么, 换一张脸你就不认得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她披散着的金色长发,回忆起她说过的话, 迟疑道:“贝尔摩德……?” “嗯哼, 是我。听说你终于破戒杀人了?恭喜啊。”贝尔摩德说着恭喜,表情却很随意,只是随口一提便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那位先生不是承诺你杀人后就不必再来么, 我还以为不会在研究所看到你了。” “啧,没用的男人。真是不懂把握机会啊。”贝尔摩德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样子。 织田·没用的男人·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我们似乎并不认识。”所以你也没资格评判我。 “哈?你装什么呢, 我们在美国的研究所见过好几面吧。”贝尔摩德说。 她上下打量织田作一番, 神情若有所思,“不像是被那群疯子的药剂变傻了啊, 还是说,你在故意借此讽刺我?” 贝尔摩德表情一变, 声音变得冰冷。 糟糕! 他没有[蒂萨诺]作为卡牌时期的记忆, 当然认不出贝尔摩德。 不会被拆穿吧。 织田作之助谨慎答道:“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你误会了。” “哼。”贝尔摩德冷哼一声, 绕过织田作向前走。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抓了抓头发, 朝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走没两步,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跟贝尔摩德前行方向是一样的! 可那里只停了一辆车啊! 贝尔摩德几步走到他的奔驰边,双手交叉抱臂,对着副驾的车门抬了抬下巴,“开门。” 织田作之助:“……” “你要我载你一程?去哪?”织田作之助站着没动,问道。 贝尔摩德说:“带你去做任务。” 织田作之助皱眉:“什么任务?” “去了你就知道了,废话真多。”贝尔摩德翻了个白眼。 行吧。 织田作之助用钥匙解锁车子,帮贝尔摩德拉开副驾车门,自己再坐上驾驶座。 “先说好,我不做杀人越货的事。”织田作手扶在方向盘上,语气淡淡地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贝尔摩德说:“放心,我也没打算认真对待这次的任务。”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肃然起敬,这是第一个在他面前把划水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人。 这一瞬间,织田作仿佛找到了一起划水做任务的知己! 贝尔摩德给了他一个地址,织田作之助按着导航开过去,下车才发现这是一家酒吧。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看着她,贝尔摩德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十分潇洒地在前面带路,还回头招呼他跟上。 织田作只好无奈地跟上她的脚步,酒吧里灯红酒绿,光线暧.昧昏暗,还放着动感舞曲。 贝尔摩德绕过在舞池里狂欢的男男女女,轻车熟路地找到吧台边的座位坐下。 织田作之助在她旁边就坐,开始猜任务:“在酒吧的任务么……是探听情报还是跟组织客户接头?” “都不是。”贝尔摩德笑了一声,“是心理治疗。” “?”织田作之助一脸懵,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在酒吧做心理治疗?” 织田作之助印象中的心理咨询室都是整洁明亮的房间,环境温馨安静,房间内或许还会流淌着轻柔的乐曲,让前来咨询的患者身心放松。 不管怎样,酒吧都不像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室啊! “你确定没走错地方?”织田作之助问。 贝尔摩德手肘搭在吧台上,一只手托着腮,纤长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一脸无辜地说:“说不定就是有人在酒吧才能放松呢,心理治疗也没规定场合吧?” 好有道理! 织田作之助被说服了! “那么,任务对象是……?” 贝尔摩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左右看了看,最后试探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贝尔摩德愉悦点头。 织田作之助大惊:??!! “我心理很正常,没生病。” “那位先生可不这么觉得。”贝尔摩德勾起唇角,说,“蒂萨诺,和女士一起去酒吧,却不请她喝一杯么?”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抬手呼唤调酒师。 “您需要什么?”调酒师微笑着问。 织田作点了杯威士忌,扭头看向贝尔摩德。 “唔……苦艾酒。”贝尔摩德说。 调酒师很快送来两杯酒,随后识趣退下。织田作之助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看着冰球在酒杯中上下浮动,淡声道:“是BOSS让你来的。” “对。他觉得你从脑子到心理都有病,让我给你做心理辅导,让我劝你。”贝尔摩德慵懒地说。 “劝我什么?” “何必明知故问,当然是劝你杀人了。” “……我真的没病。” “你不敢杀人,在他眼里就是脑子有病。” 贝尔摩德不解地蹙眉:“我也确实不懂,杀几个人就能摆脱……的身份,再也不用踏入研究所。这么好的买卖,你为什么拒绝?” 织田作之助语调平平:“因为这是我的意志。我不想杀人,所以拒绝了,就是这么简单。” “诶——意外的帅气呢。”贝尔摩德短暂地笑了一声,转瞬收敛起笑意,“……也十分愚蠢。” 织田作之助对此不做回应,这种评价也无法动摇他的心。他从椅子上半起身,说:“所以,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给我坐下。”贝尔摩德不容置喙地说。 她摆了摆手,说道:“就算是要敷衍任务,也要有敷衍的样子,至少坐满半小时才能走。” 织田作之助无奈坐下。 “嗯?你还挺好说话的嘛。”贝尔摩德惊讶地看他一眼,似乎也没意识到让蒂萨诺留下,他就真的留下了。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我如果走了,你无法跟BOSS交差吧?这是我个人的事,就不连累你了。” 在酒吧坐半小时而已,就当放松了。 “他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拿我怎么样……”贝尔摩德瞥了他一样,没再理会织田作。 正好有人前来搭讪,贝尔摩德摆出一张笑吟吟的脸,扭过头,流畅应对前来搭讪的牛郎。 织田作之助自顾自喝着酒,只等时间到了就离开。 突然,他听见贝尔摩德笑了一声,手肘被她撞了一下。 “喂,蒂萨诺,快看我发现了谁?” 织田作之助抬头一看,金发男人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马甲,打着领结,身形颀长,肩宽腰窄。他托着托盘,面带微笑地将一杯酒放在客人的桌面。 贝尔摩德语带欣赏:“身材不错,如果是缺钱找兼职,他不该当服务生,应该去当牛郎,会有出息的。” 织田作之助:“……”这话他没法接! 贝尔摩德打了个响指,叫来酒保,对他说:“一杯波本威士忌,送给那位侍者。” 酒保有些诧异,因为很少有客人会请服务生喝酒。 安室透今晚来酒吧兼职,是来收集情报的。他正在工作,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安室透警惕回头,看见他的同事朝他挤了挤眼睛,将一杯酒塞到他手上。 “这是?”安室透皱眉问道。 “喏。”酒吧指了指织田作所在的方向,促狭一笑:“那位女士请你的。” 安室透端着酒杯,转身回望,与织田作的视线对个正着。 红发男人挥了挥手,向他打了声招呼。 蒂萨诺怎么会在这里,他旁边的女人又是谁? 这杯波本威士忌,是出于蒂萨诺的示意,还是…… 安室透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到他们面前,将酒杯还给拥有一头淡金长发的女士。 “谢谢您的酒,但我还在(工作时间)……” “波本威士忌,属于你的酒,不是么?”女人勾了勾唇,并不伸手去接安室透手里的酒。 安室透脸色一变,“贝尔摩德,是你。” 贝尔摩德今天没有戴变声器,他一听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不愧是组织的‘千面魔女’,这张脸果然伪装得十分完美。”安室透冷冷道,问织田作,“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喝酒?” 织田作之助很老实地说:“啊,是任务。” 嗯?! 安室透一下警觉,问:“什么任务?情报收集还是线人接头?” 织田作之助有些尴尬地说:“……是心理辅导。” 安室透一脸迷惑:“?” 贝尔摩德看够了笑话,低头闷笑出声:“你们真有意思。” 织田作把始末解释了一遍。 组织竟然无聊至此,让贝尔摩德给蒂萨诺做心理辅导,谁这么不正常。 安室透无语道:“那你们继续坐着吧,我还要工作,就不奉陪了。” 贝尔摩德拦住他:“波本,你是缺钱么,竟然来酒吧打工。” “与你无关。” “你的姿色不错,不如去做牛郎试试。”贝尔摩德说着说着,恍然大悟道:“噢,是没有工作经验吗?没关系,我们可以陪你练习。” 言下之意是要安室透留下来陪酒。 安室透拒绝三连:“不,谢谢,没必要。” 贝尔摩德扭头对着织田作,表情倏地变了,流露出几分忧愁和真诚,长叹一声道:“蒂萨诺,你也劝劝波本。当牛郎又不是什么大事,嘴甜一点哄哄客人,开几瓶酒就能赚超过服务生工资好几倍的钱。等迈过这道坎,存够钱再辞职也不迟呀!” 织田作之助斟酌片刻,犹犹豫豫地说:“波本,如果你真的缺钱的话,当牛郎也不是不行……” 安室透大怒:“谁缺钱啊喂!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再说亿次,蒂萨诺也太好骗了吧!! “总之,我是服务生,没有义务陪客人喝酒聊天。”安室透冷酷地说。 贝尔摩德扬唇一笑,“这还不好办。” 安室透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而他每次有这种感觉,最后都会实现! “我先走了。”安室透扭头就想走。 贝尔摩德已经高声叫来了经理。 经理挂着礼貌的笑,鞠躬问道:“客人,您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让他陪着聊会儿天。”贝尔摩德侧身露出一脸状况外的红发男人,然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安室透。 安室透抱着托盘,朝经理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经理还是很照顾下属的,委婉拒绝道:“女士,我们的服务生没有参与这项业务培训,他可能不太会聊天。不如我帮您叫一位牛郎?” 安室透淡定心想:呵,贝尔摩德,没想到吧!! 贝尔摩德招了招手,经理俯身附耳上前。 “其实我们是他的朋友,他最近穷的揭不开锅了,我们想接济他一点,但怕伤到他的自尊心,不好直说。”贝尔摩德用看似小声其实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安室透疯狂挥手:“我没有啊!我不穷!!” “我说的是真的。”贝尔摩德还撞了撞织田作,说:“你说呢?” 织田作之助觉得波本应该不至于穷到揭不开锅,但缺钱可能是真的,毕竟经常看他熬夜通宵,说不定就是在干副业赚钱! 他联想起自己还掉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如此境地,一下起了共鸣。 “安室君。”有普通人在,织田作只称呼他的姓氏,诚恳地说:“如果你确实需要帮助的话……” “我不需要啊!”安室透很崩溃。 ——我就是想收集一下情报,陪你们喝酒,我的情报怎么办! 经理十分为难,他看了看金发男人的样子,确实很像自尊心受损后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安室,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就一晚上也不是不行。”经理吞吞吐吐地说。 在经理犹豫之际,贝尔摩德亮出了一张黑卡,挑眉一笑,问道:“老板,你觉得这样行么?” 经理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没问题!您是客人,顾客就是上帝!” 他对安室透细细叮嘱道:“安室,记得好好陪这两位客人啊!”重点是要多开两瓶酒。 这就是钞能力么! 织田作之助再度肃然起敬。 安室透:“……” 累了,早知如此,看到蒂萨诺的时候我就该扭头就走!! 第85章 第 85 章 既然点了“牛郎”, 吧台的位置就不是很合适了,几人顺势换了个卡座。安室透抬手松了松领结, 阴阳怪气地说:“两位客人, 你们想喝点什么酒?” 波本怨念好深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莫名感觉脖子有些凉,果断摇头道:“我就不用了。”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手里的卡,说:“随便你。” 这话一出, 围观着这里的牛郎们都对安室透投去不善的目光。 这么大一个富婆, 怎么被你小子抢走了! 感受到周围牛郎们艳羡的眼神,贝尔摩德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先开一个香槟塔,后续再加。” “哇——”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好、好壕! 织田作之助默默往旁边移了移,试图远离这尴尬的氛围。 安室透哪里会让他得逞,立马坐在他左边,皮笑肉不笑地说:“织田桑,你呢,不给我开一个香槟塔?” ——你帮着贝尔摩德是吧?好,看我不掏空你的钱包! 织田作之助:“……” 什么, 我也要必须开香槟塔吗? 他向后靠了靠, 背部挨着卡座的椅背, 手里端着自己的威士忌,一脸与世无争的模样。 “是贝尔摩德要你陪她, 你找她吧。” 织田作之助心累地喝了一口酒, 明明只是坐半小时就走的事,为什么最后闹成这样? 贝尔摩德说:“再开一个香槟塔?可以, 不过你拿到的分成要七三分, 我七你三。” 安室透毫不犹豫:“你做梦, 凭什么你七我三?最多五五分。” “六四分,我六。”贝尔摩德冷笑道,“再讨价还价,你连这一点都没有。” 安室透爽快道:“成交。” 金发男人站起来,抽过贝尔摩德手里的卡,笑容满面地对一旁目瞪口呆的经理说:“开两个香槟塔。” 织田作之助:“……” 众人:“……”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在一般的酒吧,牛郎们有着自己的规定,是不允许用回扣的方式诱导顾客开酒的。但安室透到底不是牛郎,情况特殊,经理见能赚钱,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点头去开酒了。 围观的人也被经理赶跑了,要是他们的围观导致富婆不满,一走了之,损失谁赔!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贝尔摩德,你就算拿九成的分红回扣,你也要花很多钱。“ “怕什么,那钱又不是她的。”众人散去,眨眼间,安室透便收起了一夜暴富般的笑容,冷静道:“我说的没错吧,贝尔摩德?” “嗯哼。”贝尔摩德轻轻一笑,“被你看出来了啊。” “太明显了。” 织田作之助问道:“那钱是谁的?” 贝尔摩德:“拜托,蒂萨诺,这可是在任务期间。做任务花的钱,难道需要自己掏?”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点头:“确实,所以你这是组织暂时给你的卡?” 贝尔摩德一脸不屑:“给我的就是我的了,还想要拿回去?” “不不不等一下,你说你花的是组织的钱?”安室透瞳孔地震,强行打断道。 “已经是我的了,组织回头还要给我报销的。”贝尔摩德语调慵懒,“不用组织的钱,难道要自己傻傻地赚?波本,记得把我那份及时发来,否则你就等死吧。” 安室透:“……” 织田作之助:“……” 贝尔摩德这是赚两份钱啊!不仅全额吞了组织一张黑卡(花出去的钱要报销打回她账上),而且还多了两个香槟塔的回扣费! 恰逢经理带着几名店员来给他们开酒。安室透愣了几秒,回神后倏地站起来,面对经理疑惑的视线,他毅然决然地开口道:“这位女士决定给我再追加一个香槟塔。” 还、还加?! 经理大喜过望:“真的吗!” 贝尔摩德无所谓地说:“除非我七你三。” 安室透微笑着将刷卡机递到贝尔摩德面前:“当然可以。” 这是组织的钱,不花白不花,花了不白花! 经理雄赳赳气昂昂地开酒去了。 织田作之助感慨道:“我一直以来只会报销,没想到还有这么高明的办法。” 安室透问:“我只知道你报销过被琴酒打烂的天花板和书架,难道还有其他?” “其实,整个别墅都是报销买的。”织田作之助坦诚道,“我说这样做任务比较方便,组织的财务过了几天就给我报了。” 原来这就是你年纪轻轻全款购入超豪华别墅的真相。 安室透十分心情复杂。 “蒂萨诺,在这一点上,我们意外地有共识啊。”贝尔摩德举起酒杯朝他示意。 织田作之助端起酒杯,说:“我不如你,我只试过按价上报。” 贝尔摩德得知组织也被人坑过钱,心情好了许多,笑道:“那你下次记得多报一点,信我,不会有事的。” 高脚杯与古典杯在空中轻轻相碰,琥珀色的酒液晃荡,冰球折射出璀璨光芒,一闪而逝。 安室透:“……” 可恶啊,原来你们都在不声不响地薅组织的羊毛!! …… 散场后,织田作之助和贝尔摩德一起走出酒吧。 织田作问:“组织为什么选你来给我做心理辅导呢?”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慵懒而强势的嗓音中仅带着些许自嘲:“或许是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吧。” 织田作之助一愣。 贝尔摩德头也没回,自顾自离开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东京街头人来人往,喧哗声不绝于耳。织田作之助稍稍偏头,说:“波本,你不接着上班了?” 安室透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闻言,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么乱来,我还能在这里做下去?” 店里牛郎们看他的眼神都极其不善,说到底还是他砸了场子,会被针对也还是正常事。 既然收集不到情报,这份工作也没有意义了。 贝尔摩德就是故意的,想砸了他的工作! 安室透:拳头硬了.jpg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双手插兜,想了想,说:“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当是赔罪了。” 安室透静静地看了红发男人一会儿,在织田作之助被看得莫名其妙的时候,扬眉笑道:“好啊。” 酒吧位于繁华地带,周围商铺很多,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店。 一跨进店门,两人都不约而同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心中同时感到后悔。 织田作之助心惊胆战地看着不远处拼了几个桌子,坐成一堆的青年男女,十分慌张。 那个一脸桀骜的卷毛警官以及与对面坐着的女士们有来有往聊得欢快的风流男人,不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吗! 织田作之助有些僵硬地拉住安室透,干巴巴地说:“唔,我们换一家店吧?” ——警官们扎堆坐在一起呢!他习惯了还好,波本要是没见过世面,一时紧张,暴露了怎么办! 安室透松了口气,秒点头:“换一家吧!” ——萩原和松田都在,要是在蒂萨诺面前一不小心暴露他们过去的关系怎么办! 两人齐齐转身,又被齐齐顿住。 “织田!!”松田阵平边起身,边高声呼喊道。 织田作之助苦涩回头:“松田,巧啊。” “我都跟你对视上了,你怎么一副躲着我的样子……”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说,视线移到旁边的安室透身上时,话音顿时消散。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有默契地互相装作不认识。 “这位是?”松田阵平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是安室透,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安室透客气地笑道。 “哎呀,是两位帅哥呢!”活泼的女声响起,宫本由美探了个头,吃惊道:“宫野先生,您也来这家餐厅用餐吗?” 宫野? 这个熟悉的姓氏让安室透眯了眯眼,难道这才是蒂萨诺的真名? 织田作之助点头,跟警官们打了个招呼。 得益于过去主动或被动下多次进出警局,这堆人里就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 宫本由美热情道:“来都来了,宫野先生也一起参与我们的联谊吧!” “这就不必了……” “来嘛,别害羞!” 在众人热情的呼喊声里,织田作和安室透被迫加入了这场意外的联谊。警官们为了不让他们感到寂寞,特意挪了中间的位置给他们。 被警察包围着的织田作和安室透:很感动,但不敢动.jpg 织田作暗道:波本,千万不要露馅啊,我不想进局子! 安室透暗道:松田、萩原,千万不要露馅啊,我不想以这么可笑的方式暴露身份回公安! 一顿饭吃得两人如坐针毡,许是看出了织田作的不自在。作为把他拉入联谊的主力选手,宫本由美不愿让他感到被冷待,连忙将话题扯到织田作身上。 一名警官开口道:“说起来,宫野先生到底姓什么啊?织田还是宫野? 安室透精神一振,问得好! “两个都是我的姓氏。”织田作之助说,并且表示自己没有结婚改姓。 警官:“那就是曾用名与现用名?” 织田作之助思索后点点头,“并不完全对,不过可以这样理解。” 安室透若有所思。 “宫野先生在警局真的快出名了。”宫本由美笑道。 聊起织田作的光辉事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织田作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安室透这才知道他和景光还是小看了蒂萨诺!这家伙不仅是喜欢在一个小镇上做好事,他的好人好事范围已经囊括了全东京啊!! 合理怀疑如果不是组织最近业务逐渐集中在东京,这家伙总有一天会跑遍全日本! 席间,一名女警突然感慨道:“说起来,我有个亲戚家的奶奶,她之前上门做客的时候说她遇到了个好心人扶她过马路,还说是个帅哥,也是红头发的,听起来跟宫野先生好像。” 织田作之助尴尬一笑,没吱声。 ——我扶的老奶奶太多了,数不过来,请问你说的是哪一位? 女警想了想,补充道:“据说是从车窗上跳下来扶她的!” 知情.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萩原研二缓缓开口,说了个日期和地点。 女警惊讶道:“全对,萩原警官,你怎么知道的!” 萩原研二忍笑着指了指沉默的红发男人,说:“因为,就是他啊!” 众人:“哇!!” 织田作之助莫名感到脚趾扣地。 别哇了,别说了,餐厅里的其他人都看过来了啊啊啊啊! 安室透拍了拍他的肩,“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织田作之助:“……” “萩原警官记得真清楚啊,你当时也在现场吗?”安室透非常自然地接话道。 萩原研二一顿,深深地看了安室透一眼,而后将那天发生的爆炸案说了一遍,仿佛强调般加重语气说道:“按我的速度,我是活不下来的。多亏了织田在场,救了我一命。” 安室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当场公安追踪时,他听到蒂萨诺住着的小区名会那么耳熟。 原来是发生过爆炸案、上过新闻的小区! 蒂萨诺又在不知不觉间救了他一个好友啊…… 安室透心情十分复杂。 “织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一定要找我哦,”萩原研二一字一顿地说道,“尤其是如果有奇奇怪怪的人找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更要找我!” 松田阵平同样将视线放在安室透身上。 萩原&松田:盯—— 安室透:“……” 警官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锋,反而讨论起了那件爆炸案。 “……歹徒在逃跑的时候出了车祸啊。” “不是还有一名同伙潜逃在外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抓住他……” “真希望能尽快抓到他啊!” 第86章 第 86 章 “再见啦, 欢迎下次也来参加我们的联谊哦!”宫本由美挥挥手,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嘻嘻哈哈地走了。 其他警官们也陆续告别,只剩下织田作、萩原、松田以及安室透四个人还站在餐厅门口。 “……” 织田作之助左右看看, 困惑道:“萩原、松田, 你们不回家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身体一僵, 他们打算等织田走了之后跟安室透好好“聊聊”,哪能这么快离开。 “我跟小阵平想再逛一逛。”萩原研二将胳膊搭在松田的肩上,笑道。 “哦, 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织田作之助扭头对安室透说:“要我送你么。” 萩原和松田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 零, 快拒绝, 跟我们有点默契啊!! 安室透摆了摆手,指了相反的一个反向, 说:“不用, 我自己回去就好。”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离开了。 安室透向前走了一段路,而后倏地闪身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里东拐西拐, 最后停在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角落。 “出来吧。”他叹了口气,转过身, 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两位同窗好友, “找我什么事?” 萩原研二张嘴就想喊出“零”,顿了顿,还是换成了“安室君”。 “安室君, 我和萩有些困惑需要你来解答。”萩原研二目光紧锁在金发男人身上, 一字一顿, “……是关于织田的事。” 安室透心里一个咯噔, 冷静试探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啧,我就直说了。”松田阵平不耐道,“你们有没有接触到……嗯哼,那部分生意?” 安室透不解蹙眉。 组织手里沾染的血腥黑暗多得数不胜数,但如果单指蒂萨诺…… 他这才惊觉,一直以来被组织众人当传说来崇拜的蒂萨诺,却并没有那么黑。至少在他们共同行动的时期,蒂萨诺手里甚至没有一桩命案。 萩原研二提示道:“其实我们在织田那里看到过一种与新型毒.品十分相似的糖果……” 安室透恍然大悟,否认道:“那是别的东西,你们想多了。” “所以说也不是单纯的糖果咯?”松田阵平冷笑。 安室透语塞,可恶,松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我们可以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萩原问。 “不可以,他对这个很看重,我知道的也不多。”安室透冷酷拒绝,又问道:“你们看到他有多少这样的‘糖果’?” “一整瓶,几十粒吧。” 安室透若有所思,看来他又拿到了一批新药,谁在给他供给? 萩原研二忍不住了,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担忧,“安室君,你到底……” 安室透凌厉一瞥,叹息道:“萩原,别问了,过问太多对你们不好。” 在场众人陷入沉默,安室透抬腿欲走,却被萩原研二的下一句话硬生生钉在原地。 “其实……我们知道一点关于你们的事。”萩原研二补充道,“如果你们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并且织田一直没有跳槽的话。” 安室透:?!!! “你们怎么知道的?!”他震惊道。 松田阵平:“织田自己说的啊,也没说其他的,就提了一下他的过去,还有他的老板。” 安室透瞳孔地震,被这巨雷炸得十分恍惚。 自己每天辛辛苦苦收集情报、收集罪证,一边攒功绩做任务一边还要不动声色地把重要人/物藏起来转交公安。 没秃顶已经是他天赋异禀,就这,他都没能接触到组织BOSS。萩原和松田为什么这么幸运,为什么!! 安室透谨慎地说:“他没跳过槽。”所以你们快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为了保护织田的隐私,他家破人亡的过去不能细说。 至于不做人的老板……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同时冷笑一声。 萩原研二先是含糊带过织田的个人隐私:“织田过去比较惨,他被你们老板算计了。” 啊……应该是说实验体的事情吧?蒂萨诺沦为实验体,果然是“那位先生”逼迫的! 松田阵平接话道:“他的老板不是好人,心思深沉,手段阴狠,老奸巨猾!” 萩原研二:“而且似乎权利滔天,警察奈何不了他。” 安室透暗自点头,没错,很符合“那位先生”的形象。 看来这次情报是真的,安室透非常激动! 那两人又对视一眼,表情逐渐凝重。 萩原研二沉声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项非常严重的罪名!” 安室透精神一振,神情严肃:“是什么?” “他是一个喜欢幼女的变态!!” 萩原和松田异口同声地说道。 安室透:? 安室透:!!! “据织田所说,他最喜欢跟幼女玩换·装·游·戏。”松田阵平咬牙切齿道。 安室透的心沉入谷底。 正经人谁会找幼女玩换装游戏,喜欢给小孩子穿衣打扮没问题,可松田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他几乎不敢想象有多少无辜的幼女落入了组织的魔爪。 安室透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底沉淀着浓郁到几乎爆发的怒火和决心。 “我一定会……”他的嗓音干涩,话音吞没在喉咙里,萩原和松田却在转瞬间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让我和萩帮你吧?”松田阵平说。 “太危险了,组织的黑暗不是你们能想象到的。”安室透断然拒绝,表情冷厉,“我走了,你们就此收手,也不要与织田过分深交。” “等一下,你……” 安室透不顾阻拦,再次迈开腿想要离开。他刚刚踏出半步,突然听见身后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此时站在小巷深处,安室透的背后是一堵栏杆高度的围墙,用来隔断两条街道。 安室透脚步一顿,皱眉回头。 就在这一秒,一个黑影将他笼罩。 “躲开!” 头顶传来一声暴喝,安室透下意识抬头,随即瞳孔剧缩。 他们正在讨论的主角之一从天而降,做出一个下落的动作。在夜色中,男人的红发和蓝瞳反射着路灯的光泽,耀眼如初。他的面容俊朗,表情寡淡,风衣在空中高高扬起,猎猎作响。 安室透不得不承认,蒂萨诺的出场方式还是很帅的。 前提是,蒂萨诺的落点不要在他身上啊啊啊啊—— 安室透条件反射想后撤步避开,但织田作下落的速度真的很快。他看到人影的时候,织田作都已经在半空了! “砰——” “哇啊!!!” “咚!!” 地上的尘埃扬起,松田阵平用手扇了扇眼前的飞尘,十分无语:“织田,你不是回家了吗?”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解释道:“啊,临时有点事。”临时刷新了任务,他想着既然这么巧,那就顺手做了吧。 “我记得上次在警局就跟你说过,不要整天走小巷子。”萩原研二笑得温柔,织田作的背后却升起一股凉意。 “是因为这样走比较近……”织田作之助自动消音,火速点头诚恳道:“好的,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暗道。 “……拜托,你们要聊天,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织田作之助低头,一个金发男人脸朝下,被压倒在地。男人勉强偏了偏头,露出半张侧脸。 我砸到人还一直坐在人家身上! 我砸到波本了! 我砸到波本还坐在波本身上!?波本为什么跟萩原和松田在一起啊?而且还是在这么偏僻的角落。 织田作之助一边茫然一边爬起来,他扶起波本,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提前看见你。” 安室透没好气地说:“这么大一堵墙,你又没有透视眼。” 织田作之助没有反驳。 他说的“看见”当然指的是用异能力「天衣无缝」预见未来。 织田作没有时刻开着异能力。虽然落地没落好,有波本垫着,他连脚都没崴着。没有生命危险,异能力也不会被动展开,自然不会“看见”他砸中波本的未来。 “安室,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道。 正在揉腰的安室透、幸灾乐祸的松田阵平、无奈摇头的萩原研二,三人同时一僵。 “啊哈哈哈,这是因为……” 别慌,降谷零,你可以!蒂萨诺最好骗了! 安室透疯狂打量四周,眼睛一亮,斩钉截铁道:“是松田警官说有条近路可以走,结果却走到了死路!” 被路痴的松田阵平:?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松田阵平:???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系统调出来的地图,抬手比划了一下:“这样……那样……然后就能出去了!会迷路的话,不要走路况复杂的巷子哦。” 松田阵平怒了,恶狠狠地看向织田和安室透。 萩原研二连忙从背后勒住准备上手揍人的卷毛幼驯染,苦口婆心,“小阵平,算了,别计较那么多嘛!” 为了转移话题,萩原研二说:“织田,你走近路,是要去哪里啊?”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视野内被调成半透明的光屏,上面是系统给他显示出的地图。 地图上有一个箭头,指向任务目标。 “正巧路过而已。”织田作说。 [目标在移动,织田作,快!]系统说道。 “下次再聊。” 织田作说完,丢下这三人,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三人面面相觑,毫不犹豫地追在织田作身后。 跑这么急,一定有大事发生! 织田作之助跑出巷口,身后坠着三个小跟班,跟着导航指引抄了好几个近路。 他边跑边回头,茫然地看着安室透一边喊“危险!不能横穿马路啊!”一边毫不犹豫地闯了红灯…… 织田作之助:“……?” 算了。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并且懒得管。 他冲到一家珠宝店门口,伸手,刚触碰到店门的把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三个头上戴着黑色面罩,背着背包,手里拿着枪的肌肉男,大摇大摆地从店里走出来,然后迎面撞上了织田作之助。 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的是三个看上去来势汹汹,很不好惹的男人,其中两个还穿着警服。 歹徒:“……” 出、出门就遇见警察?! 三名警察——其中一个目前就任卧底——经验丰富,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露出和善的笑容。 织田作之助甚至还没来得及抬手,眼睛一花,三个歹徒就被摁倒在地。 系统立马滴滴两声,提示他七千通用点到账了。 织田作之助十分感动:真好啊,都不用自己动手! …… 事后,松田阵平十分不解地问:“就算从我们遇见的那条巷子算起,离案发地也隔着几条街。你是怎么做到隔这么远也能知道这里有案件,甚至准确找到案发地点的?” ——你甚至还抄了近路!说是碰巧我真的不信!! “嗯……直觉?”织田作之助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直觉!” 松田阵平:靓仔无语.jpg 可恶,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好骗吗!! 第87章 第 87 章 织田作之助下楼的时候, 在电梯里遇到一个脸色苍白的男高中生。 “你怎么了?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织田作之助一边接受系统任务,一边熟练地开始搭话。 不知为何,在他说话后, 本来还很正常的男生突然抬头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又连忙扭过头不看他。 “不、不用,谢谢你,我很好!”小池未智颤颤巍巍地说。 这不就是之前说杀人分尸的那个人么! 呜呜呜我怎么又碰到他了!! 小池未智欲哭无泪, 很想原地找台时光机穿越到十五分钟前阻止自己摔倒。如果不是崴到脚, 他就不会出门, 就不会碰到歹徒了呜呜!! 织田作之助:?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身体一直在抖啊抖的男生, 回想了下任务细则。 [送崴到脚,疼痛难耐的男生去医院] 关键词:疼痛难耐。 织田作之助秒懂! “很痛么,我扛着你走吧。” 没等小池拒绝, 电梯的门打开,织田作之助一把将他扛到肩上, 大步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小池未智试图挣扎,被织田作摁住。 织田作之助语调平平,淡声道:“别乱动, 我送你去医院, 一会儿就不痛了。” 他本意是安抚少年,谁知这话停在中二期少年耳里, 却完完全全换了个意思。 呜呜呜呜这是善后吧绝对是!他在威胁我, 要完成他同伴上次没做完的活,要把我强行送去医院宰了! 我要竖着进医院, 横着进太平间了吗! 小池未智愤愤不平地想:变成尸体当然不会痛啦, 可恶!! 织田作之助压着超速的线, 一路疾驰将人送到了米花中央病院。 小池未智猜错了一件事, 他不是竖着进医院的,是被织田作扛在肩上横着进的医院。 织田作之助熟练地把人送去护士站,还好心地给他租了一个轮椅,看着护士姐姐推着满脸茫然的男生去找医生,他才转身离开大厅。 正常来说,对这种还没长大的孩子,织田作之助是不会一走了之的,怎么着也要打电话跟家长说一声。 今天比较特殊。 [你刚刚说接到一个什么任务?]织田作之助问。 [日常任务:拆除被安放在医院里的定时炸弹] [任务描述:来都来了,炸弹就交给你了] [任务奖励:通用点数50,000点] 系统把任务又念了一遍,吐槽道:[拆弹还能这么随便的么,要是我们没来医院怎么办!] 系统:[等会,最应该吐槽的是米花居然又有爆炸案了!又不是在外国,为什么枪支弹药好像人手一把、随处可得啊……]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说:[我觉得还好?横滨也经常这样……] 系统默,好,横滨人,不愧是你。 “上楼,左拐,然后是……” 织田作之助跟着导航一路疾走,最后在保洁人员的杂物间里找到了装在包里的炸.弹。 拉开黑色包裹的拉链,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显示器是灰暗的。 “似乎(还没启动)……”织田作话没说完,伴随着长长的“滴——”一声,显示器陡然亮起,开始倒计时。 倒计时是到下午两点截止。 织田作之助感叹道:“还挺巧,正好启动。” [这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吗!]系统震怒,[你给我小心点啊!] “放心,这种炸.弹还是挺常见的。”织田作之助蹲下来,有些苦恼地说:“不过我没带拆弹工具,徒手拆……哪怕是我,也不行啊。” 系统:[你从商城现买一套呀,100通用点一套,便宜得很。] 织田作之助点头,系统立即下单,几秒后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全套且全新的拆弹工具。 他叼着手电筒,用螺丝拆开炸.弹的盖子,露出内里的构造。 织田作之助拆弹的每一步都极快,他完全不用担心误操作导致爆炸,更不用担心剪错线。 「天衣无缝」会告诉他一切。 当然,如果不是他在港口Mafia工作时拆了太多哑弹,积累了异常丰富的拆弹经验,即使有异能力辅助,他也要多次试验才能找到正确的那条线。 如此一来,每一步都会多花费不少时间。而现在,织田作更多的是凭借自己的经验下手,「天衣无缝」帮他兜底,保证他零失误罢了。 “呼,这样一来就搞定了。” 片刻后,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放下手电筒,剪掉最后一根红线。 “滴答滴答”的倒计时声顿时停止,显示器和电源的亮光都在同一时间灭掉。 [恭喜你拆弹成功,任务奖励五万通用点已到账!]系统喜气洋洋地说。 “这些零件还是交到警视厅手里,也好让他们查一查犯人。” 织田作之助把现场收拾了一下,放回包裹,拉上拉链,和工具箱一起提在手里站起来。 幸好这段时间不是保洁阿姨的上班时间,否则闹大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织田作之助没想到出趟门都能有这么大的收获,他本来只是吃个辣咖喱的啊! ——好耶!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织田作之助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医院,火速找到了自己的车,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太好了,没被交警贴条!”织田作之助十分感动。 他快乐地把东西丢在后备箱,坐上驾驶座,启程前往提前看好的餐厅。 / 与此同时,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收到了一封有些奇怪的传真。 白鸟警官站在目暮警部面前,周围围着一圈同事,神情严肃地将这封来自歹徒的警告信读了一遍。 “可恶!是正在潜逃的那名爆炸犯……”目暮警官咬牙切齿地说。 此次涉及道爆破物,刑事部联合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一起行动。 松田阵平拿到警告信,很快解读出爆炸地点在杯户商场的摩天轮上。 “就是这个犯人险些害死萩,对吧?”松田阵平眼神一暗,提起拆弹工具箱就往外跑。 “小阵平!!”萩原研二没能及时拉住松田阵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来一阵惶恐。 他需要留下来协同目暮警部调配人员,不能第一时间追上去。 萩原研二咬咬牙,在心里怒骂:竟然不听指示私自行动,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 织田作之助的车被拦了下来,他降下车窗探出头,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交警语速飞快:“前方杯户商场的摩天轮发现了一枚炸.弹,现在路段实施交通管制,请您换个路线,不要靠近!” 什么!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一下联想到了被安放在医院的炸.弹。 系统此时正好传来讯息: [日常任务:拆除被安放在摩天轮上的定时炸弹] [任务奖励:通用点数50,000点] [特殊任务:救下即将死于爆炸的松田阵平] [任务奖励:通用点数200,000点] 织田作之助瞳孔剧缩,他看到了什么? 松田阵平,他在异世界结实的友人,能够一起聚会碰杯,带他去Lupin,关心他照顾他,打打闹闹的友人。 要、死、于、爆、炸?! 织田作之助关于爆炸的PTSD差一点犯了。 “抱歉,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织田作之助说完,猛地一踩油门,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喂!停下!!”交警被尾气呛了两下,手在面前扇了扇,用全力呼唤也只能看着白色奔驰远去,只一眨眼,便连车尾都看不见了。 再次把东京街头当成秋名山赛道的“新晋车神”织田作之助,心绪却无法平复。 男人下颚紧绷,神情冷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用力到让人担心方向盘会不会就这么被捏爆。 “系统。”织田作之助哑声呼唤道。 [织田作,我在。]系统柔声安抚道,[我马上去查。] [顺便有件事要告诉你,在你接到这两个新任务时,任务列表里突然有一个旧任务从底部被顶到最前端了。] “什么任务?我现在没有空,先放着,等这件事结束之后——” 系统打断道:[是“抓捕爆炸犯”的任务,你还记得么,在你刚落地却开局被炸的时候,我们下发的第一个日常任务。]* 记忆片段闪现。 织田作之助想起来了。 原来如此…… 是当时被自己漏掉的逃犯啊。 织田作之助紧紧抿了抿唇,心里有些自责,如果自己当初给予系统任务多一些关注,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奔驰一个漂亮甩尾,稳稳停在游乐园门口。 推开车门,织田作之助朝摩天轮的方向狂奔,眼神冰冷而坚毅,杀气围绕在他身上,让路人不由自主打着寒颤为他让道,某种程度而言也帮助了织田作更快抵达摩天轮。 织田作之助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位漂亮的女警恼怒地跺了跺脚,摩天轮缓缓转动,熟悉的卷毛警官关上了第72号缆车的门,将自己与炸.弹关在了一起。 “松田警官!”佐藤美和子生气地说,“他也太不冷静了!”* 织田作之助冲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佐藤美和子吃了一惊,认出了这位警局红人,“诶,你、你不是那个——” 织田作之助打断道:“对,我是宫野作之助,松田是我朋友,他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上了缆车?” 迟来一步的萩原研二怒骂道:“72号缆车上有炸.弹,小阵平这个笨蛋,自己一个人就上去了!” “啧。”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绕开众人,向前奔跑,在第61号缆车即将离开地面时,纵身一跃,借力跳进了缆车内部。 衣袂翻飞间,一台手机从口袋甩出来,摔在地上。 众人一惊,萩原研二追上前,远远地高声喊道:“织田,你这是干什么?!” 织田作之助没有完全合上缆车门,抓着门边的栏杆探头,回话道:“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帮松田!” 这可是在半空中! 萩原研二被他的姿势吓了一跳,怒吼道:“你给我把身子缩回去老实坐好!!!”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退回车厢。 这一个两个,真是让人头疼! 萩原研二额角鼓鼓,感觉手非常痒,急需揍一顿松田阵平和织田作之助来出气。 一定要平安啊…… 萩原研二担忧仰头,视野里,摩天轮缓缓转动,缆车越升越高,已经看不清自己两位友人的身影了。 / 织田作之助沉着脸半跪在座椅上,贴近缆车的窗户,仔细打量缆车构造。 [你上来干嘛?]系统不解地问。 织田作之助反回道:“如果松田没能成功拆弹,我要第一时间去救他离开,商城里有什么是能让我在空中飞行的吗?” 系统大惊:[你想在空中飞行?!不行,太冒险了!] “装备后,商城会将使用方法灌输进大脑里,就像‘轻薄的假象’一样,不会有风险的。”织田作之助冷静道。 [不是这样的,织田作,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系统叹息道:[这是一个低魔世界,现在又是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拥有飞行的能力,你会被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沉默不语。 [舆论会在瞬间爆炸,就算我帮你删除掉所有网络信息,却不能组织人们在线下口口相传。]系统严肃道,[最严重的时候,你会被迫沦为真正的实验体。到那时候,你就必须脱离世界。] 摩天轮在不断上移,织田作之助微微仰头,似乎这样就可以透过缆车的墙壁看到隔了三个车厢的松田阵平。 “即便如此……”他低声呢喃,顿了顿,说:“我向你保证,没到绝境时不会使用,但我要有一个退路。” 系统只好帮他翻找商城。 [时间紧急,只检索出了几个。第一是「鸟鸟果实·幻兽种」,手臂可以幻化成鸟的翅膀,弊端是因太过猎奇,等你落地后会被当场捉走。] 织田作之助:“……” [第二是「Heart Speeder」速度之心溜冰鞋,粉色可爱版,可以在天空自由滑冰。弊端是要女装,备注,是粉色超短裙啦啦队服。] 织田作之助:“……就没有正常一点的吗?” 超短裙什么的,不行啊!! 织田作:惊慌.jpg [第三个比较有用。] 织田作之助精神一振:“你说。” 系统:[哆啦A梦的「竹蜻蜓」,内含反重力装置,戴在头上可以让你飞起来。虽然竹蜻蜓只能单人使用,但你可以买两个。而且这是未来高科技产品,被发现了你只需要交出装置。] 听起来万无一失。 织田作之助点头,“就这个吧。” “事情的经过查清了么?” 系统便将经过复述了一遍,连歹徒的传真信也读了一遍。 “两个炸.弹,果然,另一个就是在米花医院。”织田作之助稍稍放松,至少自己已经解决了一个。 剩下那个,就看松田阵平的了。 / 摩天轮下方,围观的人群身后,一个男人阴险又不屑地笑轻笑一声,悄悄摁动手里的控制器。 缆车逐渐要攀登上最高点时,车厢突然一阵剧烈晃动,而后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急忙问道。 [歹徒炸毁了摩天轮的控制台,现在已经停下来了!]系统答道。 可恶! 歹徒究竟想干什么!松田阵平为什么还没完成拆弹! 织田作之助不再等待,一咬牙,打开了缆车车厢的门。 [织田作,不要冲动——]系统惊呼。 织田作之助充耳不闻,他扶着栏杆,站在车厢门口,低头看了看地面。 地上的人影像蚂蚁一样挤在一起,看不出谁是谁。偶然间有人抬头发现了这个距离坠落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顿时尖叫出声。 “啊!!!有人要跳下来了!!” “什么?!” 警方惊慌抬头,一眼锁定红发男人。 “……宫野、宫野他要做什么?!”佐藤美和子声音颤抖。 正在用电话跟松田阵平通讯的萩原研二也不由得停住了呼吸。 72号缆车内,松田阵平蹲在地上,目光紧锁在被固定在座椅底部的定时炸.弹的液晶屏幕上,屏幕上闪过的一行字让他瞳孔剧缩。 啊……看来今天要折在这里了啊。 松田阵平无声叹息,还没来得及开口告知幼驯染这个坏消息,就听到一串急促的呼吸。 松田阵平敏锐察觉到异常,连声问道:“萩?萩!发生什么事了?” “小阵平,为了不让你分心,我刚刚没敢告诉你。”萩原研二嗓音艰涩干哑。 松田阵平心紧了紧,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的心理素质你还不清楚?直说吧。” “在你上去之后,织田也来到现场,然后他上了61号缆车……” “这个笨蛋跟着我一起上了摩天轮?!”松田阵平震怒。 萩原研二说道:“对,而且他现在不知为什么打开了车厢门,一副准备往下跳的样子……”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豁然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没有影响到摩天轮的平衡,从窗户往下看去。 72号缆车刚下最高点,比61号稍高,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见它的一举一动。 松田阵平目光一凝,车厢门确实是开着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 这个笨蛋要做什么? 担心警方不管不顾强行启动摩天轮,导致炸.弹爆炸没办法看到最后的提示。尽管松田阵平十分焦灼,还是耐下性子,告知了萩原研二这个噩耗。 “……我知道了。”萩原研二闭了闭眼,冷静道:“总之,歹徒就在现场对吧?我负责去找到他!” 松田阵平:“我打给织田,看他想干什么。” 萩原研二:“没用的,他的手机掉了,现在在我这里。” “可恶!”松田阵平咬牙道。 挂断电话,萩原研二接过同事递来的望远镜,仰起头。 镜头中,红发男人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厢,左右看看还伸只脚在空中乱晃。 ——他们最好都平安无事,否则…… 萩原研二冷笑一声,将望远镜还给同事,自己转身钻入人群。犀利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扫视,萩原研二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寻找着那一个可疑的目标。 在哪里? 犯人究竟在哪里?!! …… 人群中,同样有一个人穿梭在现场的人群中。 男人浑身上下武装齐全,墨镜、套头兜帽衫、口罩,一应俱全,挡得严严实实的,没人能看到他的容貌。 在喧哗的人群中,男人微微仰头,兜帽下滑,泄出几缕黑发。阳光透过茶色墨镜,隐约可见眼镜后的一双漂亮猫瞳,以及眼底的担忧。 “松田、织田,你们一定要活下来啊。”男人喃喃道。 他垂下头,重新固定好兜帽,望向人群的眼神凌厉。 ——按照心理学,歹徒一定会到现场旁观他的“胜利成果”。自己一定要找到他,阻止这一切! 第88章 第 88 章 织田作之助扶着门框, 长腿悬停在半空中,左右晃了晃。 [?]系统问:[你在干嘛?] “我看看哪里落点比较稳。”织田作之助说。 「天衣无缝」展开,每一个未来都在织田作的脑中闪过。 踩歪了、链条断裂、滑倒、受力点不足以让他走下一步……各种各样的未来, 都被他尽收眼底。 ——啊,找到了。 织田作之助目光锁定在铁轨的某一点上, 在无数人的尖叫声中一跃而下, 微微屈膝,精准而轻巧地落在摩天轮的轮辋上。 落地的瞬间, 织田作之助紧紧抓住轮辋的钢架,从腰腹到脚尖同时发力,阻止自己往下滑。 此时接近正午, 太阳正是猛烈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座舱又在接近最高点的位置。织田作之助只感觉手掌握着一块发烫的铁皮,从手心传出的痛感在尖叫着让他松手。 “关闭痛觉。”织田作之助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轻声道。 系统立马帮他把痛觉神经调到最低, 「宿主保护机制」延迟了一秒, 启动完毕。 即便手下的钢架烫的能煎鸡蛋, 织田作之助也不会再受这方面的困扰。 此时此刻, 织田作之助的精神高度集中,尖叫声、喧闹声、耳边呼啸的风声都在一瞬间离他远去。他眯了眯眼,极快适应了太阳直射下的亮度, 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有「天衣无缝」兜底,织田作之助不担心踩空, 他向上攀岩的速度极快,一分钟后, 他已经攀爬过三个座舱之间的距离, 踩在了摩天轮的最顶点上。 织田作之助缓缓直起腰, 正午的艳阳有些炫目,让他不得不眯起眼。松田阵平踩着后座,脸都快挤到玻璃上了,表情扭曲,神情惊恐。 这可是日本最高的摩天轮,最高点距离地面有125公尺之高。 而织田作之助却毫无安全防护措施,甚至穿着看似光鲜亮丽、实则累赘的大衣,大大咧咧地站在最高点,还朝他点头示意?! 这个白痴!!! 要是衣摆被支架上的零件勾住、手滑没抓稳之类的摔下去怎么办! 会直接变成肉泥吧?? 松田阵平怒不可遏。 轮辋上的落脚点小的可怜,必须具有极强的平衡力和判断力才能保证自己站稳,织田作之助朝松田安抚地颔首示意,凝神观察下一步的落点。 虽然只是一个座舱的距离,高空中的“下坡”并不比“上坡”轻松。 松田阵平心惊胆战地看着红发男人如履平地般,踩着轮辋上的钢架到了72号缆车下方。 松田阵平尽可能轻地将门打开,探出头,对下方的红发男人紧张地说:“你慢一点上来!炸.弹的水银汞柱被启动了,里面的圆球只要受到轻微震动都会碰到引线,而后爆炸!” 织田作之助仰着头,手向上抓着钢铁支架,狂风袭过,风衣猎猎作响。 织田作之助开始试图往上爬进座舱里,松田阵平小心翼翼地伸长手臂去捞他,他抓住松田阵平的手,手臂肌肉鼓起,脚踩在三角支架上。 他将动作放到最轻,踩哪里才不会让缆车晃动,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最后,织田作之助终于在125公尺的高空上,跨越了四个座舱,进入了72号缆车。 他平安落地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松田阵平抬手就想给他一拳让他知道错,垂眸却看到男人那惨不忍睹的双手。 毫无防护接触滚烫的钢材,跟把手掌心放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 松田阵平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关心他的伤势,就看见织田作蹲在炸.弹前,已经在上手拆弹了。 “等、等等!”松田阵平眼皮一跳,抓住了织田作准备剪断液晶显示屏连接线的手。 织田作之助疑惑扭头:“怎么了?时间只有两分半了,剩下的你是不是不会拆?没关系,交给我吧。” 织田作是真心以为松田拆到一半遇到技术困难,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成功拆除。 ——这玩意,三分钟就足够了好么。 松田阵平很无奈,语速飞快地回道:“歹徒安了两个炸弹,另一个的地点要等最后三秒才会显示!虽然我猜到可能是在医院,但是……东京这么多医院,民众的生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咬着烟,神情暗淡,歉意一笑,“抱歉啊,你冒着生命危险跑过来,我反而连累了你。” 织田作之助短暂沉默几秒,咳了一声,说:“那个,其实我在来之前,去了一趟医院。” 松田阵平的脸上惊疑不定,恼怒道:“你不舒服还玩高空极限挑战?!” “不是,我想说的是……” 织田作之助非常诚恳、认真地说:“我去了趟医院,然后不小心发现了一枚定时炸.弹,顺手帮忙拆了……拆完的零件还在后备箱里,本来打算等一会儿顺路送去警局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真的假的?”松田阵平震惊道,“你怎么能用这么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织田作之助:“总之,既然第二个已经被我提前拆除了,就不用等倒数三秒了吧。” “万一呢?”松田阵平咬咬牙,“万一有多个或是乌龙的话……我不敢拿民众的生命做赌注。”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将所有线剪到只剩下最后一步,然后对松田阵平说:“如果屏幕上出现米花医院的名字,我们就在三秒内拆除炸.弹。” 松田阵平点头说好。 / 最后两分钟。 “小阵平……织田……”萩原研二脑中思绪繁杂,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抽抽的疼。 人群中,带着兜帽的男人十分心急,眼中燃着怒火,“可恶!到底是谁——” 最后一分钟,目暮警部和其他警员开始指挥群众后退。 最后六秒,织田作之助用「天衣无缝」提前看到了未来,显示器上的地点正是米花中央病院,而他和松田因为拆弹慢了一拍,被当场炸死。 最后五秒半。 织田作之助看完未来,扭头说道:“真的是米花中央病院!” 松田阵平:“屏幕上连半个字母都没露,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因为不能暴露异能力而瞎编的织田作如是道。 松田阵平:?你上次也是用的这个借口! 倒数四秒。 织田作之助的剪刀已经抵在了线上:“地点的名字是倒着出来的,你把米花医院的名字倒着拼!” 松田阵平一脸紧张,拿起了另一把剪子,语速飞快:“好好好,信你信你,你会不会拆弹不会就让开我来!” 织田作:“?我会拆!你不会就不要乱来啊!” 松田阵平:“什么玩意儿我最会拆弹了好不好!!” [0:03] 液晶屏幕上开始倒放“米花中央医院”的字母缩写,松田阵平只瞥了两个字母就知道织田作之助说的是对的。 “是米花中央医院,拆了拆了!!”松田阵平低吼道。 [0:02] 织田作之助早就下手了,眼不眨,手不抖地剪线,下手果断,一剪正中炸.弹要害。 松田阵平还想辅助他,却惊愕地发现织田拆弹能力不亚于自己,熟练地像是拆过成百上千遍。 [0:01] 在时间跳到最后一秒时,织田作之助剪断了最后一根线,拆弹成功! [织田作辛苦了,两项任务都已完成,任务奖励二十五万通用点已经到账。]系统心疼地说。 两个男人瘫坐在地,长长的舒了口气。 “滴滴滴——”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目暮警官,对,我把炸.弹拆了。” 目暮警官没有责怪他,反而安慰道:“松田,你做得已经很棒了。我们现在就去找第二枚,一定能在下午两点前找到的!” “啊?不用了,第二枚早就被一个爱多管闲事的家伙拆了,残骸零件都还在他后备箱呢。”松田阵平一副“这很正常”的语气说道。 织田·爱多管闲事·作之助,在一旁茫然地眨了眨眼,无声张嘴,用手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松田阵平果断点头:就是你,你给我有点自觉啊喂! 听到对面吃惊又欣喜的询问,松田阵平一边故作淡定地回答,一边在心里想: 这个感觉,是真的爽!! “封锁现场,歹徒一定就在现场的人群中。”松田阵平叮嘱完,挂断电话,豁然扭头瞪着一脸无辜的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 “给我看看你的手!”松田阵平不由分说地拽过织田作的双手,将其摊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被烫伤后发红、肿胀的手。 松田阵平只是看着便觉得痛,他震惊道:“你不觉得痛吗?” 你甚至还拿各种工具拆弹! 织田作之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头随意瞥了一眼。他没有特殊爱好,自然没有让系统取消痛感。 见松田阵平表情抑郁,织田作便安抚道:“真的没事,我没什么感觉,不要在意这点细节。” 松田阵平险些暴怒,什么叫“不要在意”,织田到底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还以为你不会拆弹呢。”织田作之助瘫坐在地上,伸手进口袋里装模作样地掏了掏,掏出了几管药膏和一卷绷带。 这些都是商城现买的。 织田作之助给自己上药,再缠上绷带。 松田阵平看他一只手不方便,于是帮他包扎,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随身携带药膏和绷带啊?” “嗯……就是顺手一拿,就放进口袋里了。”织田作之助含糊道。 “好了。”松田阵平深深地看他一眼,利落给绷带打结。他手里拿着多余的绷带卷,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说,“你这绷带,质量好像挺好。”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道:“这款绷带亲肤贴身透气性好,防水防汗还不容易散开,是……” 他顿住,松田阵平眯着眼追问:“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只好说完:“是我好友的爱用物榜单上的第一名。” “你的爱用物top1竟然是绷带?” 织田作之助耐心解释:“不是我,是我朋友。” ——呵,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松田阵平十分不屑,他们关系这么铁,织田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的! 更何况一个人的爱用物是绷带,这样太奇怪了吧? 难道说……织田以前经常受伤?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望着织田作之助的眼神越发复杂。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拍了拍织田作的肩,怜爱道:“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一会儿你被萩揍,我可以帮你说说情,让你少挨几拳。” 织田作之助:??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揍我啊?难道不该揍你这个鲁莽冲动的家伙吗! / “呵哈哈哈哈……” 围观人群后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低垂着头,咧开嘴低声狂笑:“哈哈哈,所谓警察也不过如此!贪生怕死,至民众于不顾……是的,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他稍稍抬头,眼神阴郁而疯狂:“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了!” 男人转身欲离去,不慎跟人群中的萩原研二对上视线。 萩原研二一向温柔风流,此时,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却只有冷意。 “终于找到你了啊,卑劣的罪犯!” 黑发警官挽了挽袖子,唇角噙着冷意,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给歹徒反应的机会,话说到一半就箭步冲上前。 歹徒反应极快,转身就跑,却迎面撞上另一个人。对方纹丝未动,而他却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 “可恶——”歹徒怒骂一声,想从另一个方向逃跑。 那人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路人,冲上前,几招便将歹徒掀翻,摁倒在地。 “就是你对吧?到处安炸.弹,险些炸死我朋友的爆炸犯。”男人语气森冷,压制歹徒的手又用力几分,将对方的脸深深碾压在地面上。 歹徒发出尖利的痛呼求饶声,周围人尖叫着闪避开来,追在歹徒身后的萩原研二连忙上前。 压制歹徒的男人全身包裹在黑色连帽衫中,带着墨镜口罩,完全看不见脸。 “我是警察,这位先生,感谢你的见义勇为,接下来由我们警方接手就好。”萩原研二警惕地说道。 他慢慢接近这个奇怪的男人,试探着伸手想要接过地上的歹徒。 兜帽男人丝毫不抵触萩原研二的接近,他侧过半边身子,抬起头,兜帽下滑,露出他的黑发。 男人隔着茶色墨镜和萩原研二对视,低声道:“萩原。” 萩原研二浑身一震,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 ——是景光! “萩原警官,抓到犯人了么?”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诸伏景光将歹徒移交给萩原研二,抵在唇上的食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摇了摇头,在搜查一课的警官和闻讯赶来的记者到来之前,混入人群中溜走了。 萩原研二愣在原地,半响后释然一笑。 “你这家伙,原来也还活着啊。” 第89章 第 89 章 “你真的不痛么?” 松田阵平叼着烟, 低头用打火机点燃,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缓缓呼出一个烟圈。 他眸光复杂地看着坐在一旁的红发男人, 目光落在男人缠着绷带的手上。 红发男人双手缠着绷带,一只手摁在座椅上,另一只手压在窗户上, 正侧着身子, 一脸赞叹地看着窗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伤的手不应该用力。 松田阵平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对方一样。 织田作之助猛然惊醒, 像触电一般收回手, 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定了定神, 尽可能自然地摆了摆手, 语调平平:“看着严重, 其实不怎么痛,我也不怕痛的。”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说:“重心分了一半在手上, 伤口被压到也不痛?” 这他哪里能感觉到? 织田作之助有些许郁闷, 将痛觉神经调节到最低后, 他确实对伤口没有感觉了。 所谓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系统商城的药膏效果真的太好了! 在他和松田阵平等待救援的期间, 织田作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微微发痒。 这是伤口在不断愈合的征兆。 系统坚持不让织田作活受罪, 决定直到手掌心恢复如初前, 绝不调高痛感。 因此,他是真的不痛。 在松田阵平的逼问下,织田作之助慌张地随便找了个借口:“其实, 是因为我从没有坐过巨型摩天轮, 一时被吸引住了, 所以……” 哦,你想说你沉浸在风景中直接感受不到痛呗?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不痛不痒地刺了一句:“我以为你在摩天轮上面跑酷的时候,就已经欣赏完底下的风光了。”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无法反驳,余光瞥见墙壁,顿时眼睛一亮,用手指着墙上的图文标语转移话题:“这里「禁止吸烟」,你违规了。” “哼,拜托,我们刚刚可是死里逃生诶。”松田阵平挑眉轻笑道,“就今天例外。” “你要么?”松田阵平从口袋掏出烟盒,抖了支烟,问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接过,松田阵平顺手就给他把烟点了。 织田作之助深吸一口,高空“攀岩”、卡点拆弹等事件都大大刺激了他的肾上腺素,尼古丁一瞬间袭入他的大脑,所有兴奋被调停中和,大脑缓缓平息。 红发男人微微仰头,烟雾笼罩下,他的眉眼有些朦胧不清。 松田阵平眼底暗色一闪而过,看向织田作的双手的眼神里藏着审视。 没有人会真的这么容易遗忘疼痛,就算外界环境带来的新奇能帮忙压下,也只是一时的。 如果是忍耐力极强,表情管理一流,确实可以做到在表面上波澜不惊。 但生理反应是无法隐瞒的。 红发男人姿态放松,面色平静,四肢都没有哪怕半点颤抖,面上也看不出有冷汗。 “我不怕痛”么…… 松田阵平在心底叹息一声,是因为习惯了疼痛所以不怕,还是因为身体原因痛觉比常人低呢? 想到发生这档事之前,织田刚从医院出来,身上还随身携带着绷带——说不定就是医院开的——松田阵平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摩天轮的72号缆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织田作之助试图找个话题,打破莫名沉重的氛围:“松田,你这次太冲动了。” 松田阵平:? “你有资格说这话?我是警察,拆弹本来就是危险的工作,我履行的是身为爆破组的义务。”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倒是你,没有任何防护徒手爬摩天轮。啧,萩一定很生气,你老实点等死吧。” 织田作反驳:“我是绝对不会出事的,但是你就不一定了,萩原比较气你独自行动。” “萩会揍你的,我发誓!” “不是我,是你。”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斗嘴。救援人员认识松田阵平,等到座舱大门被打开时,他神情担忧又着急地凑上去,就被扑面而来的二手烟呛了个正着。 烟雾缭绕间,还能听见两个男人幼稚的争辩声。 救援人员嘴角抽动,表情逐渐狰狞,闭了闭眼,吼道:“你们还有心思吵架??还出不出来了!顺带,摩天轮禁烟啊两个混蛋!” “啊,抱歉抱歉——” 两人对视一眼,火速道歉,成功被救援出了缆车。 织田作之助和松田阵平的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时,远处的萩原研二像一阵风一样赶来,用了他们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们没事就好。”萩原研二挨个用力抱了抱对方,而后松开,缓缓举起右手,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一个危险的微笑。 织田作之助和松田阵平直觉不秒,两人都是“直觉”,织田作之助却真实地看到了未来。 织田作之助迟疑半秒,没有闪躲。 萩原研二给了织田和幼驯染一人一记爱的铁拳,咬牙切齿道:“一个两个长本事了啊,你!擅自行动!”黑发男人用手点了点卷毛警官,对方心虚又有些不服气地低下头。 “还有你,”萩原研二冷声道:“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高空极限挑战好玩吗?” 织田作之助轻咳一声,试图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有把握……啊。” 他又挨了一记爆栗,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织田作之助可以躲,但他没有。因为友人的眼眶隐隐泛红,眼中夹杂着担忧与怒火。 萩原研二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力,也不知道他有系统道具做后手,会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织田作之助做好了挨训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在萩原研二开始“爱的教育”前,有一帮人比他更快一步。 记者们带着摄影师蜂拥而上,直接硬生生靠人海挤开了萩原研二。 黑发警官被挤的一个踉跄,几个恍惚,就被挤出了包围圈。 “您就是拆弹的警官吗?请问您在拆弹时紧张吗,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有记者将话筒怼到了松田阵平嘴巴底下,松田阵平被吓得倒退了两步。 “请问您为什么会爬摩天轮到即将爆炸的缆车中呢?是什么驱使了您做出这个决定,可以请您回应一下吗?” 另一边,记者巴拉巴拉的语速飞快,不断追问呆滞在原地的红发男人。 “快!!”记者疯狂招呼摄影师。 摄影师配合默契,箭步上前,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拍照姿势依旧专业而标准。 “咔嚓咔嚓咔嚓——”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 救命啊!快被闪光灯闪瞎了!!! 在这一瞬间,织田作之助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酒厂大哥的威胁,被琴酒知道他不去做任务反而跟警察混在一起拆弹,后续会很麻烦吧,绝对会的吧! 织田作之助开始行动。 他先是试图好言劝阻,用异能力发现这个未来是无效的之后,他开始挡脸并试图躲在松田阵平身后,用他的身体挡镜头。 发现也无效后,织田作之助只思考了0.01秒,便开始呼唤系统。 [系统!!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系统秒回:[有,商城的技能卡「削弱版的超电磁炮」,一次性技能,售价3万,可以阻止他们继续拍照!不过弊端是……] 织田作之助打断道:[没关系,快买!] 系统无奈:[好吧。] 下一秒,织田作之助虚虚握拳的手心里突然出现一个游戏币。 [把游戏币弹射出去,记得控制精准一点啊,不要把人劈了。]系统提醒道。 织田作之助已经接收完了技能使用注意事项,他把松田阵平往身后推了推,蓄势待发。 目暮警官已经反应过来,带着人上前,想要将记者和织田作之助、松田阵平隔开。 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织田作之助借着警官们的遮挡,手指微动,手中的游戏币倏地射出。 织田作之助毕竟是新手,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全神贯注地控制这道电流,以免它真的击中人。 橘色光束陡然亮起,因为距离太近,在场众人像是毫无防备吃了一记闪.光.弹一样,都被刺的睁不开眼。 光束在织田作之助精准的控制下几个跳跃,在场所有摄影师手里的相机接二连三地发出咔滋爆裂声,冒出黑烟。 “哇啊!!” “噫?!!”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织田作之助:“……” 这…… 织田作之助有些汗颜,系统之前可没说会造成这么大的场面啊!!! 他十分心虚地缩回手,趁记者没回神,推着松田阵平跑了。 松田阵平还沉浸在震惊中,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刚刚那是闪电吗?今天不是阴雨天啊……”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附和道:“是、是啊,真奇怪啊。” 松田阵平被推着往前疾走,还频频回头,十分好奇的样子。 萩原研二发现了他们,迅速跟他们汇合,记者想要跟上却被警方层层阻拦,只能看着三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叹气。 织田作之助熟练而迅速地拉开警车车门,等坐稳了才惊觉:他明明是个黑手党,为什么对坐进警车这套流程越来越熟练啊? 萩原研二钻进驾驶座,对后座莫名陷入沉思的织田以及松田说道:“坐稳了。” 语毕,萩原研二一脚踩下油门! 普普通通的警车被萩原研二开出了不普通的速度。 织田作之助猝不及防后仰,惊醒后探头观察了一下时速表,忍不住道:“萩原,你超速了。” 满心以为织田会被他的车技震撼到的萩原研二:? “哈哈哈哈!萩,你不知道吧?这家伙上次才因为飙车被交警部连车都扣下了。”松田阵平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还能谈笑风生。 对!他的奔驰! 织田作之助在高速行驶的轿车中依旧身形挺拔,他敲了敲手心,说:“我的车还在游乐园门口。” “后备箱有炸.弹零件那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松田阵平低头编辑短信,随意道:“我帮你跟目暮警部说一声,请他帮你把车运回警署。” 织田作连忙告诉他自己车辆停放的地点和车牌号。 驾驶座的萩原研二:“……” “我说你们啊,这可是在超速驾驶的车上,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萩原研二颇为无语。 早就习惯幼驯染车速的松田阵平:“啊哈哈,因为习惯了嘛!” 自己也是这个车速的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确实。” 萩原研二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冷静。 两个都是好友,不能打死。 打死了还要自己帮忙埋,那多累啊! 第90章 第 90 章 织田作之助心心念念的白色奔驰被目暮警部派人拖回了警署, 得到允许后,警官们提前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黑色布袋就大大咧咧地放在那里,拉开拉链就可以看到一个拆除后的定时炸.弹。 “报告目暮警部, 没有引爆风险!”前来进一步排查的爆破组成员朝目暮警部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好,收队!”目暮警部点点头,十分感慨,“这次多亏了他们啊,真是了不起的年轻人。” 跟在身旁的佐藤美和子神情严肃:“但是,那个叫宫野的男人也太冒险了,如果不小心踩空没抓稳……” 目暮警部非常赞同,“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们!” 与此同时。 织田作之助正被萩原研二拖着要去医院。 “萩原,我真的没事,不需要多跑一趟。”织田作之助耐心解释道。 萩原研二担忧地看着红方男人的双手,语气坚决:“不行, 你需要去看医生!” 他们的争吵吸引了留守警署的同事的目光,众人循声望去, 发现在暴风中央的是他们死里逃生的松田阵平、脸色极差的萩原研二以及一位红发男人——应该就是那位在高空无防护的状态下, 硬生生爬了几十米摩天轮的勇士。 而萩原警官虚虚圈着勇士先生缠着绷带的右手手腕,担忧的眸光落点在他的手上。 众人好奇, 跟着一看。 红发男人的双手严严实实地缠着雪白的绷带, 右手还不自觉地颤抖着。 “宫野先生受伤了吗?”警官问道。 “爬摩天轮的时候被烫伤了。”松田阵平焦灼地回道。 卷毛警官弯腰盯着织田作之助的右手看了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明明在摩天轮上的时候还不会这么抖啊, 你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织田作之助微微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插进衣兜里, 面色无奈。 织田作之助自己也没想到, 「超电磁炮」的弊端除了技能发动时的动静大之外,还有一定几率导致使用的那只手受到高强度电流袭击。 系统已经尽可能帮他减轻副作用了,还是免不了右手不受控制的颤栗——大约会持续半小时。 织田作之助本想藏着掖着,等时间过去就好了,没想到还是被萩原和松田发现了。 有系统提供的万能药膏,这点伤势明天就会完全愈合。反正他也感受不到痛,去医院也是白白折腾一回,没必要啊! “等一下目暮警官就回到警署了吧?不是说还有些细节要问么,等笔录结束后再说吧。”织田作之助无奈道。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你不是整天逃笔录,现在又想起这回事了啊?” 织田作之助噎住。 “目暮警官忙得很,等他闲下来问你话,我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把人往外拉,萩原研二也在背后推着织田作之助往前走。 织田作之助反抗无效,在刚踏进警署的三分钟后再次被“提溜”进了警车。 萩原研二就近找了个医院帮他处理伤势。 医生看了他的伤口后啧啧称奇,感叹着:“小伙子可以啊,伤这么重,手都不稳了,也不叫一声疼。” 从背后刺来两股灼灼的视线。 织田作之助有些绝望:……医生,别说了啊,再说你就要当场帮我收尸了! 萩原研二磨了磨牙,恶狠狠地帮织田作去排队缴费领药了,徒留松田阵平和织田作之助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松田阵平突然叹了口气。 织田作之助问:“怎么?” “……你的手,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松田阵平低声说道。 织田作之助安慰道:“别担心,明天就好了。” “抖成这样,还想明天就好,你做梦呢?”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怎么跟松田阵平解释,手抖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他运气不好。 技能上写着[一定概率受到电击],他就被电了。 沉默片刻。 松田阵平哑声问:“会痛么?” 他的痛觉被调到最低值的,当然不会痛。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正常人应该多少会感受到疼吧? 于是又点点头,点了两下,注意到松田阵平黯淡的眼神。 ——不能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为他担心。 织田作之助又摇摇头。 这一串动作滑稽得要命,偏偏红发男人一脸理所当然,什么也没察觉到。 松田阵平气乐了,哭笑不得地说:“痛就点头,不痛就摇头,你这边点头边摇头是什么操作?!”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萩原研二提着药袋,一回来便看见这一幕,眉头紧锁。 在“严刑逼供”下,织田作之助老实摇头:“我不痛。” 这怎么可能呢? 萩原研二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笑道:“我们先回警局吧,目暮警官等我们好久了。” “好。” 今天医院的人有点多,大厅人来人往,一个小女孩被路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踉跄几步,就要摔倒在地。 一只手扶住了她。 织田作之助柔声问:“没事吧?” 小姑娘睁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怯怯道:“没、没事。谢谢大哥哥。” 织田作之助揉了揉她的头,将她交到家长手里,淡声叮嘱道:“医院人多,小心一点。” 家长连连鞠躬感谢,牵紧了女孩的手。 织田作之助颔首示意后,朝大门走去。在他身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萩原研二垂眸,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掩去眸中的忧色。 他已经完全解读出了织田作之助这一串古怪行为的意义: 织田生理上感受不到痛,所以摇头。 织田在心理上知道,一个正常人,是会痛的,所以他点头。 但他又不想说谎让朋友为他担心,最后还是选择摇头。 这一连串看似矛盾的动作,展现了他复杂的心理活动。 织田明明没有痛觉,却因为担心自己成为“异类”,而将自己包裹在层层伪装后么…… 萩原研二对着松田阵平努了努嘴,眨了眨眼。松田阵平无声叹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看来小阵平跟自己的判断是一样的。 萩原研二看着红发男人高大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和敬佩。 明明是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这个男人却远比他们经历的多。苦难像最沉重的十字架,压在他的肩头,却不曾让他弯腰屈膝。 暴风雨洗尽铅华,留下最纯洁、坚毅、伟大的灵魂。 即便如此,无坚不摧的盔甲下包裹的也只是一颗柔软的心脏啊。 织田走这么快,低着头,连呆毛都垂下来了,心里是不是在害怕他们知道真相后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呢? 午后阳光倾洒在织田身上,他的红发因此更加耀眼。 萩原研二凝视着织田作红色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瓶奇怪的糖果——谜团缠身的糖果。 …… 系统问:[织田作,你走这么快干嘛?] 织田作之助忧愁道:[是他们怎么走这么慢。好饿啊,我的咖喱饭——不如不去做笔录了吧?] 系统提醒道:[你的车作为车质还被压在警局呢!] 织田作之助:[……] 可是,真的好饿啊!他还特意订了一家餐厅,网上评价说那里咖喱饭很好吃的!! 织田作之助幽幽地叹了口气,为自己逝去的辣咖喱默哀。 / 回到警署,各个部门全都动起来了,警局上下都忙成一片。 善后、处理现场、管控舆论、排查安全隐患、刑讯犯人等等…… 超级忙啊! 织田作之助找了个角落坐着,等待了十几分钟,目暮警官带着几个警员向他快步走来。 “宫野老弟。”目暮警官招呼道,“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好。” 尽管经常逃笔录,织田作之助对这一套流程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几个人很快就完成了例行流程,织田作之助额外接受了目暮警官长达半小时的安全教育,才得以顺利离开。 “织田!”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见松田阵平小跑到他面前。 松田阵平喘了几口气,说:“你手受伤了,开车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吧。” “拜托了,我可是借口送你,才从萩那里逃出来的。”松田阵平双手合十,诚恳道:“我不想再被他念叨了!” 织田作之助了然,“可我不回家,要先去吃饭。” 松田阵平一笑:“我也没吃午饭,一起。” 松田阵平坐上了驾驶座,问副驾的织田作:“要吃什么?” “唔……辣咖喱。” “哈?”松田阵平不赞同地说,“你手还没好,不能吃辣,换一个。” “可是……” “就这么决定了。”松田阵平不容置疑地说。 织田作之助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却莫名能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失落。 [明天好了再补上也不迟呀。]系统安慰道。 织田作之助勉强打起精神,嗯了一声。 /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织田作之助被系统夺命连环call叫醒。 “发生什么事了么?”织田作之助打了个呵欠,慢慢坐起,靠在床头。 被子滑下,堆积在腰间,胸膛赤果着,露出漂亮的腹肌。 系统猫猫颤巍巍地喵了一声,把险些又闭上眼的织田作唤醒,才说:[我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大清早的,系统不会又在网上冲浪,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吧? 织田作之助无奈,伸手撸了撸猫咪下巴,说:“嗯,我不怕,你说。” 猫咪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说道:[你……你上推特热搜了!] 推特热搜而已…… 嗯?!! 织田作之助倏然惊醒:“你说什么?!” 系统悲戚道:[你自己看吧!我一觉醒来,才发现的……] 光屏在织田作之助面前展开,上面是系统找好的界面。 什么“摩天轮爆炸案”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最顶上那一条——“徒手爬摩天轮的男人”! 织田作之助点进去一看,他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脸色终于变了。 置顶的博文将他的壮举复述了一遍,还附带了一段糊到不行的视频以及一张勉强清晰的照片。 照片估计是下面的围观群众用单反拍的,群众没有跟着记者凑热闹,因此没有被超能力销毁。 照片上的织田作之助正站在摩天轮最顶端,脚下是百米高空,头顶晴空朗朗。他像王者一样踩着日本最高的摩天轮,微微仰头,衣袂翻飞,身姿挺立,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肆意与自信。 相机只照到了他的侧脸,红发有些凌乱,五官在过度曝光下有些模糊,但只要是个熟人,就能认出他来。 图片下方还给他配了一行字:[真正的王者是不会畏惧区区百米高空的!] 织田作之助:“……” 系统啧啧几声,说:[你看,还好你没飞。你要是飞了,这句话就会变成“新人类的进化——翱翔于天空的王者”之类的。] 织田作之助:“……” 救命啊!!早知道就蒙上脸再行动了!! 第91章 第 91 章 此时天才蒙蒙亮, 上班族和学生党也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切都来得及! 织田作之助连忙叫系统帮忙消除网络上的“不实信息”。 系统一边干活一边吐槽道:[除了一些细节之外, 其他都挺真实的。] 织田作之助颇感头疼:“你快删了……” 系统也就是说笑而已, 连忙帮织田作的脸从推特上撤下来,相关信息也开始封锁。 但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一百个人里面总会有十个人看到, 但凡有一个人存下了这张图和博文,这件事就压不住。 系统已经很努力地在自己权限范围内帮织田作删帖压热度了,还是挡不住大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于是, 又过了一天,当织田作之助再度踏出公寓, 步入电梯时。住在同一栋楼的业主发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红发男人。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再抬起头将照片与真人进行对比。半响后惊喜道:“天啊,您是那个‘徒手爬摩天轮’的男人吗??您原来跟我住一个小区的呀!” 织田作之助很想摇头, 就这么一个迟疑, 男人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背着书包的DK。男生弱弱地说:“爸,我昨天都说了我见过他, 你还不信……” 织田作之助探头一看,哦!这不就是那天脚崴了的男生么! 要不是他, 自己也不会提早拆弹啊。 织田作之助看向小池未智的眼神带着老父亲般的和蔼, 关心道:“你的脚好一点了吗?” 小池先生箭步上前, 强行握着织田作之助的手用力摇了几下,笑容爽朗又诚恳, 先是自我介绍,紧接着对织田作送自己调皮的小儿子去医院表示感谢。 一番话说的是又急又快,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 小池先生已经把自己的名片双手递到了织田作之助的手里。 织田作之助茫然接过, 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工作比较特殊,没有名片。” 小池先生理解地点点头,和织田作之助肩并肩走出电梯,没理自己身后一瘸一拐,表情异常复杂的小儿子。 工作特殊……废话,他是混黑的,能不特殊吗! 小池未智在心里流着宽带泪:老爸,识趣点,不要缠着人家了啊!小心他把你灌水泥沉进东京湾! 织田作之助跟小池先生寒暄几句,临告别前,小池先生爽朗地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笑道:“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知道要爬上摩天轮实在不容易。”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怪怪的,但没察觉出哪里不对,茫然地嗯了一声。 “那可是日本最高的摩天轮啊!”小池先生感叹道:“真不容易,下次有空能否和您聚餐,请您务必传授我一些诀窍!” 织田作之助:“……其实我并不是……好的。” 看着小池先生仿佛燃着斗志的眼神,织田作之助很聪明地改了说辞。 总之,先应付过去再说! 小池先生满意离去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听见不远处传来小池未智跟小池先生的交谈声。 小池未智:“爸,你死心吧,妈妈不让你碰极限运动。” 小池先生:“可恶!你们不懂,极限运动是男人的浪漫啊!你看宫野先生,虽然有些激进,但他向世界证明了自己!” 小池未智:“我跟妈妈告状——” 小池先生冷笑道:“那你就一瘸一拐跳着去上学好了,我去上班不管你了哦!” 织田作之助:“……” 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对! “滴滴滴——” 织田作之助甩甩头,将奇怪繁杂的思绪抛掉,接起电话。 “明美,有什么事么?”织田作之助问。 宫野明美正躲在公司的茶水间,偷偷摸摸地给织田作之助打电话。她惊疑不定地问:“作之助,你是极限运动爱好者?” 织田作之助一愣,皱眉:“我不是啊。” 明美:“那你昨天为什么去爬摩天轮,还专门在记者聚集的时候。” 织田作之助不想明美担心,本不想告诉她,现在无奈之下只好说出实情:“摩天轮上有炸.弹,我是去帮忙拆弹的。” 谁知道明美听了,似乎更加吃惊,嗓门一下子大起来:“什么?!你专门爬上摩天轮,就是为了拆弹救人?” 哐当一声,茶水间的门被撞开,好几个装着职业服的男男女女踉跄几步,跌入茶水间。 宫野明美捂着手机听筒,一下警觉转身,看到这一幕十分无语。 “静奈酱,你们这是做什么?偷听我打电话,嗯?”明美叉着腰,挑眉问道。 坂上静奈干笑几声,“哪有啦,我们只是来冲咖啡的,是、是吧,松浦桑。” 松浦尴尬地应了几声,跟其他同事打了个眼神,飞快窜进去,装模作样地冲了咖啡就跑。 众人一边跑还一边强忍激动地说:“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明美:“……” 明美重新把电话放回耳边,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的同事们有些过于活泼了。”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说没事。 明美叹了口气,责怪道:“不管你是想证明自己,还是想拆弹救人一时热血上头,你都不能这样呀!” 织田作之助以为明美在责怪他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进行“高空攀岩”,老老实实低头挨训。 “抱歉,下次不会了。” 明美训道:“你当我不了解你?下次出现这种事,你还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 织田作之助心道,这确实。 于是不敢反驳。 见状,明美是真的有点生气:“作之助,我说过好几次,救人是好事,但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前提!” 明美警惕地探出头左右看看,确认八卦的同事都离开了,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组织在电视上看道你的事迹会怎样?任何人都不准暴露身份——这是组织的死线。” 明美越说越气:“你倒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地面爬上125公尺的摩天轮,只为——” “请等一下!”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打断道:“明美,我没有从地上开始爬摩天轮啊!” 明美:“……啊?” 织田作之助说:“我是从61号缆车去到72号,两台缆车都是在高空中……我确实在半空中攀爬了一段路,但是不至于‘从地面爬上’这么夸张吧?” 明美理了理逻辑,半响后,震怒:“你从半空中跳下了摩天轮?!你给我在高空中走钢丝?!!” “那个,不是,我……”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嗯。” “你怎么听起来理直气壮的啊?” 明美表示自己非常生气,并且理直气壮地旷工了整整十五分钟用来训斥织田作之助,直到织田作蔫巴巴的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明美这才消气。 直到挂了电话,回到自己工位上,明美才懊恼道:“哎呀,忘记问作之助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算了,下次一起吃饭时再问吧。 明美很快沉浸进工作中,完全没想到故事的主人公还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 另一头。 因为织田作之助经常帮小区里的人做各种好人好事,小区受过他帮助的人挺多,或多或少都对他的相貌有影响。 他现在准备开车去一趟警视厅,松田阵平一大早就给他电话,神秘兮兮地叫他今天一定要来一趟警视厅,越早越好。 从大厅电梯口到他停车的地方,短短几百米,每一个碰到他并认出他的人,都会用惊叹的目光注视他。 有些比较熟的邻居,还会拍拍他,鼓励道:“宫野先生,我看好你,一定要加油啊!” 织田作之助:“……好的,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谢,先谢了再说…… 织田作之助转身,远处一个踩着滑板的男孩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惊呼道:“是他!那个徒手爬摩天轮的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转身就跑,一路百米冲刺奔上车,瘫倒在驾驶座上后才松了口气。 他托着下巴沉思,越想越不对劲,叫醒系统。 系统前天加班加点帮他从网上删除了热度后,又监测了一天,见无事发生便沉沉睡去。 系统虽然是个黑科技产物,归根究底也是半机械生命,它也会累。此时被织田作从休眠中叫醒,还有些迷茫。 “吵醒你了。”织田作之助为提前吵醒系统低声道歉。 [织田作,怎么啦?]系统脾气很好,没有起床气,只软乎乎地喵了几声。 织田作之助将古怪的地方说了一遍,“你帮我查一查,看看是什么原因。” 系统猫猫用爪子揉了揉脸,打了个呵欠,长长地“喵呜——”一声,勉强打起精神。 就让本猫猫来康康,你们这些蠢萌的人类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它的异色瞳闪过一丝蓝光,整个统进入了网络世界。 这一看,系统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 [织田作,]系统颤颤巍巍地说,[我真的只是睡了个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沉重道:“你说吧,我撑得住。” 系统依旧把界面收集好,在织田作的面前展开光屏。 映入眼帘的便是极具冲击力的标题: [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登上顶峰,818那个将世界踩在脚下的男人背后的故事] [真男人,就是要徒手爬摩天轮——论爬摩天轮的7大可行性] [极限挑战的王者之路,就从杯户商场的摩天轮开始!] 织田作之助:? 有那么一瞬间,织田作之助确实怀疑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是否正常。 他眨了眨眼,光屏上的字纹丝未动。 织田作之助点开那几个标题,里面配的图无一例外都是他站在摩天轮顶端昂着头——其实是在跟松田阵平打招呼——的照片。 “你不是删空了吗?”织田作之助隐隐有丝崩溃。 怎么全网都是啊?他看这些图反而比前天更清晰,似乎还被精修过! 系统也很无奈:[我不能大面积侵入网络,否则会被世界意识判定为故意作乱,扰乱小世界秩序,你和我都会被赶出世界的!如果有人下载了图片到本地相册,没有上传,我就管不了呀……] 织田作之助疑惑道:“你之前还安慰我,我要是用道具飞起来,你可以帮我扫尾。” 系统:[小范围还是可以的嘛……]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理解地点点头。 也是,万物都会有些限制的,系统也不例外。 [你接着往下看呀。]系统提醒道。 不想看,真的不想看。 织田作之助叹息着,在系统的催促下,不得不把光屏翻了一页。 光屏上的第二页是系统光速整理出来的,标题还挺长: [关于织田作——那个将世界踩在脚下的男人——登上王座的故事演变过程] 织田作之助:……已经不想看了!! 谣言是按照这样的顺序演变的: “一个红发男人在停滞的摩天轮上徒手爬了四个舱门的距离,在最高点停留拍照留念后,成功进入另一俩缆车,” “一个红发男人在半空中,跳了几十米的距离站在了摩天轮的最高点,接着在顶端借力进行二段跳,跳进了另一个缆车。” “一个红发男人从半空中飞了出去,潇洒地在最高点摆了个pose,然后帅气地飞入另一个缆车中。” 系统补充道:[此条因为太过离谱,被网友们骂了]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觉得庆幸。 总之,花样百出。 最后演变成了:“一个红发男人从地面上怒爬125公尺登上摩天轮最顶端,只为证明自己有实力成为极限运动的无冕之王。” 织田作之助:??!! 系统感叹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的,谣言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让人猝不及防!] 织田作之助沉痛点头。 确实很让人猝不及防啊!! * 此时此刻,伏特加和琴酒正在异国一家有情调的酒馆中,台上一名颇有名气的女歌唱家正在优雅地唱着歌剧。 琴酒穿着黑衣黑帽,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坐在高椅上,享受着任务完成后的美好时光。 突然,伏特加惊叫一声。 琴酒投去不悦的目光。 伏特加抬头,哆嗦了一下,捧着手机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犹犹豫豫的样子做给谁看?”琴酒斥责道。 伏特加唯唯诺诺地把手机递到琴酒面前,低声说:“大哥,您快看,这人像不像蒂萨诺?” 蒂萨诺?他又怎么了? 琴酒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垂眸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屏幕上那个嚣张地踩着摩天轮,就差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人,不就是蒂萨诺本人吗! 这熟悉的红发,化成灰琴酒都认识! 琴酒拿起手机,仔细一看。 标题是:[震惊!日本某男子徒手攀爬日本最高摩天轮,竟是为了做这件事!] 琴酒:? 他点进去迅速下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篇废话文学。 “某红发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徒手攀爬摩天轮,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呢?让小编带大家了解一下吧!红发男子徒手爬上摩天轮,其实是想获得世界的关注,进行极限挑战。大家可能会很惊讶……” 琴酒:…… 蒂萨诺!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琴酒非常愤怒,手上一个用力。 伏特加又一次惊叫出声:“大哥,我的手机!” 伏特加在琴酒阴冷的目光中自动消音,心痛地看着自己逝去的手机。 琴酒倏地起身,大踏步离开。 伏特加亦步亦趋地跟在琴酒身后,问:“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哪?” “回国。”琴酒森冷一笑,嘲讽道:“去看看那位极限运动的挑战者,活着从摩天轮上下来没有。” 第92章 第 92 章 “热衷极限运动的红发男子怒爬125公尺的摩天轮, 只为拆弹救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室透看着网上的流言,大受震撼! 不,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安室透迅速发消息给风见裕也, 让他去调取警视厅的档案记录。 风见裕也收到命令后立即行动, 顺利将当天的现场情报传递给他的上司。 安室透看完,面色复杂。 没想到, 在有炸.弹的缆车里的警务人员竟然是松田! 如果不是蒂萨诺提前拆除了第二枚炸.弹, 又冒险爬去松田待着的座舱帮忙, 松田可能早已…… 安室透的拳头捏紧一瞬,又极快松开,眼神缓缓松动柔和。 不知不觉间, 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啊! * 织田作之助正在开车,却突然接二连三地接到来自组织成员的电话或短信。 波本询问他有无受伤, 莱伊关心事件真相。苦艾酒发邮件问他转行极限运动或兼职特效演员需不需要介绍门路,她认识好几个圈里的人, 唯一的要求是琴酒的反应要一五一十原样转述给她。 伏特加不走寻常路,先是偷偷摸摸地问他本意是不是要炸摩天轮,只是不慎用错了方法。得到他的否定后, 语气登时一变,从小心翼翼变成了隐约带着怜悯地说:“我跟大哥在回来的路上了,你……保重!” 说完就匆匆忙忙地挂掉了电话。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 琴酒要回来了关他什么事…… 等会儿!琴酒不会是来找他麻烦的吧!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 手机再度响起。 “没有转行、没有找死、炸.弹不是我安的、没有要炸摩天轮……” 织田作之助接起电话, 一气呵成地把上述答了一遍。 电话那头被噎了一下, 噗的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 是有人采访你这些奇怪的问题么?”松田阵平幸灾乐祸地笑道:“谁叫你这么出风头, 现在后悔了吧?” 原来是松田阵平。 他还以为又是组织里的哪一个成员。 织田作之助暗暗松了口气,认真道:“不后悔,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拆。”主要是他不说第二枚已经被他解决了,松田阵平就不敢往下拆。 “……可恶啊,我都说我会拆弹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故意扭曲了织田作的意思。他咳了一声,问道:“叫你来警视厅,你到哪了?” 织田作之助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快到了。” 松田阵平:“到了赶紧进来,有惊喜。”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道:“什么惊喜?笔录不是前天才做完么。” “啧。”松田阵平咂舌,“你这人,怎么对笔录执念这么深啊?”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我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机会、任何事由出入警局。” “为什么啊?” “不习惯。”织田作之助答道。 当了这么多年杀手和黑手党,他还没做好警民一家亲的心理准备。 横滨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社会秩序,横滨人遇到麻烦一般都自己解决。 指望普通警察,不如指望军警和港口Mafia。 并不是指责普通警察办事不力,他们中也有许多好人。只是在异能者横行的横滨,普通人能做的真的不多。遇到小事横滨人自己可以解决,遇到大事,叫警察也没用。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我可没看出你有哪里不适应了。” 织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现,顿时哑口无言。 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脱离港口Mafia后的生活。 但,没有那一幕是与警局扯上关系的。 哪里像现在,回警局跟回家一样,比吃饭喝水还自然! “总之,惊喜现在不能说,等你来了,你就知道了。”松田阵平匆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似乎很忙碌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叹息一声。 到底是什么,能不能直说。 真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想即刻打道回府! 进了警视厅。 织田作之助彻底沦为名人,走两步就有人朝他打招呼,走三步就有人拍拍他的肩夸他真厉害,走四步就有人堵着他问崇拜他挺久了能不能来一个签名,走五步…… 走不动了啊摔! 织田作之助呆滞地看着围上来的警员们,难得有些狼狈地拔腿就跑。 为了逃出包围圈,甚至不惜用上异能力! 好不容易逃到□□处理班,一向有礼貌的他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撞进了萩原研二他们的办公室。 “砰——” 听到门被撞开后又重重合上的巨响,办公室的所有人一个激灵,纷纷抬头。 肿么了,发生甚么事了! 仔细一看。 哦,是宫野来了啊!那没事了。 办公室的人纷纷朝他打招呼: “宫野,来了啊!” “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笨蛋吗你,宫野又不是正式入职的警察,不用打卡上班,哪有迟不迟到的说法!” “对哦,啊哈哈哈,因为宫野经常来警局,我都习惯了呢。” “是啊,昨天没在警署碰到他,我还纳闷问了一句呢!”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开始反思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频频出现在警局吗? 细细一想,一周有五天他都要跟警局打交道。不是在做笔录,就是在陪同[任务对象]做笔录,再不然就是在做笔录的路上。 系统一声惊呼,喊出了他的心声:[怎会如此,你可是个黑手党啊!] “哟,织田,等你好久了。”松田阵平潇洒地甩了甩手里的墨镜,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萩原研二撑着桌面起身,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里藏着戏谑:“跟我来吧,目暮警部找你!” 织田作之助后退一步,背部紧紧贴着办公室的大门,神情警惕:“找我什么事。” 萩原研二有些好笑地看着织田,仿佛看到了一只紧张到竖起飞机耳,随时准备溜走的猫猫作之助。 他竖起修长食指抵在唇边,朝织田作之助比了个wink,神秘兮兮地说:“是好事,别担心。” 织田作之助不是很相信,总觉得有诈。 “真的?”他质疑道。 “真的!”萩原研二就差当场对着神明发誓了。 织田作之助勉强相信了他。 * 就不该相信萩原,那是个混蛋啊! 织田作之助狠狠闭眼。 瞧瞧目暮警官说的是什么话! “因为你为警署和社会安定做出了杰出贡献,警署上下一致认定要给予你一面锦旗作为嘉奖,也好让社会各界看到你的付出,不能让你付出了却始终默默无闻。” “我们稍后有一场记者招待会,锦旗也已经做好了。” 目暮警官诚恳地说:“请一定要接受我们的谢意!” 不行啊!上记者招待会等于上电视,那不是明晃晃地打组织的脸? 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 系统惟妙惟肖地模仿道: [大哥,蒂萨诺已经被你赶去做鲨人任务三个月了,请问还继续吗?] [他知错了吗?] [没有,他已经成为警局红人了!] 织田作之助顿时汗毛倒立,连忙道:“目暮警官,锦旗就不必了。我真的不在乎这些!”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好人好事却不求名利,甚至遇到抢劫、绑架、爆炸这种危险的事他也愿意挺身而出,却在救下人后躲在人群后,微微一笑,悄然离去! 目暮警官肃然起敬! 更别提这个青年身负多重绝技,能力素质不低于警校出身的人才。 目暮警官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层层滤镜,只感觉这个年轻人就连头发丝都闪烁着光芒,他的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啊! 发光的只是他的人么? 不,是他那颗金子般赤诚的心! 目暮警官如是道。 站在打开的百叶窗边,接受阳光沐浴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开口道:“目暮警官,我真的不需要锦旗。”更加不要上记者招待会!! 你不用说了,小伙子,我都懂! 但…… 目暮警官长叹一口气,说:“如果是平时,我就私下给你了,这一次是真的不行。” 在目暮警官的解释下,织田作之助才了解了实情。 自从织田作之助徒手攀爬摩天轮的视频和博文在推特上火起来后,也不知道哪来的谣言说织田作是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这么做是为了得到日本乃至全世界的认可。 网上还说他的最终要挑战的不是区区百米的摩天轮,而是东京铁塔! 博文有板有眼的,分析得头头是道,织田作之助自己看完都快信了。 “难道我真的是想爬东京铁塔……?”织田作喃喃道。 众人:“为什么你自己都能被说服啊喂!” 萩原研二无奈道:“目前网上有言论说你是在向日本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发出挑战,看谁爬的更高之类的……我们试图控制舆论了,但效果实在不甚明显。” 谣言是怎么歪曲成这样的啊! 织田作之助震惊。 “所以这也是警方的请求,借发锦旗的机会澄清事件的真相,让热血上头的年轻人都冷静下来。”目暮警官认真地说,“在现在的热度下,当事人说出的话更有号召力。” 这…… 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一会儿。 “滴滴滴——” 同在搜查一课办公室的佐藤美和子接起电话,嗯嗯几声后挂断。 她站起来,严肃地说:“目暮警部,接同事上报,市内今日又新增了几起街头跑酷然后摔伤的报警电话。” “另外,在东京铁塔旁警戒的同事抓到一名企图徒手铁塔的男子!” 萩原研二:“……” 目暮警官:“……” 织田作之助:“……” 系统感慨:[好家伙,织田作,小看了你的号召力和感染力啊!] 目暮警官一把握住织田作之助的双手:“宫野老弟,靠你了啊!!” 织田作之助:“……好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合理,我们都接受!”目暮警官十分豪迈。 织田作之助愿意为了辟谣以及号召全社会有为青年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不要随便作死而发言,但他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上记者招待会。 身为[蒂萨诺],却以警方正面形象代言人的身份出现在官方现场的记者会上。 哪怕织田作之助再天然,他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除非他想跟组织撕破脸,不想在组织里混了。 ……说实话,织田作之助真的心动了一秒! 跟警方混有什么不好的吗! 组织除了能给他报销,还能帮他做什么! 之前是[蒂萨诺]的人设故事绊着他无法离开组织,现在又有了被困在黑暗中的姐妹,织田作之助更加无法离开组织。 因此,织田作提出的要求是:可以接受锦旗,可以采访,但希望能限定记者人数,以及他本人不出席记者会。 对此,大家都很理解。 说到底,“宫野作之助”也只是素人啊。要一名素人突然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在世人眼前,一般人都会惶恐和不情愿的。 目暮警官一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他为难,采访他的记者也会找一名能力高、素质好的记者,绝不会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采访的电视台……”目暮警官思考片刻,眼睛一亮,“就日卖电视台吧!我记得他们上次有一名能力很强的女主持,让她来作本次采访。佐藤,你去联系!” 佐藤美和子应道:“是!” 办公室的人都为了这次小型采访动了起来,织田作之助为了不打扰他们,在外面大厅找了个座椅坐下。 [你真的要上电视啊?]系统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谣言一日不止,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去爬东京铁塔。]织田作之助说。 他能徒手爬摩天轮是因为身体素质好、有异能力、有系统兜底,buff几乎叠满了,根本不可能跌下来。 但是普通人就不一定了。 织田作之助认为这里面有他一份责任,他不能袖手旁观。 系统想了想,说:[其实你可以让我帮你试着清除网上的谣言。] [但是你不知道脱离了网络,人们会传什么。]织田作之助说,[更何况,你也需要休息,不能无时无刻监视网络。] [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应付组织的。]织田作之助安慰道。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萩原研二从这个角落路过,看见织田一个人坐在这里,面露沉思,便上前询问道。 “是在为采访的事烦恼吗?”萩原研二琢磨了一下,试探道:“如果是你的职业问题不太方便,你一定要说。” 织田作之助面露犹豫。 萩原研二转身便走:“我去帮你跟目暮警部说,取消此次采访!” “别!” 织田作之助一把拉住萩原研二,硬生生把人拖住。 “我的衣服都要被你扯掉了。”萩原研二调侃道,顺势坐在织田作身边,轻声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织田作之助给自己打了个码。 “我有个朋友,他因为某些原因,必须一直帮助别人。但是这个朋友还有一个朋友,不喜欢他的做法,一直百般阻挠。” 萩原研二皱眉:“你帮助别人还有别的原因?什么原因啊?另外,你助人为乐,这是好事,谁会为了这一点拦你?太过分了吧!” 织田作之助忙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萩原研二敷衍点点头,嗯嗯嗯,你的朋友,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见状,织田作之助接着说:“他一直在做好人好事,并且瞒着GI……咳,他的朋友,现在这件事要瞒不住了,他应该怎么糊弄过去?” GI?一听就是名字的开头,也是织田参加的神秘组织里的人么…… 萩原研二将这两个字母放进心里,随后代入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现在的状况,恍然大悟。 “你是担心你,啊不是,你的朋友,被那个人发现被警局派了锦旗不好解释,是吗?” 织田作之助欣慰点头。 完全没想到,他没提“他的朋友”要领锦旗的事,萩原研二是怎么精准定位的。 萩原研二思索了一下,结合织田作之助的日常性格,建议道:“你就说,你是极限运动爱好者,网上说的真假参半,你本来不想领锦旗,这一切都是警局胁迫你做的!” 织田作之助震惊:“这不好吧?” 萩原研二笑道:“没什么不好的,你就把锅推到警方身上好了!” 反正那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胡说八道糊弄过去就好。 按织田这种傻白甜的性格,对方一定会信的。 第93章 第 93 章 “萩原、宫野君!”匆匆跑来的警官气喘吁吁地说, “日卖电视台的水无小姐已经到了,宫野君,你可以去准备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站起身。 “走吧。”萩原研二对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 笑道:“不要忘记我给你的建议哦。” 织田作之助认真反驳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啊对对对,是你的朋友。”萩原研二一边往前走,一边梅开二度地敷衍道, “我要处理一些事, 先走一步。” 织田作之助:“……” 萩原的态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好奇怪啊…… 他一边思索,一边迈入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叮咚!织田作,是新任务哦!]系统突然来了精神。 织田作之助倏然抬头。 任务?这是警视厅诶。 在警局里也有需要帮助的人吗? 系统开始播报任务: [日常任务:提醒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人衣领上不该存在的“小玩意”] [任务描述:黑色的小小窃听器担负着怎样的使命,幕后之人又意欲何为呢?] [任务奖励:20,0000通用点] 谁这么下作,居然监听女性的私生活!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利,凌厉的目光四下扫视, 很快定位在人群中央谈笑风生的女性身上。 那应该就是预备采访的女主持——水无怜奈。 水无怜奈扎着马尾, 额前有几缕垂下的卷发。她穿着配套的蓝色西装外套和下裙, 内搭高领毛衣,手里握着日卖电视台的话筒。身材窈窕, 笑容明艳, 谈笑间落落大方又不失专业素养,不愧是日卖电视台赫赫有名的王牌主持人。 不用想都知道, 喜欢水无怜奈的人一定很多。 但……这也不是用窃听装置窥视女性私生活的理由! 世风日下啊! 织田作之助不由得眉头紧锁, 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行, 一定要尽早告诉水无小姐, 不能让痴汉有机可乘。 这里就是警局, 水无小姐还可以顺便报个警! [织田作,不要在公开场合说这件事比较好吧?]系统提醒道。 织田作之助一愣,[为什么?不能告诉她真相?] [不是,]系统摇摇头,[你想啊,被痴汉跟踪甚至不知不觉间被安上了窃听发信器,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说多吓人啊。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一定不想毫无防备地把这件事公开在大众面前。] 织田作之助沉吟道:[……你说得对,那我委婉隐晦一点好了。] 而且,如果他是在私下告诉水无怜奈的,只要稍微提醒下水无怜奈,自己就不用做笔录了!好耶!! 系统嘟囔道:[为什么只是提醒窃听,就有二十万通用点奖励?] 这倒是很古怪。 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伫立在门口,双手插兜,对着水无怜奈的方向逐渐出神。 为什么呢…… 是水无怜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思。 “哇啊!” 松田阵平差点撞上织田作之助,还好刹车及时。 “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罚站啊?”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 织田作之助茫然又疑惑地扭头,啊了一声。 松田阵平啧啧咂舌,循着织田作的视线望去,看到了著名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的身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水无怜奈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僵硬? “你是水无小姐的粉丝?”松田阵平低声问道。 “不是。”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松田阵平犀利道:“那你一直盯着人家干嘛?你不会是传闻中喜欢跟踪美少女的痴汉吧?” 他当然知道织田作不是,这么说只是开玩笑。 织田作之助却恍然大悟,猛地一敲手心,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 之所以这小小任务就有20万的原因,是因为水无小姐是美少女啊! 主系统可能是非·常看不惯痴汉事件,特意加倍了奖励! “宫野老弟,快来!”目暮警官喊道。 织田作之助自觉搞懂了一切,心满意足地朝目暮警官走去。 徒留松田阵平在原地一脸困惑,“这家伙又知道了什么啊?” * 水无怜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蒂萨诺。 她在表世界的身份是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而在里世界,她却有着双重身份。一方面,她是组织的新成员,另一方面,她是CIA派遣潜入组织的谍报员。 水无怜奈已经提前处理好了自己在电视台的工作,一会儿要去与自己的父亲——同样潜入组织的CIA谍报员——伊森·本堂接头。 没想到上级紧急空降了一个采访任务给她,导致她的预留的时间一下缩水了不少。 ——要以最快速度结束此次采访才行,不能耽误接头。 水无怜奈有些着急地想:这人怎么还不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跟目暮警部试探口风。 如果知道采访的人是什么性子、他的事迹等等,采访就能更快结束。 当水无怜奈试探地问:“这位宫野先生是怎样的人呢?” 目暮警官和周围的警员都给出了相似的答案: “一个有些莽撞、容易热血上头的笨蛋,但是心地很善良、十分乐于助人、看上去呆呆的但其实心思很细腻,很体贴,是个好男人呢。” 水无怜奈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听到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提起他,大家都笑眯眯的,对他的态度十分亲近自然。 水无怜奈没有听到一句不好的,几乎所有美好、正能量的词汇都被用来形容那位“宫野先生”,除了似乎有交通部的警员开玩笑地埋怨了一句“宫野先生经常超速,让我们很难做啊。” 即使是这样,对方也很快解释了,宫野每次超速都是为了救人,是有特殊缘由的。 “可是宫野先生并不在警视厅就职吧?大家对他好熟悉哦。”水无怜奈好奇地问。 搜查一课的警员嬉笑道:“这家伙已经是我们默认的编外成员啦。” “诶?”水无怜奈惊讶道,“他做了什么吗?” 在目暮警部的默许下,警员们当众摸鱼,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宫野先生”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宫野总是偷偷摸摸地做好人好事,还以为我们不知道。” “整天逃笔录,唉,一般小事我们都不叫他了。可上次那桩银行抢劫案,他一个人逮捕了整个团伙,这总不能跟抓小偷一样丢给巡警就跑啊。” “就是,他也不能仗着身手好,天天跳车窗去扶老奶奶过马路!我都逮住他两次了,死不悔改!” “哎呀,我们交通部都没说话呢,你那算什么!我真怀疑因为都是白色车身,宫野就把他那辆奔驰当成了救护车。他都超速几次了,次次都是往医院跑。” “还要他在那个小镇上的绰号,叫什么来着……” 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心的宫野先生’!” 办公室一时之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水无怜奈有些哑然,看来这位宫野先生真的是个好人啊。 目暮警官瞪了不着调的下属一眼,尴尬地挠挠头,说:“水无小姐,实在失礼。” “这没什么,能够知道宫野先生的故事,我的报道才能更加真实。”水无怜奈笑着圆场,又问道:“所以宫野先生现在在警视厅真的是编外人员吗?” 警视厅好歹也是正经公职员,哪怕是编外人员的身份,也是要层层审核的,哪能这么轻易决定。 目暮警官摇摇头,说:“他们说笑的。” 有警员不畏惧目暮警官的目光,勇敢抢话道:“宫野是我们搜查一课、不,我们警视厅的吉祥物!” 这回连目暮警官都笑出声了。 办公室中再度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而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沦为“吉祥物”的织田作之助,一脚踏进了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水无怜奈带着笑意,扭头只瞥了一眼,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是他!!! 是组织里最传奇的那个男人——[蒂萨诺]! 蒂萨诺怎么会在这里?? 水无怜奈下意识扭头掩盖自己的面容,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收紧。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还在镜头面前,强撑着不露端倪。 “宫野老弟。”目暮警官招呼道。 水无怜奈瞳孔地震。 谁? 目暮十三在叫谁宫野? 那个曾被组织的教官带着遗憾的笑容称赞是“天生的杀手”的男人,那个被琴酒百般看好的男人…… 竟是警官们赞不绝口的宫野先生?! 水无怜奈还没从这惊天巨雷中缓过神,就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灼热目光。 她感受到那个男人的视线扫过四周,最后定在自己身上,再也没有离开。 水无怜奈用余光悄悄瞥过几眼,只见红发男人眉头紧蹙,望着她(的方向),似乎正在烦恼着什么。 不愧是组织里最传奇的男人,只是一个照面,就发现了自己身为[基尔]的身份么! 还是说,他发现的是自己更为隐秘的一层身份呢…… 水无怜奈暗自咬牙。 能够骗过整个警视厅,这个男人果然不可小觑! “水无小姐,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宫野作之助,今天的采访对象。”目暮警官爽朗地笑道。 红发男人站在目暮警官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目光沉沉,似是落点在自己的脖颈上,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是在警告我不要多说,否则便杀了我吗? 水无怜奈带着僵硬的笑容,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感谢自己过人的采访水平和在CIA培养下过硬的职业素养,她在神情高度紧绷、心虚忐忑的情况下完美完成了此次采访。 当看到蒂萨诺在在警视厅众人的簇拥下接过松本警视手中的锦旗时,水无怜奈再也绷不住面上的笑容。 尤其是那个锦旗上写着: [救人于危难,真爱在人间——X年X月X日赠爬摩天轮拆弹救人的热心市民宫野作之助先生] 松本警视将锦旗递到了蒂萨诺手里,双方友好握手。 水无怜奈痛苦闭眼,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闭眼再睁开。 蒂萨诺双手举着锦旗,身后高高悬挂着樱花警徽,左右两边站着松本警视和目暮警部,台下站着诸多警服笔挺的警官们。 摄像机“咔嚓”一声。 大家热烈鼓掌,就连一向外表严厉的松本警视都忍不住勾起笑容拍了拍蒂萨诺的肩,夸他好样的,让他好好干。 你们在干什么啊?! 松本警视,你知道你在夸一个黑手党吗? 蒂萨诺,为什么你一副要为日本警视厅争荣耀,为日本国民服务到底的样子啊? 蒂萨诺,你还记得你是组织成员吗?!! 水无怜奈处于崩溃边缘,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深蓝色衣领里微弱到近乎无,一闪而逝的红光。 第94章 第 94 章 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见到目暮警部的上司松本清长。 松本警视的左眼早年间在追击犯人时受过重伤,因此留下了长长一道疤,看上去有些怵人。他虽然外表严厉, 但其实是一位十分正直的警官。 他听说了织田作之助的壮举,又向目暮警官打听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的过往事迹, 对这个正义感十足、身手又很不错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于情于理,松本警视都应该参与这次锦旗颁发活动。 鉴于自己对宫野作之助的好感, 松本警视更加要前来见一见这个年轻人了。 采访环节他并没有参与, 而是在主持稍后的大型记者招待会。等到颁发锦旗时, 警员来通知他,他再前往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松本警视健步走入,定睛一看。 红发男人身姿笔挺,灰蓝的眼眸深邃,似乎有种某种信念蕴含其中。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练家子的气息。 松本警视更加满意了。 这是个好苗子啊! 身手人品都无可挑剔,松本警视顿时起了挖人的心思。 在日卖电视台采访完毕后,松本警视避开众人, 悄悄地问织田作之助:“宫野先生,你有没有意向加入警视厅呢?我可以为你举荐。” 织田作之助手里还捏着锦旗,闻言,顿时心绪复杂。 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黑手党啊! 竟然有朝一日会被警方招揽!说出去是会被太宰和安吾笑上三天三夜的程度。 “不了, 松本警视,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还有别的工作暂时无法割舍。”织田作之助淡声拒绝道。 松本警视没有强求, 颔首道:“既然如此, 我也不强求了。我很欣赏你, 如果你有这个意愿加入我们, 搜查一课随时欢迎你。届时,你只需要找目暮就好。” “好的,谢谢您。” 织田作之助再度与松本警视握了个手,目送他远去。 警视厅的大BOSS走了,不用应酬就该做正事了。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目光四下扫过,寻找自己的任务对象。 啊,找到了。 织田作之助很快锁定人群后的那抹靓丽身影。 水无怜奈正和摄像师站在一起交接工作,她本就是被临时叫来救场的,接下来的记者招待会有别的同事代替她参加。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阵心悸。 摄像师微笑着冲她身后打招呼:“宫野君。” 水无怜奈浑身一僵,不敢回头。 见织田作之助一直看着水无怜奈,摄像师问:“宫野君,你找水无桑吗?”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水无怜奈微不可查地深吸口气,强行振作起来,微笑着将话筒递给摄像师,说:“大山,麻烦你帮我拿一会儿。” “哦……”知道两人有些话要避着自己说,摄像师十分识趣地退开了。 两个人本就在办公室的门口附近,对视一眼后,十分默契地同时退出了办公室,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走道。 喧嚣一瞬间远去,水无怜奈仿佛能听到自己胸膛中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稳住,不要慌! 水无怜奈故作镇定地问:“宫野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主持能这么心有灵犀地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只把这归结于主持人过硬的素养。 不愧是著名女主持啊。 织田作之助只感慨了这么一句,没有深究。 这没什么不好的,更方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事实上,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但是……嗯……”织田作之助有些难以开口。 这要怎么说才能委婉啊? 而且如果直说的话,会不会激怒正在窃听的人,打草惊蛇。 遇事不决,先问系统。 [系统,你可以屏蔽那个窃听器吗?]织田作之助问。 系统说:[理论上不是不行,但是要找到这个窃听器特定的频道才行,需要时间。] 织田作之助有些遗憾:[这样啊,那就行不通了。] [不过——] 系统得意洋洋地说,[我是谁呀,我可是你最棒的小助手!我早就预料到你会需要我帮忙啦,早在发现水无怜奈身上有窃听器的时候我就开始着手找出它的频道了哦!] 织田作之助欣慰地就像一个看着崽崽长大了的老父亲一样,连忙鼓励道:[你做的真棒!] 系统骄傲地昂起猫猫头。 织田作之助说:[开始屏蔽信号吧。] 系统乖巧地说:[好哦。] [窃听信号查询中] [信号查询成功] [信号屏蔽中] [屏蔽成功!]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面对水无怜奈越来越警惕的眼神,解释道:“冒昧打扰,十分抱歉。我是想告诉水无小姐,你被窃听了。” 水无怜奈顿时悚然一惊。 她被窃听了?是谁下的手,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发现。 水无怜奈并没有立即相信织田作之助的话,而是谨慎道:“你怎么知道的,窃听器又在哪?” 织田作之助指了指她的衣领。 水无怜奈低头一翻,顿时脸色剧变。 一枚不起眼的深色窃听器粘在她的衣领上。因为藏在衣领深处,导致她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这一定是组织的人干的。 如果她就这样带着窃听器去与父亲接头,他们两个都会暴露! 水无怜奈脸色苍白。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女孩子被吓到了。 他淡淡道:“不用担心我们的谈话泄露出去,我帮你暂时屏蔽了窃听信号,以防打草惊蛇。” 水无怜奈怔松地望着倚墙而立的红发男人,呐呐道:“谢谢你……” “不用。这里是警视厅,你害怕的话,可以私下找相熟的警官报警。”织田作之助思索了一下,说:“佐藤警官也是女性,你可以找她。” “报、报警?”水无怜奈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为组织成员,却让自己报警? 织田作之助说:“毕竟你的工作比较特殊,不好张扬。” 水无怜奈心里一个咯噔。 她向前一步,逼近织田作之助,想要摸着他的脖颈测谎,却被织田作警惕避开。 “你这是做什么?”织田作之助皱眉。 水无怜奈眯了眯眼,心里有了主意。她假装脚一歪,惊呼一声,向前跌去。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一扶。 水无怜奈的手搭在织田作之助的手腕上,她柔柔一笑,先是感谢了对方扶住自己,而后试探着问道:“宫野君,你知道窃听器是谁放的么?”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手臂微微用力,将女性扶稳。正准备缩回手,却被对方牢牢抓住。 “你为什么帮我?”水无怜奈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地说:“顺手而为的事,这也要理由?” “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嗯……你就当这是我的‘任务’吧。”织田作淡声道。 ……任务? 脉搏无异。 蒂萨诺没有说谎。 水无怜奈不能理解蒂萨诺为什么要帮自己,又是为什么提及“任务”。 她也根本没有想到,织田作之助都不知道面前的女性也是一名组织成员。 水无怜奈理所当然地认为,凭蒂萨诺的实力和情报网,自然认得出组织成员。 眼瞅着水无怜奈站稳了,织田作之助微微用力抽回手。 “总之,这事是你自己发现的,对外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织田作之助淡淡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要喊我做笔录!! 快溜,这个人好奇怪。 织田作之助加快了脚步,仍旧心有余悸。 水无怜奈愣在原地,神情复杂地望着蒂萨诺离开的背影。 [我顺手帮你一把,但一切到此为止。我不愿卷入旋涡中,无论结局如何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曾帮过你。] 这是蒂萨诺的意思么…… “唉……” 水无怜奈幽幽一叹。 这么一看,蒂萨诺确实人还不错啊。 * 织田作之助卷了卷手中的锦旗,跟萩原研二等人挥手告别。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警官们很热情:“再见啦,有空常来啊!” “我还是不要常来的好。”织田作之助老实道,“毕竟这里是警局。” “大丈夫!警局就是你的第二个家,常回家看看怎么啦?”警官们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可是我们的吉祥物……啊不对,我们的朋友啊!” 织田作之助在众人热烈地欢送中踏出了警署,一路上都在沉思,总觉得刚刚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走到停车场,刚伸手触及车门,瞳孔剧缩。 「天衣无缝」无声展开。 几秒后他将死于从身后射入心口的子弹。 织田作之助瞬间松手,前扑、就地翻滚受身、躲入掩体、拔枪警戒一气呵成。 被卷得整整齐齐的锦旗掉落在车门下方。 织田作之助谨慎地微微移了移身体,还没往外看,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冷笑。 他瞬间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无奈。 “琴酒,这是你给我的见面大礼?”织田作之助起身,从柱子后施施然走出,面色毫无波澜。 琴酒抽着烟,伏特加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距离警视厅一百米开外的停车场开枪射击。 就算安了□□,也不能这么乱来啊。 织田作之助无奈摇头。 琴酒把香烟挟在指间,冷冷道:“我听说,你当上了警视厅的红人。” “……” “你还领了锦旗?不打开让我看看么,热心市民宫野先生?”琴酒冰冷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织田作之助:“……你怎么知道的?”虽然早知道瞒不过去,但是也太快了吧! 伏特加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官方最新推送的新闻。 标题言简意赅,加粗放大,清楚明了地写着因协助警方拆弹救人一事赠送锦旗给热心市民宫野先生。 没有将他的名字写全,但附了一张图。 [蒂萨诺]被夹杂在两位警视厅大佬中间,手举着“热心市民”的锦旗。唯一给组织面子的地方在于织田作是个半面瘫脸,没有笑,也没有任何表情。 琴酒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织田作之助的心口,森冷的杀气让伏特加都打了一个寒颤。 琴酒是真的生气了。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执迷不悟。”琴酒不急不缓地说,慢悠悠的语速反而压迫感十足。 织田作之助的大脑飞速转动,十分冷静地试图狡辩:“你听我解释……” 听个锤子。 琴酒二话不说对着织田作之助心口又是一枪。 织田作之助预判到了这一枪,非常潇洒地躲开了,衣衫都没乱。 “其实这是我帮别人领的……”织田作之助开始睁着眼睛瞎说。 伏特加提醒道:“蒂萨诺,上面写着你的假名啊!” “那个人选择匿名,报了我的假名,所以才会是现在这样。” 伏特加问:“那个人是谁啊?” “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又一个闪躲,子弹从他耳边飞过去,打在电线杆上。 织田作回头看了一眼,朝琴酒认真道:“毁坏公物是要罚款的。” [你的车门刚刚也被他打坏啦。]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还有我的车门,记得报销。” 琴酒的眼皮狂跳,怒气值疯狂上涨。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穷疯了,他除了会喊组织报销还会什么?! “伏特加!”琴酒怒意满满地喊了一声。 伏特加连忙低头,连点几下,再将手机往前一递。 琴酒头也没回接过,直接一甩。 ——我的手机!! 伏特加非常心痛。 好在织田作之助接住了,没让伏特加在短短几天内连换第三台手机。 他低下头,一看,是日本的知名论坛。 帖子名叫[八一八那个站在日本最高摩天轮顶端的男人] 这个标题已经很不妙了啊! 织田作之助将屏幕下滑,继续往下读。 [1L:大家都知道那件事了叭!我只听说他是极限运动爱好者,这是真的吗?] [2L:我知道我知道!爬上爬下如入无人之境啊,站在最顶端媲美众生的样子帅爆了好吗!] [3L:是不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人挺好的。] [4L:有瓜!闻瓜而来!] [5L:(放个耳朵)] [22L:他在我们小镇早就出名啦,是做好事出名的,就像超级英雄一样,从抓小偷到追捕抢劫犯,从扶老人过马路到帮小猫下树,没有他不做的!] [25L:对!我也被他帮过!那时候我被不良少年堵在巷子里欺负,是他从天而降跳下来帮我揍翻全场,怕我出事还一直陪我等到警察来才走。走到时候还翻墙,就像个匿名英雄一样。] [37L:这么看,他人真的很好啊。但是为什么要爬摩天轮啊?] [48L:他之前还送我和我闺蜜去医院,那车技,秋名山车神就是他!他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77L:倒也不用吹成这样……] [97L:别吵架啦,歪楼了,我们回归正题,他为什么要爬到摩天轮上面啊?真的是为了挑战极限?] [111L:我听说他的下一步是爬东京铁塔!] [135L:实不相瞒,我身边有个沙雕兄弟是极限运动究极爱好者,他在网上看到这个消息热血沸腾,连夜做好准备去爬铁塔,当场就被警察抓进局子。我去看他的时候,警察小哥告诉我网上的消息都是谣言,还让我们不信谣不传谣。] [188L:所以他大费周折爬上去干什么!不过我听说那天的摩天轮似乎出了点意外……?] [207L:我就在现场!那天的摩天轮是被安了炸.弹啊!有警察在上面拆弹,他好像是去帮忙的。] [208L:附当日现场图.jpg] [309L:我朋友的朋友的妹妹……在一家公司上班,认识他的表姐!亲耳听到他跟表姐打电话时承认了,就是专门爬上去拆弹的!] [2009L:报——他被警视厅赠送了热心市民锦旗,理由是无畏生死,勇敢协助警方拆弹!] …… 织田作之助:“……” 伏特加好潮啊,他竟然看论坛。 琴酒冷笑:“无畏生死,乐于助人?” 织田作之助将手机还给伏特加,虚弱道:“……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爆炸会威胁到自己,所以才去拆弹的,你信吗?” 琴酒没说信不信,因为伏特加接过手机后下意识一点,一不小心点进论坛附带的官方记者招待会的直播。 目暮警官对着镜头沉声道:“其实爆炸威力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宫野先生愿意冒着生命威胁协助警方……” 织田作之助:“……” 琴酒:“……” 伏特加抖着手,啪得关掉了手机。 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呼啸而过。 伏特加,你不愧是你大哥最贴心、最能干的助理! 织田作之助难得有些绝望。 百口莫辩啊! 琴酒:“编,接着编。” 编不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想起萩原研二,沉声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警视厅逼我的……我不是自愿领这个锦旗的。” 琴酒静静地看着他,半响,勾起唇角,嗓音喑哑:“蒂萨诺,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 怎么还骂人呢!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是真的,我跟警察关系好,也是有原因的。” 顿了顿,琴酒说:“是BOSS让你去警视厅做卧底?”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果断点头! 这可是你自己把理由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琴酒收起枪,点燃第二根烟,语气中充满不屑:“就你还能当卧底?我随口一说罢了。” 织田作之助试图为自己做抗争:“我的能力不差,做卧底也是可以的吧。” 琴酒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懒得争辩,只淡淡道:“让黑麦威士忌去做卧底,都比你好百倍。” 织田作之助插在兜中的手指缩了缩,十分心虚。 人家本来就是卧底,技术能不熟练么! 琴酒背了一串织田作之助做过的好人好事,接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要反问你才对吧……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语气一下冷淡下来:“我做什么我心里有数,琴酒,这一点恐怕还轮不到你置喙。” “这就是你的答复?”琴酒冷笑,“你闹得这么大,那位先生问起来,我不会帮你有半点隐瞒。” 沉默片刻。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啊,随你好了。” ——我的意志是不会变的。 织田作之助刚转身,不远处滚落在地,染上尘埃的锦旗却被子弹击穿。 他倏地回头,灰蓝眸子里一片冷意。 银色长发的男人举着手中的伯/莱/塔,枪口向上飘起青烟。 “蒂萨诺,你是天生的杀手。不要妄想逃离组织,你生来就适合在黑暗中沉沦。” 琴酒轻蔑一笑,带着伏特加转身离去。 第95章 第 95 章 两束车灯划破林间的寂静, 纯黑的保时捷356A以极快的速度驶来,最后丝滑地停在一间别墅前。 保时捷车身流畅,被车主保养的极好, 没有一道划痕。车门打开,皮靴从车内探出,踩在地面的树叶上。 银色长发微微晃动, 树影婆娑间,皎皎月色也被揉碎在男人碧色的眼眸中。 琴酒在别墅门前稍稍停留验证身份, 而后推开别墅大门, 迈步而入。 别墅内没有点灯, 墙壁上的仿古蜡烛也没有点燃,唯一的亮光是琴酒背后的月色。 微弱的月光将琴酒的影子拖得很长,长廊尽头黑漆漆的,仿佛一只巨兽张大了嘴巴, 要将人吞噬。 琴酒面不改色地反手合上房门,轻轻踏上走廊的地板, 任由黑暗侵袭他的影子。 他经过长期训练, 眼睛早就能够在极短的情况下适应各种情况, 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哒、哒——” 长廊上回荡着极轻的脚步声。 凭琴酒的暗杀术和对身体的控制程度,他也能够做到走路不出声或者将声音放低到近乎无。但别墅内寂静到堪称落针可闻,就连琴酒微弱的脚步声也被放大数倍。 继续向前走,其中一扇门旁边的仿古蜡烛散发着柔柔亮光,烛光在微风中飘忽不定。 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背着手驻守在门边。 琴酒探手入怀,将伯/莱/塔交给其中一名男人。 “咚咚——” 琴酒敲了敲门, 沉声道:“BOSS, 是我。” “进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琴酒推门而入, 门边守着的男人替他把门合上。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 虽然光线昏暗,也能看出屋内装潢一应奢华。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苍老的男人,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见老人双手交叠,左手小拇指上戴着一枚乌鸦图案的徽章戒指,手里握着一根精致的手杖。手杖通体呈现银色,最上方的圆球似乎雕刻着什么图案,被他的手掌心挡着。 他是组织的BOSS,本名叫乌丸莲耶,被尊称为“那位先生”。 “BOSS。”琴酒箭步上前,单膝跪下,微微垂头。 乌丸莲耶似乎很生气,将一沓报纸甩在琴酒面前,怒气冲冲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琴酒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 报纸散落在地上,最关键的那一张转了一圈,正好面对着琴酒。 [真爱在人间,热心市民宫野作之助先生不畏生死,协助警方成功拆弹,救下数千民众……] 就知道是蒂萨诺惹出来的破事。 琴酒在心里不屑嗤笑一声,面上却无动于衷。 “他不是入你的行动组了么,现在又是在闹哪样?!” 乌丸莲耶因怒火而嗓音沙哑,用手杖重重敲击地面。 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安静的房内回荡,声音大得有些吓人。 “你承诺会好好掰正他的性子,这就是你的成果?!”乌丸莲耶厉声质问道。 琴酒毫不畏惧,冷漠道:“我带不动他。” 乌丸莲耶猝不及防被噎住了,顿了顿,重燃怒火,皱眉喝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蒂萨诺为什么会登上报纸甚至还领了锦旗,他有没有将组织放在眼里!” 琴酒说:“事情就如报纸上所说一模一样,我问过也调查过了,他确实是因为拆弹才会把事情闹大。” “他好端端拆什么弹,炸.弹爆炸死的是他么!” 琴酒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一目十行扫过眼前的报纸,报纸不如官方记者招待会上那样写实,在某些地方有夸大。 乌丸莲耶又用手杖重重敲了敲地面。 “说话!” 琴酒低下头:“据蒂萨诺所说,炸.弹爆炸会波及他,他说自己是为了自保才去拆弹的。” 琴酒这番话说的十分有技巧。 他一句都没有骗乌丸莲耶,但也没有实说。 蒂萨诺随口瞎编的话,被他一字不动地复述给了乌丸莲耶,却没有说自己的分析。即便问责下来,他也有理由摆脱责罚。 听了这话,乌丸莲耶的怒气稍稍平息。 “他去摩天轮做什么?” “估计是去游乐园玩吧。”琴酒眼也不眨地说,“您也知道,没有任务时他总喜欢四处乱晃。” 这话说的织田作之助像是什么调皮的孩子似的。 “不务正业!”乌丸莲耶哼了一声,十分不满,“组织耗费这么多资源培养他,他就是这么回报组织的!” “起来吧,跪在那里干什么。” 琴酒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他顺势起身站在原地,身形挺拔修长。 乌丸莲耶问:“蒂萨诺最近在干什么?” “做任务。” “哼,他会老实做任务?”乌丸莲耶说,“也没见他做出什么实绩来。” 琴酒:“他成功杀了混进组织的老鼠——苏格兰。” “我看到任务报告上说,是你亲眼看着他动手的?” “是。” 乌丸莲耶语气依旧不满:“他也就只干了这么一件实事。” 沉默片刻。 琴酒微微垂头,碧绿眼珠朝左下方偏移一瞬,而后抬头,目光注视着那位先生的银色手杖,面不改色地说:“他多次成功窃取重要文件,上次研究院紧缺的研究资料是蒂萨诺潜入医药公司取得的。” 组织家大业大,但要说所有业务中乌丸莲耶最重视的那一个,当属研究所的药物研究。 长生不老、扭转时光、死人复生…… 这才是乌丸莲耶的目的。 闻言,乌丸莲耶的怒气终于缓缓消散,转而问起了研究所的情况。 琴酒一一如实汇报。 组织现在主要研究两种药物,雪莉负责一组,研究“APTX4869”,简称A药,主要实验体是贝尔摩德;另一组研究“复苏”——一种药剂,蒂萨诺作为主要实验体。 在雪莉领导A药研究之前,“复苏”的研究进程比A药领先一大步。 而现在,琴酒汇报说A药的研究进度已经远远赶超“复苏”。第二阶段的“复苏”药剂早该被研制出来,却不知为何总是失败。 乌丸莲耶沉思片刻,竟然开口道:“前不久的报告上说,蒂萨诺的身体似乎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琴酒的心微微一跳,低头应是。 “不如让蒂萨诺去雪莉那组,和贝尔摩德一起,研究进度会更快吧?”乌丸莲耶似乎在自言自语,“不行,两组药剂成分不同起冲突,反而影响药物研究就不好了……” 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蒂萨诺]的身体,一心只想着他的药物。 琴酒碧绿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位先生的意志不是他能够动摇的。 “算了,还是原样不变。” 乌丸莲耶沉思许久,最后不耐地说:“研究进度受阻,就当蒂萨诺过去配合进度。不管他愿不愿意,把他带到研究基地去,让他配合研究。现在就去!” “……是。” 老人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注视着窗外幽暗的树林,心念转动间,突然说道:“蒂萨诺是不是与雪莉姐妹交好?” 他没等琴酒回话,冷漠道:“如果他反抗,就当着他的面杀了宫野明美。” 乌丸莲耶偏头,阴鸷的目光停留在银发男人的身上,带着强烈的探究意味,低哑的嗓音中带着警告。“知道了么,琴酒?” 琴酒毫不犹豫地低声应是,微微俯身行礼而后退出了房间。 他从守卫手里取回自己的枪,头也不回地离开。 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晃,银发男人背对着烛火,再度步入沉沉黑暗中。 * “哎呀,作之助,你都上报纸了。” 明美双手撑着报纸,笑意满满地一字一句念着上面的报道。 “别念了……”织田作之助有些尴尬,低咳一声,手足无措地劝道。 明美没管,硬是一字不漏地把那篇报道念到结尾。 语毕,明美又笑道:“作之助,你的锦旗怎么不带来给我们看看?” 锦旗都被琴酒一枪击穿了,现在已经被塞在房间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 织田作之助始终觉得,他是个黑手党,“热心市民”一词受之有愧。 “壮举啊,蒂萨诺,是连我也大吃一惊的程度呢。”坐在沙发上的莱伊懒洋洋地说道。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闭嘴吧,莱伊。” 就别捣乱了好么! 莱伊耸耸肩,手里握着电视遥控,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微动。 电视频道连换几个,最后停留在新闻台上。众所周知,有时候电视是会回放隔日的新闻的。 屏幕上闪现出织田作之助领锦旗时与警视厅的合照。 织田作之助十分头疼,一把抢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你们不饿吗?”饿就去吃饭吧,别调侃他了,真的,顶不住啊! 两人见好就收,明美哼着歌去端碟子,就连莱伊都隐隐有着“大仇得报”的快乐。 时至今日,莱伊依旧无法接受蒂萨诺就这么加入了宫野家的事实。 但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明美才不在乎这个。 莱伊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孽缘,自己又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才能三个人和平地坐在一起用餐。 “你这么大张旗鼓,组织不找你麻烦?”莱伊问。 明美蓦然反应过来,忧心忡忡地说:“对呀,组织那边怎么办?” 已经找过了。 织田作之助淡定安抚道:“没关系,问题不大。” 莱伊:“他死不了。” 明美依旧有些担心,闻言,生气地瞪了莱伊一眼。 织田作之助却是颔首,平静道:“他说的没错。” 明美一愣。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有事的,这个世界还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织田作之助坦然道。 就连莱伊都被他话语中的自信惊到了。 “……总之,还是多注意安全。”明美摇摇头,柔声叮嘱道。 织田作之助只好答应下来。 又成功蹭了一顿饭后,织田作之助准备离开了。明美将他送至玄关,墙壁上的暖光为她打上一层柔光,模糊了她的笑颜。 “下次一定要记得把锦旗带来给我看看呀。”明美温柔地笑道。 “……好的。” 织田作之助一边思考着去哪里定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锦旗,一边走出明美家的旧公寓。 刚踏出公寓,他就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保时捷356A。 织田作之助眨眨眼,上前敲了敲保时捷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令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的是,坐在驾驶座的竟然是琴酒,总是跟在他左右的伏特加却不见人影。 “上车。” 织田作之助婉拒道:“我有车,就停在那——” 他抬头想指自己的奔驰,却发现自己的爱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织田作之助:? 我车呢? 他愕然地看着那片空地,微微蹙眉。 “不用找了,伏特加会帮你把车开回你家的车库。”琴酒冷声道。 “伏特加挺全能的,竟然会撬车门。”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拉开副驾的车门。 公寓的楼上,一抹银光一闪而逝。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远处,不动声色地坐进车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 “啧,还是被发现了啊,真敏锐。” 赤井秀一靠在窗户边,收起手中的望远镜,陷入沉思。 那是琴酒?琴酒为什么独自开车来接蒂萨诺,他们要去做什么? 难道是什么新的任务么? 织田作之助系好了安全带,淡声问道:“有什么事么?” 琴酒启动了车子,车辆发出轻微轰鸣声,窗外景物飞速往后掠过。保时捷越开越偏,逐渐行驶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道上。 织田作之助差点以为琴酒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去哪?”他问道。 “来自BOSS的指示,”银发男人手扶着方向盘,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指轻轻敲击,冷漠道,“BOSS命令你配合药剂研究,让我即刻接你去新的研究基地。” 这么突然?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 “你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直到第二阶段药剂研究成功。” 织田作之助冷淡道:“这是软禁?” 琴酒没有否认。 “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生活用品怎么办呢?” 出乎琴酒意料,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态度强硬地反抗,而是有点为难地提出了这一点。 “……” 琴酒无语:“那边什么都有,你又不是第一次住进研究基地了。” “那就好。” 织田作之助问:“中途不能外出?” “……一般情况下不行。” 那就是说打报告还是可以外出的嘛。 织田作之助对人体实验什么的没有实感,在他的观念中。这与他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 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织田作之助并不挑剔睡觉的地方。 第96章 第 96 章 织田作之助两手空空地入住了组织潜伏在东京郊区的另一个研究所——并不是雪莉负责的那一个。 所谓狡兔三窟, 组织也是如此。 这家研究基地的选址比起雪莉那边要更加偏僻,安保也更严密。不过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基地的防线就像硬纸板糊上的围墙,想出去也只是费点力气罢了。 琴酒把他带进了研究基地, 为他介绍了基地负责人西蒙。 虽然他的介绍是…… 琴酒咬着烟头, 碧色眼眸反射着研究基地天花板的冷光, 看上去像一块终年不化的玄冰。 银发男人抬了抬下巴, 冷漠道:“西蒙, 负责你死活的人。” 织田作之助双手插兜, 面不改色地打招呼:“您好, 我是蒂萨诺。” 西蒙是外国人,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了,褐色眼睛依旧十分明亮。他似乎不会很好地打理自己, 棕黄色的短卷发乱糟糟的,内搭的格子衬衫有许多褶皱,下摆甚至没有完全塞进西裤中。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衣服称得上干净整洁, 白大褂也没有沾上什么污渍。 西蒙是典型的研究狂魔, 不怕天不怕地, 甚至不怕琴酒。 琴酒人站在他面前狂放冷气和杀气, 都没能让这位业界大牛瑟缩,他就仿佛看不见人一样,嘴里嘟嘟囔囔着谁也听不懂的专业词汇,埋头工作着。 听到织田作之助的问候, 西蒙勉强从电脑屏幕分出一个眼神。 一看见织田作, 西蒙眼睛一亮, 倏地起身, 一个箭步上前,敏捷地绕开琴酒,握住在其身后的织田作之助的手。 西蒙热情道:“嘿蒂萨诺,初次见面!今后由我来负责‘复苏’的研究,合作愉快!” 他虽然是外国人,日语说得极好,没有口音。 旁边的小助理绝望地闭上了眼,等着组织的大人们发火。 明明就跟教授说好了不要提这回事的,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当着实验体的面说“合作愉快”,这不是找揍么! 您不要眼中只有实验,求您了,看一眼旁边的琴酒大人吧! 琴酒大人的脸色好阴沉!! 出乎小助理意料之外,蒂萨诺并没有生气,语气似乎有些惊叹道:“您的日语说得真好。” “噢,我是混血,祖上有一部分日本血统。”西蒙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他直接无视琴酒,当场就要带织田作之助前往实验室。 “你来的正好,快去体检,我正需要你最新的身体数据。” “教授,您等一等!”小助理眼皮狂跳,硬生生拖住了西蒙。 “蒂萨诺大人才刚到基地,舟车劳顿,需要时间休整呀。”助理苦口婆心地劝道:“不然实验数据也不正确,不是吗?” ——哪个实验体愿意积极做实验,您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 西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方道:“既然如此,你带蒂萨诺去他的房间,休息好了再叫我。” 说完冲织田作之助微笑着点点头,随后一秒收敛笑意,毫不留情地坐回椅子上,又开始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从头到尾就把琴酒当成了空气。 助理战战兢兢地看向琴酒,唯唯诺诺道:“琴酒大人,您看……?” 琴酒看上去对这老头的性子非常了解,懒得理会他的不敬,冷声对织田作之助说:“助理会同时负责你的生活起居,缺什么跟他说。” 琴酒利落转身,黑色风衣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 织田作之助三步化作两步追出办公室,问道:“我多久可以出一次基地?” 琴酒既不回话也不回头,没有丝毫停顿,只留给织田作之助一个高冷的背影。 行吧。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叹了口气,琴酒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相处啊。 助理在旁小心翼翼地说:“蒂萨诺大人,请让我带您去宿舍休息。” 织田作之助颔首道:“谢谢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蒂萨诺就好。” “这……”助理面露迟疑。 “你叫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助理一边在前带路,一边牢牢把握着两人间的安全距离,恭敬回道:“我是寺岛优树。” “到了,蒂萨诺大……咳,蒂萨诺先生。”寺岛优树纠结万分,介于跟蒂萨诺不熟,不清楚这是否是他的客套话,谨慎地选择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称呼。 “请您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过房间的座机呼叫我。” 寺岛优树问了织田作的衣服尺寸后便识趣告辞,临走前还体贴地帮织田作合上了房门。 房间不大,自带一个小浴室,刚好够一个人生活。比起宿舍,这里更像酒店里的房间。 屋内装饰都很简单,织田作之助随手拉柜门,看见空空荡荡的衣柜,这才明白助理要他衣衫尺寸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心大,但不代表他失去了警惕性。 他将宿舍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不该存在的小玩意,才安心地躺倒在雪白的大床上。 寺岛优树的动作很快,一小时后就拖着大包小包再度敲响房门,将衣物和生活用品递到织田作之助手里。 “您先用着,明天再将剩下的补上。”寺岛说完就走了。 织田作之助礼貌道谢,目送小助理离开。 “组织福利真好啊。”织田作之助感叹道。 他随便扒拉出一身衣服,就去洗漱休息了。 他难得没有任务,这么早就入睡了。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织田作之助被敲门声惊醒。 他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拉开房门,看见了精神奕奕的寺岛优树。 “寺岛君,早上好。”织田作眨了眨眼,看着小助理发愣,“你这是……?” 寺岛优树拖着两个超大的行李箱,抿出一个羞涩的笑:“我来为您添置生活用品。”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但他无法阻止助理的热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衣柜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浴室都塞了全套的护肤用品。 织田作之助举起一瓶小小的玻璃瓶,纳闷问道:“这是什么?” “XX牌的精华液。”寺岛优树答道。 织田作之助拿起另一个瓶子,将其上下翻看,问:“这个呢?” “洗面奶,”寺岛优树手下动作不停,诧异道:“您不用这些?” 织田作之助老实摇头,看着助理异常熟练地帮他整理收纳房间的物品。在他手下,原本冷清的房间顿时焕然一新,从酒店旅舍变成了居家小屋。 “好啦,打扰您了。”寺岛满意地拍了拍手心。 “你好熟练啊。”织田作忍不住说道。 寺岛优树挠了挠头,说:“也许是我做熟练了吧,以前在美国的研究所时也当过一段时间生活助理。” 