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全世界后到处都有我的传说》 1、抽卡 “铃铃铃——” 放学的钟声响彻帝丹高中,只消片刻,宁静的校园氛围便被学生喧闹嬉戏的声音打破。 日本一般在下午放学,剩余时间将会留给学生参加各种部活和社会实践,作为必修的学分之一。 久野弥生在上了高一之后就加入了回家部,此时正拎着自己的书包,慢吞吞地离开教学楼。 他觉得自己混在学生堆里毫无违和感,除了走得慢一点,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落在他人眼里,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得归功于久野弥生过于精致的眉眼,还有模特一样近乎完美的造型和身材比例。 细腻净白的肤色,五官在斑驳树影中越发明晰。刘海恰到好处,带着一点自然下垂的弧度。 鬓角的几缕墨色碎发随风轻轻扬起,连同少年翩飞的衬衫衣角、白色球鞋,恍惚间,少年感扑面而来。 可弥生随意瞥过的一眼中,看似温和的黑眸却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 大家都觉得这分明一位无人敢摘的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本人正打着呵欠,神情隐隐带着几分疲惫,对周围人或明或暗投来的关注一点儿也不关心。 不,多少还是有点在意的。 说明他今天的发型不错——这是他用自己的马甲卡【精英造型师】,替本体剪出来的发型。 会受到关注,说明这张卡牌是正宗的托尼老师,有机会可以在东京开家发型店,小赚一笔。 久野弥生一边想着,一边往校门口走。 弥生藏着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有一个金手指系统——虽然他并不想要这个系统。 久野弥生是从三次元胎穿过来的,前十四年,他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直到十四岁那年,因目睹父母被卷入mafia的斗争中惨死,才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高危的综漫世界里,而且,他生活的地方正好是横滨! 那时,港口mafia尚未稳定,武侦尚未崭露头角,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横滨陷入混乱之中。 救! 看乐子怎么都好,轮到自己穿越,他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久野弥生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并不具备拯救世界的能力和毅力。 家里没什么亲戚,唯有表叔武田川吉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弥生父母双亡的事,火急火燎地赶来横滨,办完收养手续,就把人带回东京一起生活。 弥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最好就是当一个不引起主意的路人甲,从主角们的全世界路过。 虽说偶尔也会想和喜欢的动漫角色合影留念,但在警校组的毕业典礼上成功要到和大家的合照后,这点执念早已烟消云散。 他谨慎地活了十八年,却在生日那天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系统打断了路人甲的进程! 当时,弥生刚吹完生日蜡烛,脑子里就多了一道声音。 “宿主[久野弥生]先生,您好,我是二次元金手指系统,代号2333。请问要和我签订契约吗?我可以帮助您在二次元的世界发光发热,梦想成真。” 四年前的弥生或许会蠢蠢欲动。 四年后,亲眼见识过这个世界有多可怕的弥生,只会果断拒绝:“我不愿意!快走!” 系统沉默两秒,当做没听见:“默认时间已过,强制绑定中。” 弥生:??? 感受到一股陌生的能量急速涌入体内,脑袋胀痛,久野弥生双眼一黑,直接气晕。 等再次醒来,木已成舟。解绑条件还很苛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 系统2333对宿主的回忆表示抗议:“你分明是体虚,受不住绑定时的数据流才晕的,请不要赖到系统头上。” “就是被你气晕的。”久野弥生坚定甩锅:“是你害我昏迷了两天,叔叔差点以为我要死了,至今还心有余悸。” 弥生说完,安静了几秒。 系统:“请不要在心里辱骂系统。” 弥生:“我没骂你。” 系统:“我不信。” 弥生:“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系统:“……” 系统好声好气:“穿越时空很耗费能量的,我也是没办法才强制绑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我攒去其他世界的路费,我为你提供金手指,帮你实现心愿。等路费攒够,解绑条件达成,我们立刻好聚好散。” 久野弥生十分鄙夷,系统真是有够无耻。 强买强卖不说,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系统的金手指就是抽卡,只不过抽出什么全部随机。可能是一张非常有用的道具卡或人物卡,也可能只是一双破袜子或者一枚游戏币。 抽卡要氪金,氪金的钱要人物卡赚的才算数。 与系统解绑的条件是:本体或至少三个马甲成功获得“无法取代之人”的称号。 久野弥生至今没搞懂这个称号要怎么获取,而且他不可能亲身上阵,这太危险了。 换句话说,系统在逼他开马甲。 要不是开头送了个两个十连,在一堆臭袜子里保底出了一张商界精英人物卡,确保能有收入进展,弥生估计要跟系统绑定一辈子。 非酋,就是这么痛。 久野弥生长叹一声,系统常说是为实现他的心愿而来的,可他的心愿分明就是当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道不同,不相为谋,系统这是何必呢! 搞得他连着好几个晚上开三个号,彻夜打工赚钱抽卡。精神力消耗过大,今天一整天都有点低烧。 久野弥生精神不济,也懒得跟系统吵架。他耷拉着眉眼,打着呵欠,恹恹地越走越慢。 好累,要不就地躺倒,找个马甲过来把本体抱回家算了。 反正每个马甲的感知和本体不互通,本体就算烧成傻子,马甲也能身轻如燕、口舌如簧地出去跑业务。 久野弥生正思考着安排哪个马甲过来接人,就听见有人隔着老远在喊他。 “弥生——小弥生!” 久野弥生慢半拍地抬头。 那人箭步上前,在久野弥生还没反应过来时,宽大的手掌已经覆上了少年的额头。 “天啊,你果然又发烧了。”留着半长头发的男人担忧地问:“感觉还好吗?” 久野弥生眨了眨眼睛,看清了男人的脸。 “研二哥,你怎么来了?” “武田警部让我来的。”萩原研二答道,“你的老师发现你似乎生病了,打电话通知了他。但是武田警部临时有事走不开,就让我来接你。” 来人是萩原研二。 因为武田叔叔从前当过一段时间的警校教官,弥生又进过几次警校找人,遇到萩原一行人好几次,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顺带一提,武田川吉现在任职于东京警视厅警备部,算是萩原研二的上司。 “我开了车,先送你去医院。”萩原研二俯身就要背起久野弥生。 弥生被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不用,我能走,真的。” 他试探道:“研二哥,我其实没有很难受。回家吃点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医院——”就不用去了吧。 萩原研二微微一笑:“嗯?” 弥生:“……医院还是要去的。” 萩原研二:“你知道就好。” 去医院的路上,萩原研二开着车,还在絮絮叨叨:“小病不治会拖成大病。自从你半年前昏迷过一次,病就再也没好过,隔三差五就发烧感冒,这怎么行。” 男人很是担忧:“你真的做过全套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久野弥生干笑两声:“医生说没有大事,好好休息……” 萩原研二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你不至于累到频频生病的地步啊。是学业太重了吗?还是……你晚上经常偷偷熬夜打游戏、看动漫?” 弥生:“要是熬夜,我哪里瞒得过叔叔……” 萩原:“也是。” 萩原研二还在那里苦思冥想,久野弥生一边感觉自己的身体温度节节升高,一边又忍不住分神谴责系统。 为什么过度劳累? 还不是系统的锅! 天天把一个人的精神力劈成好几份,彻夜不眠的打工赚钱,就算本体的身体有充足的睡眠,且“宿主的精神力非常优秀——系统语”,也扛不住被这样霍霍。 米花医院就没有几个医务人员是不认识弥生的。他14岁时受了重伤,在医院住了快一年。刚出院没半年,又住了进来,跟着一起被送进来的还有萩原研二,两人同住一间病房。 两人的友情——一起挨长辈或松田阵平的骂——就是在住院期间培养起来的。 安稳没几年,今年又开始作妖,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这种丰功伟绩,基本传遍米花医院的所有科室。 护士长亲自过来,把久野弥生给提溜走了。 久野弥生在医院苦哈哈地挂着点滴,虽然有点发热,精神还算不错。随着药水注入体内,身体温度慢慢降下,他的思绪越发清晰,甚至想着找系统抽几张卡。 但转念一想,还没洗手,不敢抽。 遂放弃。 点滴打到一半,武田川吉匆匆赶来,他来的匆忙,连警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武田川吉接过萩原研二递来的弥生的药,仔细谢过他:“多谢,萩原,辛苦你了。” 萩原研二笑着摇摇头,送人来医院而已,这不算什么辛苦事。 “小弥生,我先回去了。”萩原研二对弥生挥挥手,“照顾好身体哦,药要按时吃。” “知道啦。”弥生打着点滴不好挥手,便只点了点头。 只留下叔侄二人。 武田川吉揉了揉弥生的头,倒是没说什么。医嘱之类的话,想必弥生听的也不少。 弥生靠在叔叔的肩上睡了一觉,醒来药水就打完了,两人一起回家,路上经过超市,武田还下车去买了点菜。 武田川吉作为一个单身汉,一直没有点亮厨艺技能,直到养了久野弥生,才非常艰难地学会了一丢丢——能保证叔侄两人不会饿死或者被毒死。 久野弥生看不过去,靠着两辈子的经验竟然自学成才,他的料理比武田做出来的好吃足足十倍。 但是他今天生病了,武田不会让他进厨房。 两人吃了一顿饿不死但也美味不到哪里去的晚饭,洗漱后各自回房。武田川吉还是没按捺住长辈的本能,压着人念叨了好几句,盯着弥生把药吃完,才放他回去睡觉。 久野弥生却没第一时间回卧室,而是拐去了卫生间,用香皂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一遍。 回房后,把门锁紧。 他从口袋掏出三根香烟(从叔叔那儿偷来的),恭恭敬敬地摆在桌子上,面前放一只橘子(今晚超市买的)。 一切准备就绪。 久野弥生严肃地对系统说:“来吧。” 系统:“…………” 系统无语地打开了抽卡界面。 半空中展开了一道光屏,唯有弥生能看见和触碰到。 上面显示: 【系统内置抽卡界面:内含人物卡和道具卡,等级从n到ssr,每十次保底必出一张sr卡,每一百次保底必出一张ssr卡,但不保证卡片类别。】 【抽一次】【抽十次】 【距离下次大保底:60/100】 【目前存有抽卡券:11张】 久野弥生的手指悬停在“抽十次”上面,轻快一点,系统弹出确认框: 【是否消耗十张抽卡券进行抽卡】 【是/否】 在系统麻木的注视下,久野弥生飞快点了“否”。紧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循环“抽卡——否——抽卡——否”的操作。 足足十次之后,弥生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确认抽卡。 一时间房内金光大绽。 久野弥生痛苦闭眼,他不是被光闪到了,而是他抽卡又没出货。 十张卡,除了保底一张sr【人物卡·某公司社长】,其他全是没用的废牌。 光是游戏币就收到了足足四枚! 他又不是御坂美琴,给再多游戏币也没用啊! 还不如换成几枚一百円的硬币,起码能在自动售货机买几瓶波子汽水! 2、故人 久野弥生当场把四枚游戏币兑换出来,丢进一个玻璃罐里。游戏币落入罐中,只发出几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并没有硬币触碰玻璃的清脆声响。 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个已经装了四分之三满的玻璃罐子。 系统试图安慰:“别难过了,起码你还可以拿它们去夹娃娃或者抽扭蛋。” 总好过破袜子,抽到也只能丢掉。 久野弥生不吭声,沉着脸收拾桌子。香烟要在叔叔发现前偷偷放回去,橘子倒是可以留下自己吃。 但他想了想,指着橘子,对系统温和一笑:“来,这是我给你买的橘子,快吃吧。” 系统:“……你想当我爹?” 种花家的梗,你以为系统就不会上网冲浪了吗! 久野弥生吹了声口哨:“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过啊。” 他本以为系统一定会气炸,不与他争辩个三百回合誓不罢休。 结果系统非常平静地:“我没有实体,吃不了橘子。” 弥生:? 这厮今天竟如此老实? 系统顿了顿,小声道:“……但你可以给我一百円当零花钱。” 弥生:?? 系统弱弱道:“儿子向爸爸讨要零花钱,有什么问题吗?” “哦,当然没问题。” 久野弥生听罢,面上带着微笑,手下却毫不犹豫地将系统禁言,丢它去小黑屋面壁。 他愉快道:“但儿子不听话,我也可以不给。” [系统2333]的确是来攒路费的,它挣钱的方式有两个: 其一是每次氪金抽卡,它抽一成留作自己的小金库,其余充公。 其二便是由宿主单独赠予,送多少就是多少,直入小金库,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不过一人一统的首要目的都是完成解绑——让至少三个马甲获得“无法取代之人”的称号。 否则就算拥有再多路费,没解绑,系统也走不掉。 弥生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躺平,倏地想起来还有家庭作业没写。 他在写与不写之间纠结片刻,还是选择把作业写完。不会的地方也认真地做了记录,等待明天老师课上讲解。 系统随时可能抽身离去,等没有了抽卡的特殊能力后,久野弥生依旧会是一个普通人。 马甲再牛,那也不是本体的技能。 “……话是这么说。”弥生用力握紧了笔,“为什么我要重读两次中学啊!” 等把作业完成,弥生早就困了。他往床上飞快一躺,被子一拽一踢铺在身上,完美躺平,神情安详地说:“晚安,玛卡巴卡,美好的夜晚开始了。” 久野弥生闭着眼,极快陷入沉沉的梦乡之中。 他睡着…… 开玩笑。 睡是不可能睡的,美好的夜,合格的卷王就该一刻不停地为金钱奔波。 当然,清醒的是久野弥生的精神意识和马甲号,至于他的本体,那是真的入睡了。 ** 包括今晚的抽卡,久野弥生一共抽了七十次,保底了七次。除了拿到三张暂时没什么用的道具卡外,还有四张人物卡。 分别是:【商界精英】、【快递小哥】、【精英造型师】、【公司社长】 这个人物卡的名字是有水分的,不能尽信。比如第一张【商界精英】,乍一听或许会觉得他是什么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起码年薪千万日元起步。 但真实情况是,这张卡的确是精英,但他是吃死工资的摸鱼精英…… 就一个天一个地,让人直呼坑爹。 还不如把卡牌改名叫摸鱼精英。 但弥生没有抽到一般游戏都会有的改名卡,只能遗憾作罢。 久野弥生今夜不打算三开马甲,彻夜打工,他得修养一晚,恢复精神力。 他不放心马甲们的工作,决定先去挨个巡视一圈。 久野弥生第一个选择的是【商界精英】,简称摸鱼哥。 弥生睁开眼睛,发现失去主控后的摸鱼哥果然很会享乐,早早下班回家了。现在正躺在懒人沙发里,衬衣皱皱巴巴的,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手柄,玩着马里奥。 茶几上还有没吃完的炸鸡和肥宅快乐水。 工作手机则是被塞进了沙发角落,保证不会碍事。 弥生:“……” 好气啊啊啊啊! 一个没注意,这家伙又循着卡牌设定去摸鱼了! 久野弥生先是“气急败坏”地接手进行到一半的游戏,把桌上的炸鸡和可乐吃光,才仿佛顺气一般,慢条斯理地进卫生间整理仪表。 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个被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人——有些虚胖的脸蛋,方形黑框眼镜,黑色眼瞳,符合“路人甲”设定的朴素五官。 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摸鱼哥的身高是在日本男人平均身高以上,挤电车的时候可以呼吸高处的空气。 久野弥生意念一动,一个缩小的光屏投影在眼前。 上面显示着这张卡片的角色面板: 【商界精英】 姓名:小室友江 年龄:25 性别:男 技能:商务lv5、游戏lv5、摸鱼lv7 特质:摸鱼精英(这是您为他起的名字,他觉得非常荣幸) 待完成的任务:回复上司的邮件、完善并修改第10版企划案 状态:休息享乐中 弥生:“……” 值得吐槽的地方有很多。 比如,技能等级分为:新手(lv1-2)、入门(3-4)、熟练(5-6)、专业(7-8)、精通(9)、大师(lv10) 刚实习的大学生混一个月,商务技能都能有个两级,摸鱼哥混到二十五岁,倒是把摸鱼技能点到七级。 但,一切的质疑,在看到第十版企划案时烟消云散。 弥生记得他昨晚登入摸鱼哥时,企划案才到第六版。 摸鱼哥也不容易啊。 久野弥生唏嘘了几秒,接着就毫不留情地把状态从休息改成了工作。 躺什么躺?本体都在卷,你好意思躺吗! 这一单提成很高的啊! 确认摸鱼哥会老实干活之后,久野弥生迅速抽离了意识。 本体的病没好全,弥生不敢双开,老老实实地轮流切换马甲,挨个确认快递小哥在骑车送快递、造型师在歌舞町的酒吧给牛郎们准备造型。 看起来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没有偷懒。 久野弥生满意了,切到最新抽到的人物卡【公司社长】。 他对这张卡非常好奇,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笔。 社长! 这可是一位社长! 能赚多少钱啊!想必以后再也不用为氪金发愁了吧? 久野弥生满怀期待地切入意识,尚未完全登入,第一反应是觉得有点冷。 夜风呼呼刮过,纸张被吹的哗哗响,弥生动了动身体,屁股下的椅子发出不妙的吱嘎声。 弥生担心椅子塌了,坐着没敢动,他缓缓睁眼,随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唰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环视一周。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破旧的办公室。整个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破破烂烂的椅子,门旁是早已枯死的绿植,只余一个空盆栽。 除了犄角卡拉的卫生死角,地板打扫得还算干净,灯管也还能用,亮着白炽灯。 窗户坏了半扇,还没修。夜晚的冷风从破洞灌入,吹得桌上的文件纸险些起飞。 久野弥生沉默着打开了角色面板。 【公司社长】 姓名:长谷佑贵 年龄:29 …… 弥生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栏。 【状态:即将进行破产清算(负债三百万日元)】 弥生抖着手,把桌上那一沓哗啦响个不停的纸拿起,刚垂眸,就被一大串财政赤字刺痛了眼。 弥生冷静了三秒,把系统从小黑屋放出来。 系统欢快地:“宿主,你可算想起……” 弥生打断它:“我想了想,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吧。” 系统:“??” 弥生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以我的非酋程度,这辈子恐怕是抽不出什么好卡了。解绑要求的称号达成条件看起来也遥遥无期,至于让我本人亲自上场……”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你不是没能量,不绑定宿主就会死吗?”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系统惊恐:“?!” 弥生说完,操纵着马甲就往楼下的马路边冲去,边跑边喊:“我这就找个车创死自己!” 系统大惊失色:“宿主,你冷静点,不要冲动啊啊啊!!” ** 久野弥生没能死成,他被人在半途就拦下了。 不是那个没用的废物系统,而是一个很眼熟的人——本体久野弥生认识的人。 拦下他的男人背着长长的贝斯包,一身黑衣黑裤,眼角微微上挑,这种丹凤眼在带着笑意时应当会非常吸引人。 可男人俊朗的外表被刻意蓄着的胡须遮去几分,气质也与过去大不相同。 久野弥生见过男人在警校时的样子,身着合身的警校制服,无奈地拦在金发幼驯染和暴躁卷毛同期中间,微笑着劝说着什么。 弥生初入警校,找不到自己的叔叔,鼓起勇气上前询问时,就是他们给自己带路的。 这不是诸伏景光么。 按照正常的时间发展,他应该已经进入酒厂卧底了吧? 久野弥生迟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比较妥当。 这是他第一次在使用马甲的时候碰见认识的人,而据他的了解,警校组的五个人,没有一个是可以轻视的。 诸伏景光能拿下代号,观察力自然不差。 弥生害怕被发现。 其实久野弥生想多了。 他的本体就好好地躺在床上,武田警部就在一墙之隔的卧室内。更别提本体和马甲之间的距离差了几个町镇,马甲表现得再奇怪,也不会有人往本体的方向想。 最多只会以为本体和马甲也是朋友。 “……先生?先生?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久野弥生倏地回神,连忙:“有的有的。” 诸伏景光明显有点不信,但没拆穿,而是又说了一遍:“这边车流量大,跑太快很危险。我似乎还听见,你说,你想……” 他适时停顿,没把“死”字说出来。 但男人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久野弥生有点尴尬,他当然没想着真的找辆车创死马甲,路过的司机多无辜啊,怎么能把路人拖下水。 他只是想吓一吓系统,从系统的金库里抠点钱氪金抽卡…… “我没有想要自杀,我就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弥生叹了口气,主动退了好几步,离马路又远了点。“你放心吧,我是很爱惜生命的。” 诸伏景光并未完全放松,他路过时刚好看见这个青年冲下楼。青年面上一闪而过的绝望之色,绝非作伪,但他现在的话语也很真诚,不像在骗人。 恐怕刚刚的确想要自杀,被拦下来冷静了一会儿,现在又后悔了吧。 诸伏景光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来得及跟这个男人多聊几句。 他纵使加入了组织,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这只是个普通人,与组织没有牵扯,一会儿说话时再注意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诸伏景光不肯走,缠着他聊天,久野弥生反倒担心因为自己耽误他的事。 