无论是整理房间的速度还是对时尚的敏感度,都是在贝尔摩德大人的手下锻炼出来的。 就像那全套的护肤品,如果不是贝尔摩德的调/教,他哪里认得全! 他还以为组织高级成员们颜值这么高,都是护肤高手,保养有方呢! 织田作之助在助理的带领下走了一圈研究基地,一路上,对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研究基地。 助理的本意是让他知道基地哪里能去哪里是禁地,顺便带他认认路。 织田作之助却一不小心摸清了基地的大致地图以及监控方位。 至少如果他有意逃离,会少很多事。 “谢谢你带我逛基地。”织田作之助真诚道。 寺岛优树:“……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什么总感觉他谢的跟我想到不是一个东西? 寺岛优树赶紧转移话题:“蒂萨诺先生,如果您感觉良好,我们可否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研究项目。” 助理非常艰难地及时把“人体实验”四个字吞回喉咙。 “好的。” 织田作之助没有意见,早点开始,他也能早点离开。 于是时隔许久,他再一次躺上了那苍白的、冰冷的医疗床。 金属大门咔滋打开,西蒙依旧是昨天那副装扮,带着口罩、医护手套,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 无影灯被固定在织田作之助的身体上方,连同屋顶的白炽灯一起散发着双重亮光,这个房间仿佛比白昼还亮。 在灯光带来的光明之下,发生着最肮脏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缓缓闭上眼,心想: 糟糕,有些不妙。 啧,昨天睡得太早了啊。 …… 虽然很艰难,但织田作之助还是强行睡了一个回笼觉。 被系统叫醒后,他睁开眼,因为睡得太多,反而有些头疼。 他灰蓝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寺岛优树上前,紧张地问道:“您有哪里不适么?” 织田作之助:“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寺岛优树低声叮嘱道:“下次需要进实验室的话,我会提前通知您,届时您一定要控制好睡眠时间。” 睡眠越充足越好! 织田作之助赞同地点点头。 ——下次一定要熬个夜再来! “今天还有安排么?”织田作问。 助理摇摇头:“您可以自由活动了。” 组织很人性化嘛。 织田作之助超满意的,立马说:“那我先出去了,晚上再回来。” “啊?!”寺岛优树大惊,连忙阻止:“不行,您不能离开基地。” “你说的自由活动。”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在基地内自由活动……”寺岛郁闷道。 织田作之助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 “还真的是软禁啊。”织田作之助抓了抓红发,有些苦恼。 被困在这里,系统任务怎么办呢? 他可还要存钱复活孩子们的。 寺岛优树低头不敢言,其他研究员也战战兢兢地做着自己的事,完全不敢插嘴,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织田作之助正在头脑风暴地想办法,没注意到随着他的沉默,实验室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西蒙教授仿佛天生没有感知氛围的那根筋,他整理好材料和报告,抱着一沓文件,径直离开。 路过红发男人面前时,他才稍作停留,语重心长地说:“蒂萨诺,你尽量不要外出。实验体需要保持在一个特定的环境内,只有避免外界的影响,实验结果才能更加精准啊。” 西蒙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寺岛优树如蒙大赦,借口帮西蒙搬文件连忙跟在身后离开实验室。 金属大门打开又合上。 屋内的研究员没做完手头的活,不敢离开。如果耽误了研究进程,他们担不起这个责。 比起组织的手段,蒂萨诺的冷气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织田作之助坐在医疗床上,手肘支在膝上,用一边手掌托着下巴。 [系统,我们的任务怎么办呢?]织田作在心里自言自语,[要不我翻墙先跑,晚上再回来。] 系统猫猫也很愁眉苦脸:[我帮你康康最近有哪些任务……] 停顿一瞬,系统看完检索后的任务列表,惊叫道:[织田作,大惊喜!] [嗯?] [你附近……竟然也有任务诶!] 织田作之助惊讶,眯眼看着系统在他面前展开的半透明光屏。 [日常任务1:1101号宿舍的水管爆了,快去帮忙修理吧!] [任务2:F区02号通道的灯泡坏了,XX每天路过都很害怕,快去修好灯泡吧!] [任务7:C区的XX在巡逻时不慎崴了脚,却不敢提出休息,快去帮帮他吧!] …… 织田作之助感到非常震撼与感动! 这是怎样的福利啊! 带薪休假,包吃包住,还能足不出户完成每日任务赚钱,还有比这里更香的地方吗?! “组织真是太好了!”织田作之助猛地一敲手心,呆毛倏地立起,快乐地左右摇晃。 还未离去的研究员齐刷刷惊恐回头,蒂萨诺肿么了,脑子还好吗? 刚刚只是一个普通的体检而已啊,难道刺激到了他,让他精神开始不正常了? 这真的不是反话么。 研究员们瑟瑟发抖,生怕蒂萨诺大开杀戒,拿他们祭天。 织田作之助对上白大褂们的眼神,顿了顿,疑惑问道:“你们不舒服么?” 众人疯狂摇头。 不敢不敢,您都没叫苦,我们没有资格在您面前说累! “可是你们一起在抖,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么。”织田作之助叮嘱道,“注意身体啊,不要生病去医院了,基地离医院挺远的。” 去医院!他是不是在威胁我们,要鲨了我们! 还能有比太平间更低的空调温度么! 众人浑身一抖,挽起袖子表示自己非常健康,纷纷露齿笑着感谢蒂萨诺大人的关心。 “您慢走!”众人异口同声道。 织田作之助在研究员的热情恭送下迈步离开。 这里工作氛围真好啊,一点都不像里世界的基地,大家都很和谐呢。——织田作之助如是道。 金属大门合上的瞬间,众人纷纷瘫倒在地。 还好还好,捡回了一条命! 至于为什么蒂萨诺不杀他们…… 因为他亲口说了“基地离医院挺远的”,是嫌鲨人还要善后太麻烦了啊! 织田作之助决定先去完成那个爆水管的任务。 说来奇怪,爆水管这种事情这么紧急,应该早就让后勤的水电工上门维修了呀。怎么这个任务一直停在那儿不动? 织田作之助没修过基地的水管,但为了3000的通用点,他愿意现学! 助理给他准备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该有的都有,哪怕缺了什么,他也能以最快速度弄到手。 但,哪怕小助理再全能,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收到这么一道命令。 “您需要什么?”寺岛优树不可置信地侧了侧耳,表示自己没听清。 织田作之助耐心道:“一套维修水管的工具。” [完事后,你还要去换灯泡诶。]系统提醒道。 “还有换灯泡需要用的工具。”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补充道:“总之,可以请你帮我准备一整套水电工需要用到的工具么?” “好、好的。” 寺岛优树的工作准则是在规则许可范围内,对蒂萨诺有求必应。一套水电工的工具箱不出格,出格在于提出需求的人是蒂萨诺! 寺岛优树很快去后勤部拎了一个箱子过来,织田作之助接过,道了声谢。 “我能问问您要做什么吗?”寺岛优树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寺岛优树心道:总不可能是修水管吧? 如果蒂萨诺是要拿里面的电钻打地道离开什么的…… 事发后被发现是他给的工具,他会死很惨的! 织田作之助轻轻松松地提起对寺岛而言有些沉重的箱子,四平八稳道:“去修水管。” 寺岛优树松了口气:“原来是修水管啊……嗯?!!” 寺岛优树瞪大了眼,惊恐道:“您要去修水管?!”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朝任务目的地1101号宿舍走去。 寺岛优树亦步亦趋跟在红发男人身后,试图劝诫道:“您房间的水管坏了吗?我通知后勤部去修就好了,没必要让大人动手。” 织田作之助:“不必,也不是我房间,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才不能让别人经手啊,上次他碍于人多,松田阵平又一直盯着他,才没在拆完炸.弹后爬下摩天轮去抓爆炸犯。 系统任务如果不是亲手完成的话,就会计算宿主的贡献度。 当时如果不是他在现场,对抓犯人也算间接有了贡献,他连一半通用点都拿不到。 一定要亲自完成任务才行! 织田作之助对此非常坚定,就算修个水管只有三千,积少才能成多。 寺岛优树非常忧郁,让高级成员干这些小事,被上头知道了,自己真的不会被做掉么? 织田作之助身后坠着个小尾巴,在沿途众人好奇又畏惧的视线中来到了1101的门外。 这是哪个幸运儿这么倒霉。 寺岛优树心想,蒂萨诺大人如果修不好水管,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枪崩了这个宿舍的主人? 自己到底需不需要提前找人来收尸。 实在非常心急。 “有钥匙吗?”织田作之助问。 “有的有的。”寺岛优树连忙让人去帮他拿备用钥匙。 用钥匙开门后,屋内的景象连围观群众都惊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水帘洞么!” “我的天,快来人关水闸啊。” “高松去哪了,他宿舍被淹了他知道么?” “似乎去给蒂萨诺大人做体检还没回来……” “大人手上提着水电工的工具箱诶,他不会是要修水管吧啊哈哈……” “卧槽!蒂萨诺大人上手修水管了!!!” “我的宿舍!!” 一个男人终于收到了消息,从走廊尽头狂冲过来,带起层层烟尘。 “你们怎么不帮我抢救一下水管啊?”高松欲哭无泪地推开众人,挽起袖子准备自己上。 围观的好心人拦住他:“你仔细看看,是谁在帮你修水管。” “嘤,这么好,不像你们一样冷血无情……让我康康是谁,我一定感激涕零、做牛做马报答他……” 高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红发男人站在水雾中用力拧着扳手,手臂用力时,肌肉微微鼓起。他浑身湿透,衬衫贴在身上,腹肌若隐若现,好身材一览无遗。 听到喧闹声,男人不羁地甩了甩湿哒哒的头发,回头道:“你的房间?稍等,马上就好。” 晶莹的水珠顺从重力从额发滴下,滴落在他的眼睫上。织田作之助轻轻眨了眨眼,水珠便从他那如薄雾笼罩下的大海般浩瀚宽阔的灰蓝眼眸前滴落,最后落在他的唇瓣上,被男人下意识舔去。 围观群众无论男女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为什么从没听说过蒂萨诺大人的颜值如此能打。 呜呜,蒂萨诺大人是打算用湿身图的美貌来猎杀我们么!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 第97章 第 97 章 夜深了, 研究所的大部分实验室都熄灭了灯。远远望去,只有零星灯火。 寺岛优树依旧在办公室和几位研究员忙碌着。 “这个变量是不是有点问题……” “明天上报教授……” 大家都专注着手里的研究数据, 唯有刻意压低的讨论声和空调的白噪音在室内清晰可闻。 寺岛优树叮嘱完同事, 一下瘫倒在办公椅上。他微微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啊……有点困,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杯咖啡就好了…… 他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地慢慢闭上了双眼。 意识昏沉间, 寺岛优树突然听到办公室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又怎么了?三更半夜的,别人都睡了, 能不能小点声。 寺岛优树不耐地动了动,正要抬眼训斥下属, 鼻尖却先一步闻到醇香的咖啡味道。 嗯?是他的幻觉么? 寺岛优树茫然地睁开眼, 入眼却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 浓浓的咖啡豆香气从咖啡杯中源源不断向他袭来。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握着咖啡杯的杯柄, 将它轻轻放在桌上。 杯子底座与桌面轻轻磕碰, 发出不大不小的脆响。 寺岛优树的目光顺着那人的手掌往上爬,定格在对方那张格外熟悉的脸上。 红发蓝眸,有一柜子时尚得要命的衣服不穿,永远坚持穿最普通的衬衫和风衣,对这套装束的执著诡异得就像男人永远也剃不干净的胡茬一样难搞。 这、这不是…… “蒂萨诺大人!”寺岛优树跌跌撞撞地撑着桌面站起来,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大人,您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 织田作之助用眼神示意对方桌面上的咖啡, 淡定道:“你不是想喝咖啡么?” “您怎么会知道的……”寺岛优树一脸懵圈, 极高的专业素养以及在组织各位大人手下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让他极快回神。 “非常感谢您的咖啡, 但是您明天还有一场实验, 请您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寺岛优树劝道,“不然对您的身体也不好啊。” 织田作之助:“……好的,谢谢你的提醒,你们也早点下班吧。” 谢谢你提醒我今晚浅浅熬个夜。 目送红发男人走出办公室,直到对方极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寺岛优树才猛地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转轮椅被他的体重压得往后倾斜,寺岛优树的手脚在空中胡乱挥舞,才险险稳住椅子。 “呼……” 寺岛优树心有余悸地抿了一口咖啡,从舌尖蔓延而上的苦涩让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他惊讶地看了一眼杯子,喃喃道:“这不是我给大人准备的其中一种速溶黑咖啡么。” “真好啊,寺岛君。我也想要蒂萨诺大人亲手制作的咖啡,哪怕是速溶款我都无所谓。”同事举着手中的试剂管,幽幽道。 “其实我也想。” “我也。” “还有我。” “要不给我们试一口?我保证就亿口。” 大家集体幽怨又期待地盯着寺岛优树。 寺岛优树毫不犹豫把咖啡杯往身后藏,警惕道:“这是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啧。” “小人得志。” “就是就是……” 寺岛优树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 蒂萨诺大人刚来时,大家只把他当做惹不起的大人物来对待。 哪怕是人体实验的实验体,在组织里面,有代号跟没代号的地位永远天差地别。 代号的高级成员想要处死底部成员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向上头打报告,自会有人替他完成这项工作。倘若他们不慎惹怒了蒂萨诺…… 他们不是西蒙,可替代性非常高,死了就死了,组织绝不会在意。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研究基地的人对蒂萨诺的喜爱逐渐大于畏惧。 寺岛优树一开始不懂为什么大家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现在他懂了。 答案或许就在这一杯咖啡里…… 坐在办公室另一端的长发女人挽了挽散落的发丝,突然说道:“蒂萨诺大人平时都休息得很早,为什么今天这么晚都没睡?” 寺岛优树一愣,皱眉。 她说的有道理啊。 有人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明天的实验,呃……” 男人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把剩下的话自觉消音。 有些话说出口前,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实验室顿时一静,集体哑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哦,也不敢说。 片刻后,寺岛优树咳了一声,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吩咐道:“这边有个数据好像不对,你们谁来看一下?” 众人顿时上演医学奇迹,纷纷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顿时又围着工作打转。 没人再提“蒂萨诺大人何故深夜失眠”。 * [任务——给助理泡一杯他心心念念的黑咖啡——完成啦,2000通用点到账了哦。]系统喜气洋洋地说,[这里真是风水宝地啊,深夜都有任务做。] 织田作之助深以为然,赞同地点点头。 系统:[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来到研究基地之后,织田作之助虽然被软禁不允许外出,但并没有没收他的手机,他仍然可以用手机联系外界。组织应该会监控他的手机,不过这一点不用担心,系统会帮他。 半个月过去了,萩原和松田一直约不到他,开始着急。这两天催的更是格外猛烈,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你人再不出现我就报警了”的意思。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在警视厅上班,报个警那还不就是去趟隔壁办公室的功夫! 凭“宫野作之助”在警视厅的地位,他失踪的消息一旦被上报,那还得了! 织田作之助思前想后,挑了个良辰吉日(划掉)月黑风高适合翻墙溜走的夜晚,约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见面。 [去见一见萩原和松田,他们催了好几天。]织田作之助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肚子。 系统痛心疾首:[你肠胃还是不舒服么?早知道就不让你乱接任务了。] 织田作之助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面色戚戚,沉重道:[下次看到宫本做的料理,记得提醒我不要碰。] …… 今天下午,在茶水间外的走道上。 织田作之助走着走着,突然被提示冒出了一个任务。 [日常任务:吃一口便当并对其赞不绝口,使其重燃生活的信心] [任务描述:总要有人踏出这一步的,上吧勇士哟!] [任务奖励:5,000通用点] 嗯?!吃一口便当就有五千块! 这种好事哪里找! 此时,织田作和系统都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完全没有注意到任务描述的不妙。 任务导航系统显示目标就在茶水间里。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拐,非常自然地走进了茶水间。 假如可以时空回溯,他绝不会踏入这里哪怕半步。 茶水间的角落蹲着一位头上乌云密布、晴天霹雳的男士,对方一脸灰暗,怀里抱着一个便当。 另外还有两个披着白大褂的人在一旁一脸冷漠地劝道:“宫本,你死心吧,你做的料理是不会有人愿意吃的。” “我不信,我一定能找到那个欣赏我的人!”宫本哀怨道。 他的同伴余光瞥见织田作之助,立即一惊,站直向他问好:“蒂萨诺大人,您好!” 宫本吓了一跳,倏地起身跟着问好。 “……不用这么客气。”织田作之助叹气,干脆直入主题,主动提出想试一口宫本的便当。 “真的吗!蒂萨诺大人,您愿意品尝我的料理?”男人眼睛一亮,整个人凑到织田作面前,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尾巴在疯狂摇晃。 “大人,不要啊,吃了会死人的!” 另外两个人就差跪在地上抱着织田作的大腿劝他三思了。 真的有这么夸张么? 织田作之助接过便当盒,还没打开盖子,先用异能力试探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看完了未来。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默。 在两人绝望的目光中,织田作之助啪的一声打开了便当盒子。 系统震惊:[这个黑漆漆还会咕噜咕噜冒泡的东西是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感慨道:“能把料理做成这样,真的很厉害啊。” 宫本:“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他的两位友人异口同声道:“这种时候不要这么自豪啊喂!” “大人,三思啊!”友人沉痛道,“如果您坚持要吃,请允许我现在开始呼叫医疗部。” “确定能吃么?”织田作之助问宫本。 宫本疯狂点头点头。 织田作之助用异能力再度看了一下未来,自己吃完后平安无事,脸色无异。 好,为了五千块! 织田作之助豪迈地吃了一大口。 “感觉怎么样?”宫本期待问道。 “还行,”织田作砸吧下嘴,诚实地说,“有点咸。” 两位友人瞳孔地震,恍恍惚惚。 “……竟、竟然没事……” “好强!这就是蒂萨诺大人的实力么!” “你做的料理很好,要继续加油啊!”织田作说完这句话后,随着宫本热泪盈眶的表情,系统提示五千点到账。 他转身离去,听到宫本非常兴奋地对同伴说自己得到了大人的认可,自己的业余爱好是很有前途的! 织田作之助迈着沉稳地步子走了两步,突然踉跄一下,险些跪倒在地。 咦,为什么走廊在转?这个墙壁为什么是歪的。 织田作之助扶着墙,脸上非常茫然。 听到动静,三人从茶水间探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后来为了避免宫本被上级以“企图暗鲨蒂萨诺大人”的罪名干掉,织田作之助只好蹲在宫本蹲过的角落等身体恢复力气,才能离开。 …… 现在想起来,织田作之助依旧心有余悸。 某种程度而言,宫本确实很厉害了! 织田作之助每天有事没事就在基地里乱转做任务,在乱转的时候早就有意无意间摸透了基地的防线,现在要偷溜出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得益于大家都以为蒂萨诺就是这么一个热心助人、一天不帮就浑身不舒服的人设,织田作之助现在就算出现在奇怪的犄角旮旯,大家也只会蒂萨诺大人又去乐于助人了。 他甚至不需要躲监控,直接正大光明地往预先看好的路线走去。 途中遇到一群黑西装,织田作之助甚至跟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蒂萨诺大人,夜深了,您去哪儿?”巡逻的安保人员问道。 “我……”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编个谎话就被打断了。 “别多嘴问大人的事!”另一位黑西装用胳膊撞了撞同僚,朝织田作之助鞠了一躬后便扯着对方离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同僚纳闷。 “你傻呀,”安保人员恨铁不成钢,“大人肯定是去给人深夜送温暖。你看大人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是在害羞,你怎么能把事情挑明!” 同僚恍然大悟:“你说得对!” 织田·专业送温暖·容易害羞·还没走远所以听得一清二楚·作之助:“……” 月色被掩盖在云朵后,夜色沉沉,院子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 织田作之助趁守卫换班的间隙,利用守卫交谈、走路、枪械碰撞的声音掩护自己的脚步声,一个小跑,从走廊的窗户翻到院子里。 红发男人近乎无声地轻巧落地,屏住呼吸。他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背部紧贴墙壁,风衣下摆垂在地上。 两队守卫在织田作头顶的窗前交接,说话声从窗户向外飘进织田作的耳里。 “刚刚遇到了蒂萨诺大人。” “是么,大人又做了什么?” “我刚刚遇到加班的寺岛,他手里拿着大人给他冲的咖啡。” “深夜咖啡?寺岛今天不用睡啦?” “可恶,你这家伙懂什么,大人是担心寺岛完不成今天的工作被西蒙教授责骂,才用咖啡鼓励他振作精神!” “原来如此……呜,我也想喝大人泡的咖啡……”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脸,有些莫名其妙。 原来寺岛工作这么重么,真辛苦啊。 下次就算还是在半夜接到他想喝咖啡的愿望,自己也一定要从床上爬起来为他冲一杯咖啡鼓励他才行! 等守卫一左一右散开,织田作之助脚一蹬地,飞快地向前疾跑了一段路,而后急停。 一队守卫远远走来,用手电筒在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无异常状况后便离开了。 几秒后。 一个红发男人从树上探头,警惕地左右看看,松了口气。 他从树上跳下来,再向前跑。 此时离围墙已经很近了。 织田作之助中途再度避开一波在院中巡逻的守卫,从围墙上爬了上去。 感谢组织多少还有点顾忌,没有把围墙装上电网,也没有搭建哨塔。 大概是担心路过的人会因为这里太诡异而举报给警方吧。 织田作之助蹲在高高的围墙上,红发张扬,呆毛在风中乱晃。 在守卫发现他之前,他一跃而下,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98章 第 98 章 半月前, 于警视厅旁百米外的停车场处。 松田阵平正跟萩原研二勾肩搭背地往停车场走。 “所以说织田他……” “萩原警官!!” 两名女警从他们身后追了上来,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 松田阵平一看便知什么情况,果断放下搭在幼驯染肩上的手臂, 嘴角微勾。 “我先过去了。” 卷毛警官摆了摆手, 扯松领带,决定先一步溜走。萩原研二伸手试图挽留:“小阵平, 等我啊!” “车上等你。”松田阵平留给萩原研二一个潇洒的背影。 萩原研二无奈耸耸肩, 转头对上两名女警的目光,下意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柔和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姐姐们对视一眼, 兴致勃勃地问道:“呐呐萩原君,这周我们有一个联谊会, 你愿意参加吗?” “啊这个……” 果然,我就知道是让萩去联谊的。 这家伙一个月要参加多少次联谊啊!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撇了撇嘴,可恶, 怎么就没人邀请他一起去! 他手上不爽地甩着墨镜, 大步向前走,脚下却不小心踢飞了什么东西。 在太阳下, 一抹银光闪过, 随着啪嗒几声弹起又落下, 随后滚落在路边的电线杆底下。 ——什么玩意儿?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 上前几步,蹲在电线杆下, 从怀中抽出手帕,隔着手帕捡起来地上的金属零件。 他的工作比较危险, 常年接触枪支弹药、炸.弹等一类危险物品, 对这些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和意识。因此, 一眼就认出这是9mm口径的子弹弹壳。 ……子弹?! 松田阵平眉心一跳,视线如老鹰般锐利,仔仔细细地扫视视野内的一切。 他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小跑过去,蹲下打量。 “……就这么说定了哦!” “好哦,到时候见。”萩原研二笑眯眯地送别女警们,无声走到蹲在地上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么的松田阵平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小阵平!” 沉浸在思考中的卷毛警官浑身一抖,猝不及防直起身,头顶撞到了萩原研二的下巴。 “哇啊!嘶……好痛,你在做什么啊?”萩原研二苦着脸摸了摸下巴,在心里庆幸还好没有咬到舌头。 松田阵平跌坐在地上,揉着脑壳,没好气地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啊,突然吓我一跳。” 萩原研二不含歉意地道:“抱歉抱歉,因为你真的很可疑嘛。” “……你来看这个,像不像弹坑。” 松田阵平缓了缓,指着地板说道。 “哈哈怎么可能呢。这附近可是警视厅,谁敢……” 萩原研二的视线移到地上的一个小坑上,又看了看松田阵平手里的弹壳,声音越说越低。 “……还真的有人这么大胆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啊。” 萩原研二一字一顿道。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开始探察现场、报警。 警局就在旁边也敢开枪,这等于是狠狠甩了警视厅一巴掌。目暮警部震怒,下令一定要找出犯人。 松田和萩原隶属爆.炸.物处理班,在案件转移给搜查一课后,便无法插手案件。 本以为事情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犯人也会被逮捕归案。但几天后,松田和萩原在警局内部的跨部门联谊会上却听到“案件仍在调查中”的消息。 “诶??这么多天都没抓到人么?”萩原研二惊讶道,“停车场的监控没照到犯人?” 不应该啊,他和小阵平那天特意看过了,有一个监控的可视范围正好把枪击现场囊括在内。 坐在对面的女警苦恼地说:“问题就在于,停车场的所有监控都在同一时间被黑了,我们技术部现在还在加班加点试图恢复数据呢。” “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数据的?”松田阵平问。 女警想了想,说了一个日期和时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几乎同时瞳孔剧缩,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一个猜想。 不会的…… 不可能吧…… 松田阵平倏地一拍桌子,惊到了一桌人。他眼神凌厉,表情严肃地问道:“我和萩能看看那个监控吗?” 女警一愣:“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还没恢复监控,什么也看不到啊……” “没关系,优酱,我们就是好奇而已。”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 女警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两人非常心急地等待联谊结束。 宣布结束后,他们立马拉着技术部的警员小姐姐回到了警局。 “喏,监控就在这,你们看吧,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 等女警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松田阵平一跃而起,飞快冲到监控前,开始把时间倒退。 谁要看被黑掉的监控啊,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 监控时间飞速回溯,被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定住。 屏幕上,一辆熟悉的白色奔驰停下,从车内走下一位眼熟的红发男人。 是织田! 他的车子停的位置……正是散落着子弹的停车位附近! 松田阵平凑近电脑屏幕,不断比对着记忆,沉声道:“弹坑应该就位于驾驶座的车门前。 织田离开警局的时间与停车场监控被黑的时间实在太相近了,凭织田的走路速度,正好就是他从警署到停车场的时间。 联想到织田背后隐秘的身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工作,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会不会是他待的组织不能接受他亲近警局,于是派出杀手要杀了他? 萩原研二只要一想到那天织田的为难与沉默,他就感到难以呼吸。 是他明知织田有难处,却没有阻止警视厅,反而玩笑般推着他去了目暮警部的办公室。 如果织田因为锦旗出了什么意外…… 萩原研二呼吸一滞,痛苦地闭上眼。 听到稍远的地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们迅速将监控时间还原。 “优酱,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萩原研二双手合十,一脸感激。 “小事,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啦?” 萩原研二胡乱点点头,推着松田阵平扯出一个艰难的笑:“那我们就先走了,优酱也早点回家吧,一路小心哦。” …… 在宿舍,松田阵平的宿舍。 “嘟——嘟——” “喂?松田,怎么了?”公放的听筒传来织田作之助的声音。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松了口气。 声音低沉有力,应该没有受伤。 “织田,你……唔。”松田阵平被萩原研二用胳膊撞了一下,黑发警官皱着眉,摇了摇头,比了个口型。 [不要直接问] 松田阵平改口道:“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在忙什么?” “……在外面。”织田作之助含糊道。 松田阵平:“明天出来聚餐么,就上次那家居酒屋。” “明天不是很方便,不如改日再聚?” 松田阵平正想追问,却突然听见电话对面隐隐约约传来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蒂萨诺……马上……请您……” “……好的,稍等。”织田回复的声音起初同样模糊不清,之后才清晰起来,“突然有点事,迟一点回复你,先挂了。” 萩原研二扑到话筒边喊道:“等一下,织田!织田!” “嘟嘟嘟——” “……挂断了。”松田阵平面色沉沉。 “可恶!”萩原研二往墙面用力打了一拳,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松田阵平:“太可疑了,织田从来都是等别人说完话才会挂断电话,今天这么急,一定出事了!” 萩原研二心中满是后悔:“我就不该放任警局把锦旗公开给他,这不是害他吗!” 松田阵平皱眉:“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把领锦旗前与织田作的交谈复述了一遍,松田阵平听完也陷入了沉默。 “……不怪你。”松田阵平叹道,“谁能想到呢。” 宿舍内是一片死寂。 松田阵平突然道:“刚刚电话里的那个人提到了什么,‘蒂萨诺’?这不是酒名么。” “确实很奇怪……” 两人对视一眼,都认为这是关键线索,把这个酒名默默记在心中。 * 另一头。 织田作之助正躲在监控死角接电话,远远可以看见一个研究员向他跑来。 “蒂萨诺大人,实验马上开始了,请您尽快到位。” 研究员有些着急地说:“西蒙教授已经到了,正在找您。” 织田作之助捂住话筒,连忙答应下来,见研究员跑远,才对松田阵平说自己临时有事。 匆匆忙忙地挂断电话后,他小跑进了实验室。 西蒙等他等到十分暴躁,一见到人,连忙把人拽进去。 “你太慢了,怎么不把实验放在心上!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周围的研究员都为西蒙的口不择言捏了把汗。 西蒙教授,您可长点心吧! 不是谁都像您一样醉心于科研,哪怕是非法人体实验都不在乎。 人家可是实验体啊,要不是大人脾气好,您这么口无遮拦,真的不怕半夜被摸进宿舍干掉吗! 织田作之助已经飞快适应了西蒙的性子,知道他就是一个科研疯子,没有生气。 他随着西蒙的力道躺上医疗床。 今天不是体检,织田作之助不用一上来就切断感知睡觉。 西蒙手里拿着一直注射器,他熟练地抽空针筒里的空气,换上药剂。 织田作之助好奇地看着被抬高的手臂和泛着奇异光泽的药剂。 药剂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幽幽蓝光,说实话,这个颜色着实有些诡异。 “这是第二阶段的成品么?”织田作之助问。 西蒙摇头:“成品?不,它当然不是。这算是……嗯……半成品吧。” 西蒙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跟蒂萨诺解释专有名词,于是直接了当地概括为“半成品”。 “半成品??” 闻言,织田作之助稍稍有些吃惊,难得有些担忧:“半成品注射进我的体内,不会有事吗?” 西蒙安慰道:“放心吧,你命大。况且我们已经准备好后续的各种急救措施了,不会有事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针头戳进织田作之助的手臂静脉中。 “别担心,我们会保障实验体的生命延续的。”西蒙说着任何人听了都很苍白无力且敷衍的话。 织田作之助:“……” 众人:“……” 众人心想:教授,你说反了吧。难道在你心里不是以实验结果优先?? 织田作之助有些紧张。 面对诡异的药剂,苍白的白炽灯,神情各异但都围在他身边的白大褂,说着安抚的话下手却毫不留情的西蒙教授。 此时此刻,织田作之助才终于有了几分自己在进行人体实验的实感。 第99章 第 99 章 在织田作被“抓”进研究基地的半月后, 织田作之助顶不住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轮番轰炸,终于决定见一面,打消他们的疑虑。 让两位警察十分疑惑又不安的是, 时间被织田作之助强烈要求定在凌晨一点。 果然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见面当日,凌晨十二点。 月朗风清, 在松田阵平的宿舍门前洒落一片皎洁月色。 萩原研二轻轻敲响松田阵平的房门, 轻声喊道:“小阵平?” “吱呀——” 房门打开, 萩原研二看到幼驯染的穿着后一愣,随之调侃道:“我们的默契不错嘛。” “啧, 那家伙约在凌晨, 明摆着不能引人耳目,这身衣服比较合适。” 松田阵平反手合上房门,他穿着一身与萩原研二极为相似的衣服。 从头到尾都是一身黑, 纯黑色的衣服衬得他肩宽腰窄, 黑色T恤、黑色作训下裤, 裤管被收束在纯黑色高帮靴子内。月色下, 他伸长手臂穿上黑色夹克外套,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领,眉眼张扬,容貌俊朗。 萩原研二同样穿着类似的衣服, 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警察, 更像是某种秘密行动的特工。 “走吧。”松田阵平说。 萩原研二颔首, 两人一同下楼,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同事的休息而下意识放轻脚步。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 却突然被从角落冒出来的保安大叔拦住。 保安大喝一声:“你们是谁?来干嘛的!” 两人脚步一顿, 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差点被保安手里的手电筒闪瞎眼。 “大叔, 是我们啊!”萩原研二一边伸手挡光, 一边解释道。 “嗯?” 保安探头看了一眼,他是这里的老人了,一眼就认出确实是萩原和织田。 他赶紧收回快怼到两人脸上的强光手电筒,有些责怪道:“你们两个小子,深更半夜在搞什么?” 松田阵平:“有点事,大叔你就先让我们离开吧。” “怎么一副特工接头的行头,不会是……”保安震惊,用非常微弱的气声问道:“是特殊任务么?” 好机会啊! 萩原研二果断点头,神神秘秘地说:“没错,所以你不能跟别人说。” 保安:?!! 保安十分紧张,连忙小鸡啄米式点头。 “萩,我们再不出发,任务就来不及了。”松田阵平突然扭头去萩原研二低声说。 保安耳朵尖,听到了松田的话,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急迫感! “哎呀,那你们快去,不要耽误大事!”保安果断侧身让行,还叮嘱道:“注意安全啊。” 萩原研二内心憋笑,严肃着脸朝他点点头,双指搭在额角,帅气地划过一个弧度,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在保安大叔的目送下离开宿舍楼,直到完全脱离保安的视线,才对视一眼后噗嗤笑出声。 这一个意外倒是缓解了他们内心的焦虑。 “走吧。” 两人脚步匆匆地步入沉沉夜色中。 …… 刚结束跟FBI探员碰头的赤井秀一眉头紧锁,躲在暗处,盯着不远处两个形迹可疑的黑衣男人。 穿着一身黑、在半夜鬼鬼祟祟、不像是普通人…… 赤井秀一几乎在瞬间联想到组织,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他当场决定跟踪。 这两个男人明显学会反侦察,警惕性极强。 赤井秀一暗道:果然有问题! 他不敢靠太近,只能隔得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尾随着两名可疑男子来到一个沿途无人的街头。 然后看见他们打了个电话后左右看看,找了一个景观旁的石阶,也不嫌脏,十分干脆地坐下了。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神情凝重,难道是在等交易对象么? 他左右看看,四周几乎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进行追踪侦察,唯一合适的地点…… 夜色中的店门招牌一闪一闪的、亮着粉红色的光,上面写着: [情侣旅馆] 赤井秀一站在门前,迟疑半响,闭了闭眼,随后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为了找到组织的罪证,这不算什么! 前台小姐姐面带微笑:“先生,您好。” “给我开一间房。”赤井秀一镇定道。 “您……您一个人么?”前台有些吃惊地问道。 赤井秀一冷着一张帅脸:“怎么,不行?” 前台飞快摇头,接过身份证件后按照惯例礼貌问道:“您需要哪个主题?” 怎么这么复杂。 赤井秀一十分头疼,手肘撑在台面上,不耐地说:“就要三楼正对着广场的那间房。” 前台小姐姐诧异道:“您一个人也要那间房,您确定吗?” 赤井秀一点点头,催促道:“快一点。” 一个人…… 前台内心很纳闷,低头一顿操作,再次抬头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完美的职业微笑。 “302房,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赤井秀一接过房卡,头也不回地走上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情侣酒店要的就是一个氛围,因此就连走廊的灯光都极为昏暗暧.昧。 赤井秀一走到302房,用房卡刷开门。 门一打开,赤井秀一优秀的夜视能力就让他看清正对大门的那个十分不妙的东西。 黑发绿眸男人浑身一僵,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他将门卡插入卡槽取电,灯光亮起的瞬间,赤井秀一狠狠闭眼。 他现在知道前台的古怪表现了。 男人仿佛壮士断腕一般坚决地走入房间,缓缓合上房门。 房门合上的瞬间,某些东西仿佛也离他远去了。 赤井秀一走入室内,室内的灯光可调色,暖黄色灯光配上暗红墙纸,再配上房内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啧了一声,将灯光调到非常正经的正白色。随后走到窗边,将窗边茶几上的银色手铐拾起,非常嫌弃地上下翻动。 “做工太差了,脆得跟纸一样。” 赤井秀一随手丢开,侧身躲在窗户旁,掏出便携望远镜,借窗帘遮挡自己的身影,盯着下方那两个可疑的目标人物。 * 安室透自从在电视上看到蒂萨诺领取锦旗的信息,起初很震惊,随后便开始为蒂萨诺的安全而担忧。 组织要的是纯粹的黑暗,是不会容许蒂萨诺这种行为的。无论什么借口,他都会被当做叛徒进行审讯或……处死。 果然不出他所料,蒂萨诺在那日后再也见不到一丝人影。虽然可以通讯,声音也没有异常,没有见到真人,谁知道那是不是变声器! 辗转半月,安室透一直在试图寻找蒂萨诺。 担心蒂萨诺会因为自己的动静而受刑,他始终不敢在组织内大动干戈,只好吩咐公安在暗中找人。 半月来,他没有找到蒂萨诺,却先一步和诸伏景光联系上了。 一身伪装的诸伏景光出现在他面前时,安室透目光怔松,愣愣不敢相认。 直到景光打出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暗号,安室透才真正确信这就是诸伏景光。 他的挚友,活着回来了。 安室透眼眶通红,狠狠怒斥了一通,说他不该想着担心他就要自杀,说他还活着也不早点来找他。 诸伏景光苦笑道:“zero,那种情况下,换做是你,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的。” 安室透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更加难受。 “……活着就好。”最后,安室透只低低叹道,声音沙哑到了极点。 诸伏景光则向他解释了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并追问道:“蒂萨诺最近还好吗?” 安室透语塞。 他不知道如何想hiro说,你的救命恩人很可能正命悬一线。 诸伏景光跟他是何等的默契。 zero的沉默有时候本身就在告知对方一些沉痛到无法用言语、用喉咙说出的事情。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到几乎无法出声。 “……他……他?”诸伏景光呼吸紧促。 “蒂萨诺暂时没事,这几天还能回复我的短信和电话。”安室透说。 诸伏景光逼着自己冷静思考:“你有看到他真人么?他前段时间不是还领了一个锦旗?” ……锦旗? 诸伏景光霎时间回过味来,对上安室透复杂的眼神,心中剧颤。 “不会的。”诸伏景光低喃道,“组织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处置一名有代号的高级成员。” 这谁说得准,组织有时候就是这么想杀就杀,完全不讲道理。 安室透没有说出口,只苍白地安慰道:“如果不是在被审讯忠诚度,就是在某个角落做任务。” 但愿如此。 诸伏景光哑声道:“zero,是他救了我。如果他真的被组织关押了,我一定会去救他的。” 安室透一惊,沉声道:“hiro,不要冲动!我已经让公安在暗地搜寻他的踪迹了,你等我信息,千万不要莽撞!” 而今天。 他深夜在处理事务时,突然接到风见裕也的消息,说是公安有了消失半月之久的蒂萨诺——[热心好市民]宫野作之助的行踪。 [他在哪?!] 安室透眼神凌厉,心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性。 一身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巷子里被路人发现;在远渡国外的游轮上——被BOSS发配离开日本或者准备在公海上解决他…… 风见裕也的邮件来的很快,安室透打开一看。 [蒂萨诺在XX地址通过网络呼叫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 安室透第一反应是疑惑:好偏的地方,蒂萨诺去哪里做什么? 第二反应是神情一肃,暗道:果然!肯定是经过审讯后被组织放出来做任务的! 这可是蒂萨诺要重新赢得组织信任的关键任务啊,一定很重要! 是暗鲨重要人物还是代替组织与进行非法交易呢? 安室透不敢告诉景光,怕他冲动,决定自己先探查一番。于是迅速整理好东西,关闭锁上电脑,准备好工具,匆匆套了个黑色外套就出门了。 他要在蒂萨诺到达交易的目的地前找一个合适的地点进行侦察! * 安室透面对粉红色的灯牌,只迟疑了半秒,就咬着牙进去了。 只是在情侣旅店开个房方便跟踪、收集情报而已,为了消灭组织,一切都是值得的! 反正又没人知道。 难道还有比当着蒂萨诺和贝尔摩德的面当牛郎更丢脸的事吗! 于是。 在某位黑发绿眸男子走入电梯的两分钟后,一个一身黑衣的金发黑皮帅哥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入了情侣酒店。 男人箭步走到前台,急促道:“你好,帮我开个房。” 前台被男人的来势汹汹吓了一跳,探头看了看,试探问道:“先生,您也是一个人啊?” “也……?”安室透愣了一秒,时间紧迫,无暇顾及其他,胡乱点头道:“对,麻烦你帮我开三楼正对广场的那间房。” “不好意思,那间房已经有客人入住了。” 前台礼貌回话,内心在尖叫:为什么帅哥都喜欢三楼那间特殊的房间?! 还都是一个人去! 一个人的话…… 嗯……简直不能细想! 安室透啧了一声,修长手指敲了敲台面,想了想,说:“那就给我要旁边那一间吧。” 旁边的话视野不是很好,勉强也能将就一下。 他接过房卡,匆匆忙忙地摁了电梯。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电梯正从三楼下降。 “叮咚!” 安室透走进电梯,抬手摁下3楼的按键。 ——蒂萨诺,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吧! * 蒂萨诺本人现在正在出租车上。 织田作之助翻墙后发现没有车,走路出去又太远了,只好选择打车。 却没想到因为地方太偏,现在又是凌晨,根本没有司机愿意来一个荒山野岭接一个陌生人。 打车频频被拒,无奈之下,系统出马了。 司机为了不被扣钱,硬着头皮过来接人。发现没有危险了,立刻开始和织田作抱怨。 司机师傅唉声叹气:“小伙子诶,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我都快下班了,还要过来接你!” “我本来都不想接一单,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取消不掉,邪门的很。” 织田作之助:“……啊,嗯,这样啊……” 非常心虚,根本不敢说话! “滴滴滴——” 织田作之助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萩原研二的声音:“织田,我们到了,你还有多久到?” 这么快。 织田作之助含着歉意道:“我刚出发,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没事,我和小阵平找个地方坐着等你。你不要急,慢慢来,安全第一!”萩原研二语重心长道,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暗示什么。 织田作之助听不出弦外之音,颔首应道:“好的,我尽快。” 挂断电话。 织田作之助探头问司机:“师傅,能不能开快点?” 司机师傅:“黑灯瞎火的树林,快不了!” 织田作之助:“要不我来开也行?” “哟小伙子,你有驾照啊。技术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点头,诚恳道:“还可以,应对这种路道不是问题,让我来开吧。” “真的假的?”司机很怀疑,但很心动,因为他上了一天班是真的很累。 疲惫驾驶加上视线不清的路段,司机其实挺心慌的。 在织田作之助老实人的面孔、非常诚恳的话语下,司机师傅相信了他的话。 出租车停在了半途,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织田作之助提醒道:“您系好安全带。” 司机:“系好了,你开吧,稳妥一点啊啊啊啊啊!!!!” 幽静的森林里只听见汽车的引擎声和阵阵惨叫声。 “你不要开这么快!!” 织田作:“没事的,您放心,不会翻车的。” “你这个混蛋,我要回家呜呜呜,你快给我下车!!” “您赶着回家?那我尽快。” “不要再快了啊啊啊啊要撞树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安室透刷房卡进房间, 他比较幸运,房间内的装饰还算正常,让他得以在极短时间内调整好状态。 悄悄掀起一边帘子, 安室透眼神扫过广场,很快定格在一处石阶上。 这、这不是萩原和松田么! 安室透感到疑惑不解,又极为震惊。 这么巧都是同一个地点, 难道说……蒂萨诺是要跟他们见面? 不管是不是, 看看就知道了。 安室透又将自己的身形藏得隐蔽了点, 尽可能减弱自己视线的“存在感”, 不让自己暴露。 过了一会儿。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广场,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倏地起身, 盯着不远处停下的出租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探出一个红发的脑袋。 织田什么时候去开出租车了? 还是说……这果然是伪装! 两人纷纷精神一振, 做好了各种私下接头的准备,提高了警惕。 提高警惕的两人便看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一位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扶着车门下了车, 走都走不动, 扶着路旁的电线杆一副即将升天的表情。 两位警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要是贸然行事破坏了织田的计划怎么办, 只能默默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小跑到中年男人身边, 给他拍了拍背, 语气淡淡又饱含关切地说:“你还好么?” 废话,你说呢! 司机师傅怒目而视。 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道:“头晕不能开车的话, 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呀咩咯! 我还想多活几年! 司机惊恐摇头, 双腿突然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溜烟地冲进驾驶座,甚至锁死了车门。 在车辆完全启动的前一秒,司机降下车窗,震声道:“我一定会去投诉你的,我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坐你开的出租车!” 在寂静的深夜,他洪亮的嗓门转眼间传遍整个广场。 以及,广场边最近的那家情侣酒店。 织田作之助:“……” 众人:“……” 见四下无人,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开始试探性地接触织田,他们已经打好了腹稿,假设出了意外,就假装是陌生人问路。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却见红发男人一脸凝重。 萩原研二内心咯噔一声,悄声问:“织、织田?” 织田作之助回神,神情依旧严肃,语气平淡道:“啊,萩原、松田,劳你们久等。” “这没什么,你安全就行。”松田阵平忍不住问:“你一直皱着眉,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开走的那辆出租车,对你有威胁么?”萩原研二问。 “当然没有。” 织田作之助诧异道:“这只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 “?那你为什么这么严肃?” 织田作之助:“……我还没付车费……” 两人:“……” 很好,很符合织田的性格。 “你们这幅衣着……今天警署有任务?”织田作之助问。 松田阵平:“在那之前,你先说你为什么约在这个时间点?” 织田作之助:“嗯……因为这个时间比较方便。” “没有其他原因?” “没有。”织田作之助有些纳闷,“你们今天好奇怪。” “……” 松田阵平白了织田作一眼,转头看向幼驯染,“萩,看来我们今天的苦心都白费了。” 萩原研二无奈耸耸肩,劝慰道:“嘛嘛,总归没事就好。” 如果呆毛可以随意扭曲,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一定扭曲成了一个问号。 “哈哈,没事没事,我们去哪?”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将手臂搭上红发男人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身体是否有外露的伤口。 “这么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啊。”松田阵平稍作思考,像其他人征求意见:“刚刚似乎路过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居酒屋,去吗?” “行……” “不行。”萩原研二的话被织田作之助打断。 红发男人摇了摇头,“我最近不能喝酒。” 谁知道研究室的药剂成分含不含头孢,一口酒下去直接把自己送进医院,那还得了! 他天亮前还要偷偷潜回去的! “我一会儿就得走,唔……工作的地方还有事,不能耽误。” 萩原研二:“既然如此,就在这边坐着聊会儿天好了。” 织田作之助没意见。 三人并排坐到了冰凉的石阶上,中途,松田阵平去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随便买了几瓶果汁。 织田作之助接过,道了声谢。 [果汁是冰的,你的肠胃还没好,不要喝。] 系统悄悄冒了个泡,细心叮嘱道。 [好。] 织田作之助将罐装果汁握在手里,用手心的温暖慢慢捂热它。 “你似乎不太舒服。”萩原研二突然开口。 松田阵平立即扭头,果然,刚刚在光线昏暗的地方还不觉得,现在坐在路灯下立刻就察觉出不同了。 红发男人灰蓝眼眸中的光仍旧一如往昔,只是似乎消瘦了一点,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曲起大长腿,踩在下一层台阶上,身上外露的肌肤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松田阵平离他如此近,也没有闻到丝毫血腥味。 “还好么?”松田阵平问。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眉头微皱,他倏地抬头,望向远处。 “怎么了?”身旁的两人紧张地问。 织田作之助凝神注视着不远处林立的楼房,半响后收回视线,说:“没事。” 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织田作之助本以为可以跳过这个话题了,没想到松田阵平话头一转,又问回他的身体。 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友人,自己为了五千块,一个不查,吞了“亟需得到认可、爱好是下厨但却是个厨房杀手专做黑暗料理的研究员”做出来的黑暗料理,现在肠胃有些不适。 织田作之助吞吞吐吐,含糊表示自己没事,试图蒙混过关。 那两人今天就是为此而来,哪里会放过这个!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盯—— 织田作之助被来自友人的关心左右夹击,很感动,但不敢动。 在两人的连番炮轰下,织田作之助只好实话实说:“我吃错了……便当而已。” 他顿了几秒,思考了一下那团黑乎乎还会冒泡的东西应该怎么形容。 想不出来! 算了,尊重一下制作者,就用“便当”好了。 “真的吗?”萩原和松田都不是很相信,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 织田作之助连忙点点头,看上去非常老实! “好好休息啊,不舒服记得吃胃药。” 两人勉强相信,收回视线。 还以为会被刨根问底。 竟然放过自己了诶! 织田作之助十分庆幸,悄悄松了口气。 稍远处,某旅店的三楼302和303房。 不同的房间,以不同姿势躲在窗帘后,干着同一件事的两瓶假威士忌同时瞳孔地震。 他们都是精英,会读唇语,选择的观测点又正对着他们。 只要躲过蒂萨诺敏锐的感知,即使没有窃听器,他们也能大致复原三人的对话。 他们不约而同放轻呼吸,竭力让自己的目光不带任何侵略性,同时避免直视蒂萨诺的眼睛,在非必要时刻,不将目光放在蒂萨诺身上,以免引起他的警觉。 “听到”蒂萨诺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两瓶威士忌都下意识扫了一眼蒂萨诺的脸。 只堪堪看清红发男人确实有些苍白的脸,他们就被蒂萨诺扫视过来锐利的眼神吓得侧身躲在帘子后。 情侣酒店的窗户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统统被贴了单向膜。只要不过分紧贴窗户,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场景,外面却看不见房间内部。再加上厚厚的窗帘作为第二道防线,织田作之助是绝对看不见室内的。 但,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都不知道情侣酒店的窗户还有这层玄机…… 他们只好心惊胆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偷看口型! 而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诡异的停顿,闪躲的眼神,谁会相信吃错的只是便当! 两人联想到蒂萨诺藏在衣柜中的药,脸色顿时一变。 蒂萨诺……难道是被组织带去做实验了?! 两人望着红方男人的目光极其复杂,在不同的房间,隔着一个墙壁,同时叹了口气。 ——明明是个不会说谎的笨蛋,却强撑着说出自己也不信的话,是为了不愿让友人担心/别人发现自己的弱点么? * 织田作之助浑身抖了一下,呆毛警觉竖起! 萩原研二:“……嗯?冷了么?” 织田作之助摇头,警惕扫视四周,目光十分茫然。 没人啊。 真的是错觉么…… “所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松田阵平打了个呵欠,问道。 他今天也上了一天班,有点困了。 “就是工作上的事,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好了。”织田作之助说。 他问过西蒙,等第二阶段的药剂制成,他就可以结束“软禁”状态。 “你领锦旗那天,有发生什么事么?”萩原研二仿佛不经意地试探道。 是说琴酒带着伏特加在停车场堵他的事? 织田作之助讶异道:“你们知道了?” 两人一惊,枪击案真的与织田有关! “我在停车场发现了弹壳和弹坑。”松田阵平说。 织田作之助承认:“是我,工作上的同事跟我闹了一些不愉快而已。” “你没受伤吧?” 织田作之助摇头:“他伤不了我。” 想了想,为了让两人放心,他又补充道:“只是很小的误会而已,他不是真的想动手。” 他那天没有感受到完全、彻骨的杀意。 “你可别被人骗了啊喂!”萩原和松田都十分担忧。 ——织田会不会被人卖了还傻傻地帮人数钱? “我可不是什么笨蛋啊,放心吧,这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织田作之助并不将那天的冲突放在心上。 至少暂时而言,琴酒不会杀他。 他不会、不敢,也不能。 BOSS不允许,织田作之助的实力也摆在那儿呢。 两人齐齐叹息摇头,明明就是个笨蛋,还不自知。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再不回去睡觉就天亮了。”织田作之助站起身。 “也行,知道你小子没事就好。”松田阵平拍了拍裤腿沾上的灰,起身伸了个懒腰。 织田作之助朝两人挥挥手,正准备走,突然记起锦旗一事。 明美和志保似乎都对锦旗很感兴趣,但锦旗被琴酒一枪击穿,根本不能拿到两姐妹面前,否则只会吓到她们。 本想着去找人定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现在被困在研究所里,行动极其不便…… 就算深夜翻墙出来,店家也早已打烊了。药剂什么时候能制成,西蒙也说不出个准数。 如今只能请人帮忙了。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我有件事先请你们帮忙。” 萩原研二:“跟我们还客气什么,直说就好。” 织田作之助:“你还记得我那天领的锦旗具体模样么?” 萩原研二颔首,无奈道:“想忘也不可能忘吧,关于你那天的报道现在可还挂在官网上呢。” 是哦,那更好,不会出错。 织田作之助说:“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人把那天的锦旗复刻一遍。” 锦旗? 两人一愣。 松田阵平已经被困意糊住了大脑,随口道:“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 “要不给你订一个不一样的内容,一左一右挂在客厅的墙上,怎么样?”松田阵平勾起唇角。 织田作之助:“……这就不必了,多谢……” 萩原研二笑道:“小阵平跟你开玩笑呢,只要一个对吗,我们记住了。” 织田作之助颔首致谢,还强调道:“一定要跟那天一模一样。” “好。” 萩原研二看着红发男人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问:“织田这是在搞什么?” “谁知道。”松田阵平超困,推了推萩原,“走吧。” * 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留给织田作回基地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回去又是一个难题。 路途遥远,他总不能靠两条腿走回去,再打车也很不实际。 临近天亮,人多眼杂,谁知道出租车司机会不会看到一些不敢看到的东西,被组织灭口。又或者是车辆的引擎声引起基地安保注意,暴露他逃跑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思前想后,目光突然扫过一间亮着微光的24小时便利店,店门旁锁着一辆自行车。 织田作之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询问老板。 “店门外的自行车?是我的没错。”老板一脸茫然。 太好了!! 织田作之助开口便道:“你能把那辆自行车卖给我么?” 老板警惕:“不行,你谁啊!我这有监控,你别乱来!” 织田作之助十分诚恳:“我真的很需要它,我愿意出原价的双倍。” 双、双倍? 老板瞳孔地震,一时被震住了。 还是不行么。 眼瞅着离天亮越来越近,织田作之助有些着急,掏出银行卡,试探道:“三倍……?不,十倍。” 老板恍恍惚惚,双手颤抖地递出了pos机。 织田作之助骑着单车,两个轮子踩得像个风火轮一样快,只见滚滚烟尘扬起,一眨眼就看不见人影了。 不抓紧就来不及偷溜回去了!! 100-120 第101章 第 101 章 在广场上深夜会面的三人散去。 赤井秀一收起便携望远镜, 面上流露几分沉思。 从他们的口型上“读出”的对话来看,这三人不像是在进行非法交易,更像是朋友聚会谈心。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让赤井秀一大吃一惊的是, 蒂萨诺身为组织高级成员,竟然与警察交好。 不过联想一下蒂萨诺无任务的日常生活都在做什么,也就不难理解他与警署之间的密切关系。 “或许,这也是组织在锦旗事件后就把人带走做人体实验的缘故吧……”赤井秀一低声道。 想到琴酒光明正大地将车停在楼下蹲守蒂萨诺,赤井秀一就捏紧了拳头。 这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琴酒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告知蒂萨诺: 我知道你的行踪,知道你的交友情况。如果你不老实, 小心你的家人和朋友。 换句话说,他在拿宫野明美威胁蒂萨诺去做人体实验! 赤井秀一开始打扫屋子里自己留下的痕迹, 指纹、头发等一切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 “琴酒,等着吧,我很快就会把你抓捕归案!” 赤井秀一抬头抽出房卡,房间顿时一片昏暗, 他站在玄关,绿眸像野狼一样幽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呢喃, 嗓音冰冷,气势迫人。 人已经走了, 赤井秀一却不打算再跟下去。 跟那两个小警察已经没意义了,倒是跟踪蒂萨诺,说不定可以把另一个实验基地的地址弄到手。 可惜蒂萨诺的感知太敏锐, 跟踪调查他的话, 难度太大。 这一定是重要线索, 需要从长计议, 绝不能打草惊蛇。 “咔哒。” 门把摁下, 房门缓缓打开,走廊的光线随着扩大的门缝投入室内。 赤井秀一迈步而出,门在他身后砰地合上。 于此同时,就在隔壁一墙之隔的303房,安室透也刚收拾好准备撤离房间,回去继续办公。 “锦旗……?蒂萨诺为什么临走前会提到锦旗呢,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安室透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出门后随手合上房门。 赤井秀一在思索如何快、准、狠地逮捕琴酒,安室透在沉思蒂萨诺是否话中有话。 几乎在两人走出房间的同时,他们就注意到了自己隔壁房间走出来了一个人。但他们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扭头去看,只以为是来情侣酒店入住的客人。 出于在搞情报时对自己人脸以及身份的下意识保护,他们在这种时候会避免与普通人乘坐同一辆电梯、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既是对普通人的保护,也是对自己安全的保障。 因此,在还未抬头甚至只跨出半个身体的时候,他们同时选择了避开“普通人”,让对方先走,自己迟一步离开。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动作一致地反手用门卡刷开房间大门,还没从门把上收回的手微微下压。 刷卡、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大门二度合上,两个房间的关门声竟然出奇的同步,合二为一,听上去像是只关了一扇门但声音比较大而已。 在寂静的房间内,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站在门后,侧耳倾听走廊的响声,企图从脚步声辨别出隔壁“那对情侣”离开了没。 安静地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赤井秀一:? 安室透:? 难道是错觉?还是对方突然决定不走了。 可恶,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两人十分无语,同时伸出手摁下门把。 这次因为注意力集中、深夜足够安静的缘故,两人都能清晰听见隔壁房门同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再度条件反射合上门。 关门声又双叒叕融在了一起,响彻走廊。等声音平息,走廊静悄悄的,还是没有脚步声。 赤井秀一:?? 安室透:?? 302号门后,赤井秀一微微皱眉。 难道刚刚是自己听错了?可隔壁确实有开门声啊。 303号房间内,安室透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刚刚的关门声是不是有点大,还有点奇怪,他明明没有用力。 赤井秀一/安室透:再试一次好了。 “吱呀——” “咔哒,砰!!” 赤井秀一:?! 安室透:?! 果然不是错觉啊!! 赤井秀一眉头紧锁,俊朗的脸庞上满是阴霾,简直笑不出来。 普通人哪里能把开关房门的时间卡得这么准! 他查过了,房间没有监控,走廊的监控在尽头,不正对着房门就无法看到细节,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同步他的行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性。 赤井秀一深呼吸,强压怒意。 ——日本情侣这么无聊,开情侣酒店开房就为了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隔壁动静,然后学人开开关关房门?? 幼稚! 赤井秀一决定再试最后一次,看看到底是巧合,还是对方真的在挑衅他。 他站在门后,绿眸眼底没有一丝笑意,手上缓缓收紧,向下用力。 …… 安室透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他这次听出来了,原来还是隔壁也在同一时间关门,难怪他觉得自己关门力道不大,声音却格外大。 302的人是不是在故意耍人?! 安室透在心里疯狂告诫自己: 你是公安,是要保护国民的,不能揍人。法治社会,对方没犯法,可能就是来情侣酒店害羞,不敢见人啊! 安室透给自己做了一通心理辅导,心境顿时平和许多。他决定再给302的憨憨情侣们一次机会。 ——他们最好识趣点,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 安室透心平气和地站在原地,缓缓拉开房门,只听见隔壁房间第三次同步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此时此刻,安室透还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知道自己不能把事情闹大,以免暴露自己的行踪。因此,安室透只决定和302的人“和平”沟通一下。 安室透向前迈步,用力甩上门,余光瞥见302房也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倏地扭头,看清对方的样貌后顿时瞳孔地震。 302房的黑发绿眸男人反身甩上门,冷冷地朝他投来视线,表情微微一变。 随着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安室透觉得自己的理智也随之断裂了。 两人同时向前一步,厉声质问道: 安室透:“莱伊?!怎么是你!” 赤井秀一:“波本?!怎么是你!” “啧。” “嗤。” “……” “……” 安室透顿了顿,心里十分震惊并提高了警惕,面上却冷笑道:“没想到啊,你还会来这种地方。”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打量金发男人以及303房,注意力高度集中,倾听303房内是否有别的动静,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呵,你不也一样?” 安室透注意到赤井秀一手里的房卡,故意道: “你把房卡拿出来了,却留女友一个人在漆黑无光的房间内?真是不懂绅士啊。” 赤井秀一目光下移,盯着金发男人慢一步藏起来的房卡,勾唇:“哦?你的房卡似乎也在口袋里。论起绅士,你也不赖。” 安室透/赤井秀一:实锤了,这家伙是一个人来的。 “……” 两人沉默片刻,齐齐扭头,默不作声又分外和谐地乘坐同一台电梯下楼。 两人都对彼此来这里的目的心知肚明。 若是说对方在情侣酒店开房是做成年人的事,却正巧定在这一天、这一晚,正巧对着蒂萨诺待过的广场,正巧在蒂萨诺走后退房。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电梯缓缓下降,冷白光下,两个男人一人占据一边。电梯内气氛极其僵硬,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赤井秀一心想:波本竟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被组织派来监视蒂萨诺行踪的吧。啧,波本果然心黑,为了上位,连昔日同僚被送去人体实验都能坦然接受。 赤井秀一眸色渐深,看着银白色的金属门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下定了决心。 ——助纣为虐!波本,等我逮捕了琴酒,下一步就是抓你! 安室透心想:莱伊应该是来监视蒂萨诺的吧?他这么心狠手辣,说不准会为了利益出卖蒂萨诺。一定是组织担心蒂萨诺逃跑,派莱伊来监视他! 这样一想,跟蒂萨诺接触的萩原和松田,不就有生命危险了吗? 安室透心被提到了嗓子眼里,十分紧张,他看着门上倒映着的莱伊的身影,眼中厉色与遗憾一闪而过。 ——早知如此,今天就该提前布置一番,将你这丧尽天良的人渣逮捕归案! 电梯门打开,两瓶假酒在心中叹息。 可恶!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准备也不充分,现在就是逮捕波本/莱伊的大好时机。 唉,浪费了,真可惜! 在前台诡异的视线下,两个男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冷,一言不发又杀气腾腾地退了房,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 安室透飞快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马自达RX7,他需要尽快回到安全屋,等待他的事务还有很多很多。 抛开组织事务不提,他要将最新讯息报给hiro,还要想想怎么才能劝住hiro不要冲动。此外,还需要吩咐风见裕也注意组织的动向,派人手在暗中保护萩原和松田, 最好是他单独跟好友接触,也好提醒他们停止与蒂萨诺接触。 “蒂萨诺本性不坏,但是……”安室透双手握着方向盘上,缓缓收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但是与他接触,还是太危险了。 安室透只要想起昏黄路灯下,红发男人苍白的脸色,微微曲起的腿,便百感交集。 位置如此宽敞,蒂萨诺却把自己快缩成一团。 吃错东西? 呵,一定是组织逼他吞了乱七八糟的药,导致他肠胃不适吧。 蒂萨诺深陷泥潭仍心向光明,他只是热心肠、乐于助人罢了,他又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组织用人体实验来惩罚他?! “可恶!!” 安室透一脚刹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马自达停在东京街头。 金发男人额头紧贴在方向盘上,表情阴沉又灰暗,说出口的嗓音低哑到了极点:“我又做了什么呢……” ——我又能为蒂萨诺做什么呢? 第102章 第 102 章 天色微明, 织田作之助赶在任何人发现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最后这段路他是靠两条腿走回来的, 自行车被他藏在了距离基地稍远的林子里, 下次还翻墙打不到车的话可以用。 希望不要被人顺手牵羊带走。 说来奇怪,凭织田作之助的身体素质,只是从东京市区骑车到郊区而已, 应该不在话下。 但他却感觉自己似乎十分疲惫, 仿佛身体的体力值下降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复苏”——半成品版的副作用?? 织田作之助缓缓阖上双眼,一边思索,一边沉沉睡去。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 寺岛优树在他门外敲门:“蒂萨诺大人,您准备好了么?” 寺岛优树在不知不觉间又改回了敬称, 织田作纠正过几次,没用,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稍等,马上。”织田作之助睁开眼, 灰蓝色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眨了一下眼后迅速清醒。他撑着床榻坐起身, 在房间内应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的痛感调节被维持在七成, 失去了三成痛感的他从外表看与普通人无异, 只是看起来比正常人迟钝许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 后知后觉感受到些许胀痛。 唔……大概是因为熬夜吧? 织田作之助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简单洗漱后,就跟着门外等候的寺岛优树往实验室走。 “今天需要做什么?”织田作之助平静地问道。 他的语气平淡到仿佛只是在问再日常不过的工作内容, 而不是涉及他身体你的人体实验。 寺岛优树快步跟随在他身侧, 恭敬答道:“上午进行最后一次健康观测, 如果教授觉得没问题的话, 下午将进行下一步的药剂注射,请您做好准备。” “那什么……‘复苏’,是这个名么?第二阶段成功了?” “药剂名为‘复苏’,您没记错。”寺岛优树迟疑片刻,低声委婉道:“成品还在研制中。” 织田作之助悟了:“所以又是半成品。” 寺岛优树低头不语,表情惶恐。 “总是注射半成品,真的没问题么……”织田作之助有些忧愁,突然灵光一闪。 ——等会,他的体力下降和头疼,不会就是半成品惹的祸吧? [系统,你看看我的破损度。]织田作之助在脑中呼唤系统。 系统立马查看面板,沉痛道:[织田作,破损度到了34%了。] 闻言,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 “帝萨诺大人,”寺岛优树察觉到红发男人的停顿,扭头关切问道:“您还好吗?” 织田作之助胡乱点点头,再次迈步朝实验室走去,只是脸色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脚步也显得格外沉重。 药不能乱吃,也不能胡乱往身体里注射药剂啊! 西蒙骗他! 这一切都被寺岛优树看在眼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蒂萨诺与其他有代号的高级成员不同。 蒂萨诺大人温柔稳重,下属犯错也不会发脾气,反而会在主动搭把手。凡是向他主动开口寻求帮助的,蒂萨诺大人都会应允,从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基地众人一致认为,帝萨诺大人是恩威并施、御下有方的代名词。 举个栗子。 寺岛优树每次在食堂碰到蒂萨诺大人,对方都会混迹在普通研究员队伍中排队等餐。 某次遇到喜欢插队的人,那人没发现蒂萨诺就排在队伍中间,直接挤到最前边。被人提醒时,那人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向大人道歉 寺岛优树亲眼看到蒂萨诺大人一眨不眨地注视那人几秒,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怒了,今日或许会血溅食堂。 红发男人却只淡声道:“以后不要插队。” 嗓音低沉有力,似是温柔地劝诫,又像是隐晦的警告。 说完便收回目光。 把那人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寺岛优树抖了抖,从大人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他确信这不是他的错觉,因为现场众人的交谈声都不约而同压低了好几个度,连等餐队伍都快了不少。 也因此,食堂再无不守规矩的人出现。 如今。 寺岛优树注视着红发男人高大的背影、从听到又要注射“复苏”半成品后便略显僵硬的步伐。 以及,明知前路艰险,仍有勇气一往无前的气势。 寺岛优树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男人身后。 看着蒂萨诺大人被引领着躺上那张洁白又罪恶的床,冷冰冰的仪器和铁片被一一贴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上。 他缓缓阖眼,灰蓝色眼眸阖上的瞬间,一切生机仿佛从他身上悄然离去。 大人仿佛疲倦到了极点,只是稍稍闭眼,就昏睡了过去。若不是生命检测仪显示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就算有人说他已经无知无觉地昏死过去,寺岛优树也是信的。 ……一定是因为实验太频繁,注射进入体内的药剂产生了副作用。 说不定正是副作用带来的病痛折磨着大人,才让他像是一夜无眠一样疲倦。 寺岛优树为如此温柔而强大的蒂萨诺大人感到惋惜。 但他咬住下唇,将不忿、难过与怅惘藏在眼底,在组织的监视下,他不能对实验体表现出任何的同情。 即使他和身边的人都对某个事实心知肚明。 ——再这样下去,蒂萨诺大人,是活不久的。 * 一上午的例行体检很快过去了。 织田作之助被系统唤醒,他利落地翻身下床,一边整理着因贴仪器而变得凌乱的衣衫。 “结束了?”织田作之助问。 西蒙摆了摆手,“结束了结束了。没什么问题,中午好好休息,下午记得按时到。” 织田作之助无奈:“一定要注射半成品么?” “当然,否则怎么推进研究?” 西蒙诧异又不解地看着织田作,仿佛对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却又不得不耐心解答道: “在白老鼠身上也可以做实验,只是会慢很多,所有药物最后都要进行人体实验的,只是跳过了动物实验这一环。组织既然让你来,你也走不了,就顺应自然吧。” 西蒙低下头翻看手里的材料,纸张被他翻得哗哗声响:“危险是有的,但我会尽量减少药剂的副作用。” 这番话看似在为织田作考虑,其实说的是废话。 一个合格、成熟的药品,本就该尽可能确保安全。更何况,这份药剂如果制作成功,最终是要呈给那位大人的。 织田作之助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寺岛优树在旁打着圆场:“蒂萨诺大人,不如我们先去食堂用午餐?也好让您早些午休。” “……好。” 两人来到食堂,排到人群的队尾。 排队期间,红发男人一直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为了寻找话题缓解气氛,寺岛优树绞尽脑汁,在看到某个倒霉蛋经过后,他眼睛一亮,对着织田作指了指那人:“大人,您还记得他么?” 织田作之助循着寺岛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盯了几秒,纳闷道:“那是谁?” 寺岛优树小声提醒:“上次试图插您队的那个人呀。” “噢,是他啊。怎么了?” 听说夸人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寺岛优树开始吹彩虹屁:“他以前经常不守规矩,多亏了您的提点,他才开始懂规矩!” 织田作之助诧异道:“不,我没做什么啊……” “您真是太谦虚了!”寺岛优树诚恳道,“以前经常有人在食堂插队,自从您出言制止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这井然有序的队伍,一点也不喧闹的食堂,干净整洁的用餐环境,新鲜的食材……大家能够摈弃恶习,一切都是您的功劳!” 织田作之助迟疑:“……环境和食材,也与我有关?” 他扭头四下扫视,试图找到食堂与之前不同的证据。 排在织田作之助前面的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寺岛优树。寺岛优树趁机疯狂使眼色,比了个“大人心情不好”的口型。 前排的人一个激灵,对着面露茫然的蒂萨诺大人郑重道:“当然有关,您简单的一句话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激励啊!不信,您问高桥。” 有注意到这边的人立马去找那个“插队未遂”的高桥,将人提溜到织田作面前。 来之前,高桥被人耳提面命要在大人面前说好话,否则就把宫本做的魔鬼料理塞他嘴里。 不!他宁愿在蒂萨诺大人面前犯错,也不要吃宫本的料理,哪怕半口!! 高桥百米冲刺到织田作面前,眼不眨心不慌,嘴巴一张,就开始以各种优美的语言、诚恳的姿态、坚定的神色,向织田作之助证明:没有大人那一句话,他绝不可能改过自新! 织田作之助:“……” 可是,他那天只是随口一说。事后也赶着恰饭,完全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难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引人向善?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沉思。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在现场的人都知道蒂萨诺今天心情莫名不悦。 大人平时为他们做了多少好事,回报他的时候到了!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夸赞织田作。 “大人,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格外英俊。” “……多谢。” “帝萨诺大人,如果帅气可以分等级,您一定是特等!” “?……好的。” 一名姑娘捧着手机,兴冲冲地冲到织田作面前,大声道:“大人,您一定是开挂了!”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查地战术后仰,一脸迷惑。 她微微仰头,十分镇定地说:“不然您在我心里怎么会是满分!” 众人纷纷鼓掌:“说得好!!”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道:“大家都去忙吧,不用围着我。” 众人只好遗憾散去。 织田作之助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排队。 身后,寺岛优树鬼鬼祟祟地看着谷歌界面,悄咪咪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沉声道:“蒂萨诺大人。” 织田作之助:“嗯?” 寺岛优树用咏叹调低声道:“您是如此完美,就连后脑勺都有着惊人的美貌!” 织田作之助:“……” 第103章 第 103 章 在被摁倒在医疗床上前, 织田作之助撑着胳膊再一次确认: “其实你们不一定需要真人做实验,小白鼠也可以, 是这样么?” “一般科学家会先用动物做实验, 确保安全、稳定之后才请志愿者做人体实验。”寺岛优树压低了声音,有些为难的样子:“话虽如此……” 可我们毕竟不是一般科学家。 西蒙戴着手套,拿着注射器, 针筒里流淌着泛着幽幽蓝光的药剂。 他听见这边的对话, 转过身,面无表情到有些冷漠:“人体实验怎么了,只要结果是好的, 不就皆大欢喜?” “‘复苏’一旦研制成功,将是历史上的里程碑!多少人可以因它得救, 它将连同我的名字一起载入史册,永垂不朽!”西蒙说到最后,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表情狂热。 寺岛优树闭嘴不语, 心里极为抗拒这番话。 无论“复苏”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还是能返老还童, 这都不是拿蒂萨诺大人做实验的原因。 理由给得再冠冕堂皇, 也抹不去非法的人体实验血迹斑斑的事实。 与寺岛优树不同, 西蒙就是一个偏执到极点的科研疯子, 为了他的研究,他可以无视法纪伦理,无视血腥黑暗。而寺岛优树, 最初只是为了钱, 才进了组织旗下的研究所。谁知道, 这一进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还保有几分良知。 西蒙瞪了几眼寺岛优树, 不满道:“你不要在研究所胡说,动摇军心!” 动摇什么军心啊,做非法人体实验的军心么。 寺岛优树在心里吐槽道,表面上却温驯地低下头颅,应道:“是,教授,非常抱歉,没有下次了。”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默默围观着两人的争执,眼中若有所思。 ——研究基地留不住他,还有没有强留下去的必要呢? 来都来了,当着人的面跑走也不太好。 要是被西蒙误解为是寺岛优树撺掇了他,寺岛活不过今晚。 再等等好了。 织田作之助决定再接受一次实验,这次再出问题,他将拒绝接受人体实验。 他就不该在最初仗着系统的宿主保护机制,纵容组织在他身上乱来。 有些东西,也该及时止损了。 “这次需要我阖眼么?”织田作之助问。 西蒙答道:“都可以,反正有仪器监控。” “你甚至可以睡一觉,我也不介意。”西蒙开玩笑道,“只要你睡得着。” 这可是你说的。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选择切断感知。 不睡觉难道等着清醒地被你扎针吗! [织田作,你准备从研究基地走啦?]系统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搞事。 织田作之助淡定道:[等这场实验结束后看看结果再下决定。] 切断了所有感知后,织田作之助就从[蒂萨诺]的躯体中半脱离开了。如果他想,他可以知道研究员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但不会有任何真实的触感。 实验药剂的注入带来的副作用——例如不定时发作,仿佛整个头要炸开一般的剧烈疼痛——足够逼疯一个普通人。 织田作之助有系统加持,副作用在他身上层层削减,等真正降到他身上,已经是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但能忍受,不代表他一定要受这个罪。 实验结束,织田作之助眼睫微动,睁开眼。 只见好几个人围在他床边,四五个人的头凑到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织田作甚至看不见天花板。 见他醒来,众人异口同声道:“您醒啦,实验非常成功!” 系统噗嗤笑出声。 织田作之助:[?] 系统憋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网上的段子。] 织田作之助在众人争先恐后的搀扶下翻身下床。 其实他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但大家似乎觉得刚接受完人体实验的蒂萨诺大人是个瓷娃娃,生怕他会磕着碰着。 “我自己来就好。”织田作之助婉拒了又一位试图扶他回宿舍在研究员,健步如飞地证明自己一切安好。 织田作之助回到宿舍,随意坐在床上,砂色风衣被甩在床榻上,皱成一团。 他细细体会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最后笃定道:[我身体上的不适,就是接受了多次半成品药剂注射的结果。] [你的破损度已经达到37%了。]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沉声道:[既然如此,是时候向组织拒绝人体实验了。] 于是,基地的人就惊奇地发现,一向配合实验的蒂萨诺大人,开始学会反抗了。 如果是日常体检,织田作之助会按时到场。但假设是注射任何作用不明的药剂——抱歉,他选择拒绝。 织田作之助会躲起来,并且没有人能找到他。 最初,西蒙非常生气,让多名工作人员满基地乱跑乱喊,企图找到与整个基地玩躲猫猫游戏的织田作之助。反正只要说做体检,蒂萨诺大人就会出现,如果说是做实验,就会连红发上的呆毛影子都看不见。 再之后,研究员发现一件很玄学的事情。如果有人在求助,只需要心口并用地念叨大人的名字,就能成功召唤到乐于助人的蒂萨诺大人。 织田作之助上过几次当,发现狡猾又诡计多端的研究员在企图用高价(通用点)骗他出现,当即提高警惕,再无被骗。 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某天无意间路过走廊监控视角,听到两个研究员在小声讨论说能不能想办法劝一劝西蒙教授放缓研究速度,或者调配一些缓解副作用的药。 织田作之助现在不能去找雪莉帮忙,只能留下赌赌运气。 一连过了几天也没有结果,织田作之助终于决定逃离研究基地。 “蒂萨诺大人——您的体检马上开始了,请您快出来吧。”拎着喇叭的男男女女,有安保、有研究员、有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几乎全基地出动,只为抓住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隐在暗处,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准备跑路。 [体检?哼,假借体检之名,给你注射实验药剂。上次要不是我盯着,你就又中招了!]系统愤愤不平。 这也是织田作之助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之一。 西蒙耐不住性子耍阴招,躲不过他难道还走不掉? 织田作之助灰蓝的眼眸中闪过细碎蓝光,在他眼前右前方空有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上面像游戏一样显示着2D地图,以及不同红点。 这是系统通过强大的计算能力,入侵基地所有监控摄像头后做出的实时标识。 有了实时地图后,大大减少了织田作之助开异能的时机。他只需要凭经验和实力躲过红点,沿着系统给他规划的好的方向离开就行。 躲不过的就敲晕拖走,塞在无人的杂物间或茶水间门后。 “真是的,大人又躲到哪里去了,不会又是第二天中午在食堂才能碰见大人吧?”穿着白大褂的一名研究员和手持枪械的守卫正巧碰到,两人一边走一边猜测蒂萨诺这回要多久才能现身。 “我赌500円,大人这次起码要两天才能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研究员说。 守卫:“不能吧,两天?难道大人不吃饭?” 研究员耸耸肩:“说不定大人已经离开基地了,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 一身武装的男人嗤笑道:“自从蒂萨诺大人不愿配合后,我们早就加强了警卫。他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是逃不出研究基地的。” “更何况,”男人左右扫视,凑近研究员的耳边低声道,“能逃离这里谁还会回来,你当大人傻呀?” 研究员小小声回应:“说的也是,是我,我也……” 话音被吞没在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中。 在他们眼里,蒂萨诺只是在进行每个实验体都会经历的事,虽然他强了点,能够躲过大多数人的视线。 但,在组织的地盘,蒂萨诺很快就会知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两人共同走过这个走廊,有说有笑地谈着别的话题,一点也没着急上火,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路过的走廊地板上不正常的阴影。 “咳咳,”守卫以手握拳轻咳几声,指了指左侧的岔路口,“我去巡逻了。” 研究员点点头,转身走向右侧:“好。” 他们正要彼此告别,却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 两人疑惑对视,发现铃声都不是从对方衣服口袋里传来的,而是从他们身后的头顶传来的。 研究员下意识抬头,只见砂色风衣一晃而过,自己就被敲晕在地。 守卫顿时脸色一变,他多少有几分训练素养,也知道自己一定打不过蒂萨诺,连忙急退。 “大人!您要违背组织……” 守卫一边厉声喝道,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摸索自己的战术口袋,企图拖延时间来通知其他人。 在他伸手探向警铃之前,甚至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红发男人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抱歉。” 织田作之助一手刀狠狠敲在守卫的后颈,守卫连痛呼都没有,便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铃声还在响着,织田作之助从容不迫地接起电话。 “作之助,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宫野明美温温柔柔的嗓音。 织田作之助嗯了一声,问:“明美,什么事?” 红发男人看了眼光屏上的地图,系统知晓他的下一步,立马帮他在最近一个方便藏人的角落做出标记。 不远,就在这个走廊的尽头。 他用肩膀和耳侧夹着手机,弯腰拉起昏迷的两个可怜人,一手一只腿,倒退着往杂物间走。 耳畔是明美关切的问候:“半个多月没见你了,都在忙什么?” “啊,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是……的任务么?”明美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吧。” 织田作之助拖着两个大男人,非常顺利地抵达了杂物间。 研究基地的走廊地板十分光滑,没有障碍物,织田作之助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用多少力气。 他用胳膊肘压下杂物间的大门,大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作之助,你在开门?”明美疑惑地问。 织田作之助用脚顶开大门,把人往里拖,语气平静:“嗯,在准备出门。” “是么,又要去做任务?” “不,”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应该说是做完了任务,准备回家。” 他将两个“尸体”拖到一起,并肩躺在阴冷狭小的杂物间里。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现场,满意地松开手。 两个男人的腿同时砸到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宫野明美隔着听筒似乎听到了异响,以为是织田作不小心碰倒了东西:“作之助,你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摔下来了,没事吧?” “……没事,不用在意。” 织田作之助用手拿着手机,抵在耳侧,颇为心虚地低头看了眼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算了,就这么躺在杂物间,着凉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蹲下,把研究员的外套扒了下来。用力一甩,尽可能摊平,盖在两人身上。 没办法,只有研究员穿了外套,杂物间又只有拖把之类的东西。 ……总不能把拖把头当毯子吧? 织田作之助转身离开拥挤的杂物间,他反手合上房门,从走廊投入的光线从安详躺尸的两名组织成员脸上缓缓移开。 光圈越缩越小,随着啪嗒一声,杂物间再度回归幽暗和寂静。 织田作之助继续向前奔跑。 耳畔的手机里,明美轻柔地笑道:“今天给你做了辣咖喱,要来一起用晚餐么?” “好啊。” 织田作之助如此答道,“再等一等,我马上就到。” 第104章 第 104 章 这是织田作之助第二次翻墙“逃离”研究基地。 他这一次选择的路径与第一次完全相反。 原因很简单, 他上次回来时把自行车停到相反的位置了。这片树林郁郁葱葱,鲜有人迹, 更适合藏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哼哧哼哧地踩着他那见不得人的小单车, 在系统精神上的摇旗呐喊中,向市区方向移动。 而此时,基地仍未发现他们敬爱的蒂萨诺早已悄然离开, 还在基地里空找。 直到后勤部的人员无意间打开杂物间的大门, 看到在地上躺尸的同僚们,这才真正开始警觉。 让实验体成功从基地逃离且下落不明,西蒙作为研究基地的第一负责人, 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西蒙气得火冒三丈,立马报告给他的上级。 他的上级, 自然是组织最大的BOSS。 乌丸莲耶收到邮件,查阅完毕后开始大发雷霆。 “蒂萨诺!”乌丸莲耶咬牙切齿道,“组织养大他,耗费资源培养他, 他竟然不懂得回报组织对他的恩情, 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乌丸莲耶立即给琴酒发短信, 要求把蒂萨诺抓回基地。 苍老的老人坐在落地窗旁的扶手椅上, 微微眯眼。 乌丸莲耶拿着手机, 手指微动间, 左手尾戒上的乌鸦图案闪过一抹银光。 [信息发送中……] [发送成功!] “蒂萨诺,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乌丸莲耶声音越说越低, 到最后闭嘴不言。 空荡而华丽的房屋内, 又重归死寂。 另一头, 琴酒坐在车上抽着烟, 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十分暴躁地重重啧了一声。 “大哥,是新任务么?”伏特加开着车,从后视镜窥见银发男人脸上的阴沉,顿时噤若寒蝉。 琴酒掐灭手中的烟,沉声道:“蒂萨诺从研究基地逃跑了。” “啊??!” 伏特加惊呼出声,震惊道:“他怎么会逃跑?前半个月不是还好好的么。” 琴酒摩挲着手里的伯/莱/塔,默不作声。 “大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伏特加小心翼翼地问道。 “让组织派去跟在宫野明美附近的人,拍她的一张照片给我。” “大哥,我们直接去把那女人抓起来就好!交给我,我可以办到!”伏特加说。 琴酒冷漠道:“现在转道回东京,今天的行程不管了是吗?堆积下来的任务你负责清完?” 伏特加想了想琴酒手里一长串的任务清单,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 那还是他亲手整理出来的。 也是这命令下达的时机不好,他们正好离开了东京。一来一回势必会耽误不少事,而今天的行程也是他为了配合琴酒的作息调整好的,没有特殊情况不宜改变。 没多久,琴酒的手机就收到一条彩信,上面附带了好几张照片。 有宫野明美公寓的外墙,相机直直对准了明美家的窗户;有明美家的门牌号;有明美打开房门,一脸诧异和警惕的表情…… 琴酒哼笑一声,全部转发给织田作之助。 “大哥,这样就足够了么。”伏特加依旧湍湍不安,追问问道:“我们真的不亲自去抓蒂萨诺?” 琴酒嗤笑:“没必要,他自己会老老实实地回去研究基地。” “蒂萨诺如果带着宫野明美潜逃……” 琴酒勾起唇角,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意味深长地说:“研究所里可还有一个宫野家的人。” 伏特加恍然大悟:“是雪莉!只要雪莉还在组织掌控中,他们就逃不掉。” 琴酒低声道:“蒂萨诺,要怪,就怪你自己跟宫野家扯上关系吧。”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伏特加突然开口,问道:“大哥,黑麦威士忌让我跟你确认下一次任务的碰面时间。” 琴酒:“时间按当日行程来,你确定后报给我。地点呢?” 伏特加:“他定在了一个仓库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 伏特加:“另外,朗姆要求获得你们此次行动的具体资料,包括会面时间、地点、任务详情。” 朗姆和琴酒向来不对付,两人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此时听到朗姆的要求,琴酒只觉荒谬。 朗姆说要情报,自己就给? 当他是什么,一条可以呼来喝去、随叫随到的狗吗? 琴酒抬眼,声音很冷:“他又想做什么。” 伏特加也不懂,追问道:“我们给吗?” “不给。”琴酒毫不犹豫。 银发男人顿了顿,神情若有所思,思考片刻后改口道:“只把碰面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同时告诉朗姆和黑麦威士忌。” 伏特加应道:“好的,大哥。” “然后,我们推迟半小时再去。” 保时捷飞快行驶进隧道中,光影交错中,琴酒的面容隐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 织田作之助停下自行车,一只脚斜斜撑在地上,朝远方眺望,欣喜道:“终于快到市区了。” “滴滴——” 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机震动,织田作之助拿出一看,灰蓝眼眸中满是迷惑不解。 这是一封邮件,没有署名。 邮件内容: [你最好老实点,回去为组织做出最后的贡献,这样我就能原谅你过去的不敬。]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 系统紧张道:[织田作,有人在威胁你!] “是组织的人,叫我‘老实点’……”织田作之助陷入深思,半响后茫然地说,“我最近做了什么大事么,应该没有吧?” 系统当然站他这边,开始盲吹:“当然没有啦,我们一直很老实本分啊!” 这话倒也没说错。 组织这种行事作风,随便换个搞事的人来,组织早就已经被整垮或者在被戳骨扬灰的路上了。 织田作之助仔仔细细思索了一下自己加入组织以来的日子,自认为一直勤勤恳恳从组织内网接任务做任务,从无懈怠。 系统细细品了品那个短信,回过味来,勃然大怒:[我们真正抵达这个世界甚至还未满一年,哪来的过去对人不敬之说。污蔑,这是纯纯的污蔑!]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可能是发错人了呢。” 系统赞同点头。 那必须是发错人。 我们织田作可是礼貌的代名词啊喂! 织田作之助于是收起手机,继续往前骑。 过了一会儿,兜里又传来了滴滴的短信声。 织田作之助无奈停下,低头查看手机,脸色顿时一变。 琴酒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无一例外都是明美家附近,甚至还有明美本人。 结尾附带了一句话:“蒂萨诺,要么自己滚回实验室,要么带着她的尸体被我押进去。” 琴酒竟敢拿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 织田作之助灰蓝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周身气压骤降。 他倏地回想起刚刚那封莫名其妙的邮件,难道那也是琴酒发来的? 不管怎样,他必须加快速度了。 得赶在琴酒耐心耗尽动手以前,赶去保护明美! 在那之前,织田作之助给明美打了通电话。 “作之助?” 电话很快接通,那一头传来明美一如往常的声音,似乎没有变化。 明美疑惑地问:“这么快又打电话过来。是不是突然有事,不能来用晚餐?” 织田作之助凝神聆听几秒,判断那头没有异常。琴酒要么只是吓吓他,要么就是还在楼下没动手。 还来得及。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没事,就跟你说一声,我在路上了。” 明美笑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织田作之助将自行车骑的如风般快,可惜这辆自行车只是普通家用款,不是山地自行车。它的设备并不优良,撑不起织田作骑车的速度,也并不适合在林间骑行。 自行车勉强支持到织田作之助进入市区,就彻底坏了。 织田作之助苦恼地蹲在路边,看着瘪下去的轮胎,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打辆车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路边,一边喃喃,一边四下扫视,希望找到一台出租车。 视线所及处,只见一高一矮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在路边,马路很宽广,却见不到一辆出租车。公路的远处,隐约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是不是出租车? 如果不是,他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为了节约时间,织田作之助下意识用异能力“看”了一下,瞳孔剧缩。 他倏地起身,向两人疾跑而去! 系统在他脑中滴滴几声,似乎说了什么,织田作之助却无暇他顾。 两个年轻男人走在路边,突然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从身材高大的男人怀中脱落,男人下意识弯腰去捡,落后了同伴几步。 就在此时,一辆汽车像是失控一般,以人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向他撞去! 男人反应极快,却也只来得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 就在汽车即将撞上的他的前一秒,织田作之助冲到男人面前,利用强大的臂力和惯性作用,抓着衣领、推着手臂,把男人撞了出去。 织田作之助向前飞扑,翻滚,受身。 汽车从他们的面前毫不停留地疾驰而过,直到跟他们擦肩而过,司机才像是刚反应过来,狠狠踩下刹车。 再慢那么零点几秒,织田作之助自己都会被汽车撞飞。 “伊达大哥!”黑色短发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紧张地扶起仰头摔倒在地的高大男人。 “我没事,高木,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伊达航当然没受伤,他摆了摆手推开高木涉,示意他去扶另一个人。 “哦哦哦——” 高木涉转头就要去扶那个勇敢飞扑救人的红发男人,却见对方已经背对着他们站起身了。 明明是在生死一线间徘徊了一圈,红发男人却依旧从容不迫,还拍了拍大衣下摆染上的尘埃,似乎毫发无伤。 这人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呢? 高木涉迟疑地喊了一声:“……宫野先生?” 织田作之助回头:“嗯?你们没事吧?” 高木涉吃惊道:“宫野先生,真的是你啊。” 认识自己? 织田作之助仔细瞧了瞧,也觉得对面的两个男人很眼熟。 “你们是警视厅……” “我们都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那天给你颁锦旗,我们也在场。”伊达航站起身,感激又后怕,“宫野先生,多谢你救了我。” “我先去处理现场,后续再跟你道谢。” 伊达航说完,和高木涉一起转身迎上推开车门,下车查看的司机。 织田作之助救人已经救习惯了,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更在乎一件事——这里好像根本打不到车! 织田作之助思忖片刻,目光缓缓移向事发司机开着的轿车。 “诶??你要借我的车,事后开回警视厅,让我去警视厅领?”司机倒是没什么意见,“可以是可以啦,反正我现在都要被去警视厅一趟了……” 高木涉面露为难,“可这涉及交通事故,按理说,不能直接挪用……” “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拜托了!”织田作之助诚恳道。 伊达航问:“真的很重要?” 织田作之助连忙点头。 “既然这样,你就借用吧!”伊达航爽朗地笑道。 “伊达大哥,这不合规矩……”高木涉急道。 “规矩就是让人打破的嘛。”伊达航不在意地说,“我查过了,车没问题。主要是司机疲劳驾驶才反应慢一拍,还请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最后一句是对司机说的,织田作之助却条件反射后退一大步,皱眉道:“我也要做笔录?!” 伊达航:“……不是你,是司机。” “那就好。”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接过司机递来的车钥匙,说:“那我就先开走了,一会儿如果我有空就把它开回警视厅。如果我实在走不开,我会让□□处理班的萩原警官或松田警官来开回去的。” 伊达航笑道:“好!放心吧,我认识那两个家伙,到时候会让他们去取的!” 织田作之助赶时间,只以为伊达航说的认识是指同事之间的认识,胡乱点点头,就坐上了驾驶座。 他将油门踩到底,车辆发出巨大轰鸣声,疾驰而去,吓了众人一跳。 吸了满满一大口尾气的司机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织田作之助离开的方向,质问两位警官:“警官先生,他超速了啊!” 伊达航倏地收起笑意,一脸严肃道:“这位先生,说话要讲证据。你说他超速,我怎么没看到?” 司机:“……” 高木涉:“……” 伊达航慢慢悠悠地说:“走吧,跟我回警视厅,好好聊聊你疲劳驾驶差点造成车祸,险些撞死我和一位路人这件事。” 司机:“……好的,警官先生。顺带一提,我刚刚也什么都没看见。” 高木涉内心复杂,用气音悄声道:“伊达大哥,就算宫野先生有警视厅交通部认证的一流车技,就算宫野先生刚救了你,就算宫野先生是警视厅的吉祥物,你也不能双标啊。” 伊达航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咳,高木,胡说什么。通知人来接我们了么,没有?那还不快去!” 伊达航心想: 宫野何止救了我一个?他还救了我的两个好友啊。 伊达航摸出手机,翻出短信界面。 心头感慨万分,他给那个许久未曾联络过的人发出了一条短信。 * 东京的某处安全屋。 电脑桌前,一台手机微微震动,亮起微光。 金发黑皮男人拾起手机,指尖微动,一下呆愣在原地,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沉默许久,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幽幽长叹。 手机屏幕上写着: [今天险些出车祸,所幸被路过的宫野先生救了。你最近有看报纸么,救我的正是前段时间获得“热心市民”锦旗的宫野作之助。巧的是,他还在不同时间救了萩原和松田一命。 你自从毕业后就神神秘秘的,我也不问你在忙什么了。如果在路上碰到宫野,记得多关照他。——伊达] 第105章 第 105 章 织田作之助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宫野明美的家中, 并敲开了她家的大门。 明美从猫眼看到来人,笑眯眯地打开房门:“作之助, 来啦!” 织田作之助颔首, 明美侧身让开道路。 织田作之助一边换鞋,一边问道:“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么?” “奇怪的事?没有诶……”明美蹙眉想了想,最近的生活很平静, 完全没有任何不妥。 “有没有陌生人来家里找你之类的?”织田作之助提示道。 琴酒传来的照片里有一张的宫野明美打开一条门缝, 露脸的照片。 想也知道肯定是琴酒的探子,是陌生人还好,如果不是, 反而更危险。 人是很少会对自己熟悉的事物抱有警惕之心的。 明美恍然道:“刚刚确实有一个陌生男人,说是上门推销产品的。我只开了条门缝, 没让他进门,便让他走了。” 明美回过味来,紧张道:“是不是那个男人有问题?” “组织的情报员而已。”织田作之助倒是没有隐瞒这件事,明美是有主张的成年人, 会自己判断轻重缓急。 一味隐瞒反而有可能酿成大祸。 果不其然, 明美神情紧张一瞬, 又倏地冷静下来。 “组织即便监视我, 也只在暗处,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 织田作之助正在检查玄关、客厅等地方是否被安了不该安装的小玩意, 闻言没吭声。 明美抱臂靠在墙上,默默看着红发男人的动作,冷不伶仃地问:“与你有关?” 织田作之助浑身一僵, 心虚地嗯了声。 明美无奈一笑:“早就猜到了。” 织田作之助低声:“抱歉。” 明美摇摇头:“都是一家人, 这有什么。” “志保人在研究所, 组织暂时不敢动她。倒是你, 最近多要小心。”织田作之助说。 明美点头:“我会的。” 蹭完饭,织田作之助收拾好碗筷便提出告辞。 他要抓紧时间,不仅要把借来的车还回警视厅,还要回公寓一趟,他的车还停在他家楼下的停车场里。 就算要回研究基地,总不能再骑自行车吧! 织田作之助下楼时,特意仔细观察了上下几层楼道以及公寓楼下,果然被他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 上下楼道,尤其是跟宫野明美同层楼的走道都没问题,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没有察觉到有不妥之处。保险起见,织田作之助敲开了明美家左右邻居的门,随便找了个借口,表面上是在寒暄,实则在观察对方。 邻居也没有问题。 “打扰了。”织田作之助在邻居一脸莫名的视线中结束攀谈。 难道琴酒只是让人过来拍张照就走了? 织田作之助一边沉思一边走出公寓,而后脚步一顿。 他感受到了一股隐藏着恶意的视线向他刺来,对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装作只是路人不经意间的打量。 但对织田作之助敏锐的感官来说,这点细微的变动就已经足够他警觉了。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绷紧肌肉,低头垂眸,细细感受那股视线,试图辨别出方向。 隐藏在暗处的人见状,以为织田作之助什么也没发现,便丝毫不收敛自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原本只是若有所觉,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现在所有感觉一下变得无比清晰,简直像是有个人站在远处,拿着喇叭对织田作隔空大吼:没错,是我,就是我!我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 他倏地抬头,犀利的目光钉在不远处拿着本杂志,坐在路边长椅上的黑衣男人。 男人双手拿着杂志,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猝不及防之下没能及时收回视线,与织田作之助尴尬对视。 男人一脸茫然,似乎还没从自己已经暴露中回过神来。 织田作之助朝着黑衣男人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黑衣男人倏然回神。 察觉到自己暴露后,他毫不犹豫丢下手中伪装用的杂志,转身就逃。 穿的一身黑,很符合组织风格,一看就是组织成员。 替琴酒拍照的一定是他! 织田作之助向前疾跑,手撑在护栏上,轻巧地翻过栏杆。 黑衣男人显然训练有素,在逃跑上技术一流,换个别人来他就跑掉了。 可惜他遇上了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不仅成功追上他,还将他逼入无监控的巷子深处。 没有监控,做事岂不是更方便。 黑衣男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在他发现自己逃无可逃后,便摸出把枪来,边跑边回头射击。 有枪,不是良民。 可以百分百确认对方身份了。 织田作之助再无顾忌,他侧身躲开子弹的同时掀开大衣,从身上的枪套中拔出枪来,对着前方开了一枪。 “呜啊!” 男人一身惨叫,踉跄一下,向前扑倒在地,手里还抓着手.枪不放,左小腿上往外溢出鲜血。他艰难地手脚并用爬起,试图向前逃跑。 织田作之助放缓脚步,抬手又补了一枪。 男人闪避不成,右小腿上再度中了一枪,倒是与他的左腿中弹位置十分对称。 他闷哼一声,这一次跌倒后再也爬不起来了,只好狼狈地翻转身体,双手持枪,企图制止红发男人的靠近。 织田作之助眼也不眨,稍稍偏头,一颗子弹便从他的耳侧擦过。他在枪林弹雨中向男人一步步迈进,直到敌人打空了弹匣,直到他一脚踢飞男人手中的枪,站在他的面前,织田作之助依旧毫发未伤。 织田作之助抬起右手,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黑衣男人。 “不、不,你别过来——”黑衣男人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哀求道:“蒂萨诺,别杀我,我也只是听命办事!” 织田作之助:“你的名字?代号?” “我没有代号,河原,这是我的姓氏。” 男人说一半瞒一半,织田作之助没有深究,反正要查方法多得很。他冷声问道:“你的上司是谁?” “琴酒!我是听琴酒的命令行事的……啊!”河原眼珠子转了一圈,信誓旦旦地开口,还没说完便惊叫一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脑袋过去。 织田作之助皱眉,淡声道:“你最好说实话。” 河原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说道:“我真的是听琴酒的命令才……好好好我说,你冷静,把枪挪开!!” 手.枪从他的心口挪开。 “我确实是琴酒的下属……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河原怒目而视,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收起枪,催促道:“长话短说,我还有事。” 没空陪你在这耗。 河原无语一瞬,有气无力地说道:“……同时,我也听命于朗姆。” 巷子中一时陷入死寂。 受伤的黑衣男人惴惴不安地仰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蒂萨诺,两条腿上的伤口烧灼般的疼痛,子弹还卡在小腿肌肉里,需要及时处理。 他还不想因为这单任务就废了自己的腿。 但蒂萨诺久久不出声,让河原心中很是不安。 难道蒂萨诺还是想杀了他?他一定早就认出自己是朗姆手下,故意折腾他! 狡猾的蒂萨诺!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就放我走!”河原憋着气道。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诚恳地问:“朗姆是谁?” 河原:“……?” 河原立即绷着脸,改口道:“其实我刚刚骗了你,我不是朗姆的下属,我是贝尔摩德大人的下属。” 织田作之助犹疑,掏出手机:“是么,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贝尔摩德好了……” “别别别——”河原绷不住了,猛扑上去试图抱住织田作之助的大腿,别被织田作眼疾脚快地躲开。大幅度的动作扯到了他的伤口,让他的表情十分狰狞。 “所以你同时是琴酒和朗姆的下属。”织田作之助笃定道。 “是,你有意见吗。”河原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嘴硬道。 织田作之助摇头,“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意见。” 河原一噎,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地回复他的气话…… “我只想知道,琴酒手里的宫野明美照片,是你拍的?”织田作之助沉声问。 “对。” “琴酒还给你安排了其他任务吗?” “有,他让我盯着宫野明美,不让她的行踪脱离组织掌握。”河原最大的家底都被透了,干脆有问必答,只求赶紧松走蒂萨诺,让他处理伤口。 听起来并不出格。 虽然听起来冷酷了点,但宫野明美这么多年确实都是这么过来的——独身一人活在组织的监视下。 “……朗姆呢?”织田作之助居高临下地俯视河原,冷着脸问:“朗姆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河原目光游移,半响才在枪口的威胁下支支吾吾地说:“朗姆让我盯着跟宫野明美一起住的那个男人。” 盯莱伊? 织田作之助心下一紧,难道是莱伊FBI的身份暴露了? 他追问道:“盯他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应该是黑麦威士忌升职太快,被朗姆忌惮了吧!”河原嘟嘟囔囔地说, “那个男人可是史上攀升最快的男人啊,任务凡是出手绝不失手,干掉多名叛徒,无论是琴酒还是BOSS都很看好他的样子。这种情况下,朗姆一时忌惮企图找到他的弱点,做掉他,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原来如此。 新人晋升过快的确很容易遭受老人的抵触,这是无论里世界还是表世界,都不可避免的事。 无论如何,这都是莱伊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织田作之助沉声道:“我不管你盯谁,总之,不准动宫野明美,知道了吗?” 红发男人脸色一沉,灰蓝眸子闪过一抹厉色,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四平八稳,却让河原打了个哆嗦。 “是、是,我知道了!”河原忙不迭地连声应道,生怕晚了一秒自己就再也保不住小命了。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开始念叨自己要求的注意事项,比如跟人是任务可以理解,但不许跟太近。也不许事事都事无巨细地调查,要给人女孩子留点隐私,更不允许打扰她的生活等等。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伤害宫野明美。 河原非常憋屈地一一应下,一边腹诽道:任务要是要求我杀了宫野明美,我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可恶的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核善地叮嘱完,转身欲走。 河原岗松口气,边见红发男人又转过身来,甚至蹲下,伸手进衣兜。 “你你你要干嘛!说好留我一命的!”河原色厉内荏地大叫道。 手肘压在地面凹凸不平的沙砾上,带来一阵疼痛,他却无暇他顾,惊慌地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后退。 织田作之助掏出手机,疑惑道:“我只是想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方便找你。” 你还想找我! 做梦吧你! 河原十分乖巧地说:“我的手机号是……,邮箱号是……” “你找我帮你做事,有没有工资啊?”河原希冀地问。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面对河原陡然亮起的双眼,认真道:“组织每月月底都会发工资的,怎么,你没有工资么?需不需要我帮你问问财务。” “不不不——”河原泪流满面地拒绝道:“求你了,给我留条命吧!” 去财务那里帮他问什么,问为什么他一个人在两个大人手下做事却只拿一份工资吗? 他可是朗姆插.到琴酒身边的眼线啊!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时间,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早一点。 还来得及多问一个问题。 织田作之助决定在走之前再解决一个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朗姆是谁。”织田作问道。 河原只好有气无力地向他解释朗姆的身份。 朗姆,组织的二把手,掌管情报组,与琴酒的执行组向来相看两厌。即使合作也堪堪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有传言说琴酒和朗姆两个人互看不爽很久了,就等着那一天把对方拉下台,自己独占对方的全部资源。 这是组织的内部斗争啊。 织田作之助听完,评价道:“琴酒应该只是懒得理朗姆,否则早就打起来了。” “您的见解真是一针见血,醍醐灌顶啊!”河原面无表情地闭眼就是一顿夸。 织田作之助:“……”倒也不必如此。 “我走了,你自己跟组织报销医药费,就说我打伤的。” “哇,您真好!”这是河原说的最真心的话。 眼见红发男人即将离开巷子,河原强撑着身子,倚靠在墙上,叫住了织田作。“我有一个问题,你不认识朗姆,也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说谎了?是我哪里露馅了,还是你有别的情报渠道?” 织田作之助回头,坦然道:“哦,这个啊。我不知道,就是直觉想多诈你一下。” 河原表情一瞬间非常狰狞,内心无比后悔没有再多坚持一会儿。 “如果你接到任务是对明美不利的,记得告诉我。”织田作之助报出自己的手机号,接着提醒道。 “没钱不干。” “咔哒。”这是枪支拉开保险的声音。 河原面带微笑,咬牙切齿道:“好的大哥,再见大哥!” “大哥,记得别把我的事说出去啊!!” 织田作之助摆摆手,消失在巷子那头。 第106章 第 106 章 “十分感谢, 那就麻烦你们了。” “分内之事,宫野先生慢走。” 织田作之助颔首,将车钥匙交给宫本由美, 转身走出警视厅。 他离开没多久,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才匆匆赶来。 “……呼……织田走了?”萩原研二一手撑着交通部办公室的门框, 叉着腰低低喘了几口气。 他旁边的卷毛警官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手搭着萩原的肩调整呼吸。 两个人一起挤在门口, 愣是把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宫本由美愣愣地看着他们, “啊……织田?” “就是宫野, 他改名之前姓织田, 我和萩习惯了。”松田阵平解释道。 宫本由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宫野先生的话, 刚刚已经离开了哦, 就在你们来的前几分钟。” “可恶!”松田阵平不满道:“这家伙来了怎么不找我们, 也就是我和萩收到消息慢了一步, 不然……” “或许有什么要紧事吧。”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了一个眼神,在宫本由美莫名的视线中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警视厅的长廊上,穿着警服和职业西装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松田阵平低声道:“……你就这样让他走?” 萩原研二同样低声回道:“不然呢?你还能拦住他限制他的自由?”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 我只是开个玩笑。”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安抚般拍了拍身侧幼驯染的手臂。 两人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却不约而同地停在门外。 松田阵平问:“刚刚听见织田来了, 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一跃而起甚至撞翻椅子就往外冲,这样的举动在萩原研二身上真的不常见。 “哦?那你又为什么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追在我身后?别人还以为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呢。”萩原研二反问道。 松田阵平捏紧了手里攥着的墨镜, 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闭了闭眼, 沉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总感觉不追出去,他就会后悔。 萩原研二苦笑,“我也是。”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收紧,大脑敲响了警钟。他的心中涌上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催促着他去见织田作之助,阻止那人要干的事。 在第六感的驱使下,萩原研二冲了出去,想在织田作之助离开前见他一面。 却没想到松田阵平也有同样的感觉。 萩原研二喃喃道:“希望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觉吧。” * 织田作之助开着他的白色奔驰行驶在回研究基地的郊区小道上。 [织田作,你真的要回去啊?]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不回不行,总不能拿明美和志保的命打赌。” 系统叹气:[你的破损度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也拿这个没办法,只好说:“这个之后再说吧,现在也才37%,先把组织应付过去,等想到办法了再出来也不迟。” 反正研究基地的防线在他眼里就像纸一样薄,轻轻松松就可以突破重围。 白色奔驰停在伪装成别墅群的研究基地门口时,整个基地都被惊动了。 大家都以为蒂萨诺大人逃走后只会有两种结局:一是远走高飞,跟组织江湖不见。二是被BOSS派去的人抓到,再度被押送回基地。 后者情况会惨一点,断手短腿,或者满身血污被运进来都是正常情况。 他们早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是前者,就要重新整理资料,新的实验体和蒂萨诺的情况不可能完全一致,他们需要早做准备。如果是后者…… 介于基地情况特殊,急救室的一干急救设备常年都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倒是不用担心人送来救不活。 但众人谁也没想到,蒂萨诺大人,他是自己回来的啊!! 织田作之助停好车,车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他拔出车钥匙,收进兜里,推开车门,坦然自若地打招呼:“啊,你们好。” 众人磕磕巴巴地问:“蒂萨诺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吃、吃了吗,需要我们通知厨房给您准备食物么?” 织田作之助:“在外面用完餐才回来的,不用麻烦了。” 围观群众中有两人发出惊呼: “蒂萨诺大人竟然真的只是出去吃个饭就回来?!” “这还没两天,蒂萨诺大人怎么就回来了?!” “你输了,快把500円交出来。” “可恶,那只是我随口一句,你怎么能当真!” 织田作之助循声望去,发现那两人都被自己打晕过,不由得有些尴尬,于是目不斜视地路过人群,大步往里走。 众人纷纷感慨:“真不愧是蒂萨诺大人,闹这么大阵仗其实只是为了出去吃餐饭,事后还知道在宵禁前赶回基地。这种实力和毫无畏惧的气场,简直不是一般人能触及的领域啊!” 蒂萨诺大人本人有苦难言。 他也很想一去不返,再也不回到这个鬼地方啊! 这不是情势所迫么。 围观的人突然向两边散开,西蒙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冷着脸从众人中间向织田作之助走来。 “你逃走的事,是我向上汇报的。”西蒙冷漠道。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利,原来是你! 西蒙不容置喙地说:“从今天起,不允许再有任何‘捉迷藏’的行为,玩闹也该有个限度。” 现场为之一静,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悄悄话,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这是命令?谁的命令?”织田作之助追问道。 “我的命令。”西蒙说。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抱歉,恐怕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你……!”西蒙怒目而视,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似乎被气的不轻,咬牙切齿道:“这座基地归我管辖,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全部人都要听我指令!” 织田作之助突然问:“你以你的工作为豪?” 西蒙一愣,皱眉道:“当然。” “你知道人体实验是伤天害理的事,对吧?” 西蒙大声反驳:“如果没有人体实验,医学怎么能进步,我们怎么探索未知领域的真正科学!更何况,你难道不符合受试者‘知情、同意’的准则吗!” 寺岛优树腹诽道:知情同意原则是不能使用任何非正常手段来迫使受试者接受实验的,组织正好跟这条准则对着干,就没有用过正常手段吧? 他不信西蒙教授不知道这一点。 西蒙显然也很清楚组织会用什么卑鄙手段,他有些心虚地降低声调:“总之,你已经答应了,必须配合我们的实验。” 织田作之助静静地看着对方,天边垂落的晚霞折射在他灰蓝色的眸中,像海面上浮动的金光。 “知情、同意?”织田作之助低声重复了这两个词,他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我最初并不清楚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想研究什么。至于‘同意’,我想我的‘同意’并不含任何自由意志——我是被迫的,你们都清楚。” “是你们在强买强卖,你们才该有个度。” 众人低头呐呐不语,是的,他们非常清楚。 没有谁会傻乎乎地甘愿加入这种,对受试者而言百害无一利的人体实验。 “为了人类的未来——”西蒙话还没说完就被织田作打断了。 “别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自欺欺人了。”织田作之助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只是想满足你的私欲,仅此而已。” 西蒙脸色涨红,指着织田作之助,一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 在一众白大褂和装备精良的守卫中,织田作之助身形颀长,眸光平静,不因对方的人多势众而又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双手插在砂色风衣的口袋中,甚至连枪都没有掏出来,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无可匹敌的气势便足以压倒一切。 西蒙本就不占理,看织田作之助如此冷静,声音更是一点一点弱下去,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请求了。 “你配合一点,大不了、大不了第二阶段的药剂成品出来了,我向BOSS申请让你暂时离开出去散散心。” 暂时? 这人还没想明白呢。 织田作之助干脆把话挑明了,“如果我要走,你们谁能拦得住我?如果我不想回来,组织谁能有这个本事抓我回来?”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话语中的自信震住了所有人。 众人皆是一惊。 蒂萨诺居然如此自信? 织田作之助冷声道:“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我愿意接受你们对我注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只是因为我愿意。” 如果不是组织一直疯狂踩他的雷点,织田作之助是不介意在组织当个打工人的。 他只要咬死不鲨人,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每月都有保底工资拿,简直美滋滋。 可,家人是织田作之助永远的底线。 组织如果识趣,就不该碰这条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组织的庞大与黑暗不是织田作之助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为了家人,他能够忍耐。 织田作之助目光锐利,扫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织田作之助脸色平静,说完便向前迈步,与西蒙擦肩而过时,他能明显感受到这个中年男人身体不正常的颤抖。 西蒙扭头对着红发男人的背影厉声道:“我会上报BOSS,让BOSS派人来加强守卫!你就算想走,也是绝对走不掉的!不要痴心妄想了!” 面对这样可笑的言论,织田作之助懒得回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更加敷衍。 “啊,随你好了。” 红发男人停下脚步,稍稍侧身,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边。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要走,谁也留不住。” “我决心走的那天,你们最好主动让道。否则,就不是打晕那么简单了。” 第107章 第 107 章 织田作之助冷着脸开启了痛觉屏蔽。 “蒂萨诺大人, 请让我……”一名年轻的研究员惶惶不安地举着针筒,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碍于西蒙的威严, 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织田作之助面前。 织田作之助没有为难他, 但也没有让他触碰到自己。 “我自己来。” 织田作之助主动接过那支药剂, 用不甚熟练的手法抽出空气,注入药水。 研究员手足无措又不敢抢, 只好和同事一起在旁口头指导。 西蒙在不远处抱臂围观, 重重哼了一声, 众人浑身一僵, 织田作之助却理都没理他。 得不到回应的西蒙脸色铁青, 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 “结束了吧?”织田作之助淡淡地问。 研究员磕磕巴巴地答道:“还、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观察。” “半小时够吗?” “够的, 够的。”研究员像是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忙不迭地连声应道, 神情十分感激。 半小时后。 织田作之助在众人的恭送下大步离开,只有寺岛优树坚持跟着他。 “我只是回房间而已,你不必跟着我。”织田作之助冷淡道。 寺岛优树充耳不闻, 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织田作之助往后瞥了一眼,微微一叹,停下脚步, 放缓语气:“有什么事么?我知道你拦不住西蒙,也不能做主实验室的事,没有生你的气。” 寺岛优树抿唇, 十分愧疚:“……抱歉。” “与你无关,你不必道歉。”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重新迈开脚步。 寺岛优树垂头跟在他身后, 低声道:“我们都以为您不会回来了。” “出了点意外。”织田作之助答道。 “……您打算什么时候再度逃离这个牢笼?” 织田作之助脚步微顿, 在路过拐角时稍稍回头,不轻不重地打量了寺岛优树一眼。 黑发青年接收到如此明显的探究意味的视线,不由地挺直了脊背,紧张地解释道:“我、我并没有打探您的计划的意思,只是口快……是我僭越了,对不起!” 怎么感觉小助理这么怕自己? 可是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苦恼道:“为什么你这么害怕我?” 寺岛优树呐呐道:“……是我性格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站定在宿舍门前,拍了拍寺岛优树的肩,温和道:“总之,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你,你不必为此忧虑。” 在即将推门进屋前,寺岛优树叫住织田作之助,认真道:“大人,第二阶段的‘复苏’即将研制成功。快的话,这周就能有结果。” 织田作之助拧门把的动作一顿。 “届时,您就能大大方方地离开基地了。”寺岛优树说。 原来二阶药的成品快制成了,难怪西蒙最近走路都跟飘着似的,实验也是越来越频繁,见他不见还着急上火联系BOSS。 织田作之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希望如此。” 寺岛优树:“在这里待着应该很无聊吧,不然您也不会满基地乱转试图找点事来做。” 说的是他到处接任务赚钱的时候吧? 织田作之助胡乱地嗯了一声应付过去。 “那么,您需要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么?游戏、电视剧、书、漫画……只要您提出来,我都可以为您做到。”寺岛优树认真道。 织田作之助一怔。 “……书。”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轻声道,“既然如此,就给我带几本书来吧,只要是文学方面的书,随便什么都可以。” * 莫名陷入愧疚感中的寺岛优树给织田作之助买了很多书,源源不断、一批一批地往里运。那架势,仿佛要把织田作之助的房间变成什么小型图书馆。 房间的角落堆着好几个没开封的纸箱,书桌上垒了好几打高高的书堆,织田作之助自己的杂物只能占据小小一堆,其余桌面都快被书堆满了。 织田作之助目瞪口呆地看着寺岛优树的战果,在他试图再往上再叠加时,赶紧伸手制止。 “够了够了,这么多书,我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不用再买了。” 寺岛优树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挠了挠头:“这样啊,可是我还订了一批,大概明天到。” 再来一批,书桌真的不会被压塌吗? 虽然他的房间规格会大一点,内里的物件也更齐全,但总体上还是跟其他人差不多。书桌自然也不是什么绝好的材质,只是普普通通的密度板和细细的钢架结合而成的家具罢了。 压在上面的重物超过承重力,是会塌的。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书桌吱吱呀呀的痛吟。 他仔细一看。 不是错觉啊!书桌真的要塌了!! 织田作之助连忙扑过去拯救他的书桌,在两人的努力下,书桌上的书被移到角落的地板或其他置物架上,书桌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临走前,寺岛优树向他保证道:“是我的疏忽,请您将就一晚,明天我就让人来装一个书架。” 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寺岛的热情的。 织田作之助识趣地闭上嘴,敬畏地目送小助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后勤部冲去。 隔日。 寺岛优树真的带着后勤部的人上门,一阵敲敲打打后,很快在房间一角安装了一大面靠墙的书架,书本也在众人合力下收拾好。 除此之外,还将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力求让蒂萨诺能够有良好的阅读体验。 月明星稀时分,织田作之助捧着本书籍,靠坐在飘窗上,一只腿盘着,另一只屈膝踩在柔软的垫子上。在幽暗的房间内,头顶的墙壁上悬着一盏阅读灯,洒下的柔柔亮光,足以照亮这个小角落又不会太刺眼。 红发男人垂眸静静阅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随着光影、呼吸而微微颤动。 房间内再无别的声响,只有轻轻的书页翻书声、滴滴答答的钟声和极轻缓的呼吸声。 伴着明朗皎洁的月色,织田作之助独享这短暂的一室静谧。 “……我将静静地等候,像黑夜中彻夜不眠的星星,忍耐的低首。①”织田作之助轻柔地念道。 他呼吸略微紧促,像有些难耐般仰头靠着墙。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亲朋好友总是因自己而受到伤害、因自己而受到生命的威胁? 织田作之助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想杀人,也绝不可能再破例。 全灭mimic,是他在万念俱灰下的义无反顾,是他的不得已。织田作之助从不后悔为惨死的老板和孩子复仇的举动,即使他明知会破坏自己的原则,明知这是一场必死的鸿门宴。 他唯一感到后悔的是,没有早一点回家,没能阻止mimic对他的家人犯下的暴行。 织田作之助不会后悔,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一直,始终。 这是他永生无法谅解的罪业。 织田作之助同样不能理解,已经穿越到异世界了,命运为什么还是如影随形般纠缠着他不放? “要想一个办法,摆脱组织。”织田作之助低声呢喃道。 怨天尤人是没有未来的。 织田作之助只会也只能一直向前走,不能停留,不能回头。 要想一个办法让明美和志保都脱离组织才行。 织田作之助琢磨了一下,觉得关键点还是在宫野志保身上。 只要妹妹还被困在组织里,明美就绝不会弃妹妹而去,最好的办法是两个人同时脱离组织, 要捞明美,先捞雪莉。 将雪莉从研究所偷偷带出来不难,带着两个人躲过组织的视线逃离东京也不难。 难的是之后的日子。 织田作之助并不擅长伪装,他一向是得过且过,仇家找上门就解决掉。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只要有个地方落脚就好。 但,织田作之助怎么想都觉得很委屈家里的两个女孩子。 这不成啊! 况且他终归是要离开的,他离开后,两个女孩子要怎么在组织的追杀下活下来? 红发男人注视着窗外幽静的密林,书本随意摊开盖在腹上。他摸出烟盒和火机,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挟着一支烟,送到唇边,低头点烟。 烟雾氤氲而上,织田作之助伸手熄灭阅读灯,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明明灭灭的火星在他眼前闪烁。 “……忍耐啊……” 低哑的嗓音在室内轻轻回荡,如一个一戳就破的梦。 * 织田作之助忍耐了好几天,在此期间,[蒂萨诺]的破损度已经达到了47%。 系统疯狂劝他快跑。 织田作之助却总是拒绝。 “还不是时候。”织田作之助是这么回答系统的。 但一定要追问织田作,问他在等的是怎样一个时机,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单纯知道,现在逃离组织,会牵连两个无辜的女孩。 所以织田作之助要等,他坚信,时机到来那一天,他会有所预感的。 他以为这一天会来的很迟,也许根本不会来。在二阶‘复苏’制成后,他就会自然而然地脱离研究基地的束缚。 但,织田作之助从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某个普通的接受检查的日子。 织田作之助已经不会在体检的时候入睡了,如果项目耗时很长,他就从书架上捎一本书带去实验室。 有时候要配合仪器,不能随便乱动,他就看着天花板,然后让系统投屏在天花板上。 一来二去,寺岛优树看不下去了。 他真的不能忍受蒂萨诺大人每天对着空落落的天花板发呆,一副无欲无求看破红尘的样子。 经常没收织田作携带来的书的研究员也渐渐开始良心不安。 在实验室背着西蒙私下商量后,大家决定空出一个人帮蒂萨诺大人念书! 既能摸鱼还能解决大人的烦恼,一举两得啊! 于是,大家开始顶着西蒙的死亡视线,嗓音颤抖着给织田作之助读书。 一来二去,就连西蒙都被迫习惯了。 织田作之助今天出门急,随手拿了一本书,到了才发现拿的是安徒生童话。 研究员憋笑着接过精装·带图带拼音·幼儿必备的《安徒生童话》,欢快地问道:“大人,您想从哪篇开始?海的女儿还是丑小鸭?”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镇定道:“都可以。” 研究员美滋滋地翻开书目,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始念,就被外来的人打断。 一队雇佣兵带着武器大大咧咧地闯入了实验室,态度嚣张地就连西蒙都不放在眼里。 他们身着迷彩服,背着枪支弹药,人人人高马大,身材极为壮实,研究室的研究员在他们面前就像小鸡仔一样。 织田作之助瞬间警觉,他翻身下床,眯着眼,眼神凌厉。 寺岛优树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从人群间隙挤到西蒙身边。 西蒙脸色非常难看,瞪着寺岛优树,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寺岛优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带队的头领倏地一笑,笑容像野狼一般危险又血腥。 “西蒙教授,是吧?”脸上有一道疤的头领自认为和善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既然警报没有响,他们应该是自己人。 西蒙放心了一半,又皱眉道:“你们是谁的下属,为什么来我这里闹事?” “我们是朗姆大人的手下,今天来,是想请蒂萨诺跟我们走一趟的。” 众人惊疑不定的视线顿时移向一直没有出声的红发男人。 被众多目光紧盯,织田作之助依旧处变不惊,淡定问道:“朗姆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你去了就知道了。”刀疤脸说。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说:“哦,既然如此,你不说我就不去。” 雇佣兵们脸色集体扭曲一瞬,刀疤脸头领带着他的下属颇具威胁性地上前一步,凶狠道:“你恐怕没得选。”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与他们对视,气势凛然,分毫不让,“你大可一试。” 第108章 第 108 章 实验室里的气氛非常紧张,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其他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担忧又惊恐地看着织田作之助和雇佣兵们对峙。他们默默缩在角落里, 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生怕惹来雇佣兵的关注。 织田作之助的话实在很不客气,雇佣兵们脸色铁青, 脾气差一点的已经在掏武器了,却被首领制止。 “小子,你的口气很猖狂啊。”刀疤脸首领神情很冷,眼中闪着凶光。 他也很想直接在给蒂萨诺一个教训, 但这是BOSS非常看重的实验室。如果他们打坏了什么珍贵的仪器或药剂, BOSS怪罪下来, 就连朗姆也保不住他们。 也是因此, 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只能放放狠话。 殊不知,织田作之助也有同样的顾虑。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放眼整个实验室,除了他以外就没一个能打的。 对方人多势众, 武器精良。而自己这边却有十来个“人质”,凭织田作之助一人要同时护住分散在实验室各个角落的研究员,实在困难。 研究基地的研究员绝大部分都是听命办事,自己是没有选择权的,像西蒙那样主动加入研究的人实为少数。研究员对织田作之助很好,又念书又嘘寒问暖, 织田作之助不想牵连到他们。 织田作之助与刀疤脸首领的眼神在空中对撞, 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出去找个没人的/空旷无珍贵设备的地方再打。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你想带我走, 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刀疤脸不耐道:“都说了, 朗姆大人找你。” “我也说了,我不认识朗姆。” 雇佣兵们蠢蠢欲动,刀疤脸深吸口气,看起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你要么主动去,要么被我们扛着去,你自己选一个!” 织田作之助若无旁人地从中间穿过雇佣兵的队伍,站在门外对里面的雇佣兵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来。刀疤脸首领以为他妥协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昂着头带着小弟们从实验室出来。 人全部撤离实验室后,寺岛优树有些慌张地试图上前,织田作之助用眼神制止他。 寺岛优树脚步钉在原地,从缓缓合拢的金属门中看见红发男人指了指大门,轻飘飘的话语从越来越小的门缝中飘入实验室。 “寺岛,把门关紧。” 寺岛优树茫然地眨了眨眼,倏地脸色一变,扑到控制台上把门锁死,不让它自动打开。 几乎在同时,门外传来了突突突突的枪声,还有人的身体砸在门上的巨响。 好在他关的及时,实验室的门也够结实,不然大门感应到人的接近自动向两侧打开,他们实验室绝对会在今天毁于一旦。到时候,谁也无法抗下BOSS的怒火。 门外。 织田作之助话音刚落,大门便砰地合上。 走廊静悄悄的,除了他和来者不善的雇佣兵,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有。 或许是看到情况不对,都躲起来了吧。 织田作之助对此十分满意,并在刀疤脸凑近他,在他身后旁喋喋不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的时候,毫不犹豫抬起胳膊,就是一记肘击。 手肘重重击中男人的腹部,痛得他下意识痛呼一声,微微弯腰。织田作之助乘机抓着他的手臂,反手一拧,脚下一踢,再一个过肩摔,刀疤脸便被狠狠摔在金属门上,脸贴着门板滑落在地。 其余雇佣兵都惊呆了,在首领的痛呼声中抽出枪支反击。 走廊空空荡荡的,实在没有什么遮挡物。无论对哪方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限制。 但雇佣兵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人多,怎么可能打不过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早就在摔刀疤脸的时候,从他身上顺了一把手.枪。他踩着刀疤脸的身体,借力一个跳跃,又踩在墙上在空中翻身,躲过无数射来的子弹,同时连开三枪。 他开了三枪,便有三名雇佣兵捂着自己持枪的手惨叫,手一松,枪支便掉落在地上。 织田作之助落地的瞬间没有起身,瞄准方向,向前就地一个翻滚,子弹紧随其后,却全都打在了地上。 手部中弹的雇佣兵忍痛俯身想捡起枪,却见红发男人离他们越来越近,心下一喜,从腰间抽出□□,举枪便要瞄准他。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织田作之助便离他越来越近。男人慌乱地疯狂扣动扳机,可蒂萨诺就像开了天眼一样,没有一颗子弹能够擦破他的一寸肌肤。 织田作之助抬手几个点射,便有好几个敌人的手脚、腹部中弹,不致命,却足以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开枪!开枪!打死了我去跟朗姆大人解释,都给我上!!”刀疤脸在手下的掩护下重新起身,只感觉自己在手下们面前丢尽了脸,不由得恼羞成怒,将朗姆的命令完全抛在脑后。 啧。 刚刚没来得及给他一枪。 现在补也不迟。 手.枪到手时本就没有满弹匣,织田作之助丢掉用空子弹的手.枪,在向前疾跑时瞬间俯身捡起地上的突击□□。 织田作之助端着枪,眼神冷漠又凌厉。对方也不甘示弱,双方几乎同时开火,枪口冒出火星,走廊一时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枪声中,惨叫声和痛呼声此起彼伏。硝烟慢慢散去,地上躺倒了一片痛苦呻.吟着的雇佣兵,而红发男人仍然完好无损地站立在“尸体”之上。 实验室里的人听见走廊枪声渐歇,便试探地喊道:“蒂萨诺大人?” 织田作之助提高嗓音应了一声。 金属大门便缓缓打开,里边的人试探着探出头来看,被走廊的战况吓了一跳。 四处都是弹坑和散落的弹壳,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刚刚还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的雇佣兵们现在全都躺倒在地,有的已经昏死过去了。 而他们的蒂萨诺大人手里拿着一把突击□□,用力一脚,将脸朝下的一名雇佣兵翻了个面。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就是最嚣张的刀疤脸首领。 西蒙脸色苍白,如果不是寺岛优树扶着他,他几乎站立不住。 原来蒂萨诺说他要走,这里没人拦得住,是真的。原来他看似狂妄的自信,都源于他强大的实力! 织田作之助没有理会实验室的人,垂眸看着四肢中弹,血流如注的雇佣兵首领。对方是个狠人,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试图起身挣扎。 见状,织田作之助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将人重重压回地上,才收回腿。 “呜啊!”男人后脑勺摔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再加上之前被摔的一次,已经彻底头晕眼花,再也没有力气反抗。 织田作之助微微俯身,用手上滚烫的枪支贴着男人的脖颈问道:“现在,你能好好说话了吗?” 那必须可以。 刀疤脸连咳几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织田作之助冷淡道:“朗姆的目的,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此时,系统突然惊呼一声:[织田作,河原给你发短信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他极快反应过来,扭头对着寺岛优树喊道:“寺岛,把我的手机拿来!” 刀疤脸刚张开口,就被织田作之助打断,郁闷地闭上嘴。 他心想:你到底听不听,不听老子就不说了。 “诶?好的!”寺岛优树一愣,松开西蒙,反身回到实验室,从抽屉里拿出织田作的手机。 因为一些实验仪器的特殊性,手机不能带在身上,不然不方便检查身体。 织田作之助一边等手机,一边催促道:“快说。” 可恶!是你打断我的啊!! 刀疤脸对其怒目而视,织田作之助视而不见,只威胁般把枪往前伸了伸。 刀疤脸迅速屈服,十分不甘心地说:“我是朗姆大人派来的,来这里是为了带你去接受审查。” “嗯嗯。”织田作之助一边接过手机,一边敷衍点头。 也没问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他接受审查。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组织的人脑子不正常。 织田作之助低头翻看手机,冷淡道:“接着说。” 刀疤脸:“……” 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是吗,这个仇,我记下了! 他倍感屈辱,却又不得不开口。 织田作之助看着河原发送来的最新情报,瞳孔剧缩。 刀疤脸的声音正好响起:“黑麦威士忌是FBI卧底,布局想抓琴酒,却先一步被朗姆大人识破。可惜没能抓住他,让他跟着FBI逃跑了。现在所有跟黑麦威士忌关系密切的人都要接受审查,确认忠诚和清白后才能被释放。” 这事本来与朗姆无关,因为处理叛徒一事一向是由琴酒接手。 但莱伊不同。 莱伊是BOSS也看好的人,他由琴酒推荐上去,如果他有问题,就等于琴酒和BOSS同时看走了眼。 那位先生如此自傲,怎么能忍! 朗姆想借机处理好莱伊的事,把尾巴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最近执行组在那位先生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刀疤脸咳了一声,有气无力道:“朗姆知道你难缠,不会乖乖听话,所以派了我们过来。” 只是没想到还是全军覆没了。 “……我已经看到了。”织田作之助缓缓收紧手机,眼神凌厉的杀意比起自己被挑衅时更胜一筹。 手机屏幕上写着: [From河原:大哥,最新消息,朗姆要我配合行动演戏。他要瞒着琴酒和所有人,先一步把明美小姐带去进行忠诚审讯!] 织田作之助语速飞快,逼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雇佣兵仰着头,喉咙抵着枪口,艰难摇头。 织田作之助将枪随手砸在他身上,险些没把人砸出个好歹来。 他朝宿舍的方向疾跑,路过实验室的众人时,也毫不减速。 西蒙大声质问道:“蒂萨诺,你要去哪里?!” “我说过,别拦我,否则他们就是你的下场。”织田作之助脚步微顿,回头盯着西蒙,眼中的坚决和狠厉是众人从未见到的。 “你要阻拦我吗?”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问道。 众人默然不语,西蒙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被织田作的气场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织田作之助轻声道:“很好,记住你们的选择。” 所有人都听到了雇佣兵的话,知道他这么急,应该是要去救人。 毕竟所谓的“忠诚审查”,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红发男人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众人不由得鼓起勇气喊道:“蒂萨诺大人,一路平安!”“要小心啊!”“祝您武运昌隆!” 织田作之助摆了摆手,权当回应,加快脚步跑回宿舍。 他的所有装备都留在宿舍,需要取回。 或许是谁下过指示,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谁也没有拦他,巡逻的守卫也沉默地为他让开道路。 织田作之助回到宿舍,从架子上取下双枪,佩戴好弹匣护腕时,恍惚间感觉自己重回了与mimic决战的那一日。 但他知道不一样,不管什么,哪怕是心境,都全然不同了。 织田作之助将装备佩戴齐全,踏出宿舍门,继续狂奔。 研究基地的大门为他敞开,织田作之助迅速找到自己停放在门口不远处的奔驰,解锁上车。 车辆如离弦的箭一般,从林间飞驰而过。织田作之助将油门踩到底,同时拨通宫野明美的电话。 “嘟——嘟——”电话不通。 织田作之助的心提了起来,连打好几次,车都开出一大段路了,电话才被接通。 “喂?”宫野明美柔美嗓音一如往昔。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又急忙问道:“明美,你在哪?” “在家,刚刚在阳台,手机在卧室没听见。怎么了?” “快离开那里,带上枪,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明美没有问为什么,她十分干脆地应道:“好,你有安全屋吗?”她的声线有点紧绷,可见十分紧张。 织田作之助给她报了自己的公寓地址,让她先去躲躲。 “我知道了,作之助,你不要紧张,组织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明美冷静道。 电话没有挂断,织田作之助能够听见明美飞快地收拾行李的声音。 但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因此放松。 [所有与莱伊关系密切的人都要接受审查] 这意味着还有一个人也身处危险之中——宫野志保! 但雪莉的研究所跟他的研究基地相隔太远,几乎在城市的另一边,中间要横穿城市。 织田作之助决定按路途远近,先确认明美的安全,再马不停蹄地赶去雪莉那里。 从郊区到城市的耗时被织田作之助硬生生缩短一半。 在车子即将进入市区时,宫野明美也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公寓了,就在她跨出公寓楼下大门的一瞬间,一个黑西装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明美不动声色地垂下手,藏住正在通话的手机。 瘦削高挑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明美的动作,笑眯眯地道:“明美小姐,请你配合一下,暂时不能离开公寓哦。” 明美冷静问道:“你是谁?” 男人轻佻道:“啊呀,你在问我的名字诶。是想要约会?今天不行哦,下次……” 织田作之助已经听出他是谁了,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高声喊道:“河原!!” 正在说着话的河原千裕一顿,迷茫地四下扫视。 “奇怪,我好像听见了我大哥的声音。” 闻言,提起百分百戒心的宫野明美挑了挑眉,轻缓地问道:“你大哥是蒂萨诺?” 河原千裕眯着眼看她:“你知道?也是,大哥跟你关系好,想必也跟你说过我。” 明美问:“你很怕他啊?” 河原千裕笑道:“哈!我才不怕蒂萨诺呢,叫大哥只是个尊称,显得我有礼貌,懂吗。” 织田作之助高声道:“明美,开免提。” 这回,两个人都听到了明美袖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明美将手机贴在耳边,织田作之助听到衣物摩擦和呼吸声,便重复了道:“开免提,没事的。” 明美对着隐隐有炸毛趋势的河原千裕,微笑着摁下免提键。 不会是他吧…… 河原千裕的直觉让他转身就逃,男人的尊严却把他钉在原地。 从扩音器中传出了蕴藏着怒意的低沉声音,“河原,你想对我姐做什么?” 草(一种植物) 是蒂萨诺!!! 蒂萨诺说什么来着? 姐、姐姐…… 自己刚刚调戏的宫野明美是蒂萨诺的姐姐?! 自己背刺蒂萨诺被当场抓包了!! 河原千裕满脸惊恐,感觉自己快升天了。 男人的尊严算什么,命比较重要。 河原千裕火速滑跪,闭着眼抱着宫野明美的大腿哭道:“姐姐大人,是我错了,对不起!!” 第109章 第 109 章 “姐姐大人!请你务必原谅我!” 公寓楼下, 高高瘦瘦的黑西装池面却跪在地上,抱着靓丽女子的大腿哭唧唧。 一边哭还一边嚎,可惜光打雷不下雨, 悲痛欲绝的脸上没有一滴泪痕。 织田作之助:“……” 宫野明美:“……” 已经有好几个路人神情微妙地频频回头了,明美自觉十分尴尬, 用手推了推河原千裕, 试图远离这个脑子有病的男人。 “你起来说话,不要抱住我的腿啊!!” 织田作之助越听越奇怪,什么叫“抱住腿”, 河原还上手碰了明美? 他沉声道:“河原,快给我松手!!” 河原千裕抽抽噎噎:“姐姐大人和大哥不原谅我,我就不松手!” 织田作之助:“……手也不想要了是吗, 我已经快到了。” 河原千裕秒松手, 一骨碌地爬起来,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大哥,别生气。” 织田作之助没理他,对明美说:“明美, 快走。” 明美嗯了一声,拉起行李箱就要越过河原往前走。 河原千裕侧身拦住她,明美冷声呵斥:“你没听到蒂萨诺说什么?你敢拦我?!” 河原千裕苦着脸:“不行啊, 姐姐大人,我是真的不能让你走。” “谁是你姐姐, 你不要套近乎。”明美皱眉。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导航地图,此时, 他已经完全进入市区了, 很快就能去到明美家了。 织田作之助问:“河原, 让她走。” 河原千裕哭丧着脸,眼神却很认真:“大哥,真的不行。朗姆让我看住明美小姐,在他的人到来前绝不能让明美小姐离开公寓半步。如果任务失败,我一定会被朗姆杀了的。” 明美放下行李,伸手入包握住了手.枪,冷笑道:“你不让我走,我现在也能杀了你。” 河原千裕退后一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还是咬死了不肯让开,就算织田作之助在旁威胁也没用。 “抱歉,我还想活久一点。”河原千裕苦笑道。 让河原主动让开已经不可能了,他也不可能让明美跟一个男人打一架。 该怎么办才好!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在脑中不断思考,同时毫不犹豫地一打方向盘,超车、飚速。 河原千裕想了想,主动开口:“大哥,你快到了对吗?” “嗯。” “这样好了,你快点赶来,我最多保证在你到来之前,明美小姐能够完好无损地待在家里。” 织田作之助说了自己刚刚经过的地点,然后问“朗姆的人还有多久到?” 河原千裕判断了一下距离,说:“我估计你们会同时到,也可能朗姆的人比你快一点。” 河原千裕赌咒发誓一定会在织田作来之前保护好明美,否则他这辈子也赚不到大钱,钱包永远是瘪的。织田作之助考虑了一下他见钱眼开的性格,勉勉强强相信了他。 明美于是又退回了公寓,当然,行李是河原千裕提上去的。 小弟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明美拧开门锁,河原千裕问:“明美姐,行李放哪?” 自从气氛缓和后,这家伙顺杆往上爬,坚持要套近乎。明美实在无语,费尽口舌也只让人把“姐姐大人”改成了“明美姐”。 “放客厅就好,等一下也方便。” 河原千裕在指定区域放下行李,直起腰,好奇地扫视周围。 “明美姐,我收集点东西做陷阱。”河原千裕打招呼道。 “行,你小心点。”明美点点头,仍由他在房子里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房子里该处理的也已经处理完了,就算组织让人来查,也找不处她的一丝错来。 自从诸星大失踪前一天晚上跟她摊牌后,明美就有了危机意识。确认诸星大暴露FBI身份后,她一直在处理这间公寓的可能对她不利的“蛛丝马迹”。 阿大毕竟跟她住一起这么久,他再谨慎,难免会遗漏一些线索。明美要做的就是将她自己从FBI中彻底剥离,她要让组织相信,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绝没有背叛组织。 河原千裕过了许久才两手空空的回来,也不知道出去布置了什么,笑得很不怀好意。 明美静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把装满子弹,打开了保险的手.枪。 趁其期间,她也问清了织田作之助让她抓紧时间走的原因。 “忠诚审查?”明美轻声道,“我猜到了,但,为什么是朗姆来抓我?我原以为会是琴酒。” “确实是琴酒,”河原千裕意味深长地说,“琴酒的手下要带宫野明美去组织的审讯室,却因朗姆派人横插一刀。琴酒下属不敌对方人多,被迫将宫野明美移交给对方。” 明美惊愕地看着他,脑袋一转便知道他的意思。 “你……你是……”明美不敢置信,低声问,“作……蒂萨诺,你也知道?”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因为长时间的通话,手机都已经微微发烫了。 织田作之助在电话那头回应道:“如果你问他是朗姆派去琴酒那里卧底这件事,我确实知道。” 好家伙! 你是朗姆的人,去琴酒手下潜伏,却叫着蒂萨诺大哥,给蒂萨诺递情报。 宫野明美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你们Mafia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喜欢玩无间道? 连一向老实到与Mafia格格不入的作之助都学会收买下属,安插人手了? 宫野明美内心极其复杂,有些欣慰,又很崩溃,觉得自己单纯天真的弟弟离自己远去了。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尴尬道:“明美……” 明美:“让我缓缓……” 河原千裕一直背靠着房门,垂头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明美没能缓多久,他就倏地抬起头,冷静道:“明美姐,进卧室,他们来了。” 没想到还是朗姆的人先到。 明美起身,点点头,拎着枪和手机,快速回到房间里,把门锁死。 “哎呀呀,没想到还是要打架。和气生财不好吗,真可恶。”河原千裕低声念叨着,解开西装外套,从穿着的枪套上取下手.枪。 他侧身躲在墙后,双手持枪,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我可不擅□□战……啧,组织真是没救了,自己人打自己人。” 如果不是家人重病缺钱,他才不会在组织里混!! 垃圾组织,有钱途,没前途! “希望提前在走廊过道和屋内布置的陷阱能拖延点时间吧。”河原千裕一边祈祷蒂萨诺快点到,一边放缓呼吸,细细聆听屋外凌乱的脚步声和怒吼声。 * 承载着全村希望的织田作之助已经在以最快速度飙车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车辆因速度过快发出的悲鸣。 庆幸的是,这只是他的错觉,他还是及时赶到了。 河原千裕判断的分毫不差,他与朗姆的人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对方比他稍快一点。 手里滚烫的手机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明美小声地告诉他,自己躲在卧室里,河原千裕在外面帮她拦着人。 他告诉明美自己到了,然后让系统给河原千裕的手机发短信。 这是提前商量好的暗号。 …… 河原千裕躲在临时用沙发做出的掩体后,急促地呼吸着。子弹从他头顶扫过,幸好朗姆觉得这里有人接应,宫野明美又没什么战斗力,并没有派多少人来。 陷阱帮他拖了点时间,他又凭一己之力拦住剩下的人。 虽然河原千裕是个菜鸡,只拦了几分钟,但足够了。 被朗姆派来的人像捉小鸡一样揪起来的时候,河原千裕非常主动地丢枪投降:“嘿,你们是谁的人?我投降,别杀我。” 三个男人浑身散发着臭味,灰头土脸地站在河原千裕面前,怒道:“就是你小子搞的那些花招?” 那些陷阱整不死人,就是很恶心人! 他们捏紧了拳头,有个人已经举起枪了。 “别,大人特意嘱咐过不能杀他的。”为首的男人脸色铁青地制止。 他们是三兄弟,准备动手的是脾气最爆的老二。 “大哥,我气不过啊!”二哥怒火冲天,三兄弟中就属他最臭。 “让我揍他一顿,我保证打不死他。”男人恶狠狠道。 河原千裕惊恐求饶:“大哥们,有话好好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可恶,蒂萨诺,你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要背刺你逃跑了!到时候别怪我!! 他在心里不停怒骂,属于背刺的DNA本能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他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发出嗡嗡的响声。 “什么声音?!”三人已经被陷阱搞怕了,一把甩开河原,用枪对着他,威胁道:“把东西拿出来!” “……手机而已,大哥们不要紧张。”河原千裕很不想把手机拿出来。 老三喝道:“拿出来!” 河原千裕慢吞吞地拿出手机,举在手机,被老大一枪射穿。 ——我就知道!!! 河原千裕心痛到无法呼吸,怒道:“打我手机干什么,手机不用钱买啊!” “少废话,老实点,否则连你一起打!”老大威胁道。 河原千裕丝毫不惧,怒目而视,心想: 我大哥已经到了,你们等死吧! * 织田作之助往楼梯上跑,只觉得一阵恶臭袭来。 “?”织田作之助莫名道,“什么味道?” 织田作之助脚步不停,一拐弯,看见了楼梯上一坨又一坨的狗勾排泄物,挡住了去路。饶是他,都下意识脚步一顿。 “……”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翻身跃上楼梯扶手,在即将借力跃上去的前一秒,他的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织田作之助深呼吸,把落点从上一层的楼梯阶梯,换成了楼梯扶手旁倾斜又狭小的区域。 他跳上去,弯腰抓住栏杆,手臂肌肉鼓起,制止自己下滑的趋势。 在他原定的下落区域,散落着无数个居民垃圾袋。已经被人踩过了,似乎还摔了一跤。 ……大概是朗姆的人想跟他一样跳上去,结果摔进垃圾堆里了吧。 织田作之助什么没见过,十分冷静地接着往明美住的楼层跑。 期间看到了地上的砸落的花盆,溅了满地的破碎酱油瓶,似乎还带有余温的茶水壶与满地水渍,漫天飞舞的面粉…… 织田作之助什么没见过,这场面是真没见过! 他一边抬脚踹开明美家的门,一边在心里感叹:河原真聪明啊! 房门砰地一声弹开,撞到墙上,接连发出巨响。 三兄弟顿时一惊,老三快步跑到对着玄关的走道上,条件反射举起枪,突突突地扫射。 织田作之助早有预料,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屋,而是躲在门边,背部贴着墙。 等枪声渐歇,他咬开烟雾弹的拉环,往里一丢。 “呜啊!大哥,是烟雾弹!” “不要慌,对着门口开枪!!” “可恶!!” 烟雾弥漫的瞬间,织田作之助屏住呼吸,收敛气息,脚下无声地冲进了房间里。 避开子弹,织田作之助率先放倒老三。而后借烟雾的掩护躲入掩体后,在烟雾消散的瞬间对着场地中间找不着目标的二人组连开几枪。 兄弟二人一脸惊怒,惨叫着摔倒在地,一边挣扎一边怒骂不停。 织田作之助嫌他们吵,一人一枪托,世界终于安静了。 河原千裕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疯狂吹彩虹屁:“大哥威武,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及时赶到的,大哥你就是我的神!” 织田作之助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边夸自己,一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摸尸。 河原千裕熟练地戴上手套,从老大的怀里摸出钱包。 “啧,穷鬼。”河原千裕嫌弃地将里面的所有钞票都装进了自己钱包里,连一个硬币都没有落下。 织田作之助:“……” 这是他第二次真切地意识到,他收下的这个小弟,真的是个人才。 织田作之助走上前,敲了敲卧室门,轻声道:“明美,安全了,你可以出来了。” “吱呀——” 门扉打开,宫野明美脸色苍白、满脸冷汗,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枪。 “抱歉,我来晚了。” “一家人,不必多说。” 两人简单地拥抱了一下,随即分开。 明美说:“其实我对‘忠诚审讯’早有准备,组织挑不出刺来。志保又是……组织不敢拿我怎样样的,你为什么这么紧张?”碍于河原千裕在场,她没有细说雪莉的事。 “如果是琴酒要带走你,倒没什么。但是朗姆……”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沉声道:“他的目的是要跟琴酒夺权。” 明美疑惑不解,“他们内部斗争关我们什么事。” “莱伊隶属琴酒的行动组,莱伊出的事越大,琴酒在BOSS面前就越丢脸。”织田作之助说。 收刮完钱包的河原千裕说:“大哥说得对,你就算没罪,进了朗姆手下,他也会想办法让你认罪的。” “事情越大,他获利越多嘛。”河原千裕笑眯眯地说。 明美咬唇不语。 织田作之助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形势逼人,不是也得是。 织田作之助直视着宫野明美的双眼,认真地说:“我去把志保带出来,我们一起离开组织吧。” 第110章 第 110 章 “……我们一起离开组织吧。” 明美听到这句话, 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于是又把这句话以慎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明美怔松,喃喃道:“不可能的, 志保他在戒严的研究所,你只有一个人,怎么把她带出来?” 河原千裕往旁边猛地一跳,惊恐道:“先说好, 给再多钱我都不会去的!” 明美无奈道:“你看, 河原君都知道这有多危险。” 织田作之助脸色平静地瞥了河原一眼, 淡声道:“他是他,我是我。一个研究所而已,我可以做到。” 河原千裕:……是错觉吗, 总觉得大哥在内涵我! 明美认真地盯着织田作之助的双眸,严肃道:“向我发誓你会活着回来。” “我会的。”织田作之助答道。 “你和志保谁也不能出事,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懂了吗?” “嗯,我知道了。” 明美问:“你现在过去研究所, 我是跟你一起去,还是……?”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摇摇头:“你留下, 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我接到志保后,就去跟你汇合。” 他要独身闯研究所,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成问题。带上明美也不是不行, 但织田作是不会让武力值不到位的家人上战场的。 更何况撤出研究所时,他势必要一带二。织田作很担心自己有所疏漏, 让明美或志保受伤。 问题又来了。 明美去哪里等他呢?她一个人, 如果遇上朗姆的追兵怎么办? 需要一个保镖啊……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 将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无所事事的河原千裕。 这家伙之所以还没走,是在等织田作谈完事情,上去要钱。 他那么辛苦还差点挨打,不多拿一点实在说不过去! 河原千裕正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突然注意到红发男人的眼神。他的心脏重重一跳,毫不犹豫道:“大哥,别看我,我真的不会跟你去那什么研究所的!” 织田作之助:“我不用你跟着我,我要你保护明美,护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河原千裕一愣:“啊??” 他连连拒绝:“大哥,你说笑呢!我身上还有朗姆的命令,你把明美姐交给我,就不怕我反手卖了她?”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明美扯了扯织田作之助的大衣衣角,悄声道。 “不行,太危险了。”织田作之助说完,对着河原淡定道:“我可以给钱。” “朗姆也能给我钱。”河原千裕说。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十分坚定:“你不会这么做的。” 河原千裕沉默片刻,勾起唇角:“……你就这么相信我?为了钱,我可是什么都可以干的。” 织田作之助沉声道:“因为我知道,你本性是善良的。你是好孩子,是一个好人。” 河原千裕渐渐收敛起轻佻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说:“夸我是好人的,你还是第一个。理由呢?” 明美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看看,不敢出声。 “你口口声声要钱,但截至目前,我一円都没有给你,你还是努力护住了明美,帮我拖延时间。” “其实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跑路了。”河原千裕诚恳道。 织田作之助充耳不闻,接着说:“我们没有任何实际交易,只是口头约定,你还是遵守约定帮我传递情报。我能及时赶来,也多亏有你。可见你是个守信用的人。” 可恶,那是因为我害怕你后续打击报复我啊。 河原千裕顺杆爬,说:“对没错,我就是这么好的人。你能救下明美姐多亏有我,大哥,尾款付一下?” “总之,明美交给你,我是放心的。”织田作之助真诚地说,“你愿意帮我吗?” 河原千裕想脱口而出说不愿意,猝不及防之下对上红发男人那双漂亮的眸子。 灰蓝的眼睛像沉淀着说不尽的往事,阳光碎在他的眼中化成点点星光。他注视着你,脸上表情古井无波,就是无端让人感受到他的心,他是真诚的、诚挚的。 他说相信河原,不是随口说说,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河原千裕到口的话不知不觉拐了个弯:“……好吧,我答应你。” 可恶!!自己怎么没把持住! “但、但是,要加钱!”河原千裕连忙试图挽回。 宫野明美带着点微妙的笑意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手臂,夸奖道:“真不愧是你啊。” 什么是直球,这就是直球! 河原千裕对其怒目而视。 明美举起手,对河原调皮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什么也不会说。 织田作之助:“?”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 “你要多少?”织田作之助问。 明美微笑道:“钱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没有都不重要不是么?重要的是我们彼此信赖、互相扶持、共渡难关的情谊。” 明美:“友谊价值千金,你说对吗?” “你说的没……不对!!”河原千裕怒道,“可恶,不要再试图用话术套路我啊!” 织田作之助茫然道:“可是我觉得明美说的很对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在我心里,朋友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多少円都不能买我伤害你。” “……蒂萨诺,求你闭嘴吧。”在明美毫不掩饰的嘲笑声里,河原千裕捂脸崩溃道。 “五百万,行了吧?!” 河原千裕本想说千万円起步,这下直接打了个对半。 亏死了,就没做过这么亏的生意。 织田作之助问:“你很缺钱?” 河原千裕疯狂点头。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自从交给系统打理后自己就再没管过的钱包,问系统:[我有多少钱啊?] 系统淡定道:[现金差不多一个亿吧,在帮你炒股赚钱中,其他资金回笼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系统商城肯收日元,那该多好啊! 织田作之助遗憾万分,说:“我给你五千万,行吗?” 明美震撼地看着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道:“蒂萨诺,组织派你去抢劫银行了吗。” 河原千裕表情空白,倏地变脸,举起手指庄严发誓:“大哥,我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向你发誓,保证完成任务!!” 织田作之助点头:“好,交给你了。” 河原千裕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企图拿到一笔定金。织田作直接让系统把在网上把全款转入他的银行卡。 也不知道织田作的判定标准是什么,他是真的相信河原。 他将明美暂时托付给河原,约定好等他们抵达安全点后,便将位置发送到织田作手机中。织田作接到人后,也会立即联系明美。 交代完一系列事情,织田作之助不打算再耽搁下去。 “我出发了,回见。” 明美忧心忡忡地对着红发男人离去的背影喊道:“注意安全啊!” 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视线另一端。 明美收回视线,问河原:“你打算带我去哪里藏身?” 河原千裕提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耸耸肩:“我在东京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有个安全屋,几乎没人知道,可以暂时收留你。” 明美:“多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必客气。”河原千裕无奈一笑,“明美姐,我们也赶紧离开吧。” 明美点点头:“好。” * 织田作之助开车冲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周围的环境僻静,轰鸣的引擎声惊动了树梢的鸟雀。受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树叶簌簌落下。 阳光穿过枝繁叶茂的大树,在落叶上留下光斑。深褐色的皮鞋从上面踩过,草丛晃动,再一细看,却连人影都看不见。 织田作之助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地接近研究所。 他选择避开摄像头翻墙进去,因此也就没有看到停在正门旁的黑色保时捷和白色马自达。 研究所内。 为了节省时间,系统只入侵了监控系统。 红发男人躲藏在暗处,静静等待着系统的信号。 [马上就好……3、2、1……欸!!]系统惊叫出声。 织田作之助心下一紧:[怎么了?!] [找不到雪莉!]系统将组织内的所有监控摄像头都看了个遍,却没有看到雪莉的身影。 [会不会是在房间或是没监控的地方。]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猜测道。 系统:[我找找回放。] 系统用最大处理速度开始多屏倒放监控记录,很快便找到了雪莉的踪影。 好消息是,知道雪莉去哪了。 坏消息是…… “什么?!琴酒和波本带走了雪莉!”织田作之助自责又懊恼,“啧,还是来晚了一步。” [雪莉似乎被关在一个房间里,那边没有监控。] 织田作之助打开枪支保险,冷静道:“打开导航功能。” [导航地图已经打开。]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织田作之助眼神坚定,开始跟随导航前进。 今天他说什么也要把雪莉救出来! 另一头。 雪莉被关的房间坐落在研究所最偏僻的角落,没有窗户,房间内十分阴冷。 “你就在这儿老实地待几天,确认没有嫌疑后,伏特加回来放了你。” “……呵,我也没有反抗的权利,不是吗?” 雪莉咬了咬牙,自嘲道。 “砰——!” 琴酒冷漠地把房间的大门用力关上了。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琴酒身旁的金发黑皮男人笑道,“你不担心雪莉逃出来?” 琴酒淡淡道:“房间是锁的,内部有管道气体,控制系统独立存在。” 言下之意是雪莉不仅撬不开锁,一旦她试图逃离被发现,他们可以释放气体催眠或杀死她。 “更何况,雪莉是不可能背叛组织的。”琴酒仿佛想到了什么,冷笑道。 波本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藏住眼中的思绪。 看来琴酒手上有雪莉的把柄,不然不可能如此胸有成竹。 他对雪莉说的话,意味着他不会过多审问,也不会用私刑,最多把人拷上手铐锁在角落。 波本原先在跟琴酒做任务,BOSS知道后,让他与琴酒一起执行“忠诚审查”任务。 琴酒是执行人,波本负责在旁监督检查。 “波本,你的任务结束了,别再跟着我。”琴酒湖绿色的眸子闪过凶光,警告道:“剩下的与你无关。” “哦?可是莱伊似乎还有一个女友。” 波本丝毫不惧。 他手上可是有BOSS的命令诶,这可是光明正大地收集组织情报的好机会! 身为精英卧底,波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莱伊的女友,可是宫野明美——宫野艾莲娜,他的故人之女。 琴酒不耐道:“可以,我给你地址,你去抓那个女人。” 波本张了张嘴,正要问那你呢,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皮鞋跟轻轻敲击在地上,因为回音而放大了许多。 两人将目光移向走廊拐角,不约而同地收敛气息。 来人却没有直接闯入,而是在离拐角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猛地停下脚步。 似乎意识到为时已晚,那人索性放弃隐藏。 “波本,琴酒。”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红发男人衣着稍有些凌乱,袖口裤腿都沾上了不少灰尘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白色粉末,看上去有些狼狈。 波本惊讶地看着对方,脱口而出:“蒂萨诺,你怎么在这?” 织田作之助静静看着他们,语气平淡:“这话该我问你。” “我们……” “蒂萨诺。” 琴酒向前一步,无情打断波本。他倏地勾起唇角,嘴角不断上扬,笑得有些疯狂。“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波本惊疑不定地瞪着银发男人的背影。 原来琴酒不让他跟着,是要去找蒂萨诺! “……雪莉在哪?” “你想救她?”琴酒只用了一秒便知道织田作的打算,“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违背。” 织田作之助沉声道:“若我执意要救她呢?” 波本皱眉:“蒂萨诺,你疯了??” 他们又不会对雪莉怎么样,禁闭两天而已,这已经是组织内部最轻的处罚了。 “咔哒。” 琴酒根本不接受,毫不犹豫地将伯/莱/塔上膛。 “一个忠告。” “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雪莉会有怎样的下场,谁也不好保证。” 琴酒的声音冷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他不急不缓地拖长了嗓音,仿佛在享受猫捉耗子般的乐趣。 织田作之助和波本都被唬住了。 波本是知道房间内有玄机,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但他不敢赌。 组织视人命如草芥,沾染着无数鲜血,谁知道会不会抛弃雪莉。 可恶!! 第111章 第 111 章 远离东京市区的一个偏远小镇。 黑色轿车停在不高的公寓前, 周围也都是一些平房,没有市区那么繁华。 河原千裕从后备箱中取出宫野明美的行李, 笑道:“明美姐, 我们到了。” 明美从副驾下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栋公寓。它看上去十分老旧,棕红色的外墙爬着青苔和藤蔓, 有些粉刷的墙面甚至已经掉漆了。 “你的安全屋在这里?”明美问。 河原千裕点头:“对, 在三楼。这里是有些破旧,你先将就着待一会儿, 等大哥来接你。” 明美解释道:“你误会了, 我对住的环境没有讲究。我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在明美眼里,河原君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她原以为河原君一定很重物质享受,安全屋可能也是一个很豪华的高档公寓, 却没想看到见到车辆越开越偏,最后停在了旧公寓前。 “这是安全屋, 又不是度假别墅,要那么高调干什么。”河原千裕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的样子。 这倒是, 逃命当然要低调。 明美赞同地点点头。 河原千裕带着明美即将从楼梯上到三楼时, 走廊同时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一个黑发猫眼青年出现在楼梯口,他戴着鸭舌帽, 穿着黑色夹克外套和牛仔裤,手里提着一袋垃圾。 三人打了个照面。 河原和明美都以为男人是这里的住户, 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接着往上走。 猫眼男人却顿在原地, 他一眼认出了对面那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是谁。 这不是莱伊的女友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擦肩而过时, 诸伏景光嗅到了血腥和硝烟的味道,他没忍住,目光紧随明美和她身边那个陌生的男人。 河原千裕和宫野明美都察觉到了背后这股毫不掩饰的目光,一下警觉,同时停步转身。 河原千裕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明美面前,问:“你有什么事么?” 诸伏景光意识到自己打草惊蛇了,连忙装出一副社恐的样子,连连摇头,支支吾吾道:“没、没事,打扰你们了,果咩……” 声音还越说越低,触及对面两人的视线后更是紧张地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将自己缩在阴影里。诸伏景光做足了社恐的架势,表现得不敢直视陌生人,跟陌生人说话就十分紧张。 河原千裕演技一流,做出自己女友被窥视后吃醋又恼怒的男人形象,毫不客气地威胁道:“这是我女友,管好你的眼睛,别瞎看!” 说完便要拉着明美走,明美紧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是不作伪的紧张。她配合河原的谎言,主动挽着他的手臂,还往他身后缩了缩。 明美微微垂下头,让河原千裕的手臂和自己鬓边垂落的长发挡住自己的脸。她微微抖了抖,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胆子小,又对男友极为信赖的女友。 “我们走。”河原千裕冷哼一声,拉着明美哒哒哒地往走廊尽头走。 诸伏景光缩了缩脖子,“惊恐地”向楼下的定点垃圾桶跑去。丢垃圾的时候还特意摆出惊魂未定的模样,幅度很明显地松了口气,随后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三楼。 河原千裕靠在窗边,拿着从工具箱中搜出望远镜,注视着黑发男人的一举一动。 “怎么样?”明美在身后紧张地问道。 “……看不出问题,应该是普通人。”河原千裕收回视线,冷静地问:“你认识他么?” 明美已经把自己所有可能接触过的男性都想了一遍,也没把那人的脸与自己脑子任意一张脸对上。 她摇了摇头。 河原千裕随意道:“我也没见过,放心吧,不是组织的人。如果是,我会有印象的。” 河原千裕是最近才加入组织的,加入没多久就因为能力在一众歪瓜裂枣中还算出众,被朗姆挑中去琴酒那儿做眼线。 他自觉自己干的是要命的工作,很容易两头不是人。因此对组织人员调动等基础情报格外上心,生怕自己一个失误翻车。组织家大业大,他不敢说自己认清每一个人,至少跟着朗姆混了一段时间后,一些重要人物的脸是记清的了。 河原千裕没有在组织里见过那个猫眼男人,至少可以断定,他不是组织的大人物。 他跟明美解释了一番,明美听后也放松了下来。 终于安顿下来了,现在就等织田作之助的消息了! 旧公寓,三楼。 诸伏景光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走到自己门边。 他注意到地上有行李箱拖行的轨迹,轨迹一路进了他左侧,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诸伏景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等进了门后,轻轻合上门扉。 他的表情一松,背靠着门板,急促呼吸了几下,才慢慢调整过来。 他非常确信,那就是莱伊的女友——宫野明美! 诸伏景光在脑海中复现了刚刚的一幕幕,不断分析着两人的举动。 他们说是情侣,但明显是后续提高了警惕后才靠在一起。说是吃醋,男人除了挡住他的视线外没有任何动作。 按男人表现出的人设,现在不该揽着自己的女人向他宣示主权? 他们不是普通人,这个男人一定也是组织里的人! 诸伏景光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空白的墙面——组织的人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 实验室,关押雪莉的房间前。 琴酒、波本、织田作之助,三人无声对峙。 织田作之助投鼠忌器,不敢擅动。 银色长发的男人似乎早有预料,满意地轻笑一声。 安室透不想伤害雪莉,委婉劝道:“蒂萨诺,你不必紧张,雪莉过几天就会放出来。” “波本,你不是赶着完成任务?另一个女人的地址随后发你,你可以滚了。”琴酒不疾不徐地说,话里话外都在赶他走。 安室透还没有任何反应,织田作之助倒先做出了反应。 “你想抓明美?”织田作之助灰蓝色的眼眸中沉淀着怒意,“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结果你和朗姆一样……” “朗姆?”琴酒眉头紧锁。 “朗姆想要让人带走明美,好在我及时赶到。”织田作之助嗓音沉沉,“朗姆想用私刑逼供,雪莉在这里不安全,我必须带她走。” 朗姆竟然横插一刀? 琴酒无暇顾及其他,要收拾朗姆也不是现在。银发男人的脸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冷声道:“没有那位先生的放行,雪莉即使出了这扇门,也绝不允许随意离开研究所!”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琴酒,让开!”织田作之助寸步不让,眼神凌厉。 琴酒勾起唇角:“哦?你不怕我对她做点什么?” “你——” 织田作之助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们明知她们根本不可能背叛组织,为什么还要拿她们开刀?想要我配合实验,大可直说,冲我来就好了!” 蒂萨诺果然在被组织逼迫做人体实验! 安室透脊背紧绷,心神剧颤,震惊于蒂萨诺与宫野家的关系如此密切。 当初,安室透与诸伏景光合作调查蒂萨诺的背景,试图保护他时,就有顺藤摸瓜地查到那座小镇上。 他们都查到了蒂萨诺原名是“织田作之助”,后来落户在一个小镇上,改了“宫野”的姓氏。 蒂萨诺与景光私下聊天时,曾经说漏嘴,亲口承认“织田”才是真姓。因此他们知道“宫野”只是掩人耳目的假姓。 安室透只知道蒂萨诺与宫野家有点关系,知道他与宫野明美关系不错,但不知道蒂萨诺与宫野家的情谊如此深。 蒂萨诺甚至愿意为了宫野姐妹,接受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愿意鼓起勇气反抗奴役他许久的组织! 织田作之助直视琴酒湖绿色的双眼,坚定道:“我今天一定要带她走。” 琴酒冷着脸没说话。 气氛一时极其紧张,安室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在这凝固的空气中。 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哒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逼近,织田作之助才终于动了动身子,侧身回望。 就在红发男人投去视线的下一秒,三人视野中出现了六七个身穿迷彩,一人背着一把枪的雇佣兵。 为首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鼻青脸肿的,四肢帮着绷带,走路还有些不稳,看上去颇为狼狈。男人仿佛跟蒂萨诺有仇,一看见他,表情便十分狰狞。 被怒目而视的织田作之助却十分平静,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似乎早有预见了这一幕。 安室透瞳孔地震,他看到了什么? 安室透定睛一看,判断出他们背着的是M4卡/宾/枪。 枪不错,但是…… 这可不是什么战乱国,这是东京啊!! 现在的雇佣兵这么嚣张了吗,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日本境内?! 降谷·公安头子·零,暴怒。 “蒂萨诺,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刀疤脸冷笑几声,一不小心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你还能爬起来,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关切道:“四肢中弹还能走,你恢复能力不错。” 刀疤脸首领想到被又摔又打的惨痛经历,惊悚地倒退一步,被其他兄弟诡异地盯了一眼,才反应过来。 可恶!看我干嘛,你们又没挨过打,不知道蒂萨诺的厉害!! 刀疤脸首领恼羞成怒,不再废话。他抬了抬下巴,便有手下走到队伍最前,举起一台手机,摁开免提。 里面传来一个分不清性别、年龄,甚至连是人还是机器人都分不清的声音,明显是带了变声器。 “蒂萨诺,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么。”从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做了太多好事,你问哪一件?” “大人当然是问你今天做过什么!”刀疤脸冷哼道。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认真道:“今天凌晨回宿舍,发现隔壁忘记带钥匙,我帮他从阳台翻进去开门。早上出门,XX脚崴了还没恢复,我顺手帮他从食堂打了早餐……” 除了安室透和琴酒之外的众人怒道:“没问你这个!” 刀疤脸首领大声道:“谁关心你凌晨做了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平静道:“是你自己问的,‘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过了十二点就算今天了,说的也是好人好事,没毛病。 刀疤脸一噎。 “闭嘴,不要再给我丢人现眼了!”电话那头的人怒斥道,十分不悦。 “是。”刀疤脸首领一怂,低声应道。 “那位先生已经知道你做的一切了,两次从研究基地私自逃跑,现在还违抗命令,拒绝忠诚审讯不提,还私自带走要接受审讯的组织成员!” 手机传来那人严厉的质问:“那位先生非常生气,蒂萨诺,你知道错没有?!” 全场精神一振。 雇佣兵们不坏好意地看着红发男人。 万众瞩目下,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反问道:“在那之前,请问你是谁?” 众人:“……” 手机那头的人:“……” 安室透:“……” “呵。” 众人纷纷怒目而视,是谁,谁在嘲笑我们朗姆大人! 抬头一看。 银发男人高傲又漠然地与他们无声对视,湖绿色的眸中只有冰冷的凶光。 “有事?”琴酒阴冷地问道。 没事没事。 琴酒大人,您继续笑。 众人纷纷讪笑着扭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手机那头的人震怒道:“我是朗姆!!”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哦,朗姆,幸会。”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在城市另一头的朗姆已经快气死了,却拿蒂萨诺根本没办法。 可恶的蒂萨诺!! 第112章 第 112 章 屋外的人在对峙, 屋内,雪莉正在检查室内,查看是否有可以出逃的地方。 琴酒显然似乎并不觉得雪莉能翻出个花来, 十分敷衍地把人双手拷住, 再往里一丢,就算完成任务了。 雪莉无缘无故被琴酒从实验室带出来丢进禁闭室, 她试图反抗和质问琴酒, 银发男人却一句话都不回应她,只把她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禁闭室的大门缓缓合拢,雪莉忍痛从地上爬起来, 向大门冲去。 “等一下!琴酒, 我没犯错,为什么要关我!” 光束渐渐收拢, 雪莉双拳砸在门板上,银色的金属手铐与铁门碰撞,发出响声。 “可恶!” 雪莉咬唇,在心里疯狂思考自己被抓的原因。 是自己前不久隐瞒那只服下A药后缩小的小白鼠的事暴露了吗? 不,应该不是。 再往前,难道是自己给蒂萨诺制药被发现了? 还是……姐姐那边出事了? 雪莉额头贴着铁门,闭着眼思考。就在此时,她的耳朵微微一动, 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雪莉连忙侧耳, 屏住呼吸, 努力去听一墙之隔的两人谈话。 除了琴酒之外,还有一个嗓音轻快又明亮的男声。 奇怪, 她刚刚只看到了琴酒一个人啊。难道这个人一直躲在暗处跟着她和琴酒? 雪莉试图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判断自己的处境。 “管道气体……”雪莉的视线四下扫视, 房间内只有一个亮着微光的电灯泡,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见了房间角落的几个管道。 “是毒气?”雪莉下意识认为里面是有毒气体。 在毫无人性的组织科研基地,出现毒气什么的,也不奇怪。 雪莉又仔细听,没过多久,先是疑惑,而后脸色大变。 蒂萨诺也来了,而且,似乎是莱伊出事牵连了姐姐。蒂萨诺刚救下姐姐,现在来救她,可惜慢了琴酒一步! 外面传来蒂萨诺蕴藏着怒意的嗓音,雪莉耳朵紧紧贴着铁门,听见他的怒吼:“……有什么冲我来!” 雪莉的胸膛剧烈起伏,她轻轻眨了眨眼,眼眶微微湿润。 “蒂萨诺,作之助……”雪莉短暂地闭了会儿眼,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满是坚定。 不行,不能让蒂萨诺一个人孤军奋战,她要想办法自救! 雪莉的大脑急速旋转,冷静又理智。她像是把室内检查了一遍,查看有无密道或通风口,可以让她出去。 找了一圈,雪莉只找到一个通往外界的垃圾口。但以她的成人身躯,根本爬不进去! 她应该怎么办?? 雪莉一筹莫展之际,屋外的人已经开始抛弃虚假的客套、施压环节,直入主题。 朗姆的声音经过电子设备的外放,听起来有些失真。不过他本来就用了变声器,失不失真都不重要了。 朗姆沉声道:“蒂萨诺,你违背组织命令做了很多错事。介于你曾经为组织做过不少贡献,组织愿意给你最后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织田作之助:“……” 对此,他隐约有点头绪。 组织看重的是他的杀手能力,想要他做什么,早有预谋。 织田作之助猜到了朗姆的下一句话,却还抱有最后一丁点希望:“组织想要我做什么?” 就算要我潜入天皇府邸偷国宝或重要文书,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拜托了,千万不要又是那个! 朗姆:“黑麦威士忌是FBI的卧底,组织现在派你追杀他。就像你当初杀死苏格兰那样,用他的尸体来向那位先生表示你的忠心!” 织田作之助:“……” 我就知道。 又是这种事。 组织到底有完没完? 织田作之助心很累,难道又要联合莱伊演一次戏? 可,莱伊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找他! 当做拖延时间的临时策略,也不是不行…… 朗姆显然不想听蒂萨诺狡辩,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他逼入另一个设想好的绝境。 “用叛徒的命,来换雪莉的命。对你而言,很划算的买卖,不对吗?”朗姆意味深长地说。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当场凝固,眼中的风暴缓缓聚集。 “我以为这件事只与我一人有关?” 朗姆咬牙切齿道:“在你插手进我的事情里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如果蒂萨诺老老实实跟他的人走,不要打乱他的计划,他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好在蒂萨诺冲动之下,不仅自己逃离了研究基地,还劫走了宫野明美,让他有机会向BOSS告状。 BOSS盛怒之下,让他带回蒂萨诺和宫野明美,他才有机会撇清自己的疏漏,光明正大地参与进来。 至于任务是怎么完成的,想必BOSS一定不会在意。 想到这里,朗姆畅快地露出一个笑。 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他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至雪莉于不顾。 ——先答应,之后想办法潜入,救完人就走。 织田作之助心下一定。 安室透看不下去了,他不能容忍组织这样逼迫蒂萨诺。 在明显良心未泯,好人称号传遍东京的蒂萨诺,与草芥人命、召唤一堆雇佣兵非法进驻东京的朗姆之间,安室透必须选择蒂萨诺。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他的信仰的不尊重! 安室透勇敢站了出来:“朗姆,追杀叛徒可是大功劳。你想随便一句话就堵死别人可能得到的功绩吗!” “哦?”朗姆莫得感情地问,“波本,你想怎样?” “我只是不服,凭什么只有蒂萨诺才能接到这个任务。” 朗姆冷哼一声:“波本,我很欣赏你的野心,可惜你识时务的眼力并不像你的情报分析能力一样出色。” 他不再理会其他人,问织田作:“怎样,选好了么?” 织田作之助点头:“可以,我接……” “你不接受?”朗姆打断他,故意大声道。 织田作之助皱眉:“我……” “真可惜,看来你就连BOSS也不放在眼里。” “……”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朗姆,频繁打断他人说话,这就是你在BOSS身边学来的教养?” 众人惊呆了。 哇,这是连BOSS一起骂?? “噗嗤。” 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是谁又一次嘲笑我们朗姆大人! 金发男人嘴角上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大大方方地任他们看。半响,才倏地收起笑颜,眼神冰冷,氤氲着最深沉的黑暗。 “你们怎么都盯着我,眼珠子不想要了吗?” 安室透的语调轻快,说出话却极其狠厉,气势不在威胁过他们一次的琴酒之下。 草(一种植物) 一个两个都不好惹啊! 众人飞快收回视线,望天望地就是不敢与安室透对视。 朗姆气到已经懒得做铺垫了,他怒喝道:“来人,给我把箱子打开!” 刀疤脸首领连忙应道:“是!” 他接过下手递给他的一个小型手提箱,举在手中打开。 箱子竟然是一个恒温箱,里面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药剂管。 是“复苏”。 织田作之助天天在实验室打着玩意,只一眼就认出来了。 刀疤脸首领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蒂萨诺,你走后不久,教授便宣布二阶‘复苏’制成了。” 安室透的目光紧锁在这两只药剂上,眼中阴晴不定。 ——这就是组织一直在研究的药剂!这就是害蒂萨诺一直吃药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会取[复苏]这个名字,药剂的成分是什么,它有什么功效,它的副作用是什么…… 一大堆问题挤满了安室透的大脑。 “很好。”织田作之助说,“既然如此,你们没理由说我逃跑,‘复苏’就摆在你们面前。” 刀疤脸很欠揍地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哈哈,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琴酒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的嗓音森冷:“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刀疤脸浑身一抖,连忙切入主题:“这两支药,一支是真的二阶药,一支是半成品。让你选,只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注射一支,朗姆大人就愿意放你和雪莉一马。” “不过,宫野明美要带回组织里。”朗姆说。 男人附和道:“没错,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是阳谋,朗姆这一招真狠啊。 安室透怒意勃发,强忍着一枪打飞药剂箱的冲动。 朗姆根本没打算让蒂萨诺去接什么追杀莱伊的破任务!他的目的,是借此试探雪莉在蒂萨诺心中的地位,从而逼迫他走上绝路! 一位长期被迫接受非法实验的受试者,对人体实验该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而现在,朗姆强行要求蒂萨诺给自己打一针。 这不是逼他往心上的伤口撒一把盐,再自己捅自己一刀? 安室透根本不敢想象蒂萨诺此刻该有多绝望,身处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举目无亲。 唯一的出路,要么是违背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杀掉莱伊,要么是为自己增添梦魇——亲手注射药剂。 就连琴酒都觉得这个要求有些离谱。 “你无权这么做。”琴酒冷声道,“叛徒出自我的执行组,我会亲手处决他。至于蒂萨诺,你们同为代号成员,是平级。” 朗姆不屑:“你手下出了两个卧底,那位先生对你非常失望。他已经将忠诚审讯的任务全权授予我,现在一切由我做主。” “另外,这也要那位先生提出的要求之一。我只是奉命行事。” 朗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 BOSS确实把审讯权移交给他,但并没有要求蒂萨诺二选一。 他真正的命令是让朗姆将蒂萨诺尽早带回研究基地,配合实验,早日把最终版做出来。 朗姆觉得比起千辛万苦地把人回去打针,不如逼他现场打。木已成舟,一切都会更加轻松。 至于那些附带的心理压力,只不过是小小的报复而已。 谁让蒂萨诺坏他好事? 织田作之助却没有如众人所想那样心灵崩溃。 他很平静,甚至觉得朗姆十分可笑。 朗姆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以为这样便能打击到自己? 他们怕是不知道,这一周几乎都是织田作自己给自己打针。 织田作之助的扎针技术已经从需要别人指导,到了堪称专业护士的程度了。 扎个针而已,笑死,完全没难度的。 至于二选一…… 织田作之助伸手欲接手提箱,刀疤首领不情不愿地交给他,还不忘提醒道:“你不要以为假装失手摔了药剂就没事了,研究基地里的备份多得很!” “如果你学不会闭嘴,我可以帮你。”安室透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让你再也无法说出半个字。” 雇佣兵的首领丢尽了脸,恨得咬牙切齿。可惜那是高他许多级的代号成员,没有朗姆指令,他敢动手就是以下犯上,波本当场杀了他都可以的。 织田作之助朝金发男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谢了,波本。” 安室透眼中藏着担忧,劝道:“蒂萨诺,还是去追杀莱伊吧。”我会帮你的。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对他而言,追杀莱伊还要演戏,难度远远大于给自己扎一针。 安室透心神巨震,心情非常复杂。 蒂萨诺居然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杀人。 他是个好人,组织太黑暗了,不适合他生存。 织田作之助拿起其中一支药剂,仔细观察了一下。在走廊冰冷的白炽灯下,药剂泛着冰冷的幽蓝色光泽。 另一支也是如此,只是颜色更深一些,像是深海的颜色。 朗姆以为他认不出来。 其实他早就对实验药剂诡异的颜色非常熟悉了。 选择半成品,只会让卡牌破损度上升。选二阶“复苏”,会有什么后遗症,织田作也不知道。 破损度而已,债多不愁!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起第一支幽蓝色的药剂。 ——这就是他这一周打的半成品药剂! 刀疤脸看见蒂萨诺拿起半成品,脸色很难看。 朗姆大人叮嘱过,让他想办法暗示蒂萨诺打成品。 “蒂萨诺,你确定要这一支药?”身上缠着绷带的刀疤首领故意误导道,“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哦。” 织田作之助冷漠道:“管好你自己。” 就在此时,一个模糊的女声从房间传来带着哭腔的尖叫。 “蒂萨诺,不要!” 琴酒身后的铁门传来砰砰的撞击声,里面有人在疯狂砸门。 男人啧了一声,不耐道:“烦死了,波本,你们关那个女人前没堵住他的嘴?” 织田作之助闪电般抬枪,拉开保险,上膛,开枪。 “啊!!”刀疤脸没能避开,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个膝盖被子弹穿过。 他被废了,保养得好或许还有站起来的机会,最大的可能是在轮椅上度过一辈子。 织田作之助冷冷地说:“嘴巴放干净点。” 禁闭室内的雪莉还在哐哐砸门。 织田作之助提高了嗓音,柔和道:“雪莉,不要砸门,不要弄伤你的手。” “选一支药,你的手下看着我注射。之后,我要带雪莉走。”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朗姆,没意见吧?” 手机那头的朗姆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当然,这是我们说好的。” “好。” 在众人注视下,织田作之助拿起幽蓝色的半成品药剂,接过朗姆的手下递给他的针筒。 众人一眼就能看出蒂萨诺的手法异常专业且熟练,仿佛给自己注射过千次、万次。 安室透不敢相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发生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蒂萨诺一步一步走向自我崩溃的深渊,却不能拉他一把。 都是他无能。 安室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第113章 第 113 章 幽蓝色的药剂缓缓注射进手臂, 红发男人的手臂青筋微微鼓起,握着针筒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在众人眼中, 蒂萨诺给自己快、狠、准地打完了一支药,从头到尾表现得都极为淡定, 宛如手中的不是要他命的实验药剂, 而是一支葡萄糖。 系统悲痛地发出提示音:[目前的破损度为:56%] 织田作之助嗯了一声,随手将打空的针管和药剂甩向瘫坐在地上的雇佣兵首领。 “噼啪!” 男人受了伤,反应迟钝, 竟然没有接住。玻璃碎裂一地, 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还差点划伤他。 “放人。”织田作之助冷声道。 “你……” 朗姆刚开口, 织田作之助却没有心思再听他废话。 “砰砰砰!” “呜啊!” “啊啊啊!” “可恶!你竟然偷袭!!” 站在前排的几名雇佣兵摔倒在地, 腿上、腰腹、手臂,不同人身上有着不同部位的伤口,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不停流血, 不致命,但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朗姆, 这只是一个警告。”织田作之助收起双枪, 语气四平八稳。 朗姆派来的雇佣兵们全慌了,全都把枪端在手上, 对准红发男人。 面前黑黝黝的枪口,织田作之助巍然不动,直接当空气无视了。 他们中有人叫嚣道:“蒂萨诺,我们听说了你的事, 你根本不敢杀人!” 前杀手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认真道:“我是不杀人, 可是让你们下半生都瘫痪在床,也没有危及你们性命啊。” 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众人慌了! 连老大都被放倒了,人海战术在蒂萨诺面前有没有优势啊? “哈哈哈哈哈——” 禁闭室的门前传来银发男人低低的笑声。 织田作之助侧过头注视着琴酒,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太懦弱了啊,蒂萨诺。”琴酒遗憾地说,“都是因为你的软弱,你才会任由一些不入流的垃圾踩在你头上。” 织田作之助:“我只想救出雪莉,请你让开。” 琴酒看够了好戏,抬手一甩。 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一接,摊开一看,一串银色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多谢。” 织田作之助快步往禁闭室走去,边走还边扬声安抚雪莉,“雪莉,我要开门了,你往里避一避。” 这是为了防止钥匙无效后,他直接踹门导致误伤。 门内的雪莉低头抹了抹眼泪,听话地往后走了几步,与门隔了一个安全距离。 银色长发的男人没有拦他,而是掏出了自己的爱枪,干脆利落地上膛。 织田作之助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听见银发男人用低沉又磁性的嗓音,轻缓地说:“……蒂萨诺,让我来给你做一个示范。” “让你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觉,倏然回眸。 一声枪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染红了整个地板的猩红血液,几分钟前还有力气骂人的雇佣兵首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死了,被琴酒一枪爆头而死。 地上除了鲜血,还夹杂着一些红白混合的浆糊状物体。 黑衣黑帽的琴酒慢条斯理地收起伯/莱/塔,漠然地俯视地上的死人,嫌弃地啧了一声:“脏死了。” 他娴熟地避开无处下脚的血液,带着笑意说:“蒂萨诺,如果有废物挑衅你,这才是正确应对的方式。” 现场寂静几秒,拔枪声、大声呵斥声、质问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朗姆愤怒道:“琴酒,你杀了我的手下?!” 琴酒像条阴冷的毒蛇一样轻缓地说:“是我杀的。你的人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我面前为非作歹,难道不是嫌命长?他演完戏,我送他回归死亡,皆大欢喜。” 雇佣兵们战战兢兢地拿着手机,迟疑半响,弱弱地喊了一声:“朗姆大人,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千万不要头铁叫他们开战啊。 一看就打不赢对面几个变态好吗! 雇佣兵首领在众目睽睽下暴毙,而他的上司(朗姆)却无法护住自己人,甚至无法立刻帮他报仇。 朗姆的威信在手下心中一降再降,到了不得不想办法挽回的时候。BOSS任务也容不得失败! 不行,必须让蒂萨诺注射“复苏”成品,再把人带回研究所。 他的任务绝不能有任何纰漏! 朗姆满头冷汗,大脑疯狂运转,突然一顿,心中浮起一个念头。他抓起另一台手机,给在场的一名雇佣兵下发了指令。 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很快进入了一个界面。 上面写着“二号研究所内部控制系统”。 …… 织田作之助回眸瞥了一眼,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心中毫无波动。 他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比这更惨烈更血腥的场面都见怪不怪了,何况这点小场面。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猛的,靠墙而立的金发男人似乎就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场景。 他明明肤色较深,可织田作之助却能一眼看出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紧咬着牙,似乎在压抑什么冲动。 织田作之助一边弯腰开锁,一边体贴道:“波本,想吐可以去,这条走廊右拐有一个卫生间。” 虽然早就知道组织的黑暗,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不把法律放在眼中。 就算这名雇佣兵犯了大错,也该由法律惩罚他,而不是顺从私欲随意杀人! 再则,死掉的是雇佣兵头子,一看就知道很多组织的情报!他本想着事后设套把人抓回公安,现在情报都没了,可恶! 安室透一边瞳孔地震一边强压怒火,猝不及防之下听到了蒂萨诺的关心。 “啊??”安室透哭笑不得,解释道:“我可不是想吐啊,这种事以前做任务时见得多了吧?” ——没错,组织就是一个这么充斥着血腥暴力、无视法纪的黑暗世界。而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些人全部逮捕! “不用硬撑。”织田作之助心中了然,波本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波本的表现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铁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箭步上前,主动走进了禁闭室。 雪莉听见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做好逃离的准备。但在逃跑之前,她必须先确认织田作之助的身体状况。 门缝越来越大,泄入的刺目光亮让雪莉不得不眯起眼。等走廊的光线完全洒入室内,身形高大的男人逆着光,朝她大步走来。雪莉着急地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住了红发男人的手臂。 入门处较狭窄,看到的视野本就有限。织田作之助又比雪莉高不少,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视线。 雪莉的余光窥见男人身后地板上大片的红色,下意识探头去看,下一秒,眼睛就被温热的大手捂住了。 织田作之助:“别看。” 鼻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雪莉顿了顿,冷静地说:“……我见过尸体。” “小孩子不要看这些。”织田作之助说,“我帮你解开手铐,你答应我不要往外看。” 今年芳龄十八,代号为雪莉的组织成员,正在为组织研制一款名为APTX4869的毒药,在药物研究领域为组织做下了诸多贡献。 而这样的人,在织田作之助的口中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① 雪莉呼吸放缓,轻轻嗯了一声。在织田作之助松开手后,她果然垂下眼帘,不往外看。 雪莉低声问:“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正在挨个试手铐的钥匙,“‘复苏’的第二阶段成品与半成品,让我随机选一个。” “剩下那支药在哪,让我看看!”雪莉着急道。 她想要通过另一支药来分析其中的成分,救织田作之助。 “咔嚓。” 银色的手铐脱落在地上,织田作之助答道:“另一支在外面,你想要?等一下我去拿给你。” 雪莉转了转手腕,松了口气,表情凝重:“你把它给我,让我帮你分析成分……制药。” 她很谨慎,最后那个词说的很小声。 织田作之助听清了,他点了点头,又迟疑道:“要不你闭眼,我抱你走过这段路吧?外面很乱。” 雪莉无语地瞪他一眼:“别浪费时间,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外面脑浆血浆混了一地,实在很少儿不宜。 但雪莉也没说错,织田作之助只好摸了摸她的头,鼓励道:“好孩子。” 雪莉:“……” 雪莉果断转移话题:“少啰嗦,快走!” 她拽起织田作之助的手臂,主动拉着人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头顶转瞬发出滋滋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眼前画面一闪,霎时脸色剧变。 由于先前偷听到琴酒和波本对话,雪莉产生了思维定性,脱口而出:“是毒气!” 头顶交错的管道开了无数小孔,向下滋滋冒气。烟雾在一瞬间向他们袭来,眨眼间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织田作之助试图屏住呼吸,闪电般抬手,一手捂住雪莉的口鼻,一手抱起她,眼也不眨地往外跑 但已经晚了。 猝不及防之下,织田作之助还是吸入了烟雾。 织田作之助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判断应该是高浓度的催眠瓦斯之类的气体,但雪莉说是毒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波本,带她走!” 安全起见,织田作之助大喝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把雪莉往还算安全的室外猛地一丢,整个人就脱力倒在地上。 织田作之助仰躺在地上,灰蓝色的眼眸缓缓合上。 ——没有听见人体落地的声音,应该是波本接住了雪莉。 织田作之助心想。 “蒂萨诺!!” [织田作,你振作一点!!道具,系统商城的道具……该死的,我没有提前索要授权……] 在意志沉浮的最后时刻,织田作之助隐约听见雪莉细弱渐小的喊声和脑海中系统惊慌失措的怒骂声。 雪莉毕竟是体质一般的普通人,虽然被织田作之助及时护住,还是不免吸入一点烟雾。 她感觉到四肢逐渐无力,被甩出去后,她惊恐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红发男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蒂萨诺踉跄一步,跌倒在地。 雪莉本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不曾想,一个金发黑皮的男人冲上来接住了她。 应该是蒂萨诺口中的波本。 “蒂萨诺!!”雪莉勉力挣脱出金发男人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往里爬,被他拦住。 “呼……蒂萨诺,他还在里面……”雪莉喘着气,抓住波本的手臂,“毒气,救他,求……” 雪莉也紧随其后晕倒了。 波本皱着眉,抄起雪莉的腿弯,把人拦腰抱起。他后退了几步,如临大敌地看着往外逸散的烟雾,屏住呼吸,对琴酒怒喝:“琴酒,你启动了禁闭室的气体控制系统?!雪莉说是毒气,你要杀了蒂萨诺?!” 琴酒脸色铁青:“不是我。” 两人都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朗姆的雇佣兵。 琴酒目光森寒,伯/莱/塔瞬间上膛,对着那群不知死活的雇佣兵,阴森地说:“朗姆,是你搞的鬼。” 安室透听见自己的嗓音从未如此冰冷:“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进去把蒂萨诺救出来。否则你们陪他一起死。” 安室透很想找一个防毒面具,自己冲进去救人。 群狼环伺,他不敢保证自己离开雪莉的下一秒,她会不会被朗姆的人夺走。 蒂萨诺既然把雪莉交给了他,他就绝不能辜负蒂萨诺的信任。 不管是为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还是艾莲娜,安室透都一定会保护好雪莉! 朗姆最后叮嘱的人在队伍中紧张兮兮地说:“不是毒气,只是催眠瓦斯。朗姆大人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把蒂萨诺带回研究基地。” “并且要注射‘复苏’,这是BOSS的命令。”面对两个男人明显不信的眼神,那个男人都快哭了,颤颤巍巍地说,“是真的,朗姆大人真的是这样跟我说的,这是他的原话啊!” 朗姆说:“我没说谎,是那位先生的命令。琴酒,你怀疑我,我有邮件为证。” 朗姆说的是真的,BOSS发给他的邮件中,原话的确是:“无论如何,不计手段,绝不能让蒂萨诺耽误研究。” 朗姆腹诽道:谁叫蒂萨诺挑中了半成品啊!如果他注射的是成品,就没有这些事了! 安室透十分怀疑朗姆的话,半信半疑地回头去看白烟。 刚刚慌里慌张的,现在冷静下来仔细辨别…… 很大概率是催眠瓦斯,朗姆没说谎。 “让我的人进去,把蒂萨诺带回研究基地!”朗姆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琴酒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发子弹。 拿着手机的雇佣兵下意识敏捷闪躲,人没受伤,手机却尸骨无存了。 琴酒瞄准的,本就是一直在叽叽歪歪发出噪音的手机。 他能忍到现在,纯粹是想看乐子。 琴酒想看蒂萨诺被逼迫到绝路上,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期待着朗姆的手段,衷心希望蒂萨诺能够接下追杀黑麦威士忌的任务。 没想到朗姆这么没用,还要用上偷袭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琴酒不疾不徐地说:“给你们一分钟,全部滚出我的视线范围。” 一分钟才过去了几秒。 琴酒便冷漠道:“还有十秒。” “哪有这么快!!”雇佣兵们怒吼,眼中闪着怒意。 “哦?”琴酒闪电般飞身上前,几招便放倒一个雇佣兵,将人砸到地板上,伯/莱/塔对准了雇佣兵的心脏。 下一秒,血花四溅。 安室透抱着雪莉,看着琴酒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不愧是组织的头号杀手,实力确实不同凡响。 “还有五秒。”琴酒慢悠悠地倒数道。 “可恶!” 雇佣兵们转身要逃,其中一人却被琴酒一颗子弹打中腿弯。 琴酒:“把药剂留下。” 男人憋屈地把箱子连带着药剂放在地上。 琴酒:“最后两秒。” 可恶!琴酒的性格也太阴晴不定了!! 雇佣兵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火速逃离了现场。 第114章 第 114 章 研究所内。 安室透正顶着压力与琴酒对峙。 “你不该带走蒂萨诺。”安室透说。 “这似乎与你无关。”琴酒的声音很冷, “波本,这是BOSS的命令。” 琴酒要把蒂萨诺带回研究基地,波本则提出反对。 组织top killer的杀气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的, 更别提在安室透面前的是刚刚动手见了血,利刃出鞘,锋芒毕露的琴酒。 安室透背后渗出冷汗,似笑非笑地耸耸肩, 说道:“这是朗姆的任务,你要主动帮他扫尾, 功劳全归他, 自己却什么也捞不到!” 琴酒不屑嗤笑:“组织里的规则是, 在不影响组织利益的前提下, 任务谁抢到就是谁的。” “朗姆失败了, 他的任务由我接手。” 安室透腹诽:难怪你每次杀完组织叛徒, 都会忙很长一段时间。 他还以为琴酒是假借任务名义出国度假, 没想到是真的在做任务! 走廊出来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安室透循声望去, 身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伏特加姗姗来迟。 “太慢了。”琴酒不满地斥责道。 伏特加原本还在处理一些组织任务,却被琴酒没有任何理由地叫来。紧赶慢赶,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现在被训斥也是正常。 他连忙道歉, 接着问:“大哥, 需要我做什么?” “把蒂萨诺扛回车上。”琴酒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房间,不耐道。 蒂萨诺受伤了? 伏特加有些意外, 低头应道:“是!” 他向前没走几步便被站在路中间的波本挡住去路, 不由得眉头紧锁, 凶恶地问:“波本,你拦在中间做什么?” “路就这么大,我哪有拦着你。”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尽可能表现地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装作不经意地问:“琴酒,你手上的药剂……” 琴酒打断他:“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你今天知道的够多了。” 伏特加绕过金发黑皮男人,步入黑漆漆的禁闭室。片刻后,伏特加用肩膀顶住织田作之助的腹部,像扛麻袋一样把红发男人扛出来。 “大哥,我检查了一下,蒂萨诺只是晕过去了。” “嗯,走。”琴酒言简意赅地说。 就在此时,安室透怀里的雪莉动了一下。 安室透低头,看见雪莉迷迷蒙蒙地睁开了双眼。 雪莉被护得及时,吸入的量非常少。雪莉昏迷前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不断告诫自己“快一点醒来”。 半个多小时,足够雪莉睁开眼睛。 她虽然清醒了,四肢还有点软绵。挣扎着从金发男人的怀中下来,还差点摔了一跤。 安室透扶住雪莉,“小心。” 雪莉警惕心极重,条件反射推开金发男人,自己选择靠墙借力。 安室透对此十分理解,退后一步,与雪莉保持安全距离。 雪莉松了口气,胡乱道了声谢,没有细看安室透的脸,便冲伏特加大喊:“伏特加,你要把蒂萨诺带去哪?你要对他怎么样!” 糟糕! 安室透没能预判到雪莉的反应,心中暗道不妙。 伏特加没说话,退到了琴酒身后。 琴酒本来都要走了,猛地停下脚步。 “差点漏了你。”琴酒冷漠道,“雪莉,滚回你的禁闭室。” “你答应蒂萨诺放我们走的。”雪莉满脸不敢置信。 琴酒纠正道:“是朗姆,不是我。” 雪莉抖了一下,鼓起勇气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我们,又为什么坚持要蒂萨诺做实验体,组织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安室透精神一振。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伏特加不知前情提要,不敢贸然开口,迟疑地将目光投向琴酒。 琴酒似乎沉默了几秒,避开了这个问题,漠然道:“伏特加。” 伏特加别的不行,揣测琴酒心意是一等的高手。 他立即把昏迷的织田作之助放下,快步上前,拽起雪莉的手腕,把人往里拖。 雪莉一声惊呼。 安室透这回是真的主动挡住伏特加的路,他伸出手,牢牢钳住伏特加的手腕,用力大到伏特加闷哼出声。 “嘿,对女士温柔点。”安室透笑眯眯地说,眼神锐利,手指一点点用力,硬生生把伏特加的手掰开。 雪莉立马躲到安室透身后。 安室透挡住雪莉,毫不畏惧地对伏特加对视。 见威慑无用,伏特加扭头,用眼神请示琴酒是不是直接开打。 琴酒的脸色查到足以让别人以为他要当场杀人。 安室透问:“雪莉进禁闭室的时间与理由?” 琴酒冷漠道:“宫野明美已经叛逃,蒂萨诺是叛逃未遂,绝不能放雪莉离开。” 安室透皱眉,他不能表现得过分偏向雪莉。 “禁闭室并不安全,朗姆在审问前弄死雪莉,我们手上就没有威胁蒂萨诺的筹码了。”安室透冷声道。 但是研究所不是为了审讯而建的,就只有一间禁闭室。 琴酒吩咐道:“让人切断里面的所有电路。” 没有电路控制,朗姆是不能隔空下黑手的。 伏特加连忙掏出手机,开始呼叫研究所的负责人。 安室透:“没电,里面很热啊。” 琴酒的额角鼓了鼓,带着怒意道:“波本,你到底想怎样?” ——不要逼我动手! 安室透摊开手,耸耸肩:“我只是见不得女士被这么粗鲁对待。” 伏特加忍不住阴阳怪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绅士。” 安室透毫不客气地颔首应下了这句赞赏,“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琴酒:“……” 雪莉:“……” 伏特加:“……大哥,波本他这是……” 琴酒压抑着怒火,冷冷地说:“他脑子不正常。” 察觉到大哥没有反对,伏特加对匆匆赶来的负责人下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指令: 要切断里面的电路,又不能让中央空调停止运转。 负责人听完了,唯唯诺诺道:“大人们,这是禁闭室,没、没有空调的呀。” 众人:“……” 禁闭室是惩罚人的地方,不是让人来享受的,设计时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热死还是冷死,都只能受着。 这么久以来,负责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琴酒不耐道:“波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安室透张了张嘴,被雪莉毫不留情地打断。 “不必了,虚伪!” 雪莉冷哼一声,自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关,干脆自己走进禁闭室。 栗色短发的女人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用来藏住自己发抖的双手。 铁门再度合上,因为断开了电路,就连一点微弱的电光都没有了。 雪莉垂眸,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雪莉?” 是波本的声音。 雪莉抿了抿唇,没有应答。 “雪莉,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忠诚审讯。最多一天,你就能离开了。”男人温和地说,“我就在外面陪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喊我。” 安室透说完,背靠着铁门,席地而坐。 琴酒扭头就走,伏特加扛着蒂萨诺,慌张地跟上。 琴酒心情其实很糟糕,懒得理波本背后的意图,他不用想都知道,波本绝不是“绅士”那么简单。 他可以制止,但在短暂思考后,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雪莉的质问让他想起来一些遥远的往事。 常跟在那位先生身边的人都知道,BOSS是如此执著于蒂萨诺,甚至指定蒂萨诺作为“复苏”药剂的受试体。 别人只知那位先生对蒂萨诺的过分关注,甚至还以为蒂萨诺会是下一个贝尔摩德。 没想到蒂萨诺会中途反抗实验,那位先生没办法了,假意把人丢来琴酒的执行组。 看似大方地给予他限定的自由,其实是想让黑暗血腥的现实浸透他的灵魂,改改他的性子,让蒂萨诺不再抗拒实验。 琴酒当然知道那位先生的执念因何而起,他跟在那位先生身边,有幸见证蒂萨诺身上诞生的奇迹。 蒂萨诺的特殊,以至于让那位先生容忍他的种种出格行为。 琴酒知道,但琴酒不能说。 这是组织的绝密。 * 对于波本的安慰,雪莉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最多一天就让他离开?开什么玩笑! 她听得清清楚楚,组织要拿她来威胁蒂萨诺和姐姐! 雪莉坐在地上,低声呢喃道:“不可以,我不能拖累他们。” 这一次,雪莉的双手没有被拷住,但她依旧无法逃离连一扇窗都没有的房间。 雪莉将目光移到了角落的垃圾口处,这应该是建筑刚建起来时就规划好的。组织或许是后来才把这里改建成禁闭室,却忘记了这个不起眼的垃圾口。 可以通过这个管道滑出去,前提是,她是小孩的身体。 这一瞬间,雪莉想起来ATPX4869在实验过程中,有一只小白鼠变小了的案例。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胶囊,怔怔地看着它。 早死晚死都逃不过一死,如果成功,她就能逃出去。如果死了,也不会拖累姐姐和蒂萨诺。 雪莉非常缓慢地抬起手,将那粒药送到唇边,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 [织田作……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倏地睁开眼睛,耳边是车内空调的白噪音,和引擎微微的轰鸣声,身下是柔软舒适的汽车坐垫。 织田作之助迅速得出判断,他在一辆行驶的汽车上。 系统抽抽搭搭地说:[呜呜呜织田作你可算醒了。] [我在哪?] 系统答道:[你在琴酒的车上,他们要带你回研究基地。] 织田作之助翻身坐起,驾驶座的伏特加给了他一个眼神:“哦,蒂萨诺,你醒啦。” 副驾是闭目养神的琴酒。 “雪莉呢?”织田作之助问。 “啊……”伏特加有些为难。 琴酒掀开眼皮,慢条斯理地说:“关回禁闭室了。” ——我就知道波本靠不住!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埋怨自己,情急之下的病急乱投医果然行不通! “放我下车。”织田作之助抬手去摸枪,却摸了个空。 琴酒早就让伏特加把他武器给卸了,连一颗子弹都没留给他。 没枪就没枪,织田作之助自诩体术并不算差。 赤手空拳也不是打不赢琴酒。 织田作之助捏紧了拳,眼神逐渐不善。 系统突然开口:[织田作,我有一个主意。]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给系统一个面子:[你说。] 系统:[剩下的那支药就在后备箱,我们可以说服琴酒,把那支药拿到手。] [你想给雪莉制药?] 系统解释道:[可以给雪莉,但最主要的目的是骗组织。] 织田作之助不解,骗组织什么? [你可以拎着这支药回研究所,然后去实验室偷一支半成品出来,跟成品进行调换。刚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分辨出你到底注射了哪一支药……]系统意味深长地说。 织田作之助懂了。 系统的意思是让他偷天换日。 他只要坚持一个说法——他注射了其中一支药,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支——然后把剩下来的半成品给研究员看,他们就会认定他注射的是组织千方百计要求他注射的成品。 朗姆又不在现场,他哪知道自己注射的是什么! 好办法啊! 织田作之助夸道:[你真聪明。] [嘿嘿嘿……然后我们再翻墙出来就好了,反正又不是出不来。]系统笑得很不怀好意。 [让组织以为他们达到了目的,省的整天追着我不放。]织田作之助赞同点头,[今晚就翻墙出来,去救雪莉。] 现在就只剩下想办法说服琴酒把药剂提前交给他,然后不要跟着他,让织田作自己进去研究基地。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在心里打了打腹稿,满怀信心地抬眼。 从车内后视镜里,织田作之助猝不及防地对上琴酒写满狐疑的碧绿眼眸。 伏特加扶着方向盘,小声问:“蒂萨诺,你该不会是在想着怎么逃跑吧?”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镇定道:“没有,你想多了。” 第115章 第 115 章 保时捷一路向前行驶, 车内是意料之外的安静和谐。 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 他和系统已经规划好了一切,包括怎么绕过守卫和值班的研究员, 拿到锁在柜子里的药剂。 万事俱备, 只差说服琴酒了。 问题就在于,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该怎么让琴酒相信自己会老老实实一个人回基地,同时还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把药剂拿到手。 在织田作之助的心里, 没有比琴酒更忠诚于组织和BOSS的人了。就算琴酒要求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进基地的实验室,再亲手从外面把门锁死,织田作都不觉得奇怪。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 一定要提前打发琴酒离开! 系统提议:[不如先缓和气氛, 跟琴酒拉近关系,再找借口骗他。] 看似简单,系统犹疑道:[织田作, 你行吗?] 织田作之助心志坚定,微不可察地颔首:[我可以!] 好, 第一步,缓和气氛。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从前在组织里, 同僚们都是一边抽烟一边喝酒,一顿谈天侃地后, 再紧绷的神经也会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琴酒的保时捷上只可能出现各类枪械弹药, 或者不同品种的毒药, 不可能出现装有啤酒的车载冰箱。 织田作之助不能凭空变个啤酒出来, 摸了摸兜, 兜里只有一台手机。 一筹莫展之际, 副驾的银发男人微微低头, 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 伏特加从车内后视镜纳闷地看了几眼面色如常的红发男人, 又用余光瞥见琴酒拿着点烟器,悠闲自然地给自己点烟。 烟雾慢慢腾起,伏特加扶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纳闷地想: 蒂萨诺不逃吗?大哥为什么也不说话? 还没等他苦思冥想出个所以然,他突然感觉到后座的蒂萨诺猛地靠近了他们。 伏特加顿时警觉:来了! 是想趁他们松懈,对他们动手吗?蒂萨诺,太天真了,连我都知道你的算盘,大哥一定早就看透你的下一步了! 织田作之助从驾驶座与副驾中间探出头,琴酒侧目,想看蒂萨诺又搞什么幺蛾子。 只见红发男人手撑着椅背,自然而娴熟地颔首道:“什么烟,来一根。” 琴酒:“……” 伏特加:“……” 琴酒无语,烟盒还握在手心,于是抬手随意往后一甩。织田作之助接下,烟盒包装上写着“Jiloises”,是他没抽过的品牌。 修长手指夹着香烟,将其送到唇边。 织田作之助:“点烟器借一下。” 琴酒:“手断了?自己拿。” 伏特加:“……” 织田作之助于是从善如流地伸手去拿挂挡旁的点烟器,期间收获了伏特加一个怪异的眼神。 伏特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一边点烟,一边思索。烟点燃的那一刻,他悟了。 车里两个人都在抽烟,只有他在开车,空不出手点烟。伏特加这是在用眼神问他能不能也给他来一根! 织田作之助捏着琴酒的烟盒,递给伏特加,友好地问:“伏特加,你也要吗?“ 伏特加惊恐摇头。 一同进行抽烟团建的邀请被拒绝了,织田作之助十分遗憾。 第一步完成了,现在应该如何自然又不做作地提起他的事呢? 织田作之助一边跟着琴酒吞云吐雾,给车内制造空气污染,一边陷入沉思。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问:“蒂萨诺,你真的不逃跑?” 问得好!伏特加,多亏有你啊! 织田作之助抓住机会,赶紧表忠心:“我真的不跑。” 伏特加:“啊?哦……” “是真的,你们不如在前面放我下去,我自己会回基地的。” 伏特加吐槽道:“你果然还是想着要跑!” 织田作之助百口莫辩,只能用最诚恳最真诚地表情发誓自己绝不会跑。 伏特加用眼神请示大哥,琴酒冷声问:“理由?” 织田作之助:“因为……” “算了,不想听。”琴酒表情冷漠,“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会看着你走进去,这是我的任务。” 织田作之助试探道:“至少不要惊动别人,悄悄把我放下,我自己提着药剂进去……药剂要放回实验室,对吧?” 伏特加越听越觉得怪异,问道:“为什么要悄悄回去?”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说:“呃,给他们一个惊喜?” 系统扶额:[织田作,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啊!!] 琴酒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织田作,伏特加刚想说“蒂萨诺你下次企图骗人前能不能打打草稿,至少不要太离谱”,琴酒却已经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停在A7附近的那段围墙边。” 伏特加不懂,但他跟了琴酒多年,高服从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他没多问,把保时捷停在了琴酒的指定区域。 织田作之助很诧异,这里正是他跟系统商议潜入的路线之一。 他敏锐地意识到,琴酒也许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了。 伸手接过伏特加递来的药剂箱,织田作之助冷静地问:“琴酒,你知道了?” 琴酒压根没下车,他靠着椅背,咬着烟,懒散地说:“你应该死在我的枪下。” 而不是死于三无药剂和不知所谓的人体实验。 微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织田作之助的呆毛在风中轻轻飘动,副驾的车窗缓缓升起,织田作之助一手摁在上面,阻止琴酒升起车窗。 琴酒:“怎么?” 织田作之助冷静道:“琴酒,你还没把我的枪还我。” 琴酒:“……” 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地接住从车里丢出来的双枪和弹匣。 车窗升起,保时捷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半响后摇摇头,低声道:“我只会为保护家人而死。” 织田作之助猜测琴酒对他的执念是来自于过去在训练营里的经历。 系统与织田作之助在过去闲聊时提及,卡牌[蒂萨诺]在无宿主入驻的投放期间是由系统高级AI操纵的,一切行动都会尽可能贴近织田作之助的行为方式。 [蒂萨诺]复制了织田作的身体素质、性格、异能力,身怀异能力,已经算得上降维打击。更别提在等待宿主入驻期间,为了不出意外,[蒂萨诺]是拥有修复功能的。 这等于他会受伤、会流血,但他不会死。因为只要他的破损度到达99%,主系统就会进行“一键修复”。 在杀手训练营,这不是等于无敌? 琴酒好胜心极强,一定不能接受自己多次输给了[蒂萨诺]。 “系统怎么就不能控制一下卡牌落地的阵营和背景?”织田作之助叹气道。 如果[蒂萨诺]是个普通人的身份,该多好。 系统惭愧得无地自容:[呜呜呜,下次我会尽量让你普通一点的。] 织田作之助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准备好,我们要潜入了。] 织田作之助抬头看着围墙,换了左手提箱子。一个助跑,踩着墙面借力一跃,右手抓住围墙最顶,手臂用力,翻身而上。 在被发现之前,他一跃而下,受力翻滚,藏在草丛中。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另一支半成品药剂就好。 * “大哥,蒂萨诺是不是……” 在回去的路上,伏特加把蒂萨诺的话咀嚼几遍。他只是反射弧有点长,并不是愚笨的人,否则也不能获得[伏特加]的代号。 琴酒屈尊降贵地嗯了一声,嫌弃地看他一眼,似乎不能理解伏特加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伏特加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又茫然:“我们不用拦蒂萨诺?” “不必,”琴酒冷声警告道:“伏特加,忘记这件事。” 伏特加:“……是。” 身为顶尖杀手,生命力顽强到被捅了心脏也能抢救回来的蒂萨诺,会死于人体实验。 琴酒就没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 随着时间渐移,琴酒惊讶地发现这个地狱笑话竟然真的会有实现的一天。 这可不行啊。 自己还没真正击败他,没能杀死他,怎么能够让他这么无趣地死去? 这一点无伤大雅的欺瞒,想必那位先生一定能理解吧? 琴酒把玩着伯/莱/塔,漫不经心地问:“前段时间新开辟的交易路线,所有报告都准备好了?” 伏特加应道:“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上报那位先生。” “嗯。”琴酒说,“从今天起,所有通过这条线的交易,都在我这里留一个底。” 伏特加诧异:“是。但是为什么?” “朗姆太蠢了,还总是跟我作对。那位先生总是偏向他,给我带来了太多麻烦。” 副驾上的银发男人神情冷肃,意味深长地说:“就当多一张底牌。” “做事谨慎点,别留下尾巴。”琴酒吩咐道。 “好的,大哥。” 伏特加隐隐感觉大哥的话中有话,但他分不清,琴酒的底牌是在防备谁。 朗姆、贝尔摩德、波本、还是蒂萨诺。 又或者是…… 伏特加打住思绪,不敢再想。 无论如何,他永远都会站在大哥这边。 * “蒂萨诺大人?!”寺岛优树一看到织田作之助,就冲上去,语速极快地低声道:“朗姆派人来找西蒙教授拿了两支药剂走,我猜是要对付您,您没事吧?” 织田作之助安抚道:“我没事。” “那两支药……” “我已经注射了其中一支,剩下的在这里。”织田作之助提起箱子示意道。 其实不是,箱子中的是他刚刚从实验室偷出来的半成品,“复苏”被他藏在宿舍里。 “您注射了哪一支?!”寺岛优树十分紧张,脱口而出。他紧接着意识到蒂萨诺不可能认出药剂,接过箱子就想当场打开查验。 收到消息的西蒙姗姗来迟:“给我看看!” 西蒙强行从寺岛优树手里接过箱子,打开后仔细辨别。 “这是实验阶段的失败品,你注射的是我们最新研究成功的那一支。”西蒙斩钉截铁道。 寺岛优树脸色一白。 织田作之助暗自松了口气,瞒过去了。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或者发生了一些特殊的变化?”西蒙迫不及待地问道。 织田作之助摇头:“没有。” “按理说多少会有点排异反应,难道这次的研究特别成功?”西蒙托着下巴,绕着织田作转了几圈,用看珍稀保护动物的目光盯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被盯得浑身不对劲,非常心虚,生怕哪里被看出破绽。 “跟我去做个检查!”西蒙说。 寺岛优树连忙道:“教授,蒂萨诺大人刚回来,不如明天再提这件事。大人需要休息。” 织田作之助顺着台阶下,连连点头。 西蒙叹气:“也好,你一看就是刚打完架回来,状态不平稳,数据也不准确。好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做检查。” 织田作之助心想:没有明天了,我今晚就走。 寺岛优树不知道他的想法,忧心忡忡地送他回宿舍,细心叮嘱一通后又忧心忡忡地走了。 “呼……” 织田作之助合上门,彻底放松下来。 他快步上前,从隐蔽处取出“复苏”。 [你要把它交给雪莉?]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点头:[嗯。] 也许雪莉可以像从前那样制作药丸,帮他的身体减轻负担。 过半的破损度对他确实造成了些许困扰,就算身体感官可以调节,有些硬伤也是实打实的存在的。比如体力、击打的力度等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低。 好在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只要后续让破损度低于50%,大部分的负面buff都可以消退。 “等救出志保后,我们要去哪里生活呢?原先的公寓不能住了。”织田作之助纠结道。 [想好去哪儿了吗?]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要一个治安好的地方,并且组织成员也不常出现在那里。” 织田作之助边说边打开电视,试图从电视中找到灵感。 电视上的新闻在播报着:“……西野先生将花束送到警署,以表对警官们的感谢之情。记者采访现场群众,人们都纷纷表示在米花町生活十分有归属感,认为米花町是十分宜居的小镇。” 织田作之助咦了一声。 导播将画面切到了现场采访的记者那边,一身职业西装的记者笑容甜美地弯下腰,将话筒对准一旁的孩子们。 脸上有雀斑的小男孩、有些微胖的小男孩以及短发穿着可爱裙子的小女孩接受了采访。 “小朋友们,你们喜欢米花町吗?” 孩子们用天真可爱的笑颜对着摄像头大声说:“当然啦,我们最喜欢米花了!” “我知道米花町哪家鳗鱼饭最好吃哦!” “元太,现在不是说食物的时候啦!” “姐姐,我们也很喜欢在米花冒险!” 记者姐姐:“哈哈是吗,冒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哦。” 孩子们:“嗨伊——” 记者直起腰,微笑面对镜头:“看来米花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呢……” 电视机前,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非常心动。 第116章 第 116 章 “糟糕。” 河原千裕捧着手机, 神情有些焦虑,语速飞快:“朗姆在追问我的行踪,他开始怀疑我了。” 明美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河原千裕咬咬牙, 冲进浴室看了看自己的形象。 一个灰头土脸、有些狼狈的黑发男人对着镜子一阵龇牙咧嘴后,他摇了摇头, 自言自语道:“还不够。” 他推开浴室门, 翻箱倒柜找出存放在这里的医药箱, 谢天谢地, 药箱里的用品都还没过期。 明美被他风风火火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 不过不远了。”河原千裕提着药箱放在茶几上,利落抽出手.枪,枪身在手心灵活转了一圈。 河原千裕抓住枪口, 把枪柄递给宫野明美。 明美一向聪慧, 看着这里基本就懂了。她接过□□, 叹气道:“非要受伤不可?” “如果现在不受点伤, 可能小命就保不住了。”河原千裕尽可能轻松地说。 明美:“好吧, 打哪儿?” 河原千裕指了指自己的左肩,明美点了点头, 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双手持枪对准他。 “等一下!”河原千裕猛地抬手制止道, 一脸警惕地问:“明美姐, 你会用枪吧?你枪法怎样?” 明美无奈:“我会用枪, 这么近, 不会打歪的。” 河原千裕:“……哦哦, 那就好。” 明美再度举枪, 瞄准。 “等、等一下!!” 明美差点被吓到扣下扳机, 这一枪下去打的可是离肩膀最近的脑袋啊。 只知闯祸了的河原千裕也是颇为后怕,颤颤巍巍地想脱下外套,一边叨念着:“这件西装好贵的,不能打坏……” 明美提醒道:“可你肩膀中了枪声,衣着却完好无损,反而会引起怀疑啊。” “对哦……算了,那你打吧。”河原千裕英勇就义般闭上了眼,嘴里还在飞快不停地说:“你打准一点啊,哎呀要不是自己打会被看出破绽,我就自己下手了。明美姐,你不会失手吧……” 明美威胁道:“少说几句,等一下我要是被你的话干扰到……” 河原千裕果断闭嘴。 明美举起枪,微眯双眼,干脆利落地开出一枪。 “砰——” 河原千裕闷哼一声,明美丢下枪,抓起一旁的绷带和止血喷雾箭步上前,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没事。”河原千裕的额头冒出冷汗,在明美的帮助下给自己处理伤口。 河原千裕在心里哀嚎道:我就知道,五千万不是那么好赚的。 他包扎完,又把血擦在西装上,伪装出经过苦战的样子。 “我出门了,在我没回来前或者大哥没来接你前,你不要出门。”河原千裕说。 明美点头:“我心里有数,你去吧,一切小心。” 河原千裕走后,明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刚刚一番折腾弄乱的客厅。刚把染血的棉花丢进垃圾桶,就听见阳台有重物砸落的声音。 明美如惊弓之鸟般警觉抬眸,手里紧紧握着手.枪,藏在背后,小心翼翼地往阳台走。 她推开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四分五裂的花盆。 花盆?河原说他自安置好后很少来这里,应该不会养花才对啊。 明美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观察。 这里的户型比较特殊,或许是因为房子老旧的缘故,设计得不是很好。河原家与他的邻居家,两家的阳台几乎快靠在一起。 难道是隔壁的花? 明美探头看了看,邻居的阳台上确实养了几盆花花草草。 “叮咚——”门铃响了。 明美眯起一只眼,贴近猫眼。 竟然是他们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有些社恐的黑发男人! 明美本不想应,无奈男人十分执著,一直在摁门铃。她只好隔着门板,提高嗓子问:“是哪位?” 诸伏景光拎着打扫工具,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打扰了,我是你的邻居。刚才整理阳台,不小心跌了一跤,反而把抱着的花盆摔到你的阳台上了。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明美皱眉:“这点小事就不用客气了,我来就好。” 诸伏景光很坚持:“不行,不能让我的事麻烦到你。否则我会一直良心不安,今晚都无法入睡的!” 门里没传出声音。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窘迫和不安,他没有再出声,而是静静等待。 花盆什么的,当然是他故意推下去的。 诸伏景光在阳台上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传来了枪声,因担心宫野明美的安全,在思索后,他才出此下策。 或许是组织成员在威胁她呢? 诸伏景光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门吱呀一声开了,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垂下手,袖中的匕首只需要一秒便可滑至手心。 宫野明美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半个身子都挡在门板后,手.枪蓄势待发。 “这位……” 诸伏景光表面惶恐地连声道:“我是藤野纪,您是……?” 宫野明美装作胆小地瑟缩在门后,轻声细语:“藤野君,我是广田雅美。请不要在意,阳台交给我收拾吧。” “广田小姐,这怎么能行!”诸伏景光眉头紧锁,不赞同地说:“我这个人最害怕的就是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日本人在某方面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执念,明美一点都没觉得“藤野君”在演她。 她在心里腹诽:你强行要进来收拾的行为,难道就不是给我添麻烦吗?正常独身女性在家,谁会给你开门啊! 一番你推我让后,明美选择了妥协。毕竟这个男人看上去真的很执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完全打开大门前,明美似乎友善地提醒道:“我男友帮我去便利店买零食,很快就会回来的。可以的话,希望藤野君动作快一点。” 诸伏景光连连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大门缓缓打开,两个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尴尬一笑。 “藤野君,快请进。”明美倒退着往一旁让开路,偷偷摸摸地把手.枪藏回裙下。 “好的,多谢广田小姐。”诸伏景光垂着的手指微动,将匕首收回袖中暗袋。 诸伏景光拎着打扫工具,一边在明美的指引下往阳台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室内。他瞳孔一缩,看见了客厅垃圾桶里染血的棉花。 他仔细打量着前方给他带路的女性,对方走路姿势并无异常,在紧张状态下肌肉有些许紧绷,但很自然,不像有哪里受伤。 所以不是宫野明美,是与她同时出现的组织成员受伤了。会下意识用他来隐晦警告自己,说明两人没有闹崩。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受伤呢? “藤野君?” 诸伏景光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抱歉,我只是有些害怕你男友会突然从外面回来,然后不问青红皂白打我一顿。” “咳,他很好说话的,别担心。”联想到楼梯的一幕,明美有些尴尬,收回了视线,催促道:“请尽快。” “好。” 诸伏景光手脚利落地把散落的泥土和花盆打扫干净,倒进自带的垃圾袋中。 明美见他真的只是来收拾卫生的,戒心放下不少。中途见他似乎有些口渴,便走去厨房翻找一次性杯子,给他倒水。 她不熟悉这里的东西,找了半天才找出干净的一次性纸杯。 “藤野君,喝杯水吧,真是辛苦你了。” 诸伏景光双手接过,微微仰头。喝水的姿势很豪迈,却一滴也没入口,全趁明美不注意倒在了垃圾袋中的花盆里。 他把黑色的垃圾袋扎好,便提出告辞。 按照礼仪,明美习惯性把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才关门。 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走进自家安全屋,飞快掏出一个耳机戴上。耳机里,隔壁女孩子走动的哒哒脚步声格外清晰。 明美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欣喜地打开一看,来电人显示“作之助”。 “作之助,怎么样,你和志保都平平安安的吗?”明美一接通电话,就急切地问道。 全然没注意到背靠墙壁的电视柜后闪烁的微弱红光。 * 织田作之助拨通了明美的电话。 明美:“……平平安安的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织田作之助愧疚地低声道:“……抱歉。” 明美的心提到嗓子眼:“出意外了吗?是谁受伤了,你还是志保?” 织田作之助更惭愧了,他没告诉明美自己被要求注射了实验药剂,只简洁明了地道:“抱歉,我没能成功把志保救出来。她现在被关在禁闭室里,性命暂且无碍。” 明美哑声道:“……不,不要道歉,作之助,没能救出志保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有一个人,怎么敌得过庞大的组织?是我的错,我经验比你错,却还是任由你一人去冒险。” 织田作之助:“等夜深了,我会再次潜入研究所救人。” “不行!”明美大惊,报出自己的地址,皱眉道:“作之助,你现在在哪里?先过来跟我汇合,再一起商量下一步行动,不要贸然行事。” 织田作之助:“我离你有点远,一来一回不方便。” 他三番两次的推拒让明美心生疑虑,她质问道:“作之助,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了重伤动不了?”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我没受伤,只是离的远。” “我去接你,或者我去你那里。”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明美眼眶红了。 织田作之助慌乱道:“我、我在……” 他的脑子飞速转动,什么样的借口比较有说服力呢? 明美却打断道:“你被组织带去人体实验的基地了,对不对!” 织田作之助愕然,他从没跟明美提起过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惊讶我是怎么得知的?”明美的声音顿了顿,“是阿大……莱伊跟我说的。” “他在摊牌的前一天把FBI身份告诉我,我忍不住向他询问你的事情,他没忍住就说了。” 莱伊,你不讲武德! 织田作之助发誓,下次见到赤井秀一,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拳。 “你都知道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全部。”明美毫不犹豫道,“他把他的推断告诉了我,我结合已知的情报,就把所有事推理出来了!” 生怕织田作再狡辩,明美便把自己整理好的情报一一道来:“你被组织压迫,成为受试体,找上了志保,让志保帮你制药,这就是你跟她最初的交易内容对吗?她帮你研究缓解疾病的药,你帮她保护我。” 织田作之助:“……对,但是……” “你大概从没想到会跟宫野一家建立羁绊,所以在此之前,你一直公然与组织作对,不肯杀人。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为了在叛离组织后拥有清白的身份和重新生活的机会。我说得对吗?”明美哑声道。 织田作之助反驳:“我不杀人只是为了我的理想,这是原则,与任何人无关。” “你倒是说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明美的语气形象生动地隔空表达了“你尽管说,让我康康你怎么狡辩”的心态。 “……我想成为一名小说家。”织田作之助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没受伤。” 明美的声音逐渐黯淡:“小说家……?很不错的理想,如果不是我们拖累你……”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猛地打住了话尾。 “你怎么能这么想?!”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你和志保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会说这些客套话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一瞬。 明美下意识捏紧了裙摆:“你老实告诉我,你领完锦旗后的异常忙碌的大半个月,到底去了哪儿?” “……” “不许再骗我了。” 织田作之助轻声道:“……在实验室。” 明美听后,心都快碎了。她呼吸急促,喃喃道:“实验室、实验室!志保也是,你也是,为什么就是离不开那个鬼地方!” 织田作之助安抚道:“我心中有数,志保也盯着的,对我的身体没有大影响。” “莱伊告诉我,组织在拿我威胁你,有没有这件事?”明美闭了闭眼,冷静问完,又补充道:“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会生气。” 织田作之助只觉得非常为难,这怎么说啊? 说“确有其事”,那不是让明美内疚。 说“莱伊骗你的”,那不是撒谎,事后要是暴露,她一边内疚还要一边生气。 就这么极短的一两秒,明美就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悟了。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织田作之助手足无措,把事情越描越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美压根不听,郑重地叮嘱道:“不许乱来,你先来跟我汇合。志保是组织重要的科研天才,组织不会轻易伤害她的,我们从长计议。” 可是把她一个人留在乌漆嘛黑的禁闭室,头顶还有一个随时可以喷洒不明药剂的管道,实在不安全。 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像在催促他快些行动。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救志保的事绝对不容耽搁。 织田作之助好说歹说,总算把明美说服了。 “好吧,小心为上,安全第一!” “好。” 挂断电话,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又有些恼怒:“莱伊怎么在明美面前乱说话!” ——我放他一马,他反而卖了我! FBI都是这么狡猾多端的么! * 与宫野明美一墙之隔的公寓里,黑发猫眼男人倚靠在墙上,像失力一般贴着墙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 诸伏景光的左耳塞着无线耳机,里面传来宫野明美打电话的声音。 虽然只能听见宫野明美的应答,但足以让诸伏景光把全部事情拼凑起来。 他一下想到了被蒂萨诺紧张兮兮地藏在身后的玻璃瓶,有着糖果一样的甜美外壳,包裹的却是在苦涩不过的药丸。 那就是他们口中的“志保”帮蒂萨诺制的药吧? 蒂萨诺从那时候起就在吃药了吗? 诸伏景光想到他每回给蒂萨诺做甜品时,男人总是神色僵硬地接过,会反驳说自己不爱吃甜,却总是把甜品吃得一干二净。 他本以为这是蒂萨诺的口是心非,他以为蒂萨诺觉得“杀手爱吃甜品”是一件丢脸的事,而不敢承认。 现在想想,不见得吧。 蒂萨诺日复一日地吞下糖果模样的药丸,每次吃下“糖果”,都会想起自己被绑在实验台上鲜血淋漓的过往。久而久之,“糖果”再甜蜜,蒂萨诺也只能品出苦涩。 他给蒂萨诺做甜品,蒂萨诺每次吃下去,是不是都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否则每次吃甜咖喱,他为什么总是一副强忍痛苦的神色! 诸伏景光将脸埋在膝头,黑发细碎地洒落在耳侧。耳畔传来宫野明美一句句的质问声,以及电话挂断后压抑的细弱哭声。 小说家吗? 听起来不错,必定是一份比杀手好上百倍、千倍的职业。 第117章 第 117 章 东京街头, 一个冰冷的雨夜。 栗发女孩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跑着,披着不合身的成人白大褂,用单薄的外套把自己包裹住, 以留住最后一丝温度。她赤着脚,一脚踩进脏兮兮的水坑里,溅起水花。 女孩呼吸急促,脸色苍白, 两颊却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 她正发着高烧, 却仍在淋雨。 从外表看, 这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而实际上, 她是十八岁的宫野志保, 吞下A药后变小从组织逃出来的雪莉。 雪莉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没有钱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又怕有组织成员在后面追踪自己, 导致她一步都不敢停, 只一心浑浑噩噩地向前跑。 雪莉不知道自己最终逃去了哪个地方,只知道自己力竭后晕倒在了一扇大门前。 * 织田作之助收拾好了一切, 在离开宿舍前, 突然顿在原地。 系统问:[怎么啦?] 织田作之助神情复杂:“……没车。” 他是坐琴酒的保时捷回来的, 他自己的车应该被留在研究所了。 为什么在最需要代步的时候,他的车不在他身边啊! 织田作之助绝望叹气,难道又要艰难打车了吗?! 系统非常心疼, 主动在监控里转了一圈, 惊喜道:[织田作, 侧门停了一辆轿车哦!] 织田作之助迟疑:“这不好吧?” [可是这么远, 事态紧急, 只是借用没关系的。]系统说,[而且我查到,这辆车的车主是西蒙哦。] 织田作之助果断道:“就这辆车了。” 织田作之助驾轻就熟地避开守卫,中途还绕去了西蒙的宿舍一趟。意料之中,工作狂西蒙没有回宿舍,还在办公室工作。 织田作之助从窗户翻进去,看见他的车钥匙非常随意地摆在桌上。 这也太顺利了。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弯下腰扯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到: [借用一下你的车,你记得自己去取回来。——蒂萨诺] 系统笑到打滚,问:[你怎么不说去哪里取车?] 织田作之助已经翻窗离开了,一边躲避守卫,一边回复道:[不能提前暴露我的目的地。] 他熟练地翻墙离开了研究基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天空淅淅沥沥地渐渐下起了雨,织田作之助用车钥匙解锁车门,躲进车里。 等西蒙终于结束工作回到宿舍时,织田作之助早就到关押雪莉的研究所了。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树叶上,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风声,成了织田作之助最好的掩护。 即使他以最快速度潜进了研究所,也不免沾了雨。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红发贴着脖颈往下滴水。 织田作之助像淋了雨的大型毛茸茸一样十分自然地甩了甩头,晶莹的水珠四处飞溅,糊了正巧迎面撞上他的研究员一脸。 在对方惊呼之前,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地敲晕他,把人拖到角落。 除了这点小小的意外,织田作比上一次还顺利地潜入到了禁闭室。 在禁闭室外,织田作之助意外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金发男人,皱眉喊道:“波本?” 安室透也惊讶地与他对视:“蒂萨诺,你怎么回来了?” 他真正想问的是,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还能再一次从研究基地逃出来。 织田作之助:“这话该我问你,波本,你在这做什么,监视雪莉?” 安室透直呼冤枉:“是你让我护着点雪莉的啊!” “我让你带她走。” 安室透苦笑着道歉:“琴酒盯着我,我不能当面跟他翻脸。” 织田作之助脸色平静,颔首道:“没关系,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安室透是真的没想到蒂萨诺这么勇,被注射了损伤身体的实验药剂,又中了高浓度的催眠瓦斯,还能在当天深夜不顾身体潜入救雪莉。 现在压力来到了他身上。 让,还是不让。 如果让蒂萨诺带走雪莉,他事后怎么跟琴酒交代?如果不让……他又过不去良心这关!! 织田作之助没等安室透回应,快步上前,敲了敲禁闭室的门:“雪莉?我来了,你还好吗?” 走廊静悄悄的,只有织田作敲门的声音和说话声在回荡。 是雪莉说话声太微弱,还是她没听见? 织田作之助加重了敲门的力道:“雪莉?!!” 无人回应。 这回连安室透都察觉到不对了。 织田作之助果断从枪套中拔出枪,用子弹破坏了门锁。他和安室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起撞开了大门。 室内黑漆漆的,走廊的白炽灯光洒入室内,把两个男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雪莉??”织田作之助环顾四周,整个禁闭室空荡荡的,除了他和安室透,再无别人的踪影。 雪莉失踪了!! 织田作之助的脑中哄的一声炸开,一瞬间产生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倏地转身揪起安室透的领子,厉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外面守着?雪莉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安室透瞳孔地震,不敢置信道:“我真的看着她进去后就再也没离开过,这里也没人来过啊!” 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几位大人在禁闭室外闹了场不愉快,谁敢在这节骨眼上来触他霉头。 [系统。]织田作之助唤道。 系统应道:[已经在侵入研究所的监控了。] ——看看能否通过监控找到雪莉的踪影。 织田作之助冷着脸甩开他,开始仔细探查禁闭室。 他在找这里有没有密道。 可无论他怎么摸索,甚至用上了异能力,禁闭室都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系统用最快速度检索了一整天的监控记录,结果也没找到雪莉。 “可恶!” 监控并不是万能的,万一有人能够像他一样避开监控,万一有人把雪莉藏在研究所的另一个“禁闭室”呢? 织田作之助的理智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暴怒的织田作之助把整个研究所闹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房间被他一一踹开,确认无人。所有人都被他一一盘问,遇到不配合的就用暴力让对方在最短时间内配合他的“审讯”。 安室透目瞪口呆,在一旁想拦都拦不住。 安室透是第一次见到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蒂萨诺,也是第一次见到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用强悍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件事——他只凭一个人就可以掀翻研究所。 他身上凛冽骇人的杀气和一招制敌的狠辣手段震住了所有人。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知道雪莉究竟去哪儿了,没人承认自己带走了雪莉。 织田作之助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安室透身上。 在刚刚的剧烈冲突中,织田作之助一人打整个研究所,他再厉害,也不免受了点无关紧要的轻伤。 他双手持枪,右手抬起,枪口稳稳地对准波本。紧握着枪柄的左手手背蹭过脸颊,本想抹去脸颊擦伤留下的血痕,却无意间把血抹开,让他看上去更加骇人。 砂色风衣先是被雨水浸湿,而后又染上他人的鲜血,风衣容易溅到的部分都深了一个颜色,怕是洗不干净了。 “波本。”织田作之助平静道,“向我证明你没有撒谎,或者把雪莉的下落交出来。” 现在不是跟蒂萨诺起冲突的时候。 安室透举起双手,非常诚恳地说:“蒂萨诺,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绝对没有对雪莉出手!” “你冷静点,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我帮你一起找她!”安室透喝道。 [织田作,有人跟琴酒打小报告,琴酒在赶来的路上了!]系统催促道,[我们先走,我帮你盯着这里。] 安室透还想再劝,却见一脸阴沉的红发男人在一个深呼吸后转身就走。 “蒂萨诺?!”安室透追上去,伸手抓住织田作的手臂。 “你最好没有半句谎言。”织田作之助深深地看了一眼波本,甩开安室透的手,快步离开。 安室透追在他身后,大声喊道:“你要去哪里?” 回应他的是巨大的引擎声。 车灯破开雨夜的迷雾,引擎声撕裂林间的宁静,白色奔驰驶进夜幕中,转眼便不见踪影。 “帮我查一下附近的监控。”织田作之助打了下方向盘,换道避开琴酒。 他沉吟一会儿,说:“你可以入侵组织的情报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任何消息都可以通知我。” 系统匆匆应了一声,便一头扎入网络世界里。这是大工程,哪怕系统拥有超前的黑客技术,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织田作之助不知该如何是好,决定先去和明美汇合。 注视着茫茫夜色,织田作之助神情疲惫又无助。 志保究竟去哪儿了?她安全吗? 织田作之助衷心希望宫野志保一切平安,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家人的痛了。 * 雪莉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头顶着退热贴,旁边床头柜上还摆着退烧药和一杯不知放了多久的凉水。 “这里是……?”雪莉坐起身,撕下额前的退热贴攥在手里,警惕着打量着周围。 房间被轻轻推开了,雪莉倏地扭头,一个戴着眼镜、留着胡子,有些微胖的老人钻了进来。 他惊喜道:“哎呀,小女孩,你醒啦!” 雪莉哑声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我是阿笠博士,你生病了,晕倒在我家门口,还有印象吗?”阿笠博士换了一杯温水,递给雪莉,“来,喝点水吧。” 雪莉迟疑着接过,看着阿笠博士和蔼的笑脸,喉咙确实干涩难受,便轻轻抿了一口。过了会儿,确认这只是没加任何料的温开水后,才放下心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长是谁,怎么让你一个人生着病在街上乱走。”阿笠博士猜测道,“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报警帮你找父母?” 报警?! 雪莉心一紧,脱口而出道:“不行,不能报警!” 阿笠博士疑惑地看着她,雪莉抿了抿唇,掀开被子要下床,“我要走了。” 阿笠博士连忙拦住她:“你还没退烧,不能下床,会加重病情的。” 他拿来一台手机:“你家长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帮你联系家里的大人来接你。” “谢谢,我来拨号。” 雪莉瞥了一眼房内开着的电脑,伸手接过手机,在按号码前用力咳了几声,捂住嗓子。 “你还好吗?”阿笠博士着急道。 雪莉点了点头,用干哑的嗓子艰涩地说:“阿笠博士,我想喝点热水,肚子也好饿,你可以帮我做点食物吗?” “哦哦好,你等等啊!”阿笠博士推开房门,急匆匆地离开了。 阿笠博士一离开,雪莉立刻跳下床,跑到电脑桌前。 她爬上电脑椅,踩着椅子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又拿起手机一阵捣鼓,才拨出了一通电话。 “快接电话呀。”雪莉焦急地低声道。 “嘟——嘟——” 雪莉仿佛度过了最漫长的几秒,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第118章 第 118 章 天色微明, 东京的清晨氤氲着朦胧的水汽。 “叮咚——” 宫野明美一夜未眠,将近凌晨才靠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她被门铃声惊醒,打起警惕, 小心翼翼地贴近猫眼。 一个红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 砂色风衣被鲜血染红, 侧脸上残留着一些血迹, 手里提着枪。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唤了宫野明美的名字:“是我,开门吧。” 惊悚程度火箭式上升,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上门寻仇的疯子, 不敢开门。 明美从猫眼中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 唰的把门打开。 织田作之助疲惫地抬眸看着她。 “天啊, 作之助,你怎么浑身是血?!!”明美惊呼出声,赶紧把人拉进屋里, 探头看了看门外,才把门合上。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 诸伏景光带着耳机,耳机隐约传来宫野明美惊恐的呼喊声,让他倏地坐直身体。 他听到了什么! 蒂萨诺受伤了,似乎还受了重伤! “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明美刚把话说出口,便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血腥味如此浓烈,怎么可能没受伤? 她把织田作之助摁坐在沙发上,蹲在茶几边翻找河原留下来的药箱。 “我没事, 这些不是我的血。”织田作之助把枪放在茶几上, 伸手阻止明美。 明美手里拿着一卷绷带, 明显没相信:“你快把伤口露出来, 我都知道了你还藏什么!”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试图解释,却被明美大声呵斥道:“快点!!” 隔壁,偷听的诸伏景光赞同点头。 ——就是,快点配合治疗啊!受伤了不包扎,藏着掖着只会让人更加担心。 可惜蒂萨诺永远也不懂这个道理,他从不把自己的伤口展露给他人看。他甚至会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伤痛、弱点都藏匿在坚冰下,像一匹孤狼,用强大震慑他人,却在暗地里独自舔舐伤口。 是因为过去在杀手训练营的经历导致的吗? 诸伏景光眉头紧锁,越想越觉得组织真不是个东西。 “真的没有,我一切正常……”织田作之助哭笑不得,站起来快走几步,还甩了甩手,表示自己身体完好无损。 明美被吓了一跳,硬生生把人又一次摁回沙发上,叉腰质问道:“受伤了为什么还乱动,你要急死我?我的天啊,这么多血,衣服都变色了……你是怎么搞成这副模样的?!” 织田作之助神情疲惫:“说来话长。” “河原刚用过这些,没过期的,你放心用。”明美将急救用品塞到他手里,“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看见伤口?那你自己来,我不看你。” 隔壁。 诸伏景光开始纠结:“我要不要过去帮他包扎上药?宫野明美好像快哭了,蒂萨诺是不是受了重伤,我要不要联系zero呼唤医疗援助……” 另一头。 织田作之助无奈,只好脱下外套甩了甩,露出勉强没那么糟糕的衬衫,还伸手拍了拍,说:“你看,不是我的血。” 明美担忧道:“你脸色好差,真的没事吗?” 织田作之助:“我没事,有件事……” 他顿住了,紧张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明美这个噩耗。 明美茫然道:“什么事?你不是说你要去救志保吗,怎么没去?这身伤是哪里弄来……” 宫野明美越说越慢,声音越来越小,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织田作之助静静地与她对视,半响后移开视线,低声道:“抱歉。” 手抓着门把,准备去隔壁救人的诸伏景光顿住,神情凝重。 ——看上去发生了不得了的事,还是迟一点再过去吧。 “……” 明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怔怔地盯着织田作脱下后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鲜血晕染的红晕不断扩大,像个黑洞一样,将她的心神都吸走了。 明美不知不觉间跌坐在了地上,眼泪流了满面。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她被拥入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怀抱中。 “我很抱歉。”织田作之助重复道。 明美抽噎道:“不、不……怎么会这样?志保她不会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 织田作之助连忙补救:“不是死,是失踪了。” 明美一愣:“失踪?” 织田作之助松开她,将研究所发生的事如实告知明美,明美强行找回些许理智,分析道:“这么说,志保不一定出事,她可能只是自己找到办法逃了出去。但她为什么不联络我们呢?” “她被关进禁闭室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也许是因为没有手机。”织田作之助说。 明美擦了擦眼泪,怒道:“一开口就是道歉,还把气氛弄得这么凝重,你是存心想要吓死我吗!” 织田作之助自知理亏,尴尬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确定志保是逃出去了还是被人带走了。” 说完,织田作之助没忍住,叹气道:“波本就守在门外,却什么也不知道,连一个小女孩都看不住。” “……这也太离奇了,不管怎样,只要没见到尸体,我就相信她还活着。”明美斩钉截铁地说。 有人在隔壁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拳头。 ——Zero,你怎么做事的?! 明美分析道:“如果是被带走,会不会是组织的人?” “很有可能。”织田作之助说,“那是上锁的密室,如果有暗道,只有组织的人才会知道。可惜我把研究所的人全部问了一遍,也没人能说出密道的确切位置。” 明美:“……” 她瞅了瞅红发男人现在的形象活像一个修罗神,暗道:问了一遍?是用特殊手段问的吧! 明美顿时猜到他身上“别人的血”是怎么来的了,她有些心惊,但在组织这么久,或多或少见识过这些。更何况她清楚,织田作之助是为了家人,一时情急才会这样。 作之助本性不坏,也不喜欢暴力。 明美对这点深信不疑,担心织田作不自在,因此没有多问。 两人心照不宣地过了这个话题。 明美忧愁地问:“现在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说:“我先安顿好你,然后去找志保。” 明美:“东京人多眼杂,达官贵人也多,不好大张旗鼓地找。志保也可能被带出东京,甚至离开日本,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为了让明美安心,织田作之助不得不挑挑拣拣地说了一半事实:“我有一个朋友,他黑客技术很强。我已经让他帮忙入侵城市监控找人了。” 朋友说的是系统猫猫。 系统调了研究所内部以及邻近的所有监控,也没能找到人。它只好入侵东京市区监控,重点监测从研究所通往城市的人流车流。 这个工程量非常大,一边查看和分析监控,一边还要避开日本公安、警视厅、一些乱七八糟的黑.道组织、企业等的网络防火墙。这对系统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需要一定的时间。 隔壁的诸伏景光听得暗自心惊,蒂萨诺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黑客? 明美点头:“交给你了。” 他们开始思索搬去哪儿。 就在此时,大门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男人有气无力地拖长嗓音喊道:“明美姐,我回来了——” 是河原千裕。 两人同时扭头,循声望去。 黑发男子一瘸一拐地从玄关走进来,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很惨。 织田作之助连忙站起来去扶他,吃惊道:“河原,你怎么变成这样?” 河原千裕:“唉,朗姆怀疑我,苦肉计罢了。” 他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然后去见朗姆。朗姆问他为什么一开始阻拦他们的人带宫野明美走,河原哭着说自己以为万无一失,就想着随便拦一拦,做个样子,之后更好获得琴酒的信任。 朗姆不信,他就举例,说自己甚至没有打伤朗姆派来的人,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陷阱。 河原又说自己在蒂萨诺闯进来后,努力阻拦,结果被打成了这样,跪在地上诉苦和道忠心,期间还不动声色地吹了一通彩虹屁,最后哭着问:“朗姆大人,我有没有医药费啊?” 朗姆想了想,觉得像河原千裕这样的小人物没胆子骗自己。于是十分不耐烦地打了一笔钱进他账上,就打发他走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沉默片刻,问:“琴酒那边你怎么交代?” 河原千裕理所当然道:“朗姆人多势众,把我打晕了丢在角落啊,剩下的事,我都晕了我怎么知道!” 织田作之助:“……” 明美:“……” 隔壁的景光:“……” 竟然两边通吃,还逻辑自洽不翻车! 织田作之助听得叹为观止,觉得五千万花的不亏,感叹道:“我有个朋友应该会很欣赏你的作风。” 河原千裕耸耸肩,提醒道:“大哥,这套房子不安全了,虽然我保证没人跟踪,但是谁知道朗姆会不会疑心病发作调查我。你最好快点带着明美姐离开。” 织田作之助十分理解,“你回来前,我们也正好说到这件事。” 诸伏景光在隔壁听完了全部事情,沉思后,下定了决心。 蒂萨诺救了他一命,现在他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自己怎能不伸出援手! “叮咚——叮咚——” 门铃再一次响起,来访的客人似乎十分着急,接连按了好几下。 三人对视一眼,织田作之助探身向前,拿起桌上的手.枪,低声问:“是谁?” 其余两人摇摇头,明美想了想,压低了音量回复道:“我猜可能又是隔壁的邻居。” “邻居?”织田作之助起身,眉头紧锁,问道:“邻居是什么人,你觉得他有问题?” 明美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向门口移动,同时将之前邻居上门收拾花盆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织田作之助和河原千裕几乎同时暗道不妙。 “你让他离开过你的视线?”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将声音压到最低。 “对,我去厨房给他端了杯水……等等,你是说他趁我离开,在房间里动了手脚?!”明美十分懊恼,目光在房间内扫过,想找出客厅内不对劲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不一定,但杀手很喜欢用这类手法混淆视听窃取情报。” 河原千裕主动上前,从猫眼里认出了人。 “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可恶!大哥,怎么办,要不要做掉他?”河原千裕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强调道:“我不杀人的,你冷静点。先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河原点头:“大哥,你藏起来,我和明美姐来试探他。” 织田作之助左右看看,好在门厅不长,他可以躲在玄关外的墙后,既隐蔽又能第一时间援助。 见织田作躲好,明美和河原对视一眼,缓缓打开大门。 河原千裕的身体暗自紧绷,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叫嚣道:“又是你小子,你有什么事,快说!” “……你们不要紧张,我是来找人的。”找上门的猫眼青年温润地说,态度很好。 他与之前表现出来的社恐截然不同,对来自河原的刁难应对自如,丝毫不惧。 织田作之助听见了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给枪上膛的手迟疑了片刻。 河原千裕警惕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黑发猫眼青年将目光移向玄关尽头,温和道:“……蒂萨诺,好久不见。” 河原和明美倏地回头看向织田作藏身的地方,十分惊讶。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收起枪,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苏格兰,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苏、苏格兰?!”河原千裕震惊道:“苏格兰不是叛逃后被大哥杀了吗?” 诸伏景光勾起唇角:“说明我足够幸运,活了下来。” 明美没有放松戒心,退到织田作身边,用气音问:“有没有仇?” 织田作之助用同样低的音量回道:“勉强算是自己人,没仇。” 明美问:“当初……” 织田作之助:“是我放他走的,他欠我一条命。” 明美放心了,伸手招呼道:“都进来说话吧,别堵在门口。” 河原千裕侧身让诸伏景光进屋,痛苦道:“我只是想赚点钱,我知道的够多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这些秘密。我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诸伏景光爱莫能助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河原千裕更加痛苦了。 没等织田作之助问,诸伏景光就主动从柜后拿出了窃听器,交代了自己干的事,向明美道歉。 明美表情凝重,暗骂自己不谨慎。好在苏格兰没有恶意,要是换个人,他们不是全都暴露了。 织田作之助伸出手,诸伏景光不解,迟疑着把窃听器放到他手中。 “你要这个?” 织田作之助点头,直接捏碎,将碎片展示给明美看,安慰道:“帮你报仇了。” 明美哭笑不得:“我也没那么生气啦……” 诸伏景光无奈,再一次向明美郑重道歉。 明美摆摆手,调侃道:“只要你别把听到的事往外说,我就原谅你。” 诸伏景光:“……” 啊,这。 可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把得到的情报用密码编成邮件,发到zero的邮件了诶…… 第119章 第 119 章 众人纷纷在沙发上落座, 织田作之助拎起已经没救了的风衣,把它丢到角落。 诸伏景光的目光紧随外套,忍不住问道:“蒂萨诺, 你真的还好吗?”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你不是都从窃听中听到了?不是我的血啊。” 他抬手接过明美递给他的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和尘土, 动作间没有任何凝滞。 诸伏景光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咳……总之,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可以帮忙。”诸伏景光说。 河原千裕原地跳起, 大吼一声,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恍然,探身递去医药箱:“对, 你的伤口也要包扎。需要帮忙吗?” 河原千裕:“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 众人:“啊?” 河原千裕神情严肃:“知道太多的人一般活不了太久,我还不想死,我拒绝再跟你们坐在一起!我回房间处理伤口,你们商量完事情了,再来找我。” 众人:“啊……嗯……好的, 你去吧……” 在所有人的目送下,他抱着医药箱, 以最快速度逃似的回了房间。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有什么想法?” 诸伏景光幽幽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很痛苦,被组织强迫进行人体实验, 你的身体……” 似乎怕勾起蒂萨诺的伤心事,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最后用痛惜的眼神看着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宫野明美紧咬下唇, 衬衣下摆都被她捏皱了。 织田作之助随口道:“其实也没那么痛苦,没什么感觉的。” 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呼吸一紧,心脏一沉。 是被人体实验折磨到已经对疼痛习以为常了,还是被不明药剂破坏了身体器官,导致他对失去正常的五感? 诸伏景光没有挑明,而是将这一点藏在心里,转而提起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你们愿不愿意接受警方提供的证人保护计划?” 诸伏景光微微倾身向前,认真道:“签署协议,警方会保护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能要隐姓埋名地过上一段日子,身份、职业什么的也会变动。警方会尽最大努力保证组织找不到你们,让你们平平安安地生活。” “证人保护计划?”宫野明美稍微有些吃惊。 织田作之助:“可是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失踪了。” 诸伏景光:“警方会用上社会各界的资源帮你们寻找。她叫什么,我……听到一点,是叫志保对吗?” 明美还保留着些许警惕,没出声。她就坐在织田作身边,接着衣服的遮挡,不动声色地撞了撞他。 织田作之助:? 他偏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宫野明美。 明美与织田作之助互换了一个眼神,诸伏景光挑眉,笑道:“蒂萨诺,我欠你一条命,现在只是来报恩的。” 织田作之助是相信诸伏景光的,否则也不会放他进屋。 眼前的情况,救人比较重要,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能更早找到宫野志保。 “全名叫做宫野志保,栗色短发,十八岁,是我们的妹妹。”织田作之助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部分外貌信息,方便景光找人。 诸伏景光:“我记住了,关于证人保护计划……”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提出质疑:“你们警视厅的卧底解决了吗?不会有安全隐患吧?” 诸伏景光会暴露就是因为内部进了琴酒的眼线,导致名单暴露,他跟上级的联络方式、地点等也一一暴露,这才被琴酒抓到马脚。 跟幼驯染联系上后,诸伏景光与降谷零合作,一直在搜查警视厅内部卧底。只是碍于日本公安与警视厅的关系不太融洽,降谷零也不能直接插手警视厅的内部事务。查找卧底的事一直在推进,却还没有结果。 织田作之助这么一提,诸伏景光犹豫后觉得有道理。签了大名的文件传入警视厅,警方又大张旗鼓地搜寻宫野志保,说不定会好心办坏事。 看来只能让zero来接手了。 诸伏景光不想承认,但公安的安全性和执行力确确实实要比警视厅强不少。 “关于这一点,我会联系我在公安的朋友,让他来安排。”诸伏景光没有将降谷零卧底的身份说出来,只含糊带过。 他信任织田作之助,但并不信任躲进房间的河原千裕。这里可是他的地盘,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窃听。 从只言片语中推断中河原千裕的性格后,诸伏景光更加警惕这个人了。 织田作之助没有深究,他也知道有些话不能直白地说出口。 “可以,先安顿明美。”织田作之助扭头询问:“你觉得呢?” 明美一惊:“我是没问题,那你呢?” “我接着找人。”织田作之助说,“我身手好,可以躲过组织的追踪,必要时会去利用组织的情报点找人,你不能跟着我,太危险了。” 明美不甘心:“难道我就只能枯坐着,什么事也不能干?”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安慰道:“你可以多关注周围发生的大小事,电台新闻等,志保也许会通过一些隐晦的方式发出求救信号。照顾好自己,志保才不会担心。” 明美沉默不语。 河原千裕收拾完伤口,主动提出告辞。他把这间公寓暂借给他们,自己回去平常住的地方,临走前再次提醒织田作尽快搬离公寓。 诸伏景光去联系他那位公安朋友里,现场只剩下织田作之助和宫野明美两人。 过了一会儿。 织田作之助问系统:[有消息吗?] 系统摇摇头:[还没有。] 织田作之助坐不住了,他倏地起身,焦灼地在客厅来回踱步。 正当他要按捺不住时,丢在角落的砂色风衣中突然传出一阵手机铃声。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是未知号码。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却没有说话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很奇怪:“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还是无人出声,织田作之助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但对方刻意压着,所以听不明确。 直觉告诉织田作之助,这通古怪的电话必有来头。 他没有立刻挂断,明美此时也察觉到了什么,倏地投来视线。织田作之助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明美神情紧张地点点头。 织田作之助打开了免提。宫野明美屏住呼吸,凑了上来。 两人都听见极轻的“哒”一声。 随后那边传来了一个悦耳的仿真智能女声:“您好,这里是米花酒店的客服热线,本次通话是想提醒您,您在首次入住时,曾在房内遗漏里一瓶糖果。如果您决定在近期前来取回,请按‘8’。”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在拨号菜单中按下“8”。 电话那头又传来“哒”的一声。 智能语音接着播报:“我们已经收到您的信息,再次提醒您,您与酒店签订的第一份合同已经到期。我们把您的物品放置在签署合同的房间里,请及时取回。如果您对我们的服务感到满意,请按‘8’。” 织田作之助再次按下“8”。 “哒。” “感谢您的接听,再见。” 在电话挂断前一秒,两人隐约听见吱呀的开门声,以及仿佛被吓了一跳后没忍住的呼吸和咳嗽声。 咳嗽声只有一个开头,便被迅速挂断了。 明美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心脏剧烈跳动,脑子蓦然浮现出宫野志保的身影。 明美沉浸在那股不知名的冲动中,茫茫然没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发愣,问道:“作之助,你和米花酒店签订了合同?”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眉头紧锁,在心中问系统:[能不能找到这个电话的地址?] 系统百忙之中抽空查了一下,说:[不行诶,这个电话查过去,IP地址竟然在百慕大三角。] 织田作之助:“……” 这一看就是有问题啊! 正巧诸伏景光联络完他的朋友过来敲门,织田作之助就把这件事连同诡异的IP地址一起说了。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通电话问题很大。其中一定藏着重要线索! 诸伏景光:“电话让你按了两次8,这一定是关键数字。” 明美表示赞同,“可能是约你见面,见面地址就在米花酒店的八号房间。可具体是哪一层,那边却没明说。” 而且…… 自那通电话后,明美的思绪揉在一起,乱糟糟的。 明美欲言又止的表情引起了织田作的注意。 织田作之助问:“明美,你想到什么了?” “……我觉得,这通电话是志保打来的。”明美坚定地说。 尽管只有模糊不清的呼吸声和半秒不到的咳嗽声,流淌在血缘里,冥冥之中的那股感应,让宫野明美坚信——这就是宫野志保打来的电话! 两人的神情一肃。 诸伏景光提醒道,“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两段话中有没有过去提及的事情,比如数字八可能与什么有关。她提到了取合同的房间,合同又是什么。再则,还有一个遗留下来的糖果……“ 他话音一顿。 糖果? 诸伏景光不免想到了雪莉给蒂萨诺制作的药丸,它就与糖果长的非常相似!! 不仅他一个人想到了,织田作和明美都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真的是雪莉给出的讯息,她在隐晦地告知织田作之助见面的地点!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思,他坐在沙发上,反复咀嚼话中的信息点,半响后,终于恍然大悟。 “是E8。”织田作之助说。 见两人十分茫然,织田作之助解释道:“E8是我们在东京研究所第一次见面时,她给我的暗号。我们在E8区域见面,他把药……咳,自制的糖果给了我,我们也定下了约定。” 诸伏景光:“雪莉给你治病的药?就是我们在你房间看到的,长得很像糖果的那一瓶对吧?用玻璃瓶装着的。” 织田作之助无奈点头,苏格兰真的把他跟明美的对话偷听得一清二楚啊。 明美:“玻璃瓶是我给志保的,没想到会被用来装药。”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不敢说话了。 他身边的两个人神情都极其复杂,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绝症患者。 织田作之助强行扯回话题:“所以现在要讨论的是,米花酒店的E8区域,是在哪?” 诸伏景光搬来一个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调出了米花酒店的平面设计图,都没有所谓的E8区域。 织田作之助又打电话去询问,也没有以E开头的房间。 正当要挂断电话时,织田作之助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508房间有人入住吗?” 前台礼貌回复道:“先生,508房在五分钟前已经被预定了,您可以选择别的房间入住。” 织田作之助:“好的。” 挂断电话后,诸伏景光问:“你为什么问508?” 他脑子一转,恍然大悟:“E是第五个字母!” 织田作之助不敢打包票,“……我就是随便试一下。” “去看看?五分钟前,不就是刚挂断电话的时候,哪有这么巧的事!”诸伏景光说。 织田作之助点头,立即要起身出门。 宫野明美拦住他,提醒道:“去之前把你自己收拾一下呀,又是血又是灰,太高调了。” 织田作之助瞧了瞧自己,这一身乱糟糟的模样确实一点也不低调。 就凭他衬衣西裤上染的血,只怕刚踏进酒店,就会被工作人员大呼小叫地围上来,然后送他去医院。 换身衣服,再去找志保吧。 第120章 第 120 章 织田作之助是一个人去的米花酒店, 人多太招眼,更何况他们也不敢保证这到底是不是雪莉发来的讯息。 凭织田作之助的身手,就算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一个人也够了。 “你一晚上没休息, 不如让我去吧?”诸伏景光说。 织田作之助:“我去比较好, 雪莉不认识你, 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要是雪莉躲在远远的地方,看到应约而来的是个陌生人, 一定会以为自己的通话被组织拦截了。到时候人没接到,反而把她吓跑了。 诸伏景光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只好让他一个人赴鸿门宴。 织田作之助心急, 车子踩在限速线上狂飙, 很快就抵达了米花酒店。 就在即将迈进大厅时, 织田作之助的脚步一顿,倏地回头, 目光犀利。 站在大门口的接待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问:“先生, 您有什么需要吗?” 织田作之助没发现异常, 应道:“没事, 我找人。” 他转身快步走进大厅,因此错过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店,有一个小女孩正目光灼灼地趴在窗户上。 “先生, 没有电梯卡不能上去。您可以让您的朋友下来接您, 或者让他用内线给我们打一个电话确认。”接待小姐姐将他带到前台, 前台礼貌地拒绝了织田作要电梯卡的行为。 织田作之助只思考了一秒, 便流畅地答道:“我要开一间房。” 织田作之助的思维无比简单, 要上去找雪莉, 没电梯卡怎么办?办一张,问题不就解决了! 开一间房,事后再退就好啦。 前台一愣:“啊?” 织田作之助补充道:“要5楼的房间。” 免得不小心开了其他楼层的房间,却被告知电梯卡只能去自己的楼层。 前台看织田作之助的眼神非常奇怪,明知自己不该多问,却忍不住问道:“您要住多久呢?确定是5楼吗,其他楼层有性价比更高的房间哦。” “就要5楼。” 前台的表情愈加奇怪,将房卡、电梯卡一起双手递交,强颜欢笑道:“祝您入住愉快。” “谢谢。” 织田作之助领了卡,看都没看是哪个房间,转身就走。 前台目送他走远,确认对方听不见自己说话,她才垮下肩膀,和旁边的同事面面相觑。 “刚刚的红发客人好奇怪哦……” “是啊,明明是来找人的,为什么要开多一间房呢?” “他眼神有点凶,不会是坏人吧?” “诶?我觉得他还挺有礼貌的啊,应该不会的啦。” “还是叫安保多注意监控,盯着点……” 前台:“……哎呀,小朋友,别乱跑,你要去哪里呀?” 栗色短发的小女孩踮着脚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房卡,啪嗒啪嗒地跑着离开,却没能赶上,只好乘坐了织田作之助的下一班电梯。 织田作之助丝毫不知他离开后发生的事,眼看着电梯即将到达5层,暗自提高警惕。 系统说:[织田作,我没有在这间酒店的系统里查到宫野志保的入住信息诶。] [很正常,她要掩盖自己的行踪,躲过组织的眼线,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证明。]织田作之助说,[入住508号房的人是谁?] 系统:[唔……是一个假身份,做的太粗糙了,完全经不起细查。] 织田作之助:[组织不会用这种手段下套,应该是雪莉临时制作的。] “叮——” 五层到了。 织田作之助左右看看,大步朝508号房间走去。 可惜,无论是敲门还是按门铃,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难道是我们猜错了?” 系统担忧道:[雪莉会不会晕倒在里面了?她一个人从研究所逃出来,身上一定有伤。] 有可能啊! 织田作之助抬手又摁了一下门铃,决定再没人回应就破门而入。 正当此时,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仿佛没站稳,一下抱住了织田作之助的大腿。 织田作之助低头:“嗯?” 栗发女孩抓着他的裤脚稳住身形,仰着头看他,粉雕玉琢的脸蛋,冰蓝色的大眼睛,超级可爱。 “大哥哥——”小女孩软糯地喊道,“你能蹲下来吗,我有话想跟大哥哥说。” 啊,是小孩子。 小孩子在织田作这里总是拥有几分特权,即使在这种紧急时刻,织田作之助也愿意多花一分钟安抚孩子。 织田作之助顺着女孩子的力道蹲在她面前,温和地问:“是迷路了吗?你等一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送你回去,好吗?” 迷路? 雪莉的脸色扭曲一瞬,她连忙抓住已经再度起身的红发男人衣袖。 因为病还没好,她力气不大,险些摔倒。 “你怎么了……”织田作之助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女孩,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女孩子身上不正常的体温。 他迅速伸手贴在栗发女孩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告诉他,女孩正在发高烧。 看见小女孩似乎要站不稳了,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弯腰抱起她,让女孩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环着他的脖颈。 雪莉惊慌道:“你干什么?!” 织田作之助安抚道:“我等一会儿就带你去看医生。里面还有一个生病的姐姐,我要送她去医院,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房内迟迟没有动静,织田作之助决定暴力破门。他退后几步,摆出了架势。 雪莉直觉不对,试图制止他:“不是,你等等,听我说——” “对了,你还记得家长的电话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家长。”织田作之助还能分出心思找个话题分散小孩的注意力,并且提醒道:“捂住耳朵,等一下会有点大声,不要被吓到了。” 雪莉:“什么?你等等,我就是……” “砰!!!!” 雪莉:“。” 大门被踹开了,织田作之助一手抱着小孩,另一手掩着她的耳朵,没有让病中的孩子受到颠簸和惊吓。 红发男人收回踹门的脚,茫然又温和耐心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雪莉表情麻木:“我说你是个笨蛋。” 无端被骂的织田作之助十分无辜,只能把这归结为病中的小孩总是喜怒无常的。 织田作之助高声道:“雪莉?你在吗?” 坐在他手臂上的雪莉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一花,男人就冲进了房间,并迅速将房间内外检查了个遍。 “我说,你等等啊!”雪莉怒了,揪住织田作之助的衣领,勒住他的脖颈。 织田作之助对小孩一向没有防备,更何况是病中、脆弱的、柔软的、眼里布灵布灵闪着光的人类幼崽,猝不及防之下被勒个正着,猛地咳了几声。 雪莉及时松开手,面对红发男人投来疑惑的眼神,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就是雪莉啊!” “……” “啊?”织田作之助一愣。 不可能啊,雪莉是十八岁的女孩子,再怎么易容缩骨,也不可能返老还童。她绝对是说笑的吧……?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沉默。 雪莉轻轻踢了踢他,“还不快点放开我!” 织田作之助默默把栗发女孩放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雪莉今年十八岁。”织田作之助谨慎地说,“你说你是雪莉,有什么证据?” “你要向我保证,没有尾巴跟着你,你身上也没有窃听。”雪莉说。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保证。” 雪莉张嘴就把他的情报说了出来,给他做了几次药丸、用的什么瓶子,甚至连他每周必须吃三次辣咖喱的习惯都知道。 织田作之助:“……关于辣咖喱,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告诉我的。”雪莉双手撑着床,脚够不着地,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难道自己喜欢吃辣咖喱的爱好这么深入人心?以至于雪莉跟他相认,都会提及辣咖喱作为证据! 织田作之助无奈,弯下腰,朝雪莉递出双手。 雪莉警惕:“干嘛?” “抱你回去,你还在生病。”红发男人发丝微微晃动,灰蓝色的眸中盛满细碎的光,像大海一样沉静又温柔。 “明美很担心你,跟我回家吧。” 雪莉别别扭扭地伸手搭上他的手臂,嘟囔道:“我自己可以走,只是不想让姐姐担心太久,才让你抱哦。” 织田作之助权当哄小孩,“嗯,乖孩子。” “什么乖孩子啊,可恶,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等等,志保,别扯我衣领……” “砰!!!” 房门被二次踹开,从门外冲进来四五个保安,手持警棍,表情既紧张又愤怒。 “快把孩子放下来!!”保安怒吼道,“你这个人/贩/子!!” 织田作之助:“啊?” 雪莉:“哈!” 保安上前想抓他,织田作之助躲开,解释道:“我是她哥哥,不是坏人。” 保安怒道:“你看看你这张脸,你说是叔叔我还信,怎么可能是哥哥!骗人也要有限度啊!” 织田作之助:“我真的是哥哥啊!” 保安:“你骗谁呢!不是坏人你躲什么,快把孩子交出来!” 织田作之助完全是条件反射在躲,又苦于保安们是好心,不能直接用武力让他们接受,只能一边躲一边试着说理。 可惜不知为何越描越黑,雪莉趴在他肩上都快转晕了,有气无力地喊道:“都别打了,他不是来抓我的!!”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解释,织田作之助才终于洗脱了嫌疑。 保安将雪莉带到一旁,认真询问:“小朋友,那个真的是你哥哥吗?不用害怕,如果是陌生人或者你觉得他让你感到危险,你就告诉叔叔!叔叔报警抓他!” 雪莉快笑死了,强行憋着不笑出声,一张小脸严肃道:“是哦,看着很不可思议,但这家伙确实是我的家人没错啦。” “这样啊……”保安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条上,偷偷摸摸地塞到雪莉手里,“这是叔叔的电话,有危险就打叔叔电话噢!叔叔帮你收拾他。” 喂喂,你知道你要对付的是谁吗,口气这么大。 雪莉神情复杂地握紧了手心的纸条,低着头,嗯了一声。 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袋被装在口袋里,雪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转身就扔进垃圾桶。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请问我们能离开了吗?” 前台姐姐面无表情地拦住他:“先生,恐怕不能。” 织田作之助:? 前台:“您把门踹开了,还没赔偿呢。” 织田作之助:“……” 雪莉说在酒店门口等他,织田作想了想,觉得她现在变小了,组织应该没人认得出来,就让她去了。为了安心,他叮嘱了让系统看着点雪莉,有问题就喊他。 小孩嘛,坐不住想到处溜溜,正常。 已经把雪莉当成7岁小孩的织田作之助如是道。 把房退了,接受了安全教育,又赔偿了酒店损失后,织田作之助终于能走出酒店。 但他却没有在酒店门口看见雪莉的身影。 织田作之助脸色剧变,有一瞬间克制不住溢出的气势。 系统连忙道:[她在对面的咖啡厅,你扭头就能看见她了。] 织田作之助循着系统说的方向望去,马路对面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有个栗发小女孩在朝他招手。 “呼……” 织田作之助快步过了马路,推开咖啡厅的门。雪莉探了个头,示意他自己在这。 织田作之助:“要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是一个人过马路的吗?过马路要记得举起一只手示意……” 雪莉打断他:“你真当我是7岁小孩啊?” “哈哈,小哀本来就是个孩子啊,过马路确实要当心哦。” 一个微胖和和蔼老人坐在栗发女孩对面,织田作之助朝他颔首示意道:“您是?” 阿笠博士介绍了一下自己。 雪莉往里挪了挪:“是他捡到了晕倒的我。”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顺势坐下,郑重道:“谢谢您救了……咳,小、小哀?……我对此感激不尽。” 栗发女孩在餐桌底下拍了他一下,织田作之助得以及时改口,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小哀醒来的时候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电话。为了方便,我就擅作主张给她取名叫灰原哀……其实应该叫爱的,只是小哀坚持要‘哀’。” 阿笠博士笑着把名字的来由说了一遍,又说:“小哀病还没好,却坚持要来这里等你。我实在没办法,只好陪她过来。既然你来了,就快点带她回家去看医生吧。”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灰原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是吗,小哀啊……” “我、我喜欢这个字,怎么啦!”灰原哀搅拌着杯中的牛奶,她想要咖啡,阿笠博士死活不肯,最后只好折中给她要了杯热牛奶。 阿笠博士好奇问道:“对了,小哀的真名是什么呢?” 灰原哀又在底下撞了织田作一下,随后扬眉笑道:“我就是灰原哀啊。” 阿笠博士:“这是我给你临时取的名字啦。” 灰原哀:“我现在就叫这个。” 织田作之助多少明白一点她的想法,顺着她的话说:“没关系,小哀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 阿笠博士十分不解。 织田作之助淡定地给灰原哀打补丁:“我们之后去改个名就好。” 阿笠博士十分震撼:“小哀的父母没意见吗?” 织田作之助:“总之,还请您保守这个秘密。对外就当作今天没有捡到小哀。” 阿笠博士顿了顿,在灰原哀紧张的目光中一如既然地爽朗笑道:“好的好的,这位家长你就放心吧!” 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玩意,阿笠博士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和蔼地笑道:“小哀,以后不要离家出走了哦!” 说完,阿笠博士就提出了告辞。 灰原哀不敢置信:“他说我离家出走,我哪有!” 织田作之助熟练哄小孩:“嗯嗯嗯,没有没有……我们也回家吧。” “可恶!蒂萨诺,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 “……我真的没有。小哀,你不要再瞪我了,路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120-140 第121章 第 121 章 灰原哀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抵抗力和体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尽管她竭力保持清醒,还是在回来的路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介于她正处于高烧状态,形容成昏睡会更加恰当。 织田作之助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安全带, 从停车位到公寓, 灰原哀被人像抱小孩一样抱着走路,也完全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她残留的朦胧意识告诉她自己已经下车了, 她想要自己走,但完全没有多余的体力供她挥霍。 滚烫的皮肤和灼热的呼吸都彰显了她的状态有多不妙。 织田作之助用外套包裹着她,加快脚步回到公寓。 宫野明美忐忑地拉开房门,就看见红发男人以及他怀里昏睡着的孩子。 女孩的脸朝内, 宫野明美只能看见她栗色的短发。女孩身体蜷缩着,裹在成年男人宽大的外套中只有小小一团。 “这个小孩是谁呀?”宫野明美面露疑惑,侧身让他进门,同时探出头,在门外左右看看,失望地说:“我们猜错了吗,志保不在酒店?” 织田作之助说:“这就是志保。” 宫野明美的表情渐渐凝固,“她只是个孩子。” “就是她。”织田作之助点头, 对迎上来的诸伏景光语速飞快道:“她发烧了, 药在哪儿?” 他提前通知了诸伏景光, 让他准备好小孩子能用的退烧药和退热贴。 诸伏景光指了指茶几上的白色塑料袋:“在桌上。” 宫野明美跟在织田作身后走入客厅, 叹息道:“作之助, 我知道你总是觉得志保没成年, 就把她当孩子看。可是十八岁的少女与七岁小女孩还是有区别的呀。” 这么说着,明美还是主动帮忙挑了个客房铺好床, 方便女孩躺着。 “你从哪里捡到的小孩?来, 给我……”明美伸手接过栗发女孩, 半抱在怀中,扯开织田作的外套,准备让她平躺在床上。 外套抽离,女孩皱着眉,发丝滑落,露出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宫野明美僵住了。 织田作之助趁机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小了,但我可以保证,她是宫野志保,是雪莉。” 在酒店的时候闹了个乌龙,灰原哀也没找到机会告诉织田作自己变小的原因。 让织田作之助相信的原因,除了女孩能说出她制药的细节、家人生活习惯等。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如果雪莉真的变小了,织田作之助也就找到她能独自逃离密室,不惊动任何人,也不留下任何线索的方式了。 那就是禁闭室中通往外界的垃圾通道。 织田作之助一寸寸地探查过禁闭室,自然不会放过房间中的“唯一出口”。 只是它过于狭小,成年人根本不可能钻进去,织田作之助才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一切都找到原因了。 就连系统迟迟搜寻不到雪莉,都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系统拿着十八岁花季少女的信息,怎么可能找到变成幼年状态的雪莉? 织田作之助把自己的猜想和得知的情报向两人简要说了一遍。 宫野明美抖着嗓音:“是,没错,她跟志保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亲姐都这么说了,宫野志保变小的事看来不会有错。 诸伏景光压下心中的惊骇,递来一杯温开水,“无论如何,先让孩子退烧要紧。” 灰原哀实在太累了。 她服下A药后就一直在雨中奔走,期间还不忘躲躲藏藏掩盖行踪。短暂恢复后,又马不停蹄地去酒店去织田作碰面。 一连串的行动,费心又费力。 她被叫醒后,迷迷糊糊地服下退烧药,额头贴着冰冰凉凉的退热贴。 “姐姐……?”灰原哀小声叫道。 明美在旁轻声应道:“是我,志保,睡吧。你已经安全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灰原哀安心地睡着了。 见状,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没有打扰她们,悄然退出房间。 织田作之助轻轻合上房门,对着客厅偏了偏头。诸伏景光会意,两人回到了客厅。 诸伏景光主动道:“我向公安的朋友发了邮件,让他给你们提供合适的假身份。组织在东京的眼线太多,你们需要暂时离开东京,去组织人手最少的地方。” 虽然给zero发了加密邮件,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复他。 zero不会出事了吧…… 诸伏景光知道组织的手段,有些担心。毕竟雪莉失踪时,只有安室透一个人站在门外,没人能替他的清白作证。 他本以为密室中有织田作也没找到的暗道,完全没想到雪莉会用这种不科学的方式脱身。 如果真的是密室,安室透就危险了。 诸伏景光没有表现出异常,更没有透露“波本就是公安卧底”的事。 不是他不信任织田作,只是对他而言,保密自己以及同僚身份是刻进DNA里的本能。 织田作之助对此没意见:“好。等志保病好,就让她们转移。” 这话说的好奇怪,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算在内。 诸伏景光皱眉,问道:“你呢?” “我不能走。” “为什么?”诸伏景光不解,“你留下,万一被组织发现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志保不会无缘无故变小,我猜一定与组织有关,我要留下来找到解除变小的方法。” 返老还童还没后遗症,世上哪有这么美好的事! 更何况这是一个讲科学的世界,除了外来者织田作之助,没有超能力一说。 联想到组织热衷的奇奇怪怪的人体实验,织田作之助的心情更加沉重。 诸伏景光显然也想到人体实验上了,他想的比织田作更深。 雪莉身上发生的事说出去只会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诸伏景光可以想象到会有多少达官贵人争抢这种药剂,甚至不惜手段。 返老还童,不老不死。 引发全世界的争端,乃至挑起战争。 这就是组织的野心和目的吗? 诸伏景光的脸色阴沉,“我会向上汇报的。” 接受到织田作之助不信任的目光,诸伏景光噎了一下,补充道:“像公安汇报。” 可恶,警视厅你也太没用了吧!怎么连警视厅的祖传吉祥物都开始不信任你啊! 诸伏景光非常生气,并暗自决定尽早搞定混入警视厅的卧底。 系统:[织田作,你看看手机,琴酒给你发短信了。] 想也知道,琴酒一定是来问责的。 织田作之助本来不想看的,脱离组织是板上钉钉的事,看了也没用。后来考虑到可能还有潜回组织偷情报的一天,就还是拿起了手机。 果不其然,琴酒一上来就是质问:[蒂萨诺,你发什么疯?] 见没有回应,琴酒又发短信:[雪莉叛逃与你有关,交出她的下落。] 语气极为笃定,甚至把织田作之助在研究所的打砸审问当作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场戏。 织田作之助已经确认整件事与波本无关,见到琴酒隔着网线送来的杀气,开始担忧波本的安危。 波本……应该不会死在琴酒手下吧? * “我都说了几次,整件事我毫不知情!” 安室透冷着脸,与伏特加对峙。 伏特加大声说道:“雪莉逃跑时,你就站在门外,不是你放走的,还有谁?!” 安室透不屑嗤笑:“我要放走她,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再说,你们走的时候把钥匙收走了,我一个人既没有钥匙又撞不开门,怎么放她走?” 不管一个人能不能踹开门,现在都要表现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安室透冷声道:“你是不懂调监控?蒂萨诺什么表情你从屏幕中看不到?他的演技有好到可以骗过所有人吗!” 伏特加一时被震住了,随后很快找到理由反击:“这条走廊的监控在第一次起冲突时就坏了,之后一直没修好。况且,在其他走廊有监控拍到你中途离开的画面,你去了哪里?” “哦,坏了不修关我什么事。”安室透面无表情,“人有三急,去洗手间都不行?” 伏特加噎住了。 毕竟监控显示,波本离开确实是为了上洗手间。 “……大哥。”