卧底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久野弥生不得不说出部分真相,以打消男人的忧虑。 “其实我是一个公司的社长……只不过是快要破产倒闭的公司社长。”弥生沮丧地说,“本来想着大干一场,结果反而倒欠三百万,倒霉死了。” 他说的真情实感,因为他确实觉得自己倒霉。 诸伏景光信了,顿时了然。 因为破产而想跳楼的人年年都有,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也是其中一员。 这种事任谁都不好解决,景光只好安慰了几句“只要活着,多努力,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之类的话。 久野弥生逐渐振奋。 不是因为诸伏景光那些挑不出刺的安慰话语,而是因为…… 诸伏景光也是他前世——在三次元——喜欢的动漫人物之一! 四舍五入就是男神在安慰和鼓励他! 久野弥生抖擞精神,用力握拳:“谢谢你,hi…这位陌生的先生!你的鼓励让我振作起来了!” 弥生惊觉口误,飞快改口。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hiro”的开头音调,细听却发现没有,略一回忆,那一声又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景光疑惑地皱了皱眉,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位破产的社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一只手自然垂落,刻意地抬起另一只手,看了一眼腕表,表露出着急的神色。 久野弥生的心脏怦怦跳动,面上却不曾流露半分。 他配合地说:“先生还有急事吧?都是我耽误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景光笑笑:“哪里,社长先生以后也要爱惜生命才好。” 弥生也跟着笑:“当然,当然!”他催促道:“您快出发吧,别影响了您的行程。” 诸伏景光应了声,两人顺势道别。久野弥生站在便利店前的屋檐下,目送他离开。 背着贝斯包的黑衣男人走了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自然而然地回眸,扬了扬声:“社长先生,还不知道您的姓名……?” 久野弥生面不改色:“我叫长谷佑贵。” 还好刚刚多看了一眼角色面板,把名字记住了! 诸伏景光:“我是……” “铃铃铃——” 诸伏景光露出抱歉的神情,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对着伫立在屋檐下的男人胡乱比了个手势,就一边侧耳接起电话,一边气喘吁吁地跑远了。 久野弥生没有一直盯着他离开,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他走回楼上那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保持着无声的状态,把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连衣服口袋、头发丝、皮鞋底部都没有遗漏。 没有窃听器。 弥生一边唾弃自己怀疑男神的举动,一边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另一边 诸伏景光把手机设定的倒计时闹铃关掉,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与那位社长谈话的全过程。 自己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对方也没有异常的举动。 看来是想多了。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他不擅长时时刻刻算计这些。 好在,他适应力很强,现在已经习惯了。 3、误会 久野弥生受到了男神的鼓舞,决定打一场逆风翻盘的胜仗。 区区负债三百万,实在不行,大不了把系统洗劫一遍,逼它把小金库的钱先拿出来“投资”。 弥生拍了拍椅子上的皮革碎渣,无视椅子“吱嘎——”声,大摇大摆地坐下。 在整理桌上的公司资料前,他决定先查看马甲的角色面板。 【公司社长】 姓名:长谷佑贵 年龄:29 性别:男 技能:商务lv3、药理lv7、生物lv8 特质:追梦人(他喜欢追梦,却忽视了残酷的现实。) 状态:即将破产清算(负债三百万) 商务才三级,药理和生物的等级却如此高。这不该去开公司,应该搞科研才对。 路走歪了啊。 久野弥生琢磨片刻,觉得问题出在特质上,遂问系统:“他追的是什么梦?” 系统看了看马甲信息:“他不想当研究员,就想开公司,体验当社长的感觉。” 弥生欲言又止:“……” 但是,兄弟,你商务才刚刚到三级,连摸鱼哥都比不上。 久野弥生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原本以为开的是医药方面的公司,或者与医学有关——多少和马甲本身的技能挂钩嘛。 结果发现他开的是房地产公司。 隔行如隔山,这跨的有点远啊! 弥生当机立断:“公司必须现在就转型,再不转就要被破产清算了!” 系统没有意见,事实上,它也无权阻拦久野弥生的任何决定。 结合七级的专业医药技能,久野弥生决定把房地产公司转成医药公司——既能满足马甲“当社长”的愿望,又能不浪费技能点。 不过三级商务实在太弱,弥生决定先提一提商务技能,再谈把公司做大做强的事。 整间公司除了老板(弥生本人)之外,还有一个销售兼人事。弥生开着马甲,去了趟歌舞伎町,从【造型师】手上拿了点钱。 马甲们的钱,说到底都是他的钱。左手倒右手罢了,弥生一点儿都不心虚。 他把唯一的员工也辞退,转头就给马甲报了个商业技能培训班,把人丢去升级技能。 培训班是网络课程,可以上夜校。白天的时间也不能浪费,弥生给马甲找了个兼职,让他去上班学学别人家的管理和经验,还可以赚点生活费。 之后的日子,久野弥生过得忙碌且平淡。 白天用本体上学,间或分出点意识去看看马甲们的工作是否顺利。晚上,先让本体睡觉,再切到马甲上去,给马甲安排行程规划或提升技能。 可马甲有不同的特质,失去主控的时间一长,就会按照卡牌上的设定行事。 第三次被特质打乱规划后,弥生意识到这样不行。 只有夜晚能操纵马甲的话,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况且他不仅是为了挣钱,还要找到取得“不可取代之人”成就称号的条件。 久野弥生开始锻炼自己的精神力。 他也不是一上手就能三开马甲的天才,最初绑定系统时,他只能用一个切换一个。 锻炼精神力的方式很简单:不断尝试在本体清醒的时候多开马甲,把精神力用空,躺平睡觉,修养完毕后再度重复上述操作。 多次下来,弥生分神的技能已经非常熟练。开着马甲满大街乱窜打工的时候,本体在教室乖乖上课,还能思考和回答老师的提问,行动与寻常无异。 虽然一个不小心又进了几次医院…… 付出与收益一对比,弥生觉得病得很值。 一段时间后,长谷社长的商务技能升了两级,医药公司也顺利开起来了。 社长卡的七级医药技能加上五级商业管理,再加上其他马甲的配合、系统被白嫖的计算能力,在商场上简直跟开天眼一样无人能挡。 弥生只需要用【造型师】混进高档夜店,听听陪酒牛郎或公主们的八卦聊天,偶尔亲身上阵当会儿牛郎,就能得到一些有钱人的小道消息。 长谷社长的卡牌自带几张高级药方,药剂研制出来后,再用【快递小哥】将宣传单混在包裹里,寄到药效对口的大户人家手里。 但凡有一个人心动,公司的市场就打开了。随后再以此为基点,不断扩大销售范围,同时加强公司基建。 系统则被弥生派去当网络水军——在推特上24小时狂吹长谷医药公司的药剂,夸它们性价比又高,药效又好。 每一个人或统都被弥生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通辛苦的运作,再加上弥生数个日日夜夜的经营和努力,长谷医药公司才算慢慢走上正轨。 在还完五百万欠款后——弥生后来又贷款了两百万发展公司——弥生的猛烈进攻就停了下来。做太过火也是不行的,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抢的蛋糕太多,会被其他医药公司联合针对。 说到底,还是长谷社长手里的药方给力,不然营销再强也没用。 所以公司的情况一稳定,弥生就把长谷社长又丢进公司的研究所深造了——社长的办公椅偶尔坐坐就好,研究所比较需要你! 再搞多点科研成果出来啊,最好是专利费成百上千万的那种。 期间,久野弥生又抽了两个十连。 一如既往的非酋,只保底了一个新的sr人物卡。 弥生恶狠狠地质问系统:“你是不是为了多拿几次抽成,偷偷改了抽卡出货概率?!” 系统欲哭无泪:“我哪有这个权限啊!概率是定死的,我要是能动手脚,早就给你开后门了。” 久野弥生其实是相信它的,嘴上却不依不饶:“撒谎的话就关你小黑屋。” 弥生听系统嘤嘤嘤地哭了一会儿,才状似温柔地安慰它: “好啦,我知道自己很非,没有怪你。是我不好,没有出货明明就是抽卡系统的问题嘛,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我向你道歉,不哭了噢。” 他幽幽叹气:“我只是太想早点抽出一张ssr人物卡……照我这样抽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帮你凑够路费呢,连解绑都做不到。” 系统呆了呆,这还是它第一次听到宿主用这种语气跟它说话。 一向被怼惯了的系统哪里顶得住美人的温言细语——久野弥生的相貌非常有欺骗性,美男计一用一个准。 它磕磕巴巴地说:“这、这个……” 久野弥生此时正在学校。同班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嬉闹,唯有他独自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微微垂眸,看着有几分沮丧和落寞。 “要是我的下一个十连还是抽到道具卡,那该怎么办?”弥生的情绪很低迷,说话声音都低了不少:“虽说ssr级别的道具卡一定很强,可是……” 系统很是心疼,连忙道:“虽然我不能调整概率,但是帮你调整出人物卡和道具卡的比例……这个勉强突破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弥生的唇角带上几分笑意:“哦?真的吗?” 系统连连保证:“真的!不过这个是违规的,我恐怕要消耗小金库里的一部分钱,也分不出精力去当水军了。” “正事要紧,反正公司的名气已经不需要水军了。”弥生安慰它:“钱赚来就是要花的,用完再攒就好了。” 突破屏障消耗的钱其实不多,但系统是个葛朗台,花一点都心疼。 系统被温言软语地哄了一圈,晕头晕脑地去突破技术屏障了。 它一走,久野弥生就飞快地收起了那副做派。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右手的钢笔,心中感慨。 ——小系统还挺好骗。 啊,突然觉得自己好坏。下次赚到大单,给它一点零用钱补上吧。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招数。 初次使用就如此熟练,难道他在给人挖坑的道路上天赋异禀? 久野弥生心头那点微妙的罪恶感和疑惑,很快就被老师分发下来的试卷冲散。 弥生埋头做着课堂小测,做着做着,笔头一顿。 只一瞬停顿,他又面色淡然地往下答题,动作自然,没有引起老师的注意。 有人在他的公司搞事。 ** 近来风头正盛的长谷医药公司,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中心拥有整整一栋写字楼,引来无数人或明或暗的关注。 身为社长的长谷佑贵早就被人调查过好几遍,从家世到朋友圈,都没有任何权贵财阀的影子——看上去就是什么背景都没有的草根企业家。 这样的背景,却拥有价值千金的药方和科研成果,就像捧着金砖行走在街上的幼童,自然会被人觊觎。 久野弥生对此做了应对措施。 他先是声称自己进行了严格管理,所有资料一律不准带出去,研究员也得深居简出。 他把研究所置于大楼的第33层,几乎是大楼最高层。除了唯一的研究室,几乎没有窗户。通风管道也被锁死,还用上了红外线扫描仪,防止有人从通风管道爬进来。 唯一的入口处守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轮班制,确保24小时都有人守门。 也不知道这些安保是防止外人进入,还是不让研究员出去。 反正至今没看见过有研究员从里面出来,三餐和日常生活用品倒是有人出来接收——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青年。 这个操作刚实施就骗了不少人,所有人都相信大门里面一定有好东西,价值极高的科研成果,或是其他什么。 可惜,里面只住了一个人,弥生抽到的第一个马甲——摸鱼哥。 久野弥生实在受不了摸鱼哥,就算给他设定了工作任务,摸鱼哥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然后划水摸鱼! 卷王震怒! 弥生无法接受不做事的马甲,灵机一动,把人塞进了研究所当演员。 好在摸鱼哥的卡牌是个死宅。给一张舒适的床,几台游戏机,时不时更新steam的游戏库,他就能愉快地呆在屋子里,几乎没有社交需求,也不需要弥生分神控制。 久野弥生真正的研究所设在郊外。 研究所的核心是长谷社长,也就是弥生自己。其余都是研究分支药物的研究员或助手,人不多,且全都签了保密协议,接受严格但不限制自由的管理。 弥生只有一个助手会涉及核心药物——助手也是他自己,就是新抽到的马甲卡,一张拥有六级药理、生化技能的角色。 这样的设置,基本能保证核心资料不会外泄。 弥生还在公司推行举报间谍有奖。 第一个被间谍贿赂的员工选择举报,被奖了一套市中心的公寓。 第二个人勇敢举报同事行踪鬼祟,总想着偷电梯卡上33层,弥生收到举报后进行调查,又抓出一个间谍,奖励他年终奖翻倍。 因此,对家派来的商业间谍甚至上不去33层,更别提找到真正的研究所。 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同。 长谷社长的特质比较特殊,弥生时不时就得回一趟总部,坐一坐社长的办公椅,不然卡牌不会老实搞研究。 今天,久野弥生突发奇想,把社长的办公椅搬进了研究室。 他坐在椅子上,摸鱼哥坐在懒人沙发里,两人联机打游戏。 正打着游戏,传呼机突然滴滴响了起来。 久野弥生放下游戏手柄,摁开传呼机,问:“有什么事?” 那头传来保安的询问:“您叫了披萨外卖吗?外卖员说,是您让他上33楼的。” 弥生恍然:“对,是我叫了外卖,让他……” 他正想说把外卖放着,别让人上来,他亲自出去拿。 保安十分熟练地接话:“好的,先生,我现在就送进去。” 久野弥生:?? 他立即打断:“谁允许你进入研究所?把外卖放着,我出来拿!” 弥生一开始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保安自作主张。 摸鱼哥沉迷游戏,头也没抬,理都没理主控。久野弥生也没管他,拧着眉,穿过长长的全封闭走廊,走到入口处。 入口处有一个厚重的金属门,要刷卡才能打开。 弥生从内部刷了社长的通行卡,肃着脸出去。通道外除了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披萨外卖员。 外卖小哥站在几米开外的电梯口,穿着送外卖的马甲,帽檐压得很低,拎着手上的餐盒,幅度很低地抬头瞥了一眼。 从他的视角,能看见金属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黑发男人。男人个子极高,有些偏瘦,一双眼睛狭长,眸色阴鸷深沉,面上似有怒容。 同是黑发,与部分员工的私下传言——“被社长关在研究所里的那位先生”——不同,他没有戴标志性的黑框眼镜。 外卖员收回了视线。 久野弥生打量了几眼外卖小哥,那人低着头,他除了看出男人比别人拥有略深的肤色,瞧不出其他的信息。 久野弥生皱着眉头,斥责保安:“怎么还让人上来了?!我难道没有跟你们强调过规定吗?33楼禁止所有人进入!” 他的嗓音沉沉,气势极强。 “餐食和生活物资都由你们领了提上来,里面自会有人过来提进去——” 其中一位保安弱弱开口:“社长先生,可、可是……” 久野弥生冷冷道:“可是什么?” 保安:“这两天的物资,都是由我们帮忙提进去的,是里面那位先生的要求……不过您放心!我们没有进研究室,物资都是在过道上交接的,有监控作证。” 久野弥生差点两眼一黑:“……” 这是他的疏忽。 在马甲的认知中,他的工作从做企划案,变成了伪装研究人员演戏。 摸鱼哥最擅长摸鱼,换了个工作,他也在想方设法偷懒。 摸鱼第一步,让人把饭送进来。 这样他就减少了工作量,可以有更多时间打游戏。 久野弥生内心无比黑线,表面依旧撑着气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保安。 保安的声音在男人的注视下越来越弱,最后也低下了头。 “从今天开始,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久野弥生冷冷道。 保安下意识看了一眼金属门,又极快地收回视线,小声请示:“包括那位先生吗?” “对。”久野弥生毫不犹豫:“东西送到门口,他会拿进去的。” “要是那位先生再让我们送进去……” “不管他,”弥生冷酷道:“等他饿了,自然会出来拿。” “这样真的好吗?”保安忐忑不安。 弥生不解地皱起眉:“当然。从研究室到大门,也有段距离。起码能让他走动走动,别整天躺——咳。” 躺床上玩游戏。 但后面这句话不好说出口。 弥生就收了声,改成:“别整天呆在研究室,搞研究太上头,不顾及身体也不好。” 多爱惜下属的一句话!他甚至不像传统资本家,他在主动关爱下属的身体健康。 弥生觉得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这句话后,保安的头低得更深了,下巴都快戳到锁骨上。 而电梯口的外卖员则飞快抬头,不着痕迹地、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弥生:? 久野弥生唰地扭头。 等他把视线挪过去,那个奇怪的外卖员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打工人模样,垂着头,脸都看不清。 弥生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可外卖小哥为什么要用这种炙热的、让人脊背发凉的目光看他? 他没做错什么事啊! 4、心跳 东京最近突然出现了一家医药公司,除了生产日常用药之外,他们还会卖一种特效药。 据说是对某种基因病有奇效,用来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一开始没什么人信,不知怎的,名气突然就大起来了。也有人怀疑药物安全,但长谷医药公司十分坦荡,将药物研制、实验、试用、上市等过程中,所有能公开的证明统统直接放在官网,还盖了政府的印章,叫人挑不出刺。 降谷零,化名安室透,是日本公安派去黑衣组织的卧底。 他看过这家公司的新闻,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他收到了来自组织的任务。 组织命令他潜入长谷医药公司,找到特效药的药物研制资料,并偷出来交给组织。 简而言之,组织要他去当商业间谍,窃取人家的商业机密。 降谷零以擅长情报调查、奉行神秘主义的人设潜入组织。 前者是因为情报人员比武斗派更珍贵,接近组织核心的速度会更快。后者则是为了避开组织的监视,和公安接头——都是神秘主义者了,找不到人也很正常吧? 他以为这又是一桩平平无奇的间谍任务。 但在调查过程中,降谷零逐渐发现不对劲。这家因“走了好运,碰巧研制出新药才平步青云”的医药公司,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所有员工都对公司的药物研究所忌讳莫深。别说在日常聊天中提一句,他们就是搭个电梯,目光都不敢停留在33层的按键上。 三十二层开始几乎是无人区。 “为什么三十二层以上没有员工?” 降谷零穿着披萨外卖员的制服,以一个外卖员的身份和员工们打成了一片。他假装好奇地感慨:“难道那两层都是社长的专属办公楼层吗?好气派啊……” 话音刚落,原本其乐融融的人们突然僵住了。 全场静寂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接下一句。 一刹那,降谷零便知道情况不妙。他对33层的传言不甚了解,倘若知道员工们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他会用更委婉的方式试探。 话都说出口了,降谷零只好装作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周围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又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 “安室先生初来乍到,甚至不是这里的员工,不知实情,好奇问问也很正常啦。” “哈哈哈,大家不要这样看他,他会害怕的。” “好了好了,不提那些。这个蛋挞很美味,对吧?” 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翻篇。 降谷零很配合,没有再提,却暗暗提高了警惕。事后,他却被一位女士挽着手,东躲西藏地避开耳目,拉进了隐蔽的楼梯口。 女士主动为他断后,确认无人后,谨慎地关紧了楼梯间的门。 一间医药公司而已,却让降谷零体验到了地下接头交换情报的刺激。 降谷零微笑着,语气温柔轻缓,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由理,特意拉着我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名为由理的女人贴着墙,明明金发男人和她还有几步距离,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她却不敢看降谷零的眼睛,眼神游移,脸一点一点红了。 “……没、没什么,就是关于下午茶的时候……” 降谷零:“啊,刚刚似乎是我说错话了呢。真是抱歉,我真希望能让你有一个愉快的下午茶时间,却差点让场面尴尬。” 由理急忙道:“不是安室先生的错!是社长不好!” 降谷零:“嗯?为什么这么说?” 由理犹豫片刻。 降谷零上前,伸手替她把散乱的鬓发捋至耳后,绅士地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 “真的不能说吗?”金发男人与她对视着,轻声道:“由理,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怎么办呢?你可以告诉我么。” 女人一愣,心理防线瞬间被冲毁。 “好、好的……”由理脸颊红红,望着降谷零的目光里藏着点爱慕:“安室先生,不管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降谷零知道了关于长谷医药公司的一切。 三十一楼用于社长和其助理团的办公室,三十二楼是社长居住的地方。 以及,绝密的三十三层,设有公司的药物研究室。 