伏特加迎上从禁闭室出来的琴酒,低声道:“波本什么都不肯说,坚持自己跟雪莉叛逃的事没有任何瓜葛。” 银发男人神情冷肃,眉头紧锁。 他刚刚检查过禁闭室的情况,门锁只有一次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波本口中,跟蒂萨诺踹门那次。室内没有任何可供雪莉逃出的通道,只要门锁着,就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雪莉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波本放走了雪莉…… 琴酒不太相信这一点。 是波本主动自请留下来看守雪莉的,他应该很清楚,一旦雪莉出事,他不可能逃脱责任。琴酒一向认为波本是个识时务、聪明且野心勃勃的男人,就算对雪莉动了恻隐之心,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琴酒如鹰隼般的眼神落在安室透身上,让他脊背泛起冷汗。 “琴酒,你在怀疑我?”安室透冷静地直视琴酒。 他知道自己此时绝不能露怯,更加不能有任何心虚的表情,否则就是做实了协助叛逃的身份。 琴酒阴冷地吩咐道:“把人丢进审讯室。” ——就算琴酒知道人没问题,审讯室也是要走一遭的。 安室透早在撞开门却没看见雪莉时,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此时此刻,他只能尽量争取“减刑”。 “你要我进审讯室?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安室透故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琴酒面容冷峻地大步离开,不打算听任何求情。 伏特加同样不苟言笑,催促道:“跟上我。” “你的目的地是组织的审讯室,现在还要我积极主动跟你走?”安室透气笑了,“伏特加,你没事吧?” “大哥要炸了这里,我们最好尽快撤离。”伏特加咧嘴一笑:“你要留下来,我也不拦你。” 安室透皱眉不语。 这间研究所一定有很重要的资料,以至于关键人物叛逃,琴酒的第一反应是摧毁所有资料,避免外泄。 可惜了。 爆炸气浪卷席而来,震天响的爆炸声响彻林间。安室透不再将心思放在得不到的情报上,转而移向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怎么在组织的审讯室里不暴露自己是卧底,撇清所有嫌疑,活下去? 为了表明自己一如既往的忠心和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决心,安室透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丢进审讯室里。 安室透不怕调查,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放走雪莉,但他担心自己在审讯中暴露卧底的身份。 他不怕死,只怕没能完成他的使命。 值得庆幸的是,琴酒似乎被他的表现说服了,并没有太过疑心他,也没有太过为难他。 安室透被关在一个四面封闭、狭窄的小黑屋里,墙壁没有窗,他就被铁链铐住手脚,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点光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审讯室内除了他的呼吸声外,再无别的声响。 这是心理战。 若是抗压能力低下或心理脆弱的人,在这种环境待久了会被逼疯的。 但,安室透不会。 组织以为这样就能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吗?别开玩笑了,他可是经受过最严苛的培训,才能够成为卧底的。 此时一定有夜视监控在看着他,在分析他的微表情。因此安室透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绝不会让组织发现破绽。 安室透在心里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关都算过去了。 第122章 第 122 章 过了几天, 安室透从小黑屋里被拉到一个亮堂堂的审讯室。 头顶和四周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直射在他身上,安室透不得不被迫微眯双眼。 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只会加重疲惫感。 有人推门而入, 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束缚在椅子上一脸憔悴的金发男人。 “波本,还不招?你应该很清楚, 这是组织里最宽松的□□了。”来人倨傲地说。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多日滴水未进, 让他的嗓子极度干哑:“我只是个无辜被牵扯入内的局外人。你要我说什么, 说蒂萨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带走雪莉,还反将我一军?” 负责审讯的男人狐疑道:“据我所知,你曾经跟蒂萨诺同组执行任务, 还很照顾他, 你们关系应该不错。” 安室透闭了闭眼, 似乎强压怒火:“……他不做事,任务全积压在我头上。我为了组织, 懒得跟他计较, 都是独自完成任务,这也是照顾?!” 男人陷入沉思,组织传言蒂萨诺一身反骨,宁愿跟琴酒对着干,也不做任务, 所以被BOSS当做弃子丢弃。波本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实性。 他又反复盘问几句,关了安室透一段时间, 见确实问不出什么, 就放了他。 他也不敢过多为难波本。 波本如今在组织里的地位如日中天, 同期这么多, 只有他跟基尔撑到了最后。而波本除了执行组,同时还在情报组拥有一定实权,谁知道他将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卖波本一个面子,总好过得罪他。 安室透撑着一口气回到安全屋,才瘫倒在地板上。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心理压力也很大。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疲惫至极,向风见裕也报完平安,就睡了过去。 安室透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当他再次清醒并且打理好自己后,状态已经被调整得七七八八。他这才有余力打开邮箱,查看是否有新的情报。 hiro的邮件被夹杂在乱七八糟的广告邮件里,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差别。安室透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并且很快解码,得出了hiro想传递给他的真实信息。 蒂萨诺的遭遇、组织BOSS的目的、雪莉逃出的真相、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原来如此。 长生不老的事一旦被揭发,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动荡,组织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暴露。药物成分配比更是机密,绝不能有丝毫外泄。 雪莉是研究所的核心人物,她的叛逃意味着研究所不再安全。 难怪琴酒要炸了研究所,一点退路都不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雪莉还记得药物成分了。 安室透陷入沉思。 他手上已经掌握了一批罪证,本以为足够定罪,却没想到组织还潜藏着更深的罪恶。 光明正大扛着枪的雇佣兵、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有众多精密器械的研究所(似乎还不止一个)……无论是枪械弹药还是研究所需的大量原材料,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组织不可能无中生有。 找到交易记录,就能顺藤摸瓜打击掉国内外的非法走私,也能趁机削弱组织的势力。 问题就是:交易记录究竟在哪儿呢? * 另一头,老旧的公寓里。 灰原哀的病总算好了。 她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大人们太过担忧,恨不得直接带她去医院。但在场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组织的统计名单上。 组织必然料想到他们三人会受伤,东京的各大医院绝对是重点盯梢的场所。 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找到了附近的小诊所,伪装后带着灰原哀去看病。打了一天针,灰原哀才开始慢慢退烧。 众人这才安心。 小孩子恢复得快,前一天她还有些低咳,第二天就完全康复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后续如何处理。 织田作之助对宫野明美和灰原哀说:“诸伏已经联系了公安,我们会配合公安的行动,将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签下它,你们会得到全新的假身份,并会一直得到公安的保护,直到组织完全覆灭。” 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已经互换了真实姓名。诸伏景光的马甲就只剩薄薄一层,说不说真名都无所谓,他信任织田作,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 而织田作……他的马甲早就掉光了! 织田作之助将证人保护计划放在桌上,推向她们。 诸伏景光解释道:“一人签署两份,分别来自警视厅和公安。不用担心,在警视厅的卧底没清除前,我会私下保存这份文件。” 至于公安那份,是zero让他转交的。 宫野明美拿起来粗略一翻,条例对她们有利无害,但她关心的是另一点。 “怎么只有我和志保?”宫野明美说,“作之助呢,他已经签完了吗?” 诸伏景光的表情有些纠结:“他签是签了,但是……” “但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是吧?”灰原哀表情冷淡。 宫野明美一愣,眉头紧锁:“作之助……?” “我要留下来找解药。” 织田作之助又解释了一遍,中心思想就是雪莉吃的药必定有副作用,他要潜伏在东京,找机会进组织偷情报。 在灰原哀清醒后,大家就问过她。她明确表示A药成分非常复杂,自己不可能记得住。织田作这才把心思打在研究所上。 灰原哀举起报纸,指给众人看:“研究所已经被炸掉,你想找什么都迟了。” 没想到琴酒下手又快又狠,耗巨资建起来的研究所,他说炸就炸。 “……组织手里一定有备份,我会拿到的。”织田作之助目光坚定。 灰原哀却并不觉得自己的事很急,从目前种种迹象看,她的身体奇迹般返老还童,还没有任何后遗症。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注射进蒂萨诺体内的不明药剂吗? 蒂萨诺为什么一直揪着她不放? 是自己出事吓到他了吗,自从变小后,蒂萨诺对自己的保护欲似乎更强了。 灰原哀探究地看向红发男人,片刻后,才说:“我也要留下。” 大家吃惊地看着她,织田作之助问:“你留下做什么?” “别忘了,你才是我们中最需要治疗的那个人!”灰原哀一拍桌子站起来,目光灼灼,“我被关在禁闭室的时候全都听见了。在朗姆的逼迫下,你自己给自己注射了未经测试的不明药剂!” “什么!?作之助,你完全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宫野明美十分震惊。 诸伏景光也没听过这件事,zero怎么也瞒着他! 织田作之助狡辩道:“我身体挺好的……你们看,没有任何不妥啊。” 灰原哀冷静道:“有些病变一时半会不会显露出来,我需要留在你身边,帮你治疗身体。” 织田作之助:“你也吃了不明药物,我要留在东京帮你找药物成分。” ——找到成分,才能加快解药制作进度。 宫野明美无奈道:“现在要找两种药,成分都很复杂,我们要从哪里下手啊。” 织田作之助倏地起身,冲出门。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片刻后又微微气喘地跑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 “这是?” 织田作之助:“‘复苏’的成品药剂,我离开前把它偷出来了,一直放在车上。” 灰原哀连忙接过,惊喜道:“有了它,我就能慢慢找出药剂成分了!” ——如此便能对症下药,治好蒂萨诺! 大家都很开心,可绕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织田作之助为了安全,坚持要姐妹俩离开。 灰原哀仗着自己十分熟悉药物研究,以及织田作的身体数据,死活不肯走。 问就是:“我走了,蒂萨诺出事怎么办!” 见状,宫野明美也不肯走。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弟弟妹妹都在东京,我一个人能走去哪儿?我就算离开,也不会安心的!” 诸伏景光揉了揉太阳穴,颇感头疼: 怎会如此啊!! 争执了整整两天,河原千裕等不及了,上门委婉又直白地表示:“大哥,我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你觉得怎么样?” ——要么在组织的人找上门前快点搬走,要么让他跟这间安全屋撇清干系,这样组织找上门也与他无关。 织田作之助听懂了河原的言下之意,却无意买下这间公寓。 他不是买不起一套房,只是没必要当冤大头。 他们逃离的十分仓促,尾巴不干净,组织早晚会找上门。这间公寓本就不能久待,就算他们立刻搬走,河原也会处理掉它。 织田作之助认真分析道:“组织不知道志保变小,她现在的模样,反而比成年体更安全。” 宫野明美叹气:“我们不能都留下,我太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 在三人中,宫野明美的处境最危险,也最容易暴露。她虽然是组织成员,但却是像普通人一样成长起来的。面对组织派出的杀手,她拥有警惕性,但在武力上始终有所欠缺。 组织盯了宫野明美多年,非常熟悉她的行为习惯、相貌身材,几乎一找一个准。 除非宫野明美像这段时间一样,天天关在家里闭门不出,偶尔外出,也要提心吊胆的。 这岂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宫野明美慎重考虑后,决定独自跟公安离开。先避一避风头,到时候是要离开,还是要回东京,都可以再做打算。 “姐姐……”灰原哀很舍不得明美,心里知道这是最安全的选择,还是有些难过。 见状,织田作之助说:“你留下吧。我会保护你们的,如果组织找来,我们就再换一个住所。” 宫野明美摇头:“如果我被发现,你们都会暴露,跟我同住的志保一定会被怀疑。” 宫野明美决定离开东京,但剩下来的两个人也不能住在一起,理由也是大同小异。 织田作之助是用真容出入组织基地,处境也就比宫野明美好上一点。 他不可能让灰原哀有任何暴露的风险。 斟酌再三,织田作之助跟灰原哀说了自己的决定。 “志保,我不能让你跟着我。”织田作之助诚恳地说,“我身边不安全,你跟着明美离开东京吧。” 不行。 她走了,这个笨蛋的病怎么办! 灰原哀咬咬牙,灵机一动:“我去住阿笠博士家!” 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不知道阿笠博士是谁,一脸茫然。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阿笠博士会同意吗?” “博士人很好,跟他好好说,应该会同意的……”灰原哀也有点底气不足,“你记得给他生活费,我不要白吃白喝。” 这是自然。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阿笠博士是谁?”明美好奇地问。 “救了志保的老爷爷。”织田作之助将他观察到的阿笠博士形象告知明美。 明美听完,觉得可以。 “阿笠博士是和蔼的老爷爷啊。”明美笑着摸了摸小哀的头,轻声道:“如果博士同意,志保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做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 这样似乎也不错。 第123章 第 123 章 安室透在与风见裕也交流最新的工作事务。 [证人已经保护好了吗?]安室透问。 他指的是需要公安协助转移和保护的宫野明美。 风见裕也:[是, 任务顺利完成!] “呼,那就好。”安室透喃喃道。 在安室透的预想中,蒂萨诺最好也跟着一起离开东京, 离开组织的视线范围。 他完全没想到除了蒂萨诺外, 就连雪莉都一起留下。 不过, 东京这么大,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米花町啊? 安室透十分不解,并把这个地名暗暗记在心里。 * 午后,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 在大家的帮助下,织田作之助想好了说辞。他谎称自己工作繁忙,要经常出差, 自己又是一个人在东京, 没办法很好地照顾小孩子。 无奈之下,他想起救了小哀的阿笠博士,便上门询问能否替他照顾一段时日。当然,生活费和抚养费都会给的。 在阿笠博士问起小哀的父母是否知情时,灰原哀在旁“哽咽”着说:“呜呜, 我的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 只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那姐姐……” 织田作之助:“姐姐在国外,暂时无法回国。” “事情就是这样,您愿意收留小哀一段时间吗?”织田作之助双手放在灰原哀的肩上,将她轻轻推向阿笠博士, 诚恳道:“生活费和抚养费我都会按期打入您的银行账户里, 我也会时不时来看看小哀。等到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会来接小哀回家。” 阿笠博士沉吟片刻, 笑着答应了。 灰原哀提着她不多的行李, 住进了阿笠博士家。 在分别前, 灰原哀拉住织田作之助的衣角。 感受到衣摆被扯动,织田作之助回头,看见栗发女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蹲在她面前,温和地问道。 灰原哀小声:“你准备住在哪里?” “……米花。”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放心吧,我不会离你太远的。有任何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组织养了一批黑客,当心窃听。” [哼,黑衣组织的黑客有我厉害吗!]系统大声嚷嚷,[织田作,我必定让你的手机固若金汤,谁都黑不了你的数据!] 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笑意,揉了揉灰原哀的头:“我也有一个很厉害的黑客朋友,组织打不赢他。” “不行,”灰原哀果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都换了全新通讯设备,你也跟着一起换。” 织田作之助只能应道:“好。” 短暂告别后,灰原哀和阿笠博士一起目送红发男人离开。 “小哀,今后就要多多指教啦。”阿笠博士笑眯眯地说。 “嗨伊、嗨伊——” 灰原哀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马不停蹄地跑进阿笠博士空闲的实验室。 阿笠博士热爱发明,家里有很多仪器,能够方便灰原哀研究药物。而这,也是除了阿笠博士和蔼可亲的性格和态度之外,灰原哀选择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原因。 * 织田作之助本不打算选择米花町定居。 谁知道组织会不会闻着味找过来,当然要离小哀越远越好。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一下没能扛过灰原哀的眼神攻势,最后还是搬到了米花町,只是选择的公寓离阿笠博士家有大段距离。 织田作之助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叹气:“希望组织的人离米花远一点。” 系统安慰道:[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米花町好评很高,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织田作之助从行李箱中取出诸伏景光友情提供的新手机和电话卡。 系统猫猫隔空一jio踩在新手机屏幕上,用猫猫头挡住织田作的视线,疯狂挥舞着爪子:[织田作,你不信任我的实力吗!] “你的黑客技术很强。” [可恶,那你还要换卡?!] 系统猫猫不赞同的目光.jpg “防患于未然。”织田作之助伸手撸撸猫咪下巴,解释道:“并不是完全弃用,只是最近要换新身份,必须跟过去切割开。” [那好叭……] 他收拾完房间,还要去周围踩踩点,探清地图。要忙的事有很多,织田作之助随手把旧手机关机,丢在房间的抽屉里,就出门了。 * 织田作之助决定真正“失踪”一段时间,低调过日子。等组织不再追着他不放,他再出现。 在他失联的日子里,有两个人越来越着急——那就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自那次凌晨时分的匆匆一叙后,他们与织田作之助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约定好的锦旗也早已制作完成,可无论萩原和松田怎么发短信、打电话,织田都不再回复他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萩原研二咬咬牙,倏地起身,“我要去他家找他!” 松田阵平摇头:“他不一定会在家里。” “我知道,总好过在警署空等。” 松田阵平直觉他们此行一定见不到织田,可幼驯染说的也有道理。 主动出击,才是他们的风格。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请了个假,开车直奔织田作之助的公寓,却扑了个空。 “咚咚咚!!” “叮咚——” 萩原研二高声道:“织田,你在家吗?!” 他们接连喊了几声,没把织田喊出来,反倒惊动了织田的邻居。 织田的邻居是对小情侣,一个男人探出头来,不满道:“诶诶,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吵到我们了。” “抱歉。”松田阵平干脆利落地道了个歉,扭头又摁了几下门铃。 男人好奇问道:“那是宫野君的住所,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两人的目光移到邻居身上,松田阵平颔首道:“没找错,织田是他的另一个称呼,我们是他的朋友。” 男人耸耸肩:“宫野君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公寓了,你们敲再大声也没用。” 嗯?有线索!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你知道织……宫野去哪儿了吗?他有多久没回家了?” 邻居:“起码半个多月吧,至于他去哪里,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松田阵平:“你最后一天见到宫野是什么时候?” 邻居不耐道:“不记得了!” 他说完就要把门合上,被松田阵平飞快拦住,萩原研二对怒目圆睁的邻居出示了警官证,严肃道:“我们是警察,现在在调查一宗案件,请你配合我们!” 男人确认了警官证的真实性后,表情极为忐忑,心中腹诽道:宫野君做了什么,怎么连警察都找上门了。 萩原研二:“你可以回答刚刚的问题了。” 邻居讪讪一笑,挠了挠头:“警官,我真的记不清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松田阵平:“无论你知道什么,都可以说。” 邻居努力回忆,表情沉思:“其他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宫野君人很好,之前还好心帮我除鼠。” “除、除鼠?”两人大跌眼镜,织田在私下这么全能? “对,不过后来发现是我朋友落下的仓鼠。”邻居说,“鼠不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真的超级好!” 邻居拘谨的表情逐渐兴奋起来。 “整个小区,谁没听过他的名字。他超热心的好吗,不管你有没有开口向他求助,只要你站在他身边,他注意到你的困难,就会主动问你是否需要帮助。” “不过,好像就在他拿到热心市民的荣誉称号后,就很少回来了,几乎没有再看到他。”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和他们想的分毫不差,就是“热心市民”的称号害了织田! “你还知道什么?”萩原研二问。 邻居:“……哦!对了!很早之前,我曾经看到他跟一个全身黑的男人走在一起。” 两人:!! 萩原研二连忙追问:“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吗?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久了,哪里还记得啊……” “拜托了!”松田阵平说,“这对我们很重要!!” “好、好吧……”邻居吓了一跳,拼命回想:“我记得那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头发也是黑色的,背着贝斯包……” “眼睛是很漂亮的猫眼哦。”一个穿着睡裙的女孩也钻了出来,她在里面听完了对话,忍不住出来说些自己知道的东西。 邻居不满:“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女孩笑道:“因为真的很帅气嘛,所以哪怕只是回头匆匆一瞥,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对了,我还听到宫野君称呼那个男人‘苏格兰’……这是什么艺名吗?跟酒一样,好奇怪哦。”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心里都清楚,“苏格兰”不可能是艺名,更可能是他们之间的代号! 他们原以为织田是金盆洗手,早已离开了里世界,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曝光暴露了身份,被迫卷入黑暗旋涡中。现在看来,织田是根本没有离开过那里。 他被什么束缚住了吗? 以织田的身手,再怎样都不至于连一声短讯都无法告知他们啊。 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织田情况危急,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知道织田在哪、隶属哪个组织、现在平安与否…… 萩原研二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就像当初看到小阵平和织田在摩天轮上命悬一线,而他却无能为力一样。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啊。 萩原研二苦笑一声,打断小情侣之间的打闹,“你们还有什么知道的信息吗?” 女孩斜靠在门扉上,挑眉道:“一定要说的话,我们在街上见过宫野君穿着一身纯黑色大衣的样子。远远看过去,气势凛然,气场强大到仿佛换了个人,我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女孩笑道:“结果有个小孩不看路,差点摔倒,好在他扶了一把。小孩子闹他,他也不生气,脾气还挺好的。” “好的,谢谢你们的配合。” 小情侣挽着手回房了,徒留两位警官站在走廊面面相觑。 萩原研二:“小阵平,你说……” 松田阵平:“我们猜的是一样的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是孩子!” 松田阵平沉重道:“那家伙才二十来岁,就能收养五个小孩。现在不会又捡了哪家小孩,结果被组织老大发现,被威胁重回黑.道帮他卖命吧?!” 萩原研二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告诉松田阵平: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织田身手这么好,却还要忍受压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织田如果无拘无束,打不过他还不会跑吗?东京待不下去,可以离开去其他城市啊! 总归不会搞得一身狼狈,就连跟友人见面,都只能选在无人的深夜。 第124章 第 124 章 萩原研二不理解, 织田想保护自己的软肋,为什么不告诉他和小阵平呢。 他们会帮他的啊! 萩原研二扭头看向织田的公寓大门,迟疑道:“里面说不定有那个组织的线索, 我想进去探查。” 松田阵平很干脆:“那就查!” 他们联络了物业,像工作人员出示了警官证, 要求打开织田家的大门。 工作人员狐疑道:“你们有搜查证吗?” “警官证难道有假?” 工作人员为难道:“可是只有警官证……” 萩原研二严肃道:“现在是紧急情况, 等不到搜查令下来了。有公民的生命安全正受到严重威胁!” 工作人员被唬住了, 紧张道:“我可以给你们开门,但是我也要在场。” “没问题。” 工作人员拿着公寓的备用钥匙, 三人一起乘坐电梯上楼。在工作人员开锁的时候,松田阵平突然说:“对了, 这件事希望你能够保密。在案件尚未水落石出前,警方不希望打草惊蛇。”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松田警官, 你就放心吧, 我绝对会保密的。” 房门打开,刚进入玄关, 就能明显感受到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房内的空气十分沉闷,还能看见阳光下的浮尘。 工作人员连打几个喷嚏,连退好几步, 不得不撤到走廊才大口呼吸。 他揉了揉鼻子, 无奈道:“两位警官,实在对不起。我不太舒服……” 两位警官“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热情道:“没关系, 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我们很快搜查完!” 说完, 就头也不回地冲进屋子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在刚开始搜查时, 便感受到了怪异。 这间房子太简洁了, 屋内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休闲、娱乐用的东西。 就像一个苦行僧,只保留基本生活需求,其他一概无视。 织田甚至很少在这间房子留下太重的生活痕迹,他似乎并没有把这里当做是家,更像是一个临时住所。 而他则是一个过客,随时可以拎包就走,不会有一丝留念。 这是一个很不妙的讯息。 随着探查,两人心底越发沉重,甚至开始担忧织田作之助的心理状态。 织田作之助留在公寓的东西寥寥无几,除了挂不满一个衣柜的衣服和藏在柜子里的枪械弹药,以及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几乎没有他自己私人的东西。 不,也许还是有的。 衣柜里,在其他颜色的外套中,一件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看起来十分高级的纯黑色大衣,静静挂在衣柜里。 “这应该就是邻居口中的黑色外套了。”萩原研二的目光顿了顿,说了句抱歉后就在外套的衣兜里翻找起来。 除了一卷绷带外,什么也没找到。 织田的职业具有危险性,随身携带绷带并不奇怪。萩原研二面色平静地把绷带塞了回去。 他拉开床头柜,两瓶异常眼熟的玻璃罐子静静躺在里面,罐子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糖果。 这两瓶糖果实在太可疑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织田不是一个嗜甜的人,对糖果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偏好。如今,在几乎找不到零食的房间内突然找到两瓶被藏起来的糖果。 只有两种解释:要么织田隐瞒了他喜欢吃糖的事实;要么这两瓶糖果另有意义或用途。 联想到刚刚的猜想——织田收养了孩子,却因小孩而被控制——眼下的两瓶糖果,说不定就是他收养的孩子送给他的呢?或者是孩子喜欢吃,他特意买来准备送给孩子的。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将两瓶糖果收入袋子里,连同靠在玻璃罐身边的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一起收入袋中。 弹匣与玻璃罐相触,发出清脆声响。 萩原研二低头看着透明的证物袋,莫名有些沉重与感动。 纯黑与彩色的碰撞,像极了黑暗与正义的交锋。 织田,一定是向往着正义和光明的吧? “萩,你快过来!”隔壁房间传来松田阵平的呼喊声。 萩原研二合上抽屉,应道:“来了!” 他匆匆忙忙小跑过去,松田阵平检查的应该是一间客房,是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萩原研二还未踏进房间,便被震撼到了。 这间客房被改造成了书房。 书房有一整面靠墙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满满当当的书籍,并且被主人细心整理过,摆放都很整齐。一个月过去,也只有薄薄一层灰,说明在织田失踪前,他都有按时打理书房。 萩原研二大致扫过几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有,但绝大部分还是与文学有关的名著。他随便抽了几本,大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松田阵平站在书房唯一的书桌前,手边的袋子里装着被损坏了的锦旗。 “这个锦旗怎么变成了这样?!”萩原研二震惊道。 松田阵平抖了抖袋子,将子弹孔露给萩原看。“被一枪击穿,是那天在停车场看到的弹孔。” 萩原研二喃喃道:“难怪织田要我们重新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 因为原版已经被损坏了! “另外,比起其他角落,这张桌子怕是那混蛋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了。”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用“混蛋”来形容织田,显然对他隐瞒困难却不说的做法很是生气。 萩原研二定睛一看,不得不承认松田阵平说得非常有道理。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整洁,书桌上散乱着各种纸张,有的被夹在笔记本里,有的被压在书下,有的干脆就摊在桌上,用一只钢笔压住。 他们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拾起几张翻看。 这些应该被称为书稿的纸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哪怕有字,也只是杂乱无章的只言片语。有的书稿稍微好一点,有一段开头,但也没有后续。短一点的只有一两个字词,刚开了个头就被划掉了,照旧没有后续。 有些长一点段落带着标题和简略的落款,但在大片空白下,这样的终究只是少数。 “织田……他说过他想成为小说家。”萩原研二嗓音干涩道。 松田阵平低着头,手下不停:“这不是很好吗?在为了梦想而努力。” 萩原研二故作轻松:“哪怕写了这么久都只有一个开头?” 松田阵平耸耸肩:“哪怕只有一个零散的片段。” 松田阵平不死心,他翻看了几乎所有散落在桌上的文稿,都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不可能,他可是立志成为作家的人。深夜坐在桌前,难道就不会有所感触,然后写下自己的事迹吗?”松田阵平不解道。 书桌上摆着一本夏目漱石的著作《我是猫》,萩原研二拿起它,同时扭头对松田阵平说:“或许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被不良上司暗算,习惯了在黑暗世界中踽踽独行。时间长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感触。 萩原研二随手翻开书籍,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夹着几张折叠充作书签的纸张。 他将纸张摊开,低头一看,顿时十分震惊:“这……” 松田阵平连忙探过头,他的眼神接触到纸上的字句时,瞳孔剧缩。 上面用非常潦草的字迹写着: “夏目老师说,写书即是写人。一个曾经夺取他人生命的人,是无法书写人生的。” “身上背负着罪业的人,无法肆意书写。” “我还不够资格。”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大受震撼,心神巨震。 这种丧到极致的话,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一副坦然之色,理智又冷淡的织田作之助写的? 这这这…… 萩原研二大怒:“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松田阵平同样一脸怒意:“什么叫背负着罪业的人无法书写,胡说八道!” “何况我怎么不记得夏目老师说过这句话!我也读过《我是猫》,里面可没有这句话啊!可恶,织田你是不是看了盗版,被盗版骗了啊!!” 萩原研二攥着信纸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又在下一秒放松力道,注意不让纸张破裂。 松田阵平的拳头越捏越紧,恨不得当场找到那个混蛋然后揍醒他。 什么叫做“我不够资格”,既然取了个跟文学大家一模一样的名字,那就给我支棱起来啊! “他如果当着我的面说丧气话,我就揍他。”松田阵平幽幽地说。 萩原研二深呼吸几次,将信纸放下后,他才发现自己向来稳定的右手,竟然隐隐有一丝发抖。 萩原研二心里很清楚,他不是单纯被气成这样的,他也知道,松田阵平之所以暴跳如雷,也不仅仅是因为织田说了丧气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怒斥几句,便都渐渐陷入沉默中,站在书桌前久久不能出声。 “两位警官——你们好了吗?”屋外隐隐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声。 松田阵平提高音量喊道:“马上!再等等!” “……再找找吧,说不定还有类似的信纸呢。”松田阵平闭了闭眼,嗓音低沉。 “……嗯。”萩原研二应道。 他们又仔细翻找了一通,再也没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在工作人员的不住催促下,他们只能匆匆离开。 应付完试图探听消息的工作人员,并再一次警告对方遵守保密条例后,两位警官的调查这才算彻底结束。 他们坐在车上,萩原研二扶着方向盘,眼中没有笑意,却没有第一时间开车。 松田阵平扣上安全带,脸色平静:“怎么不走?” “小阵平,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织田的胡话而生气,对吧?” “当然,因为我也是。” 他们真正生气的原因,是织田背后那个罪大恶极的组织。 “织田以前是杀手。”萩原研二顿了顿,补充道,“现在可能也是。”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天天有事没事钻巷子救人,奔跑在救助老弱病残第一线的杀手?” 萩原研二却笑不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阵平,你说他每天都在不停地做好人好事,是不是在为过去赎罪?” “很有可能。”松田阵平戴上了黑色墨镜,在墨镜遮挡下,看不清他的眼神,“按照他的脑回路,他就是这样的人。” 萩原研二说:“警视厅不该给他颁布锦旗,更不应该把仪式公开透明,让全日本都知道有这号人。” 萩原研二执著地认为,织田勉强维持平衡的生活是被警视厅打破的。 他当时就在现场,全程见证织田的为难和犹豫,自己却还开玩笑般说些不切实际的提议。 萩原研二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哭着求着要找时光机,要一颗后悔药。他恨透了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 松田阵平突然出声:“他为什么一直执著于锦旗。如果确实是锦旗一事破坏了他的生活,正常人不是应该多少有些怨恨吗?起码不想再看到这个东西吧。” 但,织田却要求重新拥有它。 看上去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十分重视。 萩原研二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 松田阵平利落道:“织田一直在做好人好事,会不会就是在等这一天。拥有这个锦旗,就等于他被社会承认了,也就拥有了他心目中写作的‘资格’。” 此言一出,轿车中的气氛更加凝固。 萩原研二哑声道:“你是说,他在领锦旗前的犹豫,不完全是担心他背后的组织。更多的是在纠结,自己有没有资格开启人生新篇章?” 松田阵平点点头。 萩原研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想象一下,织田一直在痛苦和悔恨中徘徊,终于有一天,(在他的意识中)他终于被社会重新接纳,也拥有了追梦(成为小说家)的机会。 而这一切都终止于一颗穿过锦旗的子弹。 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什么样的组织才忍心压迫他至此,给这样一个外表强大无坚不摧的男人烙上最惨痛的心理阴影。 轿车缓缓驶离小区。 在安静到有些窒息的车里,萩原研二直视着前方,眸光平静而坚定:“我会把全新的锦旗交到织田手里。” 松田阵平坐在副驾,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我不一样,我会把锦旗挂满他房间。” 萩原研二:“……小阵平,这个就有点离谱了。而且人家要的是社会的认同,你给一个就算了,挂满房间是不是有点过?” 松田阵平:“切,社会的认同是吧?我记得他喜欢小孩?到时候陪他跑遍全东京的福利院做义工,然后一个福利院发一个锦旗,不然奖状也行,贴满一墙壁!” “哈哈,真的吗。小阵平,你可不擅长照顾小孩。” “啧,多练练就会了。萩,你也要跟着一切来!” “我吗?好啊,我是不会放过看你笑话的机会的。” “……真可恶啊,谁看谁笑话还不一定呢。” 第125章 第 125 章 阿笠博士在跟织田作之助打电话, 进行一件读作“家长之间交流孩子最近情况”,写作“打小报告”的事。 阿笠博士有些疑惑地说:“我知道有些孩子是天才儿童,智商很高……但, 小哀……她的学习是不是太超前了?有些时候,她写出来的化学反应公式、药物之间的复杂作用,已经远超一般水准了。” 阿笠博士就没见过这么懂事且安静的孩子,从不给他找麻烦,甚至能够自己做饭。 成熟得不像一个孩子,更像一个饱经世事的大人。 ——因为你口中的小哀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七岁小孩啊。 织田作之助心虚应道:“小哀天生就很聪明,这些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阿笠博士叹气:“可她也不能整天待在实验室里,小孩子还是要有童年的啊。我想送她去上学, 高桥先生,你觉得呢?” 高桥和彦——织田作之助的新身份。 “我没有意见。” 织田作之助赞同道:“我觉得博士的提议非常好。” 他甚至为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方面而有些愧疚。 在阿笠博士的描述中,灰原哀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闭门不出, 只有吃饭和睡觉才会极不情愿地离开工作台。这跟她在研究所时有什么区别? 织田作之助问:“已经决定好去哪所学校上学了吗?” 阿笠博士想了想,笑着说:“我觉得帝丹小学就不错, 是公立小学, 师资力量也不错,重点是离家近,小哀应该会更喜欢离家近的学校。” “帝丹在米花口碑很好,新一小时候也是在帝丹读书的。”阿笠博士介绍了一番帝丹小学,解释道:“新一就是电视上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阿笠博士在米花住了这么多年, 织田作之助当然相信他的眼光。 织田作之助没说自己认识工藤新一,与阿笠博士火速敲定了入学的相关事宜, 并将这件事告知了灰原哀。 沉浸在药物研究中的灰原哀倏地抬头, 不可思议地反问道:“博士, 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阿笠博士乐呵呵地说:“已经联系好学校了, 过几天就送你去上学。” “你——”灰原哀深呼吸几下,从增高的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阿笠博士面前,伸出手。 阿笠博士会意,把手机放到她的手里。 “博士,我想跟高桥说说话。”灰原哀轻声说。 阿笠博士“哦”了一声,体贴地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蒂萨诺,你在想什么啊!我博士都读完了,你现在叫我去上小学??”灰原哀颇感震惊,不可思议地说。 织田作之助好声好气地陈述事实:“可是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不觉得读小学有什么重要的,时间多宝贵,多拖一秒,你的身体——” 织田作之助打断她:“小哀,我不愿意因为我的原因束缚你。我现在感觉很好,情况还没有危急到需要剥夺一个孩子念书的机会。” “你可以在课后的业余时间继续你的研究,我们对你的学业没有要求,不要求你在学校表现得十分优秀。”织田作之助温和地说,“既然变小了,不如享受一下失而复得的童年。” 灰原哀说不过他,只能任由阿笠博士欢天喜地地给她准备上学的课本、文具等一系列用品。 然后在月曜日,不情不愿地背着新书包,被阿笠博士送到了小学门口。 一天很快过去了。 同在米花,织田作之助很想来接灰原哀放学,却只能遗憾放弃。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擦着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小哀在学校习不习惯呢? 等复活了孩子们,他也要努力赚钱,让孩子们去上学。希望到时候,幸介能打消成为Mafia的想法。 织田作之助对幸介梦想着加入Mafia的想法很是头疼,他不在意孩子们将来成为怎样的人,也对黑手党没有偏激的想法。 他只是希望幸介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成为Mafia,而不是受到他的影响,冲动之下的盲目崇拜。 屋内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转圈,织田作之助抬头看了看时间,探身拿起手机,给灰原哀拨出电话。 “嘟——嘟——” 铃声只响了几秒,就被对方接通了。 “喂?这里是灰原。”灰原哀漫不经心地说。 织田作之助:“是我,今天感觉如何?” “蒂萨诺,你还敢问我!”电话那头的灰原哀像是一下注入了活力,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停:“普通小学跟我想象中的也没什么区别,老师上课教的东西也太简单了吧,一整天都无聊的要命。” 织田作之助用肩膀和耳侧夹着手机,手里拿着柔软的布接着擦枪,问道:“啊……那么有交到朋友吗?” 灰原哀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周围都是幼稚的小孩,有什么好玩的。他们喜欢无聊的冒险,我才不想去呢。” 织田作之助:“看来有交到朋友,要和朋友们好好相处哦。” 灰原哀:“……才没有呢!” 织田作之助知道灰原哀一向嘴硬心软,没有把她的否认放在心上,柔和地“嗯”了一声。 莫名感受到敷衍的灰原哀:…… 她果断转移话题:“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依旧是那套说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一切良好,不用担心。” 灰原哀不太信,“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博士家,我给你做套检查。” “现在不合适,再过段时间吧。” “……也好。”灰原哀顿了顿,问:“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织田作之助:“都安排好了,已经在乡下找了套还不错的房子定居,周围的邻居都调查过,没有问题。” “那就好。”灰原哀抖了抖手里的杂志,毫不留情道:“没事就挂了。” 织田作之助:“好。” 电话挂断了,织田作之助收起手帕,一桌子零碎的违禁品被重新收拾妥当。 系统猫猫蹲坐在他身边,冷静地说:[你没有告诉雪莉真实情况。] 织田作之助没有否认,无奈道:“没有必要。” 实际上,他的破损度又涨了几个百分点,现在已经是59%了,只差一点就能突破60%大关。大概是因为破损度一旦过半,却没有得到治疗或修复,卡破就会一点点加深破损。 这就跟一个正常人身患疾病却不去医院治疗是一样的道理,拖得时间久了,小病拖成大病,身体当然会慢慢衰弱。 系统急死了,奈何主系统是个奸商,卡牌一经售出概不负责售后。现在的希望都寄托在灰原哀身上,如果她能研制出对应的药剂,[蒂萨诺]就有救。 倘若研制不出,织田作之助和系统就只能祈祷停留在他体内的“复苏”药剂连同药剂副作用,都能够尽早代谢完。 织田作之助不愿意催促灰原哀,她理应享受她曾经得不到的童年,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至于他的身体,他也在寻找其他的方法。 系统唉声叹气,瘫倒在沙发上。[可恶,要不我们抓住西蒙,让他跟着一起找解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嘛。] 西蒙发明了“复苏”,他一定是最了解“复苏”的人,更何况西蒙的实力也不差。 织田作之助:“我会考虑的。” 他解锁手机,调出短信界面,收件人是广田雅美。 [小哀说交到了朋友,只是学校生活有些无聊。] “滴滴——” [from 广田雅美:哈哈,是吗,这绝对不是小哀的原话吧。小学生活还挺有意思的,她只是还没适应啦。我在收拾房间,回头再打给她。] 还附了张照片,图上是凌乱的房间,购物袋、行李箱堆在一起,看起来工作量很大。 织田作之助回复了一句加油,就收起手机。 有系统保驾护航,他们三个人当然是可以自由通话的。他们会时不时互相分享生活动态,即便三人分离在不同地方,他们也不会感到孤寂。 织田作之助过了段深居简出的日子,多亏了从前在组织手里赚的钱,他不仅不需要为钱担忧,还能按时往阿笠博士的银行卡打小哀的抚养费。 做了一两个月“家里蹲”,织田作之助觉得也差不多了。组织不可能把所有资源都投入在追捕叛徒的身上,经过好几个月的空耗,他们也该收手了。 剩下部分特别固执的——例如琴酒——只是琴酒,织田作之助还是可以应付的。 织田作之助对着镜子给自己做简易的伪装,他套了个假发,把显眼的红发换成普普通通的黑发,换了个卫衣牛仔裤。 系统左右看看,提醒道:[你最好把胡子刮了。]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下巴零星的胡茬,为难道:“我已经刮过了啊……” 系统:“……” 男人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最后选择多加一个黑框眼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语气四平八稳:“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系统:你开心就好…… “反正也不会一出门就碰到琴酒,这种程度就够了。”织田作之助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他掀起卫衣,内里还套了一个背心,将手.枪藏在腰间,用卫衣遮掩住,在玄关换鞋。 “附近有什么任务吗?” 几个月没做任务了,通用点没有任何进账的事,才是织田作之助决定“出山”的重要原因。 系统翻看了一下任务列表,任务列表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更新,大部分都是有时效性的任务。 [附近的游乐园里有位太太的钱包掉在草丛里了,将钱包还给太太,有三千通用点哦!顺路还可以完成其他的任务,奖励也不少。] 织田作之助换好鞋,反手将门轻轻合上。 “就这个了。” * “哀酱,一起出来玩嘛——” “就是就是,一起去游乐园啊!” 三个小孩堵在阿笠博士家门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门内的栗发女孩。 阿笠博士笑着劝道:“小哀,跟着一起去玩吧。来,这是你的零花钱。” “我不想……” 步美上前露出星星眼:“来嘛!” 灰原哀双手叉腰,抬了抬下巴,无奈道:“啧……真拿你们没办法,就这么一次哦。” 阿笠博士对着孩子们的背影挥挥手:“路上小心,要注意安全啊!” “我们知道啦。” 阿笠博士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对着不远处的四个小孩拍了张照片,发送给织田作之助,附文:[看!小哀和她的朋友们!] 织田作之助很快回信:[关系真好啊,是一起出门玩吗?] 阿笠博士:[好像是去游乐园了。] 游乐园?这么巧。 织田作之助:[今天的工作会路过游乐园,我会看着点孩子们的。] 阿笠博士:[哦哦,那就交给高桥先生了。] 织田作之助:[应该的。] 第126章 第 126 章 街道上, 一位搬运工抬着垒成高高一叠的纸箱,却因为纸箱挡住了视线,被地面的石块绊了一下, 险些摔倒。 纸箱倾斜, 下一秒就要砸到路人身上。 “啊!!”路人尖叫一声, 下意识抬手遮挡,同时暴退几步。 千钧一发之际,路人身后的黑发男人箭步上前, 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纸箱。 “呼……” 所幸无人受伤,目击到这一幕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织田作之助分担了搬运工手上的大部分纸箱, 帮他抬到路边的车上。 男人擦了把汗,后怕道:“谢谢你, 不然差一点就砸伤人了。” 织田作之助:“不用谢,还请多加小心。” “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 织田作之助颔首,转身离去。 [任务奖励三千通用点已到账,做得好,要继续加油哦!]系统说。 时隔多月,织田作之助开始重新接取任务, 竟然没有丝毫不顺手。 “这就是熟能生巧吗?”他感叹道。 系统:[或许。你知道你已经存够一千万了吗?] 织田作之助一边向不远处的游乐园走去, 一边在心中回复系统:[有些吃惊,我以为我离一千万还很远。] 织田作之助一般是埋头做任务,偶尔才会看一看账户。目标是一个亿的话, 账户上就算有六七个零,看上去也少得可怜。 在他前往游乐园的路上, 系统在他的脑中絮絮叨叨, 帮他算自从降落到这个世界以来的进账。 织田作之助已经到达小世界一年多了,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派发的特殊任务一次就有二十到五十不等的通用点奖励,除此之外,织田作接到的日常任务也有大有小。 小到救助困在树上的猫猫、帮路人指路,大到协助警方抓捕在逃嫌疑犯、拆除定时炸.弹……任务报酬也在四位数到五位数之间。 比起偶尔一次的特殊事件,织田作之助能赚到现在的巨款,纯粹是靠他的努力。 他可以东奔西走,从天色微明到夜幕沉沉,哪里有任务他就去哪里,比007还要007。 系统对着光屏念了一通:[……还有几个任务,当时情况紧急,反正你也会接,我就没有打扰你。] 织田作之助:[是什么?] 系统:[‘明美的心愿1:救出雪莉’以及‘明美的心愿2:大家一起离开组织’都显示已完成,奖励了四十万。]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跟着人群等红绿灯,游乐园的大门就在马路对面。 [跟我们的计划一致。不过,明美跟我说,她早就有想要脱离组织的想法。只是觉得希望渺茫,于是从不说出口,也不敢细想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接着说:[按理来说,距离我近的人,心愿不是都会被系统捕捉到形成任务吗?为什么这么迟才被收入任务列表?] 系统解释道:[是因为宫野明美的愿望不够强烈,她的情绪波动不足以让任务系统捕捉。]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眉,难道所有心愿任务都要等对方产生非常强烈的念头才行? 红绿灯开始闪烁,系统却突然开口:[还有一个办法。] 织田作:? [只要你能够让别人亲口向你提出一个愿望,并在言语中表现出他的迫切。无论这个愿望是什么,只要你帮他实现了,你就能完成一个心愿任务哦。]系统棒读道。 一般来说,心愿任务比日常任务的难度更大,奖励也会翻倍。 这个补充说明怎么听都觉得意味深长。 织田作之助跟着人群迈步,眸中若有所思。他买了门票,排队入园。 等走到人少的角落,织田作之助问:“你不是刚出生的系统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系统老实回答:[可能是主系统灌入数据库的知识叭,你一提起这件事,我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你不问我,我还想不起来呢。] “好吧,如果还有类似的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织田作之助暂且将这件事搁在心里,问道:“掉落的钱包在哪里?” 系统应了声好,又给他指路:[前面直走一百米,左拐后见到的第二个花坛。] 织田作之助依照系统的指引向前走,在花坛的观赏性草丛中找到了一个米色的钱包。 接下来要把钱包还给失主。任务不难,只要跟着指引走,就能找到她。 游乐园人来人往,织田作之助边走边四处张望,企图碰上和朋友在游乐园玩耍的灰原哀,始终没看见她的影子。 前头,一个女人拉住路过的工作人员,神情着急:“我的钱包掉了,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起找找?” 织田作之助找准时机上前,将钱包交给工作人员:“你好,我捡到一个钱包。” 女人惊喜道:“这就是我的钱包!” 工作人员谨慎地打开钱包,让她说出里面有什么物品,以此确认她没有误领或骗人。 不过剩下的事就与织田作无关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千点已经到账。 “唔……去找找小哀吧。”仗着自己做了简易伪装,织田作之助愉快地下了决定。 系统:[要我帮你吗?] 系统的帮忙一般就是侵入监控,然后对着监控找人。非必要时刻,织田作之助很少让系统插手。 “我自己来就好。” 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也能找到灰原哀,拒绝了系统的帮助。 他走啊走,突然看到有个人腰间的银发一晃而过,眨眼便消失在人群里! 这一瞬间,织田作想起了组织里同为银发的那个男人。 “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这世界又不是只有琴酒的头发是白色的! 织田作之助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不动声色地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隔得远远的,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银发男人穿着黑衣黑帽,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地叼着烟。旁边还跟着戴着墨镜的伏特加,同样面色凶恶,穿着一身黑西装。 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地站在嘻嘻哈哈的人群中,说是来砸场子的也有人信。 如此强的违和感,却没有一个路人露出异样的神色。大家神色自若地来来去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刚从两个危险分子旁经过。 织田作之助:“……” 不是,怎么真的是琴酒啊! 他躲在树后探出个脑袋,面色沉沉:“琴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暴露了?” [织田作,你还不快点走!跟着琴酒干嘛?]系统着急道。 织田作之助:“看他来游乐园要做什么。” 为了探清琴酒的目的,织田作之助艺高人胆大,利用人群和地形的遮挡,光明正大地跟踪琴酒。跟了一段时间,也只看见他四处乱走,毫无章法。 织田作之助皱眉:“看起来不像是来抓我的。” 追杀与闲逛,两者的状态天差地别。织田作之助一眼便可看出琴酒正处于放松状态,否则他的跟踪难度会上升不止一个级别。 织田作之助正盯着琴酒的一举一动,琴酒似乎有所察觉,倏地回头,织田作唰的缩回墙后,背部紧紧贴着墙。 “大哥,怎么了?”伏特加问。 琴酒脸色阴沉,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大概是错觉。 “没什么,”琴酒收回视线,沉声问:“还有多久?” 伏特加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嗯。”琴酒冷淡地应了一声。 等他们走了,织田作之助才敢重新探出头来。他看了一眼琴酒和伏特加前进的方向,犹疑道:“琴酒和伏特加……去坐云霄飞车??”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恍然大悟:“琴酒是来休假的啊!” 系统大受震撼:[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太离谱了啊!! 织田作之助有理有据:“琴酒的肌肉一直是放松状态,警惕性都没有以往高,脸色也很平静,不像是在任务途中。” [那他绕着游乐园乱走做什么!]系统提出质疑。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看看哪个游乐项目人少又有意思,绕了一圈,最后挑中云霄飞车吧。” “就算是杀手,也有来游乐园玩耍的权利啊。”织田作之助语重心长地教育系统。 系统麻木地敷衍道:[哦,嗯,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转身大步离开。 系统:[不跟了?] “嗯,找到小哀我们就走吧。” 琴酒就像个定时炸.弹,就算他只是来正常度假的,织田作之助也无法放心让灰原哀跟琴酒待在一个游乐园里。 好在游乐园很大,小哀应该不会那么巧遇上琴酒的。 “帮我找一下小哀。”织田作之助说。 现在是紧急时刻,该系统出马了! 系统精神一振,雀跃道:[马上行动!] 织田作之助站在路边耐心等候。 一分半后,系统惊叫一声,惊恐道:[织田作,灰原哀和她的朋友们从小洞里钻进去了,他们要逃票!] 逃票可不是好习惯。 如此想着,织田作之助微微叹气,不赞同道:“是零花钱不够,还是单纯在冒险?他们在哪儿……” 系统大声道:[在云霄飞车!] 织田作之助:“……?” [就是琴酒和伏特加去的那一个!]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瞳孔地震,转身就朝云霄飞车跑去。 * “新一,你在看什么啊?”毛利兰不满地说。 难得约新一出来,结果他不是把福尔摩斯大谈特谈,就是走神看别的地方。 难道跟她出来玩就这么没意思? 毛利兰暗暗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情商感人的自家竹马。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朝毛利兰笑了笑:“刚刚看到几个行为很有趣的人。” “什么嘛,”毛利兰拉着他往云霄飞车走,“我看到云霄飞车还有位,快点啦。” 工藤新一被拉着走,脑子里却在不停回放刚刚那一幕。 黑发男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在跟踪前面那两个男人。这是为什么呢? 真好奇啊。 第127章 第 127 章(结尾有增添)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灰原哀自己也说不清。 她放着研究不做, 跟着三个小孩来到了游乐园。 用灰原哀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被迫带了一天孩子”。 这些机械设备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灰原哀一边抱怨,一边无奈地跟着三个小孩到处乱转。直到他们手里的零花钱只剩下交通费, 她才松了口气。 “好,我们现在回家吧。” 步美有些抗拒回家:“可是我还想玩云霄飞车!” “大家都没有足够的零花钱了。”灰原哀提醒道。 步美却只是狡黠一笑, 说自己有办法。 “所以, 这就是你的办法?” 灰原哀万万没想到,步美说的办法竟然是钻洞逃票! 她跟在队伍最后,在阴冷的隧道里摸索着墙壁向前走, 偏冷淡的声线在隧道里产生了小小的回声。 她清楚地看见前面的两个男孩都下意识抖了一下,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吉田步美因为太过兴奋而压下了恐惧。 ——知道怕就不要跟着兴奋上头的人乱来啊! “是啊, 别担心, 等一下找到位置坐上去就好了!”步美笑着说。 灰原哀冷静道:“一般过山车都是有身高限制的, 我们就算混进去了,也会被工作人员赶下来。” “诶!!”三个孩子齐齐惊呼一声, “怎么会这样!” 步美停下脚步,脸上写满失望:“我们要原路返回吗?” 灰原哀抬了抬下巴:“后面太黑了, 很容易发生意外。我们从前面的出口下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三个小孩被打击得垂头丧气, 前半段是步美带队, 后半段慢慢变成了灰原哀带队。 只有一丝微光的隧道中,四个孩子排着队向前走, 云霄飞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灰原哀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感觉是什么? 她不自觉地发抖打颤,必须抱紧自己,紧紧咬住牙关,才能压抑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 耳边似乎传来了元太、光彦和步美的说话声, 这些声音都渐渐离她远去。 灰原哀只感到彻骨冰冷, 呼吸艰难。 是组织成员!有组织的人在附近!! “走!快走!”灰原哀拉住步美, 大口大口地呼吸,“快点离开这里!!” “小哀,你生病了吗?”步美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光彦担忧道:“是啊,灰原,你的脸色好差哦。” 而元太已经跑到了前方,似乎在大声招呼着谁过来。 灰原哀跌跌撞撞地往出口的方向走。 “哒哒哒——”前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灰原哀受惊,下意识转身,往来时的路跑。 有人一步蹿出,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臂,大喝道:“小哀!!” 听到熟悉的声音,灰原哀一愣,来人已经蹲在她的面前,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小哀,你哪里不舒服?”及时赶到的织田作之助着急地问道。 有熟人在身边,灰原哀稍稍放松,但抓着织田作衣服的手指却用力收紧。她顾忌着周围有人,低声道:“组织的人在附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 琴酒和伏特加确实在刚刚的云霄飞车上,趁他们被警方留在犯罪现场,织田作之助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来找灰原哀,半路上还在漆黑的隧道里碰见了工藤新一。 这么黑的隧道,云霄飞车速度又极快,小哀眼力这么强的吗,这也能看见琴酒。 织田作之助点头,同样低声回道:“琴酒和伏特加在云霄飞车上。” 这印证了灰原哀的猜想,也让她更加惊恐和茫然。 琴酒和伏特加坐云霄飞车? 蒂萨诺是不是说漏了,少说了个炸.弹、杀人之类的……琴酒应该是来炸云霄飞车的吧! “前面有事件发生,你们不要过去,快点从安全出口离开。” 灰原哀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男生在跟元太他们说话,嗓音清朗,带着少年气息。 工藤新一手里拿着一个装着东西的证物袋,朝织田作之助投来视线:“先生,你能带他们离开吗?” “可以。” 织田作之助想要抱起小哀,被对方拒绝。他没有勉强,抬手招呼道:“大家跟我来。” 工藤新一表现得很着急要回去解决案件,急匆匆转身,却一个闪身躲进黑暗的角落偷听。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某个角落,没有揭穿好奇心旺盛的高中生侦探。 灰原哀想说点什么,被他牵着的小手感受到轻轻的握力,似是提醒。灰原哀卡在喉咙里的话转了一圈,改成了:“他说的对,我们先离开这里。” 工藤新一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 一个是鬼鬼祟祟跟踪别人的黑发男人,一个是借住在博士家的小孩,他还见过对方几面,听博士说过她年纪虽小,却很聪明。这一大一小竟然是熟人,好像还藏着什么秘密! 工藤新一早就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了。 但灰原哀和织田作之助交谈的声音实在太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又足以盖住他们的窃窃私语。工藤新一拼尽全力也只听到“GIN”这个词。 GIN、琴酒,酒?这个男人在跟小孩子谈论酒? 还是在上一秒明明白白表现出不适的孩子面前?? 工藤新一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躲在暗处,却没能再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听见男人招呼孩子们注意脚下,以及教育他们不能逃票更不能在危险的地方探险的声音。 “……还挺细心。”跟他的跟踪人设怎么不符啊! 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说起来,他好像有点眼熟,是谁呢?” 脚步声逐渐远去,工藤新一撇了撇嘴,拎着证物返回案发现场。 正好回去还能观察一下两个黑衣男人! * “……是很危险的。没有下次了,好吗?”织田作之助边走,边耐心教育道。 孩子们跟在他身后,焉哒哒地应道:“我们知道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走出云霄飞车了。 元太实在按捺不住,凑到织田作身边,问:“那个,大叔,你是灰原同学的爸爸吗?” 织田作之助对“大叔”的称号习以为常,即便他的年龄跟大叔扯不上半点关系。 或许是离琴酒足够远,灰原哀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当然知道织田作的真实年龄,此时很不给面子地嘲笑了一声。 灰原哀断然反驳道:“这家伙是我的兄长。” 孩子们吃惊道:“诶——灰原跟哥哥年龄差这么大吗?” 织田作之助同样吃了一惊:“小哀,我们不是说好……” 他本来打算说自己是路过的好心人来着。 灰原哀冷淡道:“你不认我?” “不,我怎么可能……” “那就不要废话。” 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现在也不适合细问,于是转头先去应付小孩七嘴八舌的问话。 远处的街灯一个接一个的点亮,游乐园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在这样合家欢的氛围下,黑衣组织带给灰原哀的冲击都消散了不少。 灰原哀安静地走在队伍中间,沉静的眼神落在被小孩围成中间的黑发男人身上。 落日余晖在他眼中倒映着细碎的光,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灰原哀大概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蒂萨诺。 蒂萨诺,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啊。 或许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对小孩子就是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和魅力,就从云霄飞车走到大门口的短短十来分钟,三个小孩对他的好感一路狂飙。 称呼都从大叔变成了大哥哥。 对此,灰原哀的评价是:“史诗性的进展啊。” 等织田作之助按远近顺序把小孩一个个送回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跟灰原哀两个人走在回阿笠博士家的小路上。 “小哀,刚刚可以说我是路人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说是工作人员也行。” 灰原哀将手背在身后,闻言勾了勾唇:“哦?蒂萨诺终于学会主动找借口说谎了?” 织田作之助:“……小哀。” 灰原哀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转移话题:“琴酒怎么会出现在云霄飞车上?” 单是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都能让灰原哀身体一抖。 织田作之助却给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可能是跟伏特加来休假游玩的。” 灰原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开玩笑吧??”灰原哀满脸不可置信。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只是初步猜测。” “这个猜测也太离谱了。”灰原哀冷酷地说,“一定是你的判断有问题。” “或许。” 织田作之助并不关心琴酒来游乐园的真正目的,他只要确保灰原哀没事就行。 灰原哀问:“工藤新一行色匆匆,云霄飞车出事了?” “似乎是命案,我没留下来仔细听。”织田作之助诧异道,“你认识他?” 灰原哀冷哼一声:“他家就在阿笠博士家隔壁!” 织田作之助恍然:“难怪阿笠博士这么熟悉工藤君。” 他们走到一半,系统急匆匆地滴滴他:[织田作,有个紧急任务,虽然显示是日常,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愿意放着不管。] [日常任务:救助晕倒在草丛里的小学生] [任务描述:挨了一棍,还要在瑟瑟寒风中躺地板,惨,实惨。] [任务奖励:20,000通用点] 系统:[目标帮你定位了,竟然在我们刚离开的游乐园里面!]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停下脚步。 灰原哀抬头,见到他神情严肃,语气也慎重不少,问:“怎么了?” “有点急事,小哀,你可以自己回家吗?”织田作之助语速飞快。 灰原哀皱着眉,点点头:“我可以,不用管我,你去忙。” “路上小心。” 织田作之助叮嘱完,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让对方以最快速度前往游乐园。 * 织田作之助看到丢弃在草丛中的撬棍时,浑身血液倒流,眼神冰冷,险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他抱起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小男孩的后脑勺微肿,紧闭着眼,神情有些痛苦。他在寒风中待了太久,哪怕包裹在不合身的宽大羽绒服里,手脚、脸蛋都是冰冷的。 织田作之助不是专业的医生,甚至不敢大幅度移动小孩,就怕给他带来二次伤害。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寒风,用体温去温暖他。 多少有点用。 小男孩肉眼可见地松开了些许眉头。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放松,冷声问系统:“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他在还没到的时候就通知了救护车,现在应该快到了。 系统回复道:[医护人员还有一百米到你面前。] “病人在哪里?!”不远处传来呼唤声。 织田作之助高声应答:“在这里!!” 下一秒,手电筒晃动的光直直刺向这个角落。织田作之助眼睛却一眨不眨,微微侧身露出怀里的男孩。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飞快原地检查了一遍后就把人抬上担架。织田作之助帮了一把,看着救护车飞快驶向医院。 他不能走,因为袭击孩子是非常恶劣的案件。游园方已经报警了,警察随后就到,他要应付警方。 织田作之助这才意识到,他又要进警局了。 不行啊!! 警局的人眼睛尖,伪装技术一个比一个强,就织田作之助完全不走心的伪装,分分钟被识破。更何况东京警视厅那么多熟人,掉马简直不要太容易! 织田作之助神情凝重地说:[跑吗?] 系统惊慌:[等等,你现在跑了就太可疑了啊!你想让这个假身份也废掉吗?!] 织田作之助扫视一眼四周维持秩序的园方保安,三点钟方向的人不多,而且看上去不能打,最好突破。 从那个位置出去,甩开后面的人就可以翻墙离开游乐园。 系统:[快住脑!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织田作之助斟酌了一下,说:[我的假身份是在公安那里备案了的,有事他们会兜底。] [公安就是你的工具人是吗。]系统无情吐槽,连声制止织田作:[我找到一个道具,一定有用!] 织田作之助前倾的身子硬生生顿住,问:[什么道具。] 守在原地的保安奇怪地看他一眼,手电的强光一晃而过,黑发男人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没发现异常,他收回了视线。 系统用光屏向织田作展示了这个道具: [外表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来自平行宇宙的氪星科技,具有不讲道理的换脸技术,戴上它,没人能认出你。限时售价500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好贵。” 路过的保安扭头:“嗯?什么,你叫我吗?” 织田作之助飞快摇头摇头。 [贵有贵的好啊。]系统苦口婆心地劝道:[信我,它值得。] 虽然织田作之助觉得还是跑路的性价比更高,在系统的疯狂推销下,他还是花巨资买了这个眼镜。 在付款前,织田作之助警惕问道:[眼镜是永久的吗?坏了怎么办。] 系统感叹:[织田作,不容易,你也开始多几个心眼了。放心,使用期限是永久有效,坏了有保修。] 织田作之助换上新的黑框眼镜,他没有任何感觉,第二次路过他面前的保安却吃了一惊:“你是谁啊!” 织田作之助:“……” 他废了一通功夫才让保安相信他就是报案人,并且站在原地没动过。 “难道天太黑了,我看花眼?”保安嘀咕着走远了。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 他有些好奇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可惜没有镜子。 氪星眼镜真有效,说不定就算他路过萩原和松田身边,他们也发现不了自己诶。 除了脸之外,他还需要一个变声器。 系统向他兜售了一款黑色的项链型变声器,不要三四千,只要998,限时折扣特惠。 比起五后面跟了五个零的氪星眼镜,属实非常划算。 织田作之助垂下手,黑色变声器凭空出现在手心。借着昏暗环境的掩护,织田作之助给自己戴上了变声器。 幸好他穿的卫衣设计独特,在衣领处有拉链,只要把拉链拉起来,就能变成高领卫衣。只要拉链不掉,就可以挡住变声器。 他轻轻咳了一声,假装自言自语地随便说了一句话。说出口的声音并不似往常般低沉,是温和且又磁性的男声。 很好,这下绝对没人能发现。 织田作之助很满意,就是路过的保安又一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28章 第 128 章 时隔许久, 织田作之助终于又一次踏入了警视厅的大门,却不是以[宫野作之助]的身份,而是以[高桥和彦]的新身份。 系统调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 织田作之助:“……” 他不放心地扶了扶眼镜框, 警视厅熟人真的太多了, 他真的不会被认出来吗。 系统安慰他:[织田作, 要相信我们系统商城啊!商城出品, 必属精品!] 但愿如此。 织田作之助怀着深深地担忧之情, 一言不发地闷头走, 表现的像极了一个第一次走进警视厅的普通市民。 然后所有努力在下一秒破功。 “高桥先生, 等等,你走错了!”警官拦住他,“我们的询问室在那边, 你走反了。” 怎么可能! 从警视厅的大门到做笔录的询问室,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把这条路走了多少次。可以说闭着眼都能找到正确的房间, 怎么可能走错! 警官似乎看出织田作之助无法说出口的质疑, 解释道:“是这样的,旧询问室还在装修, 我们现在临时整理了一下新房间用着先。” 织田作之助:“……噢,这样啊。” 警官在前头边带路边感叹:“高桥先生,你还挺熟悉警视厅的嘛。旧询问室装修有好几个月了, 不是内部员工或者过去经常出入警视厅的人都不会知道换了个房间。” 不会刚开局就被发现吧。 织田作之助非常心虚,强装镇定:“我是第一次来警视厅, 刚刚走错路了。” 警官似信非信,没有在走廊跟他争辩这件事。反正无论他有没有骗人, 只要小男孩不是他伤的, 警官就不会为难好人。 等在询问室的竟然是高木警官。 高木警官带着友善的微笑, 示意织田作在他对面坐落:“先生,请坐。不用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询问,请照实回答。” “……好的。” 织田作之助镇定入座,答完了所有问题,解除了自己的嫌疑。遗憾的是,他却也无法为案件提供太多帮助。案发现场是监控死角,就连系统都找不到嫌疑人。 现在只能等在医院救治的受害人清醒,看小孩能不能说出歹徒的相貌特征。 [你要去医院看望那个孩子吗?]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查地点头,起身问道:“我能走了吗?” 正在整理笔录的高木警官一愣,连忙站起来帮他开门:“啊,已经可以了,感谢您的配合。” 织田作之助颔首道谢,在高木警官的目送下大步离开。 “高桥先生的背影真熟悉啊,像谁呢?”高木警官如此想到。 在这个日常加班的夜晚,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在大厅的自动售货机买了罐装咖啡,正准备回办公室。 “最近的案件好像有点多啊……” 松田阵平打了个呵欠,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松田阵平倏地刹住脚步,一把拉住萩原研二:“萩,快看,那个人是不是……” “什么啊?”萩原研二叹气,随口道:“难不成是看到织田了?” 看到身姿挺立,大步向前走的黑发男人,萩原研二顿了顿,瞬间改口:“好像是有点像。”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严肃起来。 萩原研二:“可是织田是红发……小阵平!” 松田阵平才不管那么多,有没有认错人,看到正脸就知道了! 卷毛警官展现了自己优秀的运动神经和反应力,大厅人来人往,他都能在保持疾跑的同时不撞上任何一个人。 [呜啊!织田作,松田在你身后追你!]系统惊叫一声,[你快跑……啊不对,你戴了眼镜,不用跑。] 织田作之助还以为能够就此顺利离开警视厅,心中一紧,不自觉地默默加快了脚步。 “喂,那个人,你等一下!!” 松田阵平在大厅内的大声呼喊,吸引了无数人驻足围观。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织田作之助再走就会显得很奇怪。 感受到脚步声向他逼近,织田作之助默默扶稳了眼镜,维持着一张面瘫脸转身。 松田阵平伸长的手停在半空中,紧随其后的萩原研二也停下脚步。两个警官望着织田作的眼神中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 织田作之助突然有点说不上滋味。 他只想着将一切与过去的身份作切割,他布置得那样完美,却遗漏了朋友们的感受。 织田作之助心想:这么久了,他们不会以为自己失踪了吧? 如果织田作之助能听见人的心声或者窥视人的思想,就会发现在眼前两位朋友的心里,他不是失踪了,是已经没了…… 萩原研二做了个深呼吸,上前拉住松田阵平。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找织田、不,宫野作之助,请问你认识他吗?”萩原研二死死地盯着黑发男人的一举一动。 黑发男人穿着织田不常穿的衣服套装,唯一与织田相同的地方就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大概真的是认错人了。 萩原研二想这么说服自己,却不可避免地因灰蓝双眸中的熟悉神采而恍惚。 织田作之助扶了扶眼镜,犹豫一会儿,还是轻声道:“两位警官,我不认识他,你们认错人了。” ——对不起,现在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还不能暴露身份。 织田作之助利落转身,被松田阵平拦住。 “冒昧一问,你叫什么?” “……高桥和彦。” “我是松田阵平,高桥先生,打扰了。”松田阵平松开手,没有再拦他。 等人走了,松田阵平才冷着脸说:“他有问题。” 萩原研二愕然:“什么?可是你也看到了,他跟织田虽然有点相似,但确实是两个人。” 松田阵平手里捏着罐装咖啡,因为太过用力,铁罐的外表都凹陷了一块,发出咔咔声响。 “我们可没说把他认成宫野作之助,他说不认识就算了,为什么要补充一句‘认错人了’。” 松田阵平的推理如同一针强心剂,萩原研二浑身一震:“你是说他就是织田?!” 松田阵平冷笑:“不一定,起码我能保证,他绝对认识并且跟织田很熟悉。找他资料,看他今晚来警视厅做什么。” * 织田作之助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掉马的边缘反复横跳,在警视厅的两位友人为他“奔波”时,他已经来到了米花医院。 刚踏进医院的大门,织田作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跑了?!”织田作之助大吃一惊。 系统点点头:[你接到了一个日常任务,帮护士把逃跑的小孩逮回医院,奖励三千通用点。现在出发吗?] 织田作之助:“你帮我定位他,我去问一下什么情况。” 织田作之助找到了护士。 护士气呼呼地大倒苦水:“我看他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竟然卖惨骗我说要喝水,我就去给他倒水,等我回到病房,早就不见人影了!护士长去调监控,才发现这小鬼早就跑出医院,不知道去哪了。”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打算通知你,顺便报警。”护士说。 因为呼叫救护车时,织田作之助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所以护士才会说打电话给他。 织田作之助也很生气,病没好,怎么能乱跑呢? “你需要我帮你找回他吗?” 护士气上心头,脱口而出:“当然要!我希望您能帮我把这个小鬼带回医院,并且压着他做完检查!!他还是个小孩子,脑袋受了伤,没有做完身体检查,日后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如果您能帮我带他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护士叮嘱道:“孩子的后脑勺疑似遭受过重击,治疗宜早不宜迟,请尽快行动。” 织田作之助张了张口,好几个叮咚声在他脑中回荡,他下意识唤出光屏,点开查看。 [心愿任务:找到逃跑的小孩并将他带回医院接受治疗] [限时:一天] [任务提示:逃避现实是不好的,请说服他接受现状。] [任务奖励:10,000通用点] [心愿任务:让孩子接受全套身体检查] [任务提示:谨记全程跟随。] [任务奖励:10,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 系统猫猫探头,对织田作说:[跟我念。] 织田作之助茫然,跟着一字一句念道:“也不知道小孩是什么时候被打晕的,可能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护士正义感和共情能力都极强,闻言,瞬间眼泪汪汪地心疼道:“是啊,真希望他在外边乱跑时不要挨饿,如果有人能给他点吃的就好了。” [心愿任务:带饿肚子的小鬼去吃饭,奖励7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大受震撼,深呼吸:“您还希望我做点什么?” 护士小姐想了想,面色迟疑。 系统:[说小孩不在乎生命,说严肃点。] 啊,这。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试探着对护士小姐说:“他不顾身体乱跑,一点也不敬畏生命,还给医院添麻烦……” 护士小姐一摔记录板,气道:“没错!小鬼头就差点教训,麻烦您务必找到他,然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命的可贵!” 系统飞快播报任务:[心愿任务:教育小孩并让他保证自己会珍惜生命,奖励10000通用点。] 织田作之助:!!! 病房有人摁了呼叫铃,护士小姐整理好心情,飞快捡起摔在桌上的记录板。“高桥先生,一切都拜托您了。” “啊,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织田作之助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姿势说道。 护士小姐愣了一下,笑道:“高桥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向了病房。 织田作之助只觉得像拿200円中了7000万円的刮刮乐一样,踩在云端之上,恍恍惚惚,非常不真实。 系统定位了受伤且在逃状态的受害人小男孩,定位一直在移动,为了不出意外,织田作之助边追边问系统:“你是怎么办到的?” 语气中满是茫然。 系统猫猫得意洋洋:[哼哼,我了不起吧。我提过了呀,只要你能让人情绪激动或真诚地开口向你提出一个愿望,而你有能力帮他实现,系统就能捕捉到对方的心愿,形成任务。] [我看看——这本手册叫做《最简单的刷分技巧》——啊呀,可是我觉得这也不简单啊。]系统为难道:[别人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非常赞同,并质疑道:“哪来的?” 系统答得十分随意:[唔,我也不知道,就早上跟你聊完天,我无聊钻进数据库里扒拉出来的。] [编写的人好贴心,还附带了厚厚一本书教我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比较有效。语言通俗易懂,内容丰富,真的好妙!] 织田作之助提议:“你晚上投屏给我,我也一起学?” 脑中传来了哗啦哗啦的翻书声,系统兴高采烈地拒绝道:[这本书太厚啦,很多字用的还是系统语言,不是系统本统看不懂。让我来学嘛,等我学会了,我带你刷分!] 织田作之助不理解,学这个有什么好兴奋的。 但系统主动开口,他也绝不会打击一岁幼儿(系统语)的学习热情。 没有刷分技巧前,他照样能完成任务。有没有都一样,只是存通用点的速度会更快而已。 总之,系统开心就好。 第129章 第 129 章 织田作之助在米花町2丁目抓到了胆敢偷溜出医院的小鬼。 “大叔, 放开我!!”小男孩被揪着后颈的衣领提溜起来时,还在不停地拳打脚踢,试图逃离魔爪。 过大的衣服让小男孩滋溜下滑,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从揪住衣领变成双手卡着男孩的腋下, 把人举在半空中。 “你病还没好, 怎么能从医院偷跑出来?”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沉声道。 工藤·吞了A药变小版·新一大声嚷嚷:“放开我,我要回家!” 原来是想家了。 倒也能理解,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醒来,成年人都会惶恐, 何况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织田作之助眉宇间的怒意迅速消散, 将人轻轻放下。 工藤新一双脚着地, 拔腿就想跑,被织田作之助一把抓住手腕。 随着变小, 工藤新一的体力也自然而然回归到了幼年期的水准。从米花医院到他家可是有一段路的,工藤新一早就累到气喘吁吁了。 他就算想跑, 也没体力逃跑。反正都跑不掉, 干脆问问他是谁。 工藤新一判断完局势, 迅速改变策略。他刚目击了黑衣组织的罪恶交易, 还被敲了闷棍, 警惕性前所未有地高。 他用自以为隐蔽的警觉目光盯着织田作, 质问道:“大叔, 你是谁啊?你怎么会知道我刚从医院离开,还能找到我?” 织田作之助戴着眼镜, 工藤新一没认出来眼前的黑发男人就是游乐园里的“跟踪狂”。 “我是高桥和彦, 是我在游乐园发现了你, 然后报警的。医院方面通知了我, 我才知道你跑出来的事。”织田作之助语气温和,却对自己怎么找到的人避而不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咳咳……我自己可以!”工藤新一捂住嘴,咳了几声。 织田作之助不由分说地半蹲在他面前,“我背你回家。” 工藤新一有些犹豫。 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组织的毒药所致。能研制出这种药的组织一定很危险,他既不想将无辜路人卷进来,也不想因此暴露自己。 “快上来,找到你父母后,还要让他们带你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织田作之助微微偏头,见小男孩没有动静,迟疑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噢,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这解释也太僵硬直白了吧! 工藤新一吐槽道:坏人通常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吗,太可笑了! 工藤新一绷着脸与黑发男人对视几眼,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爬上了他的背。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谢谢大叔!” ——对不起,但是他真的走不动了!! ……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他站在一间大别墅的铁门前,旁边熟悉的别墅亮着微光。 他探头看了看,没错,是阿笠博士家。 织田作之助:……? 这小孩不是说回家吗,为什么要回工藤新一家啊? “这里就是你家?”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 工藤新一从他的背上跳下来,叉着腰对他说:“对,没错,谢谢你送我回家。大人不在家,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手机号码?之后我会让爸爸妈妈向你表达谢意。”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报出一串号码,工藤新一满意地点点头。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互相对视。 工藤新一:? 他奇怪又着急,清了清嗓子,问:“高桥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快点走啊,他总不能当着高桥的面爬栏杆! 黑发男人却微微一叹,蹲在他面前:“小孩,你叫什么?” 工藤新一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紧急刹车才没暴露。 织田作之助:“你姓工藤?” 工藤新一连连倒退几步,余光瞥见门牌,顿时暗骂自己不够谨慎。他的背紧紧贴着栏杆,额前冒出冷汗,佯装镇定:“没错,我就是工藤家的小儿子。” 对不起,远在美国的爸爸妈妈,你们要凭空多一个小儿子了!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用食指指骨轻轻敲了敲男孩的额头,权当是小小的警告。 他露出成熟大人不赞同的目光:“骗人是不好的行为,这里明明是工藤新一的家。我听说工藤新一是独生子,工藤家也没有这么小的孩子。” ——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工藤新一面露惊恐。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小哀从博士口中听到后,当成八卦随口转述给织田作之助的。 “好了,不要闹了。” 小孩子调皮可以理解,因为生病难受而胡闹也可以接受,但一切要有限度。 织田作之助自认脾气耐心都足够好,此时却也有点生气。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胡闹? 他的脑中回荡着护士的悉心叮嘱——“治疗宜早不宜迟”——于是更加生气。 “给我你家长的电话,或者告诉我你家到底在哪。如果找不到家里人,先跟我回医院看病,我再帮你联系家人。”织田作之助沉声劝道。 当织田作之助沉下脸来时,他常年混迹在Mafia里的气势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工藤新一硬生生地把男人眼中的三分怒气理解成了杀气。 他快被吓死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有如此可怕的气势,与黑衣组织的人不遑多让! “好了,跟我回医院吧。” 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的黑发男人缓缓俯身,朝工藤新一伸出手。 那只手在工藤新一的眼中逐渐放大,男人的阴影仿佛要将他吞噬。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解救了新一。 “咦,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新一家门口?” 是阿笠博士!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一鼓作气闷头向前冲,一路竟然毫无阻碍地冲到了阿笠博士面前。 “阿笠博士!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工藤新一激动地紧紧抓着阿笠博士的白大褂不放。 阿笠博士很奇怪:“嗯?你是哪家的小孩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小孩的害怕,警惕地看向黑发男人,将小男孩护在身后:“你要对他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生怕男孩受伤的头撞到自己后雪上加霜,织田作之助下意识举高了手臂侧身让路,此时一脸茫然地看着声称要报警的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是我啊,高桥和彦。”织田作之助已经忘了自己戴着眼镜,干巴巴地辩解道:“那个孩子受伤住院,却从医院偷跑出来,我是来带他回医院接受治疗的。” 阿笠博士:“什么啊,高桥的脸才不长这样,你少骗人!” 一边说着,阿笠博士一边飞快地低头打量护在身后小男孩。 他粗粗一看,没看出孩子受没受伤,倒是发现小孩确实很狼狈。 这也不能说明黑发男人说的是真的! [眼镜!织田作,你带着氪星眼镜,阿笠博士认不出你!]系统提醒道。 织田作之助进退两难,他总不能当众换脸啊! 他百口莫辩,差点被真的安上“人/贩/子”、“绑匪”的罪名。 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灰原哀。 灰原哀不耐烦地走出来,站在博士家门口的街道上高声问道:“博士,你们在吵什么啊?” 阿笠博士大声回话:“小哀,快报警!我抓到一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灰原哀瞬间警觉:“好,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顿时萌生退意。 要不先撤,换张脸再回来。可是跑了,这张脸不就做实了人/贩/子的身份吗? 织田作之助还在犹豫,就被工藤新一敏锐发现,指着他大声叫道:“阿笠博士,他想跑!” 阿笠博士飞扑过去试图抓住他:“可恶,别想跑!” 织田作之助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撑着栏杆跳进了工藤新一家。 灰原哀手里正好拿着手机,她一边跑向玄关的座机,一边用手机给织田作之助打电话。 这种突发事件,她必须通知蒂萨诺,谁知道那个男人跟组织有没有关系啊! 铃声响起的时候,小哀甚至才刚跑到玄关,而正隔着栏杆对望的两大一小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再次轻松地翻墙跳出来,对着阿笠博士晃了晃手机,低声说:“博士,我们先回去再说。” 起码不要在街上公然换脸。 织田作之助接通电话,将手机贴着耳朵,顿时听到灰原哀着急的声音:“蒂萨诺,博士好像发现了一个绑小孩的歹徒,你快过来一趟。” 与此同时,织田作之助还听到了座机的拨号声,那是灰原哀正在报警。 “小哀,是我,别报警。”织田作之助躲开几步,无奈地低声道,“……我易容了。” 灰原哀:“……???” * “为什么不让我听!我也是当事人,也有知情权啊!人家也想听嘛……”工藤新一仰着头,一脸不满,试图靠撒娇和卖萌来得到进入房间的权利。 阿笠博士摸了摸工藤新一的头,满脸歉意:“对不起呀,小朋友,我们有点事要谈,一会儿再送你回家哦。” 织田作之助探头:“是回医院。” 工藤新一大声道:“我真的没事,不要回医院!诶诶诶别关门——” 灰原哀踮着脚无情关门。 “砰!” 工藤新一:“。” 可恶!你们在密谋什么啊,凭什么那个女孩能听我不能!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阿笠博士说明身份啊! 被隔绝在客厅的工藤新一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异常悲愤。 * “好了,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灰原哀神情冷淡,没有放松警惕:“你说你是高桥和彦,证据呢。” 灰原哀真的看不出来这张脸有什么破绽,而据她所知,蒂萨诺的伪装技能不能说强,只能说比普通人厉害,是不可能达到“换一张脸”的地步的。 他甚至连伪声都那么完美。 灰原哀眯着眼,探究地看向黑发男人的脖颈。 难道戴了变声器? 织田作之助干脆利落地扯下戴了一天的假发头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取下眼镜。 灰原哀和阿笠博士双双瞳孔地震。 “这这这……”阿笠博士结巴道,“这是什么原理,戴不戴眼镜竟然有这么大区别?” 灰原哀震惊:“你的声音呢?” 织田作之助微抬下巴,修长手指抵着衣领的拉链微微扯动,拉链下移,黑色的项链型变声器便露出了真面目。 黑色的变声器紧紧贴着喉结,在脖颈上围了一圈。 “是变声器。” 织田作之助一边说,一边抬手摁了某个按键。下一秒,他的声音便回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阿笠博士惊呼一声:“这是我前不久刚有的设想,竟然有人提前实现了吗?!”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是未来的阿笠博士发明出来的。] 原来如此。 织田作之助对震惊的阿笠博士说:“其实这是你未来的发明……” [你不能直接说出口呀!!]系统尖叫到破音。 织田作之助硬生生改口:“我的意思是,阿笠博士未来一定会发明出比这更完美的变声器。” 阿笠博士莫名燃起斗志:“哈哈哈,说的没错!” 灰原哀无奈:“你们是笨蛋吗?现在的问题是,外面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阿笠博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你了。”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问道:“博士,关于我的事能否请您保密?” 阿笠博士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换脸啊?” “嗯……因为一些不太方便说的个人原因,现在需要隐藏身份。” 阿笠博士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真的没有拐/卖小孩吧?” 织田作之助:“……真的没有!” 灰原哀帮他背书:“博士,他不会做坏事的。” 阿笠博士松口:“既然小哀都这么说了,我也相信高桥先生的为人。” 他想了想,猜测道:“高桥先生难道是在躲人?” 织田作之助一愣,点点头。 在躲黑衣组织,也就是躲人。只是这帮人有些特殊而已,这么说也没错。 阿笠博士叹息着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说:“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说出去的。” 问题解决了,灰原哀伸了伸懒腰,跳下椅子。 她无声走到门前,倏地打开,一点也不惊讶地看着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显然在他们“密谋”期间,他就一直贴着墙偷听。 工藤新一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是来看看大家聊完没有的……” 灰原哀无语,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她就觉得会被偷听,才选择了隔音效果最好的一间房! “我还有实验没做完,剩下的事我就不参与了。”灰原哀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有事再喊我。”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关心道:“小哀也要注意休息啊。” “知道啦。” 第130章 第 130 章 “咚咚。” “请进!” 织田作之助推开地下室的门, “小哀,用过晚餐了吗?” 灰原哀点头,诧异道:“你还没吃晚饭?” “嗯, 那个孩子一定饿了。我向阿笠博士借用了他的厨房煮咖喱饭,你呢?” “我就不用了, 食材正好冰箱都有, 你直接用。”灰原哀微微用力蹬了一下,电脑椅转了半圈,面对着织田作, “提醒你别放太多辣椒,他不是还在生病?” 织田作之助斟酌了一下, 忍痛放弃辣咖喱:“好吧,我煮原味。” 他一边在厨房忙碌, 一边等待据说是去换衣服的小男孩以及被强行拉过去的阿笠博士。 “怎么去了这么久。”织田作之助看着墙上的钟表, “难道又跑了?” 系统看着光屏中的定位摇摇头:[没有哦,他们去了隔壁工藤家。] “为什么要去工藤家……” [或许是因为阿笠博士没有小孩子能穿的衣服, 但是工藤家有。博士和工藤家关系好,就去借衣服了。]系统猜测道。 织田作之助:“啊, 是有这个可能。” 他又等了将近十来分钟,阿笠博士才带着人回来。 去的时候只有一大一小, 现在却多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正跟他打招呼:“打扰了, 我是毛利兰。” 织田作之助站在厨房门口,点头回应:“毛利小姐, 你好, 我是高桥和彦。” 阿笠博士凑到织田作身边, 解释了小孩的名字和由来, 最后说:“新……我是说柯南!柯南会去小兰家借住。” “好,”织田作之助颔首,“我还是要带柯南回一趟医院,博士,是你去还是毛利小姐去?” 毛利兰吃惊地说:“柯南生病了?” 织田作之助张口:“是因为……” “啊哈哈!是因为柯南比较调皮,出去玩的时候摔了一跤,高桥先生不放心,才坚持要送他去医院做检查!”阿笠博士一秒打断,又凑到织田作耳边小声说:“高桥君,柯南的事另有隐情,请你不要告诉小兰。” 阿笠博士十分诚恳,织田作之助面露犹豫。 “可是……” 阿笠博士很着急:“高桥君,拜托了!” “可是我已经报过警了啊。”织田作之助的脸上写满无辜。 阿笠博士宛如晴天霹雳:“什、什么!警方竟然已经知道了!” 毛利兰动了动鼻子,迟疑问道:“请问,厨房是在煮什么吗?好像……” “是我的咖喱!”织田作之助火速转身冲回厨房进行抢救。 阿笠博士已经把柯南拉到一边,两人蹲在角落嘀嘀咕咕。毛利兰左右看看,最后选择了跟着进厨房。 “高桥先生是在煮咖喱啊,好香哦。”毛利兰笑着说。 好在发现的早,抢救及时。锅里的咖喱虽然不是最佳状态,但也能入口。 织田作之助拿碟子装盘,问:“毛利小姐要来一份吗?” 毛利兰摇摇头:“我用过晚餐了,多谢您。” 柯南面对满满一盘咖喱有些汗颜:“我是有点饿,但这也太多了吧!!” 根本就不是小孩子的量啊! 因为织田作问了阿笠博士,而博士也表示肚子不饿,他只好把多出来的份和柯南平摊。织田作之助没有向柯南解释,只递给他勺子,并催促他用餐。 青春期的男生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如果是高中生的身体,他一定能够轻轻松松地解决掉。可现在…… 变小后的第一天,想念过去的日子。 柯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众人(博士以及小兰)的围观下僵硬干饭。 织田作之助:“吃不下不要硬撑。” 柯南松了口气,飞快远离餐桌:“我吃饱了多谢款待我先走了再见——”一口气说完甚至不带断句。 柯南企图逃离,柯南被小兰抓住了,逃脱失败! “柯南,说好的要去医院检查,不能因为害怕打针就逃避哦。” 柯南试图挣扎:“可、可是,这么晚了,医院的门诊也关门了啊。” 毛利兰犹豫:“说的也是……” [带他吃饭的任务完成,7000通用点到账。]系统说,[带他去医院的任务限时一天,明早再去也来得及。]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那么还请您给我留一个电话和地址。” 毛利兰不是很理解他的执着,提议道:“明天我带他去就好啦,不用麻烦高桥先生多跑一趟。” “我跟别人约定好了,这是我的任务。”织田作之助解释道。 任务……? 柯南站在毛利兰身边,诧异地看了一眼黑发男人。 这个词真奇怪啊,一般人都会说“约定”或者“我的承诺”之类的话吧。 “原来如此。”毛利兰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赞叹道:“高桥先生真是守信啊。” 织田作之助和毛利兰互换了手机号码,毛利兰留下了家里的地址后,就牵着柯南离开了。 “任务?” 织田作之助回头,灰原哀不知何时从地下室出来,双手抱胸,靠着墙,冷淡地看着他,说:“送小孩子回家是你的任务?任务发出者是谁。” 织田作之助:“是和护士的约定……”但要说任务也没错,是系统颁布的任务。 “是约定,就不要说是任务。”灰原哀不满道,“你为什么执着于任务?” “只是顺口一说。” 闻言,灰原哀微微挑眉。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蒂萨诺郑重其事地用“任务”这个词汇了。 蒂萨诺就算离开了组织,也还是保留着某些习性吗……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阿笠博士手足无措:“小哀、高桥?你们这是……” 灰原哀无声叹气,强调道:“记住了,你可是高桥和彦。”不是被组织控制着的蒂萨诺!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茫然应道:“啊,好……” 这个笨蛋! 不过说到底,我也没资格说蒂萨诺啊。我们都是一类人,深受组织毒害的人。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掩下心中的酸涩,蹬蹬蹬地跑下楼梯。“我要继续我的实验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小哀生气了?为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满肚子疑惑,与阿笠博士对视一眼,发现博士也一头雾水。 小孩子情绪这么多变的吗。 织田作之助没放在心上,“博士,我也告辞了。” “噢!高桥桑一路小心。” * 第二天,柯南很不情愿地被带到了医院。 在柯南站定在护士小姐面前时,织田作之助听见脑中响起叮咚一声。 [“带逃跑的小孩回医院”任务已完成,10000通用点已到账,你还剩两个任务哦。] 护士小姐气冲冲地将柯南训了一顿又一顿,织田作之助和毛利兰目瞪口呆,两个大人缩在柯南身后,完全不敢上前。 柯南勇敢地顶住了所有炮火,被教训得灰头土脸,只能疯狂说自己做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护士小姐冷哼一声:“下次生病还敢不敢不告诉大人一声就偷偷跑走?” 柯南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敢了,护士姐姐,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乱跑了。” 护士小姐语重心长:“你还小,不好好修养,日后留下病根怎么办。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小弟弟,你明白了吗?” 柯南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生命的!” [叮咚!] [任务:“教育小孩并让他保证会珍惜生命”已完成,10000通用点到账啦!] 织田作之助:? [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啊。] 系统在狂翻说明书:[唔,我看看……“自认为没参与任务但拿到全额奖励”对应的是第58条……好长,我翻译出来投屏给你。] 于是,柯南在房间里面接受检查,织田作之助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观看系统投出的光屏。 光屏上,只有滚动的字幕。 [唉,怎么连这个都要问,你们系统出厂时都不带大脑的吗?要不是……算了算了,我就好心再解答一次。] [首先,不可能存在没参与的情况,只要你拿到了奖励,就证明你一定在某个时刻直接或间接参与其中。] [问题在于怎么让你干最少的活,但拿到全额奖励……啧,已经是第58条了吧,不要用这么愚蠢的表情看我啊。黑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可爱……] 织田作之助靠在椅子上,从冰冷的字幕中隐隐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要巧妙运用话术,让对方许愿时,不要让对方指定要你本人来完成任务。比如……] [(走路的声音)] [吱呀——] [哦呀,好可怜,是成为弃子了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是哦,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抓到你的呢。] [被同伴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什么啊,搞清楚,是你被出卖了,与港口Mafia一点关系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直起身,怔怔地看着光屏。 港口Mafia?这本书、这个系统,竟然与港口Mafia有关系! [被关了这么多天,还没清醒过来么。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是我们想要的人,就按规矩……改主意了?好啊,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港口Mafia会替你实现。] [把出卖你的人抓住,以及放了你?真贪心。] [……你这是什么语气,现在是你有求于港口Mafia,最好掂量掂量你的语气和态度。] [(离开脚步声和巨大的关门声)(似乎有人在哀嚎什么,但没有被系统完全录入,无法复原)] [为什么不答应他?你自己看看,才几万点数,拿来打发谁啊!说明他的愿望还不够强烈。晾他几天,翻个几倍再去。] [没必要所有任务都事事亲为,要学会钻空子,不要被系统牵着鼻子走。] [学会了吗,织田作。] 光屏闪动,字幕到此为止。 织田作之助倏然一惊,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脊背慢慢向上攀爬,抓住了他的心脏。 编写这本书的人到底是谁。 这种话术、这种特殊的称呼方式…… 这是…… 太宰?! 第131章 第 131 章 织田作之助呼吸略微急促, 凝视着半空中的光屏有些出神。 光屏上滚动的字幕,无声展现了“某人”是怎么钻系统空子的。 利用港口Mafia的威慑力和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攻破囚犯的心理预期,挑起他心里的负面情绪。 [凭什么他们能全身而退, 而我却要在港口Mafia的大牢里生不如死?他们也没有说过会救我……他们之前看我的眼神不对, 是不是早就想借机除掉我!] 但凡动了哪怕一丝念头, 在港口Mafia的大牢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哪怕是尾崎红叶干部手下的审讯小队, 也经常有人受不了审讯的环境而申请转组。 没有人愿意去体验一下港口Mafia的审讯手段, 港口Mafia想知道的东西, 还没有人能挺住不吐出来。 而光屏中的主角, 仿佛与生俱来拥有识破人心的能力,三言两语便能点破一个人的小心思。 毫无疑问, “主角”就是太宰治。 “可……怎么会是太宰?”织田作之助低声喃喃道。 “呐呐大叔,你在说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蓦然回神,看见柯南站在他的面前,踮着脚在他双眼前晃了晃手。 “大叔,你在看什么啊?一片空白的墙壁有什么好看的。”柯南微微抬头,眼镜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说, 那里有什么是只有你能发现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柯南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后立刻装可爱:“啊哈哈, 我是开玩笑的啦,因为看到大叔很专注的样子, 所以有点好奇而已啦。” “……只是在发呆。”织田作之助起身, 问道:“检查都做完了吗?” 毛利兰:“已经做完了,现在在等结果。”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没有要走的意思。 毛利兰和柯南面面相觑, 毛利兰体贴地说:“高桥桑如果有急事, 可以先去忙。我在这里陪柯南就好了!” “我并没有急事,等一等也无妨。”织田作之助摇头,坚持要等检查报告。 因为系统没有提示他任务完成,宣读结果也是身体检查的一环,任务没完成前他不能离开。 他没有出声,依靠在墙上静静沉思。等结果出来,任务也提示完成后,又开车将两人送回家,他才能完全沉下心去思考这件事。 太宰也有系统——这让织田作惊讶,但也仅仅是到了惊讶的程度。人人都有未了的心愿,系统随机绑定宿主,能绑定他为什么不能绑定太宰。 太宰拥有系统,并且知道“织田作之助会绑定系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更别提他还专门留下了一本厚厚的卡bug专用说明书,指名道姓是写给织田作的,这就很惊悚了。 系统看完也懵了,急匆匆地说:[织田作,我真的没有骗过你,我真的真的没有隐瞒你任何事!] “我知道你没有隐瞒我。”织田作之助安抚道。 系统狂喜,感动道:[太好了,你相信我的清白!呜呜我好感动!] 织田作之助很淡定:“因为如果太宰真的做了什么,你也没办法反抗。” 系统一僵,[我、我很厉害的……]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系统悟了,蹲在角落哭唧唧。 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安慰道:“别伤心,你还处在幼年期,等长大了就好了。” [不可能的!那可是太宰啊!!]系统猫猫一跃而起,大声喵喵叫表示抗议。 织田作之助呆毛一竖,眼神一利,敏锐指出华点:“可是你都没有真正见过太宰,你怎么知道太宰的手段,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比太宰弱?!” [啊,是哦……]系统呆愣在原地,一张猫脸皱成一团,表情逐渐困惑,[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果然! 这一切都与太宰有关! 织田作之助有了一个很惊人的想法: 他能够死而复生,还能拥有系统来复活老板和孩子,不会都是太宰设下的局吧?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更加理不清思绪。 太宰……他是死在太宰怀里的,织田作之助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孩子绝望到悲恸的眼神。 太宰的痛苦绝不会有假,倘若他知道自己能靠系统复生,就不该是那副表现。 织田作之助仰靠在沙发上,神情不属地抽着烟,烟雾腾起,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 系统似乎在劝他少抽点烟,织田作之助只空出手来揉了揉猫猫头,思绪依旧沉浸在迷雾中。 一切线索都不明朗,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系统给他投放的片段显示太宰还在港口Mafia,可他临死前撑着一口气让太宰离开黑暗,去往光明的那方。 是出了什么变故,让太宰仍旧留在港口Mafia……还是太宰确实选择了光明,只是展示出来的片段发生在自己死去之前。 可,太宰能预知未来的话,不可能不作为。比起将一起压在虚无缥缈、目的不明的系统身上,织田作相信太宰会选择把一切牢牢握在手中。 “太矛盾了……” 织田作之助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纹理,疲惫地阖上了眼。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男人一声极轻的叹息。 * 织田作之助相信,他想要的谜底一定藏在太宰写的《最简单的刷分技巧》里。 他提出想看这本书。 系统很为难:[可是,这本书真的很多系统语。人类只会看见一段又一段的乱码,你看不懂的呀。] “你可以像这次一样翻译成日语,再投屏给我。”织田作之助提议道。 [工作量也太大了叭!]系统哭唧唧,[这么厚,这么厚啊!看都要花好长时间,何况是把它翻译成日语!] 其实不是。凭系统的速度,单纯从头到尾看一遍跟读一本书没区别。 可这回跟看书不一样! 系统要真正理解里面的一字一句,然后在实际场景中引导织田作。这对统而言,有点难…… “我真的不能看吗?”织田作之助有些难过,诚恳道:“拜托了,就辛苦你几天。” 这可是太宰写的书啊!! 他超想看!!! [……那好吧!]系统若无其事地舔毛毛,[咳,你等我几天,我把它整理好再给你。] 织田作之助压下心中的期待,强行冷静地点点头。 * 假发、眼镜、变声器统统穿戴整齐,织田作之助特意选了个高领毛衣,以此掩盖脖子上的变声器。 织田作之助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子,他很少穿高领衣服,因此有些不习惯。 他准备出门去做任务。 在太宰的攻略未整理完全之前,织田作之助还是要老老实实为系统打工。 虽然在医院已经演示过其中一个方法了…… 笑死,织田作完全学不来。 啊不不不,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织田作之助非常仔细地复盘过太宰的每一步,他品了又品,自认为找到了秘诀和财富密码。 …… “您想要什么?” 黑发男人围着围裙,面无表情地淡声问道。 他身后的杆子上绑着五颜六色、各种卡通形状的气球,面前支着一个小摊,摆着各种玩偶和可爱的小饰品。 小孩子指着一个熊形状的气球,大声道:“我要熊熊!” 家长:“不行。” 小孩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家长。 家长头疼道:“行行行,请您给他一个布朗熊气球。” 小孩:“好耶!!” 织田作之助熟练地转身取下,递出,收钱,目送客人走远。 [……恭喜你完成心愿任务:给小孩一个布朗熊气球,奖励3000点。] 系统吐槽道:[不是,织田作,你一定要这样赚钱吗!] 织田作之助特意让系统调查了一下,经过对比后选择了流量最大的游乐园和生意最好且招店员的小店。就这会儿功夫,立马又来了新的顾客。 “您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一边娴熟地应对客人们,一边回复系统:[我觉得很好啊……不用东奔西跑,也不用担心帮人太多而出名。] 不然又因为好人好事做太多进警局上新闻怎么办! 单纯出名只是会给他带来一定困扰,如果被黑衣组织的人发现他的假身份,那就糟糕了! 以及,选择游乐园是有原因的。 在游乐园玩耍的人们普遍情绪高涨,提出的“要求”更可能被任务系统捕捉,并且得到的点数也会更高。 只是卖出一个气球就有3000点,以前哪有这个价啊! 织田作之助送走又一个客人,顺利收入5000点,不由得感叹出声:“太宰的办法真有用啊。” 系统无语凝噎。 不,太宰治给你写攻略,绝对不是叫你来游乐园打工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倒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开心。 虽然点数不均,偶尔也有几次没有形成心愿任务。总的来说,还是很赚的! ——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太宰! 在又收入了一笔进账后,织田作之助如此坚定地想到。 系统只能一边帮他计数,一边安慰自己:往好处想,织田作还是学到一半的!现在赚点数的速度已经比之前快太多了! 一整天下来,织田作之助成功收入三十五万通用点! 面对这么华丽的数字,系统叹为观止,火速改正自己的观念:[织田作好厉害!我们明天也去打工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应了声好。将伪装用品取下,放在桌上,长舒口气。 电视正在播放最新新闻。 “近日,东京市又起一例案件。而到场记者表示,并没有在现场看到‘日本警方的救世主——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身影。据悉,工藤新一已经多日未曾出现在案发现场……” 新闻持续播报,织田作之助没有在意,甚至没有细听。 他随手拿起遥控。 带着工藤新一大头相片的电视屏幕闪烁一下,归于黑暗。 第132章 第 132 章 [织田作!停一下, 前面一百米的咖啡厅有任务!] “什么任务……” 既然顺路,那就顺便一起做了。 [是下毒!有人怀恨在心要杀他的仇人,我看到他准备加料了!] 织田作之助眉头一皱, 加快了脚步。 咖啡厅的大门被人从外用力拉开, 门扉扇起的风让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店员:“欢迎光临……诶诶这位客人,您要做什么?!” 黑发男人站在门口, 视线一扫室内, 目标明确地朝窗边卡座上的人走去。男人面色沉沉, 默不作声的样子像极了来找茬的人。 店员就站在黑发男人的前进线路上,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冲自己来的, 顿时惊慌地倒退几步。 “报警。”织田作之助在店员面前稍停脚步, 丢下一句话就轻巧地绕过他,走到目标面前, 眼疾手快地抢过一个男人手上的咖啡杯。 男人嘴唇都快印上杯子边缘了,手上却突然一空,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抬手看看织田作手里的杯子, 而后暴怒。 “你为什么抢我的咖啡!”男人一拍桌子站起来, 表情很愤怒。 与他同桌的另一个男人也站起来, 义愤填膺道:“就是, 快还给他!” 眼底却藏着恐慌和不知所措的紧张。 织田作之助手里拿着杯子, 神情严肃地对受害人说:“这杯咖啡你不能喝。” 男人觉得很荒谬:“凭什么啊?这是我买的。” 店员拿着手机迟疑道:“先生, 你要我报警抓你吗?” 罪名就是恶意闹事之类的。 织田作之助:“……” “这杯咖啡被投毒了,我……我在窗户那头看见的。”织田作之助小小的撒了个谎。 众人大惊,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店员为了证明店家的清白, 终究还是报了警。 受害者还是相信自己的朋友的, 不仅没阻止反而冷笑一声:“好啊,看警方来了你还能编出什么离谱的理由!” 下毒的西装男人担忧道:“算了吧,不要闹大事情。” “不行!好好的周末,好心情不能毁在这种人手里!” 西装男人心中极度惶恐,劝阻了几次,反而被对方眯着眼质问,只好同意报警。 警方很快到来,织田作之助赶着去上班,警方一推门,他就迎了上去。 “警官,这杯咖啡被投毒了,下毒的是……” 织田作之助的话还没说完,戴着墨镜的卷毛警官便推开门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自动消音,有些迷惑。 松田,怎么是你啊?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开始承接刑事部的任务了吗?! 松田阵平正巧在附近出外勤,投毒可是大事,可东京最近案件频发,搜查一课实在抽不出人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最近经常往搜查一课跑,跟那里的同事都混熟了。 得知他在附近出外勤,目暮警官立马联系了他。 于是松田阵平便来到了咖啡厅,与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男人对视时,松田的心中也有些许意外。 他捏着墨镜腿,潇洒地一甩头发,取下墨镜。 “报案的人是你?” “是。” 织田作之助将案件简要说了一遍,松田阵平看似吊儿郎当,面对案件还是很认真严肃的。他先是听完织田作的证词,又带着队员调查现场、询问现场目击证人的口供,而后开始破案。 织田作之助扭头看了眼店内的钟表,再不搞定,他就要迟到了。 走又走不掉,只好耐心等待。 好在松田阵平的业务能力算得上一流,很快推理出真相。 织田作之助悄悄推开店门。 “叮铃铃——”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松田阵平倏地一个向日葵式猛回头,在他犀利的目光下,站在店门口的黑发男人似乎浑身一僵。 “高桥先生,作为案件第一目击证人,请务必留下做个笔录。” 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织田作之助沉痛心想:我就知道!! 逃不掉的笔录,逃不掉的友人相遇! 折腾一通也只有5000通用点,要不是为了救人,派气球难道不比这个划算?! 系统友情提示:[劝你别跑比较好哦,我已经帮你请假啦。] 织田作之助放弃挣扎,面无表情地转身,顺从点头:“好的。” ——这小子竟然不跑?! 松田阵平大吃一惊! 松田阵平还想从他逃跑的熟练度和身手,来判断他是不是织田呢! 到底是认错人了,还是这家伙预判了我的预判,所以才乖乖配合警方?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还要再试探一下。 织田作之助坐在警车后座,车子都已经准备启动了,驾驶座的车窗却突然被敲了几下。 “咚咚咚!” 卷毛警官在窗边俯身,比了下口型。 主驾驶的警官连忙拉起手刹,降下车窗。“松田队长,怎么了?” 松田阵平抬了抬下巴,“你去副驾,我来开。” 小警官不明所以,乖乖下车换座位。 织田作之助的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松田经常因为想偷懒把开车的任务丢给萩原,大家一起出去都是萩原负责驾驶,织田作和松田从来都是被载的那个。 他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松田阵平老神在在地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盯着后视镜,拖长了嗓音:“温馨提示,系好安全带,坐稳扶好啊。” 被暗自注视着的织田作之助浑然不觉,依言扣上了安全带。 副驾的警官很年轻,估计没坐过松田和萩原的车,认真系好安全带,笑道:“OK!松田队长,你的交通安全意识不错嘛,看来交通部的宣传很到位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开这么快!!松田队长你超速了吧你一定超速了!!”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没超速,我看着表呢。” “不可能!松田阵平,我要去交通部大义灭亲告发你!” “哈——?胆子很大啊,既然都是死,那不如再快点好了。” “呀咩咯!!” 年轻的小警官一只手紧紧扣住座椅,另一只手抓紧了车窗上方的扶手。 织田作之助坐在副驾后方,眼睁睁看着小警官一边惊叫一边将扶手越抓越近,手指用力到泛白。 常年因为赶限时任务而维持踩线车速的织田作之助:“?” ……这个车速很快吗? 刚浮起这个想法,系统就着急唤道:[织田作,一般人是不会这么淡定的啊!你快学副驾的警官,做出普通人被车速吓到的样子!] [松田阵平在看你!!] 织田作之助心中一凛,稍稍抬眼,果然从后视镜中看到松田阵平瞟过来似有若无的眼神。 织田作之助震惊,战术后仰,背部紧紧贴着椅背。 这是松田阵平的试探! 松田,我是哪里暴露了吗,你怎么还没放弃! 他顿时提高警觉,要让自己跟普通人一样害怕才行。 嗯,首先,要害怕。 可是这种车速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淡,怎么才能表现出普通人的惶恐震惊啊?? 织田作之助的脑子一团乱麻,松田阵平随时可能在观察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下意识学着前方的警官抬起手,紧紧抓着车窗扶手。同时张开嘴,提高了音量说:“松田警官,车速太快了。” “你会被交通部发罚单,介于你的警察身份,可能还要写检讨。” 语气四平八稳,冷静的不像话,只是表情隐隐能看出黑发男人心底的紧张。 有萩原研二作为幼驯染,松田阵平的车技必然差不到哪里去。此时他一边开车,还能分出一部分心神给后视镜。 ……高桥和彦竟然下意识往后靠,以此借力稳定身形。他还握紧了扶手! 虽然慢了半拍,但要以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倒也说得过去。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 [救命,你的语气也太平淡了吧!]系统崩溃大哭。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他真的很努力了啊! 松田阵平暗自琢磨: 害怕到闭眼吗?表情看上去也很紧张的样子。有些人越紧张就越冷静,高桥也许就是其中一个。 真的不是他吗…… 副驾的警官:“呜啊啊啊前方有一辆车冒出来了!” “……啧。”松田阵平咂舌,“怕什么。” 猛地一打方向盘,配合着油门和刹车,警车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 烟雾滚滚,站在马路边的路人一脸茫然:“……?警察又在追什么犯人吗?” 织田作之助通过后视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松田阵平打量试探的眼神。他十分紧张,大手不断收紧,不小心一个用力捏断了车窗扶手。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 副驾的警官:“??什么声音!是什么爆了吗?不会是轮胎吧!” “……” 织田作之助默默缩回手,正襟危坐。 手里还捏着与底座断开的扶手。 “松田警官,开车要看前面。”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说。 松田阵平深吸口气,忍笑到肚子疼。 后半途,松田阵平没有一味追求速度与激情,平平稳稳地把警车开回了警视厅。 年轻警官软着小腿颤颤巍巍地下车,恰巧遇到宫本由美等交通部的警员经过。 他倏地满血复活,心不颤了脚不抖了,朝交通部的警官们狂奔而去,边跑边喊:“宫本桑!我要大义灭亲!!” 宫本由美:“哈?” 那头在激烈告状,这头却在上演谍中谍。 松田阵平探头进后座,仔细查看了一下。扶手断裂的非常完美,没有修好的可能。 “高桥,你力气还挺大啊。” 织田作之助:“啊?嗯……对,我这是……呃,天生的。” 松田阵平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你心虚?” 织田作之助果断摇头否认。 “说话支支吾吾的,你不心虚谁心虚。” “我是因为破坏公物才觉得紧张的。” “狡辩。” “……我没有。” 闻讯赶来的萩原研二有幸听到了后半段,无奈笑笑:“怎么跟小学生吵架一样啊,幼不幼稚。” “好啦,就此休战!”萩原研二十分自然地挤到两人中间,张开手臂,一手揽一个。他撞了一下黑发男人的肩膀,灿烂地笑道:“不要跟松田计较啦,织田,我们一起去吃辣咖喱吧!”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就要应声。 系统惨叫:[织田作,你干啥!他在故意套你话,你没发现吗!!]!!! 织田作之助紧紧闭着嘴,背上一阵冷汗。 织田作之助心里十分不敢置信,却不敢扭头看萩原研二的表情,生怕暴露。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惯性开口答应萩原研二了。这要是开口了,那就是不打自招啊! 萩原研二,你竟然也耍小心机!! 第133章 第 133 章 萩原研二早就和松田阵平探讨过。 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不相同, 没有证据证明“高桥和彦”就是织田作之助。 可,松田阵平抓到的破绽让这个男人太可疑了,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弃这条主动送上门的线索。 脸可以易容, 声音可以戴变声器,身份可以伪造。但一个人的性格, 是很难说变就变的。 高桥和彦短短几天连进两次警局,还都是因为救人,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失踪中的某东京市热心好市民。 两人早就准备好从各方探听高桥和彦的信息, 再决定下一步的试探方案。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 一般来说, 遇上冬日暖阳是一件十分难得且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织田作之助却不这么想。 明明是在冬天,他却仿佛置身炎炎夏日。 来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目光炽热到仿佛要把他的外壳融化,露出属于织田作之助的真实内里。 “怎么不说话啊?”松田阵平赞赏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在最左侧探个头出来, 意味深长地说,“沉默这么久,想好借口了吗?” 织田作之助:“……” 他谨慎地回答:“我以为你们在跟别人说话, 我是高桥,不是什么织田。” 竟然没上钩?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 一边随便找话题敷衍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凑近黑发男人,眼睛犀利地不断打量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 声音变化这么大,一定戴了变声器,藏在哪儿呢? 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察觉到萩原研二的目光, 倏地挣脱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一味回避话题反而会加重嫌疑! 他决定主动出击。 “织田是谁?你们总是叫错名字, 我跟他很像吗?” ——我已经从头到脚伪装了一遍了啊! “织田是我们的一个朋友, 只不过总是卷入一些麻烦事里。”萩原研二抬眸, 表情认真,“我们很担心他。” “高桥君,你真的不认识织田作之助吗?或者说,你认识宫野作之助吗?” 织田作之助一愣,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 “我不认识他……抱歉。” 萩原研二苦笑道:“没关系,高桥君不必为此道歉。”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刚想出声。 远远传来几声怒喝:“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交通部警官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什么好事。 “等等等——你们去看记录仪,我可没超速啊!”松田阵平猛地跳起来,指着车头震声道。 为首的宫本由美冷笑一声:“哦?那我们还得多谢你残留最后一丝理智?” “谢就不必了……” “给我进去吧你!”宫本由美大喝一声,连同三四个警员一起飞扑而上。 松田阵平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硬生生被扭送进了警署,一边被拖走一边发出惨叫:“萩,救救我——!!” 交通部的警官们幽幽转头:“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紧紧贴着警车,望天望地就是不吭声。警官们点点头,非常满意他的识时务。 “可恶,你竟敢见死不救,萩,你死定了!” 压住他的警官:“松田我劝你老实点,跟我们走不会重罚你,要是闹到警部那里去……哼哼,谁都救不了你。” 松田阵平老实了,至少表面上是。 目送卷毛警官被凄惨拖走,织田作之助心有余悸,看来交通部对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成功告状的小警官大呼痛快,快快乐乐地过来指引织田作去做笔录。萩原研二不知出乎什么心思,竟然无视小警官委婉的制止,强行跟了全程。 被探究意味极强的目光盯了全程的织田作之助逐渐麻木,甚至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警官的问题。 他今天轮下午的班,本来还想着快的话可以赶去销假,没想到效率如此感人,等一切程序走完后,下午都过了大半了。 织田作之助感慨一声,趁萩原研二没追上来,火速混入警视大厅的人群中离开。 萩原研二没有穷追猛打,只眼睁睁看着黑发男人像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都没有要立即揭晓谜底,他们很清楚。 这只是第一波试探而已。 * 日本的小学放学很早,织田作之助到阿笠博士家时,小哀早就在家里了。 “叮咚——” 阿笠博士给他开门,笑道:“哦!高桥,你来啦!快请进。” “打扰您了。” 织田作之助在玄关换鞋,踩着客用拖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客厅。 灰原哀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时尚杂志,手里端着咖啡,是难得悠闲的下午茶时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七岁小孩正在做的事。 听见脚步声,灰原哀懒洋洋地回头:“哦,蒂……咳,高桥,是你啊。”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和咖啡,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 “跟我来。”灰原哀冷淡地吩咐道。 织田作之助跟阿笠博士说了一声,便跟着走下地下室。 灰原哀站在门边,等织田作进来后就把地下室的大门砰地合上,锁紧。 “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在密闭的安全空间里,灰原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说话都随意几分。 阿笠博士对她很好,但毕竟是普通人。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博士知道为好。 “还好。”织田作之助答道。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叹着气走到角落,掀开那里盖着的黑布,露出好几台织田作之助十分眼熟的仪器。 “……你从哪儿搞来的?”织田作之助惊讶问道。 地下室经常只开几盏灯,没开最亮的大灯。盖着黑布的仪器与黑漆漆的背景完美融为一体,灰原哀不往那里走,织田作之助甚至发现不了这些仪器。 “我联系了苏格兰,让他想办法趁博士不在家的时候运进来的。” 仪器有点重,灰原哀往外拖的有些吃力。 织田作之助叹气:“我来吧。” 灰原哀从善如流地松手,指挥织田作把仪器拉出,在指定位置支好。 “过来,躺下。”灰原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记录板,用笔敲了敲板子。 织田作之助有些踌躇。 灰原哀眉头一皱,“怎么了,我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而已……” 她下意识扫视了四周,自动消音了。 现在的情况也太像非法地下实验所里的小黑屋了吧!!蒂萨诺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犹豫也是正常的。 灰原哀诡异地沉默片刻,冲过去踮着脚把地下室的大灯全部打开。 亮堂堂的白炽灯下,医学仪器在电脑、杂物、其他化学实验设备的包围下显得格格不入。但好歹没有让人看一眼就像报警的冲动了。 灰原哀艰难道:“蒂萨诺,条件简陋……你努力克服一下。”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 他犹豫不是因为眼前此情此景太阴间,而是他的身体外表和内部的差距逐渐变大,小哀是专业人士,只要扫一眼数据,就能发现异常。 他担心吓到小哀。 但,想要解药就得把一切暴露给灰原哀,她早晚都得知道。 这是无解的。 灰原哀忐忑不安地看着男人躺上撑开的折叠式医疗床,问道:“我开始了哦?” ——蒂萨诺千万不要被吓到啊,她不想看到蒂萨诺犯ptsd! 织田作之助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小哀千万不要被吓到啊,他不想看到小哀为他的病情焦虑。 灰原哀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吐气时,眼神坚定起来。 她开始快速专业地进行对蒂萨诺的身体检查,这一套流程她做过很多次,即使没有其他人辅助,她也能独自完成。 这不是在研究所,小哀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他身体的项目,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切断与身体的连接。 “小哀。”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灰原哀低头操作仪器:“开学那天你不是问过了?”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几周了。” “教的东西简单到不行,小孩太幼稚,很无聊。”灰原哀快速重复了一遍曾经给出的答复。 织田作之助睁着眼看她,蓝灰色的眼里沉淀着静谧的大海,海平面的薄雾带着无声的温柔卷席而来。 “总有些开心的事,不是吗?” 灰原哀不耐抬眼,猝不及防撞进温柔的海浪里,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瞬间起身扶住她。 “……老实躺着,闭眼。”灰原哀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薄薄的眼皮无法阻绝全部光亮,他仍然能感受到光亮——来自天花板的白炽灯、时而闪过的黑影——灰原哀的手臂从上方经过。 他老老实实地闭着眼,没再出声。等到他呼吸不断放缓,逐渐绵长,险些要睡过去时,才听见灰原哀很轻的嘟囔一声。 “虽然无聊,但……还不错。”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没睡着,他真的会错过这句话。 织田作之助自然而然地睁开眼,淡声道:“原来如此啊,小哀还是喜欢小学生活的。” 灰原哀的动作倏地止住了,浑身僵硬,震惊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啊?”织田作之助茫然:“差一点,但还能听见你说话。”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耳朵隐隐泛红。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只是反应稍微迟钝一点,并不是没情商。他连忙重新闭上眼,试图假装时光倒流回了两分钟前。 灰原哀:“……现在假装睡着已经晚了。” “……” “行,你最好永远也别睁眼了,一直睡死过去算了。”灰原哀冷笑道:“睡美男,怎么样,这个称号还挺符合你的。” 织田作之助重新睁开眼,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可我是你的兄长,对兄长坦诚一些也没关系的。” 温和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灰原哀身上,像一直跌跌撞撞走在漆黑夜路的人,在拐弯后看见了洒满一地的盈盈月光。为她照亮前路,让她不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灰原哀呼吸一滞,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跟我说说吧,在学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织田作之助轻声说,“我想听。” 没什么音调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冷淡,却莫名给了灰原哀一股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灰原哀垂下眸子,终于开口:“交了几个朋友……” 织田作之助鼓励道:“嗯,还有呢?” “他们有些闹,但人还不错。” “嗯嗯。” “新来了一个同桌,叫江户川柯南。”灰原哀解释道,“就是你那天救下的小男孩。” 织田作之助恍然:“这么巧,你们是同桌啊。” 似乎万物都是开头最难,最难的那一步迈过后,灰原哀却突然感觉说出口也没什么。 反正躺在这里的是个笨蛋兄长,和姐姐一样,都是温暖的家人。 灰原哀慢慢放松下来,继续对着仪器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道:“他还挺有趣的,也很聪明啊。” “前天你不在,他带着元太、步美和光彦还破了一个案件。我也在场,看到他推理头头是道的,至少比普通小学生聪明。” 灰原哀停下来,思索道:“说起来,他也太聪明了吧?完全不像普通小孩……” “算了,反正我加入了他们那什么‘少年侦探团’,以后有的是机会观察他。” 灰原哀说到这里,察觉到黑发男人已经很久没出声了。她眉头紧锁,有些担忧,不会还是犯ptsd晕过去了吧。 她下意识扭头,却看见黑发男人拧着眉,眉宇间满是凝重。 怎么了? 所以真的是江户川柯南有问题? 灰原哀紧张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小哀。” “嗯?”灰原哀也跟着严肃起来了。 “虽然我思想并不封建,”织田作之助语气郑重:“但你还小,谈恋爱的话还是早了点。” 灰原哀瞬间脸黑,拳头越捏越紧。 “或者你把他带来让我看看?我先过目,没问题了再提给你姐看。”见状,织田作之助叹息一声,提议道。 “闭嘴吧你!” 灰原哀怒道:“蒂萨诺,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眼睡觉!不许出声!!” * 而此时此刻,阿笠博士家的门被第二次敲响。 阿笠博士小跑过去开门,门扉打开,看见了抱着足球的柯南。 “啊哈哈,新一,你也来啦。”阿笠博士笑着说。 原工藤新一,现江户川柯南,无奈摇头:“博士,我现在是柯南,不要再叫我新一啦。” 被住在这里的灰原同学听到的话该怎么办! 第134章 第 134 章 东京, 米花。 阿笠博士侧身让柯南进门。 “还有别人在吗?”柯南一眼瞧见整齐摆放在玄关的男士皮鞋。 阿笠博士瞥了眼,随意道:“是高桥桑。” “高桥?”柯南一惊,“难道说是那个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检查的高桥和彦?他来干什么。” “高桥桑也是为你考虑, 人脑是很精密的结构,受伤就要及时医治, 杜绝后遗症嘛。”阿笠博士笑眯眯地帮高桥和彦说完好话,才解释道:“他是小哀的哥哥, 住在附近,刚刚来看望小哀。” 柯南抱着足球,小声道:“这也太奇怪了吧, 高桥既然住这么近, 又经常关心妹妹的生活。他为什么不干脆让灰原同学跟他一起住?” 阿笠博士心想:高桥或许有他的苦衷。他伪装易容才能正常生活, 又怎么能抚养小哀。 高桥不想让自己的事牵扯到小哀, 所以才抱着一丝希望将她交给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抚养。 本来应该把高桥的事告诉新一, 新一聪明,也许能帮高桥解决麻烦。 但阿笠博士已经答应了高桥不往外说他们兄妹的秘密,他只好三缄其口。 “博士,”柯南眯起眼,“你好像知道点什么哦。”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新一, 是你想太多啦。”阿笠博士打哈哈道。 柯南十分不满:“都说了不要叫我新一, 会暴露!” “抱歉抱歉——” 柯南很想刨根问底地问个究竟,阿笠博士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死死闭着嘴。 “不说就不说, 我自己找出答案。” 柯南撇了撇嘴,自顾自走进客厅, 看见茶几上摊开的女性时尚杂志以及喝了一半的咖啡。除此之外, 没看见人影。 “他们正在地下实验室。”阿笠博士解释道。 柯南放下足球, 绕着茶几转了一圈,表情若有所思。 咖啡杯就放在杂志旁,贴得很近,说明是同一个人在使用。 柯南站在沙发旁边沉思,突然问道:“博士,杂志和咖啡是高桥桑的吗?” 阿笠博士摇头:“是小哀的。” “Espresso……意式特浓,这可不是一般小孩会喜欢的饮料。”柯南越发怀疑,“灰原同学未免也太聪明了,放眼全世界,能在七岁就独立完成科研工作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他们在地下室干什么,灰原同学在做具体哪个领域的研究?”柯南坐在沙发上,接连发出灵魂拷问。 阿笠博士努力回忆:“小哀应该是在做医药方面的研究吧?我无意中看到她落在房间的笔记本,似乎叫什么‘复苏’。” 不管在研究什么,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柯南一跃而起,朝地下室冲去,被阿笠博士抓住后领。他不甘地胡乱挣扎:“博士,快放开我!” 阿笠博士无奈摇头:“新……柯南,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要去打扰他们。” “要是他们不是好人呢!”柯南据理力争,说了一大堆高桥和彦的坏话。 阿笠博士:“你就是在报复他吓了你一跳,还强压你去医院的行为吧?” “我没有!” “嗨嗨,总之,你就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看电视。” 柯南:“。” 逆反心上来了!博士越不让他去,他就越好奇啊! 决定了,一会儿支开博士,他就偷溜下去探个究竟。 * 地下实验室。 织田作之助被勒令禁止出声,灰原哀也不说话,地下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因为之前的小误会而有些啼笑皆非。 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推移,灰原哀显现出来的轻松一点点凝固在脸上。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很是心虚,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灰原哀记录数据的手隐隐有些颤抖:“蒂萨诺,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织田作之助:“……” “知道你没睡,说话!” 织田作之助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只是小问题。” “小问题?!”灰原哀气笑了,“你的身体内部器官开始病变,检测出来的数据有百分之八十被标红了,你自己看看!” 她把几张A4纸连同记录板一起怼到织田作之助眼前。 织田作之助坐起身,接过检测结果,非常认真地看了两分钟。 “看完了吗,”灰原哀气冲冲地说,“看完了就给我解释,说好的身体不舒服就第一时间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 织田作之助诚恳摇头:“看不懂。” 灰原哀一噎,没好气地将纸张一把夺回来,“没指望你看得懂,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蒂萨诺]的破损度已经高达60%,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痛觉豁免早就24小时无缝开启了,否则他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去如风。 织田作之助看着灰原哀愤怒的眼神,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哀会气疯的吧? 这种时候,他格外想念太宰的口才。假如太宰在他身边,多少能向他讨教一番。 * “我要是在,你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织田作,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 横滨的最高地标,是被横滨人人惧怕的五栋黑色大楼,在大楼最顶端,有人发出无奈的低语。 位于本部大楼的最高层办公室,拥有着全横滨最好的视野。四周采用透明的最高等级防弹玻璃落地窗,能在确保室内安全的情况下,观察城市美景。 而此时,首领办公室的电动窗帘垂落着,似乎永远没有升起的机会。 屋内一片漆黑阴冷,连光都被黑暗吞噬,只有办公桌上点着一盏微弱的台灯。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翻开书页。 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书页边缘,明明书上一片空白,他却仿佛书上写满了字一般,轻飘飘又慢条斯理地翻看着。 “啧。” 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咂了下舌,压低的嗓音里满是阴沉。 “什么破烂三流组织,都全员卧底和二五仔了,就不要硬撑了,趁早倒闭算了。” 坐在宽大华丽的欧式高背椅上的清隽男人有着海藻似的黑色卷发,左眼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红围巾绕过他的脖颈,像压在他肩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人体实验什么的……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呢。” 他鸢色的眼瞳藏着无尽暗色,他的语气越发轻柔缱绻,话语中却忍不住泄露几分杀意。 太宰治探身向前,拿起一只钢笔,想要在空白的书上写下文字。 就在他落笔的瞬间,刺眼的白光大绽,瞬间照亮了整个办公室。 他鸢色的右眼微眯,竟然毫不畏惧地直视这足以闪瞎人眼的光芒。 “知道了知道了,就那么一次都不行,小气。”太宰治不满地把笔甩开,钢笔砸在桌上,垫在底下的文件被溅上墨汁,已经看不清字体了。 被他捧在手心的书闪烁了几次光芒,仿佛在无声抗议。 他用指腹敲了敲书页,一句话也没说,书本却十分畏惧,倏地安静下来。 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 往后翻看了几页,太宰治颇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啊,我辛辛苦苦奋斗几个月写出来的速通手册,竟然被压箱底。”男人拖长了声音,有些委屈地说,“这不是白费我的心血了吗,竟然还去游乐园派气球——” 太宰治的声音逐渐放缓、变低,尾音微颤,轻到不可思议。 “……真可恶啊。” “咚咚!” “首领,我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没有理会。 “……首领。” 太宰治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砰——” 首领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了,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压抑着暴躁的清亮嗓音,“太宰治!!” 太宰治茫然抬头:“咦?我怎么听见黏糊糊的蛞蝓在叫我。” 门卫抱着枪,昂首挺胸地站岗,表情麻木。 毕竟已经习惯了。 中原中也很想捏死他。 怎么就是这种人上位了啊?? “太宰,需要我帮你叫两个医生来治治耳朵吗?”中原中也冷漠道。 太宰治满脸写着拒绝:“哒!咩!” 医生什么的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位无证行医的黑医啊,更何况,他又没问题,看什么医生! 中原中也:“既然听得见,就不要装死。” “中也,擅闯首领办公室还大吼大叫,是不把首领放在眼里吗?”太宰治合上书,笑眯眯地说。 中原中也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下想不顾一切暴打太宰治的心,他取下帽子,单膝跪在地上,微微垂头:“很抱歉,首领,失礼了。” 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拢,整个房间阴间的要命,在地上点上一圈蜡烛就可以原地cos召唤恶灵的邪/教现场。 中原中也在心里无声腹诽,面上却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太宰治指责道:“中也表面上道歉,却在心里骂我!” “属下没有。” “就是有!我都听见了!” 中原中也冷着脸站起身,漆黑的礼帽压在橘发上。 “太宰,有事说事。” 太宰治收敛笑容,修长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他的老师——被他拉下马,至今不知尸首在何处的上一任首领。 中原中也向他汇报了近期横滨的一些动向,两个人的几句交谈,便轻飘飘地定下了一些组织的生死。 中原中也汇报完工作,便要告退。太宰治叫住他,将桌上染了大片墨水的文件推向他的方向,语重心长地说:“中也,工作要仔细。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交看不清字的文件上来啊。”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工作失误,一边道歉,一边眉头紧锁地接过文件。他低头查看,眼神正好扫过首领桌上的钢笔。 “……太宰,自己摔了钢笔,就不要赖到我身上。” 太宰治选择装死。 中原中也懒得跟他计较,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太宰治笑笑,用内线叫来芥川银。 “首领,您有什么吩咐。”少女在他面前恭敬俯首。 “银,”太宰治轻声说,“去横滨最大的儿童公园给我带一束气球回来。” 太宰治细心叮嘱道:“要五颜六色的,其中要有布朗熊的气球。” 芥川银不明所以,茫然地抬眸看了首领一眼,又极快回神。她没有多问,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没有必要多问。 “是。”芥川银干脆利落地弯腰鞠躬。 首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又阖上,诺大的办公室又只余太宰治一人。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极轻的叹息。 “[蒂萨诺]吗……真是好名字啊。” “织田作,快一点,再快一点吧。” ……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啊。 第135章 第 135 章 “为什么身体不适却强撑着不说?”灰原哀的语气很冷。 织田作之助试图浑水摸鱼:“解药不是在研制了么, 我想着你都快成功了,就没必要给你压力……更何况,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开了痛觉豁免后能跑能跳, 还能在上班下班路上抓个犯人加餐……啊不是, 加业绩什么的。 破损度和各种标红的指标在织田作之助眼里就只是个数字, 或许刚开始他还会因此紧张,时间长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就像温水煮青蛙,织田作之助就在被煮,还浑然不觉。 “没有任何不适?不可能!”灰原哀低头看看数据, 抬头看看半坐在床上的黑发男人, 表情介于困惑和不可思议之间。 灰原哀眉头深深皱起,她知道蒂萨诺一向有问必答, 更不会在她已经展露出生气的时候撒谎骗她。 哦, 蒂萨诺也没有骗得过她的本事。 她干脆上手捏了他的手臂, 轻轻按压腹部,问:“痛吗?” 灰原哀仔细观察织田作之助的每一帧微表情, 没等他开口, 便断定道:“你不痛。”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任由她折腾,劝道:“小哀,别想了。解药做出来就好了。” “这不符合常理。”灰原哀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焦灼地说:“一般人以及痛到要住院了, 就算你经过特训, 耐痛力比常人强上数倍,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除非……”她用十分复杂的神情看着黑发男人, 默然不语。 “什么?”黑发男人下意识问。 灰原哀轻声:“除非你已经失去痛觉了。”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被灰原哀瞧个正着, 女孩便知道她猜中了。 果然啊…… 如果他的痛觉神经正常,蒂萨诺每时每刻都在忍痛,身上怎么会没有一滴汗水。耐痛力再强也是有尽头的,蒂萨诺的意志力再强,也无法操控生理本能。 “不是的,小哀,你听我解释。” 织田作之助慌张解释,嘴笨又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毕竟他的身体受了重伤而不得不开启痛觉豁免的事实摆在眼前,谁都没办法把死的说成活的啊。 “无痛症,这种病一向只有先天性,你怎么会……”灰原哀眼眶微红,喃喃道:“是人体实验。” “是组织的人体实验毁了你。” 总归是自己太轻视组织了,他就不该仗着只是这具身体只是一张卡以及自暴自弃的心态任由组织胡来。 织田作之助有些后悔,但时光无法倒流。 平心而论,这也不能怪他,他降落在这个世界时刚坦然接受解脱,孑然一身,友人亲人全都在另一个世界。 系统承诺的未来虚无缥缈,很难说织田作之助在看着冰冷的药剂注入自己体内时,心里会不会在想: 死就死了,反正都是死人了。如果真的没了,只能说明一切都是梦。如果换世界,说明系统的事没有在骗他。 那时的他,怎么能想到会意外缔结下深厚的羁绊。 织田作之助沉默着将灰原哀拥入怀中,没有再说自己不痛自己没事,只温和地鼓励道:“没关系,一切还来得及。小哀这么聪明,七岁就能看懂深奥的生物知识了,一定能成功研制解药的。” 栗发女孩揪着他的衣服,埋在怀里紧紧闭眼,声音有些闷闷的:“蒂萨诺,我十八岁了不是七岁啊!” “嗯嗯嗯。” “可恶,你这个笨蛋!” 不管她说什么,织田作之助一概应下,绝不回口。 哄女孩子真的好难……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暗暗感慨道。 “咔。” 织田作之助耳朵微微一动,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视线所及处,地下室的房门静悄悄的,一丝动静都没有,似乎只是他的错觉。织田作之助眼神微冷,盯着门把没有挪开视线,片刻后,门把极轻的往下掰了一下,却因为房门被从内反锁而无法打开。 有人在偷偷摸摸地想溜进地下室! 这动静实在太轻微,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感官敏锐,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 灰原哀就没有察觉到,从织田作之助的怀里退出后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蒂萨诺,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织田作之助蓦然回神,朝面露不满的小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灰原哀瞬间收声,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把。 “应该是阿笠博士在叫我们。”灰原哀低声说。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是博士,博士要找我们的话会直接敲门。” 他很相信阿笠博士,认为博士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门外的人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灰原哀如同惊弓之鸟:“是组织?!不,他们怎么会发现这里!” “不要自己吓自己,也可能是我的错觉。”织田作之助意识到自己的警觉激起了小哀的应激反抗,放缓语气:“别急,我们先把仪器收起来。” “好。” 两人一起合作,飞快收拾好仪器,把它们拖回黑暗不易察觉的角落。头顶盖着黑布,前面还有技巧地堆了一些杂物,隐蔽性十足。 时间赶,来不及将数据上传电脑,灰原哀只好把纸张夹在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中间,用书本压住。 几乎在她点头的瞬间,早就守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瞬间把门解锁拉开。 门口空无一人。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真的是错觉?” 灰原哀站在他身后探头左右看看,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她伸手扯了扯织田作的衣摆:“还有点事要跟你交代。” 织田作之助比了个等一下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无声又快速地上楼梯。 最后一个台阶,他倏地加快脚步,结果楼梯的两边墙壁都没有站人。 客厅静悄悄的 奇怪。 织田作之助深深皱眉,高声道:“阿笠博士……?” 过了几秒,阿笠博士撑着二楼栏杆微微弯腰,大声道:“我在二楼,高桥,什么事啊?” “有人来过吗?”织田作之助问。 阿笠博士坦然回道:“哦,柯南刚刚来过,不过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应道。 柯南不就是小哀的同桌,这么巧。早一点结束就好了,没想到刚好错过。 织田作之助的思想临时歪了个楼。 博士似乎在忙,见他没事,就回了房间。 [系统,帮我查一下阿笠博士家门口那条街的监控,看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了。]织田作之助一边转身回地下室,一边叮嘱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 “怎么样?”