由理表示: “我曾经上去给保安送过盒饭,33层的大门全都是防弹金属门,尤其是最里面那道门,除了三餐,基本不会打开。” “整整一层楼,只住了一位先生。” “大家都说他是被社长囚禁在研究室里的……为什么囚禁他?这谁知道。有人猜是那位先生才华横溢,社长把他看守起来,逼他日夜不停地研究赚钱的药物。” “还有人猜,社长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以研究之名把人关了小黑屋。不然为什么运上楼的都是食物和生活用具,却不见半点研究器材?” “没人敢上33层。社长用间谍的名义,把所有路都堵死了。任何人,只要多问一句,就可以被举报是间谍。但凡有人踏入半步,直接被开除,永远不能再进公司。” “除了禁忌的33层外,公司一切都很好,谁都不想被辞退,大家提都不敢提。” 由理耸耸肩:“说真的,如果是要防止商业间谍,这阵仗有点儿过了吧。” 降谷零面色凝重。 当然太过火了。 这压根不是在抓间谍,而是在搞非法囚禁! 降谷零想办法打听了一下,得知33楼的先生最喜欢点炸鸡和披萨外卖,索性将外卖员的身份贯彻到底。 他潜伏了一周,总算听到了点风声——33楼的先生最近小动作频出,似乎在尝试逃离社长的控制。 降谷零在外卖盒子上动了手脚。 他故意将“外送到家,不用出门也能吃到美味披萨”的宣传标语,印在最显眼的地方,随后又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特意标注是外卖电话)。 他耐心等了几天,果然,再订餐的时候,助理让他直接把外卖送上33层。 助理:“是里面那位先生的意思,他说既然有外送到家门口的服务,就该做到位。” 降谷零微笑着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心里却想:是个聪明人,看懂了我的暗示。 降谷零提着外卖上去,亲眼看见了厚重得堪比银行金库的金属门,但没有看见那位先生。 保安很谨慎,不让他进去,而是由他们自己人送进去。 降谷零见状,越发警惕,没有打草惊蛇。 却没想到,等到第二天,他再拿着披萨外卖上来时,见到了长谷社长本人! 长谷社长是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面色阴沉,气势很强。那双眼里的阴鸷和算计的眸光,说明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降谷零被社长赶出了33层,连带着今日值班的保安和助理都被毫不留情地训斥和责罚。 不仅加强了对那位先生的禁锢,那个对先生表露出同情的保安,更是被当场解雇。 竟是要斩草除根,连一丁点自由的希望都不留给人。 降谷零沉着脸回了安全屋,先是将自己得到的情报上报组织,表示33层根本没有什么研究室,只有一个被强制爱的男人。 组织很快回复:“说不定资料就在那个男人手里,你装着被辞退的保安混进去一探究竟。这个任务很重要,波本,我会让人去协助你。” 降谷零凝神沉思,组织到底为什么非得要这份资料不可?说起来,组织对生物、医疗方面是不是太过重视了。 他默默将这个信息记在了心中。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长谷社长的照片。 降谷零盯着照片,冷笑了两声:“长谷佑贵,胆敢在公安眼皮子底下搞非法囚禁的人……呵。” ** 久野弥生浑身一冷,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不解地嘟囔道:“……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可他最近很安分,根本没跟什么人打交道啊…… 啊,如果要说奇怪的人,昨天那个金发外卖员绝对算一个。 可惜,还没看清他的脸,金发男人就主动转身离开了。事后调监控,竟然没有监控拍到他的脸。 “果然是想要偷研究资料的商业间谍吧!” 久野弥生登录了【长谷社长】马甲卡,从32楼的卧室里出来,气势汹汹地杀到楼上。 “滴——” 金属门刚开一个口,久野弥生就迫不及待地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自动感应的大门再度缓缓合上,两边的安保大汉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痛。 他们是见过那位先生的,年纪轻轻就被囚禁在屋子里,精气神都快被磨没了,见到陌生人还会感到害怕,话都说不了几句。 “唉……” 保安们幽幽叹气。 难怪工资开这么高,应聘上的人却不多。换个正义值高的的人,早就把社长举报了。 见死不救,他们真不是人啊。 …… 弥生对保安们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正在语重心长地教育马甲:“虽说都是工作,但我给你安排的这份工作,不是比之前轻松很多吗?” 摸鱼哥的眼睛黏在电视屏幕上,手里握着游戏手柄。 弥生怒不可遏,一把夺过手柄:“你还玩!” 摸鱼哥怔了怔,总算转头,施舍了主控一个眼神。 弥生:“你知道你差点捅出篓子来吗?昨天那个外卖员,他是商业间谍,来偷东西的!” 摸鱼哥:“……” 弥生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让人把饭送进来?我没有设定过这个程序。” 难道真的是【摸鱼精英】的特质,让摸鱼哥开发了摸鱼新思路? 可之前的几个月,他都很老实啊! 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站起身,往房间角落走。弥生紧紧跟着他,眼睁睁着看着摸鱼哥对着角落弯腰,掏起了垃圾桶! 弥生:“…………” 好崩溃,这个马甲真的还正常吗? 黑发青年直起腰,将一个沾着可乐渍和食物残渣的外卖盒递给久野弥生。 弥生死活不肯接:“你直说,这个盒子怎么了,不要把它给我!” 好脏,救命。 “这里。” 青年指了指盒子上的宣传图案。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没什么语气,却带着点磁性,是很好听的嗓音。 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怪。 “外送到家,不用出门也能吃到美味披萨。”摸鱼哥说,“既然是工作,就该做到位。” 弥生:? 你可是摸鱼精英,你跟我说工作要一丝不苟? 摸鱼哥理直气壮地:“我点了披萨,他们就应该送上门。” 弥生:“……难道不是因为少走几步路,你就可以摸鱼了吗?” “这不矛盾。”摸鱼哥答道,“他们工作,我摸鱼。” 弥生:“…………” 弥生大受震撼。 好你个摸鱼哥,你竟然还是个双标怪! 弥生把游戏手柄装在手提包里带走,美其名曰:“这是对你摸鱼的惩罚,明天再还你。” 屋子里有吃有喝有电脑,弥生觉得自己并不算残忍。 摸鱼哥却很是心碎的样子。波澜不惊的表情碎裂一角,依依不舍地追在主控身后,企图用沉默挽回自己的游戏手柄。 他的脚步很轻,弥生没注意后面跟了个人,走到门口刷卡时还被吓了一跳。 弥生哭笑不得:“就这么离不开?” 毕竟是自己的马甲。 弥生心软了,温声安抚:“好啦,但是你确实做错事了,对不对?回去吧,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再来的。” “记得好好反省啊,再犯错,我就不把它还你了。” 摸鱼哥微微低头,目光锁死在手提箱上,脚步一动不动。 弥生微微提高音量:“还不回去?” 摸鱼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金属门再次关紧。弥生收敛笑容,冷着脸扫了两个保安一眼:“里面的研究资料很重要,最近商业间谍很多,你们要多注意。” 两个保安恭敬应是。 等社长背对着他们的时候,又纷纷抬眸瞪了男人一眼。 什么商业间谍?分明就是个囚禁人的说辞,还当众调情! 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什么的,这种烂大街的pua手段…… 社长真的是个烂人! 被社长看上,那位先生也太可怜了吧! 这种黑心钱真的有必要赚吗?要不要去报警啊? 弥生拎着手提箱,回了楼下的卧室。他把装有手柄的箱子,往柜子里随手一塞。 他给长谷社长定好之后的行程——去真正的研究所干活——之后,意识就退出马甲,回到了本体身上。 久野弥生恭恭敬敬地用香皂洗好手,又偷了三根烟,拿了一个橘子摆好,才打开抽卡界面。 系统向他保证:“我调好比例了,这个ssr保底绝对能出人物卡。” 久野弥生非常紧张,深吸一口气,直接抽了十发! 彩光闪过! 一百抽的大保底,终于出货了一张ssr卡和几张sr卡。 弥生跳过其他卡,直奔ssr。 【无心杀手】 姓名:水原秋 年龄:27 性别:男 技能:体术lvmax、枪械lvmax、暗杀lvmax 不愧是ssr! 人家都是十级满级,你是直接max。 弥生翻转卡牌,看了看卡面。 卡面无敌帅,险些让他心跳加速。 黑发男人斜坐在断壁残垣之上,手里擦着一把狙.击.枪,黑发黑瞳,神情淡漠。 他的身材很好,肌肉结实,穿着一身灰黑色的作战服。大腿处紧紧勒住一个战术腿包,长筒军靴随意踩在石砖上,一把染了血的匕首就丢在他的脚下。 男人侧着脸,随意瞥向镜头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卡面,让人不寒而栗。 背景都是灰色的,连天空也灰蒙蒙一片。 唯有那把匕首和男人下巴处溅上的鲜血,成了卡片上唯一的色彩。 久野弥生过度惊喜,又被卡面帅到了,只顾着认真品鉴帅男人,连系统恭喜他出货都没有听见。 “这哪里像杀手,更像雇佣兵才对。”弥生说。 系统提醒道:“ssr卡与其他卡不同,是要激活的,你快试试。” “这么特殊,可我还没来得及看特质呢。” 弥生边说着,边往卡里注入了自己的精神力。 彩光再次闪过,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距离太近,久野弥生受惊后退,却被地毯绊了一下,跌坐在地。 他愣愣仰头,跟自己的卡牌来了一个山与海之间的对视。 “你、你好高……”弥生呆呆地说。 男人垂眸与他对视,静了片刻,俯身朝他伸出双手。 弥生一愣,下一秒竟被掐着腰,直直抱了起来! 他不由地瞪大了眼。 5、疑心 “哇啊——” 久野弥生惊叫一声,被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径直抱了起来。 男人的动作自然又迅速,弥生没来得及制止。 他就像一只瘫在地上的猫,被一双大手直接“拔”地而起,悬在半空中。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并不好受,弥生条件反射地扑腾了一下,四肢划拉着空气。 等会儿,好像有点傻。 弥生果断停下,就维持着被抱举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弥生有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又不想表露出怯场的姿态,强撑着与他对视:“快点放我下来!” 弥生瞥着角色面板,强作镇定,喊他的名字:“水原秋!” 水原秋很听话,但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放下。 他先是调整了一下抱人的姿势,随后大步跨过地毯,半俯身,松开手,让弥生安坐在床尾。 过程中,弥生下意识扶住了男人的肩膀,拖鞋啪嗒掉在了地毯上。 男人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和珍重,仿佛弥生是什么珍贵的无价之宝。 他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站在弥生的面前,等着下一个命令。 久野弥生的双手撑在床垫上,身体微微后仰,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踢到男人的小腿。 怎么还是靠得这么近,这个马甲怎么回事! 无论是摸鱼哥还是长谷社长,亦或者其他的马甲卡,弥生在与他们接触时都不会感觉到这样的压力。 传说中的ssr果然与众不同! 弥生正要说话,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弥生!你怎么了吗?动静这么大。”武田川吉的嗓门很大。 ——卧槽!摔跤和被抱时的挣扎都没注意音量,被叔叔听到了! 弥生一下慌了。 不能被叔叔看见水原秋!不然怎么解释他的卧室突然大变活人。 弥生跳下床铺,黑发男人下意识拧着眉过来扶他,生怕他又没站稳摔倒。 “哎呀先别管我了……你快走,别让叔叔看见!”弥生手足无措,下意识推着男人往窗边走,想让水原秋跳窗离开。 惊慌之下,竟是忘了自己拥有一键回收卡牌的权利。 “咚咚——” 叔叔还在敲门。 水原秋动作极快,却不是跳窗,而是转头把掉在地上的一双拖鞋捡起来,又飞快地半跪在弥生面前,将鞋子放在地板上。 全程寂静无声,像是知道弥生不想让外面的人发现他的存在,便连自己的气息都隐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弥生根本察觉不到水原秋的存在。 “弥生?”武田川吉在门外喊道:“弥生,你睡了吗?” 久野弥生望着房门,不得不扬声道:“叔叔,我……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被迫打断了要说的话。 水原秋很执着,一心要帮他把鞋子套上,抬手便握住了弥生的脚踝。 他还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粗粝的手套内侧和微凉的指尖接触到皮肤时,弥生不明原因地哆嗦了一下。 原本想要将叔叔应付过去的话,也不得不中断。 久野弥生下意识往后躲,脚后跟踢到家具,发出“咚”的响声。 弥生踉跄了一下,水原秋眼疾手快扶住他。 男人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都没变过。弥生却觉得那双眼里,明晃晃地写着——“看吧,我就知道你站不稳。还好我早有准备。” 门外的武田川吉等不下去了。 他敲门这么用力,喊话这么大声,睡得再死也该听到了。 何况,刚刚房里还发出了响声,以及几句含糊的说话声,似乎在回应他,却说到一半又没声音了。 生病晕倒、入室抢劫之类的词,迅速浮现在眼前。 “弥生,我进来了!” 武田川吉最后喊了一声,手也握在了门把上。 他等了一秒钟,没有等到回应,于是毫不犹豫地拧动门把。 房门先他一步,从屋内被打开。 久野弥生站在门口,乖巧地看着他,问道:“叔叔,怎么了吗?” 武田川吉皱着眉,打量着弥生。 声音很稳,脸色……也还算好。除了睡衣衬衫有些凌乱——应该是睡觉时,翻身蹭乱的——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连拖鞋都好好地穿在脚下。 “没什么,刚刚听见你房里有动静,就来看看你……没出什么事吧?”武田川吉问道。 久野弥生面不改色:“没事啊。” 他挠了挠脸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睡姿有点差……刚刚翻身时,不小心摔到床下了,还好垫了地毯。” “原来如此,那以后可要小心点。”武田川吉顿了顿,说:“抱歉,弥生,我可以进你的房间看一眼吗?” 久野弥生心脏怦怦跳动,他就知道这种程度的谎话瞒不过身为警部的叔叔。 问题不大,那张死活要帮他把鞋子穿好的卡牌,在弥生主动配合着穿上拖鞋后,就被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系统内部。 现在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弥生退后两步,大大方方地拉开房门:“叔叔,当然可以。你看,我房里——” 武田川吉眼神锐利,打断他:“你偷偷抽烟?!” 弥生:?? 我没够二十岁,甚至喝不了酒,怎么会抽……烟。 弥生顺着叔叔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竖着摆放整齐的三根香烟。 弥生:“……” 叔叔你听我解释,那是用来玄学抽卡的,不是给我的啊! 我不是,我真没有! 武田川吉把房间搜了一遍,确认弥生没有藏第四根烟。他把弥生训了一顿,反复强调“不准吸烟,有事要告诉家长”。 弥生赌咒发誓自己绝不碰烟,他才揭过了这件事。 翌日。 武田川吉去警视厅上班,中途却拐了个弯,到另一个科室说想要调监控看看。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替办公室的人买咖啡,正巧路过,看见武田警部一脸严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案。 两人上前询问,武田警部却摇摇头:“是我的一点私事。” “私事?”两人更加诧异。 武田警部向来公私分明,几乎没有因为私事而调用警视厅的资源。 武田川吉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位也都是弥生的熟人,没什么好瞒着的,便将昨夜的小意外告诉了他们。 “我明明看见地毯上凹陷的脚印不属于弥生,可找遍卧室,也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武田川吉说:“我原本以为那个人是跳窗离开了,可屋子外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踪迹,街道上也没有行踪鬼祟的人。” 松田阵平:“你怀疑他藏了人在房间?不可能,那家伙的胆子小得很。”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武田川吉叹气,满脸疑惑:“可他开门的时候,脸为什么那么红,难道是被子捂的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面面相觑。 萩原研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竭力宽慰道:“弥生喜欢蒙着被子睡觉,大概是被子的原因吧。他一向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出瞒着家长把女朋友带回家的事。” “至于脚印……或许是房间灯光太暗,您看错了呢。” 但那个脚印,他看得仔细,分明是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的鞋印。 武田川吉咽下了这句话,只颔首道:“你说得对,应该是我看错了。” ** 降谷零见到了被派来协助他的人。 都是老熟人。 一个是龙舌兰——降谷零跟他合作过两次。 另一个是苏格兰——降谷零的警校同期,他的幼驯染,被日本警视厅公安派遣进入组织卧底。 诸伏景光背着从不离身的贝斯包,面色冷淡地朝金发男人点点头:“我是苏格兰,组织让我协助你完成任务。” 降谷零也装成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笑着介绍了自己。 “初次见面,我的代号是波本。” 龙舌兰在一旁沉默且不耐,他不懂,一个小小的窃取机密任务,至于派出三个代号成员么。 降谷零作为这次任务的指挥人,迅速安排好了任务: 龙舌兰应聘上医药公司的安保人员,伺机掩护波本潜入,苏格兰留在外面放风,随时支援。 龙舌兰:“为什么不是苏格兰去应聘,凭什么要我去?” 降谷零将长谷医药公司的招工简章甩给他。 龙舌兰低头一看。 研究所安保人员招聘要求,第一条:身体素质好,身材高大魁梧者优先录取…… 简而言之,他们要大块头,不要瘦高个——弥生觉得这样对普通人的威慑力更高,毕竟个头大,一看就不好惹。 龙舌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著名“小白脸”波本,以及高高瘦瘦的苏格兰。 “……行吧。” 龙舌兰表面不爽,心里其实有点得意。 这世道,果然小白脸是不吃香的! 降谷零笑而不语,当保安要站岗要执勤,还得从助理那儿一层层面试上去。 这种钱少事多的活,当然要交给组织的人来干。 他和hiro的时间可不是浪费在这上面的。 ** 【无心杀手·水原秋】是弥生抽到的第一张ssr,也是弥生见过的,行动最不受主控束缚、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的卡牌。 久野弥生被水原秋吓到了,连着一周没登录任何卡牌,任由他们自由行动,也没有再召唤水原秋。 一周后,他觉得这样不行,总不能就此卡住不动。 他找到系统:“无心杀手这张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系统一顿操作猛如虎,完事后告诉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啊,卡牌可以正常运转。” “不是。”弥生说,“你不觉得他太自由了吗?摸鱼哥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有种慢半拍的呆滞感,我还经常觉得他是人工智障。” “可你看水原秋,刚见面就把我抱起来,叫他走还不肯走,硬是要我穿上那双拖鞋——” 系统茫然:“有什么不对么。他因你而诞生,是你的卡,是你精神力的延伸,你灵魂的另一半。他会担心你,以你为先,这很正常吧?” 弥生无语:“担心我什么啊?” 系统想了想,试探道:“光着脚踩地板会着凉?” 弥生:“……” 系统干脆道:“别想太多了,智能点还不好么?多省心啊。” “再说了,人家可是ssr!”系统掷地有声:“ssr特别一点,有什么不对吗?” 弥生:“…………” 你说的真有道理。 系统:“难道某人要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羞涩,就把ssr放仓库积灰?不会吧不会吧?他的下一张ssr,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货呢。” 最后一句的威力太大了,非酋久野弥生屈服了。 ssr就应该拿出来,为主控发光发热,展示自己身为ssr的优势和价值。 一个合格的事业批,是不该在意这点小细节的。 但,久野弥生还是郑重地反驳了系统:“我才没有害羞,不许胡说八道。” 6、潜入 久野弥生打造“禁忌の33层”的原因很简单,他要树立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他要堂而皇之地告诉所有人,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了总部的33层。 至于大门后面放的是绝密的研究资料,还是一个只会打电动的网瘾青年,那不重要。 反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摸鱼哥吸引了。 可弥生一切布置都是针对普通人,他压根没想到,黑衣组织会看上他这间刚上市的医药公司。 这就导致在波本等人的眼里,33层的安保既严密,又漏洞百出——起码保安配的是电棍,而不是手.枪。 这倒也符合长谷社长普通人的身份,倘若保安配真枪,降谷零才会吃惊。 小小的金属防盗门和普通人的安保团队,压根挡不住他们。 龙舌兰飞快应聘成功,补上了那一名保安缺席的职位。波本找了个理由,调开了助理,偷偷溜上了33层。苏格兰找了个视野极好的天台,用望远镜盯着公司附近的动静。 至于监控一类的事,也早已被处理妥当。 一个闷棍之后,另一名值班的无辜保安直接被龙舌兰放倒。降谷零从那人的兜里搜出了通行卡,刷开了大门。 “龙舌兰,你在外面接应我。”降谷零穿着披萨外卖员的衣服,手里像模像样地拿着一盒芝士披萨。 龙舌兰其实不是很情愿听波本指挥,但任务在前,他还是很识趣的。 降谷零也没把唯一的通行卡给他,就这么拿走了。 后路总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门后的走廊很长很宽,沿途有一些空房间,降谷零探查过了,无论是哪间房,墙壁全都是封死的,一扇窗户都没有。 倒是看到了一、两台研究器材,盖着布,就随意地丢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问津。 降谷零越是往前走,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研究所! 果然,这里是一个藏“娇”的金屋。 降谷零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和呼吸,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前。 它一看便是打通了好几个隔间,合并在一起的大房间,只是不知道门后会是怎样的布置。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降谷零反应极快,迅速堆起笑容,调整好姿势,衣衫下的肌肉暗暗绷紧。 从房内出来的是一个黑发青年。 男人有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戴着最普通的黑色方框眼镜,头发稍微有点长,看来有段时间没有修剪。 他看起来气色不错,露出的皮肤白白净净的,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 可降谷零知道,有些变态,虐待人从不在外人能看见的地方下手。 不然为什么那名青年的精神状态如此低迷,看见外头的人并非长谷社长后,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 黑发青年一言不发地杵在门口的位置,探头往降谷零身后看去。 降谷零扬起和善的笑容,温和又不失热情地说:“你好,我是来送外卖的。” 青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眉眼间有些失望。 降谷零锲而不舍:“是热气腾腾的芝士香肠披萨哦,新鲜出炉的,绝对美味。” 青年总算回应道:“……你送错人了,现在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 他说话很慢,不甚灵动,咬字却很清晰。降谷零将其归根与青年被禁锢太久,失去与外界的交流,差点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降谷零的语气很温和,不含半点威胁:“这是助理给你点的下午茶。” 青年面无表情地重复:“还不到时间。” 降谷零:“……这只是一份加餐,你可以随意享用,无需拘泥于时间。” 青年:“不。请你离开。” 降谷零顿了顿,换了个说辞:“就把它当做日常生活物资的一部分,如何?我只是替你免去了领取的来回功夫……领物资,在社长允许的范畴内,对吧?” 黑发青年眼睛隐隐一亮。 他接过了披萨盒子:“谢谢。” “不用客气。” 降谷零笑着,心里有些难过和愤怒。 长谷佑贵…… 你果然烂到骨子里去了! 不仅把本该拥有大好人生的青年锁在高塔之上,还扭曲、摧毁他的思想和意识! 什么叫做“还不到时间”,青年看似拒绝得坚定,一双眼睛却死死黏在披萨盒子上。 口是心非至此,仍旧要找到一个理由,直到听到是“社长允许的”,才敢接过超出日常份额的食物。 一定是长谷社长用那些下作的、肮脏的手段逼迫了他,强迫他生活在牢笼里,按照社长的规矩行事。 黑发青年摸了摸手里的披萨盒,表情松动,似乎难得有些开心。 降谷零看着他,沉默了十几秒,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初次见面,想和你认识一下。” 青年愣了愣,突然听到了关键词,恍然大悟。 他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口吻却很熟练:“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小室友江。很抱歉名片没有备在身上,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说完,还鞠了一躬。 降谷零:? 这两句也太像职场的社交礼仪了啊! 那个变态喜欢听这个? 黑发青年说完这番话,冷漠了很多:“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如果您有其他问题,请在晚餐时间——也就是傍晚六点到七点半之间排队咨询。” 他转身便要回屋。 “小室先生!”降谷零箭步上前,一手挡在门前。 他对着小室友江说话,目光却紧缩在那一道细小的门缝处。“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黑发青年脸色剧变,竟是连披萨盒子都不管不顾地丢开了,直接从外拉门,要把门关死。他目光警惕地盯着降谷零,离他稍微远了点,肩膀缩了缩,像一根紧绷的弦。 降谷零用力抵着门,两人极限拉扯着门把手。 降谷零觉得很不可思议。 小室友江明显觉得自己身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中,条件反射地远离威胁源。但,一般人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往屋里躲,小室友江却宁愿自己陷入危险,也要优先保护门内的秘密。 ……而且,他力气怎么这么大! 门把手都快被两人拧下来了! 降谷零心念一动,主动松手。 黑发青年,也就是摸鱼哥——他总算意识到再摸鱼就要工作失职了——飞快把门合上,自己堵在门前,警惕地看着降谷零。 “请你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降谷零:“……” 忍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青年说:“其实,我是来救你的。” 摸鱼哥像个小重复机:“请你离开,否则我报警抓你了。” 降谷零绷不住了,该被抓的是长谷社长才对吧!! 这被洗脑的有点厉害啊……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吗。 降谷零:“时间紧急,我问,你答。”他补充道,“问完我就走。” 摸鱼哥犹豫片刻:“……好。” 他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男人,不能硬刚。 降谷零:“长谷社长都对你做什么了?” 摸鱼哥:“提供食宿、生活用品,还有娱乐设备……啊,他真是个好人。” 降谷零:“他为什么关着你?” 摸鱼哥:“没有关,这是工作。” 降谷零:“他有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摸鱼哥:“什么是人身自由,对不起,小室听不懂。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工作。我能有这份工作,是我的福气。” 降谷零:“……只让你在这个房间内活动,不让你外出、离开,这就叫限制人身自由。” 摸鱼哥:“是这样吗?谢谢你,我学到了新知识。被限制人身自由,这的确在我的工作范围内。但能被他限制人身自由,我很幸福。” 降谷零:??? 降谷零怒道:“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吗?你知道给你灌输的思想,都是扭曲的吗?你知道他有多可恶吗?!” 一连串问题如狂风骤雨,直接把摸鱼哥的cpu干烧。 摸鱼哥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平静地回答道:“对不起,你说的太快了,我没有听清,请问可以再说一次吗?” 降谷零:“…………” 他真的是在跟真人对话,而不是在跟siri对话,没错吧? 降谷零放弃了,他闭了闭眼,决定做最后一次挣扎。 要是再说不通,他就先把组织应付过去,再偷偷过来一趟,把人打晕救出去,让公安教育他。 “我调查过,社长来找你的次数并不多。而且,保安多次偷偷给你暗示,询问你要不要报警,你都视而不见。” 降谷零问:“你是有什么把柄在社长手上么……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人或物,被社长拿捏着,或是有求于他。” 话音刚落,降谷零看见面前的黑发青年,不安地动了一下。 原来突破口在这里。 降谷零眯了眯眼:“是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青年慢吞吞地说,似有抱怨:“他拿走前说好第二天就还给我,一周过去了,都没有还回来。” 一周么。 降谷零的心里有了底,他问:“具体是什么?我帮你拿到手,交回给你,这样你就能安心离开了。” 摸鱼哥摇摇头:“谢谢你帮我,但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降谷零:“……” “到时候……哼。”降谷零冷笑了一声,问:“你知道他把重要的物品都放在哪里么?” 摸鱼哥:“在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里。如果你找到,麻烦送过来给我。他应该是太忙,不小心忘了这回事。” ——怎么还在替那个人渣说话。 降谷零有些头疼,知道一时半会纠正不过来,果断转移话题。 “我可以进去房间看看吗?” 摸鱼哥无比迅速:“不可以。” “……里面是研究室吗?” 降谷零的声音逐渐放轻,带着几分诱导,目光紧紧锁定着青年的表情。 “研究资料,在你的房间里放着么?你得说实话,不然我怎么帮你。” 摸鱼哥二度犹豫,最后竟是咬牙说:“算了,你走吧。那个东西,我也不要了。” 降谷零大吃一惊。 摸鱼哥强忍悲痛,认真道:“他是我灵魂的另一部分,我是不会背叛主控的。” 降谷零:?! 他听到了什么。 主控……这是主人的意思吗? 垃圾人渣长谷社长的下作主仆play,实锤了! 摸鱼哥:“你快走,不然我真的报警抓你了!” 说完,维持着正脸朝向降谷零的警惕姿势,迅速反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降谷零凭借优秀的视力,窥见了房间一角。 米色的地毯、落地台灯、宽宽大大的沙发和随意摆放的暖色调抱枕。 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不能硬闯。 降谷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一个空房间里,利用墙壁的阴影遮挡身形,随后给苏格兰和龙舌兰发去信息。 诸伏景光迅速下楼,推着一车零零碎碎的生活物资(提前准备好的),借口送货,上了33层。 随后又穿上了保安的衣服,伪装成第二位值班的保安。 几分钟后,呼叫机响起,小室友江被诸伏景光以“有一批物资需要您确认签收”为理由,叫了出去。 为了拖延时间,诸伏景光一边让小室友江挨个开箱清点物资,一边不着痕迹地套话。 龙舌兰一边帮倒忙——借此拖延更多时间,一边旁听苏格兰套话。 降谷零则趁此机会,偷偷溜进了小室友江的房间。 他手脚麻利地把屋子内外翻了个遍,果然没有找到研究资料,想来或许在那个手提箱里。 而这间大的不像话的套房,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降谷零甚至品出了几分温馨。 房间里最多的是游戏卡带和漫画书,电脑没有重要资料,且可以正常联网。抽屉、柜子里没有奇奇怪怪的装备,连一个安全套都找不到。 床上虽然有很多个枕头,但只有一边是睡过的痕迹。 客厅还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不过是单向可视玻璃。 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可龙舌兰发暗号催他了,他只好撤退。 摸鱼哥清点了四十多分钟的物资,被迫加班,带着摸鱼失败的怨气,拖着一车物资往里走。 他超累。 并且决定跟主控抱怨,请弥生开除那个大块头男人。 那人一点用都没有,尽是捣乱。 降谷零听见关门的声音后,再次悄悄溜了出去。 龙舌兰和诸伏景光守在门外,见他出来,齐齐迎上去。 诸伏景光藏得很好,但降谷零太了解自己的幼驯染了,一眼就看出他心神不定,似有痛惜和悔恨。 龙舌兰问道:“波本,现在怎么办?那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被强制包养的小白脸。” 就连龙舌兰都确认了小室友江的处境。 降谷零沉吟片刻:“把那个保安摇醒,龙舌兰,你继续上班,别让人看出破绽。我和苏格兰去找藏起来的研究资料。” 龙舌兰无奈应下:“好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迅速离开,两人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32层。 “我们还没有找过社长的房间。”降谷零说:“重点寻找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里面可能有重要情报。” 诸伏景光:“好。” 两人保持着警惕,一起进了长谷社长的卧室。 紧接着,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传闻中放着重要物品的手提箱——它被随手放在了柜台上。 两人:“……” 降谷零戴着白色手套,避免留下指纹。他拉开了手提箱的拉链,两人一起低头往里看去。 里面只放着一个黑色的游戏手柄,看着还挺高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面面相觑。 诸伏景光:“应该不是这个吧?说不定是用来迷惑视线的幌子。” 降谷零:“嗯,我们再找找。” 游戏手柄被放了回去,连同手提箱一起,物归原位。 诸伏景光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突然停下动作,对降谷零说:“波本,其实我之前见过长谷社长一面。” 降谷零当即回头看向他:“仔细说说。” 诸伏景光把长谷社长因破产寻死不成的事,告诉了降谷零。 降谷零顺势跟他交换了情报——关于小室友江看似与常人无异,其实对长谷社长有种病态的执著和忠诚。 以及,小室友江住的房间,除了不能离开外,真的很舒适,很五星级。 两人眉头紧锁,一通交流思索,最后得出结论:“……难道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小众情感关系?”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算了,先把真正的研究所找到再说吧。”降谷零叹息道,“说不定小室友江被社长握在手里的把柄,就藏在真正的研究所里。” 等找到它,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 7、同步 波本等人开始寻找久野弥生藏在郊区的研究所,对此,久野弥生并不知情。 他甚至不知道,33层已经被降谷零翻了个底朝天。 如今,久野弥生手里除了一张ssr水原秋,以及五张有技能的sr人物卡外,还有一些零碎的s级人物卡。 这些s级、马甲,身上只有一、两个低级别的技能,有的甚至一个技能都没有。 弥生挑挑拣拣,选了几张还算有用的卡,把马甲丢出去。不过基本不怎么管他们,任他们自由发展。 弥生会留一道精神印记在马甲身上,马甲们如果遇到生命危险,这道印记便会被触动,提醒他马甲出事。 所有的马甲自主运行时,弥生并不会时时刻刻同步他们的记忆。哪怕弥生的精神力再强大,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若是真的把十来号人的记忆随时同步更新,本体估计要长住医院了。 久野弥生跟系统掰扯完水原秋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鸽了摸鱼哥快一个星期。 弥生大惊失色。 失去了一个星期游戏手柄的摸鱼哥,他还活着吗! 此时正是周末,弥生没有上课,而是在家里干坐着看书。他连忙微微阖眼,分出一点意识,与【长谷社长】卡牌的意识接驳。 * 眼前的一切景象在瞬息间变化。 布置温馨的dk房间,连同少年手捧着的书籍,都成为了一个模糊的背景,在刹那远去。 在下一个呼吸时拉近视野的,是纯白的墙纸、有序摆放的精密仪器、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以及两指间捏着的试管。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知道自己正坐在卧室里,将书翻了下一页,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试管的触感和耳畔的说话声。 助理马甲正站在他的身旁,低声向他念着一沓报告。 若是弥生把这个马甲也链接上,他就能体会自己给自己读报告的独特感受。 久野弥生淡定听完马甲的汇报,微微思索,张嘴回了一串本体绝对听不懂的专用名词和复杂词汇。 角色面板上,技能一栏微微发亮,这是正在使用技能的特征。 弥生摸清了规律。 无论是马甲与马甲,还是马甲与本体,技能都是不互通的。 除非是他自己学会的技能,否则就算马甲可以轻松发表sci期刊,弥生也得老老实实上数学课…… 他稍微处理了一下研究所的事务,飞快同步了马甲记忆。 【长谷社长】的日子很平静,除了每天必跑一趟总部,坐一小时社长办公室的椅子外,每天总部——研究室,两点一线非常稳定。 弥生考虑了一下,与其让社长来回跑,不如直接切摸鱼哥的马甲。 反正就在楼下。 弥生的意识切到了【小室友江】身上。 刚进入摸鱼哥的身体里,一股怨念顿时从心底涌起。 弥生:“……”是摸鱼哥被迫与手柄分离的哀怨。 他无比心虚,一边同步摸鱼哥的记忆,一边往门外走。 【正在同步记忆】 【记忆同步:100%】 久野弥生停下脚步,茫然地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掌,表情逐渐扭曲。 他在摸鱼哥的记忆里,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分别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弥生:??? 他俩怎么找上门了啊! 救命,这不就是一个卖药的小破公司,是惊动了公安还是惊动了组织啊?? 更绝的是,弥生把降谷零和摸鱼哥的对话,全部复盘回味了一遍。 摸鱼哥不懂降谷零的言外之意,弥生却一听就懂。 弥生恨不得自己不懂。 希望下次秒懂,是在数学课上。 弥生痛苦面具:“他们俩什么脑回路??想太多了吧!我的两个马甲相处不是很融洽吗,摸鱼哥不是被我养得很好吗,他的虚胖都快变实胖了!” “只是限制了活动范围,为了树立一个靶子,连带着不让外人进出和联络罢了,至于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面吗!” 弥生义愤填膺地说完,回忆了一下对33层下的所有指令,沉默了两秒。 他沉痛地想,好像是有强制爱的那味儿。 但这个是自己的问题吗? 一定不能是。 久野弥生坚定甩锅:都是降谷零的脑洞太大,是他的错,跟自己没有关系。 知道降谷零来过之后,弥生第一时间双开了社长马甲,紧急送了几个监测设备过来。他把房间里里外外扫描一遍,生怕被安装了监听或监视器。 才不信降谷零会心甘情愿地无功而返。 绝对趁着摸鱼哥被景光叫走的时候,混进了房间里! 直到连角落都被检查完后,弥生才算放下心来。 弥生本想着紧急补救一通,让摸鱼哥跟着社长巡视一圈公司,以证明摸鱼哥很自由。 后来转念一想,这样反而更加坐实谣言……只不过会从“他被社长强制爱”,变成“他是社长的小白脸”。 而且…… 弥生不觉得降谷零是代表公安来的。 事情还没有闹大到报警的程度,降谷零也不是什么鸡毛蒜皮小事都有空管的人。 零和景光都处于卧底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亲自出马,还搞联手潜入。 只可能是黑衣组织派他们来的…… 零提到了研究资料,看来这个就是组织想要的东西。 看来是组织下发了任务,波本和苏格兰正好接到了同一个。 那么,摸鱼哥主动反馈给他的意识中,要求主控开除的那个男人,会是组织中的哪个代号成员,亦或是一条无名的小虾米? 久野弥生对着人事资料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龙舌兰。 “有点眼熟但不多,又是组织的人,他可能在柯南里活不过三集吧。”弥生淡定猜测,其实自己也不是很确认。 整整十八年过去,除了几个热门角色的脸和事迹,他早就把动漫的剧情忘得差不多了。 弥生双开着社长和摸鱼哥的账号,前者拿着设备,去楼下检查卧室了。 他坐在沙发里,扫了茶几一眼,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被组织盯上不是一件好事。 弥生也是现在才注意到,长谷社长的生物技能从七级升到了八级,差一点经验就能升到九级了。 组织肯定不会划分得这么精确,说不定在他们眼里,长谷佑贵已经是一位精通生物医学的研究学者。 组织要研究长生不老药,就得搜罗全国各地的研究员。 现在是拿研究资料,下一步肯定是派人威胁他为组织做事,不然就死。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要保社长卡吗? 久野弥生叹了口气,苦恼道:“要保住的话,好麻烦啊。” 想彻底摆脱组织,要么走白道——和公安合作;要么走黑路子,让水原秋替他掩去行踪。 结局都只有一个,长谷社长从此隐姓埋名做人,卡等于半废。 久野弥生后仰靠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他正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摸鱼哥的记忆,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小室友江正与另一个大块头保安说着话,要求他不要再乱数箱子里的物资。一晃而过的视角中,一旁的黑发男人恰好抬眸望过来,眸光沉沉,似有怅然。 久野弥生倏地睁眼,眼镜后的一双黑眸,暗藏几分锐利。 就决定是你了,景光光! 事已至此。 不如演一场戏吧。 弥生愉快地做出了新决定。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被忽略了。 黑发男人的手不自觉摩挲着抱枕的一角,目光不自觉地环视了室内一周。 是什么呢…… 弥生瞥过游戏卡带,突然恍然大悟:“哦!手柄还在楼下呢!” 总之,先把摸鱼哥的手柄还给他。 反正他也玩不了几天了。 8、引导 接下来的日子里,长谷医药公司看似与往日并无区别。 久野弥生没有开除龙舌兰,而是留着他,仍由他当眼线监视自己。 弥生用着社长卡,定期前来探望小室友江,每次都会停留几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倒是再也没有去研究所。 龙舌兰没收到撤退的命令,被迫留下给长谷公司打工,一连站了好几天岗。他拿着试用期的工资,值班的时间却是别人的两倍。 龙舌兰忿忿不平,凭什么啊! 他转头就去找助理。 助理滴水不漏地背着弥生教给她的话,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能者多劳,你要表现得好一点,才有机会转正呀!