灰原哀问。 “是错觉。” 灰原哀松了口气,把人拉回地下室,关上门。 “砰——” 一楼的某个柜子后,一个小男孩躲在阴影里,放松地瘫在地上。过了一会儿,等客厅完全安静下来,他才翻身出来,去另一边拿出藏起来的足球和鞋子,提在手里悄悄溜走。 临走前,他满脸凝重地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 高桥兄妹不简单,地下室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还要再接近灰原哀,从她身上套取情报才行。 地下室,正在与灰原哀谈话的织田作之助却突然被系统告知他被骗了。 [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没有像阿笠博士说的那样在十分钟前离开,他一直在室内,等到你进了地下室,他才从房里跑出来的。]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 阿笠博士在骗他? 不,织田作之助仔细观察了阿笠博士,博士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也没有被质问的惊慌。 比起博士联合柯南骗他,织田作之助更倾向于阿笠博士也被骗了。 所以说刚刚在门外的人是柯南?那个孩子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不会是来地下室冒险吧…… 灰原哀敲了敲桌子,“问你话呢,我最后一次给你的药,你有没有剩下来哪怕一颗?” “今夕不同往日,一切都受限制,没有以前那么方便。如果你有剩的话,拿来给我。‘复苏’不是我研制的,我想要研制解药,还要先分析它的成分……耗时太长了。” 灰原哀语速飞快:“如果你能把我给你的药拿来,我就可以接着之前的步骤往下制药,省力很多。解药不能一步到位的话,先吃药遏制身体恶化速度。” 之前剩下来的药啊……应该在旧公寓的床头柜吧。 织田作之助努力回想,才总算想起自己把药塞在了哪个柜子里。 “算了,给你的药都是良好的量,怎么可能有剩。”灰原哀说完,又立马否认了自己,语带失望。 “呃……小哀……”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灰原哀立马会意,不可置信道:“不是吧蒂萨诺,我就给你那么几次药,你到现在都没吃完?!” 织田作之助连忙解释:“是吃了没效果我才停药的。” “你没让我看过,你怎么知道没效果!” 是破损度告诉他的…… 但织田作之助不能说,只能憋屈闭嘴。 灰原哀:“还剩多少?” 织田作之助声音逐渐变弱:“两瓶左右……” 栗发少女的冷静面具霎时被打破,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背后往上冒,宛如恶鬼。 “小哀!我真的不是不吃,是吃了没效啊!” 织田作之助深感冤枉,这一次,他真的有苦衷!! 灰原哀冷笑几声,不屑道:“这话你跟姐姐解释去吧。” 织田作之助大受打击。 “你可以回去了,别打扰我研究,尽快把药拿来。”灰原哀毫不留情地赶人,碍于考虑到组织可能还没放弃蹲守,她没有限定日期。 织田作之助被赶除了阿笠博士家。 光看脸,他是面无表情的面瘫帅哥。但谁能懂他有苦难言的痛苦呢! 第136章 第 136 章 灰原哀的告状快狠准, 当天晚上,立刻有一通电话从长野县打来。 织田作之助被斥责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多次试图岔开话题, 均以失败告终。他想过将真相委婉说清,奈何宫野明美斥责的不只是他停药这件事, 而是他根本不爱惜身体的做法。 织田作之助老实被训, 等电话终于挂断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有些滚烫了。 现在也只能尽早将药拿给小哀以求将功赎罪。 宜早不宜迟,织田作之助决定今晚就行动。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啊不对不对,重来,月黑风高入户偷窃夜, 很适合偷摸着干坏事。 织田作之助对此有话要说:“入户偷窃什么的, 应该不至于吧。我只是回自己家而已。” [我只是实话实话,更何况,明明是你家, 为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系统骂骂咧咧,将组织上下问候了一遍。 [总之, 都是组织的错。]系统如此总结道。 “以防万一, 谨慎点总不会有错。”织田作之助轻声道。 今天出行,织田作之助没有戴上氪星眼镜来伪装相貌。这样做是为了将“高桥和彦”与“织田作之助”完全撕裂。 就算组织真的埋伏在了旧公寓,他也不用担心查到高桥和彦身上,从而牵连到小哀和博士。 织田作之助换了一身夜行衣,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将显眼的红发遮盖住, 帽檐压得很低,微微低头时, 他的上半张面孔便笼罩在帽檐的阴影里。 枪械弹药被一一藏在身上, 就连手臂都绑了一把匕首, 只要垂下手后手指微动,匕首便能瞬间滑到手心。 织田作之助更擅用枪,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其他冷兵器。作为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杀手之一,他的体术就像他的枪法一样漂亮。 织田作之助细细检查身上的装备,系统看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住吐槽道:[织田作,我们只是去拿个药。你这幅样子很容易让我以为你要去的不是普通居民区,而是组织的大本营。] 全副武装得有些过火吧?? “我隐隐有种感觉,今晚不会十分顺利。” 红发男人说完,将枪收入背带式枪套,他紧了紧背带,黑色的细带在脊背交叉着绷紧,而后被掩盖在衣服下。 他在出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系统猫猫摇头,发出非常不理解的唏嘘声。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把口罩团吧团吧塞进口袋里,才轻轻合上门。 而另一头的警察宿舍。 萩原研二敲响了松田阵平的门。 卷毛警官满脸暴躁出现在门后,没好气道:“你来干嘛,今天见死不救,现在来道歉?” “来得正好,帮我把万字检讨写了。”松田阵平非常理直气壮地将攥着的笔塞进幼驯染手里,拖人下水时一点也没有愧疚感。 拜托,他们可是幼驯染。 萩原研二帮他写过的检讨还少吗? 可这回,萩原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左右看看走廊,压低嗓音飞速道:“让我进去。” 松田阵平立马反应过来,退开几步让他进屋,皱着眉问:“是那件事?” 萩原研二点点头。 松田阵平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自从他们从织田家调查出来,两个人都很不放心,坚持要长期监视织田家。一是防止错过织田回家,二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像他们一样上门“调查”织田家的人。 上门的人无论时好时坏,都是寻找织田的线索。 他们本来是每天轮流盯,直到最近突然发现一个酷似织田的高桥和彦,他们才转向调查高桥和彦,一时之间竟然不慎放松了对旧家的监视。 萩原研二突然跑来,想必是有了突发事件。 “你发现了什么?”松田阵平问。 萩原研二拧着眉:“我调出织田家门口的监控,才发现今天有一伙黑衣人闯进了织田的家,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松田阵平:“今天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下午。”萩原研二说,“当时我在跟高桥和彦的笔录。” “高桥的笔录有异常吗?” 萩原研二摇摇头:“没有,但他很熟悉流程,心态很稳,无论坐在警察对面还是被我全程紧盯,都完全没有紧张,从头到尾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一看就是老手。高桥和彦的履历里只进过一次警视厅,身份肯定造假了。” “我们要去织田家看一下吗?”萩原研二问。 “去!”松田阵平换上黑色夹克外套,果断道。 萩原研二早就预料到松田阵平的决定,在出门前就换好了黑衣。 敌人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找上门,其实是很危险的。但萩原和松田想知道那帮黑衣人上门的目的,运气好,他们还能找到黑衣人留下的重要线索。 两位心系友人的警官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沉沉夜色中。 * 电梯缓缓上升,红发男人垂着头,帽檐挡住了他的脸。电梯角落的监控自上而下拍摄,也只能看见男人宽阔的背。 即使系统失误,监控被后期人为复原,也看不出这是谁。 银色的电梯门往两侧缓缓打开,织田作之助一步跨出。 他快步走到自家门口,目光落在门锁上时,眼神瞬间无比锐利。 有人来过了,还是□□入内的。 系统十分紧张,磕磕巴巴道:[织田作,组织竟然找上门了!] [不奇怪,琴酒知道这里的地址,他一定会上报。]织田作之助弯腰研究了一下门锁,锁没坏,被撬开后竟然还能用。 这不符合琴酒的作风。 琴酒没有耐心等伏特加撬锁,他只会一枪打坏门锁或者踹开门,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粉饰太平。 织田作之助断定道:“不是琴酒亲自来查的,应该是他手下的人。” [你要进去吗?可能是陷阱。]系统担忧道。 屋内没有监控,它无法提供帮助。 织田作之助从不畏惧挑战,他的实力也足以让他不惧埋伏和陷阱,自然不会退缩。 更何况, 药在里面啊!! 织田作之助选择用行动回应系统。他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眼,钥匙扭动时,织田作之助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他浑身肌肉紧绷,左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到了手.枪的枪柄。 异能力「天衣无缝」同步启动。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收起钥匙,眨眼间,他已经双手持枪并把枪上膛了。 门缝逐渐扩大,他用脚尖和肩膀抵着门,异能力没有传来任何危险的画面。织田作之助没有放松,微微眯眼,在一个呼吸后倏地拉开房门。 房内一片死寂,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红发男人的影子在玄关的地板拉得老长。 织田作之助蹲下,仔细观察了一下玄关前的地板。 他许久没回来,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灰尘覆盖的地面隐隐能看出好几个鞋印。 织田作之助没有感到意外。 除了单独几个独行侠,低中级成员都是结对行动,一方面提高任务效率,一方面也能互相监督。 织田作之助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进室内,哪怕在落针可闻的室内也没有发出一丁点脚步声。 [??他们是抄家了吗?!]系统震惊道。 客厅一团狼藉,正常,总不能指望组织查完你家后还帮你搞个卫生。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移开视线,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药。 他快步走进卧室,把枪胡乱往枪套一塞,就开始在卧室翻找起来。 药长得像糖果一样,组织只拿有意义的东西,应该不会碰糖果的。 织田作之助试图安慰自己。 所有冷静理智的面具在看到空荡荡的床头柜后彻底破功。 “他们怎么连糖果都拿啊??!” 织田作之助看着空无一物的抽屉,瞳孔地震,近乎失语。 药,我的药呢! 组织这么穷吗?!糖果旁边的弹匣拿了就算了,连糖果都不放过吗! 系统小小声:[会不会是你放在其他地方了呀……] 织田作之助表情异常凝重,“我记得就在这儿的。” 话虽如此,织田作之助还是找了一圈,两瓶药果然不见了。 “这是第二次了。”织田作之助沉痛道。 他的药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每个不速之客都忍不住拿一点走。 织田作之助十分茫然、不解以及生气,同时还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早知道药没了,他就不告诉小哀没吃完的真相了……现在又挨了两顿骂,又没拿到药,回去怎么解释啊。 简直头痛。 他翻了个纸袋出来,将幸存的太宰外套收进袋子里,然后往书房走。 书房有一些废弃的手稿,虽然不重要,织田作还是希望能妥善保存它们。 毕竟是动过笔的证据。 然而,织田作之助看着一团糟的书桌,眼底酝酿着怒火。 “连一些废纸也不放过?”男人的嗓音沉沉,如山雨欲来,如风暴前奏。 就在此时,书房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织田作之助倏地拔枪。 手.枪再次上膛的声响一定从没关紧的门缝传到了门外,不然还在试探前进的脚步声不会突然加快。 书房空荡,没地方可以躲,也来不及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在半秒内做出选择,他一撑桌子翻过去,几乎在他刚缩进书桌的阴影下时,书房的门被来人猛地踹开了。 两个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人踢门正面刚枪,另一个人躲在侧面掩体后探头给予火力掩护。 蓝灰色的眼睛此时被一层阴霾覆盖,理智和丰富的经验让他在瞬间判断出来一系列信息。 织田作之助眼神冰冷,屏住呼吸蹲在书桌下,微微侧身,双枪在手蓄势待发。 擅闯别人家还这么嚣张。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微微前倾,只待下一个呼吸便率先出击。 来人却发出一声怒喝:“我看到你了,快点从书桌后滚出来!” 织田作之助一僵,硬生生止住准备冲出去的动作。 这个声音…… 松田阵平右手持枪,膝盖微曲,做出一个完美的等腰三角形据枪姿势,气势凛然。 萩原研二侧护在他身边,同时也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爆出自己的警官身份,必要时,他们还可以假装是黑吃黑。不爆身份,也是一种保护。 两人紧绷着身体,等待躲在桌后的罪犯反扑。 等到松田阵平脱口而出的尾音悠悠落下,整个书房陷入沉静,那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这人怎么回事,是被吓住了还是在酝酿一个大招? 被两位警官阴谋论的某“罪犯”此时正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口罩,胡乱捋直后戴上。 一个口罩好像没用啊,帽子也挡不住红毛,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惊慌.jpg 第137章 第 137 章 织田作之助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掏口罩, 他现在没有戴着高桥和彦的面具,就算与萩原、松田相认也没什么。 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担心萩原研二“爱的铁拳”再一次落到头上。 这一次可没有松田阵平陪他一起分担火力。 系统怜悯道:[我再也不说你带的东西没用了, 是我错了,祝福你一切安好。] 织田作之助没有心情回应系统,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怎么办!! 他缩在书桌下,脑子里在疯狂想办法,弱小可怜又无助。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幼驯染的默契让他们根本无需交谈, 在没有任何事前商量的情况下, 只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便懂了对方的意图,开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松田阵平厉声喝道:“藏头藏尾的家伙, 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萩原研二假装温和派,劝了几句:“别这样,脾气别那么暴躁。你放心吧, 只要你丢下武器出来,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 织田作之助:“……” 此时此刻,在织田作之助的心里,出与不出就像生存与毁灭一样,是同等重要的问题。 现场气氛一时十分焦灼, 在场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见劝说无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维持着警惕的持枪姿势, 一点点慢慢接近书桌。 不能再等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织田作之助却拎紧了纸袋,紧紧闭上眼睛, 静静数了十秒后, 猛地闭着眼前倾转身, 一枪打爆了书房的灯管。 “砰——噼里啪啦——” 枪声与巨响同时响起,火花闪烁,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两位警官的眼睛顿时陷入一团黑暗中,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只有从走廊泄进来的一丝光亮不至于让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 “可恶——”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反应极快,就地翻滚以避开可能向他们扫射来的子弹,同时紧闭双眼再睁开,意图以最快速度恢复夜视能力。 织田作之助压低身形,一步蹿出。 “小心!他要跑!”萩原研二离他最近,看到黑影从他面前跑过,立即毫不犹豫举枪射击。 警察当然不能随便杀人,因此他瞄准的是腿。 织田作之助连停都没停,脚步一错,就避开了射来的子弹。 但他确实被阻挡了几秒,书房本就不大,这几秒足以让松田阵平恢复视力并追到他身侧。 劲风从左侧袭来,织田作之助提前抬起手臂格挡,松田阵平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他的手臂上,将他逼退两步。 这可不是玩闹时的力道,松田阵平是认真的。 织田作之助手里有枪,但枪在手,反而成了一种桎梏。只因他绝不会对着友人开枪,永远不会。 匕首也不行,匕首是近距离搏杀用的,双面开刃,中间还带血槽。一旦出鞘,两边用力对碰时,不可能不伤到对方。 萩原研二没有再开枪,在昏暗的房间内很有可能击中松田阵平。他紧随其后,跳起抬腿,腿风自上而下狠狠砸落。 织田作之助左撤步避开,余光瞥见松田阵平迎着他袭来的手臂。 将他逼向松田阵平,才是萩原研二这一击的目的。 织田作之助刚想避开,身体却不知道为何慢了半拍,险些被抓住手臂来一个背摔。 好在他有异能力,及时下腰转身后跳,才顺利躲开。 打斗时每分每秒都不容分神,松田和萩原都是警校毕业的佼佼者,在近身格斗方面自然不差,织田作之助来不及细想刚刚的不对劲。 可怜的纸袋发出哗哗声响,在一来一回的打斗中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松田阵平眼睛微眯,这人很奇怪啊,明明占据先手,手里也有枪,竟然不开枪。黑衣人身手很好,在打斗中却以防守为主,为什么呢? 虽然有一丝微光,但双方交手极快,黑衣人又仿佛见不得人一般,从头到尾低着头。松田阵平至今未看清对方的脸,只能看见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要跑是吧,行,放你走几步,外面走廊那么多灯,你总不可能一个个打碎! 松田阵平收了几分力,故意留了一个破绽,就等男人从他身边跑向光亮的走廊,然后借光看清他的脸。 男人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松田阵平似乎看到了压在帽子下红色的发丝。 让松田阵平没想到的是,随着“啪”的一声,走廊的灯全部熄灭了。 不仅如此,如果他从外面看,就会发现整栋楼以这一层为起点熄灯,并向两端飞速蔓延,直到整栋楼都陷入黑暗中。 [织田作,搞定了,我断了整栋楼的电!] 织田作之助不再留手,用力击退两位警官,边打边撤,顺利撤出了书房。 他在心中回应系统:[我只让你断一层楼啊,你怎么上手就是一整栋?!] 系统飞速回应:[因为有异常情况,琴酒估计收到消息,带着伏特加来了!] 琴酒来了?! 系统利落地道歉:[估计你一进门他就收到信息了,你家门口安装了两个私人监控,信号隐蔽,我一时半会竟然没发现,对不起。] 织田作之助一惊,第一反应是追问道:[有没有照到萩原他们的脸??] [没有,他们没抬头,所以只有背影。但是如果他们现在靠近,一定会被照到。] 绝对、绝对不能让两位无辜的友人进入组织的视野! 织田作之助急促道:[监控在哪。] [一个在玄关上方门框上对着室内,还有一个藏在外面走道正对着你家门口的盆栽里。] [我只能帮你顺着网线消除组织电脑里的监控备份,监控或许会自带内存卡,你要一同毁掉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安全。] “混蛋,别跑!” “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两位警官的脚步声,身前是琴酒的追杀,期间还要找出两个隐蔽的摄像头,以免琴酒回收内存卡。 织田作之助彻彻底底地陷入了困境。 眼看萩原和松田即将步入监控范围,哪怕系统已经向他保证没有其他监控,并且掐掉了组织的监视信号。 织田作之助也不能放心。 这种时候还要犹豫什么? 掉马的尴尬与社死、被质问的心虚、肉眼可见被友人们责怪的痛并快乐着的未来,一切的担忧都没有友人们的性命重要。 织田作之助一边抬头在系统的引导下找到监控,一边大喝道:“你们不要过来,站在那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愣,这是织田的声音啊。 松田阵平震怒,真的是他,他就说红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松田阵平没理会他的警告,只以为他要逃跑,反而加大了步伐。 千钧一发之际,织田作之助甩出袖中的匕首,匕首的锋尖直直钉在门框上,入木三分。 “滋啦——” 两位警官一愣。 明眼人都能看出门框里藏着东西,原来不是要逃跑,是要保护他们。 萩原研二一把抓住松田阵平,用僵硬拙劣的变声问道:“可以了吗?” 他不会伪音,只能勉强变一变这样子。 织田作之助伸长手拔下匕首,再用力一掰,门框竟然像拆积木一样被拆了下来,露出凹槽中极小的摄像头和各种数据线。 原来正经的门框早就被拆了,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一个用来伪装。 织田作之助飞快地用匕首挑断所有数据线,取下摄像头,摄像头果然自带一个同样极小的存储卡。 织田作之助利落掰断存储卡,又用同样的方式把藏在盆栽里的监控解决,才放下一半心。 之所以只有一半,是因为还有琴酒没有解决。 [琴酒到哪了?] 织田作之助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边问系统,一边冲进室内,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的两位警官喊道:“可以了,快跟我来。” 系统呃了一声,似乎在憋笑:[我断电的时候,琴酒正好带人进了电梯。]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啪嗒啪嗒地快速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他弯腰拿皱皱巴巴的纸袋的动作一顿。 织田作之助心中浮现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琴酒该不会……] 系统愉快地说:[是哦,他和伏特加被困在电梯里啦!] 织田作之助:“……” 两位警官看到织田作的样子,就知道情况有变,并且十分紧急。 不然不可能他刚刚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现在却主动自爆身份。 萩原研二只瞥了一眼他和松田阵平藏在盆栽里,已经四分五裂的摄像头,便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问道:“现在要怎么做?” 他甚至来不及追问织田为什么要避着他们,甚至不惜拳脚相向。 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紧张的视线中,有些狼狈的红发男人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眸似乎有些迷惑和不可置信,带着怀疑地语气说:“嗯……先离开这里?” 迷茫只有一瞬。 织田作之助很快坚定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位警官点点头,展现出令行禁止的快速机动,飞快转身就准备跑走。 织田作之助连忙问:“你们有没有碰过里面的东西,留下指纹之类的。” 松田阵平侧身朝他晃了晃手,两只手都戴着全指战术手套。 萩原研二也是如此。 “我们没有留下痕迹,别担心,快走吧。”萩原研二催促道。 “好。” 织田作之助很清楚,断电的电梯只能杀琴酒一个猝不及防,却拦不下他多久。 好在公寓有两个消防通道,系统可以从监控判断琴酒从哪一边上来,然后指挥织田作之助避开。 系统播报道:[琴酒掰开电梯门了,从六楼和七楼的中间爬上七楼了。] [伏特加呢?] [伏特加太大只了,缝隙不够,会被卡住。他负责帮琴酒挡住不让电梯门合拢,现在一个人待在电梯里。] 织田作之助:“……” [琴酒进了第一个消防通道,你走另外一个!] 织田作之助在楼梯口前紧紧刹车,拽住其他两人,“琴酒从这个楼梯上来的,我们走另一个口。” 闻言,两人没有质疑,毫不犹豫转身跟着他穿越一整个走廊,从另一个消防通道下去。 在楼梯间,萩原研二才边跑边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从哪儿上来?还有,琴酒是谁?” 织田作之助微微喘气:“……我有一个朋友,他从监控帮我看的。” “至于GIN……呼……他是一个很危险的杀手,琴酒是他的代号。” 红发男人喘了口气,撑着楼梯的扶手下跃,就像跑酷一样,这样能少跑几步,更快往下撤离。 本来是没有问题的,男人下落时,却仿佛落点没落稳,非常细微地踉跄了一下,很快被调整好。 如果不是萩原研二的视线一直没从织田身上离开过,他也不会发现这一幕。 萩原研二拧了拧眉,颇有些困惑。 织田的体力……有这么差吗? 第138章 第 138 章 织田作之助感觉到有些奇怪。 依照他的身体素质, 从二十三楼往下跑到一楼应当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更何况他身上除了必要枪械外,没有多余负重,按理说应该是脸不红气不喘才对。 但他却难得感受到了胸闷气短的滋味。 就像一个不常锻炼的普通人一下子跑了八百米一样, 口腔涌上一丝血腥味, 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如此大的反应, 自然惊动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他, 着急问道:“织田, 你没事吧?是受伤了吗?!” “呼……我没事。” 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中途停下调整呼吸,尽管他经验老道,却敌不过身体本能, 仍旧止不住细细的喘息。 介于织田作的突出表现和过往案例, 他的保证没有任何说服力。 松田阵平担忧道:“你行吗?要不我背你。” 织田作之助无奈:“我可不轻。”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可不是说笑的。 “这有什么关系,”松田阵平不以为然, “就当是在做负重练习。”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用, 我没那么脆弱。走吧, 不要浪费时间。” 他苦思冥想,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年少时体力耗尽的感觉吗?!时间太久远,他的心中竟然有一丝怀念。 怀念的情绪只持续了几秒,便被人为压了下去。 [系统,]织田作之助一边跑一边问,[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轻声道:[是破损度高于60%的副作用。] 织田作之助一愣。 [破损度高于60%,身体内部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 体力当然也随之下降。你见过哪个病人能一口气跑一千多米还什么事也没有的。]系统说, [更何况你还跟萩原、松田他们打了一架。] [……可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也没有任何预兆。]织田作之助皱着眉。 系统:[正常, 因为你开了痛觉屏蔽, 没有痛觉神经,你对于身体的感知也会下降很多,也只能感觉到累。] 系统见织田作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纳闷地问:[难道你想试试?] 织田作之助果断摇头! 他不傻,也没有特殊癖好,在明知会有剧痛的情况下还硬着头皮尝试。 紧紧跟在他身侧,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两人顿时颇感疑惑,没人跟织田说话,他摇什么头。 松田阵平试探着问:“织田,怎么了?” “……没。” 织田作之助胡乱摇摇头,一声不吭地往下疾跑,也就因此错过了两位警官在他身后无声交换的眼神。 突然,系统惊叫一声:[织田作,琴酒没有上楼,他直接去了一楼蹲你们!] 织田作之助紧急刹车,抬头看了眼,现在是10楼。 两位警官以为他跑不动了,松田阵平利落道:“别强撑,快,我背你。” 萩原研二补充道:“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要是觉得小阵平背不动你,我也可以的。” “不是。”织田作之助脸上的凝重刚浮现便被打散,他无奈道:“是琴酒,他预判了我们的选择,直接去堵一楼唯一的出口了。” 琴酒不愧是组织的顶尖杀手,当猎人的次数太多,对怎么截杀逃跑的猎物自有一套判断法则。 他一定看过公寓的平面图,知道有两个消防通道。 与其赌二分之一的概率,不如直接潜伏在公寓唯一的出口处,还能以全盛状态对上精疲力尽的猎物。想想吧,当猎物以为自己即将逃之夭夭时,琴酒却挂着猫捉老鼠般戏弄的笑意出现,猎物该多么绝望。 织田作之助还在想办法,松田阵平却提出质疑:“你怎么知道的?” “唔?我朋友告诉我的。”织田作之助随口答道。 萩原研二倏地上前,撩起他耳边两侧的碎发,耳朵里什么也没有。 “你没戴任何款式的无线耳机,是怎么知道‘朋·友’的讯息的?”萩原研二脸色平静,却将朋友二字加重了语调。 织田作之助一僵,有些懊恼。 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是……”他张了张口,刚想要解释。 松田阵平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是黑科技的微型入耳耳机,或者植入皮下的隐形耳机?” ——我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最后破罐破摔一样点点头:“对,就是隐形耳机,所以你们看不见。” 谢谢你松田阵平,帮我找了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借口。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为什么我在警视厅却从来没听说过?” 萩原研二眼神复杂:“织田,你知道自己撒谎时习惯性卡顿一下,眼神飘忽,从不直视别人吗?”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强装镇定,直视萩原研二的双眼,认真道:“我没有说谎。” 然后眼睛不自觉地挪开了不到半秒,便被男人察觉到,火速移回来。 萩原研二发出一声叹息。 织田作之助:“……” 萩原研二:“来,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真的是朋友。” 织田作之助:盯—— 他这次非常成功,目光没有离开萩原研二的双眼,语气也很坚定。却没想到,反而让两位友人看他的目光更加奇怪。 织田作之助:??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忧虑地心想:惨了,织田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搞不懂他们。 算了,这些都能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琴酒。 他们现在是真的被琴酒困在了公寓里。 织田作之助让系统密切监视琴酒的一举一动,自己跟两位警官商量对策,系统乖乖应好。 “你真的觉得琴酒守在公寓唯一的出入口?”松田阵平忍不住说。 织田作之助非常严肃地点头,告诉他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好吧。”松田阵平勉强信了。 一定是织田长期徘徊在生死间锻炼出来的直觉,以及他对琴酒的熟悉,才做出这种判断的。 什么“朋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织田真的ok吗?这副模样,很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啊。 萩原研二拧着眉,细细思索后眼睛一亮。 “楼梯间都会通向地下车库,这个公寓有地下车库吗?我们可以从车库离开小区。” 最后一句是在问原住民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问题暂时解决了,大家便接着往下跑。 从楼梯间墙壁上[7L]标志下路过时,织田作之助谨慎地看了一眼楼梯门,生怕下一秒冒出一个黑西装大块头。 [伏特加从电梯里出来了吗?] 系统气定神闲:[出不来,你放心吧。电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他挤不出来,也跳不下去。想要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开天井,往上爬出来。] [他从电梯出来了?]织田作之助很紧张。 [没有,他没工具,也不够高。]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迷之沉默。 [别担心他,物业已经帮他报警了,警方回来救他的。]系统说,[说起来,我们要不要告诉诸伏景光一声。] [组织成员被困在电梯里,这可是抓人的大好机会诶。公安一定不想错过的。] 织田作之助瞬间反应过来,边跑边掏出手机。 “你要干嘛?”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 “……呼……”织田作之助刚刚停下短暂休息的体力又快要耗尽了。 他微微喘气,一边飞快编辑短信发送,一边回道:“我让人来接应我们。” 顺便通风报信。 “谁?” “嗯……他的代号是苏格兰。”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没有说出全名。 真名暴露与否是诸伏景光的选择,他不能主动爆出。 却没想到两位警官听了,反应极大地扭头,惊讶道:“苏格兰是你的人?” 织田作之助点头:“叛逃了,我救了他,现在是自己人。” 之所以没有说卧底,也是因为卧底比叛逃性质更严重,也更需要保密。在组织里,中低级成员都以为苏格兰是叛逃被杀。 至于为什么没说是卧底……可能是BOSS要脸,也可能是琴酒懒得解释吧。 织田作的本意是:苏格兰是自己从组织叛逃的,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不用担心他的立场。 萩原和松田却理解为: 苏格兰=叛逃者=自己人=织田作之助 好家伙,织田果然是想金盆洗手,从组织里叛逃出来的!所以现在才被追杀! “滴滴!” [琴酒原来早就叫了一批人,只是现在才到!他单枪匹马守在公寓出入口,让小弟搜地下车库!] 诸伏景光的短信与系统的警告几乎同时响起时,织田作之助正好从“1L”标志下经过。 “琴酒叫人了。”织田作之助急促地转述了系统告知的噩耗。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From Scotch:!!收到,我马上带人赶到,你在哪?] 织田作之助回复:[我和两个朋友现在在楼梯间,琴酒蹲守在公寓门口,我们准备从地下车库突破。] [From Scotch:太危险就不要硬闯,等我支援,安全为上!] [我会注意的。] 织田作之助妥善收起手机,抬头:“我们走地下车库。” 松田阵平皱眉,他刚刚和萩原研二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地上更好。 地上只有一个人,他们有三个,三打一,有人数优势啊。如果走地下通道,优势不仅瞬间没了,他们还会陷入劣势。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要小看琴酒,他是组织的最强杀手,一个人可以抵过他派去地下车库的所有人。” “这么厉害?”松田阵平挑挑眉,“我还真想跟他单挑一场。” 话虽然这么说,两人还是相信织田作的判断,跟着他到了地下车库的楼梯门前。 “给,补充弹药。”织田作之助解开衣扣,摸出几个弹匣,交到他们手里。 萩原研二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摇着头还给他。 “口径不一样。”他举起手里的手.枪晃了晃。 警方一般通用新南部M60转轮手.枪,口径0.38英寸,与织田作之助惯用的双枪子弹口径不同。① 织田作之助有些为难,他当然只带了自己惯用子弹口径的弹匣。 “没关系,我和小阵平都还有子弹。”萩原研二笑道,“我们可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啊,别担心我们。” 织田作之助不放心,又不知道从哪摸出几颗手.榴.弹和闪.光.弹,往两个笑得很自信的警官手里一人塞一两颗。 松田阵平吃了一惊,哭笑不得:“你有枪就算了,怎么连手榴都有。东京不是禁枪的吗,你这样很打警方的脸啊。” “咳,从黑市买的……”织田作之助语焉不详地略过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 “我及时毁掉了监控,他们没有看见你们的脸……” 织田作之助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来都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 萩原和松田为什么要跟着他硬闯地下车库,琴酒又不认得他们的脸,他们只要做好伪装,大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啊! 织田作之助非常自然地提议道:“你们做好伪装,不要露出破绽,从正门离开吧?琴酒不认识你们,也没有无缘无故杀人的爱好,不会对着没惹他的路人开枪的。” 萩原研二心底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织田不会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抗下这一切吧! 他收敛笑意,严肃地问:“那你呢?” “我按原计划行动。” 不出萩原所料,织田果然打着这种主意! 两人都快被织田气疯了,就他现在这个跑个步都喘的身体,还好意思说自己单挑的话?? 织田不要命了吗! “闭嘴吧你!”萩原研二咬牙切齿道,“出去再教训你。”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眼神很冷:“这是要让我抛弃同伴,临阵脱逃吗?!我告诉你,我松田阵平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织田作之助:?? “你们误会了,我是觉得我可以……” 萩原研二冷声打断他:“你如果还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红发男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极快镇定下来,微微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既然如此,好吧。” ——反正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能护住你们。 纸袋实在太过累赘,织田作之助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件纯黑色的大衣。他拎起衣服,左右看看,抖了抖,干脆穿上了。 大衣被挂在衣柜里许久,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木质衣柜的些许味道。它的质感很好,被胡乱叠进纸袋里,中途还经历了诸多波折,也只有些微褶皱。 毕竟是用点数换来的道具,尤其还是挚友太宰治的外套,丢弃什么的实在做不到。 只能穿着它了。 好在织田作之助也不是第一次穿着黑大衣作战,衣服也不会桎梏他的行动。 织田作之助套上大衣,气质立马变了个样。 他的口罩早就被重新放回了口袋深处,红发被压在帽子里,只露出些许凌乱的发尾。 织田作之助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衣袖,利落抽出双枪,纯黑色的双枪没有一丝光华,却暗藏危机。 大衣垂在他的大腿旁,盖住了绑在腿上的战术口袋。 “咔哒。” 红发男人抬了抬下巴,双手持着上了膛的枪,蓝灰眸子里不含任何感情,冷淡道:“走吧。” 他的两位友人却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直勾勾地看着他。 织田作之助:“?看我干什么?” “没有没有。”萩原研二若无其事地转身开门,喃喃道:“这就是杀手的气质吗,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突然好想冲上去逮捕织田……” 松田阵平跟在他身后,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突然就觉得织田不是好人了啊。” 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 太宰的大衣真厉害啊……不对,既然是太宰的大衣,应该归功于太宰吧。 太宰真厉害啊。 * 另一头。 诸伏景光收到消息后,在动身前往织田作所在位置的同时,将信息告知了安室透。 “什么!真的吗?!” 安室透今天提前完成了大部分工作,本想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听到景光的话,立即垂死病中惊坐起。 诸伏景光:“真的,我已经向蒂萨诺二次确认过了。” 幼驯染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凛冽的风声呼呼大作。 安室透一边换衣一边问:“hiro,你在去现场的路上吗?” “嗯。” “太危险了!”安室透不赞成道,“琴酒认出你没死该怎么办。” “蒂萨诺和两个普通人被困在那里,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诸伏景光说,“zero,你一定懂我的心情。” 安室透沉默片刻,迅速出门,摸出另一台手机联络风见裕也。 “……我不拦你。”安室透说,“我不方便出现在现场,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诸伏景光笑了:“交给我吧,我可是警察啊。” 安室透挂断和诸伏景光的通讯,飞快联系风见裕也:“风见,紧急集合,按我说的做!” 还残留着三分困意的风见裕也被上司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吓醒,昂首挺胸回应道:“是!!” * 此时局势分为三处。 首先。 日本警方方面,降谷零在背后指挥,诸伏景光和风见裕也打头阵,要完成两个任务:一是营救被困在地下车库的织田作之助三人;二是逮捕被困在电梯里的组织高级成员伏特加。 哦,如果能把琴酒也一起抓了,当然再好不过。 对公安而言,这是一次逮捕伏特加、围剿组织成员的行动。 其次。 黑衣组织方面,因为BOSS对蒂萨诺非常看重,下令琴酒和朗姆不顾一切地抓回蒂萨诺,备注,要活的。 系统的消息并不全面,组织早在受过黑客(系统)侵入后就准备暗戳戳地升级内部网络,只有真正受到信任的高级成员才能拿到升级后的密钥。 蒂萨诺有资格获得密钥,但他叛逃了,因此错失了这次机会。 留在表面上的只是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所以系统才一直没有发现琴酒叫了人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的是,守在上面的不仅有琴酒一人,被派入地下车库搜查的,也不单是一些底层成员。 对组织而言,这是一次瓮中捉蒂萨诺的行动。 最后。 突围小分队:织田作之助、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他们的任务是保全自己,成功逃离地下车库。 织田作之助紧了紧手中的枪,最后一个迈出楼梯间。 整栋公寓被系统搞断电,地下车库自然不例外,只有墙上有一些应急光源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这里是高档公寓,在重要路段、区域的监控都配备了UPS电源,在后备电源没有彻底耗尽前,监控仍然可以照常工作。② 系统已经入侵了这里的网络,掌控所有仍在工作的监控摄像头,帮他提前预测敌人出现路段,删掉他们三人在监控上的身影,是织田作最完美的后勤。 但后备电源不能无限供电,织田作之助必须要电池耗尽前突围成功。否则他将失去红点地图——敌人的定位标红,实时在光屏上的地图。 更危急的是—— 织田作之助微不可查地一顿,他能感受到体力正在缓缓下降,如果突然大幅度直起身,眼前还会一花。 要在身体还能支撑时离开啊,最起码…… 织田作之助扫过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两位友人,眼神坚定。 最起码,不能辜负朋友们的信任。 第139章 第 139 章 织田作之助弯着腰, 贴着墙,利用车辆和地势的遮掩,无声前进。 在他的要求下, 他跟两位警官调了个位置。现在他在前,松田和萩原在后, 理由是他要负责带路。 事实也确是如此。 进入地下车库的组织成员被还未停止活动的监控摄像头录入, 他们的实时动向都被系统化为简单粗暴的红点地图, 半透明地投放在空中。 就像全息游戏一样,左上角有一个会动的敌军地图。尽管因为监控摄像头不全的缘故, 地图要半分钟或者一分钟才会更新一次,但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织田作看来, 他只不过是很正常地利用地图走捷径。 在朋友们眼中, 他却像开了天眼一样, 自然娴熟地躲过一个又一个搜查的人,躲不过就打晕。 好厉害, 这就是织田的实力吗。 两人接收到织田的手势,迈出的下一步瞬间收回,靠着车尾箱蹲下。 萩原研二悄悄探头,端着枪的黑衣男人一脸警惕地左右环视,强力手电筒在他的手上随着视线而晃动。 他猛地后仰, 下一秒,手电筒的强光直直射向他们的方向。 轿车削去大部分光线,男人无法发现他们。而织田作之助背部紧紧贴着一根柱子, 他的影子与柱子融为一体, 也不会露出端倪。 男人什么也没有发现, 收回手电, 皱着眉向前走。 就在路过柱子的一瞬间,织田作之助倏地出现在他背后,一枪托用力砸下。 男人白眼一翻,软软瘫下,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扶住,全程无声无息,一招制敌,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松田阵平上前帮忙把人拖到就近的角落里。 “身手不错。”松田阵平将声音压得极低,语调轻快地问出了萩原研二同样在意的事:“怎么这么熟练,最近一直在躲避追杀吗?” 他问的是‘最近’,而织田作的最近都是在游乐场里派气球和宅家,于是他摇了摇头。 “以前练的。”织田作之助选择一笔带过这个问题。 萩原研二垂下眼,这不是更糟糕吗? 说明织田可能在很久就身陷囹圄,明明是个爱惜生命、热爱生活的大好青年,却被硬生生当做杀手工具人,沦为上位者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不应该,织田不应该过这样东躲西藏的生活。 他值得更好的。 织田作之助此时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一手扶着柱子,微微弯腰撑着膝盖,忍不住喘了几口气。 萩原研二大步上前扶住他:“织田,你还好吗?” 红发男人低着头,碎发垂在两侧,萩原和松田都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后,他手肘用力撑着枪,支起身体,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还好。”织田作之助往前迈步,手掌借力往前拖了一下,感受手心压到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突起的螺丝之类的东西…… 不痛,问题不大。 脑海中刚浮起这个念头,织田作之助就察觉到不对劲。什么不痛问题不大,他现在就是没有痛感的啊。 他下意识抬起手,没来得及查看,却先一步对上了友人们担忧着急的眼神。顺着友人们的眼神低头一看,右手掌心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正不断往外冒血。 织田作之助:!!真的有问题啊! 手掌的伤口不大,但场面却有些吓人。 起码吓到了两位警官先生。 织田作之助是不慎划伤了右手,这两人却紧张得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大出血。 “太不小心了!”萩原研二查看了他的伤势哦,快速扭头问:“小阵平,带绷带了吗?” 松田阵平:“没有,你摸一下织田的口袋,他有时候会随身携带绷带。” 不是随身携带,只是随时可以从系统商城买而已。 [系统系统!]织田作之助紧急呼唤系统,[买一卷绷带。] [放到你口袋里了,动作要快,马上就有人来了!]系统催促道。 织田作之助掏出绷带,也不用麻烦别人,自己单手缠好,再用牙齿咬着快速打了一个结。 “走,有人来了!”他推了推还在警戒的两人。 松田阵平吓了一跳,避开他:“嘿,看着点,你这只手受伤了。” “哦哦。”织田作慌张缩手。 没有痛感就是这样有好有坏,好处是受伤了当做无事发生,也不会影响受伤肢体的行动能力。坏处是受伤了被迫无事发生,一不注意就会将伤口崩开。但凡伤口多严重一点,都可能大出血死掉。 松田阵平跑在他的身边,偶尔微眯双眼看着他,眼中若有所思,险些看毛织田作。 说起来,当初在摩天轮的时候,织田也是这样。双手直接接触滚烫的钢材,却没有皱半点眉头。 如果解释成耐痛性,那今天呢?织田今天反应如此迟钝,还是他们先发现的伤口…… “小阵平,”萩原研二用气音说,“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趁织田作转身,飞快比划了一下织田的右手,做了一个口型:[不痛。] 萩原研二用两秒做完松田阵平的表情阅读理解,脸色剧变。 织田作之助疑惑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跟上,等到回应后才重新出发。 “冷静。”松田阵平凑近萩原研二的耳畔,咬牙切齿地低声道:“等出去后,再……” ——等出去后,再向他问个明白。 萩原研二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松田阵平的想法。 好景不长,或许是终于有组织的人发现昏死在角落的同僚,找准了方向来追他们。 战况一触即发。 身后,一名组织成员大声叫道:“他们在……唔!” 他开口的同时,织田作之助同步扣下扳机,子弹狠狠击穿男人的膝盖骨,让他扑通一声滚在地上,哀嚎翻滚。 织田作之助还是慢了一步,让这个男人开了口喊人。 杂乱的脚步声向他们的方向袭来。 萩原研二当机立断,一拉两人:“跑!” 三个人朝最近的出口急速奔跑起来,时不时回头放几记冷枪,阻挡黑衣人的逼近。 织田作之助战术走位,弯腰躲子弹,边跑边回头开枪。 枪枪命中,没有一发子弹打空。 但他却没有多少力气了,他能感受到体力在飞速流失,本该被糊住的脑袋却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理智。 他的身体是如此虚弱,精神却停滞在他的全盛时期。 多么奇妙又诡谲的撕裂感。 「天衣无缝」展开,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小心!是手.榴.弹!”织田作之助怒吼着扑向两位友人,一手抓一个,带动他们滚向掩体。 “轰——!!” 松田阵平骂了一句脏话,手忙脚乱地扶起织田和萩原。“有受伤吗?” 两人微微喘气摇头。 黑衣组织派来的人虽多,他们也不该如此狼狈。 只是萩原和松田的子弹非常有限,他们的首要任务也不是杀光所有人,而是突围逃离这里。再则,织田的情况越发糟糕,让三人不得不选择边打边撤的战术。 萩原研二躲在掩体后,还了他们一颗手榴。 与此同时,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发出的剧烈爆炸声竟与萩原研二的手榴几乎同步响起。 巨大的轰鸣声像是要响彻整个东京。 织田作之助甚至感觉到墙壁在簌簌震动。 [楼上怎么了?!]织田作连忙问道。 系统草了一声:[警视厅在撤离民众,公安主力派去围剿琴酒,另派人马绕道去抓电梯里的伏特加。琴酒疯了,同样派人去接应伏特加后,就叫基安蒂对着这里无差别轰炸。] [他不怕自己被炸死吗?!] 织田作之助拧眉,微微喘息:“你才一岁,不要说脏话。” 系统:[……你以为你是美队吗!下一句是不是要说“Language”?] 轰鸣声盖过了织田作的话,萩原研二大声问:“织田,你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探头,眼睛微眯,蓝灰色的眸中闪过凌厉。他连续扣动扳机,在几个呼吸间打完一个弹夹,停车场里顿时满是凄厉的惨叫,有些渗人。 清了一波场,应该没什么人追过来了。 效果很好,只是织田作之助垂下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被男人不动声色地藏进衣袖中。 “轰——碰!!” 从墙上掉下的广告牌险些砸到靠墙而立的松田阵平。 “呼……”松田阵平心有余悸地拍拍肩上的灰尘,“搞什么啊,差点中招。” 织田作之助言简意赅:“琴酒无差别轰炸,我怕这里会塌,抓紧时间离开!” 其余两人悚然一惊,边跑边惊呼:“琴酒疯了吗?这里可是东京!无辜的人这么多……” 织田作之助:“这就是组织的作风。” 松田阵平咂舌:“你以前也是干这个的吗?我是说,用重武器轰炸居民区什么的。” 织田作之助:“?我只杀任务对象,其他人不碰。” 萩原研二还有心思调侃:“所以你承认你是一个杀手,嗯,在两个警察的面前?” “……呼……”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 “确实。只是亲口听到你承认,还是会感到惊奇。” 毕竟他们接触最多的是杀人犯,而不是职业杀手。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却突然脸色一变,拉着两人弯腰猫在阴影里。 几秒后,前方传来四、五个人的脚步声。 织田作之助本想故技重施,刚半起身,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旁边蹲着两个同伴及时扶住他,再把人拉回角落藏好,他就要被发现了。 萩原研二不敢出声,伸手想查看织田身上是否有多余的伤口,却摸到一手冷汗。 痛觉豁免帮织田作免除痛苦,却无法拔除身上的病魔,无法掩盖正常的生理反应。 织田作之助竭力压抑,深呼吸几次,用衣袖掩住口鼻,还是没能完全压住咳嗽的声响。 轻微的响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人。 “什么声音!”有人大喝一声,却不敢上前。 就算不在同一组,同僚的惨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男人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那可是蒂萨诺啊! 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怕被暗杀。 “我去看看,你站在原地警戒。”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她似乎很有地位,实力也受到下属信任。 男人如释重负:“是,基尔大人!” ——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藏在角落里的三人同时想道。 织田作之助从没见过基尔,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本性,只觉得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脚步声缓慢接近。 织田作之助将手里的双枪一左一右地塞给萩原和松田,两人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但他的枪还有。 至于他,就算状态不好,一把匕首也够了。 织田作之助手指微动,泛着冷光的匕首便落在掌心,被牢牢握住。 三人无声对了一个眼神。 脚步又近了。 织田作之助握紧匕首,心中默念:「异能力·天衣无缝」。 6秒后的未来,“织田作之助”和萩原、松田同时起身,其余两人射击解决后面的成员,“他”则向基尔攻去。 “他”清楚地看见了基尔的脸,她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水无怜奈! 基尔抓住他的匕首,嘴唇翕动,似是在说什么。 未来戛然而止,身旁两人正要起身,却被织田作之助一把摁住。 不顾友人惊疑和询问的眼神,天衣无缝再次展开。 “他”再次起身向基尔攻去。 这次,织田作之助看见了。 基尔用唇语说的是:“自己人,我掩护你走!” 异能力形成的画面无声湮灭,织田作之助瞳孔地震。 啊,这。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基尔说的“自己人”是指叛逃还是警察卧底啊? 第140章 第 140 章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想起身, 织田作之助一手一个,手臂青筋鼓起,将他们牢牢按在原地。 两人疑惑地看着织田作, 而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别动。 织田作之助在赌,赌他看到的未来是准确的,基尔不会伤害他们。 天衣无缝持续启动, 无缝衔接, 从无数个连起来的六秒确认基尔的无害。 就在基尔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终于从异能力中“看”到了他想要的未来,微微松了口气。 他半直起腰, 两只手分别摁在萩原和松田持枪的手上, 压住他们的枪口,以免他们条件反射抬枪射击。 萩原和松田心中有了猜测, 从善如流地垂下手, 只是仍然绷紧神经,时刻可以反击。 ——就算是织田认识的人, 也不能确保不会反水卖了织田啊。 “哒。” 脚步声落下, 下一秒,手电筒的光直直照了进来, 只是光束偏下, 大部分的光源都打在了地板上。 即便如此, 手电筒的微光也足以让基尔看清这个角落躲了三个大男人。 最中间的红发男人头发凌乱,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 脸色苍白, 唯有那双蓝灰眼眸依旧澄澈, 灼灼有神。 手电的微光也照亮了基尔的脸。 两位警官十分震惊, 这不是日卖电视台的水无怜奈记者吗! 为了采访和追踪报道,她可跟东京都警视厅打过不少交道,是老熟人了。 就连她也是组织的成员?!组织的爪牙竟然无处不在! 这一瞬间,两人再一次刷新了对组织的认识。 微光中,织田作之助抬眸,基尔低头,两人无声对视。 CIA传来消息,蒂萨诺很可能与FBI的赤井秀一关系密切,很可能已经达成协作,成为FBI的证人。 但从基尔对蒂萨诺的过往了解,再结合今天日本公安的动向,她更偏向于蒂萨诺向日本公安投诚。 更别说蒂萨诺曾救过她和她的父亲,于情于理,基尔都应该帮他一把。 基尔面无表情,如织田作之助“看”到的那样,唇瓣微动,以口型示意:[我掩护你们,快走。]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非常自然地转身对她的临时手下说:“什么也没有,你看错了。” 男人有些怀疑:“可是我刚刚真的听到有动静啊。” 基尔走到他面前,神情很冷:“你在质疑我?” 男人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眼前的女人是拥有代号的高级成员,而他只不过是组织底层打手,他哪里敢提出质疑。 嫌命太长吗。 “别疑神疑鬼地耽误我时间,要是你害我没能抓到蒂萨诺……” 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基尔的声音落在男人耳朵里,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连连倒退几步低下头。 “十分抱歉!” “他们应该往另一边逃了,叫队员跟着你去搜。”基尔吩咐完,又意味深长地说,“好好表现,抓到蒂萨诺,组织不会少了你的奖励。” “是!多谢您的指点!” 男人唰的涨红了脸,脑子里顿时都是升职加薪,振奋精神,立即带了一队人,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冲。 蠢货。 基尔在心中嗤笑,冷着脸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在这个方向搜查。 只是有意无意地越走越偏,最后不仅把组织的人带离了这个方向,甚至留了一道缺口给蒂萨诺潜逃。 角落的三个人彻底放松了。 两位警官有一肚子疑虑,只是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松田阵平探头侦察,“……没人,安全。” “我打头阵,萩,你看着点织田。” 萩原研二扶着织田作之助起身,点头。 织田作之助很想说自己只是一时脱力才会看起来虚,可另外两人都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 直接把他的待遇从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降成伤号。 萩原研二像护送比瓷还脆弱的,却无比重要的大人物一样,紧紧跟在他身侧,从不远离他超过两个身位。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织田作之助抗议失败,彻底沦为后勤。偶尔指指路,避免松田阵平撞上敌人。 红点地图越缩越小,很多区域都黑掉了——琴酒的轰炸无意间破坏了很多摄像头,还有部分完好的摄像头也即将用空电池。 剩下的足以支撑到他们离开。 在基尔的暗中帮助下,三人十分顺利地离开地下停车场。 地面上果然十分混乱,黑衣人与穿着制服的警官有来有往,打的不可开交。再往远一点看,可以看见在警方指引下惊慌逃跑的民众。 “我们去和苏格兰汇合,他在等我们。” 织田作之助看着手机里诸伏景光发来的定位,对另外两人说道。 两人没意见,跟着他去找苏格兰。 在见面前,松田阵平想探听苏格兰底细,于是追问道:“织田,你觉得苏格兰为人怎样,你跟他关系好吗?” 毕竟从邻居口中听到的苏格兰就像一个纯纯黑/道头头,听起来就不是个好人。 一旁的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苏格兰?他实力不差,人也不错,我跟他是朋友。”织田作之助说。 萩原研二试探着问:“你们做过哪些任务?当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他倒是无所谓,涉及苏格兰……不过苏格兰已经脱离组织,又曾是卧底,这些任务都是过去式,说说应该也无妨。 萩原想听,织田作就随便挑了几个任务说给他听。 两位警官听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组织派下来的能是什么好事,大到暗杀,小到给组织发展壮大的路上添堵的对家找事,包括但不限于偷窃关键资料、做掉或收买重要人士、在关键场合潜入搞破坏等等。 织田作之助自己说完都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打补丁:“但是,苏格兰心地善良,厨艺也不错,从不滥杀无辜……” “咳,总之,他是个好人!” 织田作之助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嗯嗯,虽然他无恶不作,但他是个好人是吧。 就无语。 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连萩原研二都欲言又止地拍了拍织田作的肩,神情微妙:“你真的没有被骗吗?” 织田作之助坚强道:“……真的没有,你们看到他就知道了!” 见面后。 “怎么是你/你们?!” 两位警官以及苏格兰瞳孔地震,脱口而出。 松田阵平犀利道:“你就是苏格兰?” “……我是苏格兰。”诸伏景光迟疑问道,“你们就是跟在蒂萨诺身边,被意外卷入枪战现场的普通市民?” 两位普通市民:“……对,没错,我们是普通市民。” 只不过是上过警校,拥有警官证,手里还抓着手.枪的普通市民罢了。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都震惊到失语。 现场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织田作之助纳闷道:“你们认识?” 这该怎么回答啊。 松田和萩原陷入沉思,说认识也不对,说不认识也不好。 要是对方跟降谷零一样接了卧底任务,还在潜伏期,他们总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倒是诸伏景光看出友人的为难,主动道:“我们是警校同期。” 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了?! 另外两人十分震惊地看着景光。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原来如此。” 就这?就这?? 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的萩原和松田十分无奈。 “先撤,你们回头再接着叙旧。” 织田作之助主动招呼众人离开。 诸伏景光率先响应:“我的车停在附近,跟我来。” “希望还没被炸掉。”松田阵平嘟囔道。 萩原研二没好气地说:“小阵平,别乌鸦嘴。” 织田作之助感慨:“你们关系真好。” 诸伏景光笑笑:“我们在警校受训时就是好友了。” 诸伏景光无意间看见织田作缠着绷带的手,担忧地问:“蒂萨诺,你受伤了吗?你的脸色好差。” 没等织田作开口,萩原和松田你一言我一语,将织田作的老底抖了个精光。 诸伏景光光听描述都觉得不对劲,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蒂萨诺可是组织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不仅能从残酷的训练营活下来,实力也跟琴酒不分上下,哪儿会这么脆弱!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织田作之助却觉得他现在有些不妙。 别看他能面不改色地跟上诸伏景光,其实内里全靠意志力在支撑。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忍住想呕吐的欲望。 他的喉咙十分干涩,呼吸间都仿佛带上了血腥味。 除了“疼痛”以外的所有感觉,他都能感知到。 好在诸伏景光的车离他们不远,也没有被炸掉。 众人迅速上车,诸伏景光发动车子,准备撤离危险的战火中心。 在车上,诸伏景光说:“其实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打算进去找你们了。” 松田阵平:“人有点多,差点被堵住,好在遇到人帮了一把。” 诸伏景光好奇问道:“谁?” “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 这下,诸伏景光真正吃了一惊。 “电视台的女主持怎么会在枪战现场?”他胡乱猜测道,“不会失去战场中心做现场转播吧?” 这也太勇了,何况现场已经被警方联合封锁,这也能被她混进去。 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却古怪地看了景光一眼,问:“你不是跟织田混同一个组织?” “是啊。” 松田阵平:“那你怎么不认识水无怜奈。”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诸伏景光不解。 后座的萩原研二干脆挑明:“水无怜奈就是基尔,你没见过基尔?都在同一个组织,她看起来还混的不错,你多少应该听过才是。” “诶——水无怜奈是基尔?!”诸伏景光十分震惊并产生了怀疑。 有代号的人都喜欢神秘,很多时候彼此见面不相识。 他没见过基尔,也属实正常。 织田作之助出声作证,并为基尔背书:“基尔说她是我们的‘自己人’,具体是哪一方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这…… 诸伏景光开始思索是水无怜奈是哪一方的卧底。 首先排除警视厅,其次排除日本公安。 难道她也是FBI的人? 车子终于成功离开火拼现场,向诸伏景光的安全屋驶去。 大家都安全了。 直到这时,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织田作之助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原本被压下的病痛立即反扑。 “咳咳咳咳!!” 织田作之助咳的像是要把肺也一起咳出来,他以手掩唇,却收效甚微。 车上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同在后座的萩原研二连忙扶他,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着急问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还是哪里不舒服??” 松田阵平坐在副驾,半探身看向后座,眉头紧锁:“我们一直盯着,织田没中枪啊。” 除了织田意外划破的手掌外,他们可以说是全员无伤。 至于织田的手,及时缝合再打个破伤风就不会影响后续的日常生活。 还是那个问题,织田怎么会一副重病的样子? 松田阵平不由得问道:“织田,你生病了吗?” 在驾驶座的诸伏景光浑身一震,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咳嗽不断的红发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苍白。 等织田作之助终于缓过来,萩原研二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手心的一抹红色,连忙掰开他的手。 “你吐血了!”萩原研二神情严肃,探头对诸伏景光说,“快去医院!” 织田作之助拦下他:“不行——”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行!”萩原研二怒道,“都吐血了还不去医院,你是想干坐着等死吗?” 织田作之助接过松田阵平递来的纸巾,把手心擦干净。 “织田……”诸伏景光开口叫了他的真名,嗓音沉沉,声音却放的很轻,颇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他一开口,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这声音一听就像知道内情。 “你不去医院,是因为医院帮不了你,是吗?”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嗯。” “……是因为那个吗。” 织田作之助没吭声,诸伏景光就知道他猜中了。 “今天为什么突然回了旧公寓,”诸伏景光直视眼前,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断收紧,平静地问:“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家刚被组织的人翻过,旧公寓放着什么,让你不顾危险也要跑这一趟。” 这织田作是真不知道,但他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解释了。 “拿点东西,小哀要的。”织田作含糊不清地说。 诸伏景光知道灰原哀的性格,她会开口,说明这东西十分要紧。 “是什么?”诸伏景光追问道,“她要你拿什么东西。” 这次,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很久。 诸伏景光却很固执,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 “……药,”织田作之助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索性放弃挣扎,“小哀给我做的,从来治疗我身体的药。” 萩原和松田十分茫然,听的云里雾里,完全猜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听懂一句,却发现事情似乎很不妙。 “什么药?”萩原研二疑惑问道,“织田,你真的生病了?什么病啊。” 区区人体实验留下的副作用罢了。 但织田作之助敢说吗,他不敢。 他只能再次含糊其辞:“就是会影响身体健康的病而已,是暂时的。” 好家伙,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萩原研二无语:“总该有个名字吧。” 见他不想说,诸伏景光也理解。人体实验什么的,听起来就容易引来异样的眼光。 尽管他知道萩原、松田都不是那种人,他还是会尊重织田的选择。 诸伏景光选择帮忙转移话题:“药拿到了吗?” “没有。” “拿到就好……诶?!”诸伏景光震惊,“你没拿到!” 织田作之助沉痛点头:“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药拿走了。” 说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就很是生气,忍不住说:“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的药被人偷偷潜入房间,拿走了两次。第一次还好,多少留了一点给我。现在倒好,两瓶药全都不翼而飞。” “虽然当场为了躲过组织的监视,药被小哀做成了糖果模样,可是也不能……”织田作之助无奈叹气,“希望他们不要真的当做糖果吃下去。” 不过那个药难吃的要命,正常人只要舔一口,就会立刻吐出来吧。 萩原研二却越听越不对劲,副驾的松田阵平探了个头,跟他无声对视了一眼。 “萩,”松田阵平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你说那个是不是……” 萩原研二:“……” 织田作之助疑惑:? 人命关天,由不得他们犹豫。萩原研二立即将他们带走的“糖果”外貌、发现的地点都形容了一遍,问:“是不是这个?”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点头:“对!就是这个!原来是被你们带走了啊……” 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默默听着的诸伏景光咳了一声,尴尬道:“第一次被拿走的药,我知道在哪。” 织田作之助一惊:“你拿了……” 诸伏景光飞快摇头,这个锅太严重,他绝不帮zero背! “总之,是谁拿的我回头再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药现在在公安手里……” 诸伏景光越说声音越小,既心虚又心痛。 zero,你好端端的拿人家的药做什么啊! 这还是“躲着组织监视”,辛辛苦苦偷运出来的药,这不是耽误织田治疗吗! 织田作之助:“……” 苦寻药而不得,原来偷药贼竟在我身边! 萩原研二急忙补救:“我没上交!药在我宿舍,我们转道去拿。” “不过,”萩原研二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地说:“药在我手里,你可以拿回去。但要告诉我和小阵平,你生的什么病,为什么吃药还要躲躲藏藏的。” “前因后果,一字不漏,我全都要知道。” 180-200 第181章 第 181 章 多罗碧加乐园大门处停了许多辆警车, 引起不少人驻足围观,甚至有好事者还跑去向保安打听园内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有杀人案件,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也在里面破案吗。 保安被问的十分不耐烦, 挥挥手驱散人群:“我怎么知道, 不要再问了!散开散开, 不要聚集在这里!”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保安转过头去:“我都说了……啊,警官先生, 是你们啊。”他还以为又是来打听八卦的路人或记者呢。 松田阵平指了指身后的保安亭:“我们要调监控,麻烦你配合一下。” 保安:“好的好的,请您跟我来。” 萩原研二和高木涉已经等在了保安亭的监控屏幕前,神情有着不同程度的焦灼。 “小阵平。”萩原研二忍不住唤道。 “别急。”松田阵平说着这样的话, 表情却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保安坐在电脑前,一边输密码一边竖起耳朵。 等待期间,高木涉好奇问道:“对了,萩原警官, 今天的案件应该不用你们出马吧?你怎么也来了。” 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啊,我请假了……” “诶?” 松田阵平解释道:“是我让萩来的,失踪的那个人是我们的朋友。” 高木涉愣愣道:“哦哦,这样啊。” 保安吃到了第一口瓜, 也很满足:“警官们,可以了, 你们准备从哪儿开始看?” “我来吧。”松田阵平直接上手接管了鼠标, 开始拖动监控视频的进度条。 …… 气球摊前, 目暮警官带着佐藤美和子, 正在询问两位第一目击者的口供。 风见裕也越过警戒线,匆匆走来,朝目暮警官示意了一下手势。 目暮警官皱了皱眉,停下问话:“你有什么事吗?” “目暮警部,您好。”风见裕也匆匆出示了自己的公安证件和相关手续,“很抱歉,这起案件已经移交公安处理,接下来将由我们代为调查。” “哈?”佐藤眉头一竖,叉腰道:“这是我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案子,关你们公安什么事。” 风见裕也推了推眼镜,冷淡道:“案件牵扯甚广,涉及到的机密不是你能知道的。” 佐藤更加生气:“我是案件负责人,我有什么不能知道!” “总之,请您带着您的部下尽快撤离。公安的人会接手剩下来的事。” 言而言之,风见裕也就是在让他们快走,不准打听也不许再管这件事。 佐藤还有些气不过,被目暮警官拦下了。他看着对方手中盖了公章的公函,皱眉问道:“现场除了被打晕的受害者之外,还有一名员工失踪未归,疑似……” 风见点点头:“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侦破案件,尽快将那位先生带回来。” “我们不能合作行动?” 风见迟疑几秒,摇头。 “既然如此,好吧。”目暮警官颔首,转身吩咐道:“佐藤,叫上人,收队。” “目暮警部……”佐藤咬咬牙,瞪了一眼风见裕也,拿出对讲机呼唤收队。 赤井秀一没管日本警方之间的内部争锋,问到他,他就答几句。没问到他的时候,他就戴着手套四下搜寻线索。 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绿眸扫过全场,动作间竟然比其他警员还要利落、专业。 “滋……”佐藤警官的对讲机响了,高木涉有些头疼地说:“报告,松田和自愿前来援助的萩原警官不肯走,坚持要留下破案。” 风见裕也当然也听见了,他眉头紧锁,刚要说话,却像是被什么人打断了。 他扶着耳机听了几句,朝目暮警官点头:“没关系,就让他们留下吧,就当警视厅与公安的合作行动。” 闻言,赤井秀一瞥来一眼,挑了挑眉。 目暮警官若有所思,大手一挥:“行,那就定他们了。其他人跟我走!” 警视厅的人前脚刚走,公安的人后脚就补上了。 过了一会儿,警员匆匆跑来,手里提着几个证物袋。 赤井秀一瞳孔一缩,正巧看完监控赶来的松田和萩原皆是浑身一震。 里面放着的正是蒂萨诺的伪装道具! “在哪里找到的?!”松田阵平急哄哄地问道。 警员不认识松田阵平,看了眼自己的上司。风见裕也对自家大上司的好友也是没辙,挥挥手,示意可以说。 “在员工休息室不远处的草丛里。”警员老实答道。 萩原研二神情严肃:“我们看过监控,十二点二十七分有人穿着抢来的工服伪装成员工入内,三十分的时候一辆移动餐车入内。再过大约十分钟,移动餐车从员工休息区直接驶离园区。” 松田阵平:“我怀疑,人就在餐车上!” “员工休息室门口没有监控吗?”风见裕也问。 萩原叹气:“没有,那里的监控正好坏了。” 监控坏的也太巧了吧,很难说是不是被提前弄坏的。 “我去现场看看。”风见裕也顿了顿,扭头叫来一个警员:“去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发到我的邮箱。” 警员领命而去,风见裕也抬腿便走。 刚走没两步,哒哒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他偏过头,发现身后跟了一串人。 除了自己的下属和上司的两位好友,还有一个表面上号称失踪人员好友的目击证人,实际上是卧底失败的FBI。 风见裕也专门跟在降谷零身边处理组织的各项事务,对黑麦威士忌再眼熟不过,此时多少有些警惕。 “你就不必跟着了。”风见裕也说,“北岛,来给两位证人录一下口供。” 黑发绿眸的男人面容冷峻:“我也有调查权。” 此话一出,包括松田、萩原在内的警官们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这里是东京,你一个FBI能有什么调查权! 远程指挥的安室透被气的噎了一下,拳头握得紧紧的。 要不是情况紧急…… “风见,对他说‘你没有调查权,可以跟着,但必须听从公安指挥。”安室透冷声道。 风见裕也如实转述。 赤井秀一哼笑一声,没反对。 反正他想要单独行动,现场也没人拦得住他。 另一名员工十分迷茫:“那、那个,警官,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吗?我有,呃,知情权?” 风见:“……” 他抽了抽嘴角,转头就走。 员工不明所以,正要跟上,被北岛警官拦下。 “我们来录个口供,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啊?” 松田阵平早就不耐烦了,萩原研二紧紧跟着他,两人一路小跑,比风见裕也先一步抵达现场。 公安的人专业素质很高,手脚利落,已经勘察完现场了。 现场并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警官只在角落里发现了被使用过的催眠瓦斯。 看来犯人就是用这个带走织田的。 只是大家还不能确定,犯人要的是‘高桥和彦’还是‘蒂萨诺’。 前者说明只是有点头脑的犯罪案件,而后者证明织田现在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风见裕也低头将监控视频转发给降谷零,正想派人在全市搜索那辆移动餐车,打开频道才发现降谷零已经将任务分发好了。 不愧是降谷先生啊! 风见裕也日常称赞道。 赤井秀一全程用手机敲敲打打,利用FBI的力量在找人,顺便在公安这里混点情报。 不过,案件却一时陷入了僵局。 尤其当诸伏景光传回餐车已经被销毁的消息,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齐齐叹了口气。 线索一旦中断,人就更难找了。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游乐园的游客也早已被请离,本该满是欢声笑语的乐园,此刻却一片寂静。 呜呜风声都仿佛是不详的预警。 赤井秀一熄灭手机屏幕,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 警员拦住他:“先生,你要去哪里?证人还要跟警方回警局做笔录,不要乱走。” “啧。” 赤井秀一不耐烦地回头,正要说话,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 “滴滴滴——” 不止是他一个人,在场还有两人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震动并响铃。 众人一愣。 赤井秀一微微蹙眉,重新摁亮手机屏幕。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眸中带着一抹惊喜,连忙掏出手机。 三个人同时低头,不过两秒,集体脸色剧变。 松田阵平眼中的惊喜甚至还没来得及散去,表情有些扭曲。他二话没说,转头就往外疾跑。 谁叫都不应。 赤井秀一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戴上耳机。 “我们收到消息了,他应该也有,具体你问他。我现在跟小阵平去救人。”萩原研二倒是留下来跟风见裕也解释了一下,语速飞快,说完也没管风见理没理解,也跟着跑没影了。 风见裕也一脸茫然,避开其他人,低声问:“降谷先生,什么消息啊,是关于蒂萨诺的吗。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耳麦另一头久久不应,只能听见压抑着的呼吸声。 “降谷先生?” “……留几个人封锁现场,其他人带上装备,全体准备集合。” 风见裕也大惊。手.枪是每个人都必备的,根本没必要专门提一句“装备”,会这么说,一般都是一把手.枪解决不了的大事。 难道要跟组织开战啦? “好的,我马上吩咐下去。”风见裕也不敢怠慢,立即应道,又小心翼翼地问:“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呢?” 降谷零的声音有些沙哑:“救人,还有……抓捕朗姆以及组织的BOSS。” 风见裕也瞳孔地震。 竟然被他猜中了!! 另一头。 夜色中,一身黑衣便服的猫眼青年正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餐车的残骸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现场已经拉了警戒线,没有民众能够靠近。许多人在他身后来回穿梭。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也有像他一样一身便衣的。 喧嚣声不断,诸伏景光却充耳不闻。 他持枪的人都没抖过,此时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必须不断收紧,才能牢牢握紧手机。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人正在流逝的生命。 夜风拂起他的发丝,亮着微光的手机屏幕上写着: [下附朗姆、乌丸莲耶(组织BOSS)以及织田作的实时定位跳转链接,前两条可实时监听。] [窃听器是织田作冒死安装的,请务必及时行动,不要错失良机。] [织田作生命垂危,请尽快救援!] 第182章 第 182 章 这条简讯的发件号码是织田作之助的手机号, 但他的手机遗落在现场,已经转交到风见裕也的手里。 风见裕也能够保证:在他保管手机期间,包括他自己在内, 没人碰过手机。 那么,这条短信是怎么做到精准群发的? 众人对此争执不下, 为此,受到群发消息的五人甚至临时拉了一个内部小群。 交流频道经由FBI和公安双重加密, 必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安室透一向疑心病最重, 他在看到信息的第一秒真的信了, 后面却瞬间反应过来:要是这条群发消息是来钓鱼的怎么办,岂不是将公安一网打尽。 真的能实时窃听? 他半信半疑,找了台没有任何属于他个人身份的电脑, 试探地点击了第一个链接。 [把蒂萨诺给我看好了……他昏迷了?让医生去抢救,那位先生还需要留着他这条命。] ……这应该是朗姆的声音。 他每次与朗姆通话, 都只能听见被变声器扭曲得无比怪异的嗓音, 此时实在无法想象朗姆拥有正常人的正常声音。 安室透听了几秒,越听越觉得十分熟悉。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桌面:“他是隔壁寿司店新来的厨师啊!” 频道内的讨论声为之一静。 诸伏景光冷静开口:“安室, 你在说谁?” 虽然大家的马甲已经薄得不能再薄,有外人在,景光还是警惕地没有喊他“zero”。 “第一条链接里朗姆的声音,就是波洛旁边寿司店的厨师胁田兼则!”安室透说。 频道里一下炸开了锅。 “什么, 竟然离你这么近?!” “朗姆一定早有预谋,是我们经常出入波洛才害织田被关注到的吗?” “是不是朗姆发现我没死?安室, 你的身份不会也……” “没有, 我前两天还能自由出入组织基地, 做任务也不曾受限。”安室透否认完,又自我怀疑:“也不好说,可能只是在降低我的戒心。” 萩原研二:“乌丸莲耶是组织BOSS?我查了一下,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赤井秀一始终默不作声,此时才开口:“我今天就是来找蒂萨诺说这件事。我手里有一条暗语,FBI联系工藤优作,请他帮忙推理,解出的谜底正是乌丸莲耶的名字。”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赤井秀一问:“明美她们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诸伏景光:“应该没有收到短信,她们都没有联络我。” “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吗……”萩原研二低声道。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救人。”景光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们三人的定位没有分散,还在鸟取县,原来鸟取县就是组织的大本营所在地。”松田阵平紧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定位,“这是我们的机会。” 安室透在此刻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举剿灭组织的最佳时机。 警方实时掌控着组织两大巨头的动向,只要不出差错,有极大概率抓到他们。人也抓到了,犯罪证据也有了,将组织连根拔起就只是时间问题。 “人要救,乌丸莲耶也要抓到。”安室透咬咬牙,“我们不能辜负织田的努力。” 频道内开始激烈讨论,在座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作战计划。 “开始行动吧。” * 织田作之助清醒过来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回归了系统空间,准备投放到下一个世界去了。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直到听到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心电图传来规律的滴滴声,织田作之助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还留在这个小世界。 他没有贸然睁开眼,而是在心里问系统:[我在哪?组织的实验室吗。] [嗯嗯。你因为一直吐血,被送去抢救,现在被安置在基地的病房里。]系统答道,[另外,我已经把定位发送给警方和FBI了,他们正在展开行动。]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问:[我的破损度是多少?] 系统支支吾吾的不出声。 [说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系统只好老实交代:[已经85%了,一分钟前还是84%的。] [你跟朗姆的冲突过后,破损度就一路飙升,是基地的医护人员给你压回81%。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你就算躺着不动,还是平均一小时往上蹿一格。] 说到最后,系统试图委婉但失败了:[织田作,我们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点,织田作在醒来后早有预料。 就算没有痛觉,呼吸的艰涩、身体的无力以及较之过去大幅度下降的听觉,都是这具身体发出的无声警告。 系统还在安慰他:[波本已经在想办法潜入基地,我们躺平等救援就好啦。出去后还有十五小时和大家告别,别伤心呀。] [……嗯。] 织田作之助沉沉应了一声。 但,系统和织田作都心知肚明。哪来的十五小时?潜入和救人难道不用花费时间么。 他没有戳破系统干巴巴的话,闭着眼,静静听着房间内外的动静。 “……BOSS!” “BOSS,您来了!” 门口守卫的两名持枪成员,连同走廊忙碌的其他人一起齐刷刷向乌丸莲耶行礼。 为保证组织和BOSS的秘密不泄露,能在这座基地待的几乎都是乌丸莲耶的心腹。能被调入这里,一方面说明自己得到了BOSS的认可,从此衣食无忧。另一方面…… 他们也将失去自由,完完全全把命卖给了乌丸莲耶。 只有这样,乌丸莲耶才能放心地让自己的真容出现在别人面前。 守卫替他拉开房门。 乌丸莲耶却停下脚步,没有进去,而是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红发男人,用嘶哑的嗓音问道:“蒂萨诺一直没醒?” 房间内的护士连忙快步走出,垂头应道:“是的,BOSS。” 乌丸莲耶明显不是来关心下属身体状况的。 “研究到底能不能如期进行?” 随行的医生愣了愣,开口劝阻道:“BOSS,蒂萨诺的身体已经在崩坏边缘,现在进行实验,恐怕……” 乌丸莲耶冷冷地扫他一眼:“所以呢。” 医生噤若寒蝉,垂头不语。 “他又不是第一次死!你难道没仔细看过研究资料?!”乌丸莲耶目光阴鸷,质问道。 医生浑身直冒冷汗,暗骂自己多事。 “看过,看过。”医生连连赔笑,“蒂萨诺能够复活,我知道。区区一次死亡而已,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耽误研究进度的。” 乌丸莲耶盯了医生好几秒,才缓缓收回视线。 “研究已经停滞很久了,我希望能尽快看见新东西,否则……你们在我眼里也就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也就代表被组织抛弃。 医生还不想死。 他脸色有些苍白,好在见惯了大风大浪,还算稳得住。 “是,BOSS。”他双手贴在两侧的裤缝上,深深地鞠躬,“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乌丸莲耶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医生这才直起腰,掏出手帕擦了擦冷汗。他给护士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假借替蒂萨诺换药的名义进入病房,这才松了口气。 护士神情略有些慌乱,上前低声询问:“医生,怎么办,蒂萨诺根本活不了多久。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 “噤声!” 护士顿时闭嘴,惶惶不安地看着医生。 “你慌什么,就算要问责,也轮不到我们!西蒙教授才是第一负责人。“ 医生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谁还不知道,在Mafia里级别越低越危险啊。因为背锅而惨死的例子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只能祈祷奇迹会再次降临了。”医生眸光复杂地看着沉睡的红发男人。 “抽两管蒂萨诺的血给我,等会儿送去西蒙教授的办公室,顺便委婉点告诉他BOSS的命令。”医生吩咐道,“西蒙刚来基地,很多东西都不熟,我们能帮就帮,好拉近关系。” 免得被送去当炮灰。 护士连连点头,把蒂萨诺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动作利落地抽血。 在此过程中,织田作之助始终保持平稳的呼吸,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护士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就把我分来负责蒂萨诺了,要是去的另一组,该多好。” 医生没好气地说:“你又知道那边的情况就一定比我们好?” “那是当然,我认识的人多嘛。” 聊八卦总是能让人放松一点,就连医生都忍不住道:“仔细说说。” 护士:“我听说,A药的负责人雪莉已经叛逃了,研究基地都被琴酒炸了!” 医生:“我好像有点印象,所以前不久紧急移入一批绝密文件,是关于A药的资料?” “是啊。”护士点头,“我室友负责转移,她跟我说的。医生,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放心,我嘴严得很。” “总之,那边没有负责人,又迟迟没人接手,整个项目组都停止运转,闲到长草。”护士叹了口气,“羡慕。” 医生跟着叹气:“羡慕啊。” 两人聊着聊着,两管血已经抽好了。医生拿着两支真空采血管,步履匆匆地往西蒙办公室走。护士推着医疗推车也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织田作之助一人。 守卫从窗户看了几眼,没发现异样,便退回房门站岗。 没人看见,红发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织田作之助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仔细一听,又发现只是错觉。 一旁的心电图的滴滴声依旧规律,上面的线条只有一瞬间剧烈波动,而后又回归平静。 织田作之助克制住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却无法止住自己的思绪。 是A药。 他一直在找的APTX486近在眼前! [……别去。]系统知道织田作有多想要那份资料,但它还是要劝,[你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干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把消息传递出去,让他们去想办法。] 织田作之助没出声。 [反正波本也是要潜入基地的,交给他就好了!]系统急道,[你难道不想再见宫野明美最后一面吗!] [……你能直接拿到资料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系统摇头:[不行,档案室的网络与基地是隔开的。没有接口,我无法进入核心区域。] 再黑科技也不行,碰都碰不到,它再强也无法攻破。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平静道:[那就没办法了。] 系统快疯了:[没必要啊,等波本……] [无论波本有没有被发现,一旦我成功逃离,意味着这所基地的位置已经暴露。]织田作之助平淡地阐述道,[组织能炸一次、两次,就会炸第三次。] 红方的逮捕行动已经展开,乌丸莲耶在惊惧之下逃跑,恐怕不会再有多余的精力吩咐属下转移研究资料。 这可能是最后一份含有A药详细成分的资料。 织田作之助不想去赌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只知道,他再坚持多一会,小哀和柯南就能早一日解除隐患,回归日常生活。 [系统,帮我兑换一份肾上腺素注射剂。] 系统干巴巴地说:[这只能维持八秒,跟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有什么区别。出门没多远,你就会因为无力而摔倒,最后被抓回病房。] [我知道你有办法。]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刚刚翻了商城,看到了加强版,可以维持半小时。] [不可以!]系统大声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使用肾上腺素注射剂只会加速衰败。用了它,你可能看个日出就要凉凉!]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明美住在长野县,离鸟取县这么远,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的。 能够在临走前了却一桩心愿,不是很好吗。 [……不要紧。]织田作之助轻声道,[我可以自己来。] 系统忘记了一件事。 他才是宿主,拥有系统空间的第一控制权。 织田作之助意念一动,余额自动扣除。 在系统的尖叫声里,一支含有药剂的针管无声出现在红发男人的手心。 下一秒,被他毫不犹豫地反手扎入手腕静脉。 红发男人的睫羽轻颤,缓缓掀开眼皮,灰蓝色的眼眸里一片沉静。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力量重新回归到他的体内。 [你……你真的是……]系统噎住了,最后无奈道:[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你不打算帮我吗?]织田作之助已经准备起身了,目光四下扫视,最后定格在角落的监控上。 [别看了,监控早就帮你处理了。]系统嘟嘟囔囔,[你知道我永远会帮你。] [谢谢。] 系统别扭道:[活着看到日出就是帮我了。] [好,我尽力。]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十分温和,眼中有一丝极细微的笑意。 第183章 第 183 章 药效只有半小时, 织田作之助必须速战速决。 虚空中,他视野的右上方有一个缩小的光屏。光屏内投影着系统实时更新的红点地图。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离开病房。 织田作不是不能悄无声息地放倒门口的两个守卫,可是少了两个大活人, 他苏醒并逃跑的事很快就会暴露。 到时候惊动全基地,想要偷资料只会难度无限加大。 而织田作之助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还在研究地图的时候,系统已经帮他选好了路线。 [从卫生间的排气通道走。] 趁走廊没人经过, 织田作之助迅速撤掉口鼻处的呼吸机, 又把手背正在输液的吊针拔出, 极快地翻身蹲在床的另一侧。 把从系统商城换来的塑料假人和红色假发塞进被子里, 其他医疗设备也装模作样地安在相应位置, 至于会响的心电图,织田作干脆把它悄悄换了个角度, 然后拔掉电源。 只要路过的人不能一眼看见就没事。 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 又无声快速关上。 门口的守卫照旧定时定点从窗户探头往里看一眼,床边的输液瓶慢慢往下滴落药水, 位置都不曾有过半分变动。蒂萨诺依旧在病床上躺着, 呼吸机盖住他的大半张脸,面容模糊不清。 “一切正常。” 守卫重新站回岗位。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被医生判定重病垂危的人还有力气下床, 甚至还能一个引体向上,爬进组织的通风管道里!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又轻又快, 尽管有几分滑稽, 却很有效。 时不时有人从下方经过,他就会及时停下, 放缓呼吸, 不让他人察觉。 [小心!前面有红外线扫描。]系统发出警告。 织田作之助倏地停下, 问:[还有多远?] [很近了。]系统将买来的红外线屏蔽器传送到织田作的手心,[丢出去,然后快速通过,只能屏蔽十秒。] 十秒,足够了。 织田作之助看准角度,往前甩出屏蔽器。在机器生效时猛地往前蹿,手肘和膝盖交替,在十秒内快速通过了这道关卡。 这只是第一关。 组织当然会对能让一个成人通行的通风管道有所防备,各种红外线扫描和陷阱防不胜防。 假如织田作没有异能力预警,也没有系统的辅助,一定会中招。 组织的通风管道属实有点奇怪,弯弯绕绕的。 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好在最后还是抵达了终点。 他撬开出口的铁丝,一跃而下。 这里距离档案室只有一步之遥。 在巡逻的守卫到来之前,织田作之助迅速冲到档案室门口,准备拧开门把! 拧开…… 拧不开,大门上锁了!! 织田作之助和系统万万没想到,一路都顺风顺水过来了,最后竟然卡在门锁上! 不是高科技密码锁,系统解决不了,只能靠织田作自己。 可他哪里会开锁?? 织田作之助握着门把的手缓缓收紧,不说消音枪,他连把正常的枪都没有。 难道要暴力踹门吗?踹门的动静那么大,还不如用枪呢。 巡逻的守卫还有两个走廊就要到这里了,他该怎么办? [商城没有万能.钥匙卖吗?]织田作问。 系统欲哭无泪:[没有啊。] [帮我买把枪。]织田作之助决定用子弹直接打爆门锁。 [……等等,我有办法!]系统语速飞快,[回去排气口,从盖子上拆一根铁丝给我。] 织田作之助二话不说立马回头。 红点地图上,代表敌人的两个小红点慢慢向织田作的方向移动。织田作之助拿着铁丝,问:[接下来呢?] [之后交给我。]系统也有些紧张,[我会临时接管你的身体,不要排斥我。] 织田作之助放松身体肌肉,在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他没有惊慌失措,身心完全向系统敞开。 这样其实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卡牌损坏,严重点甚至会影响到宿主本体的安危——毕竟是发生在精神层面的事,宿主的灵魂一旦受伤,本体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织田作之助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系统以最快速度接管了[蒂萨诺]的身体。 [我记得他是这样做来着……]系统一边开锁,一边自言自语。 织田作之助看见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抬起,拿起铁丝对着锁眼一通捣鼓。 脚步声越来越近,织田作之助没有催促,暗自做好一会儿开打的准备。 就在巡逻人员即将转弯时,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连忙闪身入内。 “哒哒哒……” 脚步声从档案室门前经过,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声。 织田作之助始终保持屏息状态,直到这时才真正放松。 [你还会开锁啊。]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 没有翻车,系统超开心:[不算很会啦,我只是把别人的行为重现一次而已。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赶紧开始吧。] 就算织田作紧赶慢赶,抵达这里也花了差不多一刻钟。剩下十五分钟,他要在四面高至天花板的书架里找有关A药的资料,真的难。 只能祈祷组织已经将资料在电脑上拷贝了一份。 系统交给织田作一个U盘,只要U盘接入电脑,它就能以此为媒介迅速攻入。 U盘接口刚碰到接口,还没完全接入,织田作之助就脸色一变。 “不行。”他低声说,“U盘一插入就会立刻响起警报。” 系统从不怀疑织田作说出的未来,如果这是「天衣无缝」看到的未来,那么它就是真实的。 [用手。]系统当机立断,[像当初在研究所里一样,你用手碰触接口,作为我的转接点。] 织田作之助照做。 系统顺利侵入电脑,而原定设下的程序也没有被触动,档案室依旧风平浪静。 “你查电脑,我看书架……” 织田作之助话还没说完,房间外的走廊便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是逃跑的事暴露了吗? 危急关头,织田作之助越发冷静。 “不要管,先把资料找到。” 电脑交给系统,织田作快速扫过档案卷宗,冲到对应的区域开始翻找起来。 * (警报响起的五分钟前) [蒂萨诺]的病房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前边的男人面容冷峻,气势极强。他穿着一袭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银色长发披散在背后。走道的灯光落在银发上面,走动间,像银白色的星河。 他在守卫面前站定,微微颔首,声音冷淡又有磁性:“蒂萨诺在里面?” 守卫连忙收敛过于吃惊的表情,行了一礼:“是的,琴酒大人。” 琴酒言简意赅:“让开,我要进去。” “这……”守卫十分为难,“朗姆大人吩咐过,除了BOSS和特定的医师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哦?朗姆倒是养了两条忠心护主的狗。”琴酒勾起唇角,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一双冰冷的绿眸凝在两名守卫的身上,他们恍惚间以为自己要被杀死了,吓得两腿直打颤。 琴酒无趣地移开视线,从窗户里看了一眼躺着的蒂萨诺。 这不经意间的一眼,却让琴酒眉头皱起。 “不对!”琴酒喝道,“里面有情况,都给我闪开!” 琴酒一把撞开门口的守卫,强行闯入病房。 守卫瞪大了眼,想挡又不敢挡。其中一人给另一个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点点头,一溜烟地跑去搬救兵了。 伏特加紧跟在琴酒身后,瞥了一眼门外,“大哥,他们去找朗姆了。” “朗姆来了正好。”琴酒冷笑一声,一把掀翻假人脸上的呼吸面罩。他揪着红发,用力一拽,本意就把假人拽出被窝,手里却只有一顶红色假发。 塑料假人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原地,脸上甚至带着出厂时画上去的假笑。 琴酒:“……” 伏特加:“……” 就连伏特加都感觉都被嘲讽了,何况琴酒。 他怒极反笑,“很好,蒂萨诺,真不愧是你啊。” “琴酒!” 朗姆严厉的斥责在门口响起,“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独眼男人大踏步地走进病房,身后跟着两三个属下。 “你自己看吧!”琴酒一把掀开被子,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塑料假人! 朗姆一愣,表情顿时十分难看:“不可能,我的人明明寸步不离……”他倏地扭头,盯着守卫,语气森寒:“你们俩就没察觉到什么动静吗?”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摇头:“朗姆大人,除了最开始来检查的医生和护士,真的没有人出入病房……” 琴酒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阴冷的视线扫过,最后停在墙上少了一颗螺丝的排气管上。 “不用再查了,蒂萨诺从管道逃走了。”琴酒冷声道,“连个快死的人都看不住,两个废物。” 两个守卫脸色青青白白,不敢反驳。 出错的是朗姆的人,这一巴掌也打在了朗姆的脸上,让他很是难堪。 “封锁全基地,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基地!”朗姆转身对下属命令道,“用最快速度把蒂萨诺找出来!” “沿着这条排气管道去找,管道的每一个出口都不要放过。”琴酒冷声道。 朗姆的下属本来都要走了,闻言脚步一顿,迟疑地看向朗姆。 “……照他说的做。”朗姆深呼吸几次,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大局为重,这才克制住打人的欲望。 基地很快拉响了警报。 * “zero,我听到了警报声!” 金发男人一身黑衣,蹲在角落,静静等持枪的组织成员从他身后经过,他才敢出声。 “不是我,”安室透低声说,“我没有暴露。” 耳麦里,诸伏景光说:“我找到原因了,朗姆说是蒂萨诺逃跑了。” “那家伙不是刚抢救完么。”安室透深深地皱起眉头,“他也太勉强了。” 诸伏景光:“不能让织田跟组织的人碰上,他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打斗。”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 织田作之助刚翻开第四本卷宗,系统就欢呼一声:[织田作,找到了。我已经全部拷贝好了,快走吧!] “好。” 织田作之助放下卷宗,摊开右手掌,掌心向上。 一秒后,一把枪凭空掉落在他的手中。 织田作之助迅速接住,检查了一下,问:“只有一个弹匣吗?” [一个就够了。]系统解释道:[来自生化危机的沙漠.之鹰,是无限子弹版,你用来打人形生物有额外10%的命中率和杀伤力加成。] 织田作之助茫然:“为什么限定在人形?” 他一边问,一边给手.枪拉开保险和上膛。 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来人转了一下门把,发现本应上锁的档案室此时却能轻松入内,顿时猜到蒂萨诺可能就在里面。 房门缓缓打开。 织田作之助举起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门刚推开,那人还来不及查看,就被一颗子弹击穿手臂。 “唔啊啊啊!”惨叫声响彻一条走廊。 不远处的人迅速回头,正巧看见穿着病服的红发男人越过地上捂着手臂不断嚎叫的男人,头也没回地跑走了。 “蒂萨诺在这里,快追!!” 织田作之助有些纳闷:“我下手不狠啊,最多废他一只手。他怎么叫的那么惨……” 系统幽幽地说:[10%的伤害加成被你忘了么。]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冷不伶仃地回头给了几枪。 身后又传来接连几声惨叫,他脸色变都不变一下,倏地撑着半开的窗户一跳,旋身下蹲,躲在阴影里。 他屏住呼吸,在心中问:[所以为什么专攻人形生物?] [因为它是为了打丧尸而设计的!] 织田作之助:“……” [难怪这么厉害啊。]织田作之助感慨道。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系统担忧道,[你只剩八分钟了。] [顺带提醒一句,就在你跑步和开枪的时候,你的破损度已经突破90%了。]系统说。 [……嗯,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等头顶凌乱的脚步声跑过,他才撑着墙壁站起来。 系统突然咦了一声,惊喜道:[我好像看到波本在监控一闪而过的身影了,我们去找他吧。] 也只能这样了,用最后的八分钟找到队友,再让队友带他出去。 顺利的话,他还能像系统说的一样看个日出再离开。 织田作之助难得有些自嘲地想。 他从房间顺了一件黑色大衣,尺码有些不合,凑合凑合也能用。黑色大衣总比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低调的多,也更方便隐藏。 织田作之助一路躲躲藏藏,能不硬刚就不硬刚。 在此期间,他总能听到枪声和爆炸声。最凶狠的一次,就连基地的墙壁都在震动,掉下来的墙板差点砸到织田作身上,还好他及时避开。 系统告诉他,这是FBI和公安在与组织交战。他们估计是怕组织对蒂萨诺下杀手,于是决定先潜入救人,等人救出来了再展开行动。 没想到织田作自救成功,自己从病房逃了出来。 一旦没有人质,他们还怕什么。不如直接开打,还能借此告诉不知道躲在哪儿的蒂萨诺——“我们来救你了,直接往外跑。” 织田作之助确实接收到了他们的信号,也是这么做的。 只可惜,八分钟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他又身处基地核心区域,红点地图上的敌人数量多到吓人,密密麻麻地将他包围,堪称地狱模式。 如果是全盛状态,织田作之助完全不惧。 可现在…… 他喘着气,甚至连一步都走不动了,只能依靠在墙壁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视线逐渐模糊,织田作之助不得不连眨几次眼,才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前面有个房间,你进去躲躲!]系统着急道,[后面马上要来人了,快!] 织田作之助艰难地移动到房间前,抬手握住门把。 好消息,门没锁。 坏消息,里面有人。 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他,正坐在桌边写写画画。 光屏显示的地图上,代表敌人的红点越来越近,织田作之助咬了咬牙,合上房门。 声音有点大,织田作之助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双手持枪,枪口牢牢对准男人的要害,威胁道:“……别出声,保持安静!” 听见声响,男人抖了抖,慢慢转身。看见是织田作,他的表情有些讶异。 织田作之助这才看清坐在桌边的人是谁。 背后的房门突然被敲响:“西蒙教授,西蒙教授!” 哪怕虚弱至极,织田作之助持枪的手依旧很稳。他冷着脸,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神却很凌厉,气势惊人。 做出一副唬人的样子,织田作之助心里已经在打算怎么解决追兵了。 他认为西蒙不会帮他,只会大声呼救。 出乎意料,西蒙沉默了一会儿,快步走了过来,连拉带拽,把织田作扯到床边,让他躲在床底下。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半趴在床底,食指还悬在扳机上。 在床底下是看不见门口发生了什么的,他只能听见西蒙故作不耐烦地回应盘问:“没看到有人,你们要找人干什么来我这里找!我还在整理一会儿要交给BOSS的研究资料,不要来打扰我!” 织田作之助喉咙突然涌上一股痒意,他死死地捂着唇,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他失去了意识。 门口的两人仍在交谈。 “要交给BOSS的研究资料?”奉命搜查蒂萨诺的男人一愣,“西蒙教授,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西蒙皱着眉:“基地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今天确实有点吵。” 男人与西蒙有几分交情,见状,好心提醒他:“FBI和日本公安正在攻打基地,我们好多兄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西蒙教授,你也趁早做好准备吧。” “好,谢谢你。”西蒙脸色缓和几分,“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也别太急着跑。”男人低声道:“要是我们赢了呢?BOSS回头清算的话……” 西蒙点点头,“我懂的,你去忙吧。” 男人嘿嘿一笑,强行越过西蒙,探头扫了一眼室内。 “真的没人,你要是不信就随便搜。”西蒙抱臂站在一旁,语气很淡。 男人不敢细查,他也不觉得西蒙会包庇蒂萨诺,拎着枪走了。 直到确认那人不会再回返,西蒙才敲了敲床板,“你可以出来了。” 床底下一直没有动静。 西蒙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捞了个手电筒,趴下去看床底。 映入眼帘的是一滩血,红发男人右手紧紧握着手.枪,左手捂着唇,姿势难受地蜷缩在一起。 男人抽搐一下,鲜血就从他的指缝涌出。 西蒙快吓死了,费了好大劲才把蒂萨诺从床底拖出来,让他躺在床上,自己掏出医药箱开始急救。 抢救途中,短暂昏迷的蒂萨诺自己苏醒了。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睁开眼,意识恍恍惚惚,半响才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很差,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再剧烈运动了,你需要静养。”西蒙冷淡地说。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停在西蒙身上,嗓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帮我?” 这是全研究院唯一一个能够面不改色地把人体实验挂在嘴边的狠人,织田作又是他手下唯一的实验人员。 他实在想不到西蒙帮他的理由。 “……寺岛好歹做过我许多年的助理,我本以为他必死无疑。直到某天,我偷听到琴酒和伏特加的对话,才知道是你救了他。” 西蒙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你救了寺岛,我救了你,就当还了我从前整天使唤寺岛做事的情。何况警方都找上门了,我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 “谢谢。” 织田作之助真诚地道谢。 西蒙简单收拾了一个跑路用的小背包,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走不动,暂时借你房间藏一下。”织田作之助答道。 西蒙点头,“可以,反正我已经不在房间了。你要是被后来的人抓到,跟我没关系。” “好。”织田作之助有些艰难地点头,仰躺着,有些艰难地喘息:“你要是逃出去了,遇到警方,帮我传递一下我的位置。” 就当投名状了。 西蒙爽快地应下了,走前还帮了织田作一把,把他又藏回满是灰尘的床底下。 没办法,他才刚来,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床底。 西蒙走了。 织田作之助紧紧抓着手.枪,趴在床底下,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动静。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因为担心血腥味暴露他的身形,连涌上来的血都死命往下咽。 房间外砰砰砰的枪声、凌乱的脚步声、轰隆隆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织田作之助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缓缓闭上又迅速睁开,如此反复。 系统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织田作完全听不见了。 他只记得他答应了系统要活到日出以后。 他记得他还没有好好和明美、小哀告别。 光屏上显示的破损度慢慢提升。 92% 93% 94% …… 破损度抵达96%的时候,西蒙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敌人吗? 织田作之助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但他还是紧紧握着手.枪,默默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织田!” 织田作之助听见两声熟悉的呼喊。 ——是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织田作放心下来,松开扳机。 金发男人将他从床底下拖出来,等到看清红发男人的样子后,顿时瞳孔一缩。 “别睡,别睡!”诸伏景光厉声喝道,“织田,睁开眼,跟我们说说话!” “hiro,我背他出去。”安室透快速地说。 在景光的帮助下,织田作之助被转移到安室透的背上。 三人迅速往外疾冲,边跑,织田作还能听见诸伏景光联系人的声音。 “对,织田重伤,叫医生来急救!我们在前往出口……” 基地已经被警方彻底控制住了,现在是安全的。 安室透还在不停地跟背上的人说话:“织田,乌丸莲耶已经被我们击毙了,朗姆也被我们抓住了,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别闭眼,跟我说话啊……” 就在此时,基地突然大幅度晃动,安室透背着一个人,险些没能站稳。 诸伏景光扶着安室透,侧耳听了几句,顿时一惊。 “琴酒还留了一手,他要炸掉基地,萩原让我们尽快撤出去!” 幼驯染们对视一眼,眸中皆是凝重。 他们一边跑,一边躲砸落的墙板、炸裂的玻璃……有些地方着火了,他们还要冒着火焰和烟尘冲过去。 途中,还要不停歇地引织田作说话,试图唤醒织田作之助生存的意志。 “这个时间,小哀快起床了,你想不想送她上学?或者是跟她一起吃早餐?” “松田说有人听说警方在收集给你的感谢信,最近经常往警局的邮箱寄给你的信件。他存了好多,你想看吗?” “我做辣咖喱超好吃,zero吃了都赞不绝口,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 织田作之助实在没力气应声,最多只能艰难地嗯一声。 他不太擅长生离死别,想要安慰,却又无从下手。 怎么又死在友人面前了啊。 明明最开始设想的是悄无声息离开的。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织田作之助确实很累了。 从被朗姆设下陷阱被迫昏迷,之后被带到组织基地,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在超支自己的体力。 注意到织田闭上眼,诸伏景光立即提高音量,在他耳边吼道:“不许睡!!你睁开,看看我,看看zero!” 织田作之助于是又勉强睁开眼。 这一次,他看见右上角的光屏里显示着:[破损度:98%] 三个人成功逃离基地的下一秒,基地的建筑便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织田作之助闭着眼,还没被送到医用平车上,就听见耳边乱七八糟地响成一片。 松田、萩原……他甚至听到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可是声音太嘈杂了,织田作之助反而什么也听不清。 突然,世界安静了下来,一个很轻的脚步声向他接近。 来人将他拥入怀中。 温热的眼泪滴在织田作之助的脸上。 “……作之助,不睁开眼看看姐姐吗?”温柔的声音哽咽道。 织田作之助勉力睁眼,看见了宫野明美,和她背后慢慢升起的金灿阳光。 宫野明美背着光,面容有些模糊。她的鬓发有些散乱,被晨曦染成灿烂的金色,是很温暖的颜色。 “……明美。”织田作之助的语速很慢,“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给我发短信,说希望我来这里,见你一面。”明美强忍眼泪,尽可能温和地说:“所以我来了。” [破损度:99%]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拖延下去了。 [系统,A药的资料……]织田作在心里呼唤道。 系统答复他:[我传到U盘里,现在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U盘凭空出现在他的手心。 围在他身边的人皆是一惊,这个U盘是从哪里来的?织田的手明明没有动过啊! 织田作之助将U盘交到明美的手里。 “里面是……A药的资料,”他说,“把它交给小哀。” 宫野明美握紧了手心的U盘,嗯了一声。 [织田作,最后十秒。]系统提醒他。 织田作之助看向他的家人、他的友人,看向他在此间的羁绊,温和地说:“我要走了,不要为我担心。” 在众人眼中,这是织田在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大家的心慢慢沉入谷地,眼底酸涩不已。 织田作之助灰蓝色的眸中一片平静,他不能直白地说出系统和穿越,因此只能尽可能委婉地告知他们真相。 “我的真名是织田作之助,不是重名。”织田作之助说,“异能力天衣无缝,也是真的。” 大家一愣。 “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不要为我担忧。”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你们也要满怀希望地生活,不要因为我难过。” 明美用力握住他的手,眼眶通红。 织田作之助缓缓闭上眼。 [破损度:100%] [织田作,传输要开始了。] 阳光亲吻他的手背,下一秒,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视线中,从织田作之助的衣角开始,慢慢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 “织田他这是……” “不可能!” 明美始终默不作声,眼泪一点点滴落,一开始还能滴落在红发男人的衣服上,最后却穿过身躯,落在泥土里。 她手心的大手悄然消散,明美惊慌地试图握紧,也只留住最后一粒如沙砾般的金灿光点。 明美跪在泥土里,紧紧握着手心的光点,不让它飘走。 而原本躺在她膝上的红发男人,已经化作光点,碎裂在长夜破晓的曙光里。微风拂过,便变成碎金飘散在林间。 他走了。 第184章 第 184 章 西蒙被日本公安抓住的时候没有反抗, 认命地叹了口气,顺从地将背包甩到一边,抱头蹲下。 “我要见你们长官。”西蒙说。 全副武装的警察很诧异, 皱眉:“你有什么事跟我就好,我去向队长回禀。” 西蒙很坚持:“不见到他,我是不会说的。你最好快点,我要说的事情很紧急。” 警察和身旁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 同事点头:“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警察便紧急上报了这条消息。 西蒙被带离基地, 可能大家以为他是要临阵反叛,背刺组织。看守西蒙的警察没有把他带到临时监管犯人的区域, 而是带到了另一边。 没有等多久,收到消息的风见裕也百忙之中抽空赶来。 “你找我做什么?”风见很警惕。 西蒙便把蒂萨诺的消息告诉了他。 “我不跟其他人说,是怕信息泄露, 反而害了他。”要是他随便找个人就说蒂萨诺藏身的地点, 被别人听了去,或是小警察没经验走漏风声,蒂萨诺就危险了。 风见裕也神情严肃:“我知道了,多谢你传讯。” 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西蒙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转头对警察说:“走吧。” 战斗结束后, 他是最后一批被带离现场的组织成员。就在他带着手铐, 弯腰准备钻进警车的瞬间,身后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下意识驻足回头。 只有两个人不要命一样往倒塌的基地冲,半长黑发搭在肩上的男人穿着警服,另一个头发稍卷的男人则穿着便服。 他们旋风便从西蒙的面前疾跑而过,脸色难看至极。 西蒙听见身旁的警官们在窃窃私语。 “是警视厅的萩原和松田警官……跑这么快,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风见队长没在频道说啊。” “降谷先生也没有下命令。” “可能是他们警视厅内部的事吧。” “不对,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啊?” …… 西蒙听得云里雾里, 他拧着眉竖起耳朵, 终于艰难地从嘈杂的说话声中捕捉到远处林间隐隐约约的泣音。 前方的警车启动了,马上就轮到他这一辆。西蒙低着头,做好准备上警车。 “哇啊!”两名站在西蒙身边的警察突然齐齐惊呼一声,“那是什么,好漂亮诶!” 什么东西,到底还走不走了。 西蒙很不耐烦,抬起头,循着他们的视线望了过去,顿时愣住了。 金色的光点四散着随风飘向天际,逐渐融入漫□□霞里,像极了魔法师挥舞魔杖时杖尖的光芒,奇幻又美丽。 西蒙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听不太清的哭喊声却陡然清晰起来。 他听见从林间传来的悲恸的呼声,有男有女。 他们在呼喊同一个名字。 “织田” “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被乌丸莲耶要求搬到这座隐秘的基地以后,失去人身自由的西蒙得到了极大的权利。他可以观看蒂萨诺的全部资料,手里甚至有蒂萨诺从前的实验记录备份——为了在宿舍也能进行研究。 西蒙是一个道德意识极其浅薄的人,可即便是他,看完那份资料后也一阵愕然,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难得升起一点同情心,明明卑劣的是他,该道歉的也是他,只是将蒂萨诺藏起来这一举动,却得到了对方毫无芥蒂的真诚道谢。 是蒂萨诺死了吗?他不是可以死而复生吗,怎么会死呢。 西蒙被押着坐进警车,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蒂萨诺死去的事实。 是奇迹没有发生…… 不对。 西蒙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银手铐,心想: 那分明就不是奇迹,而是苦难的降临啊。 * 灰原哀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心脏微微一疼,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皱了皱眉,迅速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通讯列表。 没人给她发信息,加密邮箱里只有寺岛优树给她发送的邮件——关于“复苏”解药的研制,寺岛有了新思路。 灰原哀坐在床边认真地读完邮件,表情有些惊喜。 多了一个人参谋和自己闭门造车的感觉就是不同,有了寺岛辅助,灰原哀感觉研究进展一日千里。 尤其是这份邮件,灰原哀一看就知道可行性非常高。 成功研制解药指日可待,没了“复苏”拖累,蒂萨诺的身体像正常人一样慢慢调理,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今天的米花天气很好,一大早就放晴了。她出门上学时,从树荫下漫步而过,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留下斑驳的光晕。 灰原哀不觉得晒,反而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她抬起手挡了一下,眯了眯眼,神情很放松,嘴角都不知不觉上扬了些许弧度。 谁都能看出一向高冷的灰原同学今天心情格外愉快。 步美好奇地问:“哀酱,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就连柯南都说:“灰原,你不会是抢到限量名牌包包了吧。” 灰原哀一概以“天气好所以心情好”的理由试图糊弄所有人,少年侦探团信了,唯有柯南用“编,你接着编”的无语视线扫了她几眼。 好消息,就该找人分享嘛。 灰原哀实在没忍住,趁孩子们跑远,连忙对柯南低声道:“我们已经找到新路子了,不出半年,一定可以把解药做出来。” “真的吗?”柯南惊喜道。 灰原哀郑重点头。 “太好了啊!!”柯南为织田而高兴,“织田的身体终于可以康复了!” 两个人都很快乐,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快乐超级加倍。 灰原哀以为她的好心情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直到她在帝丹小学外看见伪装后的诸伏景光。 黑发男人的衣着有些凌乱,易容也不像平时那样精细,但凡有经验的人多看他几眼都能发现不对劲。 他站在大门不远处的树梢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似乎在看远处的电线缆,但仔细观察,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只是在发呆。 灰原哀的眉心一跳,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柯南扭头。 “他来了。”灰原哀轻声说完,一路小跑到诸伏景光面前。 柯南一愣,目光追寻着栗发女孩的背影,最后停留在猫眼青年身上。 他的感觉更加敏锐,几乎在瞬间察觉出景光的异样。 出大事了! 柯南紧绷着脸,匆匆与少年侦探团告别,对着景光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停在灰原哀身边。 女孩低着头,垂落的栗色短发挡住了她的所有表情。 “出什么事了吗?”柯南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气还没喘匀,便急忙地问道。 另外两个人没有立刻出声,互相沉默着,一片死寂。 柯南皱着眉:“说话呀。” 身旁始终垂着头的女孩喉间溢出一声哽咽。 柯南吓了一跳,转到她面前,才看见女孩早已流泪满面。 眼泪顺着她的面庞不断滑落,她却一副茫茫然,未反应过来的样子。 诸伏景光叹了一声,蹲下,扶住灰原哀的肩膀。 “你姐姐也来了,她不方便露面,所以让我先来接你。你去吧,她就在后面那辆黑色的车上。”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擦了擦眼泪,绕开挡在她面前的男孩,冲着路边的车跑去。 她还没完全靠近,后座的门就已经打开了。 柯南看见一双莹白的手从车内伸出,将灰原哀抱了进去。 车门关上了。 “诸伏先生,这到底怎么了呀?”柯南仰头问道。 “织田去世了。” “谁?你说谁死了?”柯南一愣,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听力。 “是织田,”诸伏景光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自我欺骗,“织田作之助。” “他被组织设计带走,我们将他救出来时,他已经伤势过重,没办法抢救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重如千斤,柯南瞬间脸色剧变,震惊到失语。 “这……前几天不是还在波洛见到他吗,我和元太他们还在路上碰见他呢,都很正常呀。”他呐呐道,“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 “我们也不敢相信。”诸伏景光又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黯淡,“世事无常。” 诸伏景光经历过不少生离死别,他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直到亲眼目睹亲友的死亡,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永远也无法接受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织田桑的遗体现在被安置在哪里?”柯南的声音有些沙哑。 诸伏景光迟疑片刻,摇摇头:“没有遗体,他什么也没能留下。” 柯南一愣,追问为什么。 景光却只摇头,不愿解释太多。他总不能说织田的遗体变成光飘上天了吧? 柯南显然误会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该死的组织!我一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其实……”景光欲言又止。 柯南:“嗯?” “其实剿灭组织的行动,今早已经结束了。” 柯南的表情逐渐空白。 “组织的BOSS叫乌丸莲耶,已经在行动中击毙了,本来想留一个活口的……啧。”诸伏景光接着说,“也是乌丸莲耶运气不好,自己往枪口上撞。其他人,朗姆抓到了,琴酒和伏特加跑了,我们还在追。” 柯南脱口而出:“你们行动竟然不叫我?!” 诸伏景光一顿,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叫你?无论原身还是变小后的你,都是未成年啊。这么危险的事,有警察就够了。” 柯南:“……” 可恶,好有道理! “总之,放心吧,你很快就能恢复高中生的身体了。”诸伏景光安慰地拍了拍柯南的肩,抿了抿唇,“我们已经拿到A药的全部资料了,想必有了它,小哀很快就能制作出解药。” 柯南看着他的表情,试探问道:“资料是……” “织田拼死带出来交给明美的。” 柯南默然。 他一直是个乐观派。哪怕身体变小,陷入危险的旋涡,朝不保夕。哪怕看着小兰为他哭泣,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却无法告知真相,甚至连安慰都苍白无力。 工藤新一始终坚信正义终究会取得胜利。 但他没想到正义到来时,付出的代价会如此惨痛。 两人保持着沉默,站在树荫下,没有立刻上车。 车上的两位女孩一定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来平复状态。 …… 等到后座的车窗降下,宫野明美稍微探出头来,朝诸伏景光招了招手,两人这才走近拉开车门。 后座上,灰原哀始终低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巧又精致的玻璃瓶,瓶口塞着软木塞。 柯南爬上副驾,坐稳前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因为玻璃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粒漂浮在正中央的金色光点,它随着重力上下漂浮,散发着莹莹光芒。 很好看。 是宫野明美从长野县买的礼物吗? 柯南想到诸伏景光刚刚告诉他,织田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带灰原去长野县看完宫野明美的。 柯南在副驾坐定,系好了安全带,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沉重。 所以这应该就是原本预定要送给她的礼物吧,织田桑肯定也有一份,只可惜…… 唉,命运弄人。 * 在柯南和景光上车前,灰原哀就在姐姐怀里哭了个痛快。 她在哭,宫野明美也在哭。 姐妹俩就缩在汽车的后座彼此拥抱,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衣裳,半响才收敛。 灰原哀从宫野明美这里知道了所有事的大概过程,更详细的,明美回到家才跟她细说。 到家后,她听着姐姐的话,看着桌上的玻璃瓶,总觉得不真实。 看着看着,灰原哀的眼泪又默默掉下来,再被她无声擦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 潜伏在组织内部的CIA探员水无怜奈做出了极大贡献,她联系了红方,提供了部分情报,参与收网行动。 日本公安、FBI、CIA三方强强联合,打了组织一个措手不及。 组织高层里,除了一部分人被警方当场逮住,还有部分早就收到消息逃亡在外的。 比如琴酒和贝尔摩德。 在追捕期间,为了得到更多情报,警察对抓到的犯人一一进行审讯。 降谷零得到了西蒙上缴的所有有关蒂萨诺的资料。 个人基础信息、在训练营的训练记录、被带到研究所后的实验记录…… 有些甚至附有视频。 降谷零点开其中一个,那是蒂萨诺第一次接受实验的时候。 红发少年被束缚带固定在手术台上,他的挣扎、痛呼、满屏的血红都刺痛了降谷零。 他深呼吸,关掉,再随手点开另一个。 降谷零看见屏幕里,乌丸莲耶对着织田的心脏开了一枪,少年紧闭着眼,过了一会儿又奇迹般睁开,就连心脏都恢复如初。 乌丸莲耶笑着说他很满意,可以开始实验了。 “砰!!” 降谷零重重锤了一下桌子,一字一顿:“原、来、如、此!” 他就说朗姆为什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 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死”“会复活”…… 他们当时听着还觉得莫名其妙,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降谷零仔仔细细地看完所有资料,然后一整夜呆坐在电脑前。从夜幕到天明,他什么也没干,反反复复地观看西蒙U盘里的文档和视频。 当时的频道还没有解散,降谷零将所有文件打包,上传发给所有人。 他自己亲自带着电脑去找了宫野明美和灰原哀。 作为家属,她们当然有知晓蒂萨诺过去的权利。 宫野明美目前暂住在织田从前的公寓里,闻言,说要去阿笠博士家接小哀一起看。 谁知道正好撞上灰头土脸被赶出家门,正准备回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柯南。 总之,最后是三个人一起看完的。 所有人都很愤怒。 既愤怒,又悲伤。 他们甚至看到一个视频,是测试蒂萨诺伤口恢复速度的。 在无麻醉的情况下反反复复地割开伤口,观察不同大小的伤口愈合时间,然后在研究报告中大夸特夸,“歌颂”他的特殊,说这样的特殊能力一定能让研究成功。 大家看完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蒂萨诺的心理状态。 被反复实验“死亡”次数和伤口恢复速度的蒂萨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他会不会绝望,会不会痛? 不断帮助别人的时候,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被束缚在小小实验室里的过去。 那些黑暗又无助的日子里,如果有人能帮帮他,拉他一把,救他逃出组织的笼牢,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死。 是他们知道的太迟了。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许久后。 几个人秘密举行了织田作之助的葬礼。 因为没有遗体,代替遗体的是从织田衣柜里找出来的一套常穿的衣服。 送别那天,下了蒙蒙细雨。所有人举着黑伞,穿着黑色西装。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看着刻着名字的墓碑,双手紧紧捧着玻璃瓶,像是能从微光中得到几分慰藉。 宫野明美紧紧贴着妹妹,举着黑伞,眼眶有点红。她没有出声,眼神却在诉说无尽哀思。 松田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夹着香烟。他将烟送至唇边,没有点燃,只是微微用力咬着。 萩原研二俯身,将一捧花放在织田的墓前。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共用一把伞,因为景光的伞给了站在人群后的赤井秀一。 黑发绿眸的男人没带伞,干脆就淋着细雨参加了全程葬礼。他始终一言不发地游离在人群边缘,肩膀都湿透了,黑发也湿漉漉地垂下来。 景光看不过去,将自己的伞塞到对方手里。 “hiro,你理他做什么。”降谷零不满,“他可是FBI!”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少说两句。”景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降谷零便深吸一口气,冷着脸不说话了。 景光有点遗憾。 他本想给织田带点他喜欢的东西,放在墓前。想来想去,织田好像只有两个爱好。一是看书,二是辣咖喱。 偏偏今天下雨,织田爱书,一定不愿意让书被淋湿。辣咖喱又不太方便…… 想来想去,只有鲜花是最合适的选择。 早知道,织田要吃辣咖喱的时候就不拦着他了。 景光低叹。 另一边的是柯南和毛利兰。柯南瞒不过小兰,将自己要出席织田葬礼的事告诉了她,同时也说了高桥和彦就是织田作之助的事。小兰虽然吃惊,坚持要来,此刻也在场。 要说谁的心情最复杂,想必是柯南。 他因为一场乌龙,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 因为宫野明美去收拾织田公寓的时候,从收纳柜里发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礼盒里放着一把适合初学者使用的手.枪,还有一张贺卡,写着: [赠予工藤新一,祝早日实现心愿,顺利成为Mafia。另,Mafia的工作其实并不如外表那样光鲜亮丽,伴随着暴力与血腥,还是希望你再三考虑将来成为Mafia的心愿。我认为侦探也不错,你觉得呢?——织田作之助] 这年头,还有孩子主动想当Mafia?? 宫野明美惊讶之余,还是帮织田将礼物带到了工藤宅。 开门的是工藤有希子,他们夫妇正好因赤井秀一的求助而回国。 得知来意,工藤有希子虽然为织田感到遗憾,更多还是有几分新奇。 “给小新的礼物呀……”有希子好奇地问,“我能看看吗?” 明美欲言又止:“夫人,虽说要给孩子足够的隐私,但我劝您还是看一看。” 有希子开个门久久不回,工藤优作正好前来查看情况。 他接过礼盒的瞬间,表情有些困惑,二话不说将其打开。 有希子好奇探头,顿时一愣。 “怎么是把枪?” “是作之助考虑不周到,确实不该给孩子送枪的。”宫野明美深感抱歉,轻轻鞠了一躬,“假如您觉得为难,我可以帮忙处理掉这把枪。” 有希子慌张地去扶她:“啊呀,这不要紧的,一把枪而已嘛……” “请您放心,我会跟新一好·好·沟通的。”工藤优作看完贺卡,将它们收好,对着明美郑重道歉:“既然织田先生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新一私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孩子,请您原谅。” “您说的是哪里话,我弟弟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方家长互相道歉,有希子将宫野明美送出门外,才折返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工藤优作将贺卡递给她。 有希子一头雾水地接过,表情先是一片空白,而后越来越愤怒:“小新——” 等工藤新一被急召回家,面对的就是两个黑着脸的大人。 …… 柯南已经不想回忆那天发生的惨剧,他费了无数口舌才说服爸妈自己没有想要混黑的想法。 更离谱的是,工藤优作分明一眼就看出只是误会,偏偏任由他被有希子揪着耳朵狠狠骂了几小时。 就冷眼旁观,还时不时冷不伶仃说几句奚落他的话。 可恶! * 现场气氛有些沉重,大家都默不作声。 松田阵平突然开口:“我们现在给他办葬礼,万一将来他又出现了呢。” “毕竟……嗯哼,谁说得清。”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笑了。 唯有毛利兰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们。 “是啊。” 大家的目光移向灰原哀手中的玻璃瓶,朦胧细雨组成的雨雾里,它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盈盈光晕似梦似幻,正如[织田作之助]的出现与离去一样,都活像是一场有血有泪的无比真实的梦境。 他还会再次出现的吧。 众人如此希冀着。 第185章 第 185 章 传输数据成功的世界, 织田作之助的灵魂被瞬间带离了[蒂萨诺]的躯体。 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晕眩袭击了织田作之助的大脑,他就像被丢进一个超高速旋转中的洗衣机, 哪怕是他, 也涌起了几分想吐的感觉。 “系统??”织田作之助艰难地呼叫系统,“这次传输怎么跟第一次不一样?” [我不知道!]系统大声道, [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你坚持住, 我去找……等等。] 织田作之助:“怎么了?” [我说为什么换个世界也能抖成这样,原来是我们跟另一个系统碰上了。]系统欲哭无泪。 在系统的紧急解释下, 织田作之助懂了。这就跟两辆并肩同向行驶的车一样,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却同时装向,所以在十字路口撞上了。 织田作之助:“……” “我们退一退, 让他们先过。”织田作提议。 [传输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我们退不了啊!]系统无奈, [问题不大, 世界匹配马上开始,倒数三十秒——] 织田作之助紧闭着眼, 三十秒转瞬即逝, 等系统念到“零”的时候, 他的眼前一花, 看见虚空中的隧道底下突然出现一个大口子。 透过黑洞,能看见下面林立的高楼。织田作之助匆匆一瞥,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 洞口瞬间扩大, 将他完全吞噬。 不会是直接从高空中出现吧? 织田作之助悚然一惊,会摔死的啊。 “系统——” [不会摔死的,信我。主系统的落点一向很靠谱!]仿佛猜到织田作在想什么,系统立马信誓旦旦地说。 织田作之助自然是相信它的,他刚放下心。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横滨的万里高空之上。 横滨碧空如洗的晴天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一身是血,浑身狼狈的红发男人。 一架飞机正巧从旁边经过,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趴在窗户上,与织田作之助四目相对。 织田作之助:“……” 系统:“……” 小女孩眨巴下眼,回过头,指着窗外说:“妈妈,我看到有个奇怪的人站在云朵上面诶!” 坐在一旁的女人闻言探头一看,洁白的云上什么也没有,窗外的景色一如既往地美丽。 “宝贝一定是看错了,什么也没有呀。” “真的有,我刚刚看到了!”女孩嘟嘴。 女人顿时笑了,哄她:“好好好,妈妈信你。宝宝乖,飞机上不要大声说话哦。” 而飞机外边。 红发男人像跳伞一样脸朝下,双臂张开,飞速往下落,呼啸的风将他的大衣刮得哗哗作响。 灼热的太阳光和猛烈的风都让他睁不开眼。 系统在惊慌失措地尖叫:[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织田作!!] 在紧急关头,织田作之助倏地想起为了救松田阵平而爬摩天轮的时候,他就和系统探讨过从半空坠落应该如何补救。 他记得是什么吃了就不能游泳的恶魔果实、强迫换上超短裙啦啦女装队服的溜冰鞋以及反重力装置竹蜻蜓。 还不能判断这个世界有没有超能力者,也不知道他的新身份,还是谨慎一点好。 比起幻化成鸟,纯粹的黑科技显然更加低调。 织田作之助强行无视了需要女装的溜冰鞋。 “把……把竹蜻蜓给我!”织田作之助一开口,嘴里就灌了不少风,让他说话更加艰难。 系统恍然大悟:[好,马上!] 说话的间隙,高楼离他越来越近。 织田作之助的手心突然出现一个装置——一根竹子上连接着两片扇叶。 [把它安到头顶,就可以飞起来了。]系统急忙道。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正要按系统说得做,底下的黑色高楼却骤然亮起一道红光。 红光迅速向他接近,最后停在他身旁。 织田作之助的左手臂被拽住了,整个人身体一轻,失重一般悬浮在半空中。 “喂,你是什么人?”来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压迫感。 织田作之助却一愣,在空气中站稳后迅速转头。 拽着他左臂的橘发青年披着黑色大衣,垂下来的小辫子搭在肩上,脖颈处戴着一个纯黑的cocker,正拧着眉上下打量他,蓝眸中满是困惑和不耐烦。 任谁在办公室悠闲地看着报告的时候,突然被首领要求立即跳窗去救一个从半空落下的红发男人,都会觉得无语。 “中原干部……?”织田作之助比青年还要茫然,条件反射地低声呢喃道, 中原中也挑眉:“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双黑’之一,港口Mafia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您的名讳。”织田作之助点头。 “哼。” 中原中也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怪异。 听这人说话的口吻,仿佛是港口Mafia的一员。但他却从没见过,难道是其他部门的人吗。 而且,“双黑”……? 现在一般人提起他,只会说“港.黑的重力使”啊。双黑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因为某位成功上位的人,知情者甚至会回避这件事。 是可疑的人。 中原中也保持着警惕,带着人缓缓降落到地上。 织田作之助在半空站稳,能够完全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这里是横滨了。 他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漆黑大楼,当场愣住了。 不会认错的。 这就是位于港口Mafia最中心的总部,是属于首领的大楼。 “这里是横滨?”织田作之助问道。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你在哪。”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以为我会去另一个世界,竟然回来了吗。” “我不去救你,你就真的可以去投胎转世了。”中原中也嗤笑一声,抬起手压了压帽檐,“你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颔首,冷漠道:“跟我来,首领要见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迈步。 森鸥外要见他?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他不认为跟算计了他的森鸥外还有什么话好说。 但他顿了顿,还是选择跟上中原中也。 [系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织田作之助在心里问,[不是说去下一个世界吗。] 系统见到中原中也的瞬间也惊呆了,现在还在忙着探查原因。它什么都还没搞清,只能告诉织田作:[我还在查,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世界跟你的原世界不是同一个。]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身旁的中原中也立刻投来警惕的一瞥。 [而且,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系统说,[我总觉得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我没有任何记忆了。] 织田作之助的脑中迅速想起为他留下速通手册的太宰治。 是他吗? 通往首领办公室的电梯缓缓上升,织田作之助不是第一次搭乘这座电梯。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趁电梯还没停下,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问道:“中原干部,请问太宰干部在哪?他在总部吗。” “你问谁?”中原中也瞬间紧绷,蓝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红发男人,只要他又任何异动,自己就能立刻拿下他。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太宰,太宰治。” “……” “你认识他?”中原中也试探道。 啊,身为底层打杂的成员,竟然能与干部有交情,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中原中也会感到惊奇也是正常的。 织田作之助如此想着,坦诚道:“嗯,有时候会和太宰在酒吧遇见,一起喝酒。” 似乎是他的错觉,织田作之助总觉得重力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对方咬牙切齿地低语道:“这个混蛋什么时候又给我偷跑出去了……” 织田作之助:? 电梯门打开,两个男人持枪对准电梯内。看见中原中也,他们才连忙移开枪口。 “首领让我带他过来。”中原中也压着怒火,冷声道。 “首领已经交代过了,中原先生,您请。先生,请。”护卫毕恭毕敬地让开一条道。 中原中也尚且没有意识到什么,一心只想捏死混蛋首领。 不知道外面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吗?!甩开护卫去酒吧,他可真行啊! 望着橘发青年怒气冲冲地跨出电梯的背影,织田作之助快步跟上,在首领门外拦住他。 “中原干部,请问……” “你马上就能看到他了。”中原中也打断道。 一左一右立正站在门外的黑衣男人微微鞠躬,伸手就要为他们拉门。 “等等。”中原中也皱眉,“他不用安检?” 身为干部,有一些特权是正常的,面见首领不用检查和交出武器都是特权之一。 可一路走来,为什么没人拦住织田作之助? “首领吩咐,这位先生来了可以直接进入,无需任何检查和上交武器。”男人恭敬答道。 中原中也古怪地回头,看见红发男人明显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显然他也并不知情。 “啧,他又搞什么……算了,跟我来。” 森鸥外想干什么,在mimic事件后见到他的价值,想要重新招揽他? 可织田作早已下定决心,等救回孩子和老板,自己就退出港口Mafia,带着他们换个地方生活。 森鸥外…… 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几分厌恶。 他对算计了自己家人性命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首领办公室不像他第一次来时一样亮堂,三面防弹玻璃落地窗被降下的厚重帘子遮挡,屋内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暗得不像话。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听见首领和自己的爱女爱丽丝玩换装游戏的声音。 他眉头微蹙,心中越发警觉。 面对跟小黑屋没什么两样的房间,中原中也却适应良好:“首领,您要我救下的人,我带来了。” 桌上的灯亮起。 想起森鸥外,他就想起惨死的孩子。织田作之助冷着脸望过去,浑身都是敌意和戒备。 灯光照亮桌后的男人的脸。 海藻般微微卷曲的黑发,左眼绑着绷带。他坐在象征君临横滨、拥有至高权势的座椅上,红围巾绕过他的脖颈,手肘搭在桌面,双手交叠轻轻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他的鸢瞳沉淀着比夜还深沉的暗色,哪怕面庞再精致,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织田作之助愣愣地看着坐在首领宝座上的男人,几乎认不出这是太宰治。 别人看见他的阴郁和权柄,织田作之助却看见他的疲惫。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沉默片刻,勾起唇角,气势更加惊人,“你凭空出现在港口Mafia的地盘上,是想要做什么呢?冒犯到港口Mafia……想好后果了么。” 中原中也不懂。既然要发难,为什么又让护卫以礼相待。 他收敛表情,偏头去听织田的解释。 “你很累么?” 太宰治一愣:“什么?”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神情严肃,语气倒是很温和:“太宰,你多久没睡觉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为什么突然谈论起首领的睡觉问题,这是重点吗?! 第186章 第 186 章 首领的办公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你就想说这个?”中原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个颇为无语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嗯?休息充足很重要的。” 中原中也无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噗哈哈哈……” 太宰治像孩子一样趴在桌上, 偏过头露出精致的侧脸,肩膀不断抖动,笑到止不住。 “不愧是你啊, 织田作。”太宰治感慨道。 是熟悉的称呼,织田作之助听在耳里总觉得有点怪。“织田作”三个字被太宰治脱口而出时,不像是相熟友人之间的习惯性的昵称, 更像舞台戏剧的演员在后台练习过成百上千遍, 上台后脑子一片空白, 却能完美念出台词。 织田作之助隐隐有所察觉,却一直找不到思路。 “……我出现在半空是一个意外。”织田作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 他迟疑片刻, 不确定该不该直接坦白系统的事。 太宰治摆了摆手, 打断他, 意味深长地说:“嗨嗨——具体经过我都知道了哟。嘛,都是老朋友, 偶尔就是会掉掉链子嘛!” 他没直说, 但织田作能听出来,太宰说的是系统。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的旅行吧?”太宰治站起来, 越过桌子,几步走到红发男人面前。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勾唇笑了笑。 从织田作之助的视角看,此时的太宰治与记忆中的友人并无区别,除了肩上搭着一条血色的围巾。 织田作之助心里积攒了一堆问题, 比如太宰为什么成为了首领, 森鸥外去哪了。又比如太宰与系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怎么能预料到自己一定会是系统的下一任宿主…… 想问的事一大堆, 织田作之助看着黑发青年眉眼弯弯的笑,话到嘴边,说出口却变成了:“所以你确实很久都没睡觉了。” 太宰治脸色一僵。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我有好好睡觉啦……”太宰治有些心虚,余光瞥见中原中也抱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立马驱逐他:“中也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哦,我记得武器库今晚要进一批很重要的货,就交给中也了。” 中原中也的眉头一皱:“哈?这不是黑蜥蜴的活吗,关我什么事。” 太宰治微笑着凝视着他不说话。 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 “你要我走?”中原中也冷漠地扫过茫然地站在他们中间的红发男人,“他是敌是友都还无法辨别,你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重要性不必我多说吧?这个男人甚至连武器都没交出,假设他有意暗杀你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心想中原干部的担忧确实有道理,他刚想说自己可以交出双枪——身体刷新在这个世界时,武器也随之更新在两肋旁的枪套里。 “不会的。”太宰治轻声道,“他是绝对不会对我动手的。” 换句话而言,若是连织田作之助也对自己举起枪,太宰治才会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苦苦坚持,支撑他到现在的,就是这薄弱又坚定的“友情”啊。 “中也。”太宰治语气淡淡地喊了一句。 “啧。”中原中也咂舌,黑着脸大步离开。就连推开大门的动作都尽显暴躁,完美表达他心中的怒火。 房内剩下织田作和太宰治两人。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再度紧闭的大门,“其实我把枪交出来也没什么。” “织田作想杀我,没枪就做不到了吗?”太宰治笑了一声。 “也是。” 黑发青年早已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随意指了指另一边的沙发:“织田作,别客气,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吗?” 太宰念了几款酒名,织田作一听,都是以往在Lupin时三人常点的酒。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想,以为这个世界的他和太宰私下也是好友。他目光循着太宰指着的方向一看,黑不溜秋的什么也看不清。 室内太暗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看见沙发的轮廓。 “太宰,没有灯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太宰治弯腰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有哦,我找找遥控器被丢到哪儿了……” 他找了好一会儿,织田作之助都已经坐定了,太宰才翻出被遗忘在角落的灯光控制器。 按下按钮,首领办公室顿时亮如白昼,差点闪瞎两人的眼睛。 “啊……”太宰治有些嫌弃又有些痛苦地□□一声,像被迫接触阳光的小吸血鬼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太亮了啊。” 织田作之助随意地跟太宰聊了聊天,对方似乎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了如指掌,无论是系统还是异界生活,只要织田作提起,太宰治都能立马接上话题。 织田作很好奇,太宰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起系统的拟态——异色瞳中的左眼是鸢色的。 “你是从系统的眼睛看到的吗?”织田作之助干脆问出声,“系统的左眼和你的眼睛颜色一样。” “太宰,你是系统的前任宿主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嗯……或许?织田作以后就会知道了。” “速通手册也是你特意留给我的吗?”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治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怨念,“织田作,亏你还记得它啊!我教你怎么钻规则的空子,不是让你老老实实东奔西跑地打工啊!” “唔,还好吧。”织田作之助说,“也没有很累。” 太宰治问:“你还差多少?”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下,“四千五百多万吧。” “哼哼。”太宰治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道:“区区四千万,就交给我吧。”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准备重操旧业,多少减轻一点负担,“太宰,横滨人气最高的游乐园在哪里?我可以……” “你不可以。”太宰治果断拒绝,不可思议地说:“你又要背着我去游乐园卖气球吗!织田作,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尽管毫无逻辑,织田作之助还是突然有一种自己想外出撸猫,还要提前问家养的猫猫哪个猫咖的小猫比较好撸的罪恶感。 他连忙说:“太宰,那就拜托你了。” 太宰治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聊天间隙,织田作之助见到了据说是太宰贴身秘书的芥川银。 容貌清丽的少女恭敬地俯身询问织田作之助想要的饮品和点心类型,织田作之助只要了一杯茶。 “不喝点酒吗?”太宰治问。 “你还在工作吧。”织田作之助随意地说,“等你下班,去Lupin再喝也不迟不是吗。” 黑发青年一脸怔松,他收敛了笑意,有些失态地偏过头去,低声道:“……对。” “我们可以去Lupin。”太宰治的脸上又挂上不变的笑容。 * 织田作之助没有在首领办公室待多久,就被太宰一句“让小银带你去看看这段时间要住的房间,不满意的地方就跟小银说”给打发出来。 织田作松了口气。他还没有习惯太宰治成为首领的事实,总觉得下一秒会看到森鸥外带着爱丽丝从角落里跳出来,因此多少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太宰看出来了,才贴心地找了个借口让小银带他离开。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两人遇到了一个白发少年。 “小银。”少年一身黑色风衣,拉链直直拉到了唇边,盖住了整个脖子。他先向走在前头带路的芥川银打招呼,之后才将好奇的目光转向跟在后面的男人,问道:“这是……?” “中岛先生。”芥川银恭敬地说,“这是首领的客人。” “太宰先生的客人?”少年吃了一惊。 “织田先生,这是直属首领的游击部队队长——中岛敦。”芥川银侧身向织田作之助介绍。 她接到首领的命令,太宰治给了织田作之助极高的权限,除了一些机密无法探查外,港口Mafia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既然如此,她也应当以更为慎重的态度对待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对着少年颔首:“你好。” 中岛敦礼貌地点点头,问小银:“我要向太宰先生汇报工作,现在可以上去吗?” 芥川银点头:“首领就在办公室里。” 两方人擦肩而过时,织田作之助敏锐地从少年身上嗅到一丝血腥味。 他下意识驻足回眸,白发男孩已经跨入电梯里了。 “织田先生?”芥川银跟着停步。 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吗,好像受伤了。