工作时间长一点怎么了,你现在什么都不会,这是给你增长资历的机会呢!” “况且在社长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加班费?你还在试用期,等转正后,我们再商量这件事吧。” “总之,公司看好你的潜力,好好干,社长不会亏待你的。”助理鼓励道。 龙舌兰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些话说了又好像没说,他还是得加班。他勉为其难地加了两天班,还是没有任何情报。 第三天,龙舌兰忍不下去了,他决定干完今天,就撂挑子走人。 电梯门打开。 一个瘦削的阴鹜男人提着公文包,大步迈出电梯。 “社长!” 真·普通人的保安连忙站直身体,高声向长谷佑贵问好。 “嗯。”黑发男人微微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龙舌兰一眼,注意到了龙舌兰眼中的不耐和暴躁。 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前行。 金属门自动合拢,挡住了男人的背影。 二十分钟后,大门比往常都要更早得打开了。 门缝将将扩大半寸,争吵声就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两名高大的保安不自觉地投去了视线。 龙舌兰循声望去,瞬间提高了注意力,悄悄竖起耳朵。 先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是真的不认识他,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这边进了人的事告诉你?” 接着是社长的声音:“……不管是谁,你都不该见。” 陌生男人:“我不是都把他赶走了吗!你一定要揪着这个不放?” 听着像是在为了波本争吵。 龙舌兰心想,波本收尾没收干净啊,连封口都没做。 门缝缓缓变大,哪怕门内的人压低了嗓音,两人对峙的谈话声也非常清晰。 陌生男人:“还有,你前两天干嘛突然拿走我的游戏手柄?你把它放哪儿了?” 社长:“你别管这么多,到时候我会还给你的。” 男人:“我怎么就不能管……” 金属门打开过半,已经能看见两边人的衣服了。 长谷佑贵厉声打断了那个男人:“闭嘴!” 随后又放软语气:“一个手柄而已,等我修好,就会还你了。” “它根本没坏……” 紧跟在社长身后的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看上去像是在睡梦中被强行叫醒的。 青年失望地看着长谷佑贵:“……我以为我做得够好了。” 长谷佑贵移开视线,低声道:“我还有研究,先走了,忙完就来看你。” 黑发青年的脸色隐隐一变,沉默伫立。 门外门内,两个世界。地砖上那一道留有自动门滑动痕迹的白线,是一道不可跨越的沟壑。 旁人触手可得的自由,对青年而言却咫尺天涯。 长谷社长头也不回地走了。 保安同情地看着青年,龙舌兰倒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这种事他见多了。 小室友江也转身往过道深处而去,背影看着有几分落寞。 一切恢复平静。 只让两位保安看了一出戏。 保安戳了戳龙舌兰,龙舌兰凶神恶煞地问:“做什么?!” 保安缩了缩脖子,小声回道:“你说要不要报警啊?” 龙舌兰:“……” 条子过来是先抓他还是先抓社长,他是要先干掉条子还是干掉这个多管闲事的保安,这都是好问题。 保安:“社长不是用‘担心间谍窃取研究机密’的理由封锁33层么?可他刚刚还说要去研究室!” 龙舌兰一惊,随即大喜。 他得赶紧通知波本,让波本和苏格兰跟上去! 保安还在絮絮叨叨,纠结是要超高薪还是要报警,眼睛一花,同事已经箭步离开。 保安连忙拦住他:“你去哪里?你说到底要不要报警啊?” “这也值得纠结?” 龙舌兰嗤笑,这种事有什么值得找警察。任务外的事,他都不想理会,顿时极不耐烦。 “滚开!别挡路!” 龙舌兰走得潇洒。 保安的脸色变幻多次,最后坚定地掏出了手机。 那位同事长得一副凶神模样,心地倒是很善良。 他说的对,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遇到当然要报警啊! 不能屈服于资本和黑恶势力! 龙舌兰走了大楼的逃生楼梯。 在电梯里面,手机信号很有可能会被影响。他要确保自己第一时间把情报传给波本和苏格兰,以免耽误任务。 他发完短信,下了一层楼。 32层也是社长的私人楼层,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龙舌兰正打算从32楼坐电梯下去,站在电梯门前,一偏头,却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 远处,走廊的顶灯闪了几下,光线渐渐变暗了几分。 那个走廊跟33层门后的走道太像了,就连门边那两个盆栽都一模一样。 相同的光照强度、角度、一般无二的摆设,以及沿途没有窗户的墙壁。 龙舌兰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33层,他从未见过的门后的景色——那个小金丝雀住着的笼牢。 紧接着,他的大脑又把几分钟的争吵对话过了一遍。 龙舌兰静了片刻,没有管抵达楼层后自动打开的电梯门,而是朝社长的卧室迈步。 他发誓,绝对没有产生任何好奇心。 他只是觉得波本说不定会搜漏什么东西,想着再检查一遍罢了。 ** 这几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分配好了时间,轮流在公司附近蹲点。此时,正好轮到诸伏景光。 时隔多日,长谷社长总算踏出了公司。 他再不出来,诸伏景光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例如有人正在跟踪他,所以不敢离开公司。 龙舌兰的报信来得比社长露脸更快。 诸伏景光立刻通知了波本,并决定自己先跟着社长,免得又一次失去他的行踪。 诸伏景光将现金压在咖啡杯下,起身去开车。 咖啡厅的玻璃门突然被一个青年从肩膀推开,青年侧着身,怀中垒的高高的纸箱几乎完全挡住他的视线。 “抱歉抱歉……麻烦让一让,我来送快递!”快递员高声喊道。 诸伏景光下意识给他让了路,还伸手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纸箱山。 快递小哥从箱子后抬头,对着诸伏景光笑了一下:“多谢啊。” 咖啡馆正对着公司大门,从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马路的每一个动静。 诸伏景光的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 那是社长的车。 “不客气,小心一点。”诸伏景光随口回了一句,匆匆推开店门。 快递员把箱子交给前来交接的咖啡店员工,回眸注视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十分细微的弧度。 下一秒,他的面色恍惚一瞬,眼眸深处那抹灵动的感觉随潮水般褪去。 快递小哥顿了顿,转过头,继续着他的工作。 ** 久野弥生自己跟自己吵了一架,完事后,又间接引导龙舌兰去搜他的卧室。 能够有空闲跟踪他的人只剩下两个,方才,他又用【快递小哥】的马甲现场确认了一遍。 追踪他的人不是降谷零,而是诸伏景光。 这很好。 降谷零比诸伏景光难骗得多,而且后者跟社长有过一段交情,前者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久野弥生慢慢开着车,从公司往郊外的研究所驶去。期间,他多次试图从后视镜中寻找到景光跟踪他的蛛丝马迹。 结果什么都发现不了。 “还是有差距的啊。”弥生感慨道。 景光是专业训练过的,在追踪与反追踪的课程里下过苦功夫,当然不是弥生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赶上的。 诸伏景光跟着长谷社长,找到了隐藏在山林中的研究所——所以说一个普通的医药公司,为什么会把研究所放在深山老林里啊! 景光想不通。 他只觉得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研究所很好潜入,安保措施跟33层一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普通人而言寸步难行,却难不倒专业人士。 诸伏景光很轻松就潜入了研究所。 今天似乎是研究所的休息日,来往的研究员不多,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自己的岗位上。 长谷社长刚研究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诸伏景光慢了半拍,跟丢了人,只好寻找机会胁迫了一个研究员,问到了进入核心研究室的条件——唯有社长和社长助理的手里有开门的身份卡。 等问完话,就把人打晕,塞进了等身高的柜子里。 社长的研究助理三日前就生病,告假回家修养,至今还没能回来上班。 诸伏景光先是从助理的工位上找到了开门的id卡,然后一路顺利地潜入到了核心研究室的门前。 只差把门刷卡,他就能拿到组织要求的研究资料了。 诸伏景光已经能看见那扇厚重的自动门,他的手里还攥着那张id卡。 他慢慢地、慢慢地停下了脚步,遥遥看了那扇门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彻底停下。 旋即,转身就跑! ——这是个陷阱!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选择相信自己不断叫嚣的直觉。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研究所的火警突然响了。 “呜——呜——” 灯光闪烁,墙上挂着的消防警示亮起了红灯,基地内,仅有的几个研究员惊慌地抬起头,连忙往外跑。 最后的这几个人,也被清空了。 诸伏景光绷紧了下颌,指尖微动,眸光紧紧锁定在从走廊的阴影处,缓缓走出的黑发男人。 男人穿着标准研究员样式的白大褂外套,一双手插在口袋里,内里的衬衣没有半点褶皱,严谨,一丝不苟。 他很瘦,颧骨高突无肉,显露出几分凶相,一双眸子阴沉沉的,让人无端联想到秃鹫。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开车跟踪人时,尚且记得用上自己的全部技巧,把一个普通人当做专业人士对待。 临到近前,却又昏了头脑。 ……不,或许他一开始就大意了。 长谷佑贵早在半途就发现了他,是刻意把他引进来的。 那么,上一次呢。 长谷佑贵想要自杀,却被路过的自己拦下的事,也是巧合吗? 诸伏景光咬紧了牙关。 “好久不见。” 在诸伏景光开口之前,久野弥生便率先朝他打了个招呼。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吗?” 男人缓步走近,立于光柱之下,神情平静。 9、枪声 “不错的陷阱。” 诸伏景光的身姿笔挺,脸色也不因这场意外而动容,看似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 可他的脚掌向外半旋,双臂自然垂下,拳头悄悄握紧了,俨然已成进攻之势。 久野弥生把他的姿态变化都收入眼底。 “你不用这么防范我。”弥生说,“我没有恶意,至少不会想着杀你。” “是吗。” 诸伏景光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那你倒是别握着枪柄不放。” 男人的目光穿透力极强,钉死在弥生的右手处。 弥生的两只手,从始至终都缩在口袋里。 久野弥生微微哑然。 他把右手从白大褂的外衣口袋中抽出来,一把通体黝黑的手.枪也随之暴露在灯光下,男人修长的手指果然紧紧扣在扳机上。 “果然瞒不了多久。亏我还特意加深了白大褂的外衣口袋,还加厚了布料内衬,就怕布料突出手.枪的形状。”久野弥生说道。 诸伏景光淡淡道:“你的双手又护着口袋,行走间多有谨慎,证明口袋里必有东西,还很危险——当然,也可能是个幌子,吸引我的注意力。” “可是你的外衣右侧比左侧绷得更直,衣角也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要知道,一把枪再小,它也是有重量的。” 诸伏景光说:“至于是不是枪,诈一下就知道了。” 久野弥生:“……” 好,不愧是个推理番。 随时随地都能来几句推理秀,是吧? 弥生真情实感地说:“你不去当侦探,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诸伏景光诧异一瞬,弯了弯眉梢。 在这种两方对峙的情况下,诸伏景光竟然还笑的出来。可他笑归笑,气势半分不减,一双眸子像淬了冰与火,带着坚不可摧的锐利。 景光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明明是他被坑了一把,但他却不觉恼火,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够警醒,才会入了这个局。 男神眉目含笑,弥生自然动容。 好家伙,留着胡茬都能笑的这么风流好看。不多看几眼,是自己的损失。 他要是去当牛郎,弥生愿意花光用马甲挣来的钱,给他开香槟塔。 但恐怕本体还没踏入夜店半步,就会被道德感极高的男神皱着眉头赶出去,说不定还会联系家长,让人来把弥生领回家。 弥生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诸伏景光收起笑容,也从暗袋中抽出一把枪来。 枪口直直对准了弥生。 “把研究资料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条命。”诸伏景光冷着脸,说道。 诸伏景光没想到再次与社长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但是,只要想到那个被禁锢在33层的年轻男人,那一颗怜悯之心几乎消弭得无影无踪。 “把资料交出来!”诸伏景光持枪逼近。他做好了长谷社长反抗的准备,也准备好进行一场武力冲突。 岂料,身披白大褂的男人非常丝滑地点头:“行。” 景光:“……?” 好配合,难道其中有诈? 久野弥生把手.枪放回口袋,无视诸伏景光的枪,自顾自地朝他走近。 两人最近时,黝黑的枪口距离长谷社长的面颊不过几寸之遥。 弥生停下脚步,微微侧脸,让枪口直直对准了他的眉心。 诸伏景光没有后退。 角落的顶灯突然坏了几盏,明亮度一下降低不少,衬得远处核心实验室门前的灯光越发明亮,连那扇门都显眼不少。 一缕极细的光束恰好斜斜落在两人中央,将那柄枪、以及持枪人的宽大手掌,皆是笼罩在内。 光束两侧,是奉命前来暗杀的杀手和在生命威胁前不为所动的科学家。两人长身而立,侧颜皆是半隐在阴影里,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明亮的双眸,锐利的眼神。 在这股针锋相对的气场中。 久野弥生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拍好没拍好没?!快快快!” 系统第一次配合宿主干这种事,慌张道:“别催,在拍了……准备啊,3、2、1!” 随着脑海中一声“咔嚓”,久野弥生满足了。 久野弥生在干嘛? 他在凹姿势和诸伏景光合影,打卡留恋。 弥生在识海中看了看系统给他们拍的照片,更加满意。 很有电影大片的范围,两人的眼神都很到位,故事感一下就有了。 甚至不用p图。 弥生拍完照,不再停留。他收回视线,大步朝实验室的门前走去。 “来吧。资料都在里面,我把它整理好再给你。”久野弥生维持着淡淡的语气,头也不回地说。 诸伏景光:?? 发生什么事了。 诸伏景光觉得很莫名其妙。 他被刻意挑衅了一下,还没对此做出回应,又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长谷佑贵究竟想做什么?! 诸伏景光拿不准要不要跟着进去。 他疯狂地转动脑筋,在演算、猜测长谷佑贵的真实目的。 波本给他发了暗号,表示自己正在赶来的路上了,让他万事小心为上。 为了方便逃生,火警响起后,实验室的门就会自动解锁,推一下就能开。 久野弥生推开门,回头对还杵在原地的男人说:“不敢跟进来?你怕了?” 诸伏景光:“……” 弥生:“不敢来就算了。你走吧,回头就跟你的雇主说你不敢进门,所以没拿到资料。” 诸伏景光:“……” 他平静道:“激将法对我无效。” 话是这么说,诸伏景光还是顺从心意,迈步跟了上去。进门前,他手指微动,给波本传去了消息。 ** 之后的一切,顺利得要命。 诸伏景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配合,要什么给什么,问什么答什么。 长谷社长一阵捣鼓,递给他两个优盘。 “这是什么?”景光问。 久野弥生:“你要的核心资料。蓝色的是拥有完整资料的,银色的是残缺了一部分的。” “你可以借此伪装成,这是你在这里找到的完整资料。我做的隐蔽,他们看不出来。” 诸伏景光下意识握紧了优盘:“你什么意思?” 弥生:“我研制的药物很珍稀,而且一旦研究走了歪路,就很危险。我不认为你会心甘情愿地把全部资料,拱手交给组织。” “残缺的那部分足够让你交差了。剩下的……你自己交回给公安吧。” 诸伏景光幡然变色,枪口又一次对准了弥生的脑袋。 “你到底是什么人?”诸伏景光喝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长谷社长已经不是第一次置于他的枪口之下,却浑然不惧,一举一动间没有丝毫凝滞。 他真的不怕死吗? ——还是不认为我会开枪? 诸伏景光注视着这个神秘的男人,第一次对长谷社长升起了杀意。 “别紧张。” 长相阴鹜的男人淡淡道:“我只是见过你一面,在很久之前,你还穿着警校制服。” 诸伏景光一怔。 久野弥生胡诌道:“你救过我两次,我帮你一回,这不算什么。” 诸伏景光半信半疑:“除了你破产想自杀那天,我从未见过你。” “是你忘记了。” “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救过你。” 弥生接着瞎吹:“过马路差点出车祸,是你把我拉回来的。不记得随手救下的人,这也很正常吧。”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他还是不相信社长的话,但已经不再想着反驳。 长谷社长一口咬死这个理由,说再多也没用。 诸伏景光:“你破产那天遇到我……” 弥生:“是巧合。” 景光点点头,收起枪,没有再细问。 “你跟我走一趟吧。”他淡淡道。 弥生:“这恐怕不行。” 景光:“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可能让你离开。” 弥生:“我不会跟你走的,组织不会放过我。” 诸伏景光皱起眉头:“我只收到了窃取资料的命令,至于你,组织没有吩咐。” “真的么?” 男人自嘲一笑,眸中有些许凉薄。 诸伏景光正要再说,负责接收任务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面色凝重,望了社长一眼。 社长退了几步,倚靠在墙上,朝他颔首:“接啊。” 诸伏景光接通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社长的目光无比复杂:“组织要求我把你带回去。” 男人耸耸肩:“我刚说什么来着……你瞧,我都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 景光:“你跟组织是什么关系?” “仇人。”社长说,“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手机微微振动。 景光低头看了眼手机。 是组织发来的命令,言辞与往日一般无二,看不出深浅。 【把长谷佑贵带回组织。】 一般来说,长谷佑贵拒绝加入组织,会两个下场:要么敲晕,强行带回去;要么直接干掉,当场处死。 前者进了组织,如果老实的话,是能活下来的。 于情于理,诸伏景光都要遵循组织的命令,把长谷社长带回去。可按照社长的言论,他进了组织,就是死。 诸伏景光将手机息屏,做出决定:“跟我走,我会安排好一切。” 正如社长所说,研究资料足以应付组织。剩下的,他可以用别的尸体或痕迹来伪装。 保住社长,有难度。 但诸伏景光愿意试一试。 社长歪歪斜斜地从白墙上直起身,说:“我只有一个请求。” 景光:“你说。” 社长:“照顾好小室友江,他是被我牵连进来的。33层的事……是我和他协商后的结果。对了,公司的资产,我是留给他的。” “好。” 诸伏景光感到诧异,看来长谷社长和小室友江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这么紧急的时刻,还在替小室友江着想。 “此地不宜久留,剩下的话,我们路上再说吧。我把这里的地址上报了,组织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诸伏景光催促道。 “我就不去了。” 长谷社长不知不觉地,站的离诸伏景光远了许多。 他的手缩在大而深的衣兜里,面色寡淡,眸中了无生气。 诸伏景光突然有点心慌。 他上前两步:“你又握着枪做什么?把枪给我。” 男人黑沉沉的眼眸中,竟带上了几分决然。他掏出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诸伏景光脑子一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扑上前,抓住了男人持枪的手,死死抵着,不让他扣下扳机。 “你做什么!我说过,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诸伏景光吼道。 长谷社长的背抵着墙,也死握着枪不放。 “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何必再让你冒险!” 诸伏景光:“我有安排,对我的影响没你想的那么大!你别冲动!” 诸伏景光正要再劝,远处的通道却突然响起了一个人奔跑的脚步声。 诸伏景光脸色一变,想到什么,语速飞快地说:“那是我的人!是我让他来的,与组织无关!” 长谷社长面色平静:“不管来的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本该死在那条马路上的,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你罢了。” “我自己选的路,你不要有压力。” 诸伏景光心神一震。 “那小室友江呢?!你不想见他了吗!”景光用力想要夺枪。 可社长的力气……怎么好像比他还大? 根本抢不过! 难道是社长死意坚定,肾上腺素促使他力气大增么。 “小室……是我对不起他。” 社长哑声回答道。 男人的脸庞比初见时瘦削许多,身形也瘦了一圈,眼底下带着淡淡青色,面色疲惫。 他不偏不倚地望进诸伏景光的眼底,带着非常细微的笑意,叮嘱道:“……你可不要学我,不管是怎样的险境,都要好好活下去啊。” 诸伏景光暗道不妙,与他争夺枪支的手越发用力,甚至不顾危险,要用自己的手掌去堵住枪口。 就在此时,与长谷社长接触的双手突兀一麻,像是有一股细弱的电流顺着肌肤相触的地方,飞快流淌过整条手臂。 电流不大,但景光的手失去了力气。 只一瞬,枪声便响了起来。 白墙上多了一簇绽放的血色,一具失去气息的尸体顺着墙面滑下。 诸伏景光脸色无比苍白,他的手上还握着那把黝黑的手.枪,枪口似有若无地飘出一缕青烟。 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 诸伏景光回眸,看见了一脸着急和担忧的金发男人。 