如此想着,织田作之助却没有多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他面色平静地说。 一路上或多或少碰见了不少身着黑色西装的男男女女,他们看见首领秘书在前头恭敬带路,都对被秘书郑重对待的红发男人投去诧异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直到路过一面透亮的镜子,从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头红发乱糟糟的,外套下摆破了几个口,衬衫还不知道从哪蹭了一身灰黑,血迹点缀其上。 他哪里像首领的贵客,更像叙利亚逃难的难民。 实在失礼至极。 于是,被小姑娘领进豪华大房,还被送上几套合适黑西装的织田作之助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 芥川银摆摆手:“都是首领的吩咐,您客气了。您看一下,房间有哪里需要改动,或是您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房间的豪华程度简直超乎想象,堪称五星级待遇。 “已经很好了。”织田作之助真情实感地说。 “既然如此,”芥川银说,“我先回首领身边了。” “好。” 目送少女离开,织田作之助轻轻关上门。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要慢慢缕清每一件事。当然,在那之前,他要先沐浴换身衣服。 * 横滨的街头。 [织田作之助]提着一袋粗点心,走在回侦探社的路上。 突然,一声惊慌又凄厉的猫叫在他头顶响起。 “喵!!!!” [织田作之助]好奇抬头,脸色一变,箭步上前,双手闪电般抬起。 一只黑猫从天而降,差点摔死。 好在[织田作之助]反应够快,及时接住。 “吓到了吗?”[织田作]空出一只手熟练地撸了撸猫咪的下巴,试图安慰收到惊吓的小猫崽。 黑猫心有余悸地死死扒拉着[织田作]的手臂,抬起猫脸,看清救命恩人的脸后,一张猫脸竟然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震惊的神情。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将猫咪送到地面。 他刚松开手,黑猫却用猫爪抱着他的手掌,往后一躺,直接枕在[织田作]的皮鞋上。 走在路上却被从天而降的猫猫碰瓷的[织田作之助]:“……?” 第187章 第 187 章 黑猫缠着他不放, [织田作之助]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猫猫回侦探社。 “织田,你怎么又迟到了!” 刚推开门, [织田]就听见国木田无奈又恼怒的吼声。 “抱歉,今天事出有因……” “又被哪位老太太拖着闲聊?我说过,你要学会委婉告诉老人家们,不能总是……哪儿来的猫?” 椅子拖拉的声音响起, 一位姜黄发色带着眼镜的男人撑着桌面起身, 他不满地说着,看清站在门口的红发男人模样时却是一愣。 [织田]松开手,黑猫从他的手臂一跃而下, 身姿矫健。 猫猫宛如巡视领地一样好奇地左顾右盼,一点也没有来到新地盘的不自在和应激反应, 大摇大摆地在侦探社里乱晃。 “哇,好可爱!”谷崎直美惊喜地凑上前,“织田桑, 这是你养的小猫咪吗?” “不是的,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织田]将捡到黑猫的神奇经历讲给侦探社的众人听。 “从天而降的小猫啊。”谷崎润一郎皱了皱眉,“可是谁会这么残忍把猫咪从空中丢下来呢?” 要知道,如果不是织田路过, 黑猫就算命大没有摔死, 也一定会受重伤的。 [织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见始作俑者。 “也可能是猫咪自己爬上树, 却不小心掉下来了。”谷崎润一郎想了想,说道。 “认真思索的兄长大人也很帅气呢~”直美捂住脸, 不断往谷崎润一郎的身上蹭。 谷崎润一郎:“唔, 直、直美, 不要乱摸!!” “皮毛顺滑,精神状态也很好,这是家猫吧。”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无视身后开始发出奇怪声音的两兄妹,神情严肃地说: “织田,你准备养这只猫么?还是要替他找到原来的主人?侦探社已经有一只猫了,听说两只猫刚开始会打架,最好先在笼子里关一段时间,还要记得打疫苗……等一下,你不要跳上我的桌子啊!!” 黑猫从地上跳到国木田的椅子上,再二段跳到他的桌上,一通乱踩。等国木田一脸惊慌地冲过来,猫猫已经跳到另一张桌子上了。不仅如此,还对着国木田无辜地喵呜几声,晃了晃尾巴。 徒留桌上洁白的纸张上凌乱的纯黑梅花爪印。 “我刚完成的报告!”国木田很是崩溃,“不行,这份文件在计划中是要在上午完成的啊!”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再做一份也不迟。”[织田]关上门,将粗点心的袋子放在一张办公桌上。 [织田]坐回自己的位置,黑猫跳到他的桌上,甜腻腻地咪了几声。 他伸手摸了摸猫猫的脊背,顺口问道:“芥川呢?” 有人回答他:“和贤治去学插秧还没回来呢。” “这样啊。” 黑猫鸢色的眼瞳中人性化的诧异一闪而过。 春野绮罗子拿了一包猫条,开封后举着猫条试图接近猫猫。 “咪咪,来吃……啊,不对,我们已经有一只小咪了。”春野绮罗子问:“织田桑,你给这只猫猫起了什么名字呢?” “还没想好。我还没有收养宠物的经验,不确定要不要收养他。”[织田]答道。 黑猫伸展了一下身子,迈着猫步凑近,嗅了几下,便一脸嫌弃地连连后退。 虽然[织田]完全不知道一只猫为什么能用一张脸准确地表达出“我很嫌弃把它拿远点”。 “而且看起来很难养的样子。” 看着猫崽子避猫条如蛇蝎的态度,[织田]不由得脱口而出。 “喵喵喵!” 黑猫一下僵住了,委委屈屈又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围观的谷崎直美惊讶道:“他是不是在跟我们说话呀?” “也许。”[织田]说,“毕竟动物是有灵性的,有些特别聪明的小动物也能听懂人的话。” 谷崎直美建议道:“不如我们留下他?给小咪作伴也不错嘛。” [织田]犹豫道:“要得到社长的许可才行,等社长来了,我去问问吧。” “社长一定会同意的。”直美笑眯眯地说。 * 另一头。 系统说检测到异常状态,要去检修自查,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让织田作自己多注意安全。 说完就不见统影,织田作习惯了系统的陪伴,突然消失,还有点不习惯。 他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有兴趣转一转这个豪华套间。 其他倒没什么,唯独让织田作之助感到惊讶的是书架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应该是太宰知道他的爱好,提前让秘书准备好的。 织田作之助抽出其中一本,随便翻了翻打发时间。 阳光从落地窗投到仿木质的地板上,些许浮尘悬浮在光束中,红发男人靠立在书架旁,看上去岁月静好。实际上,他烦躁的一页也看不进去。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太宰的状态,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 细细回想,太宰几乎回避了他所有问题。 他不是最年轻的干部么,怎么会跳级成为首领?太宰是怎么上位的,森首领的遗嘱、和平让位还是…… 这个世界的轨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织田作之助不懂。 除此之外,织田作还想知道一件事——这个世界的他在哪里,无辜被牵扯进旋涡中的孩子们和老板还活着么。 多思无益,他叹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烦躁的思绪。 织田作之助在港口黑手党待了几天,除了第一天在首领办公室见过太宰治一面,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 他没有被限制自由,似乎被提前吩咐过,他在港口Mafia可以说是畅通无阻。除了被中原中也警告过一次之外,他没有遇到其他胆敢为难他的人。 穿着黑西装的红发男人,是首领的贵客,不能得罪。——这样的说法从上至下,飞快地传遍港口Mafia。 尤其是不少人曾经目睹过首领秘书带领他在总部转了一圈认地方,这样的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也有不少人说他是即将一步登天的干部候选人。 从此,不管背后如何议论,明面上没人敢惹织田作之助。 去食堂都会被强行让到第一位。 虽然织田作之助并不想要这样的特权,太引人注目了,让他很不自在。 他下定决心,第二天还是如此,就不去食堂了。 脑海中刚有这样的想法,翌日,当织田作之助再次在饭点迈入食堂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没人对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也没人带着谄媚的笑将他推到队伍最前端,全部有关于他的流言都在一夜间消失。 织田作之助用了最安生的一顿饭。 他若有所觉,回房后一直在思考,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顶层,是专属首领的楼层,住着这座庞然大物的掌控者,住着他的友人——太宰治。 “咚咚——” 敲门声打断织田作之助的思绪,他起身,打开房门。 走廊静悄悄的,唯有一个黑西装的窈窕少女。 是芥川银。 “织田先生,已经很晚了,您一直没有去食堂用餐。”一身黑西装的少女询问道,“是食堂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吗,还是心情不好呢?” 织田作之助这才注意到走廊窗外的朦胧夜色。 “不是,我并不饿……”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问:“太宰吃过了吗?” 芥川银一愣,眼神闪躲,结巴了一下:“首领、首领已经用过餐了。” “……” 令人窒息的沉默。 芥川银咬咬唇,在心里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就告诉他吧? 不行,首领的身体状态是机密中的机密,绝对不允许外泄。倘若织田先生是敌对组织派来的间谍怎么办。 可,首领已经多久没见过阳光了呢?别说阳光,那间首领办公室甚至常年处于阴暗中。墙壁永远都是不通电的状态,看上去永远不会有变成透亮玻璃的一天。 没人能知道当芥川银从深处的房间走出的瞬间有多吃惊。 明亮的首领办公室,被光笼罩着的首领,就连他扬起的笑,都真切了几分,不再像是一副虚伪的面具。 仿佛死气沉沉的房间内被注入了生机。 Mafia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芥川银却想让她敬爱的首领活在阳光下。 哪怕只得片刻的喘息。 她仰头看着红发男人始终平静的面色,她望向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莫名感到安心。 如果是织田先生……如果是他,一定能帮一帮首领的。他一定也知道了,在等我先说。 如此想着,芥川银倏地开口:“织田先生,尽管违背我的职责,我还是想向您坦白一件事。” 只是在发呆思考应该要不要约太宰一起吃饭的织田作之助,被少女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吓了一跳。 “好的,”他有些茫然,不由自主地顺着少女的语气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回复道,“您请说。”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织田先生,您会背叛首领吗?”少女严肃地问。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但……” “不会。”他神情平静,淡声道:“我永远不会把枪口对准友人。太宰是我的挚友,我不会伤害他,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自从被首领从贫民窟带回来,成为首领的贴身秘书,芥川银就没有看到过胆敢自称是首领“朋友”的人。 何况是“挚友”。 芥川银心情极其复杂,低声道:“织田先生,首领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用餐和入眠了,他常常不眠不休地工作,请您劝劝他吧。” “我本不应告诉您,事关首领的任何事都是绝密,身为秘书的我更应该守口如瓶。倘若首领的身体状况有一丝一毫泄露,哪怕万死也难辞其咎。”少女垂着头,月色下,她的容貌清丽,侧颜堪称完美,望着地面的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哀伤。 “尽管十分冒昧……我想请您帮一帮首领,是出于我个人的请求。”芥川银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态度十分坚定,“无论您答应与否,今日之事都请您保密。” “如果被我发现您背叛了首领,将首领的信息卖给敌人,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杀了您的。” 芥川银轻声道,细长的匕首泛着冷光,寒意尚未刺入织田作之助的眼中,武器便被她收回藏好。 只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小银,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芥川银诧异地点点头。 “那么,小银。”红发男人抬头揉了揉少女的发,温和地说,“事情我都知道了,请带我去见太宰吧。” 第188章 第 188 章 “咚咚——” “首领, 我是芥川银。织田先生想见您一面。” 芥川银带着红发男人,穿过一走廊荷枪实弹的护卫,最后停在首领办公室的门前。 门内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开口:“进来吧。” 芥川银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织田作之助跟在她身后, 得以再次步入死气沉沉的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依旧坐在首领的宝座上, 神情波澜不惊,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前头的少女。 “首领。”芥川银触及他的目光,身躯微微颤抖。 这栋大楼没有任何事能瞒过首领, 自己多嘴的事,首领一定知道了。 自己会被怎么责罚呢。 哪怕要进红叶大姐的审讯室走一遭,能换来首领健康的身体,芥川银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垂下眼睫,静静等待最后的审判。 “自作主张泄露有关我的情报, 小银, 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太宰治极轻地叹息一声, “真让我失望。” 他说着“失望”,望向两人的眼神却很冷漠,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少女立即单膝跪了下去, 她低垂着头,束在脑后的黑发从颈边滑过,发尾触到地面。 “对不起, 首领, 是我违背……” 少女的话刚出口,便被站立在身旁的红发男人打断。 “太宰, 是我逼小银说的。”织田作之助平淡地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不怪她。” “织田作……”太宰治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你在为小银向我求情么。这是港口Mafia,该有的规矩绝不能少。”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酷,芥川银跪在地上,紧张到屏息。 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红发男人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点头,自然地说:“太宰,你说的有道理。我很抱歉没能考虑到……”他顿了一下,有些干巴巴地接道:“港口Mafia的利益。” 此话一出,连太宰治的眼角都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似乎颇为无语和想笑。 织田作之助呼了口气,将剩下的话流畅地说完:“可在我看来,你先是我的朋友,才是在Mafia的首领。你的健康比所谓的‘规矩’重要的多。” 太宰治此刻的表情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猫突然被小鱼干砸了一通,表情瞬间空白。 “……该死的直球。”他嘟囔了一声,音量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房间内落针可闻。 他怎么敢在首领面前说出这种话? 少女脊背上的冷汗打湿了衬衫,为织田的胆大妄为而惊疑不定。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再度开口:“不早了,太宰,你饿了吗?” 转移话题的技巧拙劣到一眼就能看破。 “……小银,你先下去吧。”太宰治没有说罚,也没有说不罚,轻轻地看了少女一眼。 芥川银接受到他的眼神,心知这是让她自己去领罚。 比起其他更重的惩罚,挨几道鞭子已经是审讯室内最轻松的项目了。 她顺势起身,低声告退。 织田作之助十分天真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还因此松了口气。 他再次发起邀请:“一起吃晚饭吗?” 太宰治很是为难,他是真的没胃口。计划未完成之前,他一秒钟都放松不下来,再加上焦躁、忧虑、多思……重重情绪叠加,如果不是小银每天定时定点把饭端到面前,他甚至想不起来要用餐。 但他无法拒绝这个诱人的邀请。 站在太宰治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织田作之助,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拥有全部记忆的来自主世界的织田作。没有下级对上级的敬称、陌生人的疏远、敌人的敌意,如此自然随意的口吻,是独属于友人之间的娴熟。 太宰治猫猫被来自织田作之助的善意捕获了。 “好吧,就这一次。”太宰治强调道,“首领的工作很忙的!” 织田作:“嗯,我知道了。晚饭想吃什么?” 太宰治:“……我是认真的,港口Mafia已经扩展到了整个关东,每天发到我这里的事务数不胜数!” “唔,港口Mafia的势力这么庞大了啊。太宰也很厉害啊,这样的话,工作确实会比过去忙碌……”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问:“所以我们晚饭吃咖喱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吃咖喱饭了。” 太宰治:“……” 是怎么“所以”到咖喱饭的啊?前后有半分联系吗。 织田作的功力还是那么强。 他一边感叹,一边加深眼底的笑意,应道:“好啊,就去吃咖喱。我知道有一家店的咖喱特别好吃!” 黑色卷发的青年兴冲冲地推开椅子,红色围巾在大幅度的动作下左右晃了晃。 “我们出发吧。”织田作之助收回停留在红围巾上的视线,双手插兜,自然地应道。 …… 出去是不可能的出去的。 对港口Mafia满是恨意,想要刺杀太宰治的人能从横滨排到东京,若是摆足首领架势大摇大摆地出门,人还没到餐厅,车恐怕就被炸了三回。 如果是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知情却没有阻止,勉强算是半个始作俑者的芥川银会被暴怒的中原中也狠狠责罚。 两人不得不折中选择在首领办公室吃由太宰选定的餐厅的外卖。 担任临时外卖小哥的是恰好在附近执行任务的游击队队长。 夜幕沉沉,一个黑衣白发的男孩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手机,尸体横七竖八地在他脚边躺满一地。 他低头查看手机的简讯,似乎没有留意到背后悄悄对着他举起枪的男人。 “去死吧!”男人怒吼着,就要扣下扳机。 凛冽的刀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连惊叫都没能发出,端着枪的男人便向后倒去。鲜血从男人的脖颈溅出,他瞪圆了眼,直到死去也没明白是谁杀了他。 “敦。”暗蓝色长发,身着和服的女孩子悄无声息地出现白发男孩身边。“在看什么?” “唔……是小银发来的,来自首领的指令。”中岛敦看着手机屏幕,露出苦恼和困惑夹杂的神色。 “任务,很危险?” 女孩的声音和脸色都毫无波澜,但中岛敦能听出她的担忧。 “不不,镜花,你误会了,这个任务可以说没有任何难度。”中岛敦解释道。 泉镜花茫然地看着中岛敦,歪了歪头。皎洁的月光投下,光影交错,她的侧脸更加精致无瑕。 “首领只是让我去一家西餐厅给他带两份咖喱饭。”中岛敦扬起一个笑,温和地说:“镜花也还没吃晚饭吧,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泉镜花轻轻点了点头,悄悄贴近中岛敦,抓住了他的衣角。 * 西餐厅里,[织田]正在跟老板聊天,讨论从天而降碰瓷[织田]的猫崽子。 被讨论的当事人若无其事地端坐在一旁,面前还放着一 个打开的蟹肉罐头。 “话说,织田,猫可以吃蟹肉吗?”老板看了眼背对着他们,浑身毛发有些凌乱的黑猫。 [织田]也不是很确定,迟疑道:“可以吧?我问过他了,他说可以吃。” “他?” “就是这只猫。”[织田]说,“他很聪明,我问他的名字是什么。他用爪子划了划报纸上的‘津岛’二字,似乎在告诉我这就是他的名字。” “他不愿意吃猫粮、小鱼干,我就问他想吃什么。他叼来一张超市商品宣传单,指着蟹肉罐头……所以我想,应该是可以吃的。” 老板无奈道:“织田,一般人也不会向猫咪问这种问题,猫哪里听得懂啊。” “或许吧。”[织田]接着往下说,“乱步先生回来看到津岛以后,突然用异能力「超推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劝我三思,说是养了这只猫,麻烦事会变多。” 他拿着勺子,面前放着一碗红通通的咖喱饭。 “哈哈,对于没有养过猫猫狗狗的新手来说确实会很麻烦呢。”老板站在吧台后爽朗地笑道,“看你的样子,已经遇到棘手的事了?” “确实如此。津岛似乎很喜欢入水,今天下班,我带着他从侦探社回家,途中经过一条河。他突然从我的肩膀跳到大桥的栏杆上,下一秒便跳了下去。” 不过没跳成功,[织田]眼疾手快捞住了。 闻言,老板吃了一惊:“津岛主动跳河?他是一只猫啊,猫不是都抗拒碰水吗?” [织田]一勺勺地吃着咖喱,重辣的咖喱对他来说是恰到好处。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津岛的毛乱糟糟的,是入水后,你帮他吹干变成这样的吗?”老板问。 [织田]:“不是,是家里的小孩太热情了……” 黑猫若无其事地低头咬蟹肉,假装不知道浑身炸毛后顺着裤管爬到[织田]肩膀上的猫是谁。 是谁?反正不是他。 津岛猫炸毛,管他太宰治什么事呢。 就算是太宰,也没想到存活下来并且没有变成植物人的织田作竟然能够收养十五个小孩! “吱嘎。” 老板和[织田]被打断了交谈,诧异地回头看向门口。是谁这么晚了还来这家人气并不高的小店? 一个白发男孩子推开了店门。 他穿着黑色外套,拉链足足拉到了嘴唇下方,盖住脖颈。夜风将他的风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看见餐桌前的两人,男孩直直地愣在了原地,右手还一直扶着门把。 “敦?” 细细如白雪般纯洁的声音响起,穿着和服的小女孩在男孩身后好奇地探了探头,目光戒备。 泉镜花的呼唤惊醒了中岛敦。 他快步上前,对着餐桌前的红发男人点头问好:“织田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织田]茫然地颔首回礼,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中岛敦的神情顿时凝固,他吞下原本要说的话,谨慎地问:“织田先生,不知道我是谁?” 原本漫不经心地黑猫倏地回头,看清两个小孩的衣着后,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暗色。 我应该知道么? [织田]更加一头雾水,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你。” “……是我认错人了,抱歉。”男孩沉默片刻,笑了笑,“我们是路过,想来买晚餐的,请问还营业吗?” 老板看了看[织田],又看了看行为怪异的两个孩子,犹 豫片刻就爽快点头了。 “你们想吃什么?” 还是孩子呢,何况织田也在这,怕什么。 中岛敦接过菜单,道了声谢,递给身旁的女孩。“镜花,你要什么?” 泉镜花接过菜单,没有说话,用询问的眼神与中岛敦对视。 “让我来点?”中岛敦再度拿回菜单,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而后假装随意地看了看菜单。 要点什么,他早已心中有数。若不是为了完成首领的任务,他早就带着镜花离开这里。 “两份咖喱饭,一份重辣,另一份……。”中岛敦顿了顿,迟疑地念出要求,“请用不辣的彩椒做出重辣的样子。” 此话一出,老板顿时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不能吃辣却想试试辣椒的滋味么。这个我熟,小客人放心吧。” 织田家的小孩有时候看见他吃重辣的咖喱饭,会很不服气。织田还因此头疼过,最后还是老板去中华街时得到了灵感,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在想起来,这个办法都已经用了快四年了,真怀念啊。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让它看上来超级辣,实际上只有甜味的。” “两份都要打包带走,麻烦您了。”中岛敦连忙补充道。 …… 拎起打包好的袋子,中岛敦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织田]叫住他:“请等一下。” 中岛回头,神情冷漠:“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织田]诚恳地说,“我并没有故意不认你,是真的没有跟你见过面。” 男孩半信半疑地回头,将红发男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 他绝不会认错人,这就是织田先生的脸啊!他们甚至在总部的食堂见过几次面,还打过招呼! 难道是双胞胎,也姓织田? 中岛敦低声问:“请问您的全名是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 中岛并不知道织田先生的全名,因此只是点头,有些羞赧地说:“是我误会了,抱歉。” “不用道歉,你的名字呢?”[织田]面对孩子的态度一向和善。 “中岛敦。” 中岛敦答完,没有给[织田]接着问镜花的机会,便用肩膀顶开店门,带着女孩快速离开了店里。 黑猫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孩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才慢吞吞地再次埋头于蟹肉罐头中。似乎比起人类小孩,还是干饭的吸引力更大。 但只有太宰治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来到的这个世界,竟然与原世界的发展相反。 [织田作]没有遭遇iic事件,芥川进了武侦、敦反而成为港口Mafia的一员。泉镜花也没有叛逃,而是跟在敦的身边。 有趣。 太宰猫咬了几口蟹肉,已经不再着急去找同样掉落在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了。 织田作还能在哪儿。 这两份餐以及中岛敦的态度,都说明了一件事——属于本世界的织田作之助现在就在[太宰治]身边。 第189章 第 189 章 太宰治后悔了。 首先, 说好是跟织田作同款的重辣咖喱饭,送来却一点辣味都没有。他质问织田作,对方却淡定解释道:“你的胃不好,不能吃辣椒”。 可恶, 早知道就该偷偷溜出去。现场点单, 织田作就做不了手脚了! 除此之外…… “太宰, 你该睡觉了。” 太宰治埋头在文件堆里,权当做没听见。 等他签下最后一个字,一旁好红发男人眼疾手快地抢过太宰手里的钢笔, 再面无表情地收进衣兜里。 猝不及防被没收了钢笔的太宰治:“……” “没关系, 我还有一支。” 太宰治变戏法一般瞬间摸出一支新笔,笔盖还没打开,手里顿时一空。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将第二支钢笔再度收进衣兜。 太宰治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变不出第三支钢笔, 而是无论他拿出多少, 都会被织田作抢走。 “你这是在干什么。”太宰治沉下脸色, 终于舍得抬头看向红发男人, 鸢瞳中泛着冷意,“我是首领,你要以下犯上么, 织田作。” “严格来上我并不算是港口Mafia的人, ‘他’才是。”织田作之助答道。 他至今还以为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是Mafia, 不清楚两个世界之间有多大差异。 “哦?”太宰治冷哼一声,“那你的行为更加恶劣, 岂不是在冒犯港口Mafia的威严。”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唔, 如果你老实去睡觉, 我就把笔还给你。” “什么啊, 你以为这是一两支钢笔的事吗?”太宰治无奈叹气,一翻手,手掌里再度握着黑色钢笔。 “那两支笔你喜欢就送你吧。”太宰治收敛笑意,“嗨嗨——首领现在要开始工作了哦,你可以回去宿舍了。” 价格高昂的手工钢笔在太宰治眼里就像路边小店一百円三支的水笔一样,随手说送就送。 港口Mafia在关东能够一手遮天,不说每年,每月进到首领个人账户里的账目都是天文数字。可他连银行卡被自己放到哪儿了都懒得回忆。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晓这些,他无奈地摇摇头,把两支笔放回到桌面,而后静静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心理素质良好,不为所动。 “我第一次把你捡回家里疗伤时,你也是一副拒不配合治疗的样子。” 戴着红围巾的首领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太宰,你想让我再一次把你绑在床上吗?”织田作之助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恐怖的话。 把港口Mafia的首领给绑了,这话说出去能惊掉横滨人的下巴。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把笔放下。 再推辞下去,织田作是真的干得出把绑架他的事! 于是乎。 首领办公室深处的休息室内有一张舒适的大床,四年来被使用的次数少之又少,直到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代表首领的红围巾和黑色外套一起挂在衣帽架上,太宰治仰躺在床上,绵软软的枕头和床褥将他包裹,青年却大睁着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滴、滴——” 织田作之助将房间内的空调调整到舒适的温度,才施施然坐在放在墙边的一张椅子上。 “……织田作,我准备睡了。” “好。” “你不会打算一直坐在那里吧?” “嗯,否则我一走,你就会起来。” 太宰治:“……” 为什么感觉这个织田作没那么好糊弄了,总觉得有点黑啊。是上一个世界的人给他传输了乱七八糟的观念么! 织田作之助稍微换了个姿势,两腿交叠,抱臂,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椅子离床并不远,太宰治只要微微撑起身体,不用转头都能看见他。 与主厅一样,安全起见休息室内也没有窗户。其中一面墙通电后可以更换成落地玻璃的模样——这个功能同样没有开启过。房间内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很适合睡觉。 大床中央的青年慢慢地、慢慢地阖上双眼。 空调轻微地嗡嗡声是最催眠的白噪音,片刻后,太宰治宛如梦呓一般轻飘飘地问道:“织田作,你冷不冷。” 安稳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答道:“不冷。” “冷就自己调温度。” “嗯。” “……这把木椅子坐着不舒服吧?你要不要把外面那张首领椅搬进来,真皮的,比这个好。” 织田作言简意赅:“不用,你快睡。” 太宰治:“哦。” 两人都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 太宰治翻了个身,几分钟后跟煎鱼似的又翻了个身,最后像个咸鱼一样直挺挺地望着天花板摆烂:“睡不着,织田作,放我起来工作吧。” 他脑海里积压着太多事了。除了港口Mafia的日常运转,与政府、海内外其他势力的交涉和谈判、又新冒出什么不安分的敌对势力等等一干事物以外,他还要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已经快要接近那个关键时刻了,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疏漏。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 织田作之助冷酷地拒绝道:“不可能,小银说你已经4时没合眼了,想猝死吗?” “……你放心。”太宰治的声音轻到不仔细听都听不清,“还没到那个时候,我是不会出事的。” 太宰治闭了闭眼,「书」上的一行行文字在他的脑海中飞快闪现,那是他早已熟记于心的故事。 是过去,是未来,是属于太宰治的“囚笼”。 “‘那个时候’?”织田作之助敏锐地问,“你在计划什么?” 太宰治倏地一惊,假意苦笑一声:“什么啊,那可太多了。”他掰着手指数道:“港口Mafia即将拿到近海的控制权,马上又有不长眼的官员要在背地里做小动作了。还有离总部稍远的几个城市里的敌对势力,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企划案,比如横滨的城市发展规划……” 织田作之助没有察觉到青年的停顿,茫然地问:“太宰,你是要竞选首相么,还是横滨市的市长?” 太宰治被噎住了,无奈道:“怎么可能啊。” “我还以为你要从政了。”织田作之助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疑惑地问:“既然不是,城市发展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 他总不能说是港口Mafia扩张太大,他又过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容许脱离掌控吧。 “快闭眼。”织田作之助不容置喙地说,“港口Mafia离了首领八小时也不会灭亡。” 而首领缺了这八小时睡觉,却很可能英年早逝。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阖上双眼,蜷缩成一团,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睡吧。”织田作之助平淡地说,“我守着,不会有危险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天衣无缝」更强的异能力么,有织田作之助作为守夜人,没有任何杀手能越过他伤害到被他守护的人。 但他不知道,太宰治不睡觉只是因为要想的事太多。 太宰治原本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又或者是像从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只是浅眠,很快就会惊醒。 可他闭着眼睛,意识却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沉,呼吸既轻又缓。 渐渐地,太宰治睡着了。 *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四年多了,自从他接任首领的位置,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不对,再久远一点,是从他翻开「书」的那日起,他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醒了?” “啊……嗯。”太宰治撑着身体坐起身,反应还有些迟钝:“织田作,你还没走啊。” 织田作之助:“说好替你守夜的,我不会食言。你睡了十个小时,感觉怎么样?” “你说我睡了多久?”太宰治微笑着偏过头,手放在耳朵边,示意自己没听清。 “十个小时。”织田作之助说,“中原中也来找过你两次,他给你发了请示得不到回复,以为你终于过劳猝死了。听说我在这,就以为是我杀了你,差点要踹门进来,是小银最后拦住了他。” “中岛敦也来找过你,但没说是什么事。听说你在睡觉,就连忙无声地离开了。此外,还有其他人也来找过你。”织田作之助感慨道,“首领真的好忙啊。” 就这会儿的功夫,太宰治已经重新穿戴好了,血色的围巾重新搭在他的肩头。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太宰治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步履匆匆地拉开房门,差点被灯光通明的大厅闪瞎眼。 “噫。”年轻的首领发出嫌恶的声音,“谁开的灯,关掉,快关掉!” 他冲到办公桌后,已经可以熟练地翻找出遥控器,啪地一声关掉灯光。 就像猫咪放弃猫窝回到熟悉的纸箱,乌龟缩回龟壳,房间内又回归了熟悉的氛围,青年一直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你慢慢忙,我先走了。”织田作之助挥挥手,提醒道:“偶尔也要开灯啊,不然会近视的。” 太宰治急着翻「书」查看这十小时有无大的变化,随口应了几声。 “等到了用餐的时间我再过来。” 太宰治一顿,倏地抬头:“等等,这个就……”不用了啊! “砰!” 织田作之助已经顺手把门关上了。 太宰治:“……” 等一下,不会吧,织田作不会是来真的吧?! 太宰的预感灵验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织田作之助会每天按时叫太宰治吃饭,关心他的饮食,汤汤水水不断,还知道让厨房熬说是养胃的粥。还会抢他的笔和文件,威胁他不睡觉就先把文件没收,再把他绑在床上。 这跟威胁小孩不睡觉就没收手机有什么区别。 天知道,当太宰治看到织田作手里拎着「书」的时候,首次紧张到心跳如擂鼓,他还没开口劝说,便被以为“太宰加班加到心跳都不正常了”的织田作一脸严肃地压着回房休息。 太宰治真切意识到了,织田作就是真情实感地像养孩子一样在养他。要不是他意志坚定,这一声“妈”就喊出口了。 就连起初最抗拒警惕的中原中也,都缓和了神情,在私下里向芥川银打探消息:“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跟太宰是什么关系。” 小银只说是首领的朋友。 中原中也嘟囔道:“这家伙还有朋友?我还以为是他的家人呢,对他这么好。” 而另一头,这几天里,织田作之助也在私下遇到过中岛敦。 少年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织田先生,您有双胞胎兄弟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中岛敦:“我为您和首领从外面带餐那一天,您一直在首领办公室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中岛敦迟疑地说,“我在那家西餐厅看见了一位和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噢。”织田作之助恍然,这孩子应该是看到这个世界的[织田]了。“那也是我,具体的话,你问太宰吧。” 中岛敦被绕晕了,愣愣地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说到港口Mafia和横滨的发展,织田作之助感慨道:“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太宰会成为首领。他还是‘双黑’的时候……” “那个,对不起。”中岛敦打断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低声问道:“‘双黑’是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一顿,反问:“你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港口Mafia的呢。” 中岛敦说了个日期。 织田作之助拧着眉算了算,也在龙头战争之后啊,不可能没听过。 “‘双黑’就是指太宰和中原干部的搭档组合的名字,你真的没听说过吗?”织田作说。 中岛敦摇头,目光满是困惑:“一直以来,港口Mafia没有‘双黑’,只有首领和最高干部啊。” 织田作之助这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与他的原世界是有偏差的。 “那么,你有没有在Mafia里看到过我呢。”织田作之助灵光一闪,连忙补充道,“或者说,你在西餐厅看到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你对他有印象吗?” 中岛敦一概摇头:“抱歉,织田先生,我从没在Mafia里看到您,我还以为您不是Mafia呢。至于另一位织田先生……我去的时候似乎听到他们在讨论有关猫的话题,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谢谢。” 系统迟迟不归,看来不能再等了,他要主动出击才行。 第190章 第 190 章 织田作之助意识到身为首领的太宰治瞒了他太多事, 想等他开诚布公地跟自己说清楚是不可能的了。 真相,只能靠自己去寻找。 好消息是, 太宰确实没有禁锢他的自由。无论是在大楼里乱晃还是要求去外面看看, 他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织田作之助漫步在长廊里,无声地扫视四周。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整栋楼都在太宰的掌控中,表现得太过明显, 一定会被太宰发现的。 他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 露出一张织田作非常熟悉的脸。那人戴着眼镜, 黑发梳得整整齐齐, 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 男人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正要抬腿往外走, 目光就对上了织田作的视线。 两人皆是一愣。 “是安吾啊。”织田作之助率先打招呼,挥了挥手,“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样?” 坂口安吾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推了推眼镜,一脸冷淡地颔首应道:“您好,织田先生。我想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应该并不存在‘好久不见’一说。” “……你不认识我?”织田作之助深深地皱起了眉。 “准确的说, 我听过你的名字。有关你的事迹已经传遍总部,我当然认识你。”坂口安吾面色沉着, “倒是织田先生会认识我这种无名小卒,让我颇感吃惊。” 坂口安吾暗自心惊,身为异能特务科派遣入港口Mafia的卧底, 他确实有接触这位风头正盛的“织田先生”的打算。 可惜, 就算两人在一栋大楼里, 他一次也没能碰见织田。即使是提前打听到织田出现在食堂,他也总会因为各种找上门的工作而不得不停下脚步。没想到,今天无意中反而达成了目的。 让坂口安吾警惕的是,他们分明从没见过面,红发男人却装出一副娴熟的模样。 他想做什么,是想借机警告我吗?是挑衅、还是卧底身份已经暴露的暗示? 短短几秒内,坂口安吾的头脑飞快转动,疯狂猜测织田的想法。 “……你下班后,会去酒馆之类的地方喝酒吗?” “什么?”坂口安吾表情空白一瞬,没搞懂话题的走向,谨慎地答道:“抱歉,织田先生,我的工作很忙,很少离开岗位。” 难道他要约自己私下再谈? 如此想着,安吾又连忙接了一句:“大家都是同事,还没来得及欢迎你进入港口Mafia。等织田先生有空,我也可以抽出时间来和你小酌几杯。”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安吾推了推眼镜,试探地问道还有什么事的时候,他才沉默地摇了摇头,向安吾道别后走进电梯里。 安吾不认识他,也没去过Lup。但突然成为了首领的太宰却对他十分熟悉,就连称呼都是“织田作”。这个世界的他似乎已经成功脱离了Mafia…… iic呢?龙头事件的“双黑”呢? 为什么一切都跟他记忆中不一样了。不同世界的走向稍有出入是正常的,可这变化也太大了! 织田作之助一边沉思,一边光明正大地从总部的大门走出。 横滨午后的阳光倾洒而下,红发男人抬手挡了挡有些炫目的光束。还没有走出港口Mafia的领地,织田作眯了眯眼,目之所及皆是一身黑西装的Mafia们。 他们中有些人的枪械就大大咧咧地背在身后,有些是端在手里,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藏在外套内。 织田作之助突然有一瞬间恍惚。 仿 佛他还是底层后勤中的一员,仿佛回到了他接下了森鸥外别有用心的任务,踏出总部大门的那一天。 只一瞬,他就回过神来。脑海中传来类似电脑开机的音乐,几秒后,熟悉的少年电子音再次响起。 [织田作,我找到线索了!]系统急匆匆地调出光屏,将横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标红,[我顺着能量流动方向查找,最后发现这个地点的异常能量最强。] [我们去那里看看,一定能找出你意外掉落这个世界的原因!]系统说。 闻言,织田作之助神情严肃地朝半空中的光屏投去目光。他定睛一看,顿时疑惑地“嗯”了一声。 系统关切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发现吗?]织田作之助诧异地说,[你标出来的地方,是我家啊。] 系统:[……] 它一找到源头,就马不停蹄地回来找宿主汇报,连在哪也没细看。现在一看,顿时无语。 怎会如此啊。 而此时。 大楼顶层,黑发首领独自一人坐在阴暗的办公室里,面前就放着摊开的「书」。 他的手肘搭在桌上,十指交叉形成塔状,下巴抵在手背上。青年的面容半隐在额发垂落的阴影后,鸢瞳里的神色不明。 他静静地坐在首领的宝座上,不言不语,周遭的气势却很渗人。心志再坚定的人也不敢多看他几眼,唯恐被黑暗吞噬。 “……是时候了。”太宰治自言自语道,“能得到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在他完美无缺,惊世骇俗的计划里,多出了一个变数。 就像是一场美梦。太宰治放任自己沉溺于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美梦中,明知一切都是虚假的,却不愿醒来。 但,再甜梦的梦也有结束的时刻。 太宰治终于狠下心来做出决定:他要把来自主世界的织田作送走,帮他实现心愿,送他回家。 * 织田作之助原本是住在一处单身公寓里,可公寓太小,他又陆续收养了五个孩子,实在住不下。 幸运的是,他的老友答应让孩子们住在西餐厅的二楼。 织田作之助对从港口Mafia走去西餐厅的路太熟悉了,压根不需要系统指路。 “横滨也不大,你怎么找了这么久?”织田作之助漫步在横滨街头,疑惑地问道。 [这个能量太狡猾了啊!]系统哭唧唧地说,[它太会藏了,我又不确定它有没有跑到日本其他城市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辛苦你了。”织田作之助温和地说。 系统扭扭捏捏:[还、还好啦,不辛苦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没有遇到危险吧?] “没事的,我一直在总部大楼。应该没人会有胆子入侵港口Mafia的总部,所以很安全。” [你没事就好。]系统刚放下心,又立马提心吊胆地说:[我们现在要去你家,岂不是会遇到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 绿灯闪烁,织田作大步向前穿过了马路:“有可能。” [那怎么办呀?]系统的声音中透着焦虑。 “同位体之间不能见面吗?”织田作之助一愣,脚步慢下来。 [这倒不是,每个世界毁灭的条件都不一样。这个世界……]系统慢了半拍才说,[这个世界有祂运行的规律,想让祂崩坏,只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织田作之助听得入神,好奇问道。 出乎意料之外,一向对织田作 有求必应的系统竟然选择避而不答。[对不起,织田作,我不能说。] “为什么呢?”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是有什么限制你不能说么。” 他停下脚步,远眺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熟悉是因为西餐厅的房子外貌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陌生则是因为餐厅隔壁的一栋较大的房子似乎已经有人入住了。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已经满是人烟,隔得远远的也能听见院落里传来小孩们的喧闹声。 停顿了许久,系统才终于组织好语言,低声道:[……对,这是一个秘密。一旦同时超过三个人知晓这个秘密,世界就会慢慢崩塌,无人可救。] “这样啊。”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执著问到底,淡淡地问了一句:“这个秘密现在被保护得如何?” [被一个人保护起来了,直到死去,他也会保护这个世界的。]系统答道。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心下一松。 这个世界不会毁灭就好,他的友人和孩子们也就安全了。 他向前走去,还没靠近西餐厅,隔壁院子的大门就被人从内推开。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鬼鬼祟祟地探头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从门的缝隙挤出来,再悄悄地将门合拢。 女孩怀里抱着一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黑猫崽子。猫咪的前爪搭在女孩的手臂上,尾巴垂落下去,一甩一甩的。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面庞抽动,整个人直挺挺地僵立在原地。 “……咲乐。”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从道路另一头响起。 被唤作咲乐的小女孩倏地抬头,循声望去,抱着猫咪的手被吓得松开。 “喵——”黑猫猝不及防被丢下,在半空调整了落下的姿势,才没摔个正着。太宰治不满地仰头喵呜几声,才懒洋洋地蹲坐在地上,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织田作]今天不是有工作么,还坚持把他留在家里,要不是他机灵,今天的毛都要被那群小崽子们薅秃。他说要半夜才能回来,怎么现在就…… 太宰治愣住了。 道路尽头的红发男人穿着代表Mafia的黑色大衣,下巴有着胡茬。他灰蓝色的眼瞳是那么清澈明亮,纵使因为经历得更多,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沧桑,也不能磨灭他灵魂的光。 是织田作。 是他那个世界的织田作! 太宰治鸢色的猫瞳中倒映着红发男人奔跑过来的身影,猫脸上十分冷漠。 他蹲坐在咲乐左前侧,眼睁睁看着织田作还不留恋地从他面前路过,一股疾风刮过。 太宰喵的毛毛顿时十分凌乱,冷着猫脸侧头一看。 果不其然,红发男人弯下腰用力地将咲乐抱进怀里,满眼都只有还活着的、脸上拥有鲜活笑容的小女孩。 太宰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都是久别重逢,织田作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诶! 这不公平!! 第191章 第 191 章 咲乐被紧紧抱住了, 被动埋在织田作的怀里,眨了眨眼。 织田抱得好用力哦……嗯,有一点点疼诶, 要推开他吗?还是算了吧,感觉织田很难过的样子。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 在心里大方地放过了织田。 织田作之助似有所觉,率先松开手,半蹲在地上,扶着她的肩膀向她道歉。 “这有什么嘛。织田, 我们是一家人,难过的时候就是要贴贴呀。”咲乐反抱住红发男人的手臂,担忧地问“你怎么啦?” “织田……”织田作之助一愣, “你们不是叫我‘织田作’的吗?” 话音刚落, 男人倏地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其他事都有或大或小的变化,想必咲乐也不例外。 咲乐有些糊涂,茫然道“我们一直都是称呼你的姓氏呀。”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她的头, 起身问道“你刚刚准备去哪里?” “我准备带津岛桑去餐厅躲一躲,他们一直在逗猫猫, 猫猫都害怕到要吊房梁了。我答应你要照顾好津岛桑的……啊!”咲乐惊叫一声, 这才发现自己没抓稳黑猫,惊慌地左顾右盼, “猫猫去哪了?津岛桑!” “咪——” 一声懒洋洋、有气无力的猫咪叫声从织田作之助的背后传来。 咲乐迅速往织田作身后探头一看,松了口气, “津岛桑, 原来你在这里呀, 吓我一跳。” 织田作之助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极其眼熟的鸢瞳黑猫。猫咪的模样与系统最初的形象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这只猫的体型比系统稍大一点。 [系统拟态与宿主息息相关,会受到宿主的影响而变化。] 这是系统早就告知他的话。 身为首领的太宰治是宿主时,系统拟态就是黑猫。直到现在,织田作的系统已经变成极为漂亮的白色长毛猫,却仍有一只眼睛是鸢色的。 系统还在耳边不断呼喊,说能量的源头就在眼前这只黑猫上,猫猫的身份顿时可疑起来。 不远处,黑猫仰着猫脸,朝织田作细细弱弱地咪呜了一声。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沉默许久,织田作之助才艰难地试探道“……太宰?” 黑猫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快活地高声道“喵喵!”是我是我! 织田作之助奇异般的懂了黑猫的脑回路,惊讶道“太宰,真的是你啊。” “织田,你在说什么呀?”咲乐悄悄扯了扯织田作的衣角,疑惑问道。 织田作之助朝太宰喵伸出手,黑猫就顺杆往上爬,从手臂一路从冲到红发男人的肩膀,最后老神在在地蹲坐在上面。 织田作先将咲乐哄回家,才带着太宰喵换了个地方谈话。 “真的是你吗,太宰?”织田作之助还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变成黑猫的模样来到这里。” “系……有人说你身上有一股异常的能量,这是你来到此处的原因吗?”织田作之助积攒了一肚子问题想问,情绪有些激动,黑猫安抚地拍了拍红发男人的手臂。 注视着那双冷静理智的鸢瞳,织田作之助过热的头脑才慢慢冷却下来。 “喵呜。”太宰喵的声音低沉。 织田作之助刚想说我听不懂猫语,下一秒,脑海中就响起“滴——”的一声,眼前突然弹出一个光屏。 [来自031号系统通讯接驳请求,是否许可。] [是/否] 另一个系统?! 系统惊疑不定[031号?可是排名前50的系统都是退休的养老统呀,我听说他们不用工作的!] “喵——”黑猫仿佛催促般盯着织田作看。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用意念选择了“是”。 光屏闪动几下,脑海中立马出现了另一个仿人类老爷爷的机械电子音。 [臭小鬼,你说谁不用工作,我这不是就在工作么。]031号系统中气十足地斥责道,[更何况我们统哪有年老的说法,你这种连编号都还排在末尾的小家伙不要胡乱编排我!] 织田作的系统弱弱地出声[那你还选老爷爷的语音……] 031顿时心虚[咳,这是意外。] “他只是以为用老年人的语音就能偷懒不干活哦。”黑猫趴在公园的长椅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冷笑道“可惜,我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呢。” 路人听起来是正常猫咪的猫叫声,听在织田作的耳朵里,却是太宰的声音。 “太宰,你的声音……” 太宰治解释道“是正常的啦。系统通讯接驳成功后,不管两个宿主的物种是什么,都会自动翻译成对方能听懂的语言。”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坐在长椅上,这个公园很偏僻,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偶有几个路人,也是步履匆匆,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当然,就算听到了,他们也只会以为织田作在自言自语。 横滨靠海,从城市中穿行而过的微风都带上了海洋的气味。树叶簌簌晃动,地上斑驳的光斑也随之模糊不清,织田作之助仿佛听见了海浪拍打堤岸的波涛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宰治心情复杂地说“织田作,你大概不知道,你已经昏迷成为植物人两年多了。” 太宰治将织田作之助与系统绑定离开后的事娓娓道来。 在与iic决战的那日。 太宰治万分绝望,以为挚友即将死去之际,却突然惊喜地发现织田作仍有一丝呼吸。 太宰治不愿意放弃,抱着一丝希望联系了坂口安吾。 港口Mafia是绝对不能再回去了,惯用的医疗团队自然也不能用。黑市里的医生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他们卖给森首领,唯一能够快速响应又勉强能够信任的只有坂口安吾。 安吾没有辜负太宰治最后的信任。本以为不会再接通的电话在嘟了两声后被迅速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安吾有些着急的沙哑的嗓音“你们在哪,织田还好吗?!” “他没死,还有最后一口气。”太宰治的声音极冷,也不多话,迅速报出地址,“让医生过来,快点!!” 安吾不敢耽搁“好,我知道了。” 躺在血泊里的红发男人呼吸微弱,几乎捕捉不到脉搏,生命力却很顽强,硬是奇迹般等到了安吾的救援。 子弹都还卡在心脏那儿呢,人却活下来了,这已经不是光用“求生意志强”就能糊弄的了。 太宰治第一直觉是有异能者用自己的异能力偷偷帮了织田作。除了最开始伸手触碰织田作之助的脖颈以确认生死,他生怕人间失格消除掉覆盖在织田作身上的异能力,在没确认真相前,根本不敢碰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被连夜送进了异能特务科暗中管辖的医院,抢救了一整夜后,终于在天光破晓时宣布结束手术。 他身体恢复得极快,连ICU都不需要住,直接转入安排好的秘密病房。病房周围都是军警,既是监管,也是保护。 “等麻药过去,织田先生会醒过来的。”主治医生保证道。 然而整整三天三夜,躺在病床上的红发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经过一番更细致的检查,医生为难地说“最好尽快唤醒他,如果长时间昏迷,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我知道了。”安吾推了推眼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不用全力,他就无法阻止自己的失态。 安吾将信息转发给太宰治,对方秒回已收到。 太宰治的处境艰难的多,将织田作交给安吾,并面容森冷地警告完安吾,太宰治就不得不离去。 留给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港口Mafia叛逃、与异能特务科做交易、在安吾的帮助下转到地下洗白身份…… 等太宰治终于能够喘口气的时候,待在重重保护圈中的织田作之助已经是众人默认的植物人状态了。 太宰治找了很多人治疗织田作之助,包括在加入武装侦探社后,就连与谢野晶子也试过了,织田作就是无法醒来。 织田作身上有一股太宰治无法忽略的异样,一种与世隔绝的不自然。 比起植物人,太宰更认为织田作之助的异常与保住织田作性命的异能有关。 这个异能无法被人间失格消除,会将织田作之助的生命体征维持在异能生效的那一刻。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织田作长期卧床的肌肉却与常人无异。 太宰治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答案,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希望越加渺茫。 直到那一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莽撞地推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请求加入侦探社。 他高高瘦瘦的,穿着合身的西装衬衫,打扮得就像一个普通的职场求职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异能力。 武侦并不缺事务员,也不是说加入就能让人加入的。 可青年无论怎么劝都不走。 国木田独步问“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武侦呢?” “因为……因为我就是很想帮助他人。对,我助人为乐。”青年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 漫不经心地吃着粗点心的乱步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说谎,你帮人是另有目的!” 太宰治眯了眯眼,清楚地看见青年微微侧耳,像是在倾听什么人说话。他偏头的弧度非常小,话语间的停顿时间也很短,太宰依旧能够敏锐地捕捉到青年动作间的不自然。 太宰治尚未来得及细想,便看见青年脸色青青白白,最后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既然如此,算了,我单干也行!” “等一下。”太宰治叫住他。 青年回头,不耐道“啧,你还有什么事?” 被拒绝后,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多说半句都嫌费口舌。 “话都没说清楚,别急着走嘛。”太宰治勾了勾唇,鸢瞳冰冷地注视着青年,面上依旧带笑“来,坐下说。我们武装侦探社可以接受委托哦,有什么麻烦事,不妨跟我们说说呀。” “不、不用了。”面对太宰治笑眯眯的脸,青年打了个冷颤,身体因为恐惧而不自觉发抖。“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他嘴硬地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丢脸,又开口嘲讽道“什么游走在横滨白天与黑夜,掌管黄昏的武装侦探社,我看你们也不过如此。”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同时神情一凛。 这个男人竟然知道三刻构想! 看见男人转身要跑,两人脱口而出“抓住他!” 守在一旁的国木田独步早就蓄势待发,行为鬼鬼祟祟,满口谎言,还胆敢对武侦出言不逊。 「独步吟客」与「细雪」同时发动,众人都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被他用乱七八糟的能力硬生生撕开一个口逃走了。 谷崎润一郎捂着腹部,鲜血从他的指缝缓缓滴落。 “兄长大人!”直美面色惊慌地扑过来,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利落地帮谷崎润一郎止血。 谷崎润一郎安慰妹妹“直美,别担心,看起来严重而已,并没有伤到要害。” “就算伤到也没事,只有留有一口气就好了。” 谷崎润一郎僵硬抬头,惊恐地后退“不不不用了,与谢野小姐,这点小伤,我可以自己康复!” 与谢野晶子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她扛着一把电锯,别在短发上的蝴蝶发饰熠熠生辉,粲然一笑,冷酷地说“少废话,直美,把他摁住,拖回医务室。” “是!”直美飞快响应。 “不要啊啊啊啊——” 另一头,国木田独步悄悄地藏起自己受了轻伤的左臂。 “国木田,还有你的左手,我看到了。”医务室的门合上前,与谢野晶子轻飘飘又藏着兴奋地说“一会儿记得来医务室报道。” 听着谷崎润一郎的惨叫声,国木田独步悲凉不已。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掉那位不速之客造成的麻烦。 他一边指挥事务员将一团糟的事务所整理干净,一边朝搭档投去目光。 黑发鸢瞳的青年正在探查战斗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他的手指摩挲着墙面的划痕,想起那人陡然变为利爪的手以及能够高速移动的诡谲步法。 是一等一的暗杀术。 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这项技术,太宰还要忌惮他几分。只可惜…… “是借来的。”江户川乱步冷着脸,此时,他已经主动戴上了眼镜,使用了异能力「超推理」。他的眼睛完全睁开,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怒火。 乱步一眼扫过,飞快地说道“他的能力是临时借用的,不仅时效很短,副作用也很强,所以他才不惜打伤一个人也要用最快速度地离开。” “他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技巧十分生疏,因为不适应突然加快的速度还差点撞墙。”太宰治接话道,“事后,他的四肢轻则扭伤,重则骨折。” 一边说着,太宰治回想起最近收到的线报。港口Mafia丢了一批货,作案的人外表与这人很相似啊。 或许就是同一个人呢? “太宰。” 江户川乱步盯着敌人离去的方向,干脆利落地说“你一直在找的事,那个人说不定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太宰治的脸色一瞬间十分可怕。 终于,找到了啊。 第192章 第 192 章 科克尔从武装侦探社逃走后, 找了家酒店处理伤势。 他没能喘息多久,伤也没养好,就被敌人找上了门。 门板被漆黑布刃刺穿,轰然倒下。烟尘中, 身着黑色长风衣的青年慢慢现出身形。 “就是你么, 胆敢冒犯港口Mafia的宵小之徒。” 芥川龙之介冷冷地盯着房间内一脸惊慌的男人, 心念一动, 由外套化身的布刀从碎裂的门板上抽出, 对着敌人跃跃欲试。 “被你带走的货在哪里?”他冷声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否认道,“你找错人了吧?” 芥川龙之介捂住唇,低低咳嗽两声,低声道“不愿意说的话, 就去死吧。” “「罗生门」——” 话音未落,罗生门瞬间延长, 朝男人的心脏狠狠刺去。 科克尔举起手臂, 一股看不见的气旋凝聚其上,仓促之下形成的防护在罗生门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这是港口Mafia的无心之犬,你打不过他, 还不快逃!]科克尔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斥责声。 “啧……”他咬咬牙, 握紧的拳头上慢慢凝聚起光芒,而后果断挥拳。 芥川冷哼一声“弱小得不堪一击。” 拳头对上罗生门, 时间都仿佛停止一瞬, 下一秒巨大的气浪向四周卷席而去。 “轰——” 晴天朗朗之下,横滨某家酒店的一间套房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墙体震动, 窗户的玻璃从高处坠落, 好在路人躲避及时, 没有人受重伤。 只有几个倒霉的路人被碎玻璃划伤, 需要及时处理。 “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看到楼下站着的是什么人吗?别去凑热闹,快走!” 横滨人对此习以为常,熟练地朝远处安全的区域跑去。尤其是看见酒店门口站着整整齐齐三排持枪的黑西装壮汉后,一个哆嗦,跑得更快。 人群后,有着海藻般蓬松黑发的青年面露遗憾之色,他侧身避开奔跑的路人,遗憾地说“哎呀,来晚了啊。” “太宰,那些人是港口Mafia的人么?”在他身旁,国木田独步皱着眉问道。 “是哦。” 太宰治看着从酒店的6楼先后跳下的两道身影,慢一步追击的人还使用着他极为熟悉的招数。 眼看着两人边打边跑,方向却离他越来越近。太宰治连忙转身,跟着人流快步离开。 “喂,太宰!等等我啊!”国木田高声呼喊着太宰治的名字,怒气冲冲地追上搭档。 “嘘——国木田,不要这么大声叫我的名字嘛。”太宰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国木田独步狐疑道“为什么?”他眉头紧锁,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你不会是看到被你祸害过的女性正在附近吧?怕麻烦找上门?” “才不是啊,”太宰治不满地说,“你不要瞎说,我只是邀请漂亮的小姐姐跟我殉情而已,才没有对她们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那位虽然不是女性,却不是一般的麻烦。 太宰治只要想到被芥川发现后,被缠着不放的场面,就十分头疼。 现在还不是和芥川见面的时候。 “不追吗?”国木田说,“不能把那家伙拱手让给港口Mafia。” “他们抓不到他的,放心,我有办法。”太宰治神神秘秘地说。 国木田半信半疑,但他的搭档虽然平时完全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他袭击了侦探社,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他。”国木田冷静地提醒道。 “嗨嗨——人家知道轻重啦,这次会认真工作的哦。”黑发鸢瞳的青年面容精致,笑吟吟的表情将他骨子的黑泥压了下去,引来不少路过女性的侧目。 太宰治很轻地笑了一声“毕竟是跟织田作有关嘛。” 国木田独步看着他的笑容,在心里为招惹了太宰的家伙默哀。而且还牵扯上了太宰的那位朋友……那家伙死定了,没救了。 侦探社内部都知道太宰治有一个奉为挚友的人,可惜对方受了重伤,两年半来一直卧床不起,成为了植物人。即便是这样,太宰治也从没放弃过对方,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去看望他。 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却从没亲眼见过名叫“织田作”的男人。 织田作之助被太宰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驻守的军警、医护名单都由太宰治亲自过目。太宰和安吾会定期查看出入人员和军警的巡查防线是否有疏漏,绝不允许半点危险波及织田作。 有他们联手,织田作之助是绝对安全的。 国木田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跟“织田作”扯上关系的,反正前两天乱步先生说出那句话后,在场的人都有幸看见太宰治秒变脸色的一幕。 祝福这小子能从太宰手里活下来吧。 被国木田暗中送去祝福的男人正喘着气,躲在臭气熏天的小道里。 这里是擂钵街——横滨最混乱的地方,有系统作指引,再加上买来的技能,饶是芥川也被甩开了。 只不过科克尔付出的代价有些惨重。 “呼……呼……” 一个衣着破破烂烂,满身血迹的男人虚弱地靠在黑乎乎的墙壁上,暗处传来众多打量的视线,其中不乏不少不怀好意的人。 科克尔不得不直起腰来,用凶狠的态度小露一手。哪怕重伤依旧不容小觑的战力成功劝退大部分想要趁火打劫的人和胆小的人。 这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系统,都是你的错,你要是提醒我港口Mafia是强大的一流组织,我就不会动那批货的主意了。]科克尔一边强撑着身体,寻找安全的容身之处,一边质问系统。 031号系统非常心累,它本来可以退休养老的,因为在主系统空间待得无聊,才想着随便绑定一个人。跟着宿主换世界做任务,一边旅游还能一边赚钱,简直美滋滋。 没想到随手绑定的宿主这么坑!! 031万分诧异,反问道[你脑子没事吧?我降落那天跟你说的是‘三大组织’,你自己听成‘三流组织’。兴冲冲想要黑吃黑的不是你自己么,我难道没有拦过你?] 科克尔自知理亏,在心里怒骂系统不是人。 031号系统仿佛听到他的心里话,风轻云淡地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智能机器人,当然不是人啦。] 科克尔“……” [我警告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劝。]031言简意赅地说。 [你没有,你只跟我提了几句背景,还让我去加入武装侦探社,说那里都是助人为乐的好人,方便我做任务!]科克尔反驳道,[我去了,他们不仅不接收我,还对我动手。] 031说[难道不是你先放嘲讽的么。先撩者贱,你自己找死,关我屁事。] [那技能呢,不是说购买就能立刻使用吗?!]科克尔怒火中烧。 031答道[没错啊,你这不是能用么。没有小杰的猜猜拳,你怎么扛得住芥川龙之介的蓄力一击。] [可我的手……] 男人使用念技的右拳皮开肉绽,鲜血不断滴落。他的模样确实有些惨,不仅是表露出来的外伤,他的四肢也在隐隐作痛,脚踝不正常地扭曲,让他不得不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更隐蔽的深处走去。 031嗤笑[拜托,万丈高楼没有稳固的地基也会倒塌。想要一瞬间掌握揍敌客家传承下来的暗杀术和杰·富力士的强大念技,这边建议你趁着天还亮,躺平做个白日梦来的比较快。] [换句话说,你要真有这样的本事,又哪里有机会遇到我?]031反问道。 科克尔被嘲讽得脸色铁青。 他原本不过是友克鑫市平平无奇的一个富豪,因为一时兴起在拍卖会拍下了几个藏品,却不曾想其中正好有臭名昭著的盗贼团伙看上的东西。 他才刚刚志得意满地走出拍卖场没多远,名贵的宝石握在手里甚至还没有超过十分钟,宝石的主人就换了个人。 科克尔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命就没了。要不是031事后告诉他凶手是蜘蛛旅团的成员,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031声称可以替他实现一个愿望,前提是为它做事。 科克尔答应了,一开始提出的愿望是复活他,并且为他杀死蜘蛛旅团。031不同意,说他们统也是有原则的,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不得已,科克尔只好将愿望改成复活他,并给他强大到足以复仇的实力。 [饭要一点点吃,你原先连念都开不了,现在都能用念技了。]031语重心长[知足常乐啊。] “那是我花钱买来的!”科克尔咬牙切齿道,“你们系统就是奸商,仅仅10分钟没有详细教程的「揍敌客基础暗杀术」竟然卖25万。长期下来,谁买得起!” “你一定收了回扣,否则为什么不让我看系统商城的界面?!”科克尔曾经是商人,对这套低价购入高价卖去的套路再熟悉不过,系统不可能没从中抽取高额利润。 [我赚点零用怎么了。]031并不否认,淡定提醒道[再不跑,敌人就追过来了哦。] “可恶!” 科克尔努力逃跑,尽管他有系统辅助,可系统也不是万能的。更何况擂钵街本就没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失去电子眼,031更加无能为力。 这种时候就要看宿主的个人能力了。 毫无疑问,失去了系统的科克尔是个战五渣。他没能逃多久,就被太宰治带人堵住了去路。 “呀,好狼狈啊。” 穿着长长的砂色风衣的青年双手插兜,轻松地越过地上的污水和血泊。风衣下摆随风扬起又落下,皮鞋踏在地上,不轻不重地响声却让科克尔浑身哆嗦。 “还以为你的本事有多大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太宰治说道。 “别过来!我要开枪了!”科克尔仅存的点数买不起任何技能,只能买一把最普通的手枪,他的身体也不容许他再使用超脱身体素质的能力。 黑黝黝的枪口对准太宰治的心口,他却毫不畏惧,反而饶有趣味地弯下腰上下打量,托着下巴评价道“嗯……确实是凭空出现的呢,真有意思啊。” “太宰。” 坂口安吾站在太宰身后不远处,提醒道“不要拖延时间了,异能特务科绝不能跟港口Mafia正面对上,我只带了几个人出来,速战速决。” “你没资格指挥我哦,安吾。”太宰治直起身体,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望着坂口安吾的眼神冰冷至极“想必你还没忘记自己做过的事吧?” 想起至今仍躺在病床上的友人,坂口安吾呼吸一滞,后悔、愧疚与痛苦的情绪再度攀上他的心脏——这样的隐痛,他已经承受了两年多。 他退了两步,偏头避开太宰治的视线,没有再说一句话。 太宰治冷笑了两声,才再度转向脱力瘫坐在地上的科克尔。 “是你自己交代还是让我来问你?”太宰治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快,精致的脸庞再也看不见一丝笑意,嗓音冰冷至极。 科克尔惊慌失措“你要问什么,你想要货?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那种东西,我想要还不容易?”太宰治不屑,“区区一个港口Mafia……” 对啊,这是武侦的人,跟港口Mafia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科克尔一愣,眼睛顿时一亮,果断放低姿态讨好道:“没错,太宰先生,您说的对,武装侦探社当然是最强的,要什么没有?哪里看得上港口Mafia的东西。”他甚至换了敬称。 “太宰先生,我对前几日的失言向您和侦探社道歉,事后您想要什么补充,都可以商量!”科克尔假装诚恳地说“我对武侦没有任何敌意。” 太宰治的脸上重新扬起笑脸,“哦?什么都行?” 科克尔一顿,触及黑发青年鸢瞳中的冰冷,才连忙点头“当然、当然。您需要钱吗,我有钱——” 太宰治打断他“既然如此,就跟我走吧。”就算要审问,这里也不是合适的地方。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科克尔先生,我可比那些只知道横冲直撞打打杀杀的Mafia温柔得多。”太宰治轻声细语道,态度如春风般和煦,细看又能发现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有些疑惑需要你解答。” 男人表情惶惶,他当然不会全信太宰治的话。可港口Mafia的追杀近在眼前,不跟太宰走,下场就是被芥川杀死。 武侦好歹在普通人里评价不错,应该不会滥杀无辜。这么一想,科克尔咬咬牙就应下了,还不忘恭维一下太宰治“我相信太宰先生是好人。跟着您,比落入港口Mafia手里好得多。” 太宰治顿时笑出声,敷衍地嗯嗯几声,笑得快喘不上气。 默默听着墙角的坂口安吾嘴角一抽,心想你还不如落在芥川手里呢。 前者交代得痛快了起码能有个全尸,到了太宰手上,那可当真是生不如死。 “是哦,毕竟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嘛。”太宰治轻快地说。 第193章 第 193 章 等科克尔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时, 已经处于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你竟敢骗我!”科克尔用嘶哑的嗓音对着太宰说道,目光淬毒般阴冷。 太宰治耸耸肩, “我说找你聊聊, 我说错了么?我又没杀你。你要是足够配合, 事情早就结束了。” [系统,我要调节痛感!]科克尔再也忍不住, 不顾031的阻拦, 执意如此。 031幽幽叹了口气, 这是生怕自己暴露得不够快啊。 果不其然, 太宰治迅速发现了科克尔的变化,挑了挑眉。 “有意思。”他轻声道。 科克尔原本还能有力气骂几句, 现在是真的连说话的气都没有了。他还没说出系统的存在,太宰治就自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总是习惯性做出倾听他人说话的样子啊,可是你身上也没有通讯设备, 是用什么在听呢?哦!莫非是皮下植入么。” 太宰治一敲手心, 像突然激发了某种灵感一样,笑眯眯说出极为恐怖的话:“不如把整个耳朵切掉,来确认一下吧?” 科克尔面色惊惧, 他的伤势本就极重,此时甚至连「缠」都无法顺势展开。 他该怎么办, 系统又明令禁止不能说出与“穿越”“系统”有关的任何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割掉耳朵? [脱离!快点带我脱离这个世界!]科克尔歇斯底里地大叫,[让我离开这里!!] 031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绑定得这么个废物宿主, 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还常常不听统劝做一些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行动。 如果时间能重来, 031宁愿去隔壁世界跟也算半个同行的丘比抢人。魔法少女不比他可爱吗! [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你的账户上已经没有余额了。下个世界也将失去自主抽卡的权利, 甚至连开局大礼包的福利都不会有,纯粹一张裸卡。] 031说,[要么你就跟太宰治周旋,从他手里逃出去,赚够路费我们就走。要么打光棍,下盘开局顺利与否全看脸。] 男人呆滞地看着半空,嘴唇微动。太宰治辨认出来了,他在说:“现在就走”。 太宰脸色微变,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飞快道:“你藏在他大脑里,以为我不知道么。要不要来跟我做一个交易呢?” 031按下脱离键的动作顿时停顿。 科克尔敏锐察觉到,惊怒之下竟然从身体里涌出一股气力,破口大骂:“031,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按我说的做!” 太宰治眉头微皱,顿了顿,还是坚定自己的判断:“让我猜一猜,科克尔来武侦是你指引的,目的是让他加入武侦后去做好人好事?” “我请人查过了,[科克尔]原本只是横滨市的一名普通商人,日子过得与常人无异,直到前段时间,画风才突变。”太宰治说,“从生活习惯、穿衣打扮、甚至连经营的生意都有意往灰色地带走,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些都是田山花袋用异能力「棉被」在极短的时间内查到的情报。 “除此之外,[科克尔]突然做起了慈善事业。可惜,他大概这辈子也没做过好人,慈善做的一团糟,就算投入大笔资金,也投不到实处。” 太宰治勾唇一笑,“没人发自内心地感激他。而你——031,是么——你正好缺的就是这个。” “你在收集什么?某种情绪、能量……无论是什么,显然,他是一个糟糕的契约者。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换一个人,世界更加广阔。” 太宰治慢慢悠悠地说完,话里话外都在诱哄031换人。至于换谁,当然只能是他太宰治! 科克尔 怒目圆睁,内心无比恐慌。他什么都没说,这个男人却全部猜中了! 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催促031,令他越发焦虑不安的是,031始终保持沉默,不回应他。 “不如出来跟我一对一单独谈谈。”太宰治从兜里摸出一个从未使用过的手机,连通了安吾连夜派人单独架设的局域网,微笑着塞进科克尔的手心。“不方便说话的话,可以用那台手机给我发短信哦。号码都存在里面啦!” 科克尔想要将手机捏碎,浑身上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手机都只是虚虚握着。 昏暗的房间寂静一瞬,置于科克尔掌心的手机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亮起。太宰治垂眸,看见手机自动打开了音乐播放软件。 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太宰治丝毫不惧,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赌赢了。 播放键摁下,内存干干净净的手机播出了一道音频,滋滋声过后,便是一个无机质的电子音。 “我做不到。”031说,“我承认,我是心动了。但我们的规则就是如此,在他的愿望没实现之前,我不能单方面撕毁契约。” 如果要单方面毁约解绑,031要写冗长的报告上交主系统,如果主系统认为031做错了,它就要被降级。 031既不愿写报告,也不愿意承受被降级的风险。 太宰治心下一动,试探道:“你分给其他同事嘛。难道就你一个人在干活?” 031一愣,是哦。 宿主可以转交给它的后辈们去头疼啊!! 031热泪盈眶:“太宰治,你可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啊。” 科克尔被031无情抛弃,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太宰治的鸢瞳就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 ——闭嘴。 太宰治用眼神向科克尔传递这个讯息。 科克尔失去系统的庇护,不敢再作死,沉默地旁听了031和太宰治的极限拉扯。 一人一统有来有回地做拉锯战,谁都想在这场交易里占据主动权,谁都不让谁。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科克尔都能听懂。一旦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就离谱。 “你给我设套,套我的话!”031怒气冲冲地质问,“这就是你合作的诚意??” ——看来谈判是太宰治赢了。 科克尔想道。 “知根知底才能更好地合作呀,别生气嘛。”太宰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031气不过,冷声道:“我的调查没出错的话,你是为你那位朋友——织田作之助——而来的吧。” 黑发鸢瞳的青年慢慢收敛脸上的笑意,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他不笑的时候,鸢色眼瞳里让人胆战心惊的暗色也随之浮现,气势惊人。 “系统与系统之间都是有感应的,”031说,“如果你是想问织田作之助久久不醒的原因,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没错,他被系统绑定了。此刻灵魂已经降落在异界,做着系统发布的任务。”031说,“只有存够通用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的灵魂才能回归本体。” 换句话说,如果宿主没能完成任务,一直存不够点数。与他绑定的系统就得陪着干耗,直到契约完成为止——这也是031最终同意换人的原因,他不想统生的下半辈子全耗在一个废物身上。 就凭他还想干掉蜘蛛旅团,笑死,说出来都没人信的。 031问:“太宰治,你的愿望是什么?” 太宰治沉默许久。 能实现任何心愿的系统,听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法一样不可思议。 他的名言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他毕生在追寻的死亡,现 在唾手可得。 但当031再一次追问他时,太宰治却说:“我的愿望是,去到灵魂正在异界执行任务的织田作之助身边,与他同行,帮他收集到足够的点数实现心愿,再一同回归原世界。” “好长!” 031吐槽道,“你的心愿是去帮另一个人加快实现他的心愿??” 这个套娃就很灵性,让031大受震撼。传闻中,太宰治不是这种好人啊! “织田作太老实啦,等他按部就班地存够点数,我可能都要变成老爷爷了!”太宰治满脸写着拒绝,“一想到要活这么久,我连捉弄国木田都没力气了。” 国木田独步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很高兴吧。 031心想,它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一本万利,于是一口应下。 “我这就把你带到织田作之助的身边。” * “所以你当场就被传送过来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太宰治一连串抑扬顿挫仿佛念故事一样的叙述,淡定问道。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红,落日碎金,微风拂过,不远处的小池塘泛起层层金色的涟漪。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太宰治慢吞吞地说:“当然没有,那家伙(科克尔)的履历太糟糕,没人愿意接手。是我看不下去了,找人帮忙润色了一番才把他成功推销出去。” 就连031的声音也是,别的统问他这么好的宿主,为什么它要放弃。031就用了一个老爷爷的声音,告诉它们自己准备退休养老。 两边当然是有时间差的,在茫茫宇宙中,时空的界限也模糊不清。等谣言传到织田作的系统耳朵里时,就从031号系统准备退休养老,变成了排在前50的统是不需要工作的,可以安享晚年。 让系统羡慕了好久。 “那你的编号是多少呢?”织田作之助问系统。 系统茫然,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它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除了零星的关键剧情点外,其余一概不知。 031在旁提醒道:[你是2048啊,你忘记了吗?] 系统震撼:[什么!我排在两千开外!!] 这边两个系统开始交流“升级”的经验,另一边,织田作之助在询问太宰:“也就是说,你现在在那边也是植物人的状态?” 太宰治喵了一声:“是哦,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去,不然会出大事。” “什么事?”织田作之助眉宇间满是凝重。 “国木田会因为失去我这个理想中的搭档而郁郁寡欢。”太宰治答道。 织田作之助沉重道:“这样啊,确实,突然失去搭档,国木田先生一定很不适应。” “所以说,从明天开始就要认真钻空子,啊不是,认真做任务了哦!”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迟疑问道:“太宰,还有一件事,你变成猫的原因是什么?” “……”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说:“抽卡的时候,被你们撞了一下,抽到了黑猫。” 变成猫猫有利有弊,弊端是无法长期使用人的身体,很多任务的难度大大提高。想要变回人类就只能花钱在商城买时间,时间越长,花费越高。 这是太宰治的第一个世界,他是个穷光蛋,所以没钱给他变回人类。 唯一有利的地方是,猫猫可以不劳而获。只要有人类发出“天啊,好像摸摸这只猫猫哦”类似的声音,乖乖被撸就被会视为正在实现这人的心愿,一样有点数。 虽然不高,但好过没有。 织田作之助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关系啦,这样更方便我行动。”太宰治意味深 长地说。 天色渐晚,织田作之助要回去了。 “你跟我回港口Mafia吗?”在两人交换情报时,织田作之助就将他在港口Mafia的见闻和经历都告诉了太宰治。 太宰猫抖了抖毛毛,黑色的猫崽子在长椅上舒展了身体。 “我就留在武侦吧。”太宰治顿了顿,轻声道:“我倒要看看,事情是否跟我想的一样。” 第194章 第 194 章 横滨的夜逐渐深了。 织田作之助回到港口Mafia总部时, 遇到了中岛敦。 白发少年依旧身着契合身份的黑色外套,神色匆匆地从电梯出来,看见织田作后, 顿时眼睛一亮。 “敦。”织田作之助率先打招呼。 中岛敦迈开腿,沿途的Mafia连忙恭敬地向他行礼,给他让开一条路。中岛礼貌地一一点头回应,才快步走进织田作。 “织田先生!”中岛敦腼腆地笑了笑,“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首领刚刚还在找您呢。” “太宰找我吗?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应下后, 关切地问:“敦,这么着急, 是要出任务么。吃过晚饭了吗?” 少年愣了愣, 心中一暖,有些害羞地缩了缩脖子, 将自己的脸藏在衣领下。“是, 已经用过了, 谢谢您的关心。首领暂时没有交代任务,我是要回宿舍休息的。”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鼻尖微动, 从少年身上嗅到血腥味。像是来自敌人残留在衣物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又像是伤口不曾痊愈,往外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吗?血腥味很重。” 中岛敦先是茫然地嗯了一声,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嗫嚅道:“嗯……嗯,只是小伤, 不值一提的。” “要照顾好自己啊, 自己能上药吗?需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中岛敦连忙拒绝, 支支吾吾地告辞:“织田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走了两步,又猛地折返,诚挚地说:“也请您多保重身体。” 说完便一鞠躬,火烧眉毛一般逃走了,完全没有外人面前“白色死神”的威风和气势。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目送少年跑远,才收回视线,低声感慨道:“是个好孩子呢。” 能够从底层直通首领办公室的电梯只有一台,能够乘坐它面见首领的人寥寥无几,以至于至今没有任何有关太宰治真容的照片流露在外,甚至港口Mafia上下很多人都不知道首领的名字。 异能力防不胜防,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守在电梯前的人看见织田作之助,上前替他刷开电梯的门。“织田先生,首领在等您。”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跨进电梯,站定。 金属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上升。等抵达后,对着持枪的壮汉自报身份和目的,再穿过守卫森严的长廊,最后才在首领办公室恢弘大气的大门前停下脚步。 “织田先生。” 一左一右守在两侧,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向他弯腰行礼,一人一边拉开了大门。 在这短短几秒内,织田作之助突然想到:他在港口Mafia至今还是个黑户。 这些人用称呼他“织田先生”,不仅是因为太宰的态度和命令,更大可能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么一个外来人。 他不像中岛敦或中原中也,除了姓氏外还可以冠以“游击队长”或“中原干部”的头衔。他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也不需要工作,每天就在总部白吃白喝。 住了这么多天,织田作之助唯一做过的“任务”就是监督太宰吃饭和睡觉。并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成功率越来越低。 太宰到底想做什么呢?织田作猜不出来。 他看着一片昏暗死寂的房间,没有丝毫停顿,非常自然地走进黑暗中。 大门在他身后砰然合拢,织田作之助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似水。“太宰,不开灯吗?” 端坐在桌后的首领看着他,眸光复杂。 “……不开。” “为什么?” 太宰治顿了顿,说:“找不到遥控器了。” 但遥控器明明就在他的右手边十厘米不到距离,触手可及。他却固执地不愿挪动自己的手,甚至鸢瞳不曾往下看它一眼,只当那是一团空气。 织田作之助走到桌前,探身拿起遥控,“滴滴”几下,房间霎时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就连阴影也无所遁形。 太宰治没有如同前两次一样发出吸血鬼见到太阳的惨叫,而是静静地看着红发男人一连串的动作。 哪怕室内亮到宛若白昼,光束却没能透过鸢瞳照进他的心里。太宰治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他不想笑,是身体条件反射地牵动他的肌肉做出来的,也可能是他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因此只好“笑”。 就像一副面具,戴久了是取不下来的。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首领的书桌都藏着什么机密,他也不好去动,就把银白色的遥控器放回原位。 负责操控首领室灯光和挡光窗户升降的遥控器,与一沓Mafia各项事务的报告书肩并肩摆放在一起,织田作之助还提醒道:“遥控放着了,不要忘记。” 太宰治抿了抿唇,理不直气也壮:“是它离我太远了,我才没有看见的。” 织田作之助没有揭穿他,淡淡“嗯”了一声,又说:“所以要亮一点,才方便。” “没光我也看得见。”太宰治说。 织田作之助劝道:“……但你会近视,你也想像安吾一样戴眼镜吗?” “才不要!”太宰治脱口而出,“安吾可是‘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觉就不用起床’的社畜诶,戴眼镜不是正常的吗?”话音刚落,他的脸色顿时一变,神情有些紧绷。 织田作之助没有任何察觉,实话实话:“可是我觉得你的工作量不比安吾少,甚至比安吾还(社畜)……” ——还好,织田作没有发现自己说漏嘴。 “我听不见听不见……”太宰治心里一松,迅速打断,像个JK少女一样趴在桌上捂着耳朵撒娇。 这模样让其他人看到怕是会大跌眼镜,织田作之助却感觉良好。 不过,太宰撒娇的动作为什么这么僵硬啊?是因为办公坐太久的缘故么。 织田作之助很不解。 “对了,织田作,你的任务最近有进展吗?”太宰治突然问。 织田作之助摇头:“没有,自从来到这里后,我还没有做过任务。” 年轻的首领沉吟片刻,笑吟吟地说:“织田作一定也想家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收集点数吧。” 那些鲜活的情绪潮水般褪去,假面再一次回归。 织田作之助定定地看着他。 “好,要怎么做。” 太宰治:“首先,把你的系统叫出来。” 啊?系统住在他的识海里,这怎么叫。 织田作之助还在茫然的时候,空中突然浮现点点荧光,光芒迅速向中间聚拢,系统猫猫从半空中骤然闪现,轻盈地一跃而下,正好落在桌上的文件堆上。 白毛猫猫蹲坐着,仰起猫猫头,像是在和太宰对视。 ……对视? 太宰已经没有绑定系统了,也能看见它么。 “呀,这不是2048吗?”太宰治扬起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好久不见了啊。” 被叫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编号,系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一秒破功。 [织田作,救命——他在威胁我,一定是在威胁我吧?!]系统一个虎扑,撞进织田作的怀里。 织田作之助接住猫猫,疑惑问道:“太宰,你看得到系统?” 太宰治似笑非笑:“嗯哼,怎么说我也是它的前宿主嘛。” “留给我的攻略……”织田作之助又提起了这回事。 躲不过去了,太宰治叹气道:“是我写的啦。” “你怎么会知道我未来会发生的事?”织田作之助问,“我们甚至身处两个平行世界。”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秘密,是秘密哦。”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织田作率先妥协。 “好吧,既然是秘密,那也没办法。” 太宰治:“至于一亿点数,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来,第一步,织田作,把系统抓稳。” 青年伸出手探向白猫的爪爪,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按他说的做了。 系统疯狂挣扎,在空中胡乱打拳,喵呜乱叫。[你要干嘛?!我的太宰治PTSD犯了,你不要过来啊!!] “握手而已,你怕什么。”太宰治不满,“又不会宰了你。” 他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猫猫的两只爪爪。霎时,一阵刺目的光芒从他们接触的地方亮起,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侧过头,微眯双眼。 等一切平息,太宰治才慢悠悠地缩回手,而织田作怀里的白猫已经再度变成了一黑一白的奶牛猫猫。 [我就知道。可恶,我好不容易染白的!]系统怒道。 “这是……”织田作茫然, “是和系统重新链接的仪式啦。”太宰治说,“毕竟我和系统还没有完全解除绑定。” 与系统重新绑定后,太宰治就能看到织田作之助的部分系统面板,至少帮他接取任务是没问题的。 太宰治欢快地拍了一下手掌,“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织田作可以回去了哦,明天再来。首领现在要开始工作了哦!” 织田作之助好奇问道:“四千五百万,太宰,大概需要多久啊?” “一星期就足够了。”太宰治轻松地说。 * 织田作之助以为太宰治在说笑,结果真的是一星期! 他被太宰治带在身边处理了一周的港口Mafia事务,在此期间太宰发布的大部分任务都是经由他的手发下去的,署名也写的他的名字。 让织田作意外的是,其中没有一个是诸如“剿灭”“暗杀”等需要夺人性命的任务。 太宰治无奈道:“系统规则总有些地方是死的,变通不了。我也不想这么高调,不过……” 本来还想慢慢来的,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织田作之助还被太宰时不时带着往审讯室走几圈。他会进去审问犯人,台词都是太宰提前给好的,织田作按着顺序背出来就好。除了被要求戴着一个面具或面罩,太宰就差把积分掰碎了喂给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实在不知道积分疯涨的原因,他自我感觉都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台词,也没有严刑逼供。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就让等待审讯的Mafia们感动得流泪满面。 七尺壮汉跪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试图抱自己大腿的场面实在让人汗颜,是连织田作之助都会狂退好几步的程度。 总部的Mafia已经不再传他是首领的贵客了,现在该传他是首领的下任接班人。 离谱一点的,还有人暗地里传“织田先生是首领的爹”这种让中原中也听见后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鬼话。 要问为什么。 因为有某位匿名人士曾经听见首领因为不肯吃饭,被织田先生端着碗在办公室里追着跑。 什么“太宰,这是最后一口了,小孩子不能不吃饭会长不高”、“你和咲乐好像啊,我也这么养过她”之类的话,知情但匿名的某位小老虎表示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太宰先生的,他什么也没听见!! 总之。 织田作之助在港口Mafia的地位火箭式上升,谁遇见他敢不恭敬地叫一声:“织田先生。” 也只能称为“先生”。他在港口Mafia始终没有任何职位,生物信息也被严密地保护起来。能够靠人脸认出他的人只限于总部——而能够长期待在总部的,都是太宰筛过后留下来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的人。 织田作之助被太宰治放在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他既可以留在港口Mafia,也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太宰治想要的远远不限于此。 他既想要帮织田作之助完成心愿,送他回家,又想要护住[织田]在武侦的平静日常不被打乱。 太宰治有多贪心就有多胆小。 这所有的用心良苦和呕心沥血的经营,他统统闭口不言。 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为了守护这个织田作能安心写作的世界,为了让多一个织田作活下去,太宰治甘愿沉沦在黑暗中,任由淤泥逐渐没过口鼻。 他是自愿的。 * 织田作之助在审讯室见到了另一位干部——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穿着华丽的和服,挽着发髻,手执纸伞,安静地守在审讯室的门口。容貌昳丽,举止端庄,一举一动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大和抚子。 直到她从伞柄中拔出一把短剑,气质顿时一变。 尾崎红叶没有用异能力,因为她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试探。 织田作之助踏出审讯室时,倏地扭头后跳,一道剑光从他的面前擦过,最后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几根被斩断的红发在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落在地。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问道:“你是谁?” “妾身是尾崎红叶,干部之一。”尾崎红叶将剑入鞘,举止有度地行了一礼,“是妾身失礼了,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没有急于追责,察觉尾崎红叶不再有杀气后便收起了枪,平静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妾身不过是对织田先生感到好奇,特意来看一看您罢了。” “我?”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尾崎红叶垂眸,侧身让开了道路。 “因为担心一个孩子,所以才冒昧前来。如今一看,我已经放心了。” 第195章 第 195 章 疯涨的积分在濒临一亿点的时候速度逐渐变慢。 点数越积越多, 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织田作之助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他的直觉在不安躁动,似乎要在大声诉说什么。这种感觉在他看到身为首领的[太宰]时达到了顶峰。 “给独居的老人家送救助金?”织田作之助从[太宰]接过装满日元的信封。 [太宰]看似无奈地摊手“这种事, 要是让Mafia去做, 反而会吓坏他们吧?” 这倒是。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将信封收进怀里,问道“太宰, 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太宰]笑了一声, 矢口否认“没有哦。啊不对, 还是有一点的, 港口Mafia特定的机密真的不可以给你看。” “我是问那个‘秘密’。”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 “不能告诉我么。” 面对追问, [太宰]始终只有一句话“织田作以后自然而然就会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再次无功而返,除了告诫[太宰]“不要做危险的事”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心里也有了挫败感。 “好吧。”他说,“我等着那一天。” “很快了,织田作。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太宰]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转瞬间又收敛起笑意。 织田作之助“但愿如此。” 接收救助金的老人住所在横滨市很偏僻的地方, 为了在日落前赶到, 织田作必须现在就出发。 他转身, 砂色风衣的下摆微微扬起,又轻飘飘地垂落。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门把。 “……织田作!”[太宰]突然犹豫着低声呼喊道,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沙哑。 [太宰]的声音压得极低, 但首领办公室很安静, 织田作之助的耳力又极好, 听得一清二楚。他脚下一顿,回身看向[太宰],手还握着门把。 “嗯?是需要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什么吗?”织田作之助问。 没有想到织田作会停下脚步,[太宰]难得失态,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不用……不是,我是说,嗯,那好吧!” 织田作之助松开门把手,耐心等待。 [太宰]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绪,“咖喱……织田作不是想吃咖喱么,一切结束后,去吃你喜欢的咖喱饭吧。”他的话语中带着深意。 “你的胃不好,暂时不能吃辣咖喱。”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地拒绝,“太宰,不要总是只关注我。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太宰]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催促道“织田作,你该出发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拧着眉,面露疑惑之色“太宰,你今天怎么了?是工作累了么。” “就算房间再大,待久了也会无趣的嘛。”想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太宰]扯了扯嘴角,鸢瞳中带着些许忐忑,笑了一下。 “我记得织田作在异界的时候正在写一本?”[太宰]问。 织田作之助点头“不过都是一些只言片语,甚至连一篇完整的文章都算不上,还不能说是‘’。” “真好啊。”[太宰]呢喃道,“你写的,真想看一眼啊。” “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安慰道“就算等我回去,我也会让系统传送给你。或者,这个世界的我是否有在写?” “有哦,是很厉害的家呢。”[太宰]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次催促“不早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成为家了啊。 织田作之助满怀感慨,手臂微微用力,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光从走廊尽数倾洒入室内,红发男人的身影一步步走入光明中。 [太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以后,也要记得好好写啊。”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见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合拢,光束被压缩成一条直线,像一把长剑,直直地指向端坐在首领宝座上的青年。 “砰——” 门彻底合上了,将他和[太宰]隔开。 织田作之助眼皮一跳,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抿了抿唇,大声说道“太宰,等下我回来给你做咖喱饭。就一次,没关系。” 房间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也是,[太宰]现在是首领。在外人面前,总要保持首领的威严的。 织田作之助一眼扫过四周耳朵高高竖起,还要装作目不斜视的Mafia,没有在意。 他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房间内。 [太宰]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没有回应织田作。等到人渐渐走远,他才释然般呼出一口气。 “再见了,织田作。” 多日来,织田作之助很少离开总部大楼。 黑猫与曾经绑定了[太宰]的系统拟态一模一样,[太宰]一眼就能看出猫是人的真相。作为猫猫待在武侦的太宰治不希望[太宰]知道武侦多出了一只跟人一样聪明的黑猫,织田作之助不能贸然前往武侦。 高位系统的能力总是比排在末尾的系统强。除非太宰治主动让031联系织田作,否则他不能与太宰治通讯,以免被重新链接上系统的[太宰]发现端倪。 织田作之助只能静静等待。 织田作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没过多久总部就迎来了一个大麻烦——芥川龙之介怀着“杀死黑衣人,夺回妹妹的决心”杀进了港口Mafia的大楼。 织田作之助将救助金亲手交到了一对年老的夫妇手中。 他们的独子才前几年因一场意外去世了,现在靠政府的救助金过日子。这项工作一向是由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完成,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港口Mafia代为执行。 可织田作之助不知道,那对夫妇也只以为前来发放补助的工作人员换了个人,不会有丝毫怀疑。 任务非常顺利地完成了。 系统提示道[还剩最后五百万。] “嗯。”织田作之助随意地应了一声,问“附近有超市吗?” 他答应了给[太宰]做咖喱饭的,需要去买食材。他从没来过这条街,在不熟路又赶时间的情况下,系统就是最棒的导航。 [有,我看看。直走五百米,然后左转……]系统开始指路。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天色,买个菜,再赶回总部,还来得及在天黑前给太宰做一锅咖喱。 等在超市买完菜,他抱着纸袋,脚步匆匆地赶回港口Mafia。 他闷头赶路,一时不察,险些撞上人。纸袋摔落,土豆滚落一地。 推开小院栅栏门的男人敏捷地往后退,织田作之助也及时止步,两人才没碰上。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织田作之助的道歉还没说完,看清男人的模样后,顿时一怔。 “哎呀。”男人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林太郎,你踩到我啦!” “抱歉抱歉,爱丽丝。这不是怕撞到人么。”男人的手插在外套的兜里,侧了侧身,笑着说。 他盯着织田作之助,目光温和,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大叔,让人提不起戒心。 “怎么一直看着我?”男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先生是认识我吗?” 土豆散落在织田作之助的脚边,他却没心思捡。 “……森首领,好久不见。”织田作之助答道。 这句话表明,他们确实是认识的。 森鸥外听见许久不曾听过的称呼,目光一凝,面上却还是笑着摇头否认道“我只不过是孤儿院的院长罢了。请问我是什么时候与阁下相识的呢?我似乎没见过阁下。” “林太郎不会是年纪大了开始忘事了吧?” 从森鸥外身后钻出来一位身材窈窕的金发碧眼大美人,她瞪了一眼森鸥外,森鸥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成熟的大姐姐撩了撩头发,将森鸥外挤到身后,自己站在最前面。表面上是嫌弃,实际是在保护他。 “别理林太郎。”爱丽丝眼尖,看见地上散落的纸袋和蔬果,蹲下身将它们一一捡起。 织田作之助这才回神,连忙跟着一起收拾。 两人在捡东西的时候,森鸥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到爱丽丝将最后一个土豆放进织田作怀里的纸袋,三人之间紧绷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 “爱丽丝小姐也长大了。”织田作之助感慨道,有些疑惑地问“不过四年前,爱丽丝小姐还是小女孩啊。孩子的成长速度这么快么?” 他养了五个孩子,他本来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因为森鸥外的设计不得不和纪德同归于尽。 织田作之助一想起受牵连而死的孩子,呼吸一滞。他的拳头不知不觉握紧了,害怕自己忍不住杀意,不得不偏头避开森鸥外的眼神。 森鸥外一挑眉,若有所思。 认识他,称呼“首领”,说明是港口Mafia的人。对他有敌意,又提到四年前…… 爱丽丝脚步一错,将自己塞进两人正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爱丽丝避而不答,笑着问道。 孩子是无辜的。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他并不想将自己对森鸥外的仇恨迁怒到他人身上。更何况,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他并没有被卷入iic事件中。 “……织田作之助。”他顿了顿,淡声答道。 港口Mafia的前任首领不仅没死,反而就在横滨开了一家孤儿院!不管森鸥外是有意还是无意,织田作之助只觉其中迷雾重重,他无意惊扰也不愿卷入有关港口Mafia的任何事。 但现在的首领是他的挚友。 织田作之助必须尽快将森鸥外还活着的消息带给[太宰],让他早做准备。 “森先生,无意打扰……”告辞的话说到一半,从脑海中传出的夺命连环call便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是031的通讯!]系统问道,[现在接吗?] 太宰不会无缘无故联络他,织田作之助果断道[接。] 通讯刚接通,太宰治便直入主题[织田作,你现在在哪里?] 织田作之助将地点报给太宰,顺口把见到森鸥外的事说了。他一边在脑海中回复太宰,一边朝森鸥外颔首示意后,抱着纸袋走远。 森鸥外没有追。正如他所说,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孤儿院院长。就算要做什么,也无能为力。有些事,也轮不到他管。 [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森先生果然没死。]太宰治啧了一声,语速飞快道[从现在开始,不要接任何任务,如果有任务还没完成,在半途停下,不要让哪怕一点积分入账!] 织田作之助提醒道[嗯?可以是可以,但我只差不到五百万了。] [可恶,他的速度也太快了。不行,这个数字太危险了。]太宰治想都不想,果断道[快点在商场买东西,把钱花掉。]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但他对太宰百分百信任。二话不说,人还站在马路边,虚空中就弹出了商城界面。 “买点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还在挑挑拣拣,想选一个性价比高一点的商品,系统劝阻无效后,也在帮着挑。 下一秒,他和系统眼睁睁地看着余额一路暴涨,眼看就要飙到九千七百万了。 两百万通用点,只用了三十秒。 [太宰!余额一直在上升!!]织田作之助一惊,连忙通知太宰治。 同时手里一通乱点,什么贵买什么。即使是这样,也赶不上余额上涨的速度。 一亿点集齐的瞬间,系统会自动判定心愿实现。织田作之助会被瞬间送离这个世界。 还没有和[太宰]告别,就要离开了么? 织田作之助立于来往的人群中,喧嚣声渐渐远去,他的心跳一点点加剧。 他的怀里还抱着今晚的食材。 正当织田作迷茫之际,太宰治急匆匆地说[让系统帮你买,挑贵的!不要停!] 他的声音有些喘,似乎在赶路,喵呜声中夹杂着呜呜风声,织田作之助需要仔细听才能辨别他说了什么。 系统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场了[织田作,看我的!] 系统的计算速度比织田作快的多,有了系统,余额终于不再上涨,却也不曾回落,僵持不下。 系统一直不敢松懈,直到点数确实不再上涨,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要买吗?] “喵喵喵!!”织田作—— 一只黑猫凭空出现,从天而降,掉进了织田作之助抱着的纸袋怀里。 太宰治痛呼一声,刚想翻身,差点蹬破纸袋。 “呀!哪里来的猫猫啊,好可爱。” “是从半空掉下来的诶,难道是爬到电线杆上了吗?” 路人窃窃私语。 织田作之助连忙带着太宰喵撤到无人的巷子。 系统一直保持警惕,好在数额没有反扑。细细一算,刚刚不到五分钟,竟然涨了一千万的点数。 如果没有太宰治的提醒,织田作之助就算提前买了点什么,这下也一定会被系统传送走。 “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心情非常复杂。 太明显了,这就是[太宰]做的。可是,为什么。 就算要走,为什么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突然懂了,在他出门前,那股不详的预感指的是什么。[太宰]的种种异常表现,也终于有了理由。 “你知道「书」么?”太宰治说。 [太宰治!!]系统尖叫,[你竟然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就算了,你还告诉织田作,你疯了吗!] 「书」的存在不能有同时超过三个人知道,否则世界就会崩溃。在系统看来,太宰治这是要毁灭世界啊。 “慌什么。”太宰治冷笑一声,“在世界意识眼里,我是一只猫,就算特殊了一点,还是猫。” 没算在“人类”这一物种里面,自然不受这个规则限制。也算是变相钻了世界规则的漏洞。 织田作之助沉下脸色,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瞒着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有权知道真相。” 系统不出声了。 织田作之助心中一动“系统,是你告诉我的那件事吗?被一个人牢牢保护着的,不能超过三个人知晓的秘密。” “……这个人,是太宰吗?”织田作之助语气冷静,“因为这件事,太宰才成为首领的么。” 系统小声地说[不全是……我知道的也不全呀。对不起,织田作,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织田作之助默然不语。 太宰治将自己调查的事告诉了织田作,他才发现自己被瞒了太多事情。 原本是太宰下属的芥川龙之介去了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多了一位「白色死神」。太宰治没有去武装侦探社,反而上位成了首领。 最大的变化是,[织田]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入港口Mafia,而是转而投向武侦。 就像一个错位时空。 织田作之助想要快刀斩乱麻,求得一个真相。听完这荒谬又真实的现实,反而剪不断理还乱,思绪万千。 昏暗脏乱的巷口,红发男人闭了闭眼,心跳如擂鼓。 “……他在哪儿?” 织田作没说名字,大家都知道他在说谁。 太宰治知道,但他不是很想说。 为什么要便宜那家伙啊?这可是我这个世界的织田作诶! “他去见你了。”太宰不情不愿地说。 “我?”织田作一怔。 太宰轻声说“他用计谋将这个世界的你骗去了Lup,他去Lup见织田作了。” 太宰治心里很清楚。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变成了首领宰,他也会为了保护织田作而做出一样的选择。 何况,那家伙的最终目的可是追求永恒的死亡。将来被织田作知道,自己明知道却不告诉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死亡…… 太宰治叹息一声,真让人忍不住羡慕又同情啊。 第196章 第 196 章 织田作之助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 在立场相对, 又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织田]不可能如[太宰]所愿,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喝酒。 [织田]一定会对[太宰]兵刃相向的, 织田作之助毫不怀疑这一点,他也绝对、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不会伤害挚友。 这是织田作之助曾经给出的承诺, 即使是不知情的同位体,他也有义务阻止悲剧的发生。 …… 黄昏, 逢魔之时。 织田作之助赶到Lupin的时候,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他跑的气喘吁吁, 装着果蔬的纸袋早就在半途因为碍事被丢在路边。 巷子深处亮着一道微光,略有些陈旧的招牌,木门只开了一条缝隙。 红发男人的指尖悬在半空, 离门板还有几厘米的距离。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见他们, 见面之后又要怎么说服[织田]相信他。 太宰喵蹲坐在他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拍打织田作的脊背, 无声提醒。 太宰说得对, 都到这地步了, 犹豫也没用。 ……顺其自然吧。 织田作之助浅浅呼出一口气, 推开木门。 狭小古朴的楼梯和装饰,悠扬的古典曲,一切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熟悉感让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这种老旧的楼梯,走起路来不仅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还会伴随“嘎吱”的响声。 感谢他过去任职杀手以及跟黑衣组织斗智斗勇的经历, 他的身手不仅没有退步, 反而更进一步。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控制了自己的脚步声, 沿途都没有发出声响。 他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中, 听见从小酒馆里传出的些许谈话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你设什么陷阱。”[1] 是[太宰]的声音。 情况不太妙,织田作之助加快了脚步。 皮鞋的鞋跟触及最后一个台阶,极轻的“哒”一声,打破了仿佛冻住的寂静。 坐在吧台前的两人倏地扭头看过来,黑发的青年穿着做工上乘的黑色大衣,绕过脖颈的红色围巾乖顺地垂落着,一如在他手下如臂指使的港口Mafia。 这么一个大人物,合该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而不是像猝不及防被丢弃在滂沱大雨中无家可归的猫咪一样,露出可伶兮兮要哭不哭的表情。 坐在[太宰]身旁的红发男人动了动身子,平静的面色下暗藏警惕,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是陪伴他许久的爱枪。是从前为了杀人,如今为了守护,自始至终伴随着他的伙伴。 这一刻,织田作之助知道,他还是来晚了。 “把枪收起来。”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对着吧台前的[织田]冷声道:“枪口不该朝向朋友。”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秒前的情绪,很明显,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而这一切在看到来人时,皆化成了惊愕。 “织田作!”[太宰]撑着吧台倏地起身,手背差点打翻桌上摆着的酒杯,他却熟视无睹,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怎么会在这?!是点数不够吗……不应该啊,我明明计算好了一切。” [太宰]眯了眯眼,目光触及织田作之助肩上蹲坐着的黑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织田]看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惊讶之余更是警惕。 [织田]记得,某天下班回家后,孩子们紧张地关心了他好几天。在他的追问下,咲乐才说出了那天抱着黑猫遇到了看起来很伤心的“织田作之助”。 所以,咲乐遇见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红发男人。 紧接着,[织田]看到了自己养着的猫,迟疑地唤道:“……津岛。” 听到[织田]的呼唤,黑猫从“另一个自己”的肩上一跃而下,身姿矫健,几步跑到[织田]的脚边,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腿,懒洋洋地“喵呜”一声。 这是懒得自己爬上台面,要[织田]帮忙。 好歹是养了许多天的猫,尽管黑猫看上去与敌人关系匪浅,[织田]犹豫片刻后还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津岛,你不是被我留在武侦吗?怎么会跟到这里来?”[织田]低声问,他知道黑猫不同寻常的聪明,听得懂人话。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织田作之助代替太宰回答道。 ……津岛。 瞬息间,[太宰]便懂了。 这只猫就是主世界的太宰治! “是你,原来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他咬牙道,“可你为什么会来?” 织田作之助穿越过来还算情有可原,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从主世界跑过来的?! 这是[太宰]没能搞懂的事。 “咪咪~喵喵喵喵!”我是跟着织田作一起来的啦,031号系统的能力更强,也更好用哦。 太宰治轻快地解释道。 可惜在场的人除了织田作,没人能听懂一只猫的猫语。 “他说,他是跟我一起来的……”织田作之助充当了临时猫语翻译器。 “你能听懂猫说的话。”[织田]惊讶道。 织田作点头。 “是吗,真厉害啊。”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的话,[织田]感慨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两个织田作以宰猫为开端打开话题匣子,两个太宰的氛围却越发冷凝。 看到另一个自己,他们只会觉得令人作呕,连空气都被对方的黑泥带得污浊几分。 或许是[太宰]的恶意太明显,[织田]以为[太宰]要伤害黑猫,眉头微皱,空出的手条件反射地护了一下。 [太宰]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表情不受控地扭曲,简直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又是你啊,好运到让他忍不住嫉妒的家伙。你怎么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同时享受两个织田作的关怀和保护? 他苦心经营,就像在茫茫旷野上看不见前路和归属的迷途者,又像不知疲倦的朝圣者,在这条既定的命运之路上跌跌撞撞地行走。 他是如此疲惫,却仍然得不到来自[织田作]的亲近,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另一位织田作的友谊,都像命运施舍给他的限时大礼。 友情、羁绊…… 凭什么? 凭什么! 同为“太宰治”,凭什么主世界的太宰治就能轻易就能得到一切?! 从黑发青年身上散发出湮灭万物的死寂气息,他的鸢瞳中沉沦着比夜色还浓郁的黑暗。 这是一个长期浸染在黑暗中,从身到心都染满黑泥的[太宰治]。他仰躺在阴沟里,污水从身上流淌而过,眼中只有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 而现在,他不敢伸手触碰的月亮上坐着一只好运的黑猫。 还欠揍地朝他喵喵乱叫! 这让[太宰治]怎么能不生气! 黑猫跳到桌上,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蹲坐下来,继续与[太宰]互瞪。 就在[太宰]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要脱口而出一些狠话时,织田作之助走到了他身边。 红发男人坐在了[太宰]和[织田]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那是[太宰]特意留给[织田]的,后者因安全起见选择了另一个位置。 桌上摆着两杯酒,一杯喝了一半,另一杯纹丝未动。 “这一杯酒,有人喝过吗?”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没来得及说的话重新憋了回去,他闷闷不乐地坐回高脚椅上,脸色郁郁。 [织田]还不清楚眼前与他长得相似的人是好是坏,但他顿了顿,委婉又直白地提醒道:“这杯酒是由来自港口Mafia的太宰首领提前准备好的。” 织田作之助看他一眼,“我有些口渴,可以给我吗?” “……请便。” 织田作之助接过,仰头一口全干了。他没说假话,跨过大半个横滨一路紧赶慢赶,他真的需要补充水分。 在座的人皆吃了一惊,当场愣住了。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内涵[织田],帮[太宰]证明他的善意。 织田作之助或多或少也带着点小心思,否则整面墙的酒瓶,桌上也有未开封的酒和空酒杯,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一杯? “咳。”织田作之助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唇边的酒液,杯子底座与吧台接触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不坐?”织田作之助扭头看向[织田],“如果不介意聊天的人中多出我一个,就请坐下吧。” 他侧着脸,垂眸看着[织田]手中的枪。 “把枪收起来。”他说,“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也没有任何敌人,不是用到枪的时候。” 或许是织田作之助比[织田]经历了更多,尽管年纪相当,织田作的气质更加成熟。 织田作之助的气势镇住了全场。 “……我无法相信你。”[织田]持枪的手没有松开,“他是港口Mafia的首领。” 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懂了。” 他从吧台椅上起身,靠近了[太宰]。 [太宰]对他毫不设防,鸢色眼眸中是麻木到极致的平静。他微微仰头看着织田作,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织田作之助伸出了手,倏地抽走了[太宰]挂在脖颈上的红色围巾——代表港口Mafia首领之位的红围巾,然后把它远远地丢到一旁的座椅上。 饶是[太宰]也没想到这一出。 “等、等等……织田作,那可不能乱丢啊。”[太宰]哭笑不得。 织田作之助摁住[太宰]想探身拿回的手,淡定地说:“现在,他不是首领了。” “不过是一条围巾……”[织田]皱了皱眉。 “那是信物。森先生……啊,就是在他之前的前任首领,包括先代,都是使用这条围巾作为首领的象征哦。”冷眼旁观的黑猫突然口吐人言。 发生的事情太多,[织田]发现自己已经能平静地接受捡来的猫会说话这一事实,甚至能反问:“你刚刚不是还不会说话吗?” 太宰治:“用了一点小道具,也是有时效的啦。” 其实就是花钱在商城买的临时翻译器,时效为24小时,足够了。 “这样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还可以扒掉他的外套。”织田作之助的手停留在[太宰]的衣领,只等一声令下(?),立马动手。 [太宰]像被叼住后颈的猫咪,一脸空白。 “算了。”[织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发展,他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回了原位。他的目的——从港口Mafia手中保住芥川龙之介的命——目的尚未达成,他还不能走。 所谓代表Mafia的外套和围巾都是外物,[太宰]不是靠一条围巾统治横滨黑夜,Mafia们脱下黑西装也不代表就是个好人。 在这里取下围巾,象征意义比现实意义大得多。 这意味着[太宰治]愿意暂时抛弃其他身份,只作为[太宰治]而存在着。这场谈话的参与者也不是港口Mafia首领与武侦成员,而是[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 抛开世俗立场,仅仅作为个人而展开的对话——这就是织田作之助想要传递的讯息。 [织田]接收到了。他的感性告诉他,眼前的黑发青年是真诚的、友好的。他的理智却在时刻叫嚣:这是港口Mafia的首领!那个犯下无数恶行,用恐惧统治横滨乃至整个关东的黑夜化身。 这种人说出的话,怎么能够信任?! 更何况,多年前,是港口Mafia的人抢走了那幅画——他遵守承诺,一直保护着的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从始至终扎在他的心里。 他对港口Mafia的厌恶,由此而生。 [织田]是这样想的,也因此拔出了他的枪。 可现在,他神奇地见到了同样自称为“织田作之助”,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有津岛——那只会说话的猫。 一连串神奇的事件砸下来,[织田]不仅没有晕乎乎,反而越发清醒。 [织田]坐了下来,冷眼旁观。看着[太宰]亲昵地称呼另一个他为“织田作”,两人娴熟地对话,聊的话题与Mafia毫无关系。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说的竟是用来做咖喱的食材在赶来的途中丢了的事。 津岛自然而然地插话,撒娇赌气说“织田作为什么只给他做辣咖喱,我也要”之类的话。[太宰]不甘示弱地反驳。 一人一猫就在两个织田作面前唇枪舌剑、明嘲暗讽地吵了一架。 [织田]明智地保持沉默,织田作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三两下就缓和了冲突。 ……港口Mafia的首领,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么。 [织田]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给你们的酒。” [太宰]重新调了两杯酒,用的都是之前开封未用完的酒。 冰块在澄澈的酒液中上下浮沉,[织田]盯着酒杯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但也只有一口。 四人……三人一猫安静地待了一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荒谬到极致的故事该从何说起。 不大的酒馆中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出声,唯有不变的古典曲静静流淌。 [太宰]突然感觉无比疲惫。 “织田作,你不该来。”[太宰]说。 [织田]没有回应,他觉得这句话不是说给他的。 果然,坐在中间的红发男人端着酒杯,沉声道:“太宰,‘我’有权知道真相。” [太宰]收敛起了笑容,轻声说:“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冷淡道:“太宰,我也是会生气的。” [太宰]的脸色僵了僵,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发白。 织田作:“大致事情,我都从太宰那里知道了。包括这个万物颠倒的世界,还有那个你一直在守护的东西……” [太宰治]脸色剧变,打断道:“织田作,不要再说了!” 旁边还坐着[织田]呢!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早晚都是要回归的,可[织田]不同啊! “抱歉,打断一下。”始终默默旁听的[织田]忍不住插话道:“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请。” [织田]问道:“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我就是你,另一个世界的你。”织田作之助答道。 [织田]面不改色地说:“证据呢?没有证据,我无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织田作之助便一一细数自己的过去,[织田]终于微微皱起了眉。直到织田作说到“在家门口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太宰”时,[织田]倏地扭头看向[太宰治]。 [织田]细细打量着黑发青年,心念一动。 “是你。”[织田]说,“那个时候倒在我家门口,身上缠满绷带,从不出声说话的男人,就是你。” [太宰]偏头避开[织田]的视线,难以忍受这股要把他的灵魂都剥开的赤.裸目光。 [太宰]知道织田作接下来要说什么。原世界里,织田作之助为了躲避犯罪组织永无止境的追杀,为了保护画,在太宰治的邀请下加入了港口Mafia。 而在这里,他提前将画夺走,保管在港口Mafia,一年后才将画交还给它的主人。[2] 如果让[织田]知道真相,一定能洗刷他的部分冤屈吧。起码两人能好好地坐在一起喝杯酒。 可是,不行的,绝对不行啊。他是将死之人,怎么能……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许多,在织田作之助下一句话说出口前,[太宰]故作轻松地说:“[织田作],我之所以把芥川君引来港口Mafia,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3] 第197章 第 197 章 [织田]看过不少书, 其中不乏奇幻。但他从没想过,奇幻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太宰]说的话就像一个荒诞无稽的故事。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织田]不愿意信,可织田作之助就坐在他们中间,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既然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织田]问。 暴露系统的存在会罚款。 织田作之助显然已经不在乎了, 他将自己和mimic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织田]听完陷入了沉默。倘若一切都是按织田作之助的话来发展, 他不敢想象织田该有多痛苦。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决心, 接受一个陌生系统的契约,前往异世界。 又是短暂的寂静。 [太宰]率先起身,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也到了散场的时候了。”黑发青年的脸上重新挂上伪装的面具,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伸手拿起座椅上挂着的红围巾。 织田作之助推开椅子:“[太宰],你要去哪里?” “首领的工作很繁重的啊, 能忙中偷闲拥有一段闲暇时光已经很不容易了。织田作,灵魂离体越久, 复健时间越长。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太宰]微笑着说:“你让系统屏蔽了我, 我已经看不到系统界面了。你还差多少呢?不管多少, 让他帮你吧。” 织田作:“太宰,你生气了吗?” “生气?没有哦。织田作, 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太宰]无奈笑笑。 “不过,之后港口Mafia的事务会增多, 总部也需要修缮,织田作暂时去侦探社借住几天如何?”[太宰]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事, 可以向他们求助。” 织田作之助凝望着他, “好。” [太宰]又转向[织田]。 “织田作。”这一次, 他叫的是[织田]。“谢谢你听完我们无聊的谈话。如果……” [太宰]顿了顿,胸膛克制地微微起伏,插在兜里的手指颤抖着。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太宰]深深地扫了一眼店内,很轻地笑了一下:“再见了,织田作。”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踌躇不定,最后看了看吧台上置身之外的黑猫,唤了一声:“太宰……” “啧。” 黑猫无奈,一跃而下,追了上去。 “你叫他太宰?”[织田]诧异。 此前,织田作只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没有提及太宰的事。 “他也是太宰,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变成猫的形态。他是来帮我收集点数的。”织田作之助说,“我担心太宰——太宰首领——就让他跟上去看看。有他在,不会出事的。” [织田]:“你对他很信任。” “我们是挚友。” 织田作之助坐回吧台前,晃了晃玻璃杯。冰块翻滚着碰撞杯壁,折射出粼粼光泽。 [织田]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加入港口Mafia?” 是啊,为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努力回忆遥远的记忆,慢慢地说:“因为我要保护那副画——你应该也从那位富商的儿子手里接到了这个委托——很多犯罪组织要抢这一副早已不值钱的画,我为了完成诺言,不得不成为港口Mafia的成员,以此躲避追击。” [织田]冷冷地说:“这有什么用?这幅画最终还不是落入港口Mafia的手里。” “什么?”织田作之助一愣。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倒 在我家门口,我救了他。他从不取下脸部绷带,因此我没见过他的面容。既然我们是同位体,于那日前的经历基本一致,我可以大胆推测,他就是[太宰治]。”[织田]说。 织田作颔首赞同:“没错,怎么?” “他逼迫我,从我手中抢走了那幅画。”[织田]平静地说。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时还有些许愤懑,如今只剩愧疚。 辜负了富商儿子的信任,没能将他父亲的遗物在他十八岁成年那日交到他手中的愧疚。 织田作之助睁大了眼,惊愕道:“[太宰]?!他要那幅画做什么。” “谁知道,或许是看上了那幅画吧,毕竟曾经价值五亿。”[织田]不置可否地说。 织田作:“……别说五亿,十亿、百亿,放在太宰治面前,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那他要什么?”[织田]脑中闪过黑猫为了一盒蟹肉罐头无所不用其极的画面,随口道:“难道是蟹肉罐头吗?”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片刻,竟然点点头:“太宰确实很爱吃蟹肉。” “……” * 黑猫敏捷地越过障碍,走在稍矮的围墙上,步态优雅。 [太宰]双手插兜,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斜斜地拖在地上。他目不斜视,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太宰]停下脚步,冷淡地说,“多管闲事的家伙。” 太宰治冷声道:“你以为我乐意理你?如果不是织田作让我追上来,我才不想看到我的脸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呵。”[太宰]冷笑:“一只猫用我的声音撒泼打滚,才是让我恶心。” 一人一猫冷淡对视,又齐齐转头不看对方。 太宰治想起自己的重任,叹着气开口:“死了的话,就吃不了蟹肉罐头哦。” “虽然我也想尝试各种各样的自鲨方式,可是跳楼什么的,又痛,死状又很难看,劝你还是换一个。”太宰治悠然自得地推荐道:“入水怎么样?这是我最推崇的自鲨方式哦。” “祝你早日淹死。”[太宰]冷漠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沉默片刻,太宰治问:“……什么时候拿到的记忆?” “六年前,第一次碰到「书」的时候。”[太宰]答道,那时候,他才十六岁。 “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么,真可怕啊。从那时起就在等待着今天……”太宰治的语调愈发冷淡,“看来我不必多嘴劝你了。” “为什么要劝?”[太宰]侧着脸看向黑猫,“你心里明明就很羡慕吧,一生仅有一次的死亡。” 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拥有坚固羁绊的你,在我面前炫耀什么呢? [太宰]恹恹地向前迈步,夕阳如烈火般燃烧着,一如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太宰治没有再跟上去。他本就没想着自己能够成功劝服[太宰],之所以多此一举,是在给织田作拖延时间。 唯有[织田作之助],才有救下[太宰治]的可能。 这是什么地狱玩笑啊,欠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太宰治既郁闷,又庆幸。 * “别开玩笑了。”[织田]面色冷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店内只有他们二人的交谈声静静回荡。 “事有蹊跷,太宰不会无缘无故拿走那幅画。”织田作之助一边思考,一边缓慢地说:“在我的世界里,太宰还帮我躲过随后的几次追杀,直到再也无人敢顶着冒犯港口Mafia的罪找上门。我如期将画归还后,还跟太宰、安吾一起在这里喝酒。” “你又为什么加入武侦?”织 田作问。 [织田]答道:“因为有个人向我推荐了武装侦探社,说……” 他顿住了。 织田作追问:“那人说什么?” [织田]喃喃道:“他说,侦探社是解决麻烦事的地方,所行也是正义的事。” 两人呼吸一滞。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事,可以向他们求助。】——五分钟前,[太宰治]亲口对织田作说了这句话。 两人将自己的经历稍作对比,立即发现他们人生的转折点就发生在那一夜。 织田作之助将太宰治带到Lupin,和他成为朋友,最终迎接了死亡的命运。[织田]不仅没有结识新朋友,还多了仇人,在被陌生人推荐到武装侦探社后,平静地生活至今。 这么多年过去,[织田]早就忘了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的声音和面容。 但此时,[织田]不得不承认,这个暗中帮了他一把的人正是与他敌对的港口Mafia首领。 “为什么……”[织田]如此说着,心里却知晓答案。 假如[太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他所做的一切就有了答案。 是为了救他。 [滴滴滴——] 急促的铃声在织田作的脑海中响起。 他怔了怔,迅速接通。[太宰……] [织田作,]太宰治无奈地说,[我劝不动那家伙哦,还差点被他说服了呢。可恶,那可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永恒啊。] 织田作之助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他要做什么?] [唔,我猜应该是跳楼吧?我早就说过了,总部顶楼设计成毫无阻拦的停机坪,是个自杀的好地方啊。可惜森先生总是不让我上去……]太宰治说,[总之,谈判一破裂,我就立马通知你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哦。] [不过你要是嫌麻烦,我也……] 织田作之助高声道:“你在说什么啊!太宰,拦住他!!” 说完,丢下酒杯就往出口跑去。 [我现在是一只猫诶。好吧好吧,看在织田作的份上。] 通话挂断了。 [织田]茫然地拦住他:“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了他一眼,果断把[织田]也拽上了。 在赶去总部的路上,织田作言简意赅地解释:“他要自杀,我们要去阻止他。” [织田]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无论何时,无论立场如何,生命永远是最珍贵的。 第198章 第 198 章 凭借异能力, 他们躲过了其他成员,顺利越过一团糟糕的废墟,上到了顶层。 [织田]推开了大门。 在平坦的天台, 两个浑身血污、身受重伤的少年并肩站在天台中央,黑猫就在他们身边。黑发首领面对着他们, 站在天台最边缘的地方。只需半步, 便会坠落。 听见动静,两个少年同时回头。 “织田先生——” “织田前辈!” 顿了顿, 他们又同时惊愕道:“两个织田先生/前辈?!” “……” “虎,请不要学在下说话。”芥川面无表情地说。 中岛敦冷笑一声:“学我说话的人是你才对吧?” 太宰猫猫心累地叹了口气:“嗨嗨, 吵架禁止哦。” 芥川:“津岛, 就算你是侦探社的猫, 也是在我之后入社的。我是你的前辈, 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你是在以下犯上吗?” 太宰治:“……” 真没想到啊, 芥川还会有用前辈身份压他的一天。这感觉,很是奇妙呢。 太宰治的拳头硬了,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太宰!那里很危险,快点回来!”织田作之助皱眉喊道。 [太宰]静静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已经来不及了,织田作。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我是必须要死的。在世界变得不平稳之前, 你也早点回去吧。” 织田作之助不出声, 试探着向他缓缓走近一步。 “别过来,不要拦着我。”[太宰]疲惫地说, “我本可以什么都不说, 继续保护这个秘密。这样我也不必死去。可是……太累了, 实在太累了啊。”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太宰。”[织田]呼唤道。 万籁俱静,风将[太宰治]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太宰治]有些难堪地低声道:“织田作,你来了……让你白跑一趟了,抱歉。” [织田]越过众人,问:“太宰,你想死吗?” [太宰]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笑容。 “死亡本身并没有错,你也是。可是死了的话,你的朋友和家人怎么办呢?”[织田]说。 [太宰]答道:“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织田]疑惑地回头看了眼一脸担忧的白发少年,指着他说:“他呢?” “敦?敦是我的下属,不是朋友。” “那另一个我呢?”[织田]指向一旁的红发男人。 “……他是,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太宰]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不要去肖想不可能到手的东西,万事万物,从得到的那一刻起就在失去了。”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织田]话锋一转,手指指向自己,“我呢?我是你的朋友吗?” [太宰]一顿,艰难地说:“……你也不是。” [织田]接话道:“那我现在是了。” [太宰]无奈:“……不,织田作,你不能……” “我能。”[织田]坚定地说,“这是我决定的事。” “我要向你道歉。”[织田]冷不伶仃地提起了别的话题,众人诧异地看着他。 [太宰]有些慌张:“织田作,你什么都没做错,不需要说对不起。” 夕阳渐渐没入天际线,站在横滨的最顶端,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织田]看见黑发青年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身影,仿佛穿越时间回廊,看见了那个一声不吭,紧闭心灵之门的少年人,以及看不清面目,在车站前递给他火柴的“陌生人”。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黑发青年无措地张了张嘴,那个词才刚说出口,就消散在天台猛烈的风中。 一如那个列车呼啸而过的夜晚。 [织田作之助]终于知道对方六年前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原来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呼唤——“织田作”。 如果六年前,他听到了这句话,稍作停顿,从[太宰]口中问出真相的话,就不会有今天了吧? 就算要避开死亡,一定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如今这样,惨烈到无法回头。 [织田作之助]有些后悔,可后悔于事无补,于是他再次开口:“太宰,如果你死了的话,明年盛开的樱花就看不到了。离我的住所两条街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餐厅,他们会做蟹肉煲。东京的国分寺站有一家名为若松屋的店,做鳗鱼饭是一绝……” 众人越听越呆滞,这不像是在劝人,反倒像在念一份美食攻略。 “还有我即将完成的,如果你现在死了,这些都看不到了。” “倘若没有其他值得期待的事,即便是一碗鳗鱼饭,也是值得等候的。”[织田]以这句话作为收尾。 [太宰]笑了一声:“听上去似乎很让人心动。” [织田]认真地问:“如果我拜托你的话,太宰,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1] [太宰]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就连织田作之助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去哪呢?”[太宰]问。 [织田]答道:“离开港口Mafia,跟我去武装侦探社,如何?” 在他身后,中岛敦的脸色变了变,像是想起什么,眼神迅速变得坚定。在太宰先生的性命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 芥川倒是想要说什么,被早有预料的[织田]用眼神喝止了。 “太宰,我对你仍有疑虑,因为四年来你在港口Mafia所做的事是真实的,对芥川所做之事也是真实存在的。”[织田]坦诚地说,“我愿意敞开心扉同你交朋友,不仅是六年前你对我的帮助,更是因为我想认识一个真实的你。” “我从另一个我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我并不想因为莽撞,失去一个未来的挚友。” [织田]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终于相信这个局并不是一个要命的陷阱。 而是一个孤独的人在寻找宿命中的挚友。 “武装侦探社吗……”[太宰]被[织田]的话触动了,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温和。 众人都以为[织田]的劝说成功了,织田作之助正准备迈步上前,将[太宰]拉回来。 “可是,你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书」中的无数平行世界中的某个if世界罢了——但这条信息,不容许三个以上的人知道。 [太宰]温柔地说:“谢谢你,织田作。我还是要死的。” “一定有别的办法的!太宰先生!!”中岛敦带着哭腔喊道,“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不需要人牺牲的办法的!”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触及一言不发的黑猫,询问道:“太宰,如果是用我们的「书」去写呢?” 他想极限套娃。 既然这是书里的世界,终究还是归「书」管。如果他在「书」里写道:“这一个由可能性衍生出的世界,不会轻易破碎,会更加稳固。不会因大于三人知道世界本源的真相而世界崩塌。” 中岛敦不知实情,闻言,一股脑地求救般望着织田作之助。 “织田先生,你有办法对吗?太宰先生不用死,世界也不会崩溃的办法。” [太宰]稍作思怍,便懂了织田作之助的想法。就这短短几秒内,一个黑影倏地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便将位于天台边缘的黑发首领拖回平地。 “太宰先生!” “织田前辈!” “嘶,织田作,撞到地板好疼啊——” “唯有这一点,我是不会道歉的。” 乱糟糟的声音响成一片。 织田作之助偏过头,看见黑猫影子逐渐拉长。 一个身穿砂色风衣的黑发青年笑吟吟地出现在织田作之助身边。 “你的想法是可行的哦。”这是太宰治的第一句话。接着,他毫不停顿地说:“织田作,我们该走了。” 织田作之助这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余额已经超过了一亿点。 可他并没有去做任务啊。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打开任务列表,最后一个完成的任务显示为:[拯救尚且存有一丝求生意识的求死者] [太宰]没有锚点,没人能够拉住他。织田作之助就将目前为止最有分量的锚点送至他的面前,拉住了濒死边缘的[太宰]。 红发男人纷飞的衣角逐渐化为金色的光点。 中岛敦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织田先生?!” “再见,要好好活下去啊。” 说完,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身影瞬间碎裂成无数金灿光点,融入烈火般的夕阳中。 但2048号系统并没有立即脱离,它还有一个前宿主在这里,需要几分钟缓冲时间。 因此,系统收录到了以下对话。 太宰治:“织田作,你说的蟹肉煲真的很美味吗?如果骗我,我就去入水哦。” 中岛敦:“太宰先生,您喜欢蟹肉料理的话,我可以替您去寻找高级厨师。找不到的话,我、我可以去学!” 芥川:“哼,虎,你这是在怀疑织田前辈的品味吗?” 织田作:“啊,这就糟糕了。我吃过那家的蟹肉,非常难吃。” 芥川:“……” 中岛敦:“!!!” * 主世界,横滨的某家疗养院。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床头放着一个花瓶,芬芳香气,沁人心脾。 凌乱的脚步声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从走廊传来,在靠近病房时,才有所收敛。 胖老板轻轻扭了扭门把,往里一看,惊叫道:“织田,你醒啦!” 跟在身后小心翼翼探头的孩子们顿时一窝蜂往前冲:“织田作,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 织田作之助还有些虚弱,禁不起孩子们的飞扑。好在孩子们有分寸,一个个在病床前及时刹车。 “这是……”他声音嘶哑地问。 胖老板解释道:“自从你出了一次任务重伤之后,已经过了四年了。” 四年。 难怪孩子们看着像是长大了许多。 可……他们不是死在爆炸中了吗?这就是系统复活人的方式么。 [是哦。]系统轻快地说,[织田作,恭喜你终于存够一亿点,实现愿望啦!] 系统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因为最初冲动许愿时的不严谨,假设按织田作的最初想法来,孩子们会残留爆炸时濒死的记忆,哪怕复活,也会留下心理阴影。而胖老板,更是得不到复活的机会。 商城最后一页的大礼包,是[太宰]许下的心愿。正因如此,织田作才有补救的机会。 至于系统为何会与织田作相遇。 [太宰]无法创造出一个“心愿实现系统”,因为一旦创造成功,这个“心愿实现系统”某种程度而言等同于「书」。 但如果世界上本来就有这么一个系统,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宰]只需要在书上写下那么一句: “名为「心愿实现系统」的异界来客,在苦寻宿主之时偶遇主世界濒死且完全符合条件的织田作之助,并与其成功绑定。” 故事便开始了。 如今,在众人眼中,孩子们和胖老板并没有被杀死,而是提前躲在了一处安全屋里。织田作之助误以为他们被mimic杀死了,暴怒的他决心与mimic决战。 大战后,他没死,重伤成了植物人。是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将他带来疗养院,四年如一日地照顾他,他才能有醒来的一天。 孩子们和胖老板也在二人的照拂下顺利生活着。 [系统,你要走了吗?]织田作之助问。 2048号系统不舍地向他告别:[是的。我给你留一个电话号码,有空常联系呀qaq]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电话号码?] [或者邮箱地址也行,唔,干脆两个一起留吧。]系统说,[以后我们就是网友啦~24小时,我随叫随到!] 织田作之助叮嘱:[不能全天候待机,还是要好好休息……] 房间内。 “咚咚。”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胖老板扬声道:“请进。” 一个戴眼镜的金发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探病的果篮。对上织田作的视线时,男人脚步一顿,眼神颇为惊讶。 “织田先生醒了?” “是啊。”胖老板笑眯眯地向国木田打招呼,探头没看见太宰的身影,问道:“咦,太宰先生呢?” “太宰前几天出任务,受伤昏迷了。”国木田说。 胖老板一惊:“太宰先生的伤严重吗?” “只是轻伤。”国木田面色僵硬地撒谎。 其实并不是如此。在侦探社遭受到名为“科克尔”的人袭击后不久,太宰治独自外出了一夜。再次回来时,他要求与社长单独谈话。 之后便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中。 众人惊慌之际(与谢野扛起了电锯,正准备下手),社长制止了与谢野晶子。 “不需要治疗,他会苏醒的。” 随后社长便让国木田将昏迷的太宰运到了这家疗养院,病房就在织田作所处房间的下一层。对外说辞则是太宰意外受伤,出于昏迷状态。 胖老板正弯着腰,向织田作之助介绍国木田独步。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国木田先生,太宰先生他——”闯入织田作病房的白发少年有着织田作之助熟悉的面容。 他的脖颈没有会带着可怖倒钩的项圈,所以不需要用外套遮挡。 少年穿着背带裤,白色衬衫,黑色领带,手上戴着半指手套,皮带长长的坠在身后像猫的尾巴。慌慌张张的表情,比起在港口Mafia见到的那位表情更加鲜活。 是中岛敦。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越发和缓。 “喂,敦。这里是疗养院,还有病人在啊,不要横冲直撞、大呼小叫的!”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说。 “是!非常抱歉!!”中岛敦惊慌地鞠躬道歉。 胖老板摆摆手:“哎呀,没关系啦,反正织田也醒了。就算还没醒的时候,能把他吵醒也是好事一件嘛。” “太宰……”织田作之助艰难地开合嘴唇。 真嗣趴在他的枕头边,附耳上前,“什么什么,织田作,你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声音沙哑:“敦刚刚说,太宰怎么了。” 克巳将听到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中岛敦先是一愣,“织田先生认识我吗?”而后立即反应过来,扭头对国木田独步着急地说:“不好了!太宰先生他醒了!” “嗯?”国木田疑惑,眯起了眼:“这不是好事吗?难道说……” ——中岛敦终于因为被太宰天天压迫而说出心里话了吗! 中岛敦欲哭无泪:“不是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太宰先生醒来之后,只留下一张纸条,就从医院逃走了。” 国木田:“纸条呢?!给我看看!” 纸条上写着:有点急事,外出几天,很快回来哦。记得替我向织田作问好~——太宰。 片刻后,宁静的疗养院传出一声惊天怒吼。 “太宰,病刚好就给我逃班!!!” 胖老板擦擦汗:“那个,国木田君,说不定太宰先生真的有急事呢。” 国木田斩钉截铁:“不可能,他才刚醒,委托都在我手里,他哪儿来的急事!一定是去哪里入水了,这个绷带浪费装置!” 织田作之助知道,太宰应该是去找这个世界的「书」了。不快点的话,[太宰]的世界可能真的会崩塌。 他现在动不了,只能麻烦太宰了。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坂口安吾便丢下工作,匆匆赶来。 “织田作——”他撞开房门,气喘吁吁。 彼时,织田作之助已经喝了点温水,能够正常说话了。 “安吾,你来了啊。”他向过去一样像他的友人打招呼。 坂口安吾慢慢红了眼眶。 真的醒了啊。 窗外阳光正好,隐约传来翠鸟的清啼。 一切正是最好的时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199章 横滨 距离完成任务回到横滨已经过了许久。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在床上躺了四年多, 尽管有护工等人的精心照料,依旧免不了肌肉萎缩。想要重新恢复正常人的体魄,复健必不可少。 织田作之助正在艰难复健时, 前来探望的与谢野晶子抱着双臂,懒洋洋地倚靠在墙上, 说:“织田先生想要快速恢复原来的身体的话, 可以找我帮你治疗哦。放心,是免费的。” 旁人大惊失色, 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我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要重新锻炼罢了。这样与谢野小姐也能治疗吗?” 与谢野晶子笑得意味深长:“当然, 只要你还剩一口气, 我什么伤都能治。” 织田作之助:“这样啊, 那就麻烦……” “织田, 你要三思啊!”国木田独步语重心长地说。 织田作之助不解, 疑惑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黑发青年。 太宰治唇边的笑容僵了僵, 沉重地点点头,意有所指:“织田作,与谢野的治疗方式有些独特,一般人都受不住哦。” 太宰是在暗示让他拒绝。看来与谢野晶子的能力并不简单……难道是治疗过程会很辛苦? 不过也是,能够治疗濒死之人的能力,又怎么会平凡呢。 思索再三,为了尽快恢复行动力, 不再劳烦家人和朋友看护, 织田作之助还是决定接受与谢野的好意。 “还是麻烦您了,与谢野小姐。”织田作之助诚恳地说。 与谢野晶子:“哦?不错嘛, 很有胆色哦。” 太宰治不忍心织田作主动跳进火坑, 凑过去小声提醒:“与谢野的能力是挽救濒死之人的性命, 所以她的能力发动也有前置条件的,限定必须是濒死的人才行。” 织田作:“嗯……?可我不算濒死吧。”这样就不能发动能力啊。 太宰治:“所以她会先把人砍到濒死再治疗!” 慢慢直起腰的与谢野,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大砍刀。 “出门太急,没带电锯,不过这把也够用了。”