降谷零把油门踩到最大,总算姗姗来迟。他看了看面前的场面,又看了看幼驯染的脸色。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抚景光。 这种事,hiro在卧底前应当接受过心理培训,在卧底后也经历过不少。 杀人不对,跨越心理障碍也很难…… 可…… 诸伏景光仿佛看穿了降谷零的心理活动,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没杀他。” 降谷零惊讶道:“那,这是……” “他是自杀的。” 诸伏景光低着头,半蹲下,替死去的男人合上了双眼。 他的掌心触碰着那人薄薄的眼皮,尚有余温的尸体,让景光觉得,只要他抬起手掌,就能看见男人总是阴沉沉、注视他人的眼睛。 但长谷佑贵终究还是死了。 诸伏景光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他低垂着眼睫,内心无比悲恸。 10、进程 降谷零得知情况后,立即通知龙舌兰过来。 “我们需要第三个人作为见证。为了防止被凭空污蔑,必须让第三人亲眼看见尸体。” 诸伏景光有些不忍,还是默认了这个举措。 他想替社长收敛尸体,好好安葬,然后再去看一看被社长托付给他的小室友江。 降谷零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无声安慰。 赶在龙舌兰抵达之前,两人把实验室仔细检查了一遍。 电脑里的资料与银色优盘中的一致,完整版仅存于蓝色优盘中。 诸伏景光:“我会找机会与联络人碰头,将资料交给他。” 降谷零颔首:“一切小心。” 没有说把资料给他,由他交给公安这种话。 两人虽然同为卧底,隶属的机关却不同。在日本,警视厅和警察厅的关系很微妙,两者的资料有时甚至不互通。 龙舌兰很快赶到,表情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 但在看到电脑中的资料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差。 两人一眼就察觉到,龙舌兰的情绪变化明显不对。在看到任务目标后,他不该高兴么? 接着,他们就想起龙舌兰刚到时的表情。 降谷零当即问道:“龙舌兰,你看过这份资料?” 龙舌兰兴致缺缺:“是啊,我在长谷佑贵的卧室里找到了研究资料,当场就找了台电脑,发回给组织。” 诸伏景光:“我和波本在三天前搜过一次,没有任何发现。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难道是社长在这三天内,把资料藏在了卧室? “就在柜子上的手提箱里!他把优盘芯片藏在游戏手柄的夹层里了。” 龙舌兰一边翻阅电脑上的资料,一边嘲笑:“哈,波本,亏你还是个情报贩子,结果还不是……” 龙舌兰面色一僵:“等一下,这台电脑上的资料,怎么比我找到的那份多?! 原来如此。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心下了然。 ——长谷社长狡兔三窟,将研究资料分成不同部分,藏在不同地方。他猜到卧室的资料必然会被发现,组织会派人前来抓他,于是心怀死志,临死前把剩下两个优盘都给了诸伏景光。 为的,就是让诸伏景光凭借手中完整度更高的资料,免受组织处罚! 只是没想到,那份资料竟然藏在手柄里。 龙舌兰操纵着键盘和鼠标,想要把资料传给自己,资料传输进度很快,转眼就到了百分之三十。 诸伏景光抬手便是一枪,将电脑的主机打爆。爆炸险些波及龙舌兰,好在他躲得快,才没受伤。 “苏格兰!!”龙舌兰怒目而视。 诸伏景光摊开手掌,让他看见掌心的银色优盘:“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是我找到的,当然属于我。怎么,你想抢功?” 龙舌兰咬牙切齿:“什么都被你们占去,那还叫我来做什么?!” 降谷零抬了抬下巴,示意:“喊你来收尸啊。” 龙舌兰冷笑:“想让我给你们打下手?做梦!” “任务已经完毕,波本,我也不用再听你指挥了!” 龙舌兰说完这句话,怒气冲冲地甩袖而走。 等人彻底离开,诸伏景光转头道:“多谢。” 降谷零摇摇头:“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谢?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于是,在降谷零的协助下,诸伏景光帮长谷社长收敛好了尸身。他要再见小室友江一面,将社长的遗言和遗体都交给他。 ** 长谷医药公司。 33层的高塔之上,最深处的房间里。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床上坐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 自己杀了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久野弥生将手掌放在胸膛上,静静地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心跳。 “扑通……扑通……” 弥生恍惚了一瞬。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以及子弹击中、钻入血肉中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还有“滴答、滴答”,似血珠坠落地面的声音。 明明撕卡的是没有任何灵魂的sr,就像一张普通卡片不小心被折断一样,只需去控制台补办即可。 但弥生就是感到了莫名的哀伤和阵阵钝痛。 就像他曾经……曾经…… 曾经、后面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直觉他有这种“曾经”? 就像一层厚厚的雾霾,将他笼罩在内,在那层雾后,似乎是更加鲜血淋漓的场景。 弥生无视了脑海中的不安和警告,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想看得更仔细一点。 “宿主!” 2333号系统欢呼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弥生陡然清醒,眼神清明。 “怎么了?”弥生问道。 他慢吞吞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侧坐在床边,东张西望地找着被摸鱼哥胡乱踢飞的拖鞋。 表现得宛如不曾陷入幻觉之中。 系统没有察觉,兴高采烈地说:“我是来报喜的噢!” “嗯?” 弥生在床边找到了一只拖鞋,又艰难地半趴在地毯上,从床底下抠出了另一只,总算凑上了对。 他嫌弃手指沾到了灰尘,起身去洗手。 系统喜气洋洋地:“就在刚才,建设马甲的任务有了新进度噢。” 弥生的动作一顿,他推开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懒洋洋地说:“把屏幕调出来,我看看。” “好哒!”系统飞快执行。 半空中的半透明电子屏幕展示着: 【目标:构建[长谷社长]马甲】 【进度:30%】 弥生望着屏幕,勾了勾唇。 他认真洗着手,淡定道:“就这点事……知道了,关掉屏幕。” 屏幕的光应声而灭,飞快从两侧卷起,合成一条细线后被收起。 系统好奇:“宿主,你好像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早就猜到啦。”弥生答道。 比起惊讶,倒不如说早有预料。 他正是为了试出这个进度条,才精心策划了今天的撕卡。 弥生从抽到【长谷社长】开始,就在思考:如何才能让马甲取得“不可取代之人”的成就。 他疯狂给社长卡练级,把社长的公司从负债扭转为全国闻名的大公司,进度条却一丁点都没涨过。 他还在想是不是公司做的还不够大、不够强,还没有成为大家心中不可取代的公司。 直到在摸鱼哥的记忆中,看见了降谷零的脸。他才恍然大悟,是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该尝试着用马甲和他们接触,否则,弥生很怀疑,就算自己把公司开成世界500强,他也拿不到成就称号。 没想到,系统的判定真就跟他猜的一样。 只有与原著人物有交际,马甲才算是开始被【认知】。 要提高马甲的【认知度】,完善马甲的【人设】,让马甲在众人心里成为【不可取代之人】。 至于是哪方面的不可取代,弥生认为还有待商榷,其中的可操作性很高。 唯一注意的是,无论是在角落里阴暗生长的小蘑菇,还是阳光下的参天大树,只要没舞到原著角色的面前,统统不算数。 难道路人甲就不算人吗! 可恶! 弥生恶狠狠地扯过干手巾,把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蹭干。 但他无法否认,在确认了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弥生心中涌起的,并非逃避和不情愿,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和隐秘的渴望。 弥生打开了系统空间中的相册。 系统谨遵他的指令,卡点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实验室门前,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另一张是脱离卡片的最后一秒拍摄下来的,苏格兰持枪伫立,长谷社长低垂着头,斜斜歪靠着墙,胸前一片血色。 久野弥生把这两张照片品了又品,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又一次实现了四年前的梦想。 ——打卡喜欢的动漫角色,与他们合影。 ……也好。 弥生把两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存放好,终于彻底接受了与系统的绑定。 “仅限马甲。” 弥生对着镜中人,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世界太危险,本体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了。” 镜子映出他现在的脸——戴着黑框眼镜,被养得一脸滋润,就连平平无奇的路人脸都透着几分幸福和傻气的脸蛋。 看着这张脸,根本深沉不下去。 弥生沉默几秒,咬牙切齿:“……摸鱼哥果然还是活的太舒服了!!” 他气势汹汹地拉开房门,准备好前去接收长谷社长的遗产。辛辛苦苦开的公司,绝对不能便宜别人。 刚走出两步,走道尽头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难道是组织派人来灭口?! 这不对啊,小室友江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朵无辜小白花,没有灭口的必要。 弥生谨慎地停下了脚步,退回房间,把门锁死。 一分钟后,脚步声逼近,房门被敲响。 外面的人在喊:“有人在里面吗?快回答我!” 弥生故意等了几秒,才扬声道:“有人的!你们是谁?” 外头的人用严厉又不失温和的语气,说:“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这里有人被非法囚禁,请你立刻把门打开。” 弥生:?? 他缓缓拉开一条门缝,从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往外看。 门外的过道站着一群人,为首的几人都穿着警察制服,一脸严肃,满身正气。 弥生的确在演戏,但没想到会把警察招来。 看来是演过头,守门的保安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选择了报警。 等看清来人的脸,弥生更加窒息。 站在最前面的胖胖警官、戴着一顶帽子的那位,不就是目暮十三吗! 还有跟随在目暮警部身后的人……佐藤美和子、高木涉,还有你,伊达航班长,你怎么也来了! 都是老熟人啊救命! 警察们自然没有错过打开的门缝,以及,从缝隙中露出的年轻男人面上的错愕和忐忑。 看来这个就是受害人。 目暮警部很细心,当即命令道:“所有人都后退,别给他压力。佐藤——” 佐藤美和子了然点头:“我来。” 队友们连忙为她让出路,佐藤挂上温柔亲切的笑容,走到最前方。 她用手掌撑着膝盖,半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受害者的视线平齐。 她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是隔着门扉,耐心劝道:“你好,我叫佐藤美和子。我们是警察,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可以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吗?” 被佐藤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待的弥生:“……” 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佐藤,以及她身后,乌泱泱的警察们。 佐藤一秒误会,偏头对同事们低喝道:“再退!他在害怕!” 男人们对着弥生挤出“和善”的笑脸,齐刷刷连退好几步。 目暮警部正在用对讲机:“让女警过来,受害者恐男!” 佐藤扭头,依旧带笑:“你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弥生:“……” 这就是警视厅一直倡导的微笑服务吗,谢谢,果然很贴心。 但不必了!他不恐男啊! 弥生立刻大开房门,大大方方地邀请警察们进入房间,以此表示自己完全不害怕。 “警察小姐,请进。还有后面的几位警官先生,你们——” 佐藤安抚:“他们不会靠近你的,别担心。” 弥生:“……” 我真的不恐男啊! 佐藤训练有素,很快把“受害人”带到客厅角落的小沙发上。 片刻后,弥生抱着一杯热茶,围着毯子,被女警小姐姐们团团围住。 佐藤负责问,弥生负责答,女警姐姐们负责用身体挡住弥生的视线——给他安全感,也免得他看到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警官。 佐藤已经问到了:“小室先生,长谷社长是不是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非法囚禁你?” 弥生的脚趾微微蜷起,心里的社死感越发强烈。 但戏还得演下去。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没有囚禁我。” 佐藤美和子和女警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往下问:“哦?可是所有保安都说,你被长谷社长关在门内,禁止外出。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弥生就等她这句话。 紧接着,佐藤美和子就得到了一个与传言不符的故事。 据小室友江所说,他和长谷社长相识于微末之际,当时社长的公司濒临倒闭,是自己收留了他。 小室友江陪着社长奋斗、打拼,从负数开始,一步步把公司做成今天的规模。 但是,发达之后,长谷社长就表露出了暴躁、不安的一面。 “因为过去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长谷桑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安全感,他担心我遇到危险。再加上公司刚起步那会儿,的确有很多商业间谍想着窃取研究机密……” “长谷桑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在认真考虑后,答应了他,会留在33层闭门不出。一方面欺骗对手公司,藏住真正的研究室;另一方面,留在保护圈内,也是一种安抚手段。” 黑发青年抿了口热茶,无视所有人的复杂目光,接着往下说:“我和他是挚友。长谷桑提出了恳求,我就答应了。” 所有人大受震撼。 佐藤不可置信道:“他要将你软禁在这里,你也答应?” 青年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一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只会打打游戏,在商业上帮不了他太多。如果闭门不出能治愈长谷桑的童年阴影,我是愿意的。” 目暮警部忍不住问:“请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挚友,我们是关系亲密的挚友。” 弥生说完,连忙道:“对了,还有个误会要解释清楚。谢谢你们的贴心举措,但我真的不恐男的。” 不知为何,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大家看他的目光愈发复杂,还掺杂了几分奇怪的叹息和同情。 搜查房间的伊达航和高木涉,找了一圈后,回来向目暮警部汇报:“报告警部,房间一切正常,没有危险物品……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居住痕迹。” 最后一句话,伊达航把声音压得很低。 可惜房间太过安静,久野弥生还是听到了。 弥生顺势道:“长谷桑的卧室在楼下,他每天都会过来和我一起坐一会儿,但不会留下过夜。” 高木涉脱口而出:“你们不是情侣么?都这样了,竟然还不同居?” 弥生:?! 弥生强调道:“我们不是情侣,是挚友!” 有人犹豫着,小声地说:“现代社会很开放的,我们警察不歧视同性恋……” 弥生:麻了。 他看了看警察们的神情,麻木道:“这样吗,那就好。其实我跟他搞柏拉图。” 大家这才露出“我就说嘛”的释然神情。 弥生:“……” 算了算了,反正被自愿强制爱的是小室友江,不是他久野弥生。 11、血月 弥生一通胡说八道,总算把警察劝走了。 警官们其实并不放心,但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另一个当事人又迟迟不现身…… 在弥生当着大家的面登录了社长的全部账号(甚至包括银行卡),还拿出了社长的专属公章之后,警察们总算确认了小室友江的人身安全不受威胁,愿意放心离开。 当然,小室友江和长谷佑贵的柏拉图情侣身份,也被锤死了。 弥生放弃辩解,在适应了这个身份后,反而觉得挺好的。 顶着“未亡人”的名头,之后接管公司也会顺手很多。 搜查一课的警官们刚回到警署,屁股都没坐热板凳,就收到了新的报案——而且还是与长谷社长有关。 目暮警部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跑到了郊区的研究所。 鉴识课的鉴识官收集了现场的血液、指纹等证据,经过检测,判定留在现场的血迹全部来自于长谷社长。 这么大的出血量,人已经没救了。 但是尸体却不见了。 据说,当时的火警无缘无故响了。研究员们跑出基地后,察觉无事发生,正想回去,手机却收到社长的群发短信,要求他们不准回基地,立刻下班回家。 几乎所有人都走了。 唯有一人,还留在基地里。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被人打晕了,藏在柜子里,还是警方发现了他,将他救醒的。 社长失踪,警方只好通知了研究所的二把手。助理匆匆赶到,协助警方接收了后续事件。 弥生用研究助理的马甲去研究所转了一圈,他也找不到社长的尸身。 不会吧,组织该不会把社长的尸体灌了水泥,沉东京湾吧? 凶手迟迟未能抓获。 警方一筹莫展之际,公司也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弥生见时机差不多了,拿出了存放在助理那儿的社长遗嘱。 遗嘱表示,社长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小室友江。 长谷医药当场换主人,可以改名叫小室医药了。 公司一片哗然,弥生用着摸鱼哥的身体,再次坐上了社长的宝座。 也不是没人怀疑这是小室友江的阴谋,可小室一直在33层,从未离开。警察也查过他的通讯,除了叫外卖,基本不跟外人联络。 摸鱼哥跟他的“亡夫”不同,对成为社长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长谷社长搞会儿研究,就要来坐坐社长的椅子。 摸鱼哥坐会儿椅子,就要去摸摸他的游戏手柄。 如此,过去了几天。 弥生总算再次将公司稳住,有空闲时间做一些别的事情。 弥生站在窗前,对着月色拿出了摸鱼哥的游戏手柄,深情摩挲。 ——难为你了,摸鱼哥,几天没碰游戏。 弥生正要退出意识,让摸鱼哥去33层的快乐老家,快活几小时。 他这么通情达理,摸鱼哥应该会很感动叭? 全公司都下班了,社长办公室内也只开了一盏小灯。万籁寂静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脆响,似是鞋跟落地的声音。 弥生的心脏重重一跳,浑身一凉,转身喝道:“是谁?!” “是我。” 来人从办公室的大门处缓缓走进,月色皎皎,将男人的眉眼容貌映照得一清二楚。 那正是诸伏景光。 弥生心底一松,吓了他一跳……大半夜的,能不能不要搞这种惊喜。 摸鱼哥还没感动哭,他就差点被吓哭了。 “你是谁?”身着西装的黑发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漠然问道。 景光注意到了男人眼尾一闪而过的晶莹,心情复杂。 “我是长谷先生的朋友。”诸伏景光的神情有些微不自然,低声道:“我……是我帮他收敛了尸身。抱歉,我本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但你这几天身旁围着太多人了,我找不到机会。” 景光看见眼前的男人,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我见过你。”小室友江说,“你不是送货的快递员吗?叫什么名字?” “……” 诸伏景光没有对此进行解释,只说:“你可以称呼我为苏格兰。” 小室友江沉默片刻,颔首:“好的,苏格兰先生。我只有一个问题,长谷桑的遗体在哪儿?” 诸伏景光念了一个殡仪馆的名字和地址。 他接着说道: “他在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会尽力照看你,但任务在身,有时会分身乏术,无法及时赶到。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如果你愿意——” “不必。”青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公司是他的心血,我哪里都不会去。” “如果是公司,我有办法……” “苏格兰先生。” 诸伏景光停下话头,认真地注视着小室友江。 黑发青年抬眸望过来,面色冷淡。 “恕我直言,你没有必要愧疚。正如长谷桑所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生死有命,我接受了现实,你也应该接受才是。” 小室友江淡淡道:“归根究底,你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苏格兰先生,做你这行,太容易心软可不行。” 诸伏景光默然。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意愿。”景光递了一张纸给他,“有需要的话,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我。” 