与谢野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织田,我经常擦拭打磨它。这把刀够利,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痛苦的。”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了。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身体狂抖,差点连笔都握不住。他逃一般飞速后撤,还朝窗边的红发男人投去敬畏且同情的眼神。 “等、等等……”太宰治试图阻拦:“与谢野,织田作只是复健,用不着「请君勿死」出场啦。” “闭嘴,太宰,这是他自己答应的。你再不走,就留下来陪他吧?说起来,你的身体我还没解剖过呢——” 太宰治沉重地拍了拍织田作的肩,一溜烟跑了:“织田作,我们是挡不住与谢野的,你还是乖乖就范吧!” 等等啊太宰! 织田作之助徒劳地伸出尔康手,却只能被与谢野晶子一步步逼退到墙角。 “别抵抗哦,我会很温柔的。”与谢野的笑容明媚,可惜配上她肩上的砍刀就多了几分诡异。 砍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复健室隔音良好,只隐约传出几声若有若无的痛呼。 没过多久,与谢野神清气爽地拉开门,轻快地说:“好啦,治疗结束!” 她的脸颊和裙摆都溅上些许鲜血,砍刀上的鲜血从室内一路滴到门口,停留的这一小会儿,滴落的血液已经聚成一小滩血泊。与电锯狂魔相比,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而与谢野本人视若无睹,还在遗憾裙子染上血渍,又要送去干洗店了。 又得跟干洗店的老板解释她没杀人,真麻烦啊。 国木田:“知道会被误会,就不要把场面搞得太血腥啊!” “哼,织田的表现比你好得多!他都不需要我用绳子固定,也不会哆哆嗦嗦地躲闪。国木田,下周开始欢迎来找我练习,就当锻炼了嘛。”与谢野勾唇一笑。 “不不不不了……”国木田惊恐。 “记得找人来清理干净啊。”与谢野擦干净砍刀,将其收好,说完便走了。 太宰治探头一看,地板上瘫着一个红发男人,衣服破破烂烂的。他大惊失色,扑过去抓着红方男人的肩膀狂摇:“织田作,你还好么?你还活着吗!” 织田作之助:(双眼失去高光)(面无表情吐魂中) 总之。 织田作总算是顺利挺过这道难关,用最短时间恢复了健康。 之后他在太宰的推荐下与福泽谕吉进行了面谈,成功加入侦探社。在之后不久,他去楼下咖啡厅用餐时,正巧遇上突发事件。爆炸犯还没来得及演戏,他就一枪击飞爆炸犯手中的遥控器,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犯人擒拿摁倒在地,成功解救人质。 因此顺利通过了侦探社的入职测试。 谷崎润一郎好奇地问:“织田先生以前是警察吗?解救人质时很熟练的样子。” 织田作摇头:“我过去是一名Mafia,不是警察。” 众人大惊:“诶——” “难不成是港口Mafia……?”中岛敦试探道。 织田作之助很老实地点点头。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恍恍惚惚。 织田作之助迟疑:“其实我解救人质的技能并不是在Mafia时学到的。在……另一个地方兼职的时候经常遇到各种杀人案或爆炸案,受身为警察的朋友们影响,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就熟练了。” “哦哦原来如此呀……不对,织田先生去的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人因为遇到杀人案件太多而熟练的!”中岛敦脑洞稍微发散,更加惊恐。 织田作之助此时倒是略微有些惆怅。 说来也好久没看见明美和诸伏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 思念的情绪蔓延,导致织田作之助一整天都沉默不语。 太宰治略一思忖,趁着国木田去了打印室,唰地起身,兴致勃勃地说:“织田作,不如我们去Lupin喝一杯!” 织田作之助一愣:“现在?”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啊。 中岛敦抱着一沓文件,不知所措:“太宰先生,您还有工作未完成啊!” “反正今天工作也不多,去嘛去嘛~剩下的交给国木田就好啦!”太宰治愉快道。 “可是……” 红发男人被太宰治从椅子上拉起,推着往门口走。 谷崎润一郎试图阻拦:“太宰先生,请不要……”翘班。 “砰——”门关上了。 谷崎:“……” 中岛敦:“……” 国木田桑,我们尽力了,是真的拦不住太宰先生! * Lupin内。 太宰治正笑眯眯地跟蹲坐在高脚椅上的三花猫打招呼:“哟,老师,好久不见呀。” “喵——”三花猫往旁边一跃,避开了太宰治的触碰。 “太宰,翘班是不好的,不能总把工作推给国木田。”织田作之助坐在三花猫给他腾出的位置上,语重心长地说。 还好他的工作已经提前完成了,明天再去帮国木田将剩下的委托解决吧。就早退一次,问题应该不大。 织田作之助有些心虚地想。 “安吾会来吗?”织田作问。 太宰嘲笑道:“他的案头应该堆满了卷宗,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加班猝死,哪有空来喝酒。” 织田作欲言又止:“太宰,事情都过去了。” 太宰治冷哼一声,喝了一口酒,又拍着桌子说不好喝,央求酒保替他调一杯加了洗洁精的酒,被酒保冷酷地拒绝了。 他们一人一杯酒,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坂口安吾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姗姗来迟。 “织田作。”安吾打了一个招呼,迟疑地看向太宰治,“……太宰。” 织田作之助招了招手:“安吾来了啊。” 安吾站在门口踌躇不定,他还不确定太宰治是否原谅了他,此刻又是否允许他入座。 黑发青年趴在桌上玩酒杯里的冰球,权当做没听见。 “来坐下吧,要喝什么?”织田作主动将他拉了过去。 见太宰治没有反对,安吾松了口气,像从前那样坐在太宰身边。“……番茄汁就好,我半小时后还要回去工作。” “哟。这么忙还要出来和我们喝酒,真是为难你了呀。”太宰治似笑非笑。 织田作头疼:“太宰。” “啧。”太宰咂舌,孩子气一般扭头不跟安吾说话。 安吾接过番茄汁的动作一僵,掩饰般推了推眼镜。太宰还没原谅他么,也是,他终究还是害死了织田作。会被两人排斥,也是应该的。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太宰治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哦,安吾。” 安吾一怔。 “那件事,安吾有错……我也有。但是,隐瞒不说,还背叛了我们的友谊,安吾的责任最大。你不会否认这一点的,对吧?”太宰治淡淡地说。 坂口安吾盯着酒杯,神情紧张:“我不会否认的,我确实有错,对不起,我……” “我已经原谅安吾了。”织田作之助淡声道,“以后,我们也还是朋友。” 安吾倏地扭头,眼睛一亮。 “哼,我是看在织田作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不追究你的。”太宰治冷笑道,“要是被我发现你再背叛我们……” 安吾用力摇头,眼眶微红:“不会的!” 为了缓解气氛,织田作之助率先举杯:“那就干杯庆祝我们的重聚吧。” 化身为猫的夏目漱石蹲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在夏目老师的见证下,在Lupin安静悠扬的古典曲中,三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在这座仿佛能够跨越时间长河的小酒馆中,一切立场的边界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们身处于浑浊黑暗的现实,却遇到了彼此。一家酒馆将三人链接在一起,名为友谊的羁绊化为微光,为他们指引前路。 “敬什么?”安吾问。 “交给织田作来想。”太宰治笑了笑,转向一旁的红发男人,“你是今天的主角,不是吗?”他的眼里有光,语调温和至极。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 “那么,敬野犬。”他说道。 “敬野犬!” 他们齐声道。 带着笑容,三个玻璃杯轻轻碰撞。酒液在杯中晃荡一圈,重新落回原点,一如他们的友谊。 奔跑在苍茫大地上的野犬,终究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第200章 横滨 一切安稳后, 织田作之助租了一间稍大的公寓,跟孩子们住在一起。公寓靠近海湾,推开窗户, 带着咸涩的海风便扑面而来。 能一眼看见大海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桌,窗户没有关紧,风呼啦啦地涌入, 将摊在桌上的书页翻出哗哗声响。 织田作之助刚洗漱完,见状连忙上前关窗。 他盯着阴沉沉的天色出神了几秒, 才眨了眨眼, 感慨一声:“今天好像会下雨啊。” 说完,已经成为合格的保父的织田作便急匆匆地赶去做早餐。孩子们用完早饭, 还要去上学。 “织田作, 早上好!”孩子们朝气蓬勃地跟他道早安。 “早。”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将碗筷摆好。 他今天起晚了, 为了省时间, 做的是最简单的三明治。说起来,这个配方还是跟着安室和诸伏学会的。 只是玩笑般的教学,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餐桌上。 真嗣一边喝牛奶, 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织田作,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织田作之助一愣, “……没有,怎么了?” 几个孩子互相对了个眼神,年纪最大的幸介被弟弟妹妹无情地推了出来。他支支吾吾, 眼神闪躲, “因为、因为你这几天好像都在通宵嘛。” 织田作之助咬了一口三明治, 比起记忆中的味道似乎差了许多。 他面容平静:“晚上又不好好睡觉在打游戏?” 幸介的脸上写满心虚:“我没有打游戏, 是出来喝水时撞见织田作的房里还有亮光, 才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无奈,没拆穿幸介的话。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转移话题:“你们快迟到了。” “哇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罪魁祸首还十分冷静地端着咖啡,提醒道:“记得带伞,今天可能有雨。” 临出门前,咲乐绕过餐桌,踮着脚抱了抱红发男人,仰着小脸很认真地说:“如果是稿件写不出来,编辑要追杀你,你可以带着我们逃跑!” “逃到哪里去呢?”织田作之助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唔……”咲乐想了想,坦诚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昨晚已经收拾好东西啦,都在房间的小书包里!”她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站在玄关的男孩们依次开口。 幸介:“是我的主意哦!” 优:“有灵感了才能写呀,编辑先生一定不会怪你的。” 织田作之助哭笑不得。 难道是前几天编辑气势汹汹地上门催稿时,拍着桌子放狠话的豪放姿态吓到了孩子们? 真嗣:“我们不能向侦探社求助吗?太宰先生一定有办法。” 克巳:“呃,真嗣,太宰先生不靠谱……” 咲乐趁机大声告状:“我那天看到太宰先生在搭讪小姐姐,还说什么‘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殉情吗?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如果想一个人散散心,让老板带我们也行呀。”咲乐双手叉腰,故作成熟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小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是啊。 时光过得那样快,只是一眨眼,就连年纪最小的咲乐今年都开始上小学了。 “……咲乐也长大了啊。”织田作之助扶正咲乐的小黄帽,一向淡漠的眉眼温和下来。 他温和地安抚道:“真的没什么,不要担心。上学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孩子们结伴上学,他留下收拾餐桌。 三明治加牛奶而已,孩子们吃相也不差,将几个碗碟洗一洗就好。 织田作之助算好了时间,是能赶在上班前一刻钟抵达侦探社的。 ……如果他没有又被老奶奶拦下的话。 织田作之助苦恼地看着口若悬河的老太太,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等他委婉提出告辞,快步赶到侦探社时,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他推开大门,果不其然对上国木田独步一张黑着的脸。 “织田,”国木田咬牙切齿,“你又迟到!!” 办公室的人见怪不怪,头都没抬。 织田作之助挠挠头,苦恼地说:“十分抱歉……”话没说完便敏捷转身,扶住了险些摔倒的中岛敦。 白发少年抱着一沓文件,从打印室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他的五感很敏锐,察觉到前方有人时就在刹车了。 没想到地上正巧有一滩水,要不是织田先生帮了他一把。他不仅会撞倒别人,就连辛辛苦苦打印的文件也会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中岛敦浑身一个激灵。 国木田没好气地说:“敦,太冒失了!” “呜啊——对不起,织田先生!”中岛敦惊慌地连连道歉。 “没关系,地上的水渍未干,请小心。”织田作之助很淡定。 国木田疑惑道:“敦,你拿的是什么委托?我记得今天还没有新的委托上门啊。” “……是太宰先生这几天的工作。”中岛敦不敢说假话,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相。话刚说出口,就直觉不妙。 太宰治昨天惯例入水,中岛敦急急忙忙去捞他时不小心打湿了文件。他今天特意提前上班,就为了避开众人,偷偷把文件打印好,没想到还是被国木田独步发现了。 重点不在于文件,而在于……太宰先生又光明正大地翘班了! 国木田错愕:“他昨天还跟我说全部完成了?!” 中岛敦唯唯诺诺地解释了原委,声音越来越小:“太宰先生说,没、没看到有工作。” 太宰治的逃班逻辑:看不清资料=没有委托=工作完成 “……” 国木田怒吼:“太宰!!!” 办公室的众人依旧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甚至有人光明正大感叹:“果然,我昨天就说太宰先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完成工作嘛。” * “阿嚏——” 上班时间还在横滨街头晃晃悠悠的某太宰先生,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接着笑眯眯地听面前的五个小萝卜头诉说烦恼。 孩子们正在上学的路上,真嗣眼尖,一眼瞧见马路对面身着沙色风衣的黑发青年。 真嗣不知为什么对太宰就是有一股迷之信任,他坚定地认为太宰治能解决织田作被编辑催稿到夜不能寐的问题。 于是,真嗣莽了上去。没能拉住他的其余孩子只好跟在真嗣的身后,在街上堵住了太宰治。 太宰治“嗯嗯嗯”地聆听完,敲了敲手心,总结道:“所以你们想请我想想办法对吗?” 孩子们点点头。 实际上,只要是相熟的人都看出来了,侦探社的织田先生最近似乎有了苦恼的事。太宰治不用想都知道织田作烦恼的不是催稿的事。 尽管他是只著名鸽子精,曾让编辑放话威胁道:“织田老师再不把稿件写出来,我就将读者寄到出版社的刀片改寄到老师家里!” 既然不是催稿的事,那就是与织田作个人有关。 是系统吗……不对,应该是织田作经历的第一个,也是时间最长的那个世界。 太宰治转念一想就搞明白了所有事,但他并没有告诉孩子们真相,反而弯下腰,招手示意他们靠近。 六颗脑袋凑在了一起。 太宰治以手掩唇,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办法。” 真嗣面露期待:“是什么是什么?!” “我有一个秘密的安全屋,可以让织田作去那里避避风头。这样他就能安心地写完啦。”太宰治说。 幸介:“!!你们看,我出的主意跟太宰先生想的一模一样!” 克巳怀疑:“真的吗?太宰先生没有骗我们?” 太宰治用真诚的目光与他对视:“是真的啦,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呜呜,克巳不相信我,我好伤心哦……”太宰治作西子捧心状,踉跄后退。 “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克巳惊慌片刻,坚定道:“我还是相信太宰先生的!” 太宰治瞬间恢复原状,笑容满面地说:“嗨嗨,这样才对嘛。” 咲乐犀利道:“太宰先生变脸也太快了!” “你们上学已经迟到了哦。”太宰治双手插兜,不慌不忙地说。 “哇啊啊啊!” 又一阵兵荒马乱,孩子们背着书包向前飞奔,绝尘而去。 太宰治笑了笑,哼着殉情之歌,步子慢慢悠悠,一点也没有自己也迟到了的觉悟。 * 从傍晚起,横滨就在下小雨。 此时已是夜幕时分。 雨势丝毫不减,织田作之助望着窗外的夜景,想起了异世界的家人。 同样细雨连绵的夜晚,他曾经敲开明美家的门,在暖色灯光下吃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客厅的电视在放东京电视台的综艺,明美笑着问他“要不要再添一碗饭”。 又或是在倾盆大雨之夜,他试图改变宫野家命运的希望破灭。他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掀翻整个研究所都无果的情况下,用枪口指着波本的心口,带着最后的希冀威胁道:“把雪莉交出来。” 他徘徊在临时安全屋的门外迟迟不敢摁门铃,不敢面对宫野明美。 ——志保都遭受了什么,又是否平安? 织田作之助不敢想,却根本无法止住纷乱的思绪。 直到在米花酒店,将志保抱入怀中,织田作之助才真正安心。 他最珍贵的妹妹,终于平安回到他身边。 而如今。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将思念藏入心底。再次睁眼时,灰蓝色的眼眸又如同往日一般沉静。 今晚,他本不打算去Lupin。可越坐在书桌前,他越是苦恼。人的大脑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想要克制自己不去想,反而越是无法克制。 “去喝一杯好了。” 织田作之助跟孩子们交代完,就拎起一把长柄伞出门了。 他撑开伞,匆匆走入雨雾中。伞面是纯黑色的,与黑夜完美融合。 Lupin的木门被推开了。 坐在吧台前的太宰治回头,挑眉:“咦?我以为织田作今晚会待在家里。”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来喝一杯。”织田作之助一边答道,一边将伞收在门边的伞桶里。 酒保问他要什么酒。 织田作之助:“波本威士忌。” 酒保手脚麻利,飞速将波本酒递给织田作。 太宰治用手托着下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织田作为什么突然点了这杯酒?” “突发奇想罢了。”织田作之助总不能说,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用枪威胁波本的事。想了一路,点单时才脱口而出波本酒。 太宰治:“织田作明明就是一直在想,才不是什么突然的想法。” 黑发青年用鸢瞳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吧台后的酒保,对方正默不作声地擦拭酒杯,接收到讯号,立即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酒馆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宰,你想跟我说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织田作现在还跟系统保有联系,对吗?”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那么,你有没有问过系统能不能再回到那个世界呢?”太宰治抬了抬下巴,笑容狡黠。 织田作一惊:“这不行吧。” 太宰治理直气壮:“系统难道不包售后?你把它叫过来问问嘛。” 于是织田作之助带着说不清的复杂心态和一丝期待,将系统千里迢迢叫来了Lupin。 系统还以为织田作是来找它玩的,飞速响应,顺着网线就冲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与系统已经不再绑定,系统也就不能再进入织田作的大脑,但它可以将自己寄存在织田作的手机里。系统的拟态也只有曾为宿主的人可以看见。 空气墙裂了一个缝隙,一只猫猫头探了出来,猫脸上写满了快乐。 [织田作,我来啦。] 下一秒,猫猫头顶瞬间飘满问号和感叹号。 [噫!太宰治,你怎么也在这里!] 系统的太宰ptsd依旧严重,明知道此太宰非彼太宰,它还是受到了惊吓。 这也是它不经常主动来找织田作,而是选择用邮件来保持联系的原因。 太宰治神出鬼没的,又经常出现在织田作身边,哪里顶得住! “这里是公共场所,我来喝酒,很正常。”太宰治慢悠悠地说。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系统憋屈:[织田作,我先回去了,回头再去找你玩。] 织田作之助连忙拦下它:“系统,我找你有点事。” 系统退网的动作停住,非常不情愿地将数据挪回原位:[什么事呀?] “我想问问,我还能回去找明美志保吗?”织田作之助语速飞快,有些着急。 系统迟疑:[一般来说,是不行的……曾经也有宿主提出这个请求,最后都没能实现。] 织田作之助顿时十分失望,直接忽略了“一般”二字。 [咳咳,织田作,要不我去问问主系统?]系统知道织田作对大家的留恋与不舍,此刻根本不忍心说出一个“不”字。 红发男人精神一振:“拜托你了。”语气十分郑重。 系统便溜了回去。 这一走就是半天都没有动静,直到织田作和太宰都准备散场了,系统才姗姗来迟。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织田作,你要先听哪一个?]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犹豫:“先说坏消息。” [坏消息是:主系统拒绝了你的请求,理由是无法从无数小世界中准确定位你曾经降落的名柯世界。]系统沉重道。 其实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但主系统势必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主系统自然不乐意。 太宰治对其中的门道一清二楚,不然他哪里来的把握开这个口。 就知道系统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跟主系统亲自一对一谈判。 太宰治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笑容不变地问:“好消息呢?” 系统的语调骤然高昂,激动道:[好消息是:我们当初离开的时候,遗漏了百分之一的卡片能量在那个世界!] 织田作之助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没错,只要有它指引,我就能顺利定位。在回收了卡片能量后,我留下一个信标,之后就不会迷路了。]系统说。 简而言之,织田作之助能回去探亲了! 织田作之助双手撑着吧台,唰地站起身。手背不小心碰倒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倾洒而出,他的衣袖也染上酒香。 天衣无缝可以提前看到未来的事,红发男人却置若罔闻,表情有些恍惚。 “太好了。”织田作之助呢喃道,“能回去和他们再见一面,真的太好了。” 他诚恳地道谢,郑重道:“系统,谢谢你。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可是——”太宰治拖长了声音,鸢瞳紧盯着系统的一举一动,轻声问道:“能量为什么会恰好遗漏呢?无论是卡片破损,还是宿主主动要求撤出卡片,卡牌能量都该被百分百回收才对。” 闻言,织田作之助皱起了眉。 太宰治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系统身上,统子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复发了。 它强忍恐惧,颤颤巍巍地说:[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个意外……] “这世上的意外还挺多。”太宰治冷笑一声。 这目光堪比拷问! 救命啊,当年首领宰也是这么说的,下一步就把它问了个底朝天,老底当场掉光。 系统:谢谢,已经在昏迷边缘了。 “太宰,算了。”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说:“我觉得系统说的是真的。” 太宰治:“我怕它太蠢,被主系统骗了还不自知。” 系统奋起反驳:[你胡说!我辣么聪明可爱,不会被骗!] 太宰治似笑非笑:“哦?” 系统想起被首领宰耍得团团转的过往,顿时陷入了沉默。 想阻止,又觉得太宰说的有点道理。可是把系统直接交给太宰,也不行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太宰治不耐烦,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问几句话。” 系统:[嗯嗯嗯,首领宰当初也是这句。不愧是同位体,你们真有默契呀。] 黑发青年顿时yue了一声,满脸嫌弃。 系统安详地在吧台上瘫成一个猫饼,猫猫脸上写满了看破红尘的沧桑。 [问吧问吧,我准备好了。] 一刻钟后,系统得到了许可,以最快速度一跃而起,火速逃离了拷问现场。 织田作之助担心系统&#,低头发了个消息关怀问道:[还好吗?] 系统回复:[呜呜呜,短期间是不想再看见太宰治了。织田作,这几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织田作之助:“……” 嗯……回头要再安慰安慰系统。 太宰治套完话,确认了安全性。等织田作之助再次询问的时候,就点了点头。 太宰问话的时候,织田作听了全程,心里有自己的判断。现在他的想法得到友人的认可,便证明回家是可行的。 织田作之助突然百感交集。 回家的路一直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脚下,他却怯弱地止步不前。 就像那天清晨他久久伫立在房间外,悲恸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击垮。一瞬间,仿佛胖老板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孩子们在火光中拍打着车窗,哭喊着,尖叫着。 接着“砰”地一声,他的心一块一块地碎裂在地,世界就此崩塌。 东京黎明破晓的光晕从天际慢慢浮现,潮湿冰冷的衣物紧紧贴在他身上,织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在反复诘问自我中慢慢冷静下来,抬手摁下门铃。 那一次,他最终找到了志保。 如今,织田作之助也会找到回家的路。 【完结】 第201章 横滨X名柯(二更) 编号01994……1117号世界, 代号名柯。 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会完全相同,名柯与织田作所在的文野则恰好相差不远。 只有为了避免发生——宿主穿梭不同时空,却在完成任务后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变成骸骨——这样的悲剧时, 系统才会主动调整时间流速,以保护宿主。 东京,米花町。 黑衣组织已经在各方合力围剿下奄奄一息, 再无起死回生的可能。潜伏在组织里的卧底们终于能够回归原本的身份,重新行走在阳光下。 降谷零身为出力最多, 潜伏最久最成功的卧底, 在公安内部接受了上司的表彰。处于多方考虑,公安不可能将卧底摆在民众面前, 但在内部, 人人都知道降谷零的功绩。 如此丰富的履历和强大的实力,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降谷零有自己的烦恼。 卧底想要命长, 就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谨言慎行的同时,还不忘加强训练,保证在危险来临时有能力应对。 这种超高强度的压力, 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突然从见不得光的犯罪组织卧底变为受人敬仰的警察,这种转变, 就算是降谷零也需要时间适应。 金发黑皮警官苦笑一声,将桌上的卷宗整理归纳好,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嗡——” 桌上的手机疯狂振动。 是hiro的来电。 降谷零伸手接通电话, 将手机屏幕附在耳畔。 “莫西莫西……啊, hiro, 你已经到了么, 我马上下来。”降谷零匆匆拿起便衣外套, 搭在臂弯。 “降谷先生。” “降谷长官。” 降谷零挨个点点头,脚下不停,健步如飞。 诸伏景光身着一身笔挺的制服,静静地站在大厅角落。托清理门户的福,上头空了一个职位出来,诸伏景光顺势就被提拔了。他倒是比幼驯染早一步升职。 他自从回警视厅后忙得够呛,一边要接手还不是那么熟悉的工作,一边要亲自跟进追捕黑衣组织在逃人员的事宜。 不过,就算他们再忙,两人都十分默契地空了一天时间出来。 “Hiro!”降谷零抬手挥了挥,招呼道。 诸伏景光等他走近,表情有些苦恼:“zero,我们真的要空手过去吗?” 降谷零无奈道:“没办法啊,明美小姐勒令不让我们提东西过去……说是蹭饭可以,再带东西给她,她就不开门了。” 两人面面相觑,齐齐叹了口气。 诸伏景光突然狡黠一笑:“不过,我有准备哦。” “是什么?” “秘密。” “诶——Hiro也太狡猾了吧!”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停车场走去。 没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约定今天一起去宫野家做客。 警察是一份高危职业,说不定哪天就出意外。警察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假如谁因公殉职了,他的家人就由大家一起照顾。 织田作之助不是警察,却是他们的战友,是并肩作战、足以交付生死的伙伴。 因此,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会主动上门探望。萩原研二在出外勤时会特意从宫野家楼下路过,权当巡逻,排除危险。松田阵平还给宫野家修过电器,换过灯泡。 至于赤井秀一…… 他还在宫野家的黑名单上,被灰原哀严令禁止接近宫野明美,哪怕五米内也不行! “叮咚——” 厨房里。 宫野明美:“应该是诸伏他们,志保,你去开一下门。记得……” 灰原哀擦了擦手上的水,面无表情:“提了袋子就不让进。” 明美笑得很无辜:“谁让他们上次拿水果硬生生塞满了冰箱啊,我们就两个人怎么吃得完?浪费食物是不好的。” 灰原哀摇了摇头,小跑着来到玄关。她抓着门把手,踮起脚,凑近猫眼。 金发男人似有所察,轻笑着对着猫眼举起双手。还特意翻转了手心和手背,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 更为瞩目的是一旁黑发男人手里拎着的一袋猫粮。他温和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故意将品牌露给她看。 灰原哀:“……” 她和姐姐养了一只橘猫,名叫小织。小织平时最爱吃这个牌子的猫粮。 灰原哀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冷言冷语:“我是看在小织的面子上,才让你们进门的。” “嗨嗨。”诸伏景光很好脾气。 明美探头,柳眉一挑:“诸伏君是知错不改呀。” “哪里,只是一袋猫粮而已,而且是给小织的见面礼嘛。”诸伏景光笑道。 见了十几次的见面礼么。 灰原哀轻轻哼了一声,眼中带着笑意。 “打扰了……哇啊!”降谷零在玄关脱鞋,眼疾手快地抱住从鞋柜上一跃而下的橘猫。 降谷零一直很受小动物欢迎,具体表现在每次上门拜访时,必定会被小织怼脸扑。 “小织,这样很危险的啦。”降谷零无奈地撸了撸猫猫,蹲在地上试图讲道理。 “喵呜~” 小织却绕过他,开始抱着诸伏景光的小腿,伸出爪子扒拉猫粮袋子。 诸伏景光开始吸猫,跟猫猫玩举高高。 用完餐后再坐了片刻,两人也不好长时间待在只有单身女性的家里。见天色已晚,顺势提出告辞。 “对了,最近不要随便开门,门窗也要锁好。”降谷零提醒道,“我收到消息,这条街有几起入室盗窃的案例。通常而言,窃贼在得手后会迅速换地点,以免暴露。” “但不能排除又一次作案的可能,还是要注意安全。”诸伏景光接话道:“我们会尽快抓到他的。” 降谷零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有问题随时打我们电话,随叫随到。” 明美点点头:“好的。” 两姐妹都很淡定,一个小偷而已,她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做好防备即可,不会提心吊胆的。 “那么,我们告辞了,多谢款待。”诸伏景光笑了笑。 送走了客人,明美去洗漱,灰原哀在满屋子找猫。 “小织,你在哪里?” 灰原哀扬声道,声音渐行渐近。 橘猫揣着手手,趴在书架上一动不动地睡觉,尾巴倒是甩了甩。 灰原哀推开虚掩的书房门,顿时松了口气。她不需要开灯,也能一眼看见橘猫。 走道的光束从半开的房门投入室内,将栗发女孩的身影拉得很长。 从影子上看,像极了成年的她。 “你在这里睡觉吗?”灰原哀半强制半温和地把橘猫从书架上抱离,淡声教育道:“小织哪里都可以捣乱,只有这里不可以哦。一定要记住。” 小织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反对还是赞同。 灰原哀抱着橘猫,脸庞被盈盈光晕笼罩着,连栗色发丝都被染成了金色。 书架上,被牢牢固定着的玻璃罩里放着一个水晶瓶。有一粒非常细小的光点在水晶瓶中缓慢飘舞,它的体积是如此之小,散发出的光芒却不比别人弱。 无论是痛苦的时候,还是烦躁郁闷无处排解的时刻,只要待在光点身边,她的情绪便会飞快平复下来。 就像那个人一样,待在他身边,就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灰原哀伸手触摸冰凉的玻璃罩,低声道:“织田,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起风了,窗外的风卷过大树,树叶簌簌作响。屋内一片宁静,金灿光点仿佛会呼吸一般,光芒时亮时弱。 灰原哀将被橘猫不小心掀翻的布捡起来,重新盖好。黑布垂下,将神奇又玄幻的光束遮盖起来。 她又将窗户关紧,窗帘拉好,这才抱着猫离开书房。 * 与此同时,编号06120……9101世界,代号文野。 织田作之助正在仔细听着系统讲解注意事项。 [首先,我会开启空间门,让你借助“开门”的动作穿梭到坐标点。]系统说。 织田作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系统:[穿梭的必须是你的本体,不再保留无伤豁免、痛觉免除等权利,如果重伤,真的会死哦。绝对绝对禁止乱来!] 织田作:“嗯,我保证。” 黑发青年坐在房间唯一的椅子上,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有关空间门的注意事项,他早就联系过031问个一清二楚了。 [再则,为了保持世界的正常运转,开启空间门后两边的时间流速会保持原样。好在两边速度趋向一致,相差不大。] [“开门”有十二小时&#却期,所以不能表演秘技·反复横跳,使用前请务必算好技能CD。] “好。” [此外……] “系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出发吧。”织田作之助打断道。 他是真的有点迫不及待了。 系统:[好叭,我倒计时十秒就开门。] “太宰,劳烦你帮我照顾孩子们了。”织田作之助的目光移向坚持要凑热闹的太宰治,顿了顿,又说:“我昨天去请假时听见国木田说,今天会去宿舍逮你上班……” 太宰治勾了勾唇:“嗯?国木田抓不到我的啦。”因为他此刻正在横滨的某处安全屋里,根本不在宿舍。 “这就是你大半夜敲我家门的原因吗?” “才不是呢。” [5] “拜拜,织田作,记得带伴手礼回来呀!”太宰治热情地挥手。 [4] 织田作之助一顿,眉头紧锁:“……啊,我忘记准备送给他们的了。” 话又说回来,横滨有什么比较出名的特产呢? 闻言,太宰治想都不想,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箱,塞到红发男人的手里。 “你拿去派吧,横滨特产哦。不用客气!”太宰一副“我很慷慨”的模样,“伴手礼就不用带安吾的份了,我想康康安吾喝醉了哭着讨要礼物的样子!诶嘿!” 最后三秒转瞬即逝,织田作之助还没想好是说“这一箱都是什么”还是“太宰,少欺负安吾了”,就被系统催促出发。 一扇门缓缓从空气中浮现,扶在半空,还泛着金光。怎么看怎么高大上! 可织田作之助越看越觉得眼熟。 黑发青年好奇地凑上前,摸了摸门框,感慨道:“触感都一模一样呀。” 系统着急:[快快快,空间门维持不了太久!] 织田作之助只来得及说一句:“伴手礼,我会记得的。” 他推开门,试探着迈出一只脚。身后突然有一股冲力,撞了他一下。 织田作之助一手抱着纸箱,倏地回头:“太宰,你怎么……” “我想了想,伴手礼还是要亲自挑选才有意思嘛。” 黑发青年笑吟吟地,牢牢抓着织田作之助的手腕。 [太宰治,你不要过来啊!我是去玩的,不想和你待在一起!]系统惨叫。 空间门关上,光芒一闪,安全屋重归寂静。 侦探社的电梯里,江户川乱步抱着一袋粗点心,给后来的国木田让了个位置。 “谢谢,乱步先生。”国木田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 可恶,他的太宰改造计划又夭折在第一步! 乱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国木田,随口道:“太宰已经跑啦,你是抓不到他的。” 国木田诧异,也没问乱步是怎么知道的。 乱步先生知道一切不是很正常么! 他拧着眉:“那家伙又去入水还是上吊,要死也要等完成工作再死!” “不是哦,是某个很远的地方。” 电梯抵达四楼,乱步大步向前走,国木田跟在他的身后。 “去很远的地方?可我只批准了织田的假期,不包括他啊。” 他们一起走进办公室,大家纷纷向他们问好。 乱步笑眯眯地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幸福地咬了一口粗点心。心情颇好的他不介意指点一下国木田。 “你再看一下请假条。”乱步说。 国木田从不质疑乱步先生的话,立即转身询问春野绮罗子。“春野小姐,昨天我递交的关于织田的请假条,能否给我看看?” “啊,好的!”春野翻出一张纸,正要递给国木田,余光瞟到纸上的字体,惊讶地止住动作。 国木田皱眉:“有什么不对吗?” 大家好奇地凑上前。 只见请假条上姓名那一栏,写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两个人的名字。太宰治的名字是强行挤入表格中的,字体歪歪扭扭不说,还挤成一团。 他甚至连理由都懒得编,直接对着照抄了一遍。 众人:“……”不愧是你啊,太宰先生。 国木田暴怒:“织田是去探亲的,他探哪门子亲?!人家的姐姐跟他有关系吗!敷衍,太敷衍了!” 谷崎润一郎擦汗,劝道:“算了算了,太宰先生好歹把工作都完成了才跑路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中岛敦:“……” 对太宰先生的要求已经低到了这种地步么! “亏我还以为太宰转性了,想着一鼓作气把他的作风掰正。”国木田痛心疾首。 中岛敦情不自禁:“我就知道,太宰先生是不可能老实工作的。”咦,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耳熟。 * 黑乎乎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两个人。 “呜啊,疼疼疼——”太宰治揉了揉后脑勺,他降落时位置不太妙,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书架。 箱子砸到了地板上。 客厅正坐在一起看电视的两姐妹猛地回头。 “姐姐,你有听到什么吗?”灰原哀迟疑。 明美点头,皱起了眉:“好像是‘砰’地一声。” 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话。明美从客厅的暗柜里摸出一把手.枪,给枪上膛。灰原哀拿起手机,拨号界面停留在降谷零的手机号界面。 她们谨慎又无声地往里走。 织田作之助扶起太宰,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太宰,你请假了吗?” “嗯嗯,当然啦,我没有无故旷工哦。”太宰治拍了拍衣服,好奇地往书架上看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正方形的、用黑布盖着的盒子,实在太吸引眼球了。 况且,这个形状……难道是什么著名的珠宝? 太宰治悄悄掀起黑布,弯腰一看,顿时“哇哦”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还在打量环境,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凝固在架子上的一个相框上。 相框上,是他、明美、志保的三人合照。 所以,这里是明美的家么? 窗户突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下一秒,窗帘被不速之客悄悄掀开。 穿着一身黑,还蒙着脸的男人蹲在窗台上,和屋内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太宰治直起腰,友好地挥了挥手:“你好呀~你就是著名的小黑吗,久仰大名。” 小黑看了看他们灰扑扑的衣服(安全屋完全没打扫,在那里蹭上的灰)、地上似乎装满了东西的破旧纸箱(装满了横滨特产),又看了看太宰治偷偷摸摸的动作和友好的态度。 至于一旁皱着眉头的红发男人,应该是在生气他要来分一杯羹而已。 男人松了口气,跳下窗台。 “什么小黑?我听不懂。你们是同行啊?这家不行,是我提前看上的。现在还早,你们换一家。”他的声音压的很低。 太宰治配合地低声道:“这可不行,我们是先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你。” 织田作之助:“……” 果然是小偷啊。 看太宰兴致勃勃的样子,织田作之助没有插手,反正太宰不可能吃亏。他有些忧虑,明美和志保住的地方是不是不安全啊,要不要搬家。 可是东京的治安……不提也罢。 小黑怕闹出动静,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心下不满,语气很差,几乎称得上威胁:“我在附近踩过点,可以跟你共享情报。你们现在就走,或者,我看上的东西有优先挑选权。” 小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不怀好意地露齿一笑。“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他幽幽地说。 “哦?”太宰治很轻地笑了一声,鸢瞳晦涩不明,“这么大胆的人,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窃贼先生突然感受到他从业生涯以来前所未有的压迫和恐惧,连连后退几步,惊恐道:“你、你不要过来,我真的会出手的。” 黑发青年双手插兜,丝毫不惧,朝小黑迈出一步。 “你想要给我梦寐以求的死亡吗?可是我不喜欢疼痛,用刀还是免了吧。”太宰治轻飘飘地说。 织田作之助提醒:“太宰,我们还有别的事。”不要玩过头。 太宰治没回头,轻快应道:“好哦,不会耽误太久的。” 走廊似乎传来动静,红发男人的耳朵动了动,隐约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打给……” “……小心。” 织田作之助决定推门看看情况,顺便确认两姐妹的安全。 小黑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践踏了,决定背水一战。先解决眼前的小白脸,再拿他当人质,干掉背对他的红发男人。这样,珠宝就归他所有了! 小黑瞟了瞟被布盖着的玻璃罩,眼里满是贪婪。 太宰治双手插兜,轻松地宛如在郊游。 屋外,宫野明美决定抢个先手,趁窃贼不备,放倒他。灰原哀已经拨通了降谷零的电话,正在小声地告知这边的情况。 准备—— 有人颤抖,有人深呼吸,有人面无表情,还有人在哼歌。 就是现在!! 下一秒,他们同时行动。 “去死吧!” “砰!” “呜啊啊啊啊啊!” “不许动,不然我……开枪了……”宫野明美一脚踹开门,用枪指着室内,凌厉的眼神一点点消散,变得迷茫起来。 书房内。 黑发青年有着精致又帅气的面容,鸢瞳闪过一抹暗色,却很快被掩盖在眸底。他脸上带笑,身着沙色风衣,脚下踩着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人,右手还拿着枪指着小黑的眉心。 地上的纸箱不知何时打开了,月光柔柔洒下,明美清楚地看见里面装满了各种样式的枪支弹药。 小型的移动军火库,竟然被放在一个破旧的纸箱里! 太宰治连忙收回脚,一眨眼就把枪收了起来,站在一旁装乖巧。他挥了挥缠着绷带的左手,“初次见面,姐姐大人晚上好呀~” 小黑被放倒在地,浑身无力,根本爬不起来逃跑。 “谁是你姐姐。”明美下意识反驳道,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红发男人,“……作之助,是你吗?” 她的声音颤抖着,轻得不可思议,像是在害怕从一场美梦中惊醒。 手中的手机滑落,正在通话的电话被自动挂断。灰原哀愣愣地看着红发男人,片刻后眼眶一下红了。 她不管不顾地一头撞进织田作之助的怀抱。 织田作之助半蹲着,栗发女孩的胳膊环着他的脖颈,眼泪打湿他的衣服。 他摸了摸小哀的头,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明美,温和地说:“明美,是我。” “我回来了。” “天啊,天啊。”明美没有完全收起枪,快步上前抱了抱织田作之助,而后警惕道:“他们是谁?” 尤其是那个黑发青年,从他身上传出一闪而过的压迫感竟然不输给琴酒。难道是组织的人找上门了么? 明美咬了咬牙,暗自庆幸已经通知了公安。 织田作之助连忙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太宰治。” “朋友?”明美凑到织田作的耳边,气音问:“你没有被骗吧?”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解释道:“太宰是我的挚友,可以信任的。” 太宰治疯狂点头。 明美终于半信半疑地收起枪,对着地上的小黑抬了抬下巴。 “他呢?” “是窃贼哦。”太宰治沉吟片刻,说:“我猜他应该在附近作案不止一次了,他收到风声,今晚本来打算跑路的。之所以决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来偷盗,是因为这个吧?” 他指了指书架上的黑布。 织田作之助问小哀:“家里有绳子吗?”没有就打晕好了。 灰原哀低头擦了擦眼泪,又恢复往日里冷淡的模样。她点点头,“我去拿。” 小黑万分惊恐:“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没有探索过就一口咬定分赃的事,似乎十分确定这家人有价值极高的财物。” “你还主动地用自己辛苦踩点的信息来换取先手权,说明财物的价值已经大于了你所掌握的情报。可你为什么不用其他东西来换呢?唯一的答案便是你已经准备走了,踩点再详细,也毫无价值。” “要偷东西的话,这个时间早了点哦。是已经定好车票了,在赶时间吗?” 太宰治笃定道:“你不是初次作案吧?这应该是你逃跑躲避警察前的最后一单。” 众人膛目结舌。 “全中……”小黑目瞪口呆,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 灰原哀递来绳子,低声:“织田,已经报警了。” “好。”织田作之助接过,将小黑绑好,安置在角落。 “太宰,今天的发挥也很完美啊。”织田作之助先是赞叹一声,而后疑惑道:“你平时不会跟犯人说这么多的……” 就算兴致上来了,也不会对注定沦为路人甲的犯罪嫌疑人将原因从头到尾分析一遍。更何况,小黑还挑衅过太宰。 太宰治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的冲动让我想要把案件推理一遍。” 唔,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特性吗?真有趣啊。 “来客厅坐下说吧,这个人……作之助,你把他搬到玄关去。一一会儿警察来了,直接交给他们。”明美说。 织田作之助颔首应下:“好。” 他把小黑像以往搬尸体一样扛起,肩膀正好顶着小黑的胃。 小黑呜哇挣扎:“呜呜呜呜大哥,能不能换个姿势,我想吐。” 织田作之助加快脚步,把人在鞋柜旁放下。突然,他眼神一利,拎起小黑的后衣领,疾步后退。 下一刻,房门被人轰然撞开。 “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都不许动!!”惊天一声怒吼响彻走廊,就连最远的声控灯都亮了。 织田作之助掏枪的动作一顿,隔着黑黝黝的枪口,他与门口的四个人尴尬对视。 斟酌片刻,织田作之助试探着打招呼:“波本,诸伏,萩原,松田,好久不见。” 降谷零心塞:“……”为什么大家都是姓氏,只有他是酒名代号。 织田甚至不愿意称呼他一声“安室”! 180-200 第181章 第 181 章 多罗碧加乐园大门处停了许多辆警车, 引起不少人驻足围观,甚至有好事者还跑去向保安打听园内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有杀人案件,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也在里面破案吗。 保安被问的十分不耐烦, 挥挥手驱散人群:“我怎么知道, 不要再问了!散开散开, 不要聚集在这里!”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保安转过头去:“我都说了……啊,警官先生, 是你们啊。”他还以为又是来打听八卦的路人或记者呢。 松田阵平指了指身后的保安亭:“我们要调监控,麻烦你配合一下。” 保安:“好的好的,请您跟我来。” 萩原研二和高木涉已经等在了保安亭的监控屏幕前,神情有着不同程度的焦灼。 “小阵平。”萩原研二忍不住唤道。 “别急。”松田阵平说着这样的话, 表情却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保安坐在电脑前,一边输密码一边竖起耳朵。 等待期间,高木涉好奇问道:“对了,萩原警官, 今天的案件应该不用你们出马吧?你怎么也来了。” 萩原研二扯了扯嘴角,“啊,我请假了……” “诶?” 松田阵平解释道:“是我让萩来的,失踪的那个人是我们的朋友。” 高木涉愣愣道:“哦哦,这样啊。” 保安吃到了第一口瓜, 也很满足:“警官们,可以了, 你们准备从哪儿开始看?” “我来吧。”松田阵平直接上手接管了鼠标, 开始拖动监控视频的进度条。 …… 气球摊前, 目暮警官带着佐藤美和子, 正在询问两位第一目击者的口供。 风见裕也越过警戒线,匆匆走来,朝目暮警官示意了一下手势。 目暮警官皱了皱眉,停下问话:“你有什么事吗?” “目暮警部,您好。”风见裕也匆匆出示了自己的公安证件和相关手续,“很抱歉,这起案件已经移交公安处理,接下来将由我们代为调查。” “哈?”佐藤眉头一竖,叉腰道:“这是我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案子,关你们公安什么事。” 风见裕也推了推眼镜,冷淡道:“案件牵扯甚广,涉及到的机密不是你能知道的。” 佐藤更加生气:“我是案件负责人,我有什么不能知道!” “总之,请您带着您的部下尽快撤离。公安的人会接手剩下来的事。” 言而言之,风见裕也就是在让他们快走,不准打听也不许再管这件事。 佐藤还有些气不过,被目暮警官拦下了。他看着对方手中盖了公章的公函,皱眉问道:“现场除了被打晕的受害者之外,还有一名员工失踪未归,疑似……” 风见点点头:“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侦破案件,尽快将那位先生带回来。” “我们不能合作行动?” 风见迟疑几秒,摇头。 “既然如此,好吧。”目暮警官颔首,转身吩咐道:“佐藤,叫上人,收队。” “目暮警部……”佐藤咬咬牙,瞪了一眼风见裕也,拿出对讲机呼唤收队。 赤井秀一没管日本警方之间的内部争锋,问到他,他就答几句。没问到他的时候,他就戴着手套四下搜寻线索。 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绿眸扫过全场,动作间竟然比其他警员还要利落、专业。 “滋……”佐藤警官的对讲机响了,高木涉有些头疼地说:“报告,松田和自愿前来援助的萩原警官不肯走,坚持要留下破案。” 风见裕也当然也听见了,他眉头紧锁,刚要说话,却像是被什么人打断了。 他扶着耳机听了几句,朝目暮警官点头:“没关系,就让他们留下吧,就当警视厅与公安的合作行动。” 闻言,赤井秀一瞥来一眼,挑了挑眉。 目暮警官若有所思,大手一挥:“行,那就定他们了。其他人跟我走!” 警视厅的人前脚刚走,公安的人后脚就补上了。 过了一会儿,警员匆匆跑来,手里提着几个证物袋。 赤井秀一瞳孔一缩,正巧看完监控赶来的松田和萩原皆是浑身一震。 里面放着的正是蒂萨诺的伪装道具! “在哪里找到的?!”松田阵平急哄哄地问道。 警员不认识松田阵平,看了眼自己的上司。风见裕也对自家大上司的好友也是没辙,挥挥手,示意可以说。 “在员工休息室不远处的草丛里。”警员老实答道。 萩原研二神情严肃:“我们看过监控,十二点二十七分有人穿着抢来的工服伪装成员工入内,三十分的时候一辆移动餐车入内。再过大约十分钟,移动餐车从员工休息区直接驶离园区。” 松田阵平:“我怀疑,人就在餐车上!” “员工休息室门口没有监控吗?”风见裕也问。 萩原叹气:“没有,那里的监控正好坏了。” 监控坏的也太巧了吧,很难说是不是被提前弄坏的。 “我去现场看看。”风见裕也顿了顿,扭头叫来一个警员:“去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发到我的邮箱。” 警员领命而去,风见裕也抬腿便走。 刚走没两步,哒哒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他偏过头,发现身后跟了一串人。 除了自己的下属和上司的两位好友,还有一个表面上号称失踪人员好友的目击证人,实际上是卧底失败的FBI。 风见裕也专门跟在降谷零身边处理组织的各项事务,对黑麦威士忌再眼熟不过,此时多少有些警惕。 “你就不必跟着了。”风见裕也说,“北岛,来给两位证人录一下口供。” 黑发绿眸的男人面容冷峻:“我也有调查权。” 此话一出,包括松田、萩原在内的警官们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这里是东京,你一个FBI能有什么调查权! 远程指挥的安室透被气的噎了一下,拳头握得紧紧的。 要不是情况紧急…… “风见,对他说‘你没有调查权,可以跟着,但必须听从公安指挥。”安室透冷声道。 风见裕也如实转述。 赤井秀一哼笑一声,没反对。 反正他想要单独行动,现场也没人拦得住他。 另一名员工十分迷茫:“那、那个,警官,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吗?我有,呃,知情权?” 风见:“……” 他抽了抽嘴角,转头就走。 员工不明所以,正要跟上,被北岛警官拦下。 “我们来录个口供,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啊?” 松田阵平早就不耐烦了,萩原研二紧紧跟着他,两人一路小跑,比风见裕也先一步抵达现场。 公安的人专业素质很高,手脚利落,已经勘察完现场了。 现场并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警官只在角落里发现了被使用过的催眠瓦斯。 看来犯人就是用这个带走织田的。 只是大家还不能确定,犯人要的是‘高桥和彦’还是‘蒂萨诺’。 前者说明只是有点头脑的犯罪案件,而后者证明织田现在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风见裕也低头将监控视频转发给降谷零,正想派人在全市搜索那辆移动餐车,打开频道才发现降谷零已经将任务分发好了。 不愧是降谷先生啊! 风见裕也日常称赞道。 赤井秀一全程用手机敲敲打打,利用FBI的力量在找人,顺便在公安这里混点情报。 不过,案件却一时陷入了僵局。 尤其当诸伏景光传回餐车已经被销毁的消息,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齐齐叹了口气。 线索一旦中断,人就更难找了。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游乐园的游客也早已被请离,本该满是欢声笑语的乐园,此刻却一片寂静。 呜呜风声都仿佛是不详的预警。 赤井秀一熄灭手机屏幕,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 警员拦住他:“先生,你要去哪里?证人还要跟警方回警局做笔录,不要乱走。” “啧。” 赤井秀一不耐烦地回头,正要说话,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 “滴滴滴——” 不止是他一个人,在场还有两人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震动并响铃。 众人一愣。 赤井秀一微微蹙眉,重新摁亮手机屏幕。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眸中带着一抹惊喜,连忙掏出手机。 三个人同时低头,不过两秒,集体脸色剧变。 松田阵平眼中的惊喜甚至还没来得及散去,表情有些扭曲。他二话没说,转头就往外疾跑。 谁叫都不应。 赤井秀一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戴上耳机。 “我们收到消息了,他应该也有,具体你问他。我现在跟小阵平去救人。”萩原研二倒是留下来跟风见裕也解释了一下,语速飞快,说完也没管风见理没理解,也跟着跑没影了。 风见裕也一脸茫然,避开其他人,低声问:“降谷先生,什么消息啊,是关于蒂萨诺的吗。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耳麦另一头久久不应,只能听见压抑着的呼吸声。 “降谷先生?” “……留几个人封锁现场,其他人带上装备,全体准备集合。” 风见裕也大惊。手.枪是每个人都必备的,根本没必要专门提一句“装备”,会这么说,一般都是一把手.枪解决不了的大事。 难道要跟组织开战啦? “好的,我马上吩咐下去。”风见裕也不敢怠慢,立即应道,又小心翼翼地问:“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呢?” 降谷零的声音有些沙哑:“救人,还有……抓捕朗姆以及组织的BOSS。” 风见裕也瞳孔地震。 竟然被他猜中了!! 另一头。 夜色中,一身黑衣便服的猫眼青年正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餐车的残骸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现场已经拉了警戒线,没有民众能够靠近。许多人在他身后来回穿梭。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也有像他一样一身便衣的。 喧嚣声不断,诸伏景光却充耳不闻。 他持枪的人都没抖过,此时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必须不断收紧,才能牢牢握紧手机。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人正在流逝的生命。 夜风拂起他的发丝,亮着微光的手机屏幕上写着: [下附朗姆、乌丸莲耶(组织BOSS)以及织田作的实时定位跳转链接,前两条可实时监听。] [窃听器是织田作冒死安装的,请务必及时行动,不要错失良机。] [织田作生命垂危,请尽快救援!] 第182章 第 182 章 这条简讯的发件号码是织田作之助的手机号, 但他的手机遗落在现场,已经转交到风见裕也的手里。 风见裕也能够保证:在他保管手机期间,包括他自己在内, 没人碰过手机。 那么,这条短信是怎么做到精准群发的? 众人对此争执不下, 为此,受到群发消息的五人甚至临时拉了一个内部小群。 交流频道经由FBI和公安双重加密, 必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安室透一向疑心病最重, 他在看到信息的第一秒真的信了, 后面却瞬间反应过来:要是这条群发消息是来钓鱼的怎么办,岂不是将公安一网打尽。 真的能实时窃听? 他半信半疑,找了台没有任何属于他个人身份的电脑, 试探地点击了第一个链接。 [把蒂萨诺给我看好了……他昏迷了?让医生去抢救,那位先生还需要留着他这条命。] ……这应该是朗姆的声音。 他每次与朗姆通话, 都只能听见被变声器扭曲得无比怪异的嗓音, 此时实在无法想象朗姆拥有正常人的正常声音。 安室透听了几秒,越听越觉得十分熟悉。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桌面:“他是隔壁寿司店新来的厨师啊!” 频道内的讨论声为之一静。 诸伏景光冷静开口:“安室, 你在说谁?” 虽然大家的马甲已经薄得不能再薄,有外人在,景光还是警惕地没有喊他“zero”。 “第一条链接里朗姆的声音,就是波洛旁边寿司店的厨师胁田兼则!”安室透说。 频道里一下炸开了锅。 “什么, 竟然离你这么近?!” “朗姆一定早有预谋,是我们经常出入波洛才害织田被关注到的吗?” “是不是朗姆发现我没死?安室, 你的身份不会也……” “没有, 我前两天还能自由出入组织基地, 做任务也不曾受限。”安室透否认完,又自我怀疑:“也不好说,可能只是在降低我的戒心。” 萩原研二:“乌丸莲耶是组织BOSS?我查了一下,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赤井秀一始终默不作声,此时才开口:“我今天就是来找蒂萨诺说这件事。我手里有一条暗语,FBI联系工藤优作,请他帮忙推理,解出的谜底正是乌丸莲耶的名字。”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赤井秀一问:“明美她们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诸伏景光:“应该没有收到短信,她们都没有联络我。” “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吗……”萩原研二低声道。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救人。”景光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们三人的定位没有分散,还在鸟取县,原来鸟取县就是组织的大本营所在地。”松田阵平紧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定位,“这是我们的机会。” 安室透在此刻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举剿灭组织的最佳时机。 警方实时掌控着组织两大巨头的动向,只要不出差错,有极大概率抓到他们。人也抓到了,犯罪证据也有了,将组织连根拔起就只是时间问题。 “人要救,乌丸莲耶也要抓到。”安室透咬咬牙,“我们不能辜负织田的努力。” 频道内开始激烈讨论,在座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作战计划。 “开始行动吧。” * 织田作之助清醒过来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回归了系统空间,准备投放到下一个世界去了。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直到听到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心电图传来规律的滴滴声,织田作之助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还留在这个小世界。 他没有贸然睁开眼,而是在心里问系统:[我在哪?组织的实验室吗。] [嗯嗯。你因为一直吐血,被送去抢救,现在被安置在基地的病房里。]系统答道,[另外,我已经把定位发送给警方和FBI了,他们正在展开行动。]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问:[我的破损度是多少?] 系统支支吾吾的不出声。 [说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系统只好老实交代:[已经85%了,一分钟前还是84%的。] [你跟朗姆的冲突过后,破损度就一路飙升,是基地的医护人员给你压回81%。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你就算躺着不动,还是平均一小时往上蹿一格。] 说到最后,系统试图委婉但失败了:[织田作,我们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点,织田作在醒来后早有预料。 就算没有痛觉,呼吸的艰涩、身体的无力以及较之过去大幅度下降的听觉,都是这具身体发出的无声警告。 系统还在安慰他:[波本已经在想办法潜入基地,我们躺平等救援就好啦。出去后还有十五小时和大家告别,别伤心呀。] [……嗯。] 织田作之助沉沉应了一声。 但,系统和织田作都心知肚明。哪来的十五小时?潜入和救人难道不用花费时间么。 他没有戳破系统干巴巴的话,闭着眼,静静听着房间内外的动静。 “……BOSS!” “BOSS,您来了!” 门口守卫的两名持枪成员,连同走廊忙碌的其他人一起齐刷刷向乌丸莲耶行礼。 为保证组织和BOSS的秘密不泄露,能在这座基地待的几乎都是乌丸莲耶的心腹。能被调入这里,一方面说明自己得到了BOSS的认可,从此衣食无忧。另一方面…… 他们也将失去自由,完完全全把命卖给了乌丸莲耶。 只有这样,乌丸莲耶才能放心地让自己的真容出现在别人面前。 守卫替他拉开房门。 乌丸莲耶却停下脚步,没有进去,而是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红发男人,用嘶哑的嗓音问道:“蒂萨诺一直没醒?” 房间内的护士连忙快步走出,垂头应道:“是的,BOSS。” 乌丸莲耶明显不是来关心下属身体状况的。 “研究到底能不能如期进行?” 随行的医生愣了愣,开口劝阻道:“BOSS,蒂萨诺的身体已经在崩坏边缘,现在进行实验,恐怕……” 乌丸莲耶冷冷地扫他一眼:“所以呢。” 医生噤若寒蝉,垂头不语。 “他又不是第一次死!你难道没仔细看过研究资料?!”乌丸莲耶目光阴鸷,质问道。 医生浑身直冒冷汗,暗骂自己多事。 “看过,看过。”医生连连赔笑,“蒂萨诺能够复活,我知道。区区一次死亡而已,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耽误研究进度的。” 乌丸莲耶盯了医生好几秒,才缓缓收回视线。 “研究已经停滞很久了,我希望能尽快看见新东西,否则……你们在我眼里也就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也就代表被组织抛弃。 医生还不想死。 他脸色有些苍白,好在见惯了大风大浪,还算稳得住。 “是,BOSS。”他双手贴在两侧的裤缝上,深深地鞠躬,“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乌丸莲耶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医生这才直起腰,掏出手帕擦了擦冷汗。他给护士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假借替蒂萨诺换药的名义进入病房,这才松了口气。 护士神情略有些慌乱,上前低声询问:“医生,怎么办,蒂萨诺根本活不了多久。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 “噤声!” 护士顿时闭嘴,惶惶不安地看着医生。 “你慌什么,就算要问责,也轮不到我们!西蒙教授才是第一负责人。“ 医生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谁还不知道,在Mafia里级别越低越危险啊。因为背锅而惨死的例子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只能祈祷奇迹会再次降临了。”医生眸光复杂地看着沉睡的红发男人。 “抽两管蒂萨诺的血给我,等会儿送去西蒙教授的办公室,顺便委婉点告诉他BOSS的命令。”医生吩咐道,“西蒙刚来基地,很多东西都不熟,我们能帮就帮,好拉近关系。” 免得被送去当炮灰。 护士连连点头,把蒂萨诺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动作利落地抽血。 在此过程中,织田作之助始终保持平稳的呼吸,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护士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就把我分来负责蒂萨诺了,要是去的另一组,该多好。” 医生没好气地说:“你又知道那边的情况就一定比我们好?” “那是当然,我认识的人多嘛。” 聊八卦总是能让人放松一点,就连医生都忍不住道:“仔细说说。” 护士:“我听说,A药的负责人雪莉已经叛逃了,研究基地都被琴酒炸了!” 医生:“我好像有点印象,所以前不久紧急移入一批绝密文件,是关于A药的资料?” “是啊。”护士点头,“我室友负责转移,她跟我说的。医生,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放心,我嘴严得很。” “总之,那边没有负责人,又迟迟没人接手,整个项目组都停止运转,闲到长草。”护士叹了口气,“羡慕。” 医生跟着叹气:“羡慕啊。” 两人聊着聊着,两管血已经抽好了。医生拿着两支真空采血管,步履匆匆地往西蒙办公室走。护士推着医疗推车也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织田作之助一人。 守卫从窗户看了几眼,没发现异样,便退回房门站岗。 没人看见,红发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织田作之助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仔细一听,又发现只是错觉。 一旁的心电图的滴滴声依旧规律,上面的线条只有一瞬间剧烈波动,而后又回归平静。 织田作之助克制住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却无法止住自己的思绪。 是A药。 他一直在找的APTX486近在眼前! [……别去。]系统知道织田作有多想要那份资料,但它还是要劝,[你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干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把消息传递出去,让他们去想办法。] 织田作之助没出声。 [反正波本也是要潜入基地的,交给他就好了!]系统急道,[你难道不想再见宫野明美最后一面吗!] [……你能直接拿到资料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系统摇头:[不行,档案室的网络与基地是隔开的。没有接口,我无法进入核心区域。] 再黑科技也不行,碰都碰不到,它再强也无法攻破。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平静道:[那就没办法了。] 系统快疯了:[没必要啊,等波本……] [无论波本有没有被发现,一旦我成功逃离,意味着这所基地的位置已经暴露。]织田作之助平淡地阐述道,[组织能炸一次、两次,就会炸第三次。] 红方的逮捕行动已经展开,乌丸莲耶在惊惧之下逃跑,恐怕不会再有多余的精力吩咐属下转移研究资料。 这可能是最后一份含有A药详细成分的资料。 织田作之助不想去赌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只知道,他再坚持多一会,小哀和柯南就能早一日解除隐患,回归日常生活。 [系统,帮我兑换一份肾上腺素注射剂。] 系统干巴巴地说:[这只能维持八秒,跟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有什么区别。出门没多远,你就会因为无力而摔倒,最后被抓回病房。] [我知道你有办法。]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刚刚翻了商城,看到了加强版,可以维持半小时。] [不可以!]系统大声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使用肾上腺素注射剂只会加速衰败。用了它,你可能看个日出就要凉凉!]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明美住在长野县,离鸟取县这么远,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的。 能够在临走前了却一桩心愿,不是很好吗。 [……不要紧。]织田作之助轻声道,[我可以自己来。] 系统忘记了一件事。 他才是宿主,拥有系统空间的第一控制权。 织田作之助意念一动,余额自动扣除。 在系统的尖叫声里,一支含有药剂的针管无声出现在红发男人的手心。 下一秒,被他毫不犹豫地反手扎入手腕静脉。 红发男人的睫羽轻颤,缓缓掀开眼皮,灰蓝色的眼眸里一片沉静。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力量重新回归到他的体内。 [你……你真的是……]系统噎住了,最后无奈道:[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你不打算帮我吗?]织田作之助已经准备起身了,目光四下扫视,最后定格在角落的监控上。 [别看了,监控早就帮你处理了。]系统嘟嘟囔囔,[你知道我永远会帮你。] [谢谢。] 系统别扭道:[活着看到日出就是帮我了。] [好,我尽力。]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十分温和,眼中有一丝极细微的笑意。 第183章 第 183 章 药效只有半小时, 织田作之助必须速战速决。 虚空中,他视野的右上方有一个缩小的光屏。光屏内投影着系统实时更新的红点地图。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离开病房。 织田作不是不能悄无声息地放倒门口的两个守卫,可是少了两个大活人, 他苏醒并逃跑的事很快就会暴露。 到时候惊动全基地,想要偷资料只会难度无限加大。 而织田作之助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还在研究地图的时候,系统已经帮他选好了路线。 [从卫生间的排气通道走。] 趁走廊没人经过, 织田作之助迅速撤掉口鼻处的呼吸机, 又把手背正在输液的吊针拔出, 极快地翻身蹲在床的另一侧。 把从系统商城换来的塑料假人和红色假发塞进被子里, 其他医疗设备也装模作样地安在相应位置, 至于会响的心电图,织田作干脆把它悄悄换了个角度, 然后拔掉电源。 只要路过的人不能一眼看见就没事。 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 又无声快速关上。 门口的守卫照旧定时定点从窗户探头往里看一眼,床边的输液瓶慢慢往下滴落药水, 位置都不曾有过半分变动。蒂萨诺依旧在病床上躺着, 呼吸机盖住他的大半张脸,面容模糊不清。 “一切正常。” 守卫重新站回岗位。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被医生判定重病垂危的人还有力气下床, 甚至还能一个引体向上,爬进组织的通风管道里! 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又轻又快, 尽管有几分滑稽, 却很有效。 时不时有人从下方经过,他就会及时停下, 放缓呼吸, 不让他人察觉。 [小心!前面有红外线扫描。]系统发出警告。 织田作之助倏地停下, 问:[还有多远?] [很近了。]系统将买来的红外线屏蔽器传送到织田作的手心,[丢出去,然后快速通过,只能屏蔽十秒。] 十秒,足够了。 织田作之助看准角度,往前甩出屏蔽器。在机器生效时猛地往前蹿,手肘和膝盖交替,在十秒内快速通过了这道关卡。 这只是第一关。 组织当然会对能让一个成人通行的通风管道有所防备,各种红外线扫描和陷阱防不胜防。 假如织田作没有异能力预警,也没有系统的辅助,一定会中招。 组织的通风管道属实有点奇怪,弯弯绕绕的。 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好在最后还是抵达了终点。 他撬开出口的铁丝,一跃而下。 这里距离档案室只有一步之遥。 在巡逻的守卫到来之前,织田作之助迅速冲到档案室门口,准备拧开门把! 拧开…… 拧不开,大门上锁了!! 织田作之助和系统万万没想到,一路都顺风顺水过来了,最后竟然卡在门锁上! 不是高科技密码锁,系统解决不了,只能靠织田作自己。 可他哪里会开锁?? 织田作之助握着门把的手缓缓收紧,不说消音枪,他连把正常的枪都没有。 难道要暴力踹门吗?踹门的动静那么大,还不如用枪呢。 巡逻的守卫还有两个走廊就要到这里了,他该怎么办? [商城没有万能.钥匙卖吗?]织田作问。 系统欲哭无泪:[没有啊。] [帮我买把枪。]织田作之助决定用子弹直接打爆门锁。 [……等等,我有办法!]系统语速飞快,[回去排气口,从盖子上拆一根铁丝给我。] 织田作之助二话不说立马回头。 红点地图上,代表敌人的两个小红点慢慢向织田作的方向移动。织田作之助拿着铁丝,问:[接下来呢?] [之后交给我。]系统也有些紧张,[我会临时接管你的身体,不要排斥我。] 织田作之助放松身体肌肉,在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他没有惊慌失措,身心完全向系统敞开。 这样其实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卡牌损坏,严重点甚至会影响到宿主本体的安危——毕竟是发生在精神层面的事,宿主的灵魂一旦受伤,本体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织田作之助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系统以最快速度接管了[蒂萨诺]的身体。 [我记得他是这样做来着……]系统一边开锁,一边自言自语。 织田作之助看见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抬起,拿起铁丝对着锁眼一通捣鼓。 脚步声越来越近,织田作之助没有催促,暗自做好一会儿开打的准备。 就在巡逻人员即将转弯时,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织田作之助连忙闪身入内。 “哒哒哒……” 脚步声从档案室门前经过,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声。 织田作之助始终保持屏息状态,直到这时才真正放松。 [你还会开锁啊。]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 没有翻车,系统超开心:[不算很会啦,我只是把别人的行为重现一次而已。这些都不重要,我们赶紧开始吧。] 就算织田作紧赶慢赶,抵达这里也花了差不多一刻钟。剩下十五分钟,他要在四面高至天花板的书架里找有关A药的资料,真的难。 只能祈祷组织已经将资料在电脑上拷贝了一份。 系统交给织田作一个U盘,只要U盘接入电脑,它就能以此为媒介迅速攻入。 U盘接口刚碰到接口,还没完全接入,织田作之助就脸色一变。 “不行。”他低声说,“U盘一插入就会立刻响起警报。” 系统从不怀疑织田作说出的未来,如果这是「天衣无缝」看到的未来,那么它就是真实的。 [用手。]系统当机立断,[像当初在研究所里一样,你用手碰触接口,作为我的转接点。] 织田作之助照做。 系统顺利侵入电脑,而原定设下的程序也没有被触动,档案室依旧风平浪静。 “你查电脑,我看书架……” 织田作之助话还没说完,房间外的走廊便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是逃跑的事暴露了吗? 危急关头,织田作之助越发冷静。 “不要管,先把资料找到。” 电脑交给系统,织田作快速扫过档案卷宗,冲到对应的区域开始翻找起来。 * (警报响起的五分钟前) [蒂萨诺]的病房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前边的男人面容冷峻,气势极强。他穿着一袭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银色长发披散在背后。走道的灯光落在银发上面,走动间,像银白色的星河。 他在守卫面前站定,微微颔首,声音冷淡又有磁性:“蒂萨诺在里面?” 守卫连忙收敛过于吃惊的表情,行了一礼:“是的,琴酒大人。” 琴酒言简意赅:“让开,我要进去。” “这……”守卫十分为难,“朗姆大人吩咐过,除了BOSS和特定的医师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哦?朗姆倒是养了两条忠心护主的狗。”琴酒勾起唇角,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一双冰冷的绿眸凝在两名守卫的身上,他们恍惚间以为自己要被杀死了,吓得两腿直打颤。 琴酒无趣地移开视线,从窗户里看了一眼躺着的蒂萨诺。 这不经意间的一眼,却让琴酒眉头皱起。 “不对!”琴酒喝道,“里面有情况,都给我闪开!” 琴酒一把撞开门口的守卫,强行闯入病房。 守卫瞪大了眼,想挡又不敢挡。其中一人给另一个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点点头,一溜烟地跑去搬救兵了。 伏特加紧跟在琴酒身后,瞥了一眼门外,“大哥,他们去找朗姆了。” “朗姆来了正好。”琴酒冷笑一声,一把掀翻假人脸上的呼吸面罩。他揪着红发,用力一拽,本意就把假人拽出被窝,手里却只有一顶红色假发。 塑料假人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原地,脸上甚至带着出厂时画上去的假笑。 琴酒:“……” 伏特加:“……” 就连伏特加都感觉都被嘲讽了,何况琴酒。 他怒极反笑,“很好,蒂萨诺,真不愧是你啊。” “琴酒!” 朗姆严厉的斥责在门口响起,“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独眼男人大踏步地走进病房,身后跟着两三个属下。 “你自己看吧!”琴酒一把掀开被子,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塑料假人! 朗姆一愣,表情顿时十分难看:“不可能,我的人明明寸步不离……”他倏地扭头,盯着守卫,语气森寒:“你们俩就没察觉到什么动静吗?”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摇头:“朗姆大人,除了最开始来检查的医生和护士,真的没有人出入病房……” 琴酒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阴冷的视线扫过,最后停在墙上少了一颗螺丝的排气管上。 “不用再查了,蒂萨诺从管道逃走了。”琴酒冷声道,“连个快死的人都看不住,两个废物。” 两个守卫脸色青青白白,不敢反驳。 出错的是朗姆的人,这一巴掌也打在了朗姆的脸上,让他很是难堪。 “封锁全基地,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基地!”朗姆转身对下属命令道,“用最快速度把蒂萨诺找出来!” “沿着这条排气管道去找,管道的每一个出口都不要放过。”琴酒冷声道。 朗姆的下属本来都要走了,闻言脚步一顿,迟疑地看向朗姆。 “……照他说的做。”朗姆深呼吸几次,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大局为重,这才克制住打人的欲望。 基地很快拉响了警报。 * “zero,我听到了警报声!” 金发男人一身黑衣,蹲在角落,静静等持枪的组织成员从他身后经过,他才敢出声。 “不是我,”安室透低声说,“我没有暴露。” 耳麦里,诸伏景光说:“我找到原因了,朗姆说是蒂萨诺逃跑了。” “那家伙不是刚抢救完么。”安室透深深地皱起眉头,“他也太勉强了。” 诸伏景光:“不能让织田跟组织的人碰上,他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打斗。”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 织田作之助刚翻开第四本卷宗,系统就欢呼一声:[织田作,找到了。我已经全部拷贝好了,快走吧!] “好。” 织田作之助放下卷宗,摊开右手掌,掌心向上。 一秒后,一把枪凭空掉落在他的手中。 织田作之助迅速接住,检查了一下,问:“只有一个弹匣吗?” [一个就够了。]系统解释道:[来自生化危机的沙漠.之鹰,是无限子弹版,你用来打人形生物有额外10%的命中率和杀伤力加成。] 织田作之助茫然:“为什么限定在人形?” 他一边问,一边给手.枪拉开保险和上膛。 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来人转了一下门把,发现本应上锁的档案室此时却能轻松入内,顿时猜到蒂萨诺可能就在里面。 房门缓缓打开。 织田作之助举起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门刚推开,那人还来不及查看,就被一颗子弹击穿手臂。 “唔啊啊啊!”惨叫声响彻一条走廊。 不远处的人迅速回头,正巧看见穿着病服的红发男人越过地上捂着手臂不断嚎叫的男人,头也没回地跑走了。 “蒂萨诺在这里,快追!!” 织田作之助有些纳闷:“我下手不狠啊,最多废他一只手。他怎么叫的那么惨……” 系统幽幽地说:[10%的伤害加成被你忘了么。]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冷不伶仃地回头给了几枪。 身后又传来接连几声惨叫,他脸色变都不变一下,倏地撑着半开的窗户一跳,旋身下蹲,躲在阴影里。 他屏住呼吸,在心中问:[所以为什么专攻人形生物?] [因为它是为了打丧尸而设计的!] 织田作之助:“……” [难怪这么厉害啊。]织田作之助感慨道。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系统担忧道,[你只剩八分钟了。] [顺带提醒一句,就在你跑步和开枪的时候,你的破损度已经突破90%了。]系统说。 [……嗯,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等头顶凌乱的脚步声跑过,他才撑着墙壁站起来。 系统突然咦了一声,惊喜道:[我好像看到波本在监控一闪而过的身影了,我们去找他吧。] 也只能这样了,用最后的八分钟找到队友,再让队友带他出去。 顺利的话,他还能像系统说的一样看个日出再离开。 织田作之助难得有些自嘲地想。 他从房间顺了一件黑色大衣,尺码有些不合,凑合凑合也能用。黑色大衣总比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低调的多,也更方便隐藏。 织田作之助一路躲躲藏藏,能不硬刚就不硬刚。 在此期间,他总能听到枪声和爆炸声。最凶狠的一次,就连基地的墙壁都在震动,掉下来的墙板差点砸到织田作身上,还好他及时避开。 系统告诉他,这是FBI和公安在与组织交战。他们估计是怕组织对蒂萨诺下杀手,于是决定先潜入救人,等人救出来了再展开行动。 没想到织田作自救成功,自己从病房逃了出来。 一旦没有人质,他们还怕什么。不如直接开打,还能借此告诉不知道躲在哪儿的蒂萨诺——“我们来救你了,直接往外跑。” 织田作之助确实接收到了他们的信号,也是这么做的。 只可惜,八分钟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他又身处基地核心区域,红点地图上的敌人数量多到吓人,密密麻麻地将他包围,堪称地狱模式。 如果是全盛状态,织田作之助完全不惧。 可现在…… 他喘着气,甚至连一步都走不动了,只能依靠在墙壁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视线逐渐模糊,织田作之助不得不连眨几次眼,才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前面有个房间,你进去躲躲!]系统着急道,[后面马上要来人了,快!] 织田作之助艰难地移动到房间前,抬手握住门把。 好消息,门没锁。 坏消息,里面有人。 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他,正坐在桌边写写画画。 光屏显示的地图上,代表敌人的红点越来越近,织田作之助咬了咬牙,合上房门。 声音有点大,织田作之助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双手持枪,枪口牢牢对准男人的要害,威胁道:“……别出声,保持安静!” 听见声响,男人抖了抖,慢慢转身。看见是织田作,他的表情有些讶异。 织田作之助这才看清坐在桌边的人是谁。 背后的房门突然被敲响:“西蒙教授,西蒙教授!” 哪怕虚弱至极,织田作之助持枪的手依旧很稳。他冷着脸,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神却很凌厉,气势惊人。 做出一副唬人的样子,织田作之助心里已经在打算怎么解决追兵了。 他认为西蒙不会帮他,只会大声呼救。 出乎意料,西蒙沉默了一会儿,快步走了过来,连拉带拽,把织田作扯到床边,让他躲在床底下。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半趴在床底,食指还悬在扳机上。 在床底下是看不见门口发生了什么的,他只能听见西蒙故作不耐烦地回应盘问:“没看到有人,你们要找人干什么来我这里找!我还在整理一会儿要交给BOSS的研究资料,不要来打扰我!” 织田作之助喉咙突然涌上一股痒意,他死死地捂着唇,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他失去了意识。 门口的两人仍在交谈。 “要交给BOSS的研究资料?”奉命搜查蒂萨诺的男人一愣,“西蒙教授,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西蒙皱着眉:“基地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今天确实有点吵。” 男人与西蒙有几分交情,见状,好心提醒他:“FBI和日本公安正在攻打基地,我们好多兄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西蒙教授,你也趁早做好准备吧。” “好,谢谢你。”西蒙脸色缓和几分,“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也别太急着跑。”男人低声道:“要是我们赢了呢?BOSS回头清算的话……” 西蒙点点头,“我懂的,你去忙吧。” 男人嘿嘿一笑,强行越过西蒙,探头扫了一眼室内。 “真的没人,你要是不信就随便搜。”西蒙抱臂站在一旁,语气很淡。 男人不敢细查,他也不觉得西蒙会包庇蒂萨诺,拎着枪走了。 直到确认那人不会再回返,西蒙才敲了敲床板,“你可以出来了。” 床底下一直没有动静。 西蒙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捞了个手电筒,趴下去看床底。 映入眼帘的是一滩血,红发男人右手紧紧握着手.枪,左手捂着唇,姿势难受地蜷缩在一起。 男人抽搐一下,鲜血就从他的指缝涌出。 西蒙快吓死了,费了好大劲才把蒂萨诺从床底拖出来,让他躺在床上,自己掏出医药箱开始急救。 抢救途中,短暂昏迷的蒂萨诺自己苏醒了。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睁开眼,意识恍恍惚惚,半响才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很差,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再剧烈运动了,你需要静养。”西蒙冷淡地说。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停在西蒙身上,嗓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帮我?” 这是全研究院唯一一个能够面不改色地把人体实验挂在嘴边的狠人,织田作又是他手下唯一的实验人员。 他实在想不到西蒙帮他的理由。 “……寺岛好歹做过我许多年的助理,我本以为他必死无疑。直到某天,我偷听到琴酒和伏特加的对话,才知道是你救了他。” 西蒙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你救了寺岛,我救了你,就当还了我从前整天使唤寺岛做事的情。何况警方都找上门了,我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 “谢谢。” 织田作之助真诚地道谢。 西蒙简单收拾了一个跑路用的小背包,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走不动,暂时借你房间藏一下。”织田作之助答道。 西蒙点头,“可以,反正我已经不在房间了。你要是被后来的人抓到,跟我没关系。” “好。”织田作之助有些艰难地点头,仰躺着,有些艰难地喘息:“你要是逃出去了,遇到警方,帮我传递一下我的位置。” 就当投名状了。 西蒙爽快地应下了,走前还帮了织田作一把,把他又藏回满是灰尘的床底下。 没办法,他才刚来,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床底。 西蒙走了。 织田作之助紧紧抓着手.枪,趴在床底下,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动静。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因为担心血腥味暴露他的身形,连涌上来的血都死命往下咽。 房间外砰砰砰的枪声、凌乱的脚步声、轰隆隆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织田作之助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缓缓闭上又迅速睁开,如此反复。 系统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织田作完全听不见了。 他只记得他答应了系统要活到日出以后。 他记得他还没有好好和明美、小哀告别。 光屏上显示的破损度慢慢提升。 92% 93% 94% …… 破损度抵达96%的时候,西蒙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敌人吗? 织田作之助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但他还是紧紧握着手.枪,默默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织田!” 织田作之助听见两声熟悉的呼喊。 ——是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织田作放心下来,松开扳机。 金发男人将他从床底下拖出来,等到看清红发男人的样子后,顿时瞳孔一缩。 “别睡,别睡!”诸伏景光厉声喝道,“织田,睁开眼,跟我们说说话!” “hiro,我背他出去。”安室透快速地说。 在景光的帮助下,织田作之助被转移到安室透的背上。 三人迅速往外疾冲,边跑,织田作还能听见诸伏景光联系人的声音。 “对,织田重伤,叫医生来急救!我们在前往出口……” 基地已经被警方彻底控制住了,现在是安全的。 安室透还在不停地跟背上的人说话:“织田,乌丸莲耶已经被我们击毙了,朗姆也被我们抓住了,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别闭眼,跟我说话啊……” 就在此时,基地突然大幅度晃动,安室透背着一个人,险些没能站稳。 诸伏景光扶着安室透,侧耳听了几句,顿时一惊。 “琴酒还留了一手,他要炸掉基地,萩原让我们尽快撤出去!” 幼驯染们对视一眼,眸中皆是凝重。 他们一边跑,一边躲砸落的墙板、炸裂的玻璃……有些地方着火了,他们还要冒着火焰和烟尘冲过去。 途中,还要不停歇地引织田作说话,试图唤醒织田作之助生存的意志。 “这个时间,小哀快起床了,你想不想送她上学?或者是跟她一起吃早餐?” “松田说有人听说警方在收集给你的感谢信,最近经常往警局的邮箱寄给你的信件。他存了好多,你想看吗?” “我做辣咖喱超好吃,zero吃了都赞不绝口,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 织田作之助实在没力气应声,最多只能艰难地嗯一声。 他不太擅长生离死别,想要安慰,却又无从下手。 怎么又死在友人面前了啊。 明明最开始设想的是悄无声息离开的。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织田作之助确实很累了。 从被朗姆设下陷阱被迫昏迷,之后被带到组织基地,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在超支自己的体力。 注意到织田闭上眼,诸伏景光立即提高音量,在他耳边吼道:“不许睡!!你睁开,看看我,看看zero!” 织田作之助于是又勉强睁开眼。 这一次,他看见右上角的光屏里显示着:[破损度:98%] 三个人成功逃离基地的下一秒,基地的建筑便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织田作之助闭着眼,还没被送到医用平车上,就听见耳边乱七八糟地响成一片。 松田、萩原……他甚至听到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可是声音太嘈杂了,织田作之助反而什么也听不清。 突然,世界安静了下来,一个很轻的脚步声向他接近。 来人将他拥入怀中。 温热的眼泪滴在织田作之助的脸上。 “……作之助,不睁开眼看看姐姐吗?”温柔的声音哽咽道。 织田作之助勉力睁眼,看见了宫野明美,和她背后慢慢升起的金灿阳光。 宫野明美背着光,面容有些模糊。她的鬓发有些散乱,被晨曦染成灿烂的金色,是很温暖的颜色。 “……明美。”织田作之助的语速很慢,“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给我发短信,说希望我来这里,见你一面。”明美强忍眼泪,尽可能温和地说:“所以我来了。” [破损度:99%]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拖延下去了。 [系统,A药的资料……]织田作在心里呼唤道。 系统答复他:[我传到U盘里,现在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U盘凭空出现在他的手心。 围在他身边的人皆是一惊,这个U盘是从哪里来的?织田的手明明没有动过啊! 织田作之助将U盘交到明美的手里。 “里面是……A药的资料,”他说,“把它交给小哀。” 宫野明美握紧了手心的U盘,嗯了一声。 [织田作,最后十秒。]系统提醒他。 织田作之助看向他的家人、他的友人,看向他在此间的羁绊,温和地说:“我要走了,不要为我担心。” 在众人眼中,这是织田在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大家的心慢慢沉入谷地,眼底酸涩不已。 织田作之助灰蓝色的眸中一片平静,他不能直白地说出系统和穿越,因此只能尽可能委婉地告知他们真相。 “我的真名是织田作之助,不是重名。”织田作之助说,“异能力天衣无缝,也是真的。” 大家一愣。 “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不要为我担忧。”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你们也要满怀希望地生活,不要因为我难过。” 明美用力握住他的手,眼眶通红。 织田作之助缓缓闭上眼。 [破损度:100%] [织田作,传输要开始了。] 阳光亲吻他的手背,下一秒,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视线中,从织田作之助的衣角开始,慢慢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 “织田他这是……” “不可能!” 明美始终默不作声,眼泪一点点滴落,一开始还能滴落在红发男人的衣服上,最后却穿过身躯,落在泥土里。 她手心的大手悄然消散,明美惊慌地试图握紧,也只留住最后一粒如沙砾般的金灿光点。 明美跪在泥土里,紧紧握着手心的光点,不让它飘走。 而原本躺在她膝上的红发男人,已经化作光点,碎裂在长夜破晓的曙光里。微风拂过,便变成碎金飘散在林间。 他走了。 第184章 第 184 章 西蒙被日本公安抓住的时候没有反抗, 认命地叹了口气,顺从地将背包甩到一边,抱头蹲下。 “我要见你们长官。”西蒙说。 全副武装的警察很诧异, 皱眉:“你有什么事跟我就好,我去向队长回禀。” 西蒙很坚持:“不见到他,我是不会说的。你最好快点,我要说的事情很紧急。” 警察和身旁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 同事点头:“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警察便紧急上报了这条消息。 西蒙被带离基地, 可能大家以为他是要临阵反叛,背刺组织。看守西蒙的警察没有把他带到临时监管犯人的区域, 而是带到了另一边。 没有等多久,收到消息的风见裕也百忙之中抽空赶来。 “你找我做什么?”风见很警惕。 西蒙便把蒂萨诺的消息告诉了他。 “我不跟其他人说,是怕信息泄露, 反而害了他。”要是他随便找个人就说蒂萨诺藏身的地点, 被别人听了去,或是小警察没经验走漏风声,蒂萨诺就危险了。 风见裕也神情严肃:“我知道了,多谢你传讯。” 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西蒙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转头对警察说:“走吧。” 战斗结束后, 他是最后一批被带离现场的组织成员。就在他带着手铐, 弯腰准备钻进警车的瞬间,身后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下意识驻足回头。 只有两个人不要命一样往倒塌的基地冲,半长黑发搭在肩上的男人穿着警服,另一个头发稍卷的男人则穿着便服。 他们旋风便从西蒙的面前疾跑而过,脸色难看至极。 西蒙听见身旁的警官们在窃窃私语。 “是警视厅的萩原和松田警官……跑这么快,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风见队长没在频道说啊。” “降谷先生也没有下命令。” “可能是他们警视厅内部的事吧。” “不对,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啊?” …… 西蒙听得云里雾里, 他拧着眉竖起耳朵, 终于艰难地从嘈杂的说话声中捕捉到远处林间隐隐约约的泣音。 前方的警车启动了,马上就轮到他这一辆。西蒙低着头,做好准备上警车。 “哇啊!”两名站在西蒙身边的警察突然齐齐惊呼一声,“那是什么,好漂亮诶!” 什么东西,到底还走不走了。 西蒙很不耐烦,抬起头,循着他们的视线望了过去,顿时愣住了。 金色的光点四散着随风飘向天际,逐渐融入漫□□霞里,像极了魔法师挥舞魔杖时杖尖的光芒,奇幻又美丽。 西蒙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听不太清的哭喊声却陡然清晰起来。 他听见从林间传来的悲恸的呼声,有男有女。 他们在呼喊同一个名字。 “织田” “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 被乌丸莲耶要求搬到这座隐秘的基地以后,失去人身自由的西蒙得到了极大的权利。他可以观看蒂萨诺的全部资料,手里甚至有蒂萨诺从前的实验记录备份——为了在宿舍也能进行研究。 西蒙是一个道德意识极其浅薄的人,可即便是他,看完那份资料后也一阵愕然,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难得升起一点同情心,明明卑劣的是他,该道歉的也是他,只是将蒂萨诺藏起来这一举动,却得到了对方毫无芥蒂的真诚道谢。 是蒂萨诺死了吗?他不是可以死而复生吗,怎么会死呢。 西蒙被押着坐进警车,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蒂萨诺死去的事实。 是奇迹没有发生…… 不对。 西蒙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银手铐,心想: 那分明就不是奇迹,而是苦难的降临啊。 * 灰原哀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心脏微微一疼,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皱了皱眉,迅速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通讯列表。 没人给她发信息,加密邮箱里只有寺岛优树给她发送的邮件——关于“复苏”解药的研制,寺岛有了新思路。 灰原哀坐在床边认真地读完邮件,表情有些惊喜。 多了一个人参谋和自己闭门造车的感觉就是不同,有了寺岛辅助,灰原哀感觉研究进展一日千里。 尤其是这份邮件,灰原哀一看就知道可行性非常高。 成功研制解药指日可待,没了“复苏”拖累,蒂萨诺的身体像正常人一样慢慢调理,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今天的米花天气很好,一大早就放晴了。她出门上学时,从树荫下漫步而过,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留下斑驳的光晕。 灰原哀不觉得晒,反而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她抬起手挡了一下,眯了眯眼,神情很放松,嘴角都不知不觉上扬了些许弧度。 谁都能看出一向高冷的灰原同学今天心情格外愉快。 步美好奇地问:“哀酱,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就连柯南都说:“灰原,你不会是抢到限量名牌包包了吧。” 灰原哀一概以“天气好所以心情好”的理由试图糊弄所有人,少年侦探团信了,唯有柯南用“编,你接着编”的无语视线扫了她几眼。 好消息,就该找人分享嘛。 灰原哀实在没忍住,趁孩子们跑远,连忙对柯南低声道:“我们已经找到新路子了,不出半年,一定可以把解药做出来。” “真的吗?”柯南惊喜道。 灰原哀郑重点头。 “太好了啊!!”柯南为织田而高兴,“织田的身体终于可以康复了!” 两个人都很快乐,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快乐超级加倍。 灰原哀以为她的好心情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直到她在帝丹小学外看见伪装后的诸伏景光。 黑发男人的衣着有些凌乱,易容也不像平时那样精细,但凡有经验的人多看他几眼都能发现不对劲。 他站在大门不远处的树梢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似乎在看远处的电线缆,但仔细观察,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只是在发呆。 灰原哀的眉心一跳,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柯南扭头。 “他来了。”灰原哀轻声说完,一路小跑到诸伏景光面前。 柯南一愣,目光追寻着栗发女孩的背影,最后停留在猫眼青年身上。 他的感觉更加敏锐,几乎在瞬间察觉出景光的异样。 出大事了! 柯南紧绷着脸,匆匆与少年侦探团告别,对着景光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停在灰原哀身边。 女孩低着头,垂落的栗色短发挡住了她的所有表情。 “出什么事了吗?”柯南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气还没喘匀,便急忙地问道。 另外两个人没有立刻出声,互相沉默着,一片死寂。 柯南皱着眉:“说话呀。” 身旁始终垂着头的女孩喉间溢出一声哽咽。 柯南吓了一跳,转到她面前,才看见女孩早已流泪满面。 眼泪顺着她的面庞不断滑落,她却一副茫茫然,未反应过来的样子。 诸伏景光叹了一声,蹲下,扶住灰原哀的肩膀。 “你姐姐也来了,她不方便露面,所以让我先来接你。你去吧,她就在后面那辆黑色的车上。”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擦了擦眼泪,绕开挡在她面前的男孩,冲着路边的车跑去。 她还没完全靠近,后座的门就已经打开了。 柯南看见一双莹白的手从车内伸出,将灰原哀抱了进去。 车门关上了。 “诸伏先生,这到底怎么了呀?”柯南仰头问道。 “织田去世了。” “谁?你说谁死了?”柯南一愣,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听力。 “是织田,”诸伏景光毫不留情地打碎他的自我欺骗,“织田作之助。” “他被组织设计带走,我们将他救出来时,他已经伤势过重,没办法抢救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重如千斤,柯南瞬间脸色剧变,震惊到失语。 “这……前几天不是还在波洛见到他吗,我和元太他们还在路上碰见他呢,都很正常呀。”他呐呐道,“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 “我们也不敢相信。”诸伏景光又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黯淡,“世事无常。” 诸伏景光经历过不少生离死别,他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直到亲眼目睹亲友的死亡,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永远也无法接受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织田桑的遗体现在被安置在哪里?”柯南的声音有些沙哑。 诸伏景光迟疑片刻,摇摇头:“没有遗体,他什么也没能留下。” 柯南一愣,追问为什么。 景光却只摇头,不愿解释太多。他总不能说织田的遗体变成光飘上天了吧? 柯南显然误会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该死的组织!我一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其实……”景光欲言又止。 柯南:“嗯?” “其实剿灭组织的行动,今早已经结束了。” 柯南的表情逐渐空白。 “组织的BOSS叫乌丸莲耶,已经在行动中击毙了,本来想留一个活口的……啧。”诸伏景光接着说,“也是乌丸莲耶运气不好,自己往枪口上撞。其他人,朗姆抓到了,琴酒和伏特加跑了,我们还在追。” 柯南脱口而出:“你们行动竟然不叫我?!” 诸伏景光一顿,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叫你?无论原身还是变小后的你,都是未成年啊。这么危险的事,有警察就够了。” 柯南:“……” 可恶,好有道理! “总之,放心吧,你很快就能恢复高中生的身体了。”诸伏景光安慰地拍了拍柯南的肩,抿了抿唇,“我们已经拿到A药的全部资料了,想必有了它,小哀很快就能制作出解药。” 柯南看着他的表情,试探问道:“资料是……” “织田拼死带出来交给明美的。” 柯南默然。 他一直是个乐观派。哪怕身体变小,陷入危险的旋涡,朝不保夕。哪怕看着小兰为他哭泣,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却无法告知真相,甚至连安慰都苍白无力。 工藤新一始终坚信正义终究会取得胜利。 但他没想到正义到来时,付出的代价会如此惨痛。 两人保持着沉默,站在树荫下,没有立刻上车。 车上的两位女孩一定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来平复状态。 …… 等到后座的车窗降下,宫野明美稍微探出头来,朝诸伏景光招了招手,两人这才走近拉开车门。 后座上,灰原哀始终低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巧又精致的玻璃瓶,瓶口塞着软木塞。 柯南爬上副驾,坐稳前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因为玻璃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粒漂浮在正中央的金色光点,它随着重力上下漂浮,散发着莹莹光芒。 很好看。 是宫野明美从长野县买的礼物吗? 柯南想到诸伏景光刚刚告诉他,织田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带灰原去长野县看完宫野明美的。 柯南在副驾坐定,系好了安全带,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沉重。 所以这应该就是原本预定要送给她的礼物吧,织田桑肯定也有一份,只可惜…… 唉,命运弄人。 * 在柯南和景光上车前,灰原哀就在姐姐怀里哭了个痛快。 她在哭,宫野明美也在哭。 姐妹俩就缩在汽车的后座彼此拥抱,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衣裳,半响才收敛。 灰原哀从宫野明美这里知道了所有事的大概过程,更详细的,明美回到家才跟她细说。 到家后,她听着姐姐的话,看着桌上的玻璃瓶,总觉得不真实。 看着看着,灰原哀的眼泪又默默掉下来,再被她无声擦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 潜伏在组织内部的CIA探员水无怜奈做出了极大贡献,她联系了红方,提供了部分情报,参与收网行动。 日本公安、FBI、CIA三方强强联合,打了组织一个措手不及。 组织高层里,除了一部分人被警方当场逮住,还有部分早就收到消息逃亡在外的。 比如琴酒和贝尔摩德。 在追捕期间,为了得到更多情报,警察对抓到的犯人一一进行审讯。 降谷零得到了西蒙上缴的所有有关蒂萨诺的资料。 个人基础信息、在训练营的训练记录、被带到研究所后的实验记录…… 有些甚至附有视频。 降谷零点开其中一个,那是蒂萨诺第一次接受实验的时候。 红发少年被束缚带固定在手术台上,他的挣扎、痛呼、满屏的血红都刺痛了降谷零。 他深呼吸,关掉,再随手点开另一个。 降谷零看见屏幕里,乌丸莲耶对着织田的心脏开了一枪,少年紧闭着眼,过了一会儿又奇迹般睁开,就连心脏都恢复如初。 乌丸莲耶笑着说他很满意,可以开始实验了。 “砰!!” 降谷零重重锤了一下桌子,一字一顿:“原、来、如、此!” 他就说朗姆为什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 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死”“会复活”…… 他们当时听着还觉得莫名其妙,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降谷零仔仔细细地看完所有资料,然后一整夜呆坐在电脑前。从夜幕到天明,他什么也没干,反反复复地观看西蒙U盘里的文档和视频。 当时的频道还没有解散,降谷零将所有文件打包,上传发给所有人。 他自己亲自带着电脑去找了宫野明美和灰原哀。 作为家属,她们当然有知晓蒂萨诺过去的权利。 宫野明美目前暂住在织田从前的公寓里,闻言,说要去阿笠博士家接小哀一起看。 谁知道正好撞上灰头土脸被赶出家门,正准备回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柯南。 总之,最后是三个人一起看完的。 所有人都很愤怒。 既愤怒,又悲伤。 他们甚至看到一个视频,是测试蒂萨诺伤口恢复速度的。 在无麻醉的情况下反反复复地割开伤口,观察不同大小的伤口愈合时间,然后在研究报告中大夸特夸,“歌颂”他的特殊,说这样的特殊能力一定能让研究成功。 大家看完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蒂萨诺的心理状态。 被反复实验“死亡”次数和伤口恢复速度的蒂萨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他会不会绝望,会不会痛? 不断帮助别人的时候,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被束缚在小小实验室里的过去。 那些黑暗又无助的日子里,如果有人能帮帮他,拉他一把,救他逃出组织的笼牢,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死。 是他们知道的太迟了。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许久后。 几个人秘密举行了织田作之助的葬礼。 因为没有遗体,代替遗体的是从织田衣柜里找出来的一套常穿的衣服。 送别那天,下了蒙蒙细雨。所有人举着黑伞,穿着黑色西装。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看着刻着名字的墓碑,双手紧紧捧着玻璃瓶,像是能从微光中得到几分慰藉。 宫野明美紧紧贴着妹妹,举着黑伞,眼眶有点红。她没有出声,眼神却在诉说无尽哀思。 松田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夹着香烟。他将烟送至唇边,没有点燃,只是微微用力咬着。 萩原研二俯身,将一捧花放在织田的墓前。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共用一把伞,因为景光的伞给了站在人群后的赤井秀一。 黑发绿眸的男人没带伞,干脆就淋着细雨参加了全程葬礼。他始终一言不发地游离在人群边缘,肩膀都湿透了,黑发也湿漉漉地垂下来。 景光看不过去,将自己的伞塞到对方手里。 “hiro,你理他做什么。”降谷零不满,“他可是FBI!”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少说两句。”景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降谷零便深吸一口气,冷着脸不说话了。 景光有点遗憾。 他本想给织田带点他喜欢的东西,放在墓前。想来想去,织田好像只有两个爱好。一是看书,二是辣咖喱。 偏偏今天下雨,织田爱书,一定不愿意让书被淋湿。辣咖喱又不太方便…… 想来想去,只有鲜花是最合适的选择。 早知道,织田要吃辣咖喱的时候就不拦着他了。 景光低叹。 另一边的是柯南和毛利兰。柯南瞒不过小兰,将自己要出席织田葬礼的事告诉了她,同时也说了高桥和彦就是织田作之助的事。小兰虽然吃惊,坚持要来,此刻也在场。 要说谁的心情最复杂,想必是柯南。 他因为一场乌龙,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 因为宫野明美去收拾织田公寓的时候,从收纳柜里发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礼盒里放着一把适合初学者使用的手.枪,还有一张贺卡,写着: [赠予工藤新一,祝早日实现心愿,顺利成为Mafia。另,Mafia的工作其实并不如外表那样光鲜亮丽,伴随着暴力与血腥,还是希望你再三考虑将来成为Mafia的心愿。我认为侦探也不错,你觉得呢?——织田作之助] 这年头,还有孩子主动想当Mafia?? 宫野明美惊讶之余,还是帮织田将礼物带到了工藤宅。 开门的是工藤有希子,他们夫妇正好因赤井秀一的求助而回国。 得知来意,工藤有希子虽然为织田感到遗憾,更多还是有几分新奇。 “给小新的礼物呀……”有希子好奇地问,“我能看看吗?” 明美欲言又止:“夫人,虽说要给孩子足够的隐私,但我劝您还是看一看。” 有希子开个门久久不回,工藤优作正好前来查看情况。 他接过礼盒的瞬间,表情有些困惑,二话不说将其打开。 有希子好奇探头,顿时一愣。 “怎么是把枪?” “是作之助考虑不周到,确实不该给孩子送枪的。”宫野明美深感抱歉,轻轻鞠了一躬,“假如您觉得为难,我可以帮忙处理掉这把枪。” 有希子慌张地去扶她:“啊呀,这不要紧的,一把枪而已嘛……” “请您放心,我会跟新一好·好·沟通的。”工藤优作看完贺卡,将它们收好,对着明美郑重道歉:“既然织田先生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新一私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孩子,请您原谅。” “您说的是哪里话,我弟弟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方家长互相道歉,有希子将宫野明美送出门外,才折返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工藤优作将贺卡递给她。 有希子一头雾水地接过,表情先是一片空白,而后越来越愤怒:“小新——” 等工藤新一被急召回家,面对的就是两个黑着脸的大人。 …… 柯南已经不想回忆那天发生的惨剧,他费了无数口舌才说服爸妈自己没有想要混黑的想法。 更离谱的是,工藤优作分明一眼就看出只是误会,偏偏任由他被有希子揪着耳朵狠狠骂了几小时。 就冷眼旁观,还时不时冷不伶仃说几句奚落他的话。 可恶! * 现场气氛有些沉重,大家都默不作声。 松田阵平突然开口:“我们现在给他办葬礼,万一将来他又出现了呢。” “毕竟……嗯哼,谁说得清。”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笑了。 唯有毛利兰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们。 “是啊。” 大家的目光移向灰原哀手中的玻璃瓶,朦胧细雨组成的雨雾里,它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盈盈光晕似梦似幻,正如[织田作之助]的出现与离去一样,都活像是一场有血有泪的无比真实的梦境。 他还会再次出现的吧。 众人如此希冀着。 第185章 第 185 章 传输数据成功的世界, 织田作之助的灵魂被瞬间带离了[蒂萨诺]的躯体。 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晕眩袭击了织田作之助的大脑,他就像被丢进一个超高速旋转中的洗衣机, 哪怕是他, 也涌起了几分想吐的感觉。 “系统??”织田作之助艰难地呼叫系统,“这次传输怎么跟第一次不一样?” [我不知道!]系统大声道, [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你坚持住, 我去找……等等。] 织田作之助:“怎么了?” [我说为什么换个世界也能抖成这样,原来是我们跟另一个系统碰上了。]系统欲哭无泪。 在系统的紧急解释下, 织田作之助懂了。这就跟两辆并肩同向行驶的车一样,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却同时装向,所以在十字路口撞上了。 织田作之助:“……” “我们退一退, 让他们先过。”织田作提议。 [传输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我们退不了啊!]系统无奈, [问题不大, 世界匹配马上开始,倒数三十秒——] 织田作之助紧闭着眼, 三十秒转瞬即逝, 等系统念到“零”的时候, 他的眼前一花, 看见虚空中的隧道底下突然出现一个大口子。 透过黑洞,能看见下面林立的高楼。织田作之助匆匆一瞥,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 洞口瞬间扩大, 将他完全吞噬。 不会是直接从高空中出现吧? 织田作之助悚然一惊,会摔死的啊。 “系统——” [不会摔死的,信我。主系统的落点一向很靠谱!]仿佛猜到织田作在想什么,系统立马信誓旦旦地说。 织田作之助自然是相信它的,他刚放下心。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横滨的万里高空之上。 横滨碧空如洗的晴天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一身是血,浑身狼狈的红发男人。 一架飞机正巧从旁边经过,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趴在窗户上,与织田作之助四目相对。 织田作之助:“……” 系统:“……” 小女孩眨巴下眼,回过头,指着窗外说:“妈妈,我看到有个奇怪的人站在云朵上面诶!” 坐在一旁的女人闻言探头一看,洁白的云上什么也没有,窗外的景色一如既往地美丽。 “宝贝一定是看错了,什么也没有呀。” “真的有,我刚刚看到了!”女孩嘟嘴。 女人顿时笑了,哄她:“好好好,妈妈信你。宝宝乖,飞机上不要大声说话哦。” 而飞机外边。 红发男人像跳伞一样脸朝下,双臂张开,飞速往下落,呼啸的风将他的大衣刮得哗哗作响。 灼热的太阳光和猛烈的风都让他睁不开眼。 系统在惊慌失措地尖叫:[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织田作!!] 在紧急关头,织田作之助倏地想起为了救松田阵平而爬摩天轮的时候,他就和系统探讨过从半空坠落应该如何补救。 他记得是什么吃了就不能游泳的恶魔果实、强迫换上超短裙啦啦女装队服的溜冰鞋以及反重力装置竹蜻蜓。 还不能判断这个世界有没有超能力者,也不知道他的新身份,还是谨慎一点好。 比起幻化成鸟,纯粹的黑科技显然更加低调。 织田作之助强行无视了需要女装的溜冰鞋。 “把……把竹蜻蜓给我!”织田作之助一开口,嘴里就灌了不少风,让他说话更加艰难。 系统恍然大悟:[好,马上!] 说话的间隙,高楼离他越来越近。 织田作之助的手心突然出现一个装置——一根竹子上连接着两片扇叶。 [把它安到头顶,就可以飞起来了。]系统急忙道。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正要按系统说得做,底下的黑色高楼却骤然亮起一道红光。 红光迅速向他接近,最后停在他身旁。 织田作之助的左手臂被拽住了,整个人身体一轻,失重一般悬浮在半空中。 “喂,你是什么人?”来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压迫感。 织田作之助却一愣,在空气中站稳后迅速转头。 拽着他左臂的橘发青年披着黑色大衣,垂下来的小辫子搭在肩上,脖颈处戴着一个纯黑的cocker,正拧着眉上下打量他,蓝眸中满是困惑和不耐烦。 任谁在办公室悠闲地看着报告的时候,突然被首领要求立即跳窗去救一个从半空落下的红发男人,都会觉得无语。 “中原干部……?”织田作之助比青年还要茫然,条件反射地低声呢喃道, 中原中也挑眉:“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双黑’之一,港口Mafia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您的名讳。”织田作之助点头。 “哼。” 中原中也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怪异。 听这人说话的口吻,仿佛是港口Mafia的一员。但他却从没见过,难道是其他部门的人吗。 而且,“双黑”……? 现在一般人提起他,只会说“港.黑的重力使”啊。双黑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因为某位成功上位的人,知情者甚至会回避这件事。 是可疑的人。 中原中也保持着警惕,带着人缓缓降落到地上。 织田作之助在半空站稳,能够完全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这里是横滨了。 他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漆黑大楼,当场愣住了。 不会认错的。 这就是位于港口Mafia最中心的总部,是属于首领的大楼。 “这里是横滨?”织田作之助问道。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你在哪。”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以为我会去另一个世界,竟然回来了吗。” “我不去救你,你就真的可以去投胎转世了。”中原中也嗤笑一声,抬起手压了压帽檐,“你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颔首,冷漠道:“跟我来,首领要见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迈步。 森鸥外要见他?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他不认为跟算计了他的森鸥外还有什么话好说。 但他顿了顿,还是选择跟上中原中也。 [系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织田作之助在心里问,[不是说去下一个世界吗。] 系统见到中原中也的瞬间也惊呆了,现在还在忙着探查原因。它什么都还没搞清,只能告诉织田作:[我还在查,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世界跟你的原世界不是同一个。]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身旁的中原中也立刻投来警惕的一瞥。 [而且,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系统说,[我总觉得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我没有任何记忆了。] 织田作之助的脑中迅速想起为他留下速通手册的太宰治。 是他吗? 通往首领办公室的电梯缓缓上升,织田作之助不是第一次搭乘这座电梯。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趁电梯还没停下,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问道:“中原干部,请问太宰干部在哪?他在总部吗。” “你问谁?”中原中也瞬间紧绷,蓝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红发男人,只要他又任何异动,自己就能立刻拿下他。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太宰,太宰治。” “……” “你认识他?”中原中也试探道。 啊,身为底层打杂的成员,竟然能与干部有交情,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中原中也会感到惊奇也是正常的。 织田作之助如此想着,坦诚道:“嗯,有时候会和太宰在酒吧遇见,一起喝酒。” 似乎是他的错觉,织田作之助总觉得重力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对方咬牙切齿地低语道:“这个混蛋什么时候又给我偷跑出去了……” 织田作之助:? 电梯门打开,两个男人持枪对准电梯内。看见中原中也,他们才连忙移开枪口。 “首领让我带他过来。”中原中也压着怒火,冷声道。 “首领已经交代过了,中原先生,您请。先生,请。”护卫毕恭毕敬地让开一条道。 中原中也尚且没有意识到什么,一心只想捏死混蛋首领。 不知道外面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吗?!甩开护卫去酒吧,他可真行啊! 望着橘发青年怒气冲冲地跨出电梯的背影,织田作之助快步跟上,在首领门外拦住他。 “中原干部,请问……” “你马上就能看到他了。”中原中也打断道。 一左一右立正站在门外的黑衣男人微微鞠躬,伸手就要为他们拉门。 “等等。”中原中也皱眉,“他不用安检?” 身为干部,有一些特权是正常的,面见首领不用检查和交出武器都是特权之一。 可一路走来,为什么没人拦住织田作之助? “首领吩咐,这位先生来了可以直接进入,无需任何检查和上交武器。”男人恭敬答道。 中原中也古怪地回头,看见红发男人明显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显然他也并不知情。 “啧,他又搞什么……算了,跟我来。” 森鸥外想干什么,在mimic事件后见到他的价值,想要重新招揽他? 可织田作早已下定决心,等救回孩子和老板,自己就退出港口Mafia,带着他们换个地方生活。 森鸥外…… 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几分厌恶。 他对算计了自己家人性命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首领办公室不像他第一次来时一样亮堂,三面防弹玻璃落地窗被降下的厚重帘子遮挡,屋内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暗得不像话。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听见首领和自己的爱女爱丽丝玩换装游戏的声音。 他眉头微蹙,心中越发警觉。 面对跟小黑屋没什么两样的房间,中原中也却适应良好:“首领,您要我救下的人,我带来了。” 桌上的灯亮起。 想起森鸥外,他就想起惨死的孩子。织田作之助冷着脸望过去,浑身都是敌意和戒备。 灯光照亮桌后的男人的脸。 海藻般微微卷曲的黑发,左眼绑着绷带。他坐在象征君临横滨、拥有至高权势的座椅上,红围巾绕过他的脖颈,手肘搭在桌面,双手交叠轻轻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他的鸢瞳沉淀着比夜还深沉的暗色,哪怕面庞再精致,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织田作之助愣愣地看着坐在首领宝座上的男人,几乎认不出这是太宰治。 别人看见他的阴郁和权柄,织田作之助却看见他的疲惫。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沉默片刻,勾起唇角,气势更加惊人,“你凭空出现在港口Mafia的地盘上,是想要做什么呢?冒犯到港口Mafia……想好后果了么。” 中原中也不懂。既然要发难,为什么又让护卫以礼相待。 他收敛表情,偏头去听织田的解释。 “你很累么?” 太宰治一愣:“什么?”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神情严肃,语气倒是很温和:“太宰,你多久没睡觉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为什么突然谈论起首领的睡觉问题,这是重点吗?! 第186章 第 186 章 首领的办公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你就想说这个?”中原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个颇为无语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嗯?休息充足很重要的。” 中原中也无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噗哈哈哈……” 太宰治像孩子一样趴在桌上, 偏过头露出精致的侧脸,肩膀不断抖动,笑到止不住。 “不愧是你啊, 织田作。”太宰治感慨道。 是熟悉的称呼,织田作之助听在耳里总觉得有点怪。“织田作”三个字被太宰治脱口而出时,不像是相熟友人之间的习惯性的昵称, 更像舞台戏剧的演员在后台练习过成百上千遍, 上台后脑子一片空白, 却能完美念出台词。 织田作之助隐隐有所察觉,却一直找不到思路。 “……我出现在半空是一个意外。”织田作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 他迟疑片刻, 不确定该不该直接坦白系统的事。 太宰治摆了摆手, 打断他, 意味深长地说:“嗨嗨——具体经过我都知道了哟。嘛,都是老朋友, 偶尔就是会掉掉链子嘛!” 他没直说, 但织田作能听出来,太宰说的是系统。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的旅行吧?”太宰治站起来, 越过桌子,几步走到红发男人面前。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勾唇笑了笑。 从织田作之助的视角看,此时的太宰治与记忆中的友人并无区别,除了肩上搭着一条血色的围巾。 织田作之助心里积攒了一堆问题, 比如太宰为什么成为了首领, 森鸥外去哪了。又比如太宰与系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怎么能预料到自己一定会是系统的下一任宿主…… 想问的事一大堆, 织田作之助看着黑发青年眉眼弯弯的笑,话到嘴边,说出口却变成了:“所以你确实很久都没睡觉了。” 太宰治脸色一僵。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我有好好睡觉啦……”太宰治有些心虚,余光瞥见中原中也抱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立马驱逐他:“中也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哦,我记得武器库今晚要进一批很重要的货,就交给中也了。” 中原中也的眉头一皱:“哈?这不是黑蜥蜴的活吗,关我什么事。” 太宰治微笑着凝视着他不说话。 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 “你要我走?”中原中也冷漠地扫过茫然地站在他们中间的红发男人,“他是敌是友都还无法辨别,你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重要性不必我多说吧?这个男人甚至连武器都没交出,假设他有意暗杀你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心想中原干部的担忧确实有道理,他刚想说自己可以交出双枪——身体刷新在这个世界时,武器也随之更新在两肋旁的枪套里。 “不会的。”太宰治轻声道,“他是绝对不会对我动手的。” 换句话而言,若是连织田作之助也对自己举起枪,太宰治才会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苦苦坚持,支撑他到现在的,就是这薄弱又坚定的“友情”啊。 “中也。”太宰治语气淡淡地喊了一句。 “啧。”中原中也咂舌,黑着脸大步离开。就连推开大门的动作都尽显暴躁,完美表达他心中的怒火。 房内剩下织田作和太宰治两人。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再度紧闭的大门,“其实我把枪交出来也没什么。” “织田作想杀我,没枪就做不到了吗?”太宰治笑了一声。 “也是。” 黑发青年早已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随意指了指另一边的沙发:“织田作,别客气,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吗?” 太宰念了几款酒名,织田作一听,都是以往在Lupin时三人常点的酒。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想,以为这个世界的他和太宰私下也是好友。他目光循着太宰指着的方向一看,黑不溜秋的什么也看不清。 室内太暗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看见沙发的轮廓。 “太宰,没有灯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太宰治弯腰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有哦,我找找遥控器被丢到哪儿了……” 他找了好一会儿,织田作之助都已经坐定了,太宰才翻出被遗忘在角落的灯光控制器。 按下按钮,首领办公室顿时亮如白昼,差点闪瞎两人的眼睛。 “啊……”太宰治有些嫌弃又有些痛苦地□□一声,像被迫接触阳光的小吸血鬼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太亮了啊。” 织田作之助随意地跟太宰聊了聊天,对方似乎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了如指掌,无论是系统还是异界生活,只要织田作提起,太宰治都能立马接上话题。 织田作很好奇,太宰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起系统的拟态——异色瞳中的左眼是鸢色的。 “你是从系统的眼睛看到的吗?”织田作之助干脆问出声,“系统的左眼和你的眼睛颜色一样。” “太宰,你是系统的前任宿主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嗯……或许?织田作以后就会知道了。” “速通手册也是你特意留给我的吗?”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治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怨念,“织田作,亏你还记得它啊!我教你怎么钻规则的空子,不是让你老老实实东奔西跑地打工啊!” “唔,还好吧。”织田作之助说,“也没有很累。” 太宰治问:“你还差多少?”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下,“四千五百多万吧。” “哼哼。”太宰治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道:“区区四千万,就交给我吧。”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准备重操旧业,多少减轻一点负担,“太宰,横滨人气最高的游乐园在哪里?我可以……” “你不可以。”太宰治果断拒绝,不可思议地说:“你又要背着我去游乐园卖气球吗!织田作,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尽管毫无逻辑,织田作之助还是突然有一种自己想外出撸猫,还要提前问家养的猫猫哪个猫咖的小猫比较好撸的罪恶感。 他连忙说:“太宰,那就拜托你了。” 太宰治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聊天间隙,织田作之助见到了据说是太宰贴身秘书的芥川银。 容貌清丽的少女恭敬地俯身询问织田作之助想要的饮品和点心类型,织田作之助只要了一杯茶。 “不喝点酒吗?”太宰治问。 “你还在工作吧。”织田作之助随意地说,“等你下班,去Lupin再喝也不迟不是吗。” 黑发青年一脸怔松,他收敛了笑意,有些失态地偏过头去,低声道:“……对。” “我们可以去Lupin。”太宰治的脸上又挂上不变的笑容。 * 织田作之助没有在首领办公室待多久,就被太宰一句“让小银带你去看看这段时间要住的房间,不满意的地方就跟小银说”给打发出来。 织田作松了口气。他还没有习惯太宰治成为首领的事实,总觉得下一秒会看到森鸥外带着爱丽丝从角落里跳出来,因此多少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太宰看出来了,才贴心地找了个借口让小银带他离开。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两人遇到了一个白发少年。 “小银。”少年一身黑色风衣,拉链直直拉到了唇边,盖住了整个脖子。他先向走在前头带路的芥川银打招呼,之后才将好奇的目光转向跟在后面的男人,问道:“这是……?” “中岛先生。”芥川银恭敬地说,“这是首领的客人。” “太宰先生的客人?”少年吃了一惊。 “织田先生,这是直属首领的游击部队队长——中岛敦。”芥川银侧身向织田作之助介绍。 她接到首领的命令,太宰治给了织田作之助极高的权限,除了一些机密无法探查外,港口Mafia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既然如此,她也应当以更为慎重的态度对待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对着少年颔首:“你好。” 中岛敦礼貌地点点头,问小银:“我要向太宰先生汇报工作,现在可以上去吗?” 芥川银点头:“首领就在办公室里。” 两方人擦肩而过时,织田作之助敏锐地从少年身上嗅到一丝血腥味。 他下意识驻足回眸,白发男孩已经跨入电梯里了。 “织田先生?”芥川银跟着停步。 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吗,好像受伤了。如此想着,织田作之助却没有多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他面色平静地说。 一路上或多或少碰见了不少身着黑色西装的男男女女,他们看见首领秘书在前头恭敬带路,都对被秘书郑重对待的红发男人投去诧异的目光。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直到路过一面透亮的镜子,从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头红发乱糟糟的,外套下摆破了几个口,衬衫还不知道从哪蹭了一身灰黑,血迹点缀其上。 他哪里像首领的贵客,更像叙利亚逃难的难民。 实在失礼至极。 于是,被小姑娘领进豪华大房,还被送上几套合适黑西装的织田作之助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 芥川银摆摆手:“都是首领的吩咐,您客气了。您看一下,房间有哪里需要改动,或是您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房间的豪华程度简直超乎想象,堪称五星级待遇。 “已经很好了。”织田作之助真情实感地说。 “既然如此,”芥川银说,“我先回首领身边了。” “好。” 目送少女离开,织田作之助轻轻关上门。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要慢慢缕清每一件事。当然,在那之前,他要先沐浴换身衣服。 * 横滨的街头。 [织田作之助]提着一袋粗点心,走在回侦探社的路上。 突然,一声惊慌又凄厉的猫叫在他头顶响起。 “喵!!!!” [织田作之助]好奇抬头,脸色一变,箭步上前,双手闪电般抬起。 一只黑猫从天而降,差点摔死。 好在[织田作之助]反应够快,及时接住。 “吓到了吗?”[织田作]空出一只手熟练地撸了撸猫咪的下巴,试图安慰收到惊吓的小猫崽。 黑猫心有余悸地死死扒拉着[织田作]的手臂,抬起猫脸,看清救命恩人的脸后,一张猫脸竟然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震惊的神情。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将猫咪送到地面。 他刚松开手,黑猫却用猫爪抱着他的手掌,往后一躺,直接枕在[织田作]的皮鞋上。 走在路上却被从天而降的猫猫碰瓷的[织田作之助]:“……?” 第187章 第 187 章 黑猫缠着他不放, [织田作之助]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猫猫回侦探社。 “织田,你怎么又迟到了!” 刚推开门, [织田]就听见国木田无奈又恼怒的吼声。 “抱歉,今天事出有因……” “又被哪位老太太拖着闲聊?我说过,你要学会委婉告诉老人家们,不能总是……哪儿来的猫?” 椅子拖拉的声音响起, 一位姜黄发色带着眼镜的男人撑着桌面起身, 他不满地说着,看清站在门口的红发男人模样时却是一愣。 [织田]松开手,黑猫从他的手臂一跃而下, 身姿矫健。 猫猫宛如巡视领地一样好奇地左顾右盼,一点也没有来到新地盘的不自在和应激反应, 大摇大摆地在侦探社里乱晃。 “哇,好可爱!”谷崎直美惊喜地凑上前,“织田桑, 这是你养的小猫咪吗?” “不是的,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织田]将捡到黑猫的神奇经历讲给侦探社的众人听。 “从天而降的小猫啊。”谷崎润一郎皱了皱眉,“可是谁会这么残忍把猫咪从空中丢下来呢?” 要知道,如果不是织田路过, 黑猫就算命大没有摔死, 也一定会受重伤的。 [织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见始作俑者。 “也可能是猫咪自己爬上树, 却不小心掉下来了。”谷崎润一郎想了想,说道。 “认真思索的兄长大人也很帅气呢~”直美捂住脸, 不断往谷崎润一郎的身上蹭。 谷崎润一郎:“唔, 直、直美, 不要乱摸!!” “皮毛顺滑,精神状态也很好,这是家猫吧。”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无视身后开始发出奇怪声音的两兄妹,神情严肃地说: “织田,你准备养这只猫么?还是要替他找到原来的主人?侦探社已经有一只猫了,听说两只猫刚开始会打架,最好先在笼子里关一段时间,还要记得打疫苗……等一下,你不要跳上我的桌子啊!!” 黑猫从地上跳到国木田的椅子上,再二段跳到他的桌上,一通乱踩。等国木田一脸惊慌地冲过来,猫猫已经跳到另一张桌子上了。不仅如此,还对着国木田无辜地喵呜几声,晃了晃尾巴。 徒留桌上洁白的纸张上凌乱的纯黑梅花爪印。 “我刚完成的报告!”国木田很是崩溃,“不行,这份文件在计划中是要在上午完成的啊!”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再做一份也不迟。”[织田]关上门,将粗点心的袋子放在一张办公桌上。 [织田]坐回自己的位置,黑猫跳到他的桌上,甜腻腻地咪了几声。 他伸手摸了摸猫猫的脊背,顺口问道:“芥川呢?” 有人回答他:“和贤治去学插秧还没回来呢。” “这样啊。” 黑猫鸢色的眼瞳中人性化的诧异一闪而过。 春野绮罗子拿了一包猫条,开封后举着猫条试图接近猫猫。 “咪咪,来吃……啊,不对,我们已经有一只小咪了。”春野绮罗子问:“织田桑,你给这只猫猫起了什么名字呢?” “还没想好。我还没有收养宠物的经验,不确定要不要收养他。”[织田]答道。 黑猫伸展了一下身子,迈着猫步凑近,嗅了几下,便一脸嫌弃地连连后退。 虽然[织田]完全不知道一只猫为什么能用一张脸准确地表达出“我很嫌弃把它拿远点”。 “而且看起来很难养的样子。” 看着猫崽子避猫条如蛇蝎的态度,[织田]不由得脱口而出。 “喵喵喵!” 黑猫一下僵住了,委委屈屈又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围观的谷崎直美惊讶道:“他是不是在跟我们说话呀?” “也许。”[织田]说,“毕竟动物是有灵性的,有些特别聪明的小动物也能听懂人的话。” 谷崎直美建议道:“不如我们留下他?给小咪作伴也不错嘛。” [织田]犹豫道:“要得到社长的许可才行,等社长来了,我去问问吧。” “社长一定会同意的。”直美笑眯眯地说。 * 另一头。 系统说检测到异常状态,要去检修自查,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让织田作自己多注意安全。 说完就不见统影,织田作习惯了系统的陪伴,突然消失,还有点不习惯。 他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有兴趣转一转这个豪华套间。 其他倒没什么,唯独让织田作之助感到惊讶的是书架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应该是太宰知道他的爱好,提前让秘书准备好的。 织田作之助抽出其中一本,随便翻了翻打发时间。 阳光从落地窗投到仿木质的地板上,些许浮尘悬浮在光束中,红发男人靠立在书架旁,看上去岁月静好。实际上,他烦躁的一页也看不进去。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太宰的状态,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 细细回想,太宰几乎回避了他所有问题。 他不是最年轻的干部么,怎么会跳级成为首领?太宰是怎么上位的,森首领的遗嘱、和平让位还是…… 这个世界的轨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织田作之助不懂。 除此之外,织田作还想知道一件事——这个世界的他在哪里,无辜被牵扯进旋涡中的孩子们和老板还活着么。 多思无益,他叹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烦躁的思绪。 织田作之助在港口黑手党待了几天,除了第一天在首领办公室见过太宰治一面,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 他没有被限制自由,似乎被提前吩咐过,他在港口Mafia可以说是畅通无阻。除了被中原中也警告过一次之外,他没有遇到其他胆敢为难他的人。 穿着黑西装的红发男人,是首领的贵客,不能得罪。——这样的说法从上至下,飞快地传遍港口Mafia。 尤其是不少人曾经目睹过首领秘书带领他在总部转了一圈认地方,这样的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也有不少人说他是即将一步登天的干部候选人。 从此,不管背后如何议论,明面上没人敢惹织田作之助。 去食堂都会被强行让到第一位。 虽然织田作之助并不想要这样的特权,太引人注目了,让他很不自在。 他下定决心,第二天还是如此,就不去食堂了。 脑海中刚有这样的想法,翌日,当织田作之助再次在饭点迈入食堂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没人对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也没人带着谄媚的笑将他推到队伍最前端,全部有关于他的流言都在一夜间消失。 织田作之助用了最安生的一顿饭。 他若有所觉,回房后一直在思考,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顶层,是专属首领的楼层,住着这座庞然大物的掌控者,住着他的友人——太宰治。 “咚咚——” 敲门声打断织田作之助的思绪,他起身,打开房门。 走廊静悄悄的,唯有一个黑西装的窈窕少女。 是芥川银。 “织田先生,已经很晚了,您一直没有去食堂用餐。”一身黑西装的少女询问道,“是食堂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吗,还是心情不好呢?” 织田作之助这才注意到走廊窗外的朦胧夜色。 “不是,我并不饿……”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问:“太宰吃过了吗?” 芥川银一愣,眼神闪躲,结巴了一下:“首领、首领已经用过餐了。” “……” 令人窒息的沉默。 芥川银咬咬唇,在心里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就告诉他吧? 不行,首领的身体状态是机密中的机密,绝对不允许外泄。倘若织田先生是敌对组织派来的间谍怎么办。 可,首领已经多久没见过阳光了呢?别说阳光,那间首领办公室甚至常年处于阴暗中。墙壁永远都是不通电的状态,看上去永远不会有变成透亮玻璃的一天。 没人能知道当芥川银从深处的房间走出的瞬间有多吃惊。 明亮的首领办公室,被光笼罩着的首领,就连他扬起的笑,都真切了几分,不再像是一副虚伪的面具。 仿佛死气沉沉的房间内被注入了生机。 Mafia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芥川银却想让她敬爱的首领活在阳光下。 哪怕只得片刻的喘息。 她仰头看着红发男人始终平静的面色,她望向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莫名感到安心。 如果是织田先生……如果是他,一定能帮一帮首领的。他一定也知道了,在等我先说。 如此想着,芥川银倏地开口:“织田先生,尽管违背我的职责,我还是想向您坦白一件事。” 只是在发呆思考应该要不要约太宰一起吃饭的织田作之助,被少女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吓了一跳。 “好的,”他有些茫然,不由自主地顺着少女的语气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回复道,“您请说。”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织田先生,您会背叛首领吗?”少女严肃地问。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但……” “不会。”他神情平静,淡声道:“我永远不会把枪口对准友人。太宰是我的挚友,我不会伤害他,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自从被首领从贫民窟带回来,成为首领的贴身秘书,芥川银就没有看到过胆敢自称是首领“朋友”的人。 何况是“挚友”。 芥川银心情极其复杂,低声道:“织田先生,首领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用餐和入眠了,他常常不眠不休地工作,请您劝劝他吧。” “我本不应告诉您,事关首领的任何事都是绝密,身为秘书的我更应该守口如瓶。倘若首领的身体状况有一丝一毫泄露,哪怕万死也难辞其咎。”少女垂着头,月色下,她的容貌清丽,侧颜堪称完美,望着地面的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哀伤。 “尽管十分冒昧……我想请您帮一帮首领,是出于我个人的请求。”芥川银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态度十分坚定,“无论您答应与否,今日之事都请您保密。” “如果被我发现您背叛了首领,将首领的信息卖给敌人,我一定会不惜一切杀了您的。” 芥川银轻声道,细长的匕首泛着冷光,寒意尚未刺入织田作之助的眼中,武器便被她收回藏好。 只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小银,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芥川银诧异地点点头。 “那么,小银。”红发男人抬头揉了揉少女的发,温和地说,“事情我都知道了,请带我去见太宰吧。” 第188章 第 188 章 “咚咚——” “首领, 我是芥川银。织田先生想见您一面。” 芥川银带着红发男人,穿过一走廊荷枪实弹的护卫,最后停在首领办公室的门前。 门内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开口:“进来吧。” 芥川银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织田作之助跟在她身后, 得以再次步入死气沉沉的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依旧坐在首领的宝座上, 神情波澜不惊,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前头的少女。 “首领。”芥川银触及他的目光,身躯微微颤抖。 这栋大楼没有任何事能瞒过首领, 自己多嘴的事,首领一定知道了。 自己会被怎么责罚呢。 哪怕要进红叶大姐的审讯室走一遭,能换来首领健康的身体,芥川银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垂下眼睫,静静等待最后的审判。 “自作主张泄露有关我的情报, 小银, 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太宰治极轻地叹息一声, “真让我失望。” 他说着“失望”,望向两人的眼神却很冷漠,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少女立即单膝跪了下去, 她低垂着头,束在脑后的黑发从颈边滑过,发尾触到地面。 “对不起, 首领, 是我违背……” 少女的话刚出口,便被站立在身旁的红发男人打断。 “太宰, 是我逼小银说的。”织田作之助平淡地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不怪她。” “织田作……”太宰治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你在为小银向我求情么。这是港口Mafia,该有的规矩绝不能少。”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酷,芥川银跪在地上,紧张到屏息。 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红发男人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点头,自然地说:“太宰,你说的有道理。我很抱歉没能考虑到……”他顿了一下,有些干巴巴地接道:“港口Mafia的利益。” 此话一出,连太宰治的眼角都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似乎颇为无语和想笑。 织田作之助呼了口气,将剩下的话流畅地说完:“可在我看来,你先是我的朋友,才是在Mafia的首领。你的健康比所谓的‘规矩’重要的多。” 太宰治此刻的表情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猫突然被小鱼干砸了一通,表情瞬间空白。 “……该死的直球。”他嘟囔了一声,音量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房间内落针可闻。 他怎么敢在首领面前说出这种话? 少女脊背上的冷汗打湿了衬衫,为织田的胆大妄为而惊疑不定。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再度开口:“不早了,太宰,你饿了吗?” 转移话题的技巧拙劣到一眼就能看破。 “……小银,你先下去吧。”太宰治没有说罚,也没有说不罚,轻轻地看了少女一眼。 芥川银接受到他的眼神,心知这是让她自己去领罚。 比起其他更重的惩罚,挨几道鞭子已经是审讯室内最轻松的项目了。 她顺势起身,低声告退。 织田作之助十分天真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还因此松了口气。 他再次发起邀请:“一起吃晚饭吗?” 太宰治很是为难,他是真的没胃口。计划未完成之前,他一秒钟都放松不下来,再加上焦躁、忧虑、多思……重重情绪叠加,如果不是小银每天定时定点把饭端到面前,他甚至想不起来要用餐。 但他无法拒绝这个诱人的邀请。 站在太宰治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织田作之助,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拥有全部记忆的来自主世界的织田作。没有下级对上级的敬称、陌生人的疏远、敌人的敌意,如此自然随意的口吻,是独属于友人之间的娴熟。 太宰治猫猫被来自织田作之助的善意捕获了。 “好吧,就这一次。”太宰治强调道,“首领的工作很忙的!” 织田作:“嗯,我知道了。晚饭想吃什么?” 太宰治:“……我是认真的,港口Mafia已经扩展到了整个关东,每天发到我这里的事务数不胜数!” “唔,港口Mafia的势力这么庞大了啊。太宰也很厉害啊,这样的话,工作确实会比过去忙碌……”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问:“所以我们晚饭吃咖喱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吃咖喱饭了。” 太宰治:“……” 是怎么“所以”到咖喱饭的啊?前后有半分联系吗。 织田作的功力还是那么强。 他一边感叹,一边加深眼底的笑意,应道:“好啊,就去吃咖喱。我知道有一家店的咖喱特别好吃!” 黑色卷发的青年兴冲冲地推开椅子,红色围巾在大幅度的动作下左右晃了晃。 “我们出发吧。”织田作之助收回停留在红围巾上的视线,双手插兜,自然地应道。 …… 出去是不可能的出去的。 对港口Mafia满是恨意,想要刺杀太宰治的人能从横滨排到东京,若是摆足首领架势大摇大摆地出门,人还没到餐厅,车恐怕就被炸了三回。 如果是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知情却没有阻止,勉强算是半个始作俑者的芥川银会被暴怒的中原中也狠狠责罚。 两人不得不折中选择在首领办公室吃由太宰选定的餐厅的外卖。 担任临时外卖小哥的是恰好在附近执行任务的游击队队长。 夜幕沉沉,一个黑衣白发的男孩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手机,尸体横七竖八地在他脚边躺满一地。 他低头查看手机的简讯,似乎没有留意到背后悄悄对着他举起枪的男人。 “去死吧!”男人怒吼着,就要扣下扳机。 凛冽的刀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连惊叫都没能发出,端着枪的男人便向后倒去。鲜血从男人的脖颈溅出,他瞪圆了眼,直到死去也没明白是谁杀了他。 “敦。”暗蓝色长发,身着和服的女孩子悄无声息地出现白发男孩身边。“在看什么?” “唔……是小银发来的,来自首领的指令。”中岛敦看着手机屏幕,露出苦恼和困惑夹杂的神色。 “任务,很危险?” 女孩的声音和脸色都毫无波澜,但中岛敦能听出她的担忧。 “不不,镜花,你误会了,这个任务可以说没有任何难度。”中岛敦解释道。 泉镜花茫然地看着中岛敦,歪了歪头。皎洁的月光投下,光影交错,她的侧脸更加精致无瑕。 “首领只是让我去一家西餐厅给他带两份咖喱饭。”中岛敦扬起一个笑,温和地说:“镜花也还没吃晚饭吧,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泉镜花轻轻点了点头,悄悄贴近中岛敦,抓住了他的衣角。 * 西餐厅里,[织田]正在跟老板聊天,讨论从天而降碰瓷[织田]的猫崽子。 被讨论的当事人若无其事地端坐在一旁,面前还放着一 个打开的蟹肉罐头。 “话说,织田,猫可以吃蟹肉吗?”老板看了眼背对着他们,浑身毛发有些凌乱的黑猫。 [织田]也不是很确定,迟疑道:“可以吧?我问过他了,他说可以吃。” “他?” “就是这只猫。”[织田]说,“他很聪明,我问他的名字是什么。他用爪子划了划报纸上的‘津岛’二字,似乎在告诉我这就是他的名字。” “他不愿意吃猫粮、小鱼干,我就问他想吃什么。他叼来一张超市商品宣传单,指着蟹肉罐头……所以我想,应该是可以吃的。” 老板无奈道:“织田,一般人也不会向猫咪问这种问题,猫哪里听得懂啊。” “或许吧。”[织田]接着往下说,“乱步先生回来看到津岛以后,突然用异能力「超推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劝我三思,说是养了这只猫,麻烦事会变多。” 他拿着勺子,面前放着一碗红通通的咖喱饭。 “哈哈,对于没有养过猫猫狗狗的新手来说确实会很麻烦呢。”老板站在吧台后爽朗地笑道,“看你的样子,已经遇到棘手的事了?” “确实如此。津岛似乎很喜欢入水,今天下班,我带着他从侦探社回家,途中经过一条河。他突然从我的肩膀跳到大桥的栏杆上,下一秒便跳了下去。” 不过没跳成功,[织田]眼疾手快捞住了。 闻言,老板吃了一惊:“津岛主动跳河?他是一只猫啊,猫不是都抗拒碰水吗?” [织田]一勺勺地吃着咖喱,重辣的咖喱对他来说是恰到好处。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津岛的毛乱糟糟的,是入水后,你帮他吹干变成这样的吗?”老板问。 [织田]:“不是,是家里的小孩太热情了……” 黑猫若无其事地低头咬蟹肉,假装不知道浑身炸毛后顺着裤管爬到[织田]肩膀上的猫是谁。 是谁?反正不是他。 津岛猫炸毛,管他太宰治什么事呢。 就算是太宰,也没想到存活下来并且没有变成植物人的织田作竟然能够收养十五个小孩! “吱嘎。” 老板和[织田]被打断了交谈,诧异地回头看向门口。是谁这么晚了还来这家人气并不高的小店? 一个白发男孩子推开了店门。 他穿着黑色外套,拉链足足拉到了嘴唇下方,盖住脖颈。夜风将他的风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看见餐桌前的两人,男孩直直地愣在了原地,右手还一直扶着门把。 “敦?” 细细如白雪般纯洁的声音响起,穿着和服的小女孩在男孩身后好奇地探了探头,目光戒备。 泉镜花的呼唤惊醒了中岛敦。 他快步上前,对着餐桌前的红发男人点头问好:“织田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织田]茫然地颔首回礼,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中岛敦的神情顿时凝固,他吞下原本要说的话,谨慎地问:“织田先生,不知道我是谁?” 原本漫不经心地黑猫倏地回头,看清两个小孩的衣着后,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暗色。 我应该知道么? [织田]更加一头雾水,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你。” “……是我认错人了,抱歉。”男孩沉默片刻,笑了笑,“我们是路过,想来买晚餐的,请问还营业吗?” 老板看了看[织田],又看了看行为怪异的两个孩子,犹 豫片刻就爽快点头了。 “你们想吃什么?” 还是孩子呢,何况织田也在这,怕什么。 中岛敦接过菜单,道了声谢,递给身旁的女孩。“镜花,你要什么?” 泉镜花接过菜单,没有说话,用询问的眼神与中岛敦对视。 “让我来点?”中岛敦再度拿回菜单,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而后假装随意地看了看菜单。 要点什么,他早已心中有数。若不是为了完成首领的任务,他早就带着镜花离开这里。 “两份咖喱饭,一份重辣,另一份……。”中岛敦顿了顿,迟疑地念出要求,“请用不辣的彩椒做出重辣的样子。” 此话一出,老板顿时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不能吃辣却想试试辣椒的滋味么。这个我熟,小客人放心吧。” 织田家的小孩有时候看见他吃重辣的咖喱饭,会很不服气。织田还因此头疼过,最后还是老板去中华街时得到了灵感,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在想起来,这个办法都已经用了快四年了,真怀念啊。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让它看上来超级辣,实际上只有甜味的。” “两份都要打包带走,麻烦您了。”中岛敦连忙补充道。 …… 拎起打包好的袋子,中岛敦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织田]叫住他:“请等一下。” 中岛回头,神情冷漠:“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织田]诚恳地说,“我并没有故意不认你,是真的没有跟你见过面。” 男孩半信半疑地回头,将红发男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 他绝不会认错人,这就是织田先生的脸啊!他们甚至在总部的食堂见过几次面,还打过招呼! 难道是双胞胎,也姓织田? 中岛敦低声问:“请问您的全名是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 中岛并不知道织田先生的全名,因此只是点头,有些羞赧地说:“是我误会了,抱歉。” “不用道歉,你的名字呢?”[织田]面对孩子的态度一向和善。 “中岛敦。” 中岛敦答完,没有给[织田]接着问镜花的机会,便用肩膀顶开店门,带着女孩快速离开了店里。 黑猫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孩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才慢吞吞地再次埋头于蟹肉罐头中。似乎比起人类小孩,还是干饭的吸引力更大。 但只有太宰治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来到的这个世界,竟然与原世界的发展相反。 [织田作]没有遭遇iic事件,芥川进了武侦、敦反而成为港口Mafia的一员。泉镜花也没有叛逃,而是跟在敦的身边。 有趣。 太宰猫咬了几口蟹肉,已经不再着急去找同样掉落在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了。 织田作还能在哪儿。 这两份餐以及中岛敦的态度,都说明了一件事——属于本世界的织田作之助现在就在[太宰治]身边。 第189章 第 189 章 太宰治后悔了。 首先, 说好是跟织田作同款的重辣咖喱饭,送来却一点辣味都没有。他质问织田作,对方却淡定解释道:“你的胃不好,不能吃辣椒”。 可恶, 早知道就该偷偷溜出去。现场点单, 织田作就做不了手脚了! 除此之外…… “太宰, 你该睡觉了。” 太宰治埋头在文件堆里,权当做没听见。 等他签下最后一个字,一旁好红发男人眼疾手快地抢过太宰手里的钢笔, 再面无表情地收进衣兜里。 猝不及防被没收了钢笔的太宰治:“……” “没关系, 我还有一支。” 太宰治变戏法一般瞬间摸出一支新笔,笔盖还没打开,手里顿时一空。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将第二支钢笔再度收进衣兜。 太宰治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变不出第三支钢笔, 而是无论他拿出多少, 都会被织田作抢走。 “你这是在干什么。”太宰治沉下脸色, 终于舍得抬头看向红发男人, 鸢瞳中泛着冷意,“我是首领,你要以下犯上么, 织田作。” “严格来上我并不算是港口Mafia的人, ‘他’才是。”织田作之助答道。 他至今还以为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是Mafia, 不清楚两个世界之间有多大差异。 “哦?”太宰治冷哼一声,“那你的行为更加恶劣, 岂不是在冒犯港口Mafia的威严。”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唔, 如果你老实去睡觉, 我就把笔还给你。” “什么啊, 你以为这是一两支钢笔的事吗?”太宰治无奈叹气,一翻手,手掌里再度握着黑色钢笔。 “那两支笔你喜欢就送你吧。”太宰治收敛笑意,“嗨嗨——首领现在要开始工作了哦,你可以回去宿舍了。” 价格高昂的手工钢笔在太宰治眼里就像路边小店一百円三支的水笔一样,随手说送就送。 港口Mafia在关东能够一手遮天,不说每年,每月进到首领个人账户里的账目都是天文数字。可他连银行卡被自己放到哪儿了都懒得回忆。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晓这些,他无奈地摇摇头,把两支笔放回到桌面,而后静静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心理素质良好,不为所动。 “我第一次把你捡回家里疗伤时,你也是一副拒不配合治疗的样子。” 戴着红围巾的首领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太宰,你想让我再一次把你绑在床上吗?”织田作之助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恐怖的话。 把港口Mafia的首领给绑了,这话说出去能惊掉横滨人的下巴。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把笔放下。 再推辞下去,织田作是真的干得出把绑架他的事! 于是乎。 首领办公室深处的休息室内有一张舒适的大床,四年来被使用的次数少之又少,直到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代表首领的红围巾和黑色外套一起挂在衣帽架上,太宰治仰躺在床上,绵软软的枕头和床褥将他包裹,青年却大睁着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滴、滴——” 织田作之助将房间内的空调调整到舒适的温度,才施施然坐在放在墙边的一张椅子上。 “……织田作,我准备睡了。” “好。” “你不会打算一直坐在那里吧?” “嗯,否则我一走,你就会起来。” 太宰治:“……” 为什么感觉这个织田作没那么好糊弄了,总觉得有点黑啊。是上一个世界的人给他传输了乱七八糟的观念么! 织田作之助稍微换了个姿势,两腿交叠,抱臂,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椅子离床并不远,太宰治只要微微撑起身体,不用转头都能看见他。 与主厅一样,安全起见休息室内也没有窗户。其中一面墙通电后可以更换成落地玻璃的模样——这个功能同样没有开启过。房间内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很适合睡觉。 大床中央的青年慢慢地、慢慢地阖上双眼。 空调轻微地嗡嗡声是最催眠的白噪音,片刻后,太宰治宛如梦呓一般轻飘飘地问道:“织田作,你冷不冷。” 安稳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答道:“不冷。” “冷就自己调温度。” “嗯。” “……这把木椅子坐着不舒服吧?你要不要把外面那张首领椅搬进来,真皮的,比这个好。” 织田作言简意赅:“不用,你快睡。” 太宰治:“哦。” 两人都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 太宰治翻了个身,几分钟后跟煎鱼似的又翻了个身,最后像个咸鱼一样直挺挺地望着天花板摆烂:“睡不着,织田作,放我起来工作吧。” 他脑海里积压着太多事了。除了港口Mafia的日常运转,与政府、海内外其他势力的交涉和谈判、又新冒出什么不安分的敌对势力等等一干事物以外,他还要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已经快要接近那个关键时刻了,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疏漏。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地…… 织田作之助冷酷地拒绝道:“不可能,小银说你已经4时没合眼了,想猝死吗?” “……你放心。”太宰治的声音轻到不仔细听都听不清,“还没到那个时候,我是不会出事的。” 太宰治闭了闭眼,「书」上的一行行文字在他的脑海中飞快闪现,那是他早已熟记于心的故事。 是过去,是未来,是属于太宰治的“囚笼”。 “‘那个时候’?”织田作之助敏锐地问,“你在计划什么?” 太宰治倏地一惊,假意苦笑一声:“什么啊,那可太多了。”他掰着手指数道:“港口Mafia即将拿到近海的控制权,马上又有不长眼的官员要在背地里做小动作了。还有离总部稍远的几个城市里的敌对势力,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企划案,比如横滨的城市发展规划……” 织田作之助没有察觉到青年的停顿,茫然地问:“太宰,你是要竞选首相么,还是横滨市的市长?” 太宰治被噎住了,无奈道:“怎么可能啊。” “我还以为你要从政了。”织田作之助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疑惑地问:“既然不是,城市发展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 他总不能说是港口Mafia扩张太大,他又过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容许脱离掌控吧。 “快闭眼。”织田作之助不容置喙地说,“港口Mafia离了首领八小时也不会灭亡。” 而首领缺了这八小时睡觉,却很可能英年早逝。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阖上双眼,蜷缩成一团,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睡吧。”织田作之助平淡地说,“我守着,不会有危险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天衣无缝」更强的异能力么,有织田作之助作为守夜人,没有任何杀手能越过他伤害到被他守护的人。 但他不知道,太宰治不睡觉只是因为要想的事太多。 太宰治原本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又或者是像从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只是浅眠,很快就会惊醒。 可他闭着眼睛,意识却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沉,呼吸既轻又缓。 渐渐地,太宰治睡着了。 *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四年多了,自从他接任首领的位置,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不对,再久远一点,是从他翻开「书」的那日起,他的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醒了?” “啊……嗯。”太宰治撑着身体坐起身,反应还有些迟钝:“织田作,你还没走啊。” 织田作之助:“说好替你守夜的,我不会食言。你睡了十个小时,感觉怎么样?” “你说我睡了多久?”太宰治微笑着偏过头,手放在耳朵边,示意自己没听清。 “十个小时。”织田作之助说,“中原中也来找过你两次,他给你发了请示得不到回复,以为你终于过劳猝死了。听说我在这,就以为是我杀了你,差点要踹门进来,是小银最后拦住了他。” “中岛敦也来找过你,但没说是什么事。听说你在睡觉,就连忙无声地离开了。此外,还有其他人也来找过你。”织田作之助感慨道,“首领真的好忙啊。” 就这会儿的功夫,太宰治已经重新穿戴好了,血色的围巾重新搭在他的肩头。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太宰治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步履匆匆地拉开房门,差点被灯光通明的大厅闪瞎眼。 “噫。”年轻的首领发出嫌恶的声音,“谁开的灯,关掉,快关掉!” 他冲到办公桌后,已经可以熟练地翻找出遥控器,啪地一声关掉灯光。 就像猫咪放弃猫窝回到熟悉的纸箱,乌龟缩回龟壳,房间内又回归了熟悉的氛围,青年一直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你慢慢忙,我先走了。”织田作之助挥挥手,提醒道:“偶尔也要开灯啊,不然会近视的。” 太宰治急着翻「书」查看这十小时有无大的变化,随口应了几声。 “等到了用餐的时间我再过来。” 太宰治一顿,倏地抬头:“等等,这个就……”不用了啊! “砰!” 织田作之助已经顺手把门关上了。 太宰治:“……” 等一下,不会吧,织田作不会是来真的吧?! 太宰的预感灵验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织田作之助会每天按时叫太宰治吃饭,关心他的饮食,汤汤水水不断,还知道让厨房熬说是养胃的粥。还会抢他的笔和文件,威胁他不睡觉就先把文件没收,再把他绑在床上。 这跟威胁小孩不睡觉就没收手机有什么区别。 天知道,当太宰治看到织田作手里拎着「书」的时候,首次紧张到心跳如擂鼓,他还没开口劝说,便被以为“太宰加班加到心跳都不正常了”的织田作一脸严肃地压着回房休息。 太宰治真切意识到了,织田作就是真情实感地像养孩子一样在养他。要不是他意志坚定,这一声“妈”就喊出口了。 就连起初最抗拒警惕的中原中也,都缓和了神情,在私下里向芥川银打探消息:“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跟太宰是什么关系。” 小银只说是首领的朋友。 中原中也嘟囔道:“这家伙还有朋友?我还以为是他的家人呢,对他这么好。” 而另一头,这几天里,织田作之助也在私下遇到过中岛敦。 少年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织田先生,您有双胞胎兄弟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 中岛敦:“我为您和首领从外面带餐那一天,您一直在首领办公室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中岛敦迟疑地说,“我在那家西餐厅看见了一位和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噢。”织田作之助恍然,这孩子应该是看到这个世界的[织田]了。“那也是我,具体的话,你问太宰吧。” 中岛敦被绕晕了,愣愣地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说到港口Mafia和横滨的发展,织田作之助感慨道:“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太宰会成为首领。他还是‘双黑’的时候……” “那个,对不起。”中岛敦打断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低声问道:“‘双黑’是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一顿,反问:“你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港口Mafia的呢。” 中岛敦说了个日期。 织田作之助拧着眉算了算,也在龙头战争之后啊,不可能没听过。 “‘双黑’就是指太宰和中原干部的搭档组合的名字,你真的没听说过吗?”织田作说。 中岛敦摇头,目光满是困惑:“一直以来,港口Mafia没有‘双黑’,只有首领和最高干部啊。” 织田作之助这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与他的原世界是有偏差的。 “那么,你有没有在Mafia里看到过我呢。”织田作之助灵光一闪,连忙补充道,“或者说,你在西餐厅看到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你对他有印象吗?” 中岛敦一概摇头:“抱歉,织田先生,我从没在Mafia里看到您,我还以为您不是Mafia呢。至于另一位织田先生……我去的时候似乎听到他们在讨论有关猫的话题,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谢谢。” 系统迟迟不归,看来不能再等了,他要主动出击才行。 第190章 第 190 章 织田作之助意识到身为首领的太宰治瞒了他太多事, 想等他开诚布公地跟自己说清楚是不可能的了。 真相,只能靠自己去寻找。 好消息是, 太宰确实没有禁锢他的自由。无论是在大楼里乱晃还是要求去外面看看, 他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织田作之助漫步在长廊里,无声地扫视四周。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整栋楼都在太宰的掌控中,表现得太过明显, 一定会被太宰发现的。 他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 露出一张织田作非常熟悉的脸。那人戴着眼镜, 黑发梳得整整齐齐, 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 男人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正要抬腿往外走, 目光就对上了织田作的视线。 两人皆是一愣。 “是安吾啊。”织田作之助率先打招呼,挥了挥手,“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样?” 坂口安吾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推了推眼镜,一脸冷淡地颔首应道:“您好,织田先生。我想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应该并不存在‘好久不见’一说。” “……你不认识我?”织田作之助深深地皱起了眉。 “准确的说, 我听过你的名字。有关你的事迹已经传遍总部,我当然认识你。”坂口安吾面色沉着, “倒是织田先生会认识我这种无名小卒,让我颇感吃惊。” 坂口安吾暗自心惊,身为异能特务科派遣入港口Mafia的卧底, 他确实有接触这位风头正盛的“织田先生”的打算。 可惜, 就算两人在一栋大楼里, 他一次也没能碰见织田。即使是提前打听到织田出现在食堂,他也总会因为各种找上门的工作而不得不停下脚步。没想到,今天无意中反而达成了目的。 让坂口安吾警惕的是,他们分明从没见过面,红发男人却装出一副娴熟的模样。 他想做什么,是想借机警告我吗?是挑衅、还是卧底身份已经暴露的暗示? 短短几秒内,坂口安吾的头脑飞快转动,疯狂猜测织田的想法。 “……你下班后,会去酒馆之类的地方喝酒吗?” “什么?”坂口安吾表情空白一瞬,没搞懂话题的走向,谨慎地答道:“抱歉,织田先生,我的工作很忙,很少离开岗位。” 难道他要约自己私下再谈? 如此想着,安吾又连忙接了一句:“大家都是同事,还没来得及欢迎你进入港口Mafia。等织田先生有空,我也可以抽出时间来和你小酌几杯。”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安吾推了推眼镜,试探地问道还有什么事的时候,他才沉默地摇了摇头,向安吾道别后走进电梯里。 安吾不认识他,也没去过Lup。但突然成为了首领的太宰却对他十分熟悉,就连称呼都是“织田作”。这个世界的他似乎已经成功脱离了Mafia…… iic呢?龙头事件的“双黑”呢? 为什么一切都跟他记忆中不一样了。不同世界的走向稍有出入是正常的,可这变化也太大了! 织田作之助一边沉思,一边光明正大地从总部的大门走出。 横滨午后的阳光倾洒而下,红发男人抬手挡了挡有些炫目的光束。还没有走出港口Mafia的领地,织田作眯了眯眼,目之所及皆是一身黑西装的Mafia们。 他们中有些人的枪械就大大咧咧地背在身后,有些是端在手里,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藏在外套内。 织田作之助突然有一瞬间恍惚。 仿 佛他还是底层后勤中的一员,仿佛回到了他接下了森鸥外别有用心的任务,踏出总部大门的那一天。 只一瞬,他就回过神来。脑海中传来类似电脑开机的音乐,几秒后,熟悉的少年电子音再次响起。 [织田作,我找到线索了!]系统急匆匆地调出光屏,将横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标红,[我顺着能量流动方向查找,最后发现这个地点的异常能量最强。] [我们去那里看看,一定能找出你意外掉落这个世界的原因!]系统说。 闻言,织田作之助神情严肃地朝半空中的光屏投去目光。他定睛一看,顿时疑惑地“嗯”了一声。 系统关切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发现吗?]织田作之助诧异地说,[你标出来的地方,是我家啊。] 系统:[……] 它一找到源头,就马不停蹄地回来找宿主汇报,连在哪也没细看。现在一看,顿时无语。 怎会如此啊。 而此时。 大楼顶层,黑发首领独自一人坐在阴暗的办公室里,面前就放着摊开的「书」。 他的手肘搭在桌上,十指交叉形成塔状,下巴抵在手背上。青年的面容半隐在额发垂落的阴影后,鸢瞳里的神色不明。 他静静地坐在首领的宝座上,不言不语,周遭的气势却很渗人。心志再坚定的人也不敢多看他几眼,唯恐被黑暗吞噬。 “……是时候了。”太宰治自言自语道,“能得到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在他完美无缺,惊世骇俗的计划里,多出了一个变数。 就像是一场美梦。太宰治放任自己沉溺于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美梦中,明知一切都是虚假的,却不愿醒来。 但,再甜梦的梦也有结束的时刻。 太宰治终于狠下心来做出决定:他要把来自主世界的织田作送走,帮他实现心愿,送他回家。 * 织田作之助原本是住在一处单身公寓里,可公寓太小,他又陆续收养了五个孩子,实在住不下。 幸运的是,他的老友答应让孩子们住在西餐厅的二楼。 织田作之助对从港口Mafia走去西餐厅的路太熟悉了,压根不需要系统指路。 “横滨也不大,你怎么找了这么久?”织田作之助漫步在横滨街头,疑惑地问道。 [这个能量太狡猾了啊!]系统哭唧唧地说,[它太会藏了,我又不确定它有没有跑到日本其他城市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辛苦你了。”织田作之助温和地说。 系统扭扭捏捏:[还、还好啦,不辛苦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没有遇到危险吧?] “没事的,我一直在总部大楼。应该没人会有胆子入侵港口Mafia的总部,所以很安全。” [你没事就好。]系统刚放下心,又立马提心吊胆地说:[我们现在要去你家,岂不是会遇到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 绿灯闪烁,织田作大步向前穿过了马路:“有可能。” [那怎么办呀?]系统的声音中透着焦虑。 “同位体之间不能见面吗?”织田作之助一愣,脚步慢下来。 [这倒不是,每个世界毁灭的条件都不一样。这个世界……]系统慢了半拍才说,[这个世界有祂运行的规律,想让祂崩坏,只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织田作之助听得入神,好奇问道。 出乎意料之外,一向对织田作 有求必应的系统竟然选择避而不答。[对不起,织田作,我不能说。] “为什么呢?”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是有什么限制你不能说么。” 他停下脚步,远眺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熟悉是因为西餐厅的房子外貌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陌生则是因为餐厅隔壁的一栋较大的房子似乎已经有人入住了。 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已经满是人烟,隔得远远的也能听见院落里传来小孩们的喧闹声。 停顿了许久,系统才终于组织好语言,低声道:[……对,这是一个秘密。一旦同时超过三个人知晓这个秘密,世界就会慢慢崩塌,无人可救。] “这样啊。”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执著问到底,淡淡地问了一句:“这个秘密现在被保护得如何?” [被一个人保护起来了,直到死去,他也会保护这个世界的。]系统答道。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心下一松。 这个世界不会毁灭就好,他的友人和孩子们也就安全了。 他向前走去,还没靠近西餐厅,隔壁院子的大门就被人从内推开。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鬼鬼祟祟地探头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从门的缝隙挤出来,再悄悄地将门合拢。 女孩怀里抱着一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黑猫崽子。猫咪的前爪搭在女孩的手臂上,尾巴垂落下去,一甩一甩的。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面庞抽动,整个人直挺挺地僵立在原地。 “……咲乐。”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从道路另一头响起。 被唤作咲乐的小女孩倏地抬头,循声望去,抱着猫咪的手被吓得松开。 “喵——”黑猫猝不及防被丢下,在半空调整了落下的姿势,才没摔个正着。太宰治不满地仰头喵呜几声,才懒洋洋地蹲坐在地上,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织田作]今天不是有工作么,还坚持把他留在家里,要不是他机灵,今天的毛都要被那群小崽子们薅秃。他说要半夜才能回来,怎么现在就…… 太宰治愣住了。 道路尽头的红发男人穿着代表Mafia的黑色大衣,下巴有着胡茬。他灰蓝色的眼瞳是那么清澈明亮,纵使因为经历得更多,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沧桑,也不能磨灭他灵魂的光。 是织田作。 是他那个世界的织田作! 太宰治鸢色的猫瞳中倒映着红发男人奔跑过来的身影,猫脸上十分冷漠。 他蹲坐在咲乐左前侧,眼睁睁看着织田作还不留恋地从他面前路过,一股疾风刮过。 太宰喵的毛毛顿时十分凌乱,冷着猫脸侧头一看。 果不其然,红发男人弯下腰用力地将咲乐抱进怀里,满眼都只有还活着的、脸上拥有鲜活笑容的小女孩。 太宰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都是久别重逢,织田作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诶! 这不公平!! 第191章 第 191 章 咲乐被紧紧抱住了, 被动埋在织田作的怀里,眨了眨眼。 织田抱得好用力哦……嗯,有一点点疼诶, 要推开他吗?还是算了吧,感觉织田很难过的样子。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 在心里大方地放过了织田。 织田作之助似有所觉,率先松开手,半蹲在地上,扶着她的肩膀向她道歉。 “这有什么嘛。织田, 我们是一家人,难过的时候就是要贴贴呀。”咲乐反抱住红发男人的手臂,担忧地问“你怎么啦?” “织田……”织田作之助一愣, “你们不是叫我‘织田作’的吗?” 话音刚落, 男人倏地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其他事都有或大或小的变化,想必咲乐也不例外。 咲乐有些糊涂,茫然道“我们一直都是称呼你的姓氏呀。”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她的头, 起身问道“你刚刚准备去哪里?” “我准备带津岛桑去餐厅躲一躲,他们一直在逗猫猫, 猫猫都害怕到要吊房梁了。我答应你要照顾好津岛桑的……啊!”咲乐惊叫一声, 这才发现自己没抓稳黑猫,惊慌地左顾右盼, “猫猫去哪了?津岛桑!” “咪——” 一声懒洋洋、有气无力的猫咪叫声从织田作之助的背后传来。 咲乐迅速往织田作身后探头一看,松了口气, “津岛桑, 原来你在这里呀, 吓我一跳。” 织田作之助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极其眼熟的鸢瞳黑猫。猫咪的模样与系统最初的形象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这只猫的体型比系统稍大一点。 [系统拟态与宿主息息相关,会受到宿主的影响而变化。] 这是系统早就告知他的话。 身为首领的太宰治是宿主时,系统拟态就是黑猫。直到现在,织田作的系统已经变成极为漂亮的白色长毛猫,却仍有一只眼睛是鸢色的。 系统还在耳边不断呼喊,说能量的源头就在眼前这只黑猫上,猫猫的身份顿时可疑起来。 不远处,黑猫仰着猫脸,朝织田作细细弱弱地咪呜了一声。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沉默许久,织田作之助才艰难地试探道“……太宰?” 黑猫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快活地高声道“喵喵!”是我是我! 织田作之助奇异般的懂了黑猫的脑回路,惊讶道“太宰,真的是你啊。” “织田,你在说什么呀?”咲乐悄悄扯了扯织田作的衣角,疑惑问道。 织田作之助朝太宰喵伸出手,黑猫就顺杆往上爬,从手臂一路从冲到红发男人的肩膀,最后老神在在地蹲坐在上面。 织田作先将咲乐哄回家,才带着太宰喵换了个地方谈话。 “真的是你吗,太宰?”织田作之助还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变成黑猫的模样来到这里。” “系……有人说你身上有一股异常的能量,这是你来到此处的原因吗?”织田作之助积攒了一肚子问题想问,情绪有些激动,黑猫安抚地拍了拍红发男人的手臂。 注视着那双冷静理智的鸢瞳,织田作之助过热的头脑才慢慢冷却下来。 “喵呜。”太宰喵的声音低沉。 织田作之助刚想说我听不懂猫语,下一秒,脑海中就响起“滴——”的一声,眼前突然弹出一个光屏。 [来自031号系统通讯接驳请求,是否许可。] [是/否] 另一个系统?! 系统惊疑不定[031号?可是排名前50的系统都是退休的养老统呀,我听说他们不用工作的!] “喵——”黑猫仿佛催促般盯着织田作看。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用意念选择了“是”。 光屏闪动几下,脑海中立马出现了另一个仿人类老爷爷的机械电子音。 [臭小鬼,你说谁不用工作,我这不是就在工作么。]031号系统中气十足地斥责道,[更何况我们统哪有年老的说法,你这种连编号都还排在末尾的小家伙不要胡乱编排我!] 织田作的系统弱弱地出声[那你还选老爷爷的语音……] 031顿时心虚[咳,这是意外。] “他只是以为用老年人的语音就能偷懒不干活哦。”黑猫趴在公园的长椅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冷笑道“可惜,我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呢。” 路人听起来是正常猫咪的猫叫声,听在织田作的耳朵里,却是太宰的声音。 “太宰,你的声音……” 太宰治解释道“是正常的啦。系统通讯接驳成功后,不管两个宿主的物种是什么,都会自动翻译成对方能听懂的语言。”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坐在长椅上,这个公园很偏僻,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偶有几个路人,也是步履匆匆,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当然,就算听到了,他们也只会以为织田作在自言自语。 横滨靠海,从城市中穿行而过的微风都带上了海洋的气味。树叶簌簌晃动,地上斑驳的光斑也随之模糊不清,织田作之助仿佛听见了海浪拍打堤岸的波涛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宰治心情复杂地说“织田作,你大概不知道,你已经昏迷成为植物人两年多了。” 太宰治将织田作之助与系统绑定离开后的事娓娓道来。 在与iic决战的那日。 太宰治万分绝望,以为挚友即将死去之际,却突然惊喜地发现织田作仍有一丝呼吸。 太宰治不愿意放弃,抱着一丝希望联系了坂口安吾。 港口Mafia是绝对不能再回去了,惯用的医疗团队自然也不能用。黑市里的医生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他们卖给森首领,唯一能够快速响应又勉强能够信任的只有坂口安吾。 安吾没有辜负太宰治最后的信任。本以为不会再接通的电话在嘟了两声后被迅速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安吾有些着急的沙哑的嗓音“你们在哪,织田还好吗?!” “他没死,还有最后一口气。”太宰治的声音极冷,也不多话,迅速报出地址,“让医生过来,快点!!” 安吾不敢耽搁“好,我知道了。” 躺在血泊里的红发男人呼吸微弱,几乎捕捉不到脉搏,生命力却很顽强,硬是奇迹般等到了安吾的救援。 子弹都还卡在心脏那儿呢,人却活下来了,这已经不是光用“求生意志强”就能糊弄的了。 太宰治第一直觉是有异能者用自己的异能力偷偷帮了织田作。除了最开始伸手触碰织田作之助的脖颈以确认生死,他生怕人间失格消除掉覆盖在织田作身上的异能力,在没确认真相前,根本不敢碰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被连夜送进了异能特务科暗中管辖的医院,抢救了一整夜后,终于在天光破晓时宣布结束手术。 他身体恢复得极快,连ICU都不需要住,直接转入安排好的秘密病房。病房周围都是军警,既是监管,也是保护。 “等麻药过去,织田先生会醒过来的。”主治医生保证道。 然而整整三天三夜,躺在病床上的红发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经过一番更细致的检查,医生为难地说“最好尽快唤醒他,如果长时间昏迷,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我知道了。”安吾推了推眼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不用全力,他就无法阻止自己的失态。 安吾将信息转发给太宰治,对方秒回已收到。 太宰治的处境艰难的多,将织田作交给安吾,并面容森冷地警告完安吾,太宰治就不得不离去。 留给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港口Mafia叛逃、与异能特务科做交易、在安吾的帮助下转到地下洗白身份…… 等太宰治终于能够喘口气的时候,待在重重保护圈中的织田作之助已经是众人默认的植物人状态了。 太宰治找了很多人治疗织田作之助,包括在加入武装侦探社后,就连与谢野晶子也试过了,织田作就是无法醒来。 织田作身上有一股太宰治无法忽略的异样,一种与世隔绝的不自然。 比起植物人,太宰更认为织田作之助的异常与保住织田作性命的异能有关。 这个异能无法被人间失格消除,会将织田作之助的生命体征维持在异能生效的那一刻。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织田作长期卧床的肌肉却与常人无异。 太宰治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答案,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希望越加渺茫。 直到那一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莽撞地推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请求加入侦探社。 他高高瘦瘦的,穿着合身的西装衬衫,打扮得就像一个普通的职场求职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异能力。 武侦并不缺事务员,也不是说加入就能让人加入的。 可青年无论怎么劝都不走。 国木田独步问“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武侦呢?” “因为……因为我就是很想帮助他人。对,我助人为乐。”青年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 漫不经心地吃着粗点心的乱步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说谎,你帮人是另有目的!” 太宰治眯了眯眼,清楚地看见青年微微侧耳,像是在倾听什么人说话。他偏头的弧度非常小,话语间的停顿时间也很短,太宰依旧能够敏锐地捕捉到青年动作间的不自然。 太宰治尚未来得及细想,便看见青年脸色青青白白,最后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既然如此,算了,我单干也行!” “等一下。”太宰治叫住他。 青年回头,不耐道“啧,你还有什么事?” 被拒绝后,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多说半句都嫌费口舌。 “话都没说清楚,别急着走嘛。”太宰治勾了勾唇,鸢瞳冰冷地注视着青年,面上依旧带笑“来,坐下说。我们武装侦探社可以接受委托哦,有什么麻烦事,不妨跟我们说说呀。” “不、不用了。”面对太宰治笑眯眯的脸,青年打了个冷颤,身体因为恐惧而不自觉发抖。“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他嘴硬地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丢脸,又开口嘲讽道“什么游走在横滨白天与黑夜,掌管黄昏的武装侦探社,我看你们也不过如此。”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同时神情一凛。 这个男人竟然知道三刻构想! 看见男人转身要跑,两人脱口而出“抓住他!” 守在一旁的国木田独步早就蓄势待发,行为鬼鬼祟祟,满口谎言,还胆敢对武侦出言不逊。 「独步吟客」与「细雪」同时发动,众人都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被他用乱七八糟的能力硬生生撕开一个口逃走了。 谷崎润一郎捂着腹部,鲜血从他的指缝缓缓滴落。 “兄长大人!”直美面色惊慌地扑过来,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利落地帮谷崎润一郎止血。 谷崎润一郎安慰妹妹“直美,别担心,看起来严重而已,并没有伤到要害。” “就算伤到也没事,只有留有一口气就好了。” 谷崎润一郎僵硬抬头,惊恐地后退“不不不用了,与谢野小姐,这点小伤,我可以自己康复!” 与谢野晶子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她扛着一把电锯,别在短发上的蝴蝶发饰熠熠生辉,粲然一笑,冷酷地说“少废话,直美,把他摁住,拖回医务室。” “是!”直美飞快响应。 “不要啊啊啊啊——” 另一头,国木田独步悄悄地藏起自己受了轻伤的左臂。 “国木田,还有你的左手,我看到了。”医务室的门合上前,与谢野晶子轻飘飘又藏着兴奋地说“一会儿记得来医务室报道。” 听着谷崎润一郎的惨叫声,国木田独步悲凉不已。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掉那位不速之客造成的麻烦。 他一边指挥事务员将一团糟的事务所整理干净,一边朝搭档投去目光。 黑发鸢瞳的青年正在探查战斗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他的手指摩挲着墙面的划痕,想起那人陡然变为利爪的手以及能够高速移动的诡谲步法。 是一等一的暗杀术。 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这项技术,太宰还要忌惮他几分。只可惜…… “是借来的。”江户川乱步冷着脸,此时,他已经主动戴上了眼镜,使用了异能力「超推理」。他的眼睛完全睁开,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怒火。 乱步一眼扫过,飞快地说道“他的能力是临时借用的,不仅时效很短,副作用也很强,所以他才不惜打伤一个人也要用最快速度地离开。” “他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技巧十分生疏,因为不适应突然加快的速度还差点撞墙。”太宰治接话道,“事后,他的四肢轻则扭伤,重则骨折。” 一边说着,太宰治回想起最近收到的线报。港口Mafia丢了一批货,作案的人外表与这人很相似啊。 或许就是同一个人呢? “太宰。” 江户川乱步盯着敌人离去的方向,干脆利落地说“你一直在找的事,那个人说不定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太宰治的脸色一瞬间十分可怕。 终于,找到了啊。 第192章 第 192 章 科克尔从武装侦探社逃走后, 找了家酒店处理伤势。 他没能喘息多久,伤也没养好,就被敌人找上了门。 门板被漆黑布刃刺穿,轰然倒下。烟尘中, 身着黑色长风衣的青年慢慢现出身形。 “就是你么, 胆敢冒犯港口Mafia的宵小之徒。” 芥川龙之介冷冷地盯着房间内一脸惊慌的男人, 心念一动, 由外套化身的布刀从碎裂的门板上抽出, 对着敌人跃跃欲试。 “被你带走的货在哪里?”他冷声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否认道,“你找错人了吧?” 芥川龙之介捂住唇,低低咳嗽两声,低声道“不愿意说的话, 就去死吧。” “「罗生门」——” 话音未落,罗生门瞬间延长, 朝男人的心脏狠狠刺去。 科克尔举起手臂, 一股看不见的气旋凝聚其上,仓促之下形成的防护在罗生门的攻势下摇摇欲坠。 [这是港口Mafia的无心之犬,你打不过他, 还不快逃!]科克尔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斥责声。 “啧……”他咬咬牙, 握紧的拳头上慢慢凝聚起光芒,而后果断挥拳。 芥川冷哼一声“弱小得不堪一击。” 拳头对上罗生门, 时间都仿佛停止一瞬, 下一秒巨大的气浪向四周卷席而去。 “轰——” 晴天朗朗之下,横滨某家酒店的一间套房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墙体震动, 窗户的玻璃从高处坠落, 好在路人躲避及时, 没有人受重伤。 只有几个倒霉的路人被碎玻璃划伤, 需要及时处理。 “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看到楼下站着的是什么人吗?别去凑热闹,快走!” 横滨人对此习以为常,熟练地朝远处安全的区域跑去。尤其是看见酒店门口站着整整齐齐三排持枪的黑西装壮汉后,一个哆嗦,跑得更快。 人群后,有着海藻般蓬松黑发的青年面露遗憾之色,他侧身避开奔跑的路人,遗憾地说“哎呀,来晚了啊。” “太宰,那些人是港口Mafia的人么?”在他身旁,国木田独步皱着眉问道。 “是哦。” 太宰治看着从酒店的6楼先后跳下的两道身影,慢一步追击的人还使用着他极为熟悉的招数。 眼看着两人边打边跑,方向却离他越来越近。太宰治连忙转身,跟着人流快步离开。 “喂,太宰!等等我啊!”国木田高声呼喊着太宰治的名字,怒气冲冲地追上搭档。 “嘘——国木田,不要这么大声叫我的名字嘛。”太宰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国木田独步狐疑道“为什么?”他眉头紧锁,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你不会是看到被你祸害过的女性正在附近吧?怕麻烦找上门?” “才不是啊,”太宰治不满地说,“你不要瞎说,我只是邀请漂亮的小姐姐跟我殉情而已,才没有对她们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那位虽然不是女性,却不是一般的麻烦。 太宰治只要想到被芥川发现后,被缠着不放的场面,就十分头疼。 现在还不是和芥川见面的时候。 “不追吗?”国木田说,“不能把那家伙拱手让给港口Mafia。” “他们抓不到他的,放心,我有办法。”太宰治神神秘秘地说。 国木田半信半疑,但他的搭档虽然平时完全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他袭击了侦探社,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他。”国木田冷静地提醒道。 “嗨嗨——人家知道轻重啦,这次会认真工作的哦。”黑发鸢瞳的青年面容精致,笑吟吟的表情将他骨子的黑泥压了下去,引来不少路过女性的侧目。 太宰治很轻地笑了一声“毕竟是跟织田作有关嘛。” 国木田独步看着他的笑容,在心里为招惹了太宰的家伙默哀。而且还牵扯上了太宰的那位朋友……那家伙死定了,没救了。 侦探社内部都知道太宰治有一个奉为挚友的人,可惜对方受了重伤,两年半来一直卧床不起,成为了植物人。即便是这样,太宰治也从没放弃过对方,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去看望他。 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却从没亲眼见过名叫“织田作”的男人。 织田作之助被太宰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驻守的军警、医护名单都由太宰治亲自过目。太宰和安吾会定期查看出入人员和军警的巡查防线是否有疏漏,绝不允许半点危险波及织田作。 有他们联手,织田作之助是绝对安全的。 国木田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跟“织田作”扯上关系的,反正前两天乱步先生说出那句话后,在场的人都有幸看见太宰治秒变脸色的一幕。 祝福这小子能从太宰手里活下来吧。 被国木田暗中送去祝福的男人正喘着气,躲在臭气熏天的小道里。 这里是擂钵街——横滨最混乱的地方,有系统作指引,再加上买来的技能,饶是芥川也被甩开了。 只不过科克尔付出的代价有些惨重。 “呼……呼……” 一个衣着破破烂烂,满身血迹的男人虚弱地靠在黑乎乎的墙壁上,暗处传来众多打量的视线,其中不乏不少不怀好意的人。 科克尔不得不直起腰来,用凶狠的态度小露一手。哪怕重伤依旧不容小觑的战力成功劝退大部分想要趁火打劫的人和胆小的人。 这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系统,都是你的错,你要是提醒我港口Mafia是强大的一流组织,我就不会动那批货的主意了。]科克尔一边强撑着身体,寻找安全的容身之处,一边质问系统。 031号系统非常心累,它本来可以退休养老的,因为在主系统空间待得无聊,才想着随便绑定一个人。跟着宿主换世界做任务,一边旅游还能一边赚钱,简直美滋滋。 没想到随手绑定的宿主这么坑!! 031万分诧异,反问道[你脑子没事吧?我降落那天跟你说的是‘三大组织’,你自己听成‘三流组织’。兴冲冲想要黑吃黑的不是你自己么,我难道没有拦过你?] 科克尔自知理亏,在心里怒骂系统不是人。 031号系统仿佛听到他的心里话,风轻云淡地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智能机器人,当然不是人啦。] 科克尔“……” [我警告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劝。]031言简意赅地说。 [你没有,你只跟我提了几句背景,还让我去加入武装侦探社,说那里都是助人为乐的好人,方便我做任务!]科克尔反驳道,[我去了,他们不仅不接收我,还对我动手。] 031说[难道不是你先放嘲讽的么。先撩者贱,你自己找死,关我屁事。] [那技能呢,不是说购买就能立刻使用吗?!]科克尔怒火中烧。 031答道[没错啊,你这不是能用么。没有小杰的猜猜拳,你怎么扛得住芥川龙之介的蓄力一击。] [可我的手……] 男人使用念技的右拳皮开肉绽,鲜血不断滴落。他的模样确实有些惨,不仅是表露出来的外伤,他的四肢也在隐隐作痛,脚踝不正常地扭曲,让他不得不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更隐蔽的深处走去。 031嗤笑[拜托,万丈高楼没有稳固的地基也会倒塌。想要一瞬间掌握揍敌客家传承下来的暗杀术和杰·富力士的强大念技,这边建议你趁着天还亮,躺平做个白日梦来的比较快。] [换句话说,你要真有这样的本事,又哪里有机会遇到我?]031反问道。 科克尔被嘲讽得脸色铁青。 他原本不过是友克鑫市平平无奇的一个富豪,因为一时兴起在拍卖会拍下了几个藏品,却不曾想其中正好有臭名昭著的盗贼团伙看上的东西。 他才刚刚志得意满地走出拍卖场没多远,名贵的宝石握在手里甚至还没有超过十分钟,宝石的主人就换了个人。 科克尔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命就没了。要不是031事后告诉他凶手是蜘蛛旅团的成员,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031声称可以替他实现一个愿望,前提是为它做事。 科克尔答应了,一开始提出的愿望是复活他,并且为他杀死蜘蛛旅团。031不同意,说他们统也是有原则的,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不得已,科克尔只好将愿望改成复活他,并给他强大到足以复仇的实力。 [饭要一点点吃,你原先连念都开不了,现在都能用念技了。]031语重心长[知足常乐啊。] “那是我花钱买来的!”科克尔咬牙切齿道,“你们系统就是奸商,仅仅10分钟没有详细教程的「揍敌客基础暗杀术」竟然卖25万。长期下来,谁买得起!” “你一定收了回扣,否则为什么不让我看系统商城的界面?!”科克尔曾经是商人,对这套低价购入高价卖去的套路再熟悉不过,系统不可能没从中抽取高额利润。 [我赚点零用怎么了。]031并不否认,淡定提醒道[再不跑,敌人就追过来了哦。] “可恶!” 科克尔努力逃跑,尽管他有系统辅助,可系统也不是万能的。更何况擂钵街本就没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失去电子眼,031更加无能为力。 这种时候就要看宿主的个人能力了。 毫无疑问,失去了系统的科克尔是个战五渣。他没能逃多久,就被太宰治带人堵住了去路。 “呀,好狼狈啊。” 穿着长长的砂色风衣的青年双手插兜,轻松地越过地上的污水和血泊。风衣下摆随风扬起又落下,皮鞋踏在地上,不轻不重地响声却让科克尔浑身哆嗦。 “还以为你的本事有多大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太宰治说道。 “别过来!我要开枪了!”科克尔仅存的点数买不起任何技能,只能买一把最普通的手枪,他的身体也不容许他再使用超脱身体素质的能力。 黑黝黝的枪口对准太宰治的心口,他却毫不畏惧,反而饶有趣味地弯下腰上下打量,托着下巴评价道“嗯……确实是凭空出现的呢,真有意思啊。” “太宰。” 坂口安吾站在太宰身后不远处,提醒道“不要拖延时间了,异能特务科绝不能跟港口Mafia正面对上,我只带了几个人出来,速战速决。” “你没资格指挥我哦,安吾。”太宰治直起身体,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望着坂口安吾的眼神冰冷至极“想必你还没忘记自己做过的事吧?” 想起至今仍躺在病床上的友人,坂口安吾呼吸一滞,后悔、愧疚与痛苦的情绪再度攀上他的心脏——这样的隐痛,他已经承受了两年多。 他退了两步,偏头避开太宰治的视线,没有再说一句话。 太宰治冷笑了两声,才再度转向脱力瘫坐在地上的科克尔。 “是你自己交代还是让我来问你?”太宰治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快,精致的脸庞再也看不见一丝笑意,嗓音冰冷至极。 科克尔惊慌失措“你要问什么,你想要货?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那种东西,我想要还不容易?”太宰治不屑,“区区一个港口Mafia……” 对啊,这是武侦的人,跟港口Mafia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科克尔一愣,眼睛顿时一亮,果断放低姿态讨好道:“没错,太宰先生,您说的对,武装侦探社当然是最强的,要什么没有?哪里看得上港口Mafia的东西。”他甚至换了敬称。 “太宰先生,我对前几日的失言向您和侦探社道歉,事后您想要什么补充,都可以商量!”科克尔假装诚恳地说“我对武侦没有任何敌意。” 太宰治的脸上重新扬起笑脸,“哦?什么都行?” 科克尔一顿,触及黑发青年鸢瞳中的冰冷,才连忙点头“当然、当然。您需要钱吗,我有钱——” 太宰治打断他“既然如此,就跟我走吧。”就算要审问,这里也不是合适的地方。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科克尔先生,我可比那些只知道横冲直撞打打杀杀的Mafia温柔得多。”太宰治轻声细语道,态度如春风般和煦,细看又能发现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有些疑惑需要你解答。” 男人表情惶惶,他当然不会全信太宰治的话。可港口Mafia的追杀近在眼前,不跟太宰走,下场就是被芥川杀死。 武侦好歹在普通人里评价不错,应该不会滥杀无辜。这么一想,科克尔咬咬牙就应下了,还不忘恭维一下太宰治“我相信太宰先生是好人。跟着您,比落入港口Mafia手里好得多。” 太宰治顿时笑出声,敷衍地嗯嗯几声,笑得快喘不上气。 默默听着墙角的坂口安吾嘴角一抽,心想你还不如落在芥川手里呢。 前者交代得痛快了起码能有个全尸,到了太宰手上,那可当真是生不如死。 “是哦,毕竟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嘛。”太宰治轻快地说。 第193章 第 193 章 等科克尔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时, 已经处于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你竟敢骗我!”科克尔用嘶哑的嗓音对着太宰说道,目光淬毒般阴冷。 太宰治耸耸肩, “我说找你聊聊, 我说错了么?我又没杀你。你要是足够配合, 事情早就结束了。” [系统,我要调节痛感!]科克尔再也忍不住, 不顾031的阻拦, 执意如此。 031幽幽叹了口气, 这是生怕自己暴露得不够快啊。 果不其然, 太宰治迅速发现了科克尔的变化,挑了挑眉。 “有意思。”他轻声道。 科克尔原本还能有力气骂几句, 现在是真的连说话的气都没有了。他还没说出系统的存在,太宰治就自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总是习惯性做出倾听他人说话的样子啊,可是你身上也没有通讯设备, 是用什么在听呢?哦!莫非是皮下植入么。” 太宰治一敲手心, 像突然激发了某种灵感一样,笑眯眯说出极为恐怖的话:“不如把整个耳朵切掉,来确认一下吧?” 科克尔面色惊惧, 他的伤势本就极重,此时甚至连「缠」都无法顺势展开。 他该怎么办, 系统又明令禁止不能说出与“穿越”“系统”有关的任何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割掉耳朵? [脱离!快点带我脱离这个世界!]科克尔歇斯底里地大叫,[让我离开这里!!] 031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绑定得这么个废物宿主, 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还常常不听统劝做一些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行动。 如果时间能重来, 031宁愿去隔壁世界跟也算半个同行的丘比抢人。魔法少女不比他可爱吗! [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你的账户上已经没有余额了。下个世界也将失去自主抽卡的权利, 甚至连开局大礼包的福利都不会有,纯粹一张裸卡。] 031说,[要么你就跟太宰治周旋,从他手里逃出去,赚够路费我们就走。要么打光棍,下盘开局顺利与否全看脸。] 男人呆滞地看着半空,嘴唇微动。太宰治辨认出来了,他在说:“现在就走”。 太宰脸色微变,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飞快道:“你藏在他大脑里,以为我不知道么。要不要来跟我做一个交易呢?” 031按下脱离键的动作顿时停顿。 科克尔敏锐察觉到,惊怒之下竟然从身体里涌出一股气力,破口大骂:“031,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按我说的做!” 太宰治眉头微皱,顿了顿,还是坚定自己的判断:“让我猜一猜,科克尔来武侦是你指引的,目的是让他加入武侦后去做好人好事?” “我请人查过了,[科克尔]原本只是横滨市的一名普通商人,日子过得与常人无异,直到前段时间,画风才突变。”太宰治说,“从生活习惯、穿衣打扮、甚至连经营的生意都有意往灰色地带走,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些都是田山花袋用异能力「棉被」在极短的时间内查到的情报。 “除此之外,[科克尔]突然做起了慈善事业。可惜,他大概这辈子也没做过好人,慈善做的一团糟,就算投入大笔资金,也投不到实处。” 太宰治勾唇一笑,“没人发自内心地感激他。而你——031,是么——你正好缺的就是这个。” “你在收集什么?某种情绪、能量……无论是什么,显然,他是一个糟糕的契约者。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换一个人,世界更加广阔。” 太宰治慢慢悠悠地说完,话里话外都在诱哄031换人。至于换谁,当然只能是他太宰治! 科克尔 怒目圆睁,内心无比恐慌。他什么都没说,这个男人却全部猜中了! 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催促031,令他越发焦虑不安的是,031始终保持沉默,不回应他。 “不如出来跟我一对一单独谈谈。”太宰治从兜里摸出一个从未使用过的手机,连通了安吾连夜派人单独架设的局域网,微笑着塞进科克尔的手心。“不方便说话的话,可以用那台手机给我发短信哦。号码都存在里面啦!” 科克尔想要将手机捏碎,浑身上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手机都只是虚虚握着。 昏暗的房间寂静一瞬,置于科克尔掌心的手机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亮起。太宰治垂眸,看见手机自动打开了音乐播放软件。 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太宰治丝毫不惧,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赌赢了。 播放键摁下,内存干干净净的手机播出了一道音频,滋滋声过后,便是一个无机质的电子音。 “我做不到。”031说,“我承认,我是心动了。但我们的规则就是如此,在他的愿望没实现之前,我不能单方面撕毁契约。” 如果要单方面毁约解绑,031要写冗长的报告上交主系统,如果主系统认为031做错了,它就要被降级。 031既不愿写报告,也不愿意承受被降级的风险。 太宰治心下一动,试探道:“你分给其他同事嘛。难道就你一个人在干活?” 031一愣,是哦。 宿主可以转交给它的后辈们去头疼啊!! 031热泪盈眶:“太宰治,你可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啊。” 科克尔被031无情抛弃,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太宰治的鸢瞳就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 ——闭嘴。 太宰治用眼神向科克尔传递这个讯息。 科克尔失去系统的庇护,不敢再作死,沉默地旁听了031和太宰治的极限拉扯。 一人一统有来有回地做拉锯战,谁都想在这场交易里占据主动权,谁都不让谁。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科克尔都能听懂。一旦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就离谱。 “你给我设套,套我的话!”031怒气冲冲地质问,“这就是你合作的诚意??” ——看来谈判是太宰治赢了。 科克尔想道。 “知根知底才能更好地合作呀,别生气嘛。”太宰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031气不过,冷声道:“我的调查没出错的话,你是为你那位朋友——织田作之助——而来的吧。” 黑发鸢瞳的青年慢慢收敛脸上的笑意,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他不笑的时候,鸢色眼瞳里让人胆战心惊的暗色也随之浮现,气势惊人。 “系统与系统之间都是有感应的,”031说,“如果你是想问织田作之助久久不醒的原因,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没错,他被系统绑定了。此刻灵魂已经降落在异界,做着系统发布的任务。”031说,“只有存够通用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的灵魂才能回归本体。” 换句话说,如果宿主没能完成任务,一直存不够点数。与他绑定的系统就得陪着干耗,直到契约完成为止——这也是031最终同意换人的原因,他不想统生的下半辈子全耗在一个废物身上。 就凭他还想干掉蜘蛛旅团,笑死,说出来都没人信的。 031问:“太宰治,你的愿望是什么?” 太宰治沉默许久。 能实现任何心愿的系统,听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法一样不可思议。 他的名言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他毕生在追寻的死亡,现 在唾手可得。 但当031再一次追问他时,太宰治却说:“我的愿望是,去到灵魂正在异界执行任务的织田作之助身边,与他同行,帮他收集到足够的点数实现心愿,再一同回归原世界。” “好长!” 031吐槽道,“你的心愿是去帮另一个人加快实现他的心愿??” 这个套娃就很灵性,让031大受震撼。传闻中,太宰治不是这种好人啊! “织田作太老实啦,等他按部就班地存够点数,我可能都要变成老爷爷了!”太宰治满脸写着拒绝,“一想到要活这么久,我连捉弄国木田都没力气了。” 国木田独步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很高兴吧。 031心想,它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一本万利,于是一口应下。 “我这就把你带到织田作之助的身边。” * “所以你当场就被传送过来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太宰治一连串抑扬顿挫仿佛念故事一样的叙述,淡定问道。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红,落日碎金,微风拂过,不远处的小池塘泛起层层金色的涟漪。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太宰治慢吞吞地说:“当然没有,那家伙(科克尔)的履历太糟糕,没人愿意接手。是我看不下去了,找人帮忙润色了一番才把他成功推销出去。” 就连031的声音也是,别的统问他这么好的宿主,为什么它要放弃。031就用了一个老爷爷的声音,告诉它们自己准备退休养老。 两边当然是有时间差的,在茫茫宇宙中,时空的界限也模糊不清。等谣言传到织田作的系统耳朵里时,就从031号系统准备退休养老,变成了排在前50的统是不需要工作的,可以安享晚年。 让系统羡慕了好久。 “那你的编号是多少呢?”织田作之助问系统。 系统茫然,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它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除了零星的关键剧情点外,其余一概不知。 031在旁提醒道:[你是2048啊,你忘记了吗?] 系统震撼:[什么!我排在两千开外!!] 这边两个系统开始交流“升级”的经验,另一边,织田作之助在询问太宰:“也就是说,你现在在那边也是植物人的状态?” 太宰治喵了一声:“是哦,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去,不然会出大事。” “什么事?”织田作之助眉宇间满是凝重。 “国木田会因为失去我这个理想中的搭档而郁郁寡欢。”太宰治答道。 织田作之助沉重道:“这样啊,确实,突然失去搭档,国木田先生一定很不适应。” “所以说,从明天开始就要认真钻空子,啊不是,认真做任务了哦!”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迟疑问道:“太宰,还有一件事,你变成猫的原因是什么?” “……”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说:“抽卡的时候,被你们撞了一下,抽到了黑猫。” 变成猫猫有利有弊,弊端是无法长期使用人的身体,很多任务的难度大大提高。想要变回人类就只能花钱在商城买时间,时间越长,花费越高。 这是太宰治的第一个世界,他是个穷光蛋,所以没钱给他变回人类。 唯一有利的地方是,猫猫可以不劳而获。只要有人类发出“天啊,好像摸摸这只猫猫哦”类似的声音,乖乖被撸就被会视为正在实现这人的心愿,一样有点数。 虽然不高,但好过没有。 织田作之助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关系啦,这样更方便我行动。”太宰治意味深 长地说。 天色渐晚,织田作之助要回去了。 “你跟我回港口Mafia吗?”在两人交换情报时,织田作之助就将他在港口Mafia的见闻和经历都告诉了太宰治。 太宰猫抖了抖毛毛,黑色的猫崽子在长椅上舒展了身体。 “我就留在武侦吧。”太宰治顿了顿,轻声道:“我倒要看看,事情是否跟我想的一样。” 第194章 第 194 章 横滨的夜逐渐深了。 织田作之助回到港口Mafia总部时, 遇到了中岛敦。 白发少年依旧身着契合身份的黑色外套,神色匆匆地从电梯出来,看见织田作后, 顿时眼睛一亮。 “敦。”织田作之助率先打招呼。 中岛敦迈开腿,沿途的Mafia连忙恭敬地向他行礼,给他让开一条路。中岛礼貌地一一点头回应,才快步走进织田作。 “织田先生!”中岛敦腼腆地笑了笑,“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首领刚刚还在找您呢。” “太宰找我吗?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应下后, 关切地问:“敦,这么着急, 是要出任务么。吃过晚饭了吗?” 少年愣了愣, 心中一暖,有些害羞地缩了缩脖子, 将自己的脸藏在衣领下。“是, 已经用过了, 谢谢您的关心。首领暂时没有交代任务,我是要回宿舍休息的。”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鼻尖微动, 从少年身上嗅到血腥味。像是来自敌人残留在衣物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又像是伤口不曾痊愈,往外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问:“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吗?血腥味很重。” 中岛敦先是茫然地嗯了一声,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嗫嚅道:“嗯……嗯,只是小伤, 不值一提的。” “要照顾好自己啊, 自己能上药吗?需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中岛敦连忙拒绝, 支支吾吾地告辞:“织田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走了两步,又猛地折返,诚挚地说:“也请您多保重身体。” 说完便一鞠躬,火烧眉毛一般逃走了,完全没有外人面前“白色死神”的威风和气势。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目送少年跑远,才收回视线,低声感慨道:“是个好孩子呢。” 能够从底层直通首领办公室的电梯只有一台,能够乘坐它面见首领的人寥寥无几,以至于至今没有任何有关太宰治真容的照片流露在外,甚至港口Mafia上下很多人都不知道首领的名字。 异能力防不胜防,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守在电梯前的人看见织田作之助,上前替他刷开电梯的门。“织田先生,首领在等您。”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跨进电梯,站定。 金属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上升。等抵达后,对着持枪的壮汉自报身份和目的,再穿过守卫森严的长廊,最后才在首领办公室恢弘大气的大门前停下脚步。 “织田先生。” 一左一右守在两侧,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向他弯腰行礼,一人一边拉开了大门。 在这短短几秒内,织田作之助突然想到:他在港口Mafia至今还是个黑户。 这些人用称呼他“织田先生”,不仅是因为太宰的态度和命令,更大可能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么一个外来人。 他不像中岛敦或中原中也,除了姓氏外还可以冠以“游击队长”或“中原干部”的头衔。他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也不需要工作,每天就在总部白吃白喝。 住了这么多天,织田作之助唯一做过的“任务”就是监督太宰吃饭和睡觉。并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成功率越来越低。 太宰到底想做什么呢?织田作猜不出来。 他看着一片昏暗死寂的房间,没有丝毫停顿,非常自然地走进黑暗中。 大门在他身后砰然合拢,织田作之助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似水。“太宰,不开灯吗?” 端坐在桌后的首领看着他,眸光复杂。 “……不开。” “为什么?” 太宰治顿了顿,说:“找不到遥控器了。” 但遥控器明明就在他的右手边十厘米不到距离,触手可及。他却固执地不愿挪动自己的手,甚至鸢瞳不曾往下看它一眼,只当那是一团空气。 织田作之助走到桌前,探身拿起遥控,“滴滴”几下,房间霎时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就连阴影也无所遁形。 太宰治没有如同前两次一样发出吸血鬼见到太阳的惨叫,而是静静地看着红发男人一连串的动作。 哪怕室内亮到宛若白昼,光束却没能透过鸢瞳照进他的心里。太宰治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他不想笑,是身体条件反射地牵动他的肌肉做出来的,也可能是他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因此只好“笑”。 就像一副面具,戴久了是取不下来的。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首领的书桌都藏着什么机密,他也不好去动,就把银白色的遥控器放回原位。 负责操控首领室灯光和挡光窗户升降的遥控器,与一沓Mafia各项事务的报告书肩并肩摆放在一起,织田作之助还提醒道:“遥控放着了,不要忘记。” 太宰治抿了抿唇,理不直气也壮:“是它离我太远了,我才没有看见的。” 织田作之助没有揭穿他,淡淡“嗯”了一声,又说:“所以要亮一点,才方便。” “没光我也看得见。”太宰治说。 织田作之助劝道:“……但你会近视,你也想像安吾一样戴眼镜吗?” “才不要!”太宰治脱口而出,“安吾可是‘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觉就不用起床’的社畜诶,戴眼镜不是正常的吗?”话音刚落,他的脸色顿时一变,神情有些紧绷。 织田作之助没有任何察觉,实话实话:“可是我觉得你的工作量不比安吾少,甚至比安吾还(社畜)……” ——还好,织田作没有发现自己说漏嘴。 “我听不见听不见……”太宰治心里一松,迅速打断,像个JK少女一样趴在桌上捂着耳朵撒娇。 这模样让其他人看到怕是会大跌眼镜,织田作之助却感觉良好。 不过,太宰撒娇的动作为什么这么僵硬啊?是因为办公坐太久的缘故么。 织田作之助很不解。 “对了,织田作,你的任务最近有进展吗?”太宰治突然问。 织田作之助摇头:“没有,自从来到这里后,我还没有做过任务。” 年轻的首领沉吟片刻,笑吟吟地说:“织田作一定也想家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收集点数吧。” 那些鲜活的情绪潮水般褪去,假面再一次回归。 织田作之助定定地看着他。 “好,要怎么做。” 太宰治:“首先,把你的系统叫出来。” 啊?系统住在他的识海里,这怎么叫。 织田作之助还在茫然的时候,空中突然浮现点点荧光,光芒迅速向中间聚拢,系统猫猫从半空中骤然闪现,轻盈地一跃而下,正好落在桌上的文件堆上。 白毛猫猫蹲坐着,仰起猫猫头,像是在和太宰对视。 ……对视? 太宰已经没有绑定系统了,也能看见它么。 “呀,这不是2048吗?”太宰治扬起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好久不见了啊。” 被叫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编号,系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一秒破功。 [织田作,救命——他在威胁我,一定是在威胁我吧?!]系统一个虎扑,撞进织田作的怀里。 织田作之助接住猫猫,疑惑问道:“太宰,你看得到系统?” 太宰治似笑非笑:“嗯哼,怎么说我也是它的前宿主嘛。” “留给我的攻略……”织田作之助又提起了这回事。 躲不过去了,太宰治叹气道:“是我写的啦。” “你怎么会知道我未来会发生的事?”织田作之助问,“我们甚至身处两个平行世界。”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秘密,是秘密哦。”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织田作率先妥协。 “好吧,既然是秘密,那也没办法。” 太宰治:“至于一亿点数,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来,第一步,织田作,把系统抓稳。” 青年伸出手探向白猫的爪爪,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按他说的做了。 系统疯狂挣扎,在空中胡乱打拳,喵呜乱叫。[你要干嘛?!我的太宰治PTSD犯了,你不要过来啊!!] “握手而已,你怕什么。”太宰治不满,“又不会宰了你。” 他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猫猫的两只爪爪。霎时,一阵刺目的光芒从他们接触的地方亮起,织田作之助不得不侧过头,微眯双眼。 等一切平息,太宰治才慢悠悠地缩回手,而织田作怀里的白猫已经再度变成了一黑一白的奶牛猫猫。 [我就知道。可恶,我好不容易染白的!]系统怒道。 “这是……”织田作茫然, “是和系统重新链接的仪式啦。”太宰治说,“毕竟我和系统还没有完全解除绑定。” 与系统重新绑定后,太宰治就能看到织田作之助的部分系统面板,至少帮他接取任务是没问题的。 太宰治欢快地拍了一下手掌,“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织田作可以回去了哦,明天再来。首领现在要开始工作了哦!” 织田作之助好奇问道:“四千五百万,太宰,大概需要多久啊?” “一星期就足够了。”太宰治轻松地说。 * 织田作之助以为太宰治在说笑,结果真的是一星期! 他被太宰治带在身边处理了一周的港口Mafia事务,在此期间太宰发布的大部分任务都是经由他的手发下去的,署名也写的他的名字。 让织田作意外的是,其中没有一个是诸如“剿灭”“暗杀”等需要夺人性命的任务。 太宰治无奈道:“系统规则总有些地方是死的,变通不了。我也不想这么高调,不过……” 本来还想慢慢来的,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织田作之助还被太宰时不时带着往审讯室走几圈。他会进去审问犯人,台词都是太宰提前给好的,织田作按着顺序背出来就好。除了被要求戴着一个面具或面罩,太宰就差把积分掰碎了喂给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实在不知道积分疯涨的原因,他自我感觉都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台词,也没有严刑逼供。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就让等待审讯的Mafia们感动得流泪满面。 七尺壮汉跪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试图抱自己大腿的场面实在让人汗颜,是连织田作之助都会狂退好几步的程度。 总部的Mafia已经不再传他是首领的贵客了,现在该传他是首领的下任接班人。 离谱一点的,还有人暗地里传“织田先生是首领的爹”这种让中原中也听见后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鬼话。 要问为什么。 因为有某位匿名人士曾经听见首领因为不肯吃饭,被织田先生端着碗在办公室里追着跑。 什么“太宰,这是最后一口了,小孩子不能不吃饭会长不高”、“你和咲乐好像啊,我也这么养过她”之类的话,知情但匿名的某位小老虎表示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太宰先生的,他什么也没听见!! 总之。 织田作之助在港口Mafia的地位火箭式上升,谁遇见他敢不恭敬地叫一声:“织田先生。” 也只能称为“先生”。他在港口Mafia始终没有任何职位,生物信息也被严密地保护起来。能够靠人脸认出他的人只限于总部——而能够长期待在总部的,都是太宰筛过后留下来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的人。 织田作之助被太宰治放在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他既可以留在港口Mafia,也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太宰治想要的远远不限于此。 他既想要帮织田作之助完成心愿,送他回家,又想要护住[织田]在武侦的平静日常不被打乱。 太宰治有多贪心就有多胆小。 这所有的用心良苦和呕心沥血的经营,他统统闭口不言。 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为了守护这个织田作能安心写作的世界,为了让多一个织田作活下去,太宰治甘愿沉沦在黑暗中,任由淤泥逐渐没过口鼻。 他是自愿的。 * 织田作之助在审讯室见到了另一位干部——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穿着华丽的和服,挽着发髻,手执纸伞,安静地守在审讯室的门口。容貌昳丽,举止端庄,一举一动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大和抚子。 直到她从伞柄中拔出一把短剑,气质顿时一变。 尾崎红叶没有用异能力,因为她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试探。 织田作之助踏出审讯室时,倏地扭头后跳,一道剑光从他的面前擦过,最后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几根被斩断的红发在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落在地。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问道:“你是谁?” “妾身是尾崎红叶,干部之一。”尾崎红叶将剑入鞘,举止有度地行了一礼,“是妾身失礼了,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没有急于追责,察觉尾崎红叶不再有杀气后便收起了枪,平静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妾身不过是对织田先生感到好奇,特意来看一看您罢了。” “我?”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尾崎红叶垂眸,侧身让开了道路。 “因为担心一个孩子,所以才冒昧前来。如今一看,我已经放心了。” 第195章 第 195 章 疯涨的积分在濒临一亿点的时候速度逐渐变慢。 点数越积越多, 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织田作之助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他的直觉在不安躁动,似乎要在大声诉说什么。这种感觉在他看到身为首领的[太宰]时达到了顶峰。 “给独居的老人家送救助金?”织田作之助从[太宰]接过装满日元的信封。 [太宰]看似无奈地摊手“这种事, 要是让Mafia去做, 反而会吓坏他们吧?” 这倒是。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将信封收进怀里,问道“太宰, 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太宰]笑了一声, 矢口否认“没有哦。啊不对, 还是有一点的, 港口Mafia特定的机密真的不可以给你看。” “我是问那个‘秘密’。”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 “不能告诉我么。” 面对追问, [太宰]始终只有一句话“织田作以后自然而然就会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再次无功而返,除了告诫[太宰]“不要做危险的事”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心里也有了挫败感。 “好吧。”他说,“我等着那一天。” “很快了,织田作。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太宰]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转瞬间又收敛起笑意。 织田作之助“但愿如此。” 接收救助金的老人住所在横滨市很偏僻的地方, 为了在日落前赶到, 织田作必须现在就出发。 他转身, 砂色风衣的下摆微微扬起,又轻飘飘地垂落。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门把。 “……织田作!”[太宰]突然犹豫着低声呼喊道,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沙哑。 [太宰]的声音压得极低, 但首领办公室很安静, 织田作之助的耳力又极好, 听得一清二楚。他脚下一顿,回身看向[太宰],手还握着门把。 “嗯?是需要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什么吗?”织田作之助问。 没有想到织田作会停下脚步,[太宰]难得失态,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不用……不是,我是说,嗯,那好吧!” 织田作之助松开门把手,耐心等待。 [太宰]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绪,“咖喱……织田作不是想吃咖喱么,一切结束后,去吃你喜欢的咖喱饭吧。”他的话语中带着深意。 “你的胃不好,暂时不能吃辣咖喱。”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地拒绝,“太宰,不要总是只关注我。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太宰]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催促道“织田作,你该出发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拧着眉,面露疑惑之色“太宰,你今天怎么了?是工作累了么。” “就算房间再大,待久了也会无趣的嘛。”想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太宰]扯了扯嘴角,鸢瞳中带着些许忐忑,笑了一下。 “我记得织田作在异界的时候正在写一本?”[太宰]问。 织田作之助点头“不过都是一些只言片语,甚至连一篇完整的文章都算不上,还不能说是‘’。” “真好啊。”[太宰]呢喃道,“你写的,真想看一眼啊。” “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安慰道“就算等我回去,我也会让系统传送给你。或者,这个世界的我是否有在写?” “有哦,是很厉害的家呢。”[太宰]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次催促“不早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成为家了啊。 织田作之助满怀感慨,手臂微微用力,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光从走廊尽数倾洒入室内,红发男人的身影一步步走入光明中。 [太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以后,也要记得好好写啊。”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见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合拢,光束被压缩成一条直线,像一把长剑,直直地指向端坐在首领宝座上的青年。 “砰——” 门彻底合上了,将他和[太宰]隔开。 织田作之助眼皮一跳,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抿了抿唇,大声说道“太宰,等下我回来给你做咖喱饭。就一次,没关系。” 房间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也是,[太宰]现在是首领。在外人面前,总要保持首领的威严的。 织田作之助一眼扫过四周耳朵高高竖起,还要装作目不斜视的Mafia,没有在意。 他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房间内。 [太宰]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没有回应织田作。等到人渐渐走远,他才释然般呼出一口气。 “再见了,织田作。” 多日来,织田作之助很少离开总部大楼。 黑猫与曾经绑定了[太宰]的系统拟态一模一样,[太宰]一眼就能看出猫是人的真相。作为猫猫待在武侦的太宰治不希望[太宰]知道武侦多出了一只跟人一样聪明的黑猫,织田作之助不能贸然前往武侦。 高位系统的能力总是比排在末尾的系统强。除非太宰治主动让031联系织田作,否则他不能与太宰治通讯,以免被重新链接上系统的[太宰]发现端倪。 织田作之助只能静静等待。 织田作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没过多久总部就迎来了一个大麻烦——芥川龙之介怀着“杀死黑衣人,夺回妹妹的决心”杀进了港口Mafia的大楼。 织田作之助将救助金亲手交到了一对年老的夫妇手中。 他们的独子才前几年因一场意外去世了,现在靠政府的救助金过日子。这项工作一向是由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完成,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港口Mafia代为执行。 可织田作之助不知道,那对夫妇也只以为前来发放补助的工作人员换了个人,不会有丝毫怀疑。 任务非常顺利地完成了。 系统提示道[还剩最后五百万。] “嗯。”织田作之助随意地应了一声,问“附近有超市吗?” 他答应了给[太宰]做咖喱饭的,需要去买食材。他从没来过这条街,在不熟路又赶时间的情况下,系统就是最棒的导航。 [有,我看看。直走五百米,然后左转……]系统开始指路。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天色,买个菜,再赶回总部,还来得及在天黑前给太宰做一锅咖喱。 等在超市买完菜,他抱着纸袋,脚步匆匆地赶回港口Mafia。 他闷头赶路,一时不察,险些撞上人。纸袋摔落,土豆滚落一地。 推开小院栅栏门的男人敏捷地往后退,织田作之助也及时止步,两人才没碰上。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织田作之助的道歉还没说完,看清男人的模样后,顿时一怔。 “哎呀。”男人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林太郎,你踩到我啦!” “抱歉抱歉,爱丽丝。这不是怕撞到人么。”男人的手插在外套的兜里,侧了侧身,笑着说。 他盯着织田作之助,目光温和,看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大叔,让人提不起戒心。 “怎么一直看着我?”男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先生是认识我吗?” 土豆散落在织田作之助的脚边,他却没心思捡。 “……森首领,好久不见。”织田作之助答道。 这句话表明,他们确实是认识的。 森鸥外听见许久不曾听过的称呼,目光一凝,面上却还是笑着摇头否认道“我只不过是孤儿院的院长罢了。请问我是什么时候与阁下相识的呢?我似乎没见过阁下。” “林太郎不会是年纪大了开始忘事了吧?” 从森鸥外身后钻出来一位身材窈窕的金发碧眼大美人,她瞪了一眼森鸥外,森鸥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成熟的大姐姐撩了撩头发,将森鸥外挤到身后,自己站在最前面。表面上是嫌弃,实际是在保护他。 “别理林太郎。”爱丽丝眼尖,看见地上散落的纸袋和蔬果,蹲下身将它们一一捡起。 织田作之助这才回神,连忙跟着一起收拾。 两人在捡东西的时候,森鸥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到爱丽丝将最后一个土豆放进织田作怀里的纸袋,三人之间紧绷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 “爱丽丝小姐也长大了。”织田作之助感慨道,有些疑惑地问“不过四年前,爱丽丝小姐还是小女孩啊。孩子的成长速度这么快么?” 他养了五个孩子,他本来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因为森鸥外的设计不得不和纪德同归于尽。 织田作之助一想起受牵连而死的孩子,呼吸一滞。他的拳头不知不觉握紧了,害怕自己忍不住杀意,不得不偏头避开森鸥外的眼神。 森鸥外一挑眉,若有所思。 认识他,称呼“首领”,说明是港口Mafia的人。对他有敌意,又提到四年前…… 爱丽丝脚步一错,将自己塞进两人正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爱丽丝避而不答,笑着问道。 孩子是无辜的。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他并不想将自己对森鸥外的仇恨迁怒到他人身上。更何况,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他并没有被卷入iic事件中。 “……织田作之助。”他顿了顿,淡声答道。 港口Mafia的前任首领不仅没死,反而就在横滨开了一家孤儿院!不管森鸥外是有意还是无意,织田作之助只觉其中迷雾重重,他无意惊扰也不愿卷入有关港口Mafia的任何事。 但现在的首领是他的挚友。 织田作之助必须尽快将森鸥外还活着的消息带给[太宰],让他早做准备。 “森先生,无意打扰……”告辞的话说到一半,从脑海中传出的夺命连环call便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是031的通讯!]系统问道,[现在接吗?] 太宰不会无缘无故联络他,织田作之助果断道[接。] 通讯刚接通,太宰治便直入主题[织田作,你现在在哪里?] 织田作之助将地点报给太宰,顺口把见到森鸥外的事说了。他一边在脑海中回复太宰,一边朝森鸥外颔首示意后,抱着纸袋走远。 森鸥外没有追。正如他所说,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孤儿院院长。就算要做什么,也无能为力。有些事,也轮不到他管。 [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森先生果然没死。]太宰治啧了一声,语速飞快道[从现在开始,不要接任何任务,如果有任务还没完成,在半途停下,不要让哪怕一点积分入账!] 织田作之助提醒道[嗯?可以是可以,但我只差不到五百万了。] [可恶,他的速度也太快了。不行,这个数字太危险了。]太宰治想都不想,果断道[快点在商场买东西,把钱花掉。]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但他对太宰百分百信任。二话不说,人还站在马路边,虚空中就弹出了商城界面。 “买点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还在挑挑拣拣,想选一个性价比高一点的商品,系统劝阻无效后,也在帮着挑。 下一秒,他和系统眼睁睁地看着余额一路暴涨,眼看就要飙到九千七百万了。 两百万通用点,只用了三十秒。 [太宰!余额一直在上升!!]织田作之助一惊,连忙通知太宰治。 同时手里一通乱点,什么贵买什么。即使是这样,也赶不上余额上涨的速度。 一亿点集齐的瞬间,系统会自动判定心愿实现。织田作之助会被瞬间送离这个世界。 还没有和[太宰]告别,就要离开了么? 织田作之助立于来往的人群中,喧嚣声渐渐远去,他的心跳一点点加剧。 他的怀里还抱着今晚的食材。 正当织田作迷茫之际,太宰治急匆匆地说[让系统帮你买,挑贵的!不要停!] 他的声音有些喘,似乎在赶路,喵呜声中夹杂着呜呜风声,织田作之助需要仔细听才能辨别他说了什么。 系统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场了[织田作,看我的!] 系统的计算速度比织田作快的多,有了系统,余额终于不再上涨,却也不曾回落,僵持不下。 系统一直不敢松懈,直到点数确实不再上涨,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要买吗?] “喵喵喵!!”织田作—— 一只黑猫凭空出现,从天而降,掉进了织田作之助抱着的纸袋怀里。 太宰治痛呼一声,刚想翻身,差点蹬破纸袋。 “呀!哪里来的猫猫啊,好可爱。” “是从半空掉下来的诶,难道是爬到电线杆上了吗?” 路人窃窃私语。 织田作之助连忙带着太宰喵撤到无人的巷子。 系统一直保持警惕,好在数额没有反扑。细细一算,刚刚不到五分钟,竟然涨了一千万的点数。 如果没有太宰治的提醒,织田作之助就算提前买了点什么,这下也一定会被系统传送走。 “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心情非常复杂。 太明显了,这就是[太宰]做的。可是,为什么。 就算要走,为什么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突然懂了,在他出门前,那股不详的预感指的是什么。[太宰]的种种异常表现,也终于有了理由。 “你知道「书」么?”太宰治说。 [太宰治!!]系统尖叫,[你竟然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就算了,你还告诉织田作,你疯了吗!] 「书」的存在不能有同时超过三个人知道,否则世界就会崩溃。在系统看来,太宰治这是要毁灭世界啊。 “慌什么。”太宰治冷笑一声,“在世界意识眼里,我是一只猫,就算特殊了一点,还是猫。” 没算在“人类”这一物种里面,自然不受这个规则限制。也算是变相钻了世界规则的漏洞。 织田作之助沉下脸色,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瞒着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有权知道真相。” 系统不出声了。 织田作之助心中一动“系统,是你告诉我的那件事吗?被一个人牢牢保护着的,不能超过三个人知晓的秘密。” “……这个人,是太宰吗?”织田作之助语气冷静,“因为这件事,太宰才成为首领的么。” 系统小声地说[不全是……我知道的也不全呀。对不起,织田作,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织田作之助默然不语。 太宰治将自己调查的事告诉了织田作,他才发现自己被瞒了太多事情。 原本是太宰下属的芥川龙之介去了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多了一位「白色死神」。太宰治没有去武装侦探社,反而上位成了首领。 最大的变化是,[织田]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入港口Mafia,而是转而投向武侦。 就像一个错位时空。 织田作之助想要快刀斩乱麻,求得一个真相。听完这荒谬又真实的现实,反而剪不断理还乱,思绪万千。 昏暗脏乱的巷口,红发男人闭了闭眼,心跳如擂鼓。 “……他在哪儿?” 织田作没说名字,大家都知道他在说谁。 太宰治知道,但他不是很想说。 为什么要便宜那家伙啊?这可是我这个世界的织田作诶! “他去见你了。”太宰不情不愿地说。 “我?”织田作一怔。 太宰轻声说“他用计谋将这个世界的你骗去了Lup,他去Lup见织田作了。” 太宰治心里很清楚。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变成了首领宰,他也会为了保护织田作而做出一样的选择。 何况,那家伙的最终目的可是追求永恒的死亡。将来被织田作知道,自己明知道却不告诉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死亡…… 太宰治叹息一声,真让人忍不住羡慕又同情啊。 第196章 第 196 章 织田作之助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 在立场相对, 又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织田]不可能如[太宰]所愿,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喝酒。 [织田]一定会对[太宰]兵刃相向的, 织田作之助毫不怀疑这一点,他也绝对、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不会伤害挚友。 这是织田作之助曾经给出的承诺, 即使是不知情的同位体,他也有义务阻止悲剧的发生。 …… 黄昏, 逢魔之时。 织田作之助赶到Lupin的时候,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他跑的气喘吁吁, 装着果蔬的纸袋早就在半途因为碍事被丢在路边。 巷子深处亮着一道微光,略有些陈旧的招牌,木门只开了一条缝隙。 红发男人的指尖悬在半空, 离门板还有几厘米的距离。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见他们, 见面之后又要怎么说服[织田]相信他。 太宰喵蹲坐在他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拍打织田作的脊背, 无声提醒。 太宰说得对, 都到这地步了, 犹豫也没用。 ……顺其自然吧。 织田作之助浅浅呼出一口气, 推开木门。 狭小古朴的楼梯和装饰,悠扬的古典曲,一切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熟悉感让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这种老旧的楼梯,走起路来不仅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还会伴随“嘎吱”的响声。 感谢他过去任职杀手以及跟黑衣组织斗智斗勇的经历, 他的身手不仅没有退步, 反而更进一步。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控制了自己的脚步声, 沿途都没有发出声响。 他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中, 听见从小酒馆里传出的些许谈话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你设什么陷阱。”[1] 是[太宰]的声音。 情况不太妙,织田作之助加快了脚步。 皮鞋的鞋跟触及最后一个台阶,极轻的“哒”一声,打破了仿佛冻住的寂静。 坐在吧台前的两人倏地扭头看过来,黑发的青年穿着做工上乘的黑色大衣,绕过脖颈的红色围巾乖顺地垂落着,一如在他手下如臂指使的港口Mafia。 这么一个大人物,合该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而不是像猝不及防被丢弃在滂沱大雨中无家可归的猫咪一样,露出可伶兮兮要哭不哭的表情。 坐在[太宰]身旁的红发男人动了动身子,平静的面色下暗藏警惕,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是陪伴他许久的爱枪。是从前为了杀人,如今为了守护,自始至终伴随着他的伙伴。 这一刻,织田作之助知道,他还是来晚了。 “把枪收起来。”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对着吧台前的[织田]冷声道:“枪口不该朝向朋友。”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秒前的情绪,很明显,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而这一切在看到来人时,皆化成了惊愕。 “织田作!”[太宰]撑着吧台倏地起身,手背差点打翻桌上摆着的酒杯,他却熟视无睹,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怎么会在这?!是点数不够吗……不应该啊,我明明计算好了一切。” [太宰]眯了眯眼,目光触及织田作之助肩上蹲坐着的黑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织田]看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惊讶之余更是警惕。 [织田]记得,某天下班回家后,孩子们紧张地关心了他好几天。在他的追问下,咲乐才说出了那天抱着黑猫遇到了看起来很伤心的“织田作之助”。 所以,咲乐遇见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红发男人。 紧接着,[织田]看到了自己养着的猫,迟疑地唤道:“……津岛。” 听到[织田]的呼唤,黑猫从“另一个自己”的肩上一跃而下,身姿矫健,几步跑到[织田]的脚边,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腿,懒洋洋地“喵呜”一声。 这是懒得自己爬上台面,要[织田]帮忙。 好歹是养了许多天的猫,尽管黑猫看上去与敌人关系匪浅,[织田]犹豫片刻后还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津岛,你不是被我留在武侦吗?怎么会跟到这里来?”[织田]低声问,他知道黑猫不同寻常的聪明,听得懂人话。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织田作之助代替太宰回答道。 ……津岛。 瞬息间,[太宰]便懂了。 这只猫就是主世界的太宰治! “是你,原来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他咬牙道,“可你为什么会来?” 织田作之助穿越过来还算情有可原,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从主世界跑过来的?! 这是[太宰]没能搞懂的事。 “咪咪~喵喵喵喵!”我是跟着织田作一起来的啦,031号系统的能力更强,也更好用哦。 太宰治轻快地解释道。 可惜在场的人除了织田作,没人能听懂一只猫的猫语。 “他说,他是跟我一起来的……”织田作之助充当了临时猫语翻译器。 “你能听懂猫说的话。”[织田]惊讶道。 织田作点头。 “是吗,真厉害啊。”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的话,[织田]感慨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两个织田作以宰猫为开端打开话题匣子,两个太宰的氛围却越发冷凝。 看到另一个自己,他们只会觉得令人作呕,连空气都被对方的黑泥带得污浊几分。 或许是[太宰]的恶意太明显,[织田]以为[太宰]要伤害黑猫,眉头微皱,空出的手条件反射地护了一下。 [太宰]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表情不受控地扭曲,简直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又是你啊,好运到让他忍不住嫉妒的家伙。你怎么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同时享受两个织田作的关怀和保护? 他苦心经营,就像在茫茫旷野上看不见前路和归属的迷途者,又像不知疲倦的朝圣者,在这条既定的命运之路上跌跌撞撞地行走。 他是如此疲惫,却仍然得不到来自[织田作]的亲近,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另一位织田作的友谊,都像命运施舍给他的限时大礼。 友情、羁绊…… 凭什么? 凭什么! 同为“太宰治”,凭什么主世界的太宰治就能轻易就能得到一切?! 从黑发青年身上散发出湮灭万物的死寂气息,他的鸢瞳中沉沦着比夜色还浓郁的黑暗。 这是一个长期浸染在黑暗中,从身到心都染满黑泥的[太宰治]。他仰躺在阴沟里,污水从身上流淌而过,眼中只有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 而现在,他不敢伸手触碰的月亮上坐着一只好运的黑猫。 还欠揍地朝他喵喵乱叫! 这让[太宰治]怎么能不生气! 黑猫跳到桌上,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蹲坐下来,继续与[太宰]互瞪。 就在[太宰]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要脱口而出一些狠话时,织田作之助走到了他身边。 红发男人坐在了[太宰]和[织田]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那是[太宰]特意留给[织田]的,后者因安全起见选择了另一个位置。 桌上摆着两杯酒,一杯喝了一半,另一杯纹丝未动。 “这一杯酒,有人喝过吗?”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没来得及说的话重新憋了回去,他闷闷不乐地坐回高脚椅上,脸色郁郁。 [织田]还不清楚眼前与他长得相似的人是好是坏,但他顿了顿,委婉又直白地提醒道:“这杯酒是由来自港口Mafia的太宰首领提前准备好的。” 织田作之助看他一眼,“我有些口渴,可以给我吗?” “……请便。” 织田作之助接过,仰头一口全干了。他没说假话,跨过大半个横滨一路紧赶慢赶,他真的需要补充水分。 在座的人皆吃了一惊,当场愣住了。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内涵[织田],帮[太宰]证明他的善意。 织田作之助或多或少也带着点小心思,否则整面墙的酒瓶,桌上也有未开封的酒和空酒杯,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一杯? “咳。”织田作之助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唇边的酒液,杯子底座与吧台接触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不坐?”织田作之助扭头看向[织田],“如果不介意聊天的人中多出我一个,就请坐下吧。” 他侧着脸,垂眸看着[织田]手中的枪。 “把枪收起来。”他说,“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也没有任何敌人,不是用到枪的时候。” 或许是织田作之助比[织田]经历了更多,尽管年纪相当,织田作的气质更加成熟。 织田作之助的气势镇住了全场。 “……我无法相信你。”[织田]持枪的手没有松开,“他是港口Mafia的首领。” 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懂了。” 他从吧台椅上起身,靠近了[太宰]。 [太宰]对他毫不设防,鸢色眼眸中是麻木到极致的平静。他微微仰头看着织田作,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织田作之助伸出了手,倏地抽走了[太宰]挂在脖颈上的红色围巾——代表港口Mafia首领之位的红围巾,然后把它远远地丢到一旁的座椅上。 饶是[太宰]也没想到这一出。 “等、等等……织田作,那可不能乱丢啊。”[太宰]哭笑不得。 织田作之助摁住[太宰]想探身拿回的手,淡定地说:“现在,他不是首领了。” “不过是一条围巾……”[织田]皱了皱眉。 “那是信物。森先生……啊,就是在他之前的前任首领,包括先代,都是使用这条围巾作为首领的象征哦。”冷眼旁观的黑猫突然口吐人言。 发生的事情太多,[织田]发现自己已经能平静地接受捡来的猫会说话这一事实,甚至能反问:“你刚刚不是还不会说话吗?” 太宰治:“用了一点小道具,也是有时效的啦。” 其实就是花钱在商城买的临时翻译器,时效为24小时,足够了。 “这样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还可以扒掉他的外套。”织田作之助的手停留在[太宰]的衣领,只等一声令下(?),立马动手。 [太宰]像被叼住后颈的猫咪,一脸空白。 “算了。”[织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发展,他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回了原位。他的目的——从港口Mafia手中保住芥川龙之介的命——目的尚未达成,他还不能走。 所谓代表Mafia的外套和围巾都是外物,[太宰]不是靠一条围巾统治横滨黑夜,Mafia们脱下黑西装也不代表就是个好人。 在这里取下围巾,象征意义比现实意义大得多。 这意味着[太宰治]愿意暂时抛弃其他身份,只作为[太宰治]而存在着。这场谈话的参与者也不是港口Mafia首领与武侦成员,而是[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 抛开世俗立场,仅仅作为个人而展开的对话——这就是织田作之助想要传递的讯息。 [织田]接收到了。他的感性告诉他,眼前的黑发青年是真诚的、友好的。他的理智却在时刻叫嚣:这是港口Mafia的首领!那个犯下无数恶行,用恐惧统治横滨乃至整个关东的黑夜化身。 这种人说出的话,怎么能够信任?! 更何况,多年前,是港口Mafia的人抢走了那幅画——他遵守承诺,一直保护着的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从始至终扎在他的心里。 他对港口Mafia的厌恶,由此而生。 [织田]是这样想的,也因此拔出了他的枪。 可现在,他神奇地见到了同样自称为“织田作之助”,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有津岛——那只会说话的猫。 一连串神奇的事件砸下来,[织田]不仅没有晕乎乎,反而越发清醒。 [织田]坐了下来,冷眼旁观。看着[太宰]亲昵地称呼另一个他为“织田作”,两人娴熟地对话,聊的话题与Mafia毫无关系。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说的竟是用来做咖喱的食材在赶来的途中丢了的事。 津岛自然而然地插话,撒娇赌气说“织田作为什么只给他做辣咖喱,我也要”之类的话。[太宰]不甘示弱地反驳。 一人一猫就在两个织田作面前唇枪舌剑、明嘲暗讽地吵了一架。 [织田]明智地保持沉默,织田作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三两下就缓和了冲突。 ……港口Mafia的首领,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么。 [织田]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给你们的酒。” [太宰]重新调了两杯酒,用的都是之前开封未用完的酒。 冰块在澄澈的酒液中上下浮沉,[织田]盯着酒杯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但也只有一口。 四人……三人一猫安静地待了一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荒谬到极致的故事该从何说起。 不大的酒馆中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出声,唯有不变的古典曲静静流淌。 [太宰]突然感觉无比疲惫。 “织田作,你不该来。”[太宰]说。 [织田]没有回应,他觉得这句话不是说给他的。 果然,坐在中间的红发男人端着酒杯,沉声道:“太宰,‘我’有权知道真相。” [太宰]收敛起了笑容,轻声说:“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冷淡道:“太宰,我也是会生气的。” [太宰]的脸色僵了僵,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发白。 织田作:“大致事情,我都从太宰那里知道了。包括这个万物颠倒的世界,还有那个你一直在守护的东西……” [太宰治]脸色剧变,打断道:“织田作,不要再说了!” 旁边还坐着[织田]呢!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早晚都是要回归的,可[织田]不同啊! “抱歉,打断一下。”始终默默旁听的[织田]忍不住插话道:“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请。” [织田]问道:“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我就是你,另一个世界的你。”织田作之助答道。 [织田]面不改色地说:“证据呢?没有证据,我无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织田作之助便一一细数自己的过去,[织田]终于微微皱起了眉。直到织田作说到“在家门口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太宰”时,[织田]倏地扭头看向[太宰治]。 [织田]细细打量着黑发青年,心念一动。 “是你。”[织田]说,“那个时候倒在我家门口,身上缠满绷带,从不出声说话的男人,就是你。” [太宰]偏头避开[织田]的视线,难以忍受这股要把他的灵魂都剥开的赤.裸目光。 [太宰]知道织田作接下来要说什么。原世界里,织田作之助为了躲避犯罪组织永无止境的追杀,为了保护画,在太宰治的邀请下加入了港口Mafia。 而在这里,他提前将画夺走,保管在港口Mafia,一年后才将画交还给它的主人。[2] 如果让[织田]知道真相,一定能洗刷他的部分冤屈吧。起码两人能好好地坐在一起喝杯酒。 可是,不行的,绝对不行啊。他是将死之人,怎么能……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许多,在织田作之助下一句话说出口前,[太宰]故作轻松地说:“[织田作],我之所以把芥川君引来港口Mafia,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3] 第197章 第 197 章 [织田]看过不少书, 其中不乏奇幻。但他从没想过,奇幻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太宰]说的话就像一个荒诞无稽的故事。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织田]不愿意信,可织田作之助就坐在他们中间,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既然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织田]问。 暴露系统的存在会罚款。 织田作之助显然已经不在乎了, 他将自己和mimic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织田]听完陷入了沉默。倘若一切都是按织田作之助的话来发展, 他不敢想象织田该有多痛苦。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决心, 接受一个陌生系统的契约,前往异世界。 又是短暂的寂静。 [太宰]率先起身,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也到了散场的时候了。”黑发青年的脸上重新挂上伪装的面具,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伸手拿起座椅上挂着的红围巾。 织田作之助推开椅子:“[太宰],你要去哪里?” “首领的工作很繁重的啊, 能忙中偷闲拥有一段闲暇时光已经很不容易了。织田作,灵魂离体越久, 复健时间越长。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太宰]微笑着说:“你让系统屏蔽了我, 我已经看不到系统界面了。你还差多少呢?不管多少, 让他帮你吧。” 织田作:“太宰,你生气了吗?” “生气?没有哦。织田作, 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太宰]无奈笑笑。 “不过,之后港口Mafia的事务会增多, 总部也需要修缮,织田作暂时去侦探社借住几天如何?”[太宰]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事, 可以向他们求助。” 织田作之助凝望着他, “好。” [太宰]又转向[织田]。 “织田作。”这一次, 他叫的是[织田]。“谢谢你听完我们无聊的谈话。如果……” [太宰]顿了顿,胸膛克制地微微起伏,插在兜里的手指颤抖着。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太宰]深深地扫了一眼店内,很轻地笑了一下:“再见了,织田作。”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原地踌躇不定,最后看了看吧台上置身之外的黑猫,唤了一声:“太宰……” “啧。” 黑猫无奈,一跃而下,追了上去。 “你叫他太宰?”[织田]诧异。 此前,织田作只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没有提及太宰的事。 “他也是太宰,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变成猫的形态。他是来帮我收集点数的。”织田作之助说,“我担心太宰——太宰首领——就让他跟上去看看。有他在,不会出事的。” [织田]:“你对他很信任。” “我们是挚友。” 织田作之助坐回吧台前,晃了晃玻璃杯。冰块翻滚着碰撞杯壁,折射出粼粼光泽。 [织田]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加入港口Mafia?” 是啊,为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努力回忆遥远的记忆,慢慢地说:“因为我要保护那副画——你应该也从那位富商的儿子手里接到了这个委托——很多犯罪组织要抢这一副早已不值钱的画,我为了完成诺言,不得不成为港口Mafia的成员,以此躲避追击。” [织田]冷冷地说:“这有什么用?这幅画最终还不是落入港口Mafia的手里。” “什么?”织田作之助一愣。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倒 在我家门口,我救了他。他从不取下脸部绷带,因此我没见过他的面容。既然我们是同位体,于那日前的经历基本一致,我可以大胆推测,他就是[太宰治]。”[织田]说。 织田作颔首赞同:“没错,怎么?” “他逼迫我,从我手中抢走了那幅画。”[织田]平静地说。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时还有些许愤懑,如今只剩愧疚。 辜负了富商儿子的信任,没能将他父亲的遗物在他十八岁成年那日交到他手中的愧疚。 织田作之助睁大了眼,惊愕道:“[太宰]?!他要那幅画做什么。” “谁知道,或许是看上了那幅画吧,毕竟曾经价值五亿。”[织田]不置可否地说。 织田作:“……别说五亿,十亿、百亿,放在太宰治面前,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那他要什么?”[织田]脑中闪过黑猫为了一盒蟹肉罐头无所不用其极的画面,随口道:“难道是蟹肉罐头吗?”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片刻,竟然点点头:“太宰确实很爱吃蟹肉。” “……” * 黑猫敏捷地越过障碍,走在稍矮的围墙上,步态优雅。 [太宰]双手插兜,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斜斜地拖在地上。他目不斜视,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太宰]停下脚步,冷淡地说,“多管闲事的家伙。” 太宰治冷声道:“你以为我乐意理你?如果不是织田作让我追上来,我才不想看到我的脸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呵。”[太宰]冷笑:“一只猫用我的声音撒泼打滚,才是让我恶心。” 一人一猫冷淡对视,又齐齐转头不看对方。 太宰治想起自己的重任,叹着气开口:“死了的话,就吃不了蟹肉罐头哦。” “虽然我也想尝试各种各样的自鲨方式,可是跳楼什么的,又痛,死状又很难看,劝你还是换一个。”太宰治悠然自得地推荐道:“入水怎么样?这是我最推崇的自鲨方式哦。” “祝你早日淹死。”[太宰]冷漠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沉默片刻,太宰治问:“……什么时候拿到的记忆?” “六年前,第一次碰到「书」的时候。”[太宰]答道,那时候,他才十六岁。 “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么,真可怕啊。从那时起就在等待着今天……”太宰治的语调愈发冷淡,“看来我不必多嘴劝你了。” “为什么要劝?”[太宰]侧着脸看向黑猫,“你心里明明就很羡慕吧,一生仅有一次的死亡。” 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拥有坚固羁绊的你,在我面前炫耀什么呢? [太宰]恹恹地向前迈步,夕阳如烈火般燃烧着,一如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太宰治没有再跟上去。他本就没想着自己能够成功劝服[太宰],之所以多此一举,是在给织田作拖延时间。 唯有[织田作之助],才有救下[太宰治]的可能。 这是什么地狱玩笑啊,欠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太宰治既郁闷,又庆幸。 * “别开玩笑了。”[织田]面色冷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店内只有他们二人的交谈声静静回荡。 “事有蹊跷,太宰不会无缘无故拿走那幅画。”织田作之助一边思考,一边缓慢地说:“在我的世界里,太宰还帮我躲过随后的几次追杀,直到再也无人敢顶着冒犯港口Mafia的罪找上门。我如期将画归还后,还跟太宰、安吾一起在这里喝酒。” “你又为什么加入武侦?”织 田作问。 [织田]答道:“因为有个人向我推荐了武装侦探社,说……” 他顿住了。 织田作追问:“那人说什么?” [织田]喃喃道:“他说,侦探社是解决麻烦事的地方,所行也是正义的事。” 两人呼吸一滞。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事,可以向他们求助。】——五分钟前,[太宰治]亲口对织田作说了这句话。 两人将自己的经历稍作对比,立即发现他们人生的转折点就发生在那一夜。 织田作之助将太宰治带到Lupin,和他成为朋友,最终迎接了死亡的命运。[织田]不仅没有结识新朋友,还多了仇人,在被陌生人推荐到武装侦探社后,平静地生活至今。 这么多年过去,[织田]早就忘了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的声音和面容。 但此时,[织田]不得不承认,这个暗中帮了他一把的人正是与他敌对的港口Mafia首领。 “为什么……”[织田]如此说着,心里却知晓答案。 假如[太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他所做的一切就有了答案。 是为了救他。 [滴滴滴——] 急促的铃声在织田作的脑海中响起。 他怔了怔,迅速接通。[太宰……] [织田作,]太宰治无奈地说,[我劝不动那家伙哦,还差点被他说服了呢。可恶,那可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永恒啊。] 织田作之助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他要做什么?] [唔,我猜应该是跳楼吧?我早就说过了,总部顶楼设计成毫无阻拦的停机坪,是个自杀的好地方啊。可惜森先生总是不让我上去……]太宰治说,[总之,谈判一破裂,我就立马通知你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哦。] [不过你要是嫌麻烦,我也……] 织田作之助高声道:“你在说什么啊!太宰,拦住他!!” 说完,丢下酒杯就往出口跑去。 [我现在是一只猫诶。好吧好吧,看在织田作的份上。] 通话挂断了。 [织田]茫然地拦住他:“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了他一眼,果断把[织田]也拽上了。 在赶去总部的路上,织田作言简意赅地解释:“他要自杀,我们要去阻止他。” [织田]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无论何时,无论立场如何,生命永远是最珍贵的。 第198章 第 198 章 凭借异能力, 他们躲过了其他成员,顺利越过一团糟糕的废墟,上到了顶层。 [织田]推开了大门。 在平坦的天台, 两个浑身血污、身受重伤的少年并肩站在天台中央,黑猫就在他们身边。黑发首领面对着他们, 站在天台最边缘的地方。只需半步, 便会坠落。 听见动静,两个少年同时回头。 “织田先生——” “织田前辈!” 顿了顿, 他们又同时惊愕道:“两个织田先生/前辈?!” “……” “虎,请不要学在下说话。”芥川面无表情地说。 中岛敦冷笑一声:“学我说话的人是你才对吧?” 太宰猫猫心累地叹了口气:“嗨嗨, 吵架禁止哦。” 芥川:“津岛, 就算你是侦探社的猫, 也是在我之后入社的。我是你的前辈, 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你是在以下犯上吗?” 太宰治:“……” 真没想到啊, 芥川还会有用前辈身份压他的一天。这感觉,很是奇妙呢。 太宰治的拳头硬了,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太宰!那里很危险,快点回来!”织田作之助皱眉喊道。 [太宰]静静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已经来不及了,织田作。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我是必须要死的。在世界变得不平稳之前, 你也早点回去吧。” 织田作之助不出声, 试探着向他缓缓走近一步。 “别过来,不要拦着我。”[太宰]疲惫地说, “我本可以什么都不说, 继续保护这个秘密。这样我也不必死去。可是……太累了, 实在太累了啊。”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太宰。”[织田]呼唤道。 万籁俱静,风将[太宰治]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太宰治]有些难堪地低声道:“织田作,你来了……让你白跑一趟了,抱歉。” [织田]越过众人,问:“太宰,你想死吗?” [太宰]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笑容。 “死亡本身并没有错,你也是。可是死了的话,你的朋友和家人怎么办呢?”[织田]说。 [太宰]答道:“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织田]疑惑地回头看了眼一脸担忧的白发少年,指着他说:“他呢?” “敦?敦是我的下属,不是朋友。” “那另一个我呢?”[织田]指向一旁的红发男人。 “……他是,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太宰]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不要去肖想不可能到手的东西,万事万物,从得到的那一刻起就在失去了。”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织田]话锋一转,手指指向自己,“我呢?我是你的朋友吗?” [太宰]一顿,艰难地说:“……你也不是。” [织田]接话道:“那我现在是了。” [太宰]无奈:“……不,织田作,你不能……” “我能。”[织田]坚定地说,“这是我决定的事。” “我要向你道歉。”[织田]冷不伶仃地提起了别的话题,众人诧异地看着他。 [太宰]有些慌张:“织田作,你什么都没做错,不需要说对不起。” 夕阳渐渐没入天际线,站在横滨的最顶端,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织田]看见黑发青年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身影,仿佛穿越时间回廊,看见了那个一声不吭,紧闭心灵之门的少年人,以及看不清面目,在车站前递给他火柴的“陌生人”。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黑发青年无措地张了张嘴,那个词才刚说出口,就消散在天台猛烈的风中。 一如那个列车呼啸而过的夜晚。 [织田作之助]终于知道对方六年前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原来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呼唤——“织田作”。 如果六年前,他听到了这句话,稍作停顿,从[太宰]口中问出真相的话,就不会有今天了吧? 就算要避开死亡,一定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如今这样,惨烈到无法回头。 [织田作之助]有些后悔,可后悔于事无补,于是他再次开口:“太宰,如果你死了的话,明年盛开的樱花就看不到了。离我的住所两条街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餐厅,他们会做蟹肉煲。东京的国分寺站有一家名为若松屋的店,做鳗鱼饭是一绝……” 众人越听越呆滞,这不像是在劝人,反倒像在念一份美食攻略。 “还有我即将完成的,如果你现在死了,这些都看不到了。” “倘若没有其他值得期待的事,即便是一碗鳗鱼饭,也是值得等候的。”[织田]以这句话作为收尾。 [太宰]笑了一声:“听上去似乎很让人心动。” [织田]认真地问:“如果我拜托你的话,太宰,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1] [太宰]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就连织田作之助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去哪呢?”[太宰]问。 [织田]答道:“离开港口Mafia,跟我去武装侦探社,如何?” 在他身后,中岛敦的脸色变了变,像是想起什么,眼神迅速变得坚定。在太宰先生的性命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 芥川倒是想要说什么,被早有预料的[织田]用眼神喝止了。 “太宰,我对你仍有疑虑,因为四年来你在港口Mafia所做的事是真实的,对芥川所做之事也是真实存在的。”[织田]坦诚地说,“我愿意敞开心扉同你交朋友,不仅是六年前你对我的帮助,更是因为我想认识一个真实的你。” “我从另一个我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我并不想因为莽撞,失去一个未来的挚友。” [织田]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终于相信这个局并不是一个要命的陷阱。 而是一个孤独的人在寻找宿命中的挚友。 “武装侦探社吗……”[太宰]被[织田]的话触动了,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温和。 众人都以为[织田]的劝说成功了,织田作之助正准备迈步上前,将[太宰]拉回来。 “可是,你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书」中的无数平行世界中的某个if世界罢了——但这条信息,不容许三个以上的人知道。 [太宰]温柔地说:“谢谢你,织田作。我还是要死的。” “一定有别的办法的!太宰先生!!”中岛敦带着哭腔喊道,“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不需要人牺牲的办法的!”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触及一言不发的黑猫,询问道:“太宰,如果是用我们的「书」去写呢?” 他想极限套娃。 既然这是书里的世界,终究还是归「书」管。如果他在「书」里写道:“这一个由可能性衍生出的世界,不会轻易破碎,会更加稳固。不会因大于三人知道世界本源的真相而世界崩塌。” 中岛敦不知实情,闻言,一股脑地求救般望着织田作之助。 “织田先生,你有办法对吗?太宰先生不用死,世界也不会崩溃的办法。” [太宰]稍作思怍,便懂了织田作之助的想法。就这短短几秒内,一个黑影倏地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便将位于天台边缘的黑发首领拖回平地。 “太宰先生!” “织田前辈!” “嘶,织田作,撞到地板好疼啊——” “唯有这一点,我是不会道歉的。” 乱糟糟的声音响成一片。 织田作之助偏过头,看见黑猫影子逐渐拉长。 一个身穿砂色风衣的黑发青年笑吟吟地出现在织田作之助身边。 “你的想法是可行的哦。”这是太宰治的第一句话。接着,他毫不停顿地说:“织田作,我们该走了。” 织田作之助这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余额已经超过了一亿点。 可他并没有去做任务啊。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打开任务列表,最后一个完成的任务显示为:[拯救尚且存有一丝求生意识的求死者] [太宰]没有锚点,没人能够拉住他。织田作之助就将目前为止最有分量的锚点送至他的面前,拉住了濒死边缘的[太宰]。 红发男人纷飞的衣角逐渐化为金色的光点。 中岛敦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织田先生?!” “再见,要好好活下去啊。” 说完,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身影瞬间碎裂成无数金灿光点,融入烈火般的夕阳中。 但2048号系统并没有立即脱离,它还有一个前宿主在这里,需要几分钟缓冲时间。 因此,系统收录到了以下对话。 太宰治:“织田作,你说的蟹肉煲真的很美味吗?如果骗我,我就去入水哦。” 中岛敦:“太宰先生,您喜欢蟹肉料理的话,我可以替您去寻找高级厨师。找不到的话,我、我可以去学!” 芥川:“哼,虎,你这是在怀疑织田前辈的品味吗?” 织田作:“啊,这就糟糕了。我吃过那家的蟹肉,非常难吃。” 芥川:“……” 中岛敦:“!!!” * 主世界,横滨的某家疗养院。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床头放着一个花瓶,芬芳香气,沁人心脾。 凌乱的脚步声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从走廊传来,在靠近病房时,才有所收敛。 胖老板轻轻扭了扭门把,往里一看,惊叫道:“织田,你醒啦!” 跟在身后小心翼翼探头的孩子们顿时一窝蜂往前冲:“织田作,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 织田作之助还有些虚弱,禁不起孩子们的飞扑。好在孩子们有分寸,一个个在病床前及时刹车。 “这是……”他声音嘶哑地问。 胖老板解释道:“自从你出了一次任务重伤之后,已经过了四年了。” 四年。 难怪孩子们看着像是长大了许多。 可……他们不是死在爆炸中了吗?这就是系统复活人的方式么。 [是哦。]系统轻快地说,[织田作,恭喜你终于存够一亿点,实现愿望啦!] 系统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因为最初冲动许愿时的不严谨,假设按织田作的最初想法来,孩子们会残留爆炸时濒死的记忆,哪怕复活,也会留下心理阴影。而胖老板,更是得不到复活的机会。 商城最后一页的大礼包,是[太宰]许下的心愿。正因如此,织田作才有补救的机会。 至于系统为何会与织田作相遇。 [太宰]无法创造出一个“心愿实现系统”,因为一旦创造成功,这个“心愿实现系统”某种程度而言等同于「书」。 但如果世界上本来就有这么一个系统,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宰]只需要在书上写下那么一句: “名为「心愿实现系统」的异界来客,在苦寻宿主之时偶遇主世界濒死且完全符合条件的织田作之助,并与其成功绑定。” 故事便开始了。 如今,在众人眼中,孩子们和胖老板并没有被杀死,而是提前躲在了一处安全屋里。织田作之助误以为他们被mimic杀死了,暴怒的他决心与mimic决战。 大战后,他没死,重伤成了植物人。是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将他带来疗养院,四年如一日地照顾他,他才能有醒来的一天。 孩子们和胖老板也在二人的照拂下顺利生活着。 [系统,你要走了吗?]织田作之助问。 2048号系统不舍地向他告别:[是的。我给你留一个电话号码,有空常联系呀qaq]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电话号码?] [或者邮箱地址也行,唔,干脆两个一起留吧。]系统说,[以后我们就是网友啦~24小时,我随叫随到!] 织田作之助叮嘱:[不能全天候待机,还是要好好休息……] 房间内。 “咚咚。”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胖老板扬声道:“请进。” 一个戴眼镜的金发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探病的果篮。对上织田作的视线时,男人脚步一顿,眼神颇为惊讶。 “织田先生醒了?” “是啊。”胖老板笑眯眯地向国木田打招呼,探头没看见太宰的身影,问道:“咦,太宰先生呢?” “太宰前几天出任务,受伤昏迷了。”国木田说。 胖老板一惊:“太宰先生的伤严重吗?” “只是轻伤。”国木田面色僵硬地撒谎。 其实并不是如此。在侦探社遭受到名为“科克尔”的人袭击后不久,太宰治独自外出了一夜。再次回来时,他要求与社长单独谈话。 之后便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中。 众人惊慌之际(与谢野扛起了电锯,正准备下手),社长制止了与谢野晶子。 “不需要治疗,他会苏醒的。” 随后社长便让国木田将昏迷的太宰运到了这家疗养院,病房就在织田作所处房间的下一层。对外说辞则是太宰意外受伤,出于昏迷状态。 胖老板正弯着腰,向织田作之助介绍国木田独步。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国木田先生,太宰先生他——”闯入织田作病房的白发少年有着织田作之助熟悉的面容。 他的脖颈没有会带着可怖倒钩的项圈,所以不需要用外套遮挡。 少年穿着背带裤,白色衬衫,黑色领带,手上戴着半指手套,皮带长长的坠在身后像猫的尾巴。慌慌张张的表情,比起在港口Mafia见到的那位表情更加鲜活。 是中岛敦。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越发和缓。 “喂,敦。这里是疗养院,还有病人在啊,不要横冲直撞、大呼小叫的!”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说。 “是!非常抱歉!!”中岛敦惊慌地鞠躬道歉。 胖老板摆摆手:“哎呀,没关系啦,反正织田也醒了。就算还没醒的时候,能把他吵醒也是好事一件嘛。” “太宰……”织田作之助艰难地开合嘴唇。 真嗣趴在他的枕头边,附耳上前,“什么什么,织田作,你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声音沙哑:“敦刚刚说,太宰怎么了。” 克巳将听到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中岛敦先是一愣,“织田先生认识我吗?”而后立即反应过来,扭头对国木田独步着急地说:“不好了!太宰先生他醒了!” “嗯?”国木田疑惑,眯起了眼:“这不是好事吗?难道说……” ——中岛敦终于因为被太宰天天压迫而说出心里话了吗! 中岛敦欲哭无泪:“不是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太宰先生醒来之后,只留下一张纸条,就从医院逃走了。” 国木田:“纸条呢?!给我看看!” 纸条上写着:有点急事,外出几天,很快回来哦。记得替我向织田作问好~——太宰。 片刻后,宁静的疗养院传出一声惊天怒吼。 “太宰,病刚好就给我逃班!!!” 胖老板擦擦汗:“那个,国木田君,说不定太宰先生真的有急事呢。” 国木田斩钉截铁:“不可能,他才刚醒,委托都在我手里,他哪儿来的急事!一定是去哪里入水了,这个绷带浪费装置!” 织田作之助知道,太宰应该是去找这个世界的「书」了。不快点的话,[太宰]的世界可能真的会崩塌。 他现在动不了,只能麻烦太宰了。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坂口安吾便丢下工作,匆匆赶来。 “织田作——”他撞开房门,气喘吁吁。 彼时,织田作之助已经喝了点温水,能够正常说话了。 “安吾,你来了啊。”他向过去一样像他的友人打招呼。 坂口安吾慢慢红了眼眶。 真的醒了啊。 窗外阳光正好,隐约传来翠鸟的清啼。 一切正是最好的时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199章 横滨 距离完成任务回到横滨已经过了许久。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在床上躺了四年多, 尽管有护工等人的精心照料,依旧免不了肌肉萎缩。想要重新恢复正常人的体魄,复健必不可少。 织田作之助正在艰难复健时, 前来探望的与谢野晶子抱着双臂,懒洋洋地倚靠在墙上, 说:“织田先生想要快速恢复原来的身体的话, 可以找我帮你治疗哦。放心,是免费的。” 旁人大惊失色, 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我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要重新锻炼罢了。这样与谢野小姐也能治疗吗?” 与谢野晶子笑得意味深长:“当然, 只要你还剩一口气, 我什么伤都能治。” 织田作之助:“这样啊, 那就麻烦……” “织田, 你要三思啊!”国木田独步语重心长地说。 织田作之助不解, 疑惑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黑发青年。 太宰治唇边的笑容僵了僵, 沉重地点点头,意有所指:“织田作,与谢野的治疗方式有些独特,一般人都受不住哦。” 太宰是在暗示让他拒绝。看来与谢野晶子的能力并不简单……难道是治疗过程会很辛苦? 不过也是,能够治疗濒死之人的能力,又怎么会平凡呢。 思索再三,为了尽快恢复行动力, 不再劳烦家人和朋友看护, 织田作之助还是决定接受与谢野的好意。 “还是麻烦您了,与谢野小姐。”织田作之助诚恳地说。 与谢野晶子:“哦?不错嘛, 很有胆色哦。” 太宰治不忍心织田作主动跳进火坑, 凑过去小声提醒:“与谢野的能力是挽救濒死之人的性命, 所以她的能力发动也有前置条件的,限定必须是濒死的人才行。” 织田作:“嗯……?可我不算濒死吧。”这样就不能发动能力啊。 太宰治:“所以她会先把人砍到濒死再治疗!” 慢慢直起腰的与谢野,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大砍刀。 “出门太急,没带电锯,不过这把也够用了。”与谢野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织田,我经常擦拭打磨它。这把刀够利,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痛苦的。”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了。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身体狂抖,差点连笔都握不住。他逃一般飞速后撤,还朝窗边的红发男人投去敬畏且同情的眼神。 “等、等等……”太宰治试图阻拦:“与谢野,织田作只是复健,用不着「请君勿死」出场啦。” “闭嘴,太宰,这是他自己答应的。你再不走,就留下来陪他吧?说起来,你的身体我还没解剖过呢——” 太宰治沉重地拍了拍织田作的肩,一溜烟跑了:“织田作,我们是挡不住与谢野的,你还是乖乖就范吧!” 等等啊太宰! 织田作之助徒劳地伸出尔康手,却只能被与谢野晶子一步步逼退到墙角。 “别抵抗哦,我会很温柔的。”与谢野的笑容明媚,可惜配上她肩上的砍刀就多了几分诡异。 砍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复健室隔音良好,只隐约传出几声若有若无的痛呼。 没过多久,与谢野神清气爽地拉开门,轻快地说:“好啦,治疗结束!” 她的脸颊和裙摆都溅上些许鲜血,砍刀上的鲜血从室内一路滴到门口,停留的这一小会儿,滴落的血液已经聚成一小滩血泊。与电锯狂魔相比,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而与谢野本人视若无睹,还在遗憾裙子染上血渍,又要送去干洗店了。 又得跟干洗店的老板解释她没杀人,真麻烦啊。 国木田:“知道会被误会,就不要把场面搞得太血腥啊!” “哼,织田的表现比你好得多!他都不需要我用绳子固定,也不会哆哆嗦嗦地躲闪。国木田,下周开始欢迎来找我练习,就当锻炼了嘛。”与谢野勾唇一笑。 “不不不不了……”国木田惊恐。 “记得找人来清理干净啊。”与谢野擦干净砍刀,将其收好,说完便走了。 太宰治探头一看,地板上瘫着一个红发男人,衣服破破烂烂的。他大惊失色,扑过去抓着红方男人的肩膀狂摇:“织田作,你还好么?你还活着吗!” 织田作之助:(双眼失去高光)(面无表情吐魂中) 总之。 织田作总算是顺利挺过这道难关,用最短时间恢复了健康。 之后他在太宰的推荐下与福泽谕吉进行了面谈,成功加入侦探社。在之后不久,他去楼下咖啡厅用餐时,正巧遇上突发事件。爆炸犯还没来得及演戏,他就一枪击飞爆炸犯手中的遥控器,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犯人擒拿摁倒在地,成功解救人质。 因此顺利通过了侦探社的入职测试。 谷崎润一郎好奇地问:“织田先生以前是警察吗?解救人质时很熟练的样子。” 织田作摇头:“我过去是一名Mafia,不是警察。” 众人大惊:“诶——” “难不成是港口Mafia……?”中岛敦试探道。 织田作之助很老实地点点头。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恍恍惚惚。 织田作之助迟疑:“其实我解救人质的技能并不是在Mafia时学到的。在……另一个地方兼职的时候经常遇到各种杀人案或爆炸案,受身为警察的朋友们影响,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就熟练了。” “哦哦原来如此呀……不对,织田先生去的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人因为遇到杀人案件太多而熟练的!”中岛敦脑洞稍微发散,更加惊恐。 织田作之助此时倒是略微有些惆怅。 说来也好久没看见明美和诸伏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 思念的情绪蔓延,导致织田作之助一整天都沉默不语。 太宰治略一思忖,趁着国木田去了打印室,唰地起身,兴致勃勃地说:“织田作,不如我们去Lupin喝一杯!” 织田作之助一愣:“现在?”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啊。 中岛敦抱着一沓文件,不知所措:“太宰先生,您还有工作未完成啊!” “反正今天工作也不多,去嘛去嘛~剩下的交给国木田就好啦!”太宰治愉快道。 “可是……” 红发男人被太宰治从椅子上拉起,推着往门口走。 谷崎润一郎试图阻拦:“太宰先生,请不要……”翘班。 “砰——”门关上了。 谷崎:“……” 中岛敦:“……” 国木田桑,我们尽力了,是真的拦不住太宰先生! * Lupin内。 太宰治正笑眯眯地跟蹲坐在高脚椅上的三花猫打招呼:“哟,老师,好久不见呀。” “喵——”三花猫往旁边一跃,避开了太宰治的触碰。 “太宰,翘班是不好的,不能总把工作推给国木田。”织田作之助坐在三花猫给他腾出的位置上,语重心长地说。 还好他的工作已经提前完成了,明天再去帮国木田将剩下的委托解决吧。就早退一次,问题应该不大。 织田作之助有些心虚地想。 “安吾会来吗?”织田作问。 太宰嘲笑道:“他的案头应该堆满了卷宗,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加班猝死,哪有空来喝酒。” 织田作欲言又止:“太宰,事情都过去了。” 太宰治冷哼一声,喝了一口酒,又拍着桌子说不好喝,央求酒保替他调一杯加了洗洁精的酒,被酒保冷酷地拒绝了。 他们一人一杯酒,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坂口安吾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姗姗来迟。 “织田作。”安吾打了一个招呼,迟疑地看向太宰治,“……太宰。” 织田作之助招了招手:“安吾来了啊。” 安吾站在门口踌躇不定,他还不确定太宰治是否原谅了他,此刻又是否允许他入座。 黑发青年趴在桌上玩酒杯里的冰球,权当做没听见。 “来坐下吧,要喝什么?”织田作主动将他拉了过去。 见太宰治没有反对,安吾松了口气,像从前那样坐在太宰身边。“……番茄汁就好,我半小时后还要回去工作。” “哟。这么忙还要出来和我们喝酒,真是为难你了呀。”太宰治似笑非笑。 织田作头疼:“太宰。” “啧。”太宰咂舌,孩子气一般扭头不跟安吾说话。 安吾接过番茄汁的动作一僵,掩饰般推了推眼镜。太宰还没原谅他么,也是,他终究还是害死了织田作。会被两人排斥,也是应该的。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太宰治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哦,安吾。” 安吾一怔。 “那件事,安吾有错……我也有。但是,隐瞒不说,还背叛了我们的友谊,安吾的责任最大。你不会否认这一点的,对吧?”太宰治淡淡地说。 坂口安吾盯着酒杯,神情紧张:“我不会否认的,我确实有错,对不起,我……” “我已经原谅安吾了。”织田作之助淡声道,“以后,我们也还是朋友。” 安吾倏地扭头,眼睛一亮。 “哼,我是看在织田作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不追究你的。”太宰治冷笑道,“要是被我发现你再背叛我们……” 安吾用力摇头,眼眶微红:“不会的!” 为了缓解气氛,织田作之助率先举杯:“那就干杯庆祝我们的重聚吧。” 化身为猫的夏目漱石蹲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在夏目老师的见证下,在Lupin安静悠扬的古典曲中,三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在这座仿佛能够跨越时间长河的小酒馆中,一切立场的边界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们身处于浑浊黑暗的现实,却遇到了彼此。一家酒馆将三人链接在一起,名为友谊的羁绊化为微光,为他们指引前路。 “敬什么?”安吾问。 “交给织田作来想。”太宰治笑了笑,转向一旁的红发男人,“你是今天的主角,不是吗?”他的眼里有光,语调温和至极。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 “那么,敬野犬。”他说道。 “敬野犬!” 他们齐声道。 带着笑容,三个玻璃杯轻轻碰撞。酒液在杯中晃荡一圈,重新落回原点,一如他们的友谊。 奔跑在苍茫大地上的野犬,终究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第200章 横滨 一切安稳后, 织田作之助租了一间稍大的公寓,跟孩子们住在一起。公寓靠近海湾,推开窗户, 带着咸涩的海风便扑面而来。 能一眼看见大海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桌,窗户没有关紧,风呼啦啦地涌入, 将摊在桌上的书页翻出哗哗声响。 织田作之助刚洗漱完,见状连忙上前关窗。 他盯着阴沉沉的天色出神了几秒, 才眨了眨眼, 感慨一声:“今天好像会下雨啊。” 说完,已经成为合格的保父的织田作便急匆匆地赶去做早餐。孩子们用完早饭, 还要去上学。 “织田作, 早上好!”孩子们朝气蓬勃地跟他道早安。 “早。”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将碗筷摆好。 他今天起晚了, 为了省时间, 做的是最简单的三明治。说起来,这个配方还是跟着安室和诸伏学会的。 只是玩笑般的教学,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餐桌上。 真嗣一边喝牛奶, 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织田作,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织田作之助一愣, “……没有,怎么了?” 几个孩子互相对了个眼神,年纪最大的幸介被弟弟妹妹无情地推了出来。他支支吾吾, 眼神闪躲, “因为、因为你这几天好像都在通宵嘛。” 织田作之助咬了一口三明治, 比起记忆中的味道似乎差了许多。 他面容平静:“晚上又不好好睡觉在打游戏?” 幸介的脸上写满心虚:“我没有打游戏, 是出来喝水时撞见织田作的房里还有亮光, 才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无奈,没拆穿幸介的话。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转移话题:“你们快迟到了。” “哇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罪魁祸首还十分冷静地端着咖啡,提醒道:“记得带伞,今天可能有雨。” 临出门前,咲乐绕过餐桌,踮着脚抱了抱红发男人,仰着小脸很认真地说:“如果是稿件写不出来,编辑要追杀你,你可以带着我们逃跑!” “逃到哪里去呢?”织田作之助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唔……”咲乐想了想,坦诚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昨晚已经收拾好东西啦,都在房间的小书包里!”她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站在玄关的男孩们依次开口。 幸介:“是我的主意哦!” 优:“有灵感了才能写呀,编辑先生一定不会怪你的。” 织田作之助哭笑不得。 难道是前几天编辑气势汹汹地上门催稿时,拍着桌子放狠话的豪放姿态吓到了孩子们? 真嗣:“我们不能向侦探社求助吗?太宰先生一定有办法。” 克巳:“呃,真嗣,太宰先生不靠谱……” 咲乐趁机大声告状:“我那天看到太宰先生在搭讪小姐姐,还说什么‘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殉情吗?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如果想一个人散散心,让老板带我们也行呀。”咲乐双手叉腰,故作成熟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小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是啊。 时光过得那样快,只是一眨眼,就连年纪最小的咲乐今年都开始上小学了。 “……咲乐也长大了啊。”织田作之助扶正咲乐的小黄帽,一向淡漠的眉眼温和下来。 他温和地安抚道:“真的没什么,不要担心。上学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孩子们结伴上学,他留下收拾餐桌。 三明治加牛奶而已,孩子们吃相也不差,将几个碗碟洗一洗就好。 织田作之助算好了时间,是能赶在上班前一刻钟抵达侦探社的。 ……如果他没有又被老奶奶拦下的话。 织田作之助苦恼地看着口若悬河的老太太,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等他委婉提出告辞,快步赶到侦探社时,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他推开大门,果不其然对上国木田独步一张黑着的脸。 “织田,”国木田咬牙切齿,“你又迟到!!” 办公室的人见怪不怪,头都没抬。 织田作之助挠挠头,苦恼地说:“十分抱歉……”话没说完便敏捷转身,扶住了险些摔倒的中岛敦。 白发少年抱着一沓文件,从打印室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他的五感很敏锐,察觉到前方有人时就在刹车了。 没想到地上正巧有一滩水,要不是织田先生帮了他一把。他不仅会撞倒别人,就连辛辛苦苦打印的文件也会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中岛敦浑身一个激灵。 国木田没好气地说:“敦,太冒失了!” “呜啊——对不起,织田先生!”中岛敦惊慌地连连道歉。 “没关系,地上的水渍未干,请小心。”织田作之助很淡定。 国木田疑惑道:“敦,你拿的是什么委托?我记得今天还没有新的委托上门啊。” “……是太宰先生这几天的工作。”中岛敦不敢说假话,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相。话刚说出口,就直觉不妙。 太宰治昨天惯例入水,中岛敦急急忙忙去捞他时不小心打湿了文件。他今天特意提前上班,就为了避开众人,偷偷把文件打印好,没想到还是被国木田独步发现了。 重点不在于文件,而在于……太宰先生又光明正大地翘班了! 国木田错愕:“他昨天还跟我说全部完成了?!” 中岛敦唯唯诺诺地解释了原委,声音越来越小:“太宰先生说,没、没看到有工作。” 太宰治的逃班逻辑:看不清资料=没有委托=工作完成 “……” 国木田怒吼:“太宰!!!” 办公室的众人依旧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甚至有人光明正大感叹:“果然,我昨天就说太宰先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完成工作嘛。” * “阿嚏——” 上班时间还在横滨街头晃晃悠悠的某太宰先生,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接着笑眯眯地听面前的五个小萝卜头诉说烦恼。 孩子们正在上学的路上,真嗣眼尖,一眼瞧见马路对面身着沙色风衣的黑发青年。 真嗣不知为什么对太宰就是有一股迷之信任,他坚定地认为太宰治能解决织田作被编辑催稿到夜不能寐的问题。 于是,真嗣莽了上去。没能拉住他的其余孩子只好跟在真嗣的身后,在街上堵住了太宰治。 太宰治“嗯嗯嗯”地聆听完,敲了敲手心,总结道:“所以你们想请我想想办法对吗?” 孩子们点点头。 实际上,只要是相熟的人都看出来了,侦探社的织田先生最近似乎有了苦恼的事。太宰治不用想都知道织田作烦恼的不是催稿的事。 尽管他是只著名鸽子精,曾让编辑放话威胁道:“织田老师再不把稿件写出来,我就将读者寄到出版社的刀片改寄到老师家里!” 既然不是催稿的事,那就是与织田作个人有关。 是系统吗……不对,应该是织田作经历的第一个,也是时间最长的那个世界。 太宰治转念一想就搞明白了所有事,但他并没有告诉孩子们真相,反而弯下腰,招手示意他们靠近。 六颗脑袋凑在了一起。 太宰治以手掩唇,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办法。” 真嗣面露期待:“是什么是什么?!” “我有一个秘密的安全屋,可以让织田作去那里避避风头。这样他就能安心地写完啦。”太宰治说。 幸介:“!!你们看,我出的主意跟太宰先生想的一模一样!” 克巳怀疑:“真的吗?太宰先生没有骗我们?” 太宰治用真诚的目光与他对视:“是真的啦,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呜呜,克巳不相信我,我好伤心哦……”太宰治作西子捧心状,踉跄后退。 “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克巳惊慌片刻,坚定道:“我还是相信太宰先生的!” 太宰治瞬间恢复原状,笑容满面地说:“嗨嗨,这样才对嘛。” 咲乐犀利道:“太宰先生变脸也太快了!” “你们上学已经迟到了哦。”太宰治双手插兜,不慌不忙地说。 “哇啊啊啊!” 又一阵兵荒马乱,孩子们背着书包向前飞奔,绝尘而去。 太宰治笑了笑,哼着殉情之歌,步子慢慢悠悠,一点也没有自己也迟到了的觉悟。 * 从傍晚起,横滨就在下小雨。 此时已是夜幕时分。 雨势丝毫不减,织田作之助望着窗外的夜景,想起了异世界的家人。 同样细雨连绵的夜晚,他曾经敲开明美家的门,在暖色灯光下吃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客厅的电视在放东京电视台的综艺,明美笑着问他“要不要再添一碗饭”。 又或是在倾盆大雨之夜,他试图改变宫野家命运的希望破灭。他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掀翻整个研究所都无果的情况下,用枪口指着波本的心口,带着最后的希冀威胁道:“把雪莉交出来。” 他徘徊在临时安全屋的门外迟迟不敢摁门铃,不敢面对宫野明美。 ——志保都遭受了什么,又是否平安? 织田作之助不敢想,却根本无法止住纷乱的思绪。 直到在米花酒店,将志保抱入怀中,织田作之助才真正安心。 他最珍贵的妹妹,终于平安回到他身边。 而如今。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将思念藏入心底。再次睁眼时,灰蓝色的眼眸又如同往日一般沉静。 今晚,他本不打算去Lupin。可越坐在书桌前,他越是苦恼。人的大脑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想要克制自己不去想,反而越是无法克制。 “去喝一杯好了。” 织田作之助跟孩子们交代完,就拎起一把长柄伞出门了。 他撑开伞,匆匆走入雨雾中。伞面是纯黑色的,与黑夜完美融合。 Lupin的木门被推开了。 坐在吧台前的太宰治回头,挑眉:“咦?我以为织田作今晚会待在家里。”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来喝一杯。”织田作之助一边答道,一边将伞收在门边的伞桶里。 酒保问他要什么酒。 织田作之助:“波本威士忌。” 酒保手脚麻利,飞速将波本酒递给织田作。 太宰治用手托着下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织田作为什么突然点了这杯酒?” “突发奇想罢了。”织田作之助总不能说,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用枪威胁波本的事。想了一路,点单时才脱口而出波本酒。 太宰治:“织田作明明就是一直在想,才不是什么突然的想法。” 黑发青年用鸢瞳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吧台后的酒保,对方正默不作声地擦拭酒杯,接收到讯号,立即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酒馆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宰,你想跟我说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织田作现在还跟系统保有联系,对吗?”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那么,你有没有问过系统能不能再回到那个世界呢?”太宰治抬了抬下巴,笑容狡黠。 织田作一惊:“这不行吧。” 太宰治理直气壮:“系统难道不包售后?你把它叫过来问问嘛。” 于是织田作之助带着说不清的复杂心态和一丝期待,将系统千里迢迢叫来了Lupin。 系统还以为织田作是来找它玩的,飞速响应,顺着网线就冲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与系统已经不再绑定,系统也就不能再进入织田作的大脑,但它可以将自己寄存在织田作的手机里。系统的拟态也只有曾为宿主的人可以看见。 空气墙裂了一个缝隙,一只猫猫头探了出来,猫脸上写满了快乐。 [织田作,我来啦。] 下一秒,猫猫头顶瞬间飘满问号和感叹号。 [噫!太宰治,你怎么也在这里!] 系统的太宰ptsd依旧严重,明知道此太宰非彼太宰,它还是受到了惊吓。 这也是它不经常主动来找织田作,而是选择用邮件来保持联系的原因。 太宰治神出鬼没的,又经常出现在织田作身边,哪里顶得住! “这里是公共场所,我来喝酒,很正常。”太宰治慢悠悠地说。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系统憋屈:[织田作,我先回去了,回头再去找你玩。] 织田作之助连忙拦下它:“系统,我找你有点事。” 系统退网的动作停住,非常不情愿地将数据挪回原位:[什么事呀?] “我想问问,我还能回去找明美志保吗?”织田作之助语速飞快,有些着急。 系统迟疑:[一般来说,是不行的……曾经也有宿主提出这个请求,最后都没能实现。] 织田作之助顿时十分失望,直接忽略了“一般”二字。 [咳咳,织田作,要不我去问问主系统?]系统知道织田作对大家的留恋与不舍,此刻根本不忍心说出一个“不”字。 红发男人精神一振:“拜托你了。”语气十分郑重。 系统便溜了回去。 这一走就是半天都没有动静,直到织田作和太宰都准备散场了,系统才姗姗来迟。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织田作,你要先听哪一个?]系统说。 织田作之助犹豫:“先说坏消息。” [坏消息是:主系统拒绝了你的请求,理由是无法从无数小世界中准确定位你曾经降落的名柯世界。]系统沉重道。 其实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但主系统势必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主系统自然不乐意。 太宰治对其中的门道一清二楚,不然他哪里来的把握开这个口。 就知道系统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跟主系统亲自一对一谈判。 太宰治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笑容不变地问:“好消息呢?” 系统的语调骤然高昂,激动道:[好消息是:我们当初离开的时候,遗漏了百分之一的卡片能量在那个世界!] 织田作之助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没错,只要有它指引,我就能顺利定位。在回收了卡片能量后,我留下一个信标,之后就不会迷路了。]系统说。 简而言之,织田作之助能回去探亲了! 织田作之助双手撑着吧台,唰地站起身。手背不小心碰倒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倾洒而出,他的衣袖也染上酒香。 天衣无缝可以提前看到未来的事,红发男人却置若罔闻,表情有些恍惚。 “太好了。”织田作之助呢喃道,“能回去和他们再见一面,真的太好了。” 他诚恳地道谢,郑重道:“系统,谢谢你。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可是——”太宰治拖长了声音,鸢瞳紧盯着系统的一举一动,轻声问道:“能量为什么会恰好遗漏呢?无论是卡片破损,还是宿主主动要求撤出卡片,卡牌能量都该被百分百回收才对。” 闻言,织田作之助皱起了眉。 太宰治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系统身上,统子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复发了。 它强忍恐惧,颤颤巍巍地说:[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个意外……] “这世上的意外还挺多。”太宰治冷笑一声。 这目光堪比拷问! 救命啊,当年首领宰也是这么说的,下一步就把它问了个底朝天,老底当场掉光。 系统:谢谢,已经在昏迷边缘了。 “太宰,算了。”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说:“我觉得系统说的是真的。” 太宰治:“我怕它太蠢,被主系统骗了还不自知。” 系统奋起反驳:[你胡说!我辣么聪明可爱,不会被骗!] 太宰治似笑非笑:“哦?” 系统想起被首领宰耍得团团转的过往,顿时陷入了沉默。 想阻止,又觉得太宰说的有点道理。可是把系统直接交给太宰,也不行啊。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太宰治不耐烦,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问几句话。” 系统:[嗯嗯嗯,首领宰当初也是这句。不愧是同位体,你们真有默契呀。] 黑发青年顿时yue了一声,满脸嫌弃。 系统安详地在吧台上瘫成一个猫饼,猫猫脸上写满了看破红尘的沧桑。 [问吧问吧,我准备好了。] 一刻钟后,系统得到了许可,以最快速度一跃而起,火速逃离了拷问现场。 织田作之助担心系统&#,低头发了个消息关怀问道:[还好吗?] 系统回复:[呜呜呜,短期间是不想再看见太宰治了。织田作,这几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织田作之助:“……” 嗯……回头要再安慰安慰系统。 太宰治套完话,确认了安全性。等织田作之助再次询问的时候,就点了点头。 太宰问话的时候,织田作听了全程,心里有自己的判断。现在他的想法得到友人的认可,便证明回家是可行的。 织田作之助突然百感交集。 回家的路一直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脚下,他却怯弱地止步不前。 就像那天清晨他久久伫立在房间外,悲恸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击垮。一瞬间,仿佛胖老板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孩子们在火光中拍打着车窗,哭喊着,尖叫着。 接着“砰”地一声,他的心一块一块地碎裂在地,世界就此崩塌。 东京黎明破晓的光晕从天际慢慢浮现,潮湿冰冷的衣物紧紧贴在他身上,织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在反复诘问自我中慢慢冷静下来,抬手摁下门铃。 那一次,他最终找到了志保。 如今,织田作之助也会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