青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双手接过:“好,多谢。” 临走之前,诸伏景光问道:“我能问问你和长谷先生的关系吗?你为什么会自愿被他软禁在33层?” 宽大的社长办公桌后,年轻的男人很久都没出声。 景光正要道歉并过掉这个话题,小室友江却突然开口。 “我们是挚友,他有心理阴影,我帮他治病,仅此而已。”小室友江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像绷紧的弦。 “原来如此。”诸伏景光心下了然,看来恋人去世,对小室的打击很大啊。 已逝的长谷社长和新上任的小室先生之间的旷世绝恋——他们甚至在搞柏拉图的纯爱——这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公司,诸伏景光自然早已听完了这个传闻,再次询问,也不过是求证。 但小室友江不想提,诸伏景光就不便多问: 他提出告别:“我该走了。很抱歉,我不方便参加长谷先生的葬礼。” 小室友江起身送他:“没什么,他也不是看重虚礼的人。” 小室友江一直将人送到电梯口,把自己的名片递给诸伏景光。 “苏格兰先生,如果今后你有困难的话,随时给我电话。”男人的表情很认真:“不要推脱,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对吧?” 诸伏景光讶异一瞬,笑着接下了:“当然,小室。” ** 久野弥生把名片递给诸伏景光时压根没想太多,他就是……看到男神这么愧疚的样子,后知后觉地发现,社长死在景光面前,对他的影响比自己预料的大得多。 总归是自己卑劣地利用了景光的情感波动,才试探出来了系统的部分规则。 杀青的马甲不能复出,人死不能复生,活的人还得接着往下走。 相信景光很快就会从这件事中走出来的。 卧底这么危险,万一景光遇见什么事需要人帮忙呢。 弥生心想,如果自己能够帮上一二,也算弥补了这次给景光带去的精神冲击。 弥生将大部分意识撤回了本体。 东京,米花町,武田宅。 与诸伏景光见面的时候,久野弥生的本体正在与叔叔吃晚饭。 早就能一心多用的他,和武田叔叔面对面吃完饭,也丝毫没有暴露出异样。 他干掉最后一碗饭,还想收拾桌子,被武田川吉用“去去去”的驱逐手势赶走。 “晚饭都是你做的,洗碗交给我就好。最近忙,以后下班晚了别等我,你先吃。” 武田川吉关心地问:“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昨晚没睡好么?” 弥生摸了摸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跟没事人一样笑道:“可能是吧,最近经常做梦。” 武田川吉:“噢……是什么梦?” 弥生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摸着下巴,说:“好像梦到考了高分后,叔叔坚持要送我乐高积木哦?哎呀,梦中的叔叔真是热情啊,怎么拒绝都没用呢。” 武田川吉笑骂:“你小子,想要玩具就直说!” 弥生也不反驳,就“嘿嘿”直乐。 “行,模拟考要是有个好成绩,我就给你买。”武田川吉摆了摆手,“快回去睡觉,臭小子。哦对,别又半夜偷偷搞你那什么、抽卡游戏,知道没。” “是,长官!” 弥生比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哒哒哒地跑回楼上。 “臭小子,不让人省心……” 武田川吉挽起袖子,把碗碟放入洗碗池。 他的表情并没有几分钟那样轻松,心底有些担心。 又做梦啊…… 久野弥生跑回二楼,把自己的卧室门关上。他想了想,顺手锁上了。 弥生趴在窗边,仰头望着悬挂在天边的明月。 夜幕温柔笼罩而下,繁星点点,流云舒展,月色皎洁如画。 是正常的、美丽的月夜,与横滨的夜不同。 弥生又一次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父母的要害中弹,失血过多,倒在血泊里,气息逐渐微弱。年仅十四的弥生被父母死死护着,只受了擦伤,他从死去的母亲怀中哭喊着爬出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父母的尸体和满地血色,而是横滨夜空中的红月。 仿佛被黑夜中的mafia活动影响了一般,连月亮都变的血腥、神秘、不详。 少年弥生满头满脸都是血,颤抖地低下头,看见了父母的尸体。 “……” 弥生凝望着东京无比正常的弯月,嘀咕道:“所以横滨的月亮为什么是血色的?我在横滨生活了十四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血色的月亮。” 事后,横滨的月亮也恢复了原来的色彩。红月仿佛只是弥生惊恐之下的错觉。 弥生试探地问过周围人,得到了“哪有红色的月亮,你看错了吧”之类的回答,问的多了,还被叔叔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弥生怕叔叔太过担忧,再也不提这件事。但他非常确信,自己绝没有看错。 “宿主,你最近精神力消耗很大,不如早点休息吧?”系统冒个泡。 弥生最近不分昼夜地双开研究助理和摸鱼哥的马甲,才能在短短几天内把公司收服,坐稳社长的位置。 何况……他这几天的确经常做梦,梦中都是令人心悸的枪声和血色。 本体也没休息好。 再不缓一缓,恐怕会生病吧。 但,卷王久野弥生无情地拒绝了“休息”提议。 “再等等,还早。”弥生忐忑地搓手手,说:“自从上次之后,我就没见过秋先生了。” 正好趁今晚有空闲,把他叫出来安排工作。 一个能顶半边天的ssr,怎么能闲着不做事! 12、渴求 时隔多日,久野弥生总算想到再次召唤水原秋。 考虑到ssr拥有比其他卡片都没有的灵动,弥生认为水原秋已经诞生了部分自主意识。而不是像摸鱼哥和社长那样,戳一下动一下,严格遵循卡牌原定设定行事,莫得灵魂。 ssr拥有独一无二的成长性。 弥生决定更加审慎、尊重地对待水原秋,以及之后可能抽出的ssr卡牌。 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多重人格化身,经历不同,性格不同,但灵魂却初具雏形。 当然,弥生还是能链接水原秋的意识,如臂指使地使用他的身体。归根究底,卡牌们都是因弥生的精神力而诞生的,倚靠弥生的精神力维持生存。 久野弥生在把人喊出来前,先把水原秋的角色面板仔细浏览了一遍。 姓名之类的基础信息之前已经看过了,弥生跳过,直奔角色特质。 【无心杀手】这张牌,竟然有三个特质。 面板显示: 特质一【这很柯学】: 刀片超车?火车顶上玩速度与激情?在百米高空用床单当降落伞?总之,只有他不想做,没有他做不到的。(牛顿的棺材板快要盖不住了。) 特质二【无心无情】/【■■■■】: 他曾接受过杀手训练和洗脑,长期行走于死亡边缘,见惯了刀光血影、生死别离,早就练就一副铁心石肠。(“一把合格的刀,不需要多余的情感。”) 特质三【■■】:(等待解锁) “……” 弥生一怔,满脸困惑。 他把系统抓出来,质问:“角色面板出问题了吗?怎么还打码啊!” 系统无辜道:“这就是ssr的特殊之处呀,一切奥秘都需要宿主自己探索哦。” 弥生:“你就不能提前帮我解锁吗?” 系统:“请不要为难系统。” 弥生:“给点提示。” 系统:“我真的不知道,一旦打码,谁都看不见。” 弥生安静了几秒。 系统格外敏锐:“宿主,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骂我!” 弥生:“你知道就好,小废物。” 系统:“……” 这次装都不装一下了吗! 弥生嫌弃地把“没用の统子”丢回识海。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把水原秋召唤出来,见一面了解了解。 说不定就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打码的特质解锁了。 在把人喊出来前,他特意锁好了门,穿好了拖鞋。 每个马甲都有各自的执念,长谷社长的执念是社长办公室的椅子,摸鱼哥的执念是游戏手柄。 弥生认为水原秋的执念,很可能是他的拖鞋…… 水原秋应召唤而降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往本体的脚下扫了一眼。 看到弥生安安稳稳地穿着鞋,他才收回视线,直视着少年的双眸。 身形高大的男人乍一出现,原本宽敞的卧室倏然在视觉上变窄了许多。 水原秋还穿着卡面上的那身作战服,除了那杆枪没有出现,就连匕首都好好地绑在腿侧。 他的衣服是全新的,没有染上血污。可只要他站在那里,血与尘的压迫感便迎面而来。 “弥生。” 男人开口唤道,他的嗓音沉冽,尾音低磁,咬字快而清晰。 久野弥生莫名有些拘谨:“嗯……秋先生,快请坐。” 他指了指卧室内唯一的转椅。 水原秋没动:“你坐就好。” 弥生飞快搬了个小板凳:“我有这个!” 水原秋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小板凳,坐了下来。 “……也行叭!” 弥生不再纠结,自己坐到了转椅上。 男人手长腿长,坐在小板凳上,膝盖必须得曲起来,画风委实诡异,看着很好笑。 倒是冲淡了他身上散不掉的血腥气息。 弥生主动道:“我来做个自我介绍!秋先生,我是你的本体和主意识。我叫久野弥生,今年十八岁,高一,喜欢拼乐高和打电玩,嗜好甜食……” 不是,怎么越说越偏。 弥生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连忙将话题抛出去:“秋先生,你呢?” “水原秋,今年二十七,没有喜欢的……食物和娱乐方式。” 男人的墨瞳黑沉沉的,始终注视着弥生:“我是你的人格。” “诶?” 弥生微微诧异,这个说法,倒是和他之前的设想不谋而合了。 他想了想,直入主题:“秋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你看,我的事业刚刚起步,手上能用的马甲号都不算顶尖,我还没有能够帮我打入主线的人……” “好。” 没等他说完,水原秋一口应了下来。 弥生眨了眨眼,试探地问:“那我以后可以登你的号么?就是链接你的意识、同步你的记忆和感官……在我链接期间,你可能会被‘弹出’,失去身体的主控制权。” “可以。” 水原秋还是应得很快,半点犹豫都不带的。 久野弥生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我还担心秋先生不好说话,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秋先生是个好人嘛,很好相处啊。” 少年正值最美好的年岁,眉眼弯弯、唇角微扬地笑起来时,一身冷清的气质登时被打碎,显露出柔软的内陷和温柔和灵魂。 水原秋“嗯”了一声,眸色缓和。 “那我们来谈谈秋先生之后的工作吧?”弥生提议。 水原秋颔首,示意弥生接着往下说。他很沉默,基本不怎么出声,看上去不爱说话。 弥生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我需要一个马甲进入酒厂,众所周知,进了组织,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了主线。其实去红方也可以,但是,秋先生,你的气质恐怕不适合当警察。” “秋先生,你的武力值是最高的,我想让你帮我打入酒厂内部。” 弥生坦诚道:“我就实话实说了,进酒厂是有危险的,他们手黑心也黑,都不是什么好人。” 弥生说了一大串,男人都没点反应,面色不曾变过,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 他迟疑了,问道。 “等加入组织后,我也会做那些事。到时,你的看法会变吗?” “什么?”弥生一下没搞懂他在问什么。 水原秋问:“你会认为我是坏人,从而厌恶我么?” 弥生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怎么会!” 他认真道:“秋先生,你怎么能把自己跟其他人对比。你和我是一体的呀。” 少年的嗓音清亮,如潺潺而过的山间清泉,清澈透亮。 久野弥生用这种纯洁干净的嗓音,自然大方地说:“秋先生,你放心,我是双标狗!最擅长的就是对自己人双标,对外人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嗯。” 水原秋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 弥生怀疑男人其实有点想笑,但碍于形象,绷住了。 弥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男人制止。 “你该睡觉了。”水原秋从板凳起身,说道。 弥生:“我再说两句……诶诶诶——” 少年被男人的阴影一罩,还没挣扎,就被一把托着腿弯臀背,像是个孩子一样被抱了起来。 他生无可恋地半趴在男人肩颈处,手扶着水原秋的肩膀,说:“秋先生,打个商量,下次抱我前可以提前说一声吗?” “就算咱俩的灵魂同出一源,本质上算是一个人……可我会被吓一跳。” “抱歉。”水原秋说,“好的,我记住了。” 弥生被塞进被子里时,还在企图挣扎:“其实我不是很困……” 男人把书桌前的转椅搬了过来,放在床边,施施然坐下来,架着二郎腿,抱臂望着弥生。 “睡。”他言简意赅地说。 弥生:“……好吧。” 弥生嘀咕道:“这种霸道的性格,真的是我的人格么?” 果然人格的说法,是系统偷偷听了他的自言自语,编进了卡片程序中吧! 水原秋倾身,用指尖敲了敲床沿。 弥生果断闭嘴,他仰躺着,头枕着舒适的枕头,睡意渐渐涌了上来。 男人跟个守护神似的坐在他的床边,面容英俊而冷肃。 弥生先前还觉得水原秋的性格太过霸道,现在用这种视角看过去,又突然觉得这样的秋先生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他就是个双标怪嘛。 “你不要被叔叔看见,等我睡着就回卡池里休息。我明天放假,先去商场给你买几身常服,你换上再走,这一身作训服太显眼了。” 弥生凭借最后的毅力叮嘱道。 “好。”水原秋应完,又催促道:“快睡。” ——希望今晚别再梦见那些枪啊炮啊血啊的,给他一个正常的睡梦吧。 弥生闭着眼睛许完愿,慢吞吞地、很小声地说:“晚安……哥哥。” “晚安。”水原秋用没什么感情的冷硬嗓音,回应了他。 弥生却很满足,意识几乎在瞬息间坠入了沉沉的黑暗中,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奇高。 弥生以前从未想过,但就在那一刻,他想,如果能有这样一位兄长护佑他,那就好了。 于是那声“尼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但弥生不知道的是,水原秋在他床头边上坐了一整夜。 从夜幕沉沉到晨光微熹,直到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映入室内,他也不曾离开过半步。 他很安静,但存在感并不低,整个人笔挺锐利,如同暗藏锋芒的利剑。 弥生被这种气势笼罩在内,睡得愈发沉了。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弥生仍在沉睡,水原秋依旧坐在那把小小的转椅上。 水原秋的角色面板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 特质三:【弟控】 该角色无法忍受任何伤害到弟弟的行为,他渴望有个弟弟,正如他的弟弟渴望拥有一位兄长一般。 (“我愿意为你献上一切,包括生命。”) 13、怀疑 久野弥生一觉睡到大中午。 没有繁扰的梦境,不需要分神操纵马甲,弥生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满足的觉了。 他睡醒了也不愿意睁眼,懒洋洋地翻了好几个身,不慎把抱枕拍飞。 弥生伸手在床垫上拍拍,没摸到,手臂伸直了些,胡乱摸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不会是掉到地毯上了吧。 有人替他将抱枕捡起,拍掉不存在的灰尘。掀开一角被子,顺着缝隙把抱枕塞回他的怀里,然后又把被子妥帖地掖好。 “谢啦。” 弥生心满意足,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绒毛枕套。 几秒后,他猛地睁眼,惊恐坐起。 ——他房间里哪来的第二个人啊! 仔细一看,哦,原来是水原秋,那没事了。 他还没回卡池啊。 ……?? 弥生睁圆了眼:“秋先生,你还没回卡池休息吗?” “要守着你。”水原秋提醒道,“不是先生,是‘尼桑’。” 男人嗓音淡淡,一夜未眠对他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 水原秋稳稳地坐在普普通通的转椅上,好像那是什么宝座,一旁是恶龙的珍贵宝藏,必须得亲自守护,才能安心。 他气势正盛,容貌在光亮中过分英俊,以至于弥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噢……”弥生扣扣手指,一点点露出笑容:“谢谢哥哥。” “嗯。” 水原秋起身,示意弥生将他收回卡池。 ssr可以自主选择留下或回去,明明水原秋可以自己“走”,却偏要弥生“送”一程。 弥生笑眯眯地将水原秋收回卡池。 水原秋消失在卧室内的下一秒,弥生发出“嗷嗷嗷嗷”的鬼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抱枕里。 足足二十分钟后,卧室的门才打开。 学生放假,大人还得上班,叔叔应该早就去警视厅了。 弥生从二楼的楼梯空隙探头往下看,一楼似乎没有人在。 他跑到客厅,餐桌上果然盖着一个防尘罩,里面是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旁边还贴着一张纸条,叮嘱弥生加热后再吃。 弥生简单应付了自己的午餐,开始折腾给水原秋买衣服的事。 但他不常出门,偶尔购置衣物,也只去附近的那几家服装店,里面卖的都是少年人的衣服。 弥生想了想,觉得它们都不适合水原秋。 弥生决定去问问时尚达人——萩原研二。 他发了条简讯询问。 萩原研二很快给了他自己和松田阵平常去的几家服装店的地址,说是物美价廉,衣服质量也好,末了又八卦地问弥生是要帮谁买衣服。 弥生回复他,说自己是帮同学问的。 转头就换了身常服,斜斜背着一个小挎包,装了钥匙和钱包出门了。 他溜溜达达地进了商场,也不用导购介绍,自己对着一件又一件衣服挑挑拣拣,兴致颇高。 最后挑了好几套,拎在购物袋里,准备去试衣间。 刚走两步,看见橱窗里假人身上的衣服,又走不动路了。 那是一件纯黑色的风衣外套,长至腿弯,西装翻领,单排扣设计,简约大方。 秋先生穿上它,一定会很帅吧。 导购员适时上前推销,一顿吹嘘,把它吹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错过绝对后悔一辈子。 还拿了一件样衣过来,给弥生摸料子。 弥生哪里摸得出料子好坏,只能凭手感确认这件外套的确不错。 “好吧,帮我拿一件。”弥生一看标签价格,狠狠心疼了一下钱包。 倒不是买不起,单买还好,若是再搭上之前那些,弥生的零花钱基本上不剩什么了。 那些钱,原本是他存了很久,打算买新款乐高积木的。 不过叔叔昨天承诺过,只要考得好,就送他乐高。 这几天为了卡牌基建而分神,知识点落下不少,看来之后要好好复习了。 弥生一边琢磨,一边去看码数。 “请给我最大码。”弥生对导购小姐说。 导购委婉道:“这件衣服就是最适合您的码数呢。” 弥生笑道:“我是帮别人买的。” 导购恍然大悟,立刻找来,递给他。 弥生道了声谢,在导购的指引下,带着一堆衣服往最角落的试衣间走。 服装店外。 有着一头自然卷的黑发警官,在橱窗前停下了脚步。他微侧着身,透过玻璃往店内张望着。 同事喊了他一声:“松田,你看什么呢?”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好像看到弥生了。” “诶?那要去打个招呼吗。” 松田阵平迟疑片刻,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还在巡逻执勤,工作要紧。” 同事:“也对,反正弥生经常来警视厅,什么时候都能碰见嘛。唉,最近真是太忙了,还抽调我们去巡街……” “松田,走吧。把这片街区巡逻完,我们就能交班了。”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服装店,转头快步跟上了同事。 ** 弥生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抓包。 他正和水原秋挤在狭小的试衣间里。 试衣间原本还算宽敞,但同时容纳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体格颇大的男人——便有些勉强了。 弥生把衣服一股脑地塞到水原秋怀里。 “秋哥,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可以换码数的。”他很小声地说。 说完,弥生就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壁,跟罚站一样。 男人就在他身后几厘米的距离,动作极快地试穿衣服。空间狭窄,动作间偶尔会碰到弥生的胳膊或挺直的背。 弥生无比煎熬,他很想出去,但他不能。 导购员太过热情,见他出来,一定会上前服务,要是被她看见了秋先生…… 要怎么解释凭空多出一个大男人啊? 店里的客人还挺多,总不能霸占着“无人的”试衣间,不让别的客人进去。 算了,不就是挤一挤么。 都是男人,问题不大。 水原秋换完一套,就戳一下弥生。弥生回头上下打量一眼,点头夸帅,然后接着面壁,水原秋换下一套。 如此循环几次,弥生的心情逐渐从紧张再到着急,再到麻木。 ——我到底为什么挑了这么多套衣服啊?! 等到最后一次回头,男人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纯黑色的大衣。 大衣下摆垂至小腿,质感很好,没有一丝褶皱。内搭黑色高领打底衫,巴掌大的皮带头边缘刻着银色细纹,黑色长裤衬得腿更长了,裤管可以收束扎进靴子里,但赶时间试衣,就没有做到那么细致。 弥生眼前一亮,瞬间就不肉疼了。 这钱花得值啊! 水原秋看了外套的标签,对弥生说:“这件就不必了。” 弥生:“零花钱是我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乐意!” 他催促:“快点换下来,要去结账了。” 水原秋:“……” 他默默把衣服换回初始套装,接着就被收回了卡池。 弥生兴冲冲地推开试衣间的门,火速结账,拎着大袋小袋衣服,哼着歌离开。 他拐进商场的卫生间,第三次把水原秋召唤出来,把衣服递给他。 众多套装里,水原秋挑了弥生最喜欢的那套,把初始装备换下,用袋子装好。 他提着购物袋,抬手覆在弥生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 “走了。”水原秋说,“要用身体,随时可以登,不必顾忌我。事成后,我会通知你。” 弥生抱了他一下:“哥哥再见,工作要小心哦!” 男人满身的冷硬气质都随之而散,小心翼翼地回抱弥生。下颌擦过少年的发顶,抬手将他圈到自己怀里。 他很克制,力道放得很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得很近,弥生的侧脸还能感受到新衣的布料质感,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散不去的硝烟气味。 路人频频投来视线,弥生不自在地挣了一下,水原秋就松开了他。 “照顾好自己。”水原秋又摸了摸弥生的头,没有过多停留,走的飞快。 等视线中再也看不见水原秋的背影,弥生才收回目光。 他快乐地查看了商场的地图,决定去买杯奶茶,再慢悠悠地溜达回家。 久野弥生没有问水原秋要怎样打入组织内部,水原秋的面板明晃晃地告知了他的部分过去。 想以杀手的身份混入一个犯罪组织,对水原秋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回归老本行罢了。 至于离别愁绪,有,但不多。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虽说水原秋一旦离开,弥生无法再把他随意收回卡池和召到身边。 可……弥生要是想的话,今晚就可以登水原秋的号嘛。 只要弥生的精神力还留在水原秋体内,两人的通讯就不会中断。 除非弥生死亡,这种联系永远不会断开。 ** 松田阵平和同事巡逻完毕。 他想了想,把交班的事宜托付给队友,自己掉头回了商场。 松田阵平从侧面进入商场,迎面恰好走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松田阵平属于警察的警报在刹那拉响。 他倏然回眸,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黑发男人身着一袭纯黑大衣,从头到脚几乎都是黑色的,身姿挺拔,一双大长腿格外笔直。他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侧了侧身,冷着脸望过来。 男人英俊冷肃的眉眼因背光而不甚清晰,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瞳,以及眸中骇人的寒意,却给松田阵平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那人见松田阵平没有恶意,才稍稍收敛。他率先收回视线,迈开长腿,径直离开。 “……东京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危险人物了?” 松田阵平蹙着眉,把那人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他进入商场,直奔那家服装店。 走到一半,余光瞥见什么,脚步突然一顿。 松田阵平推开了奶茶店的店门。 ** 久野弥生正点着餐,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呜哇!” 弥生受到惊吓,往旁边大跳一步。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松田阵平嫌弃道。 “阵平哥,你又突然从角落冒出来吓我,小心我跟研二哥打小报告。”弥生威胁他。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你敢?” “我胆子大得很。”弥生故意顶了一句,带着点小得意把松田阵平挤开,在柜台点完奶茶。 他还问了松田阵平要不要,松田摇头,弥生就只买了自己的。 等待的间隙,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聊了起来。 松田阵平仿若不经意地问:“对了,我刚刚好像在xx服装店看见你了。” 弥生垂在桌下的手掌有一瞬握紧,随后飞快松开。 他笑着说:“我刚刚的确在那里啊,还是研二哥推荐给我的地址。” 松田阵平问:“那家店卖的男装偏向成熟风吧?” 弥生撒谎完全不眨眼,自然道:“我陪同学去的,他帮他哥买衣服,自己又不会挑,这不就叫上我了。” “那你同学人呢?”松田阵平问。 “买完就回家啦,他急着给他哥一个惊喜。”弥生说。 他深谙真真假假不易被察觉的真理,一番话里七分真三分假,说的自己都快信了,表情更是毫无破绽。 松田阵平盯了他几眼,最后还是信了。 见状,弥生直接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 松田阵平:“还不是担心你。” 弥生:“啊?” 松田阵平不耐地咂舌,语气吊儿郎当,坐姿也跟个大爷似的。 说的话却很正经。 “武田警部说你最近神思不属,晚上还睡不好,神神秘秘的……”松田阵平敲了敲桌子,用审问的姿态,抬着下巴问:“最近有心事啊?” 弥生忙说没有。 松田阵平再问了几次,弥生就差赌咒发誓自己是个快乐小孩,松田才放过了他。 “没有担心你抑郁,是担心……啧。” 松田阵平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最近传遍警视厅的那桩案子。 弥生认真听了几句,震惊地发现,竟然是马甲长谷社长和小室友江之间的“绯闻”。 ——马甲社死还不够吗,还要霍霍他?! 他尴尬地听着松田阵平公然八卦他的马甲,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结合他人的传言,翻来倒去地分析了一辩。 弥生只想松田快点闭嘴,不然迪士尼城堡就要在他的脚下开业了。 “打住!”弥生连忙道:“我又不关心八卦。” 松田阵平话音一顿,故意诈他道:“不关心就不关心。你眼神闪闪躲躲做什么?” 弥生喊冤:“我哪有!” 松田阵平把椅子拉近,抬手挡在唇边,很小声地问:“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早恋?” 弥生:“……” 松田阵平:“你很不对劲。” 弥生恼怒:“你才不对劲!我是事业批,不搞恋爱的!而且,十八岁算什么早恋啊!” 松田阵平:“你没那意思的话,几岁算早恋又关你什么事。”他斩钉截铁:“你不对劲!” 弥生一拍桌子:“好哇!难怪你之前问东问西的,原来是在怀疑我。” 松田阵平:“谁让你小子最近画风突变,还来逛商场……” “都说了,我是陪同学来的!”弥生怒瞪他。 松田阵平理不直,率先服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弥生:“本来就是事实。” 恰好柜台在喊他的号,弥生哒哒哒地过去拿了奶茶,倒回去对松田阵平做了个鬼脸,又担心松田阵平揍他,一溜烟地跑了。 松田阵平无语:“……死小鬼,下次再揍你。” 他遥遥望着少年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在侧门碰见的危险男人。 ——那人穿着的大衣,就很像服装店橱窗展示的那件啊。 “……想什么呢。”松田阵平骂自己魔怔,“弥生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扯上关系。” 久野弥生跑出很远,见松田阵平没有追上来,刚松了口气,手机滴滴两声收到简讯。 他翻出一看,短信来自松田阵平。 【谈不谈恋爱无所谓,你别跟来路不明的人交往。小心不仅被骗,还帮人数钱。】 【小室友江不就是因为爱情失去自由,可正常人谁会把爱人锁在房间里啊。这种爱情我是不认的,你小子也给我擦亮眼睛,知道没?】 弥生的脸色青青白白,悲愤回道:【都说了没有谈恋爱!我生气了,要把你拉黑名单一天!你等明天再来吧。】 他凶狠地把松田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14、礼物 模拟考来的很快,为了心仪的乐高积木,久野弥生铆足了劲,一心扑在学业上,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见此情形,所谓“早恋”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松田阵平还被萩原研二修理了一顿,美其名曰:“不要在小弥生面前说奇怪的话!” 松田阵平感觉好冤,明明萩也有类似的猜测,他只是把两人的猜测说出口,最后怎么还成了他的锅。 两人的疑心并非没有道理。 随着年岁渐长,久野弥生的外貌优势越发突出。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都高不少,据说还曾经在街边被星探问要不要去娱乐圈发展。 学校里,暗恋弥生的人也不少。只是大多数人都被弥生的冷清气质所迷惑,弥生不爱参加活动,他们没有渠道也不敢上前跟弥生结识,因此完全不知道弥生的真面目。 萩原和松田第一次听见弥生的外号是“高冷王子”时,差点笑到肚子痛。 弥生恼怒地举起沙发靠枕,在客厅追杀他们。直到因为边跑边喊岔了气,扶着桌子咳得惊天动地,吓坏了两人,又惊动了楼上的武田川吉,一场闹剧才被迫终止。 ——久野弥生因幼年家中变故,生了场重病,从此体弱,需要精心呵护,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了。 如今。 弥生这么用心学习,武田川吉却很后悔说了那番话。 “无论考多少分,我都给你买。”武田川吉很有大家长的气质,说道:“早点休息,多出去运动,别整天在家里看书,对眼睛也不好。” 弥生笑眯眯地:“我知道啦。” 等叔叔离开,他还是该干嘛就干嘛,把自己硬生生活成了卷王的样子。 他连sr马甲都没心思登,只让马甲定时氪金,把抽卡券囤着,等之后再抽。 倒是百忙之中,抽空链接了几次水原秋的意识,探听秋先生的近况。 水原秋接了几个黑市的任务,故意在组织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实力后,很快就被组织注意到了。 如今早已被吸纳进入了组织。 一开始是在外围活动,后来因为实力太强,火速升进了内围。 等到组织调查完他的背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朋友,孤僻没人喜欢的独狼雇佣兵,靠接黑活赚钱——之后,水原秋升的更快了。 这种人或许不是组织最喜欢的,但却是组织里存在最多的部分。很多人都是这样,带着点野心,想要为自己寻一个出路,从而加入了组织。 除了强悍的格斗术和精湛的暗杀术外,水原秋还着重表现自己的“双标”。 他知道这种组织最想要什么人。 于是,当组织派人来试探他的忠诚时,水原秋只说了一句:“我对其他人和事都不感兴趣,我只会服从boss的命令。” 乌丸莲耶作为黑衣组织的幕后大boss,别人或许会觉得水原秋过度谄媚讨好,他听完这番话后,甚是满意。 更何况水原秋几乎是一名最完美的杀手——他对待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沉默寡言到了极致。执行任务时狠辣果决,从不手下留情,收尾干净利落,至今没出过纰漏。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水原秋都很合他的心意。 乌丸莲耶动了培养的心思。 上一个让他如此满意的人,还是琴酒。 可琴酒逐渐势大,乌丸莲耶逐渐老去,一年比一年力不从心。 aptx4869迟迟没有进展,还好有个朗姆顶在琴酒前面,否则乌丸莲耶更不安心。 不如……再扶一个起来,制衡琴酒的行动组。 至于扶起来的那个人到底能不能成事,会不会沦为炮灰,会不会受琴酒迁怒而被故意针对。 这关他什么事呢? 乌丸莲耶幻想自己是地下世界的帝王,将一手制衡之术用的炉火纯青。 殊不知。 玩弄权术却不知收敛的人,终有一日会惨死于他引以为豪的权谋中。 ** 水原秋收到了来自那位先生的命令。 他得到了“觐见”的机会。 消息传的很快,所有人都在羡慕和嫉妒水原秋的好运,水原秋本人却不以为意。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琴酒发来简讯,通知他时间和地点——他会负责带水原秋去见乌丸莲耶。 水原秋站在乐高专卖店前,看完简讯,顺手就把它删了。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 他调整了一下口罩,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抬腿走入亮堂堂的店里。 水原秋站在那里,环顾了一周,刚露出踌躇的模样,立刻就有一名店员迎了上来。 “先生,您需要推荐吗?” 水原秋似是松了口气,颔首道:“嗯,麻烦了。” 店员笑着问:“您是要送人,还是……?” 因为水原秋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乐高爱好者,店员才有此一问。 男人果然道:“送人。” 店员:“对方的年龄和喜好是什么呢?” 水原秋顿住,垂眸仔细扫了一眼店员,没有立刻回答。 店员打了个寒颤,感觉周围温度降低好几度。他不明所以地搓了搓手臂,还以为是店里的空调坏了。 “这位客人?”店员满脸疑惑。 水原秋收回视线,这只是个普通人。 “十八岁的男孩子。”水原秋答道,“请给我推荐稀有一点的款式。” 店员的眼睛一亮,是个大客户。 十五分钟后,水原秋走出乐高店,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尚未拆封和组装的乐高积木盒子。 他习惯性地环顾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一切安全之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水原秋东拐西拐地绕来绕去,走路速度又快,就算有人跟踪,也足以把人绕晕。 他走进一个小巷子里,那里已经等了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穿着快递公司统一配备的蓝色马甲,黑色短发,面上时刻带着笑容,看上去是个阳光大男孩。 他快步上前,接过水原秋手里的箱子。 “送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了东西,也别让人看见。”水原秋说。 青年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热情道:“好的,秋先生,我一定将它完好无损地送到。” ** 是夜。 久野弥生伏案复习功课,写着写着,笔尖突然停下。 他感受到【快递小哥】马甲号离他越来越近。 三分钟后,快递小哥在一条街外的某个地方停住不动了。 弥生没有在意,他以为是【快递小哥】在日常送快递,只是正好送到他这片区域,转眼就把他忘在脑后。 十分钟后,弥生刷了几道题,突然记起这回事。想着看看他走了没有,用精神力顺着链接一探查—— 好家伙,怎么还站在原地没动啊? 弥生很是疑惑,但还是没管他,接着刷题。 又过了五分钟,弥生开始担心了,再查……发现快递小哥还在那里。 精神力刚一过去,立刻被快递小哥戳了两下。 弥生顿悟。 ——这是有事找自己啊! 他微垂眼睫,分出一点意识登入了【快递小哥】的号,同步了马甲的记忆。 弥生看见了水原秋和马甲之间的地下交易。 弥生:?? 秋先生什么时候跟他的马甲联系上的?交易的姿势也太熟练、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交易危险物品呢。 ……也说不准。 弥生低头,脚边正放着一个小腿高、小臂宽的长方形箱子。 箱子就是普通纸箱,六个面都干干净净的,什么单子都没贴。 他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这么大的箱子啊……”弥生本想当场拆开,手都碰到透明胶带了,又倏地收回。 “还是让本体亲自签收吧。” 久野弥生偷偷溜出了家门,偷偷从马甲手里接过秋先生的礼物,再偷偷带回家、运进卧室。 非常幸运,全程都没有被叔叔发现。 弥生满怀期待地拆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双眼放光。 “哇——!!” 弥生惊喜地抱着乐高盒子:“是乐高!是大号的千年隼!” 这一款乐高超级贵,买一个的钱足够买其他好几个款式了。弥生哪怕存了零花钱,也舍不得买。他又不想把马甲们赚的氪金“公款”,用在提供自己娱乐上…… 现在不用羡慕别人啦! 弥生抱着盒子不撒手,乐得像个小傻子。 是哥哥送给他的礼物! 他还没考试呢,就有奖励了! 好开心。 15、代号 “进去后直走,最里面的房间。”琴酒踩下刹车,冷冰冰地说道。 水原秋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都没说多余的话,琴酒把人送到,水原秋下车,进入面前这间小巧精致的洋房。 琴酒依旧坐在驾驶座,他看着水原秋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不爽地“啧”了一声。 以前,那位先生都会要求他跟着一起进,在旁监视新人。 这还是第一次被提前喝令不准靠近。 ……boss做的太明显了。 这是要他跟水原秋对立。 琴酒抖了抖烟盒,咬着香烟滤嘴,用车载点烟器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一个烟圈被缓缓吐出,倏然散开成白茫茫的烟雾,模糊了银发男人的冷脸。 琴酒见过水原秋很多次。 水原秋最初从外围成员升为内部成员时,就是由琴酒审核通过的。 琴酒给他派遣过许多次任务,水原秋次次都能出色的完成。 琴酒其实很欣赏水原秋,一度升起把人调到自己手下的心思——事实上,他的确在这么做了,只不过向boss递交的申请被打了回来。 最近几年,琴酒私下里的提议被boss驳回的次数越来越多。琴酒多少都能猜测到boss的心思,无非就是他没有朗姆好掌控,boss起了忌惮的心。 明面上,乌丸莲耶一如既往地表露着对琴酒的爱重和信赖。这其中有多少水分,唯有乌丸莲耶自己知道。 琴酒又吸了一口烟,眉宇间满是烦躁。 ** 水原秋敲了两下门,得到“进来”的许可后,推门而入。 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披了黑袍的男人。 “水原秋,到我面前来。”那个男人开口说道,他的嗓音很奇怪,看似与常人无异,话语间却藏着“滋啦”和无法调节的机械感。 是变声器。 水原秋一秒判断出来。 “是,先生。”水原秋上前两步,面对着乌丸莲耶单膝跪下,低垂着头颅,一举一动皆是忠诚与恭敬。 男人:“起来吧。” 水原秋站起身,视线飞快自下而上扫过,眼眸不含一丝情绪波澜,仿佛只是无比寻常的一眼。 他心里有点遗憾。 不是真人,那就不能动手了。 果然,直接把boss干掉的省事想法是行不通的。 水原秋再度潜伏起来,将野心压下。 乌丸莲耶并不知道自己的假人差点当场下黄泉。 坐在椅子上的当然不可能是乌丸莲耶本人,而是一个仿真假人。假人的脖子绑了发声器,眼睛的地方是监视器。 乌丸莲耶正在遥远的地方,透过监视器,注视着水原秋。 他与水原秋说了几句话,问了些问题。大多都是打探水原秋的身世背景、交际圈、忠诚程度。 水原秋滴水不漏地答完了。 不算长的谈话最后,乌丸莲耶说:“我对你很满意,水原秋,因此想要赐予你代号。” 水原秋:“这是我的荣幸。” 乌丸莲耶:“你是否有属意的酒名?”他仿佛意味深长地说:“在组织里,没有酒名只能归属一人的说法。前一任死了,后一人会继承前者的酒名。” 假人喉间的发声器宛如诱人前往地狱的魔鬼,缓缓道:“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名字,可以告诉我……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或许是那用特定韵律说出来的话,的确容易引发人内心的恶念。 水原秋低垂着眼睫,沉默了许久。 乌丸莲耶催促道:“选好了么?” “是的,先生。” 水原秋很慢地呼出一口气,眸色有一刹那极为深沉。他轻缓地眨了一下眼,那点波动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沉沉地,只藏在心里。 乌丸莲耶问:“你选择了什么代号?” 他做好了听到“gin”的准备,甚至想好了要怎样虚伪地安抚水原秋,再挑拨一下,鼓动他去针对琴酒。 哪知,黑发男人却淡淡道:“我为自己选定的代号是‘格兰威特’(glenlivet)。” 乌丸莲耶卡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样不按套路出牌。 “……为什么是这款酒?”乌丸莲耶问:“金酒(gin)不符合你的口味吗?” 水原秋平静道:“我的酒量尚浅,金酒口感浓烈辛辣,并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喝下去且不醉死的。格兰威特虽说更加柔和,回味却无穷,也不会伤着喝酒的人。” “请您成全。” 乌丸莲耶听完,大笑起来。 “好!好!”他对水原秋的满意从七分到了十分,愉悦道:“你的代号,就定为格兰威特!”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水原秋微微鞠躬。 乌丸莲耶说:“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你就能够拥有这个代号了。” “是。” “去吧,格兰威特。别让我失望。” “是,先生。” …… 水原秋躬身退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意料之外的是,琴酒的保时捷356a并未离开,还停在原地。 水原秋在车边停住脚步,几秒后,驾驶座的车窗降下。 “上车。” 琴酒依旧是那副随时随地要杀人的冷脸模样,说:“我已经接到了先生的邮件,取得代号前的最后一个考核任务,由我监督。” 水原秋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任务是什么?” 琴酒:“当场杀死一位官员,他的政见主张对我们不利。” 水原秋低头查看手机上的任务细则,看完,颔首:“好。” 男人面色淡漠,就像他即将杀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鸡。 但,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在组织有立足之地。 琴酒在半途停车,伏特加早早就等在路边,火速接过开车的任务。 琴酒本人则坐进另一边的后座,他不可能去坐副驾驶,那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背时时刻刻暴露给水原秋。 保时捷再度平稳启动。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琴酒点燃了今日的第二根烟。 “新代号是什么?”他问。 水原秋道:“格兰威特。” “又是一瓶威士忌……”琴酒嗤笑:“我还以为等你出来,我就得改名了。” 驾驶座的伏特加僵住了。 水原秋淡淡道:“gin只会有一位。” “在他面前,你也是这样回答的?”对这点示好,琴酒十分不屑。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水原秋毫不在意琴酒的冷淡,用比他还冷的语气回敬后,就再也不出声了。 他本就寡言,能说这么多话,已经很给琴酒面子。 琴酒冷着脸,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车内的空气仿佛都被两人的冷气冻结了。 前座的伏特加握着方向盘,脊背冒出冷汗,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但他不敢出声,只能把油门又往下踩了踩。 拜托了,快点到目的地吧! 后座。 水原秋凝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灌木丛,绿叶上绽放了几朵花苞,街边的水果摊上摆放着不同种类的水果。 格兰威特,单一麦芽威士忌。它以优雅馥郁、橡木香及果味著称,进入唇中,以水果的柔顺甜美为始,以生姜的辛辣收尾,苦甜交织,回味无穷。* “……” 水原秋抬手拂过衣袖,他身上穿着的是夹克外套,而非那件黑色大衣。 还好没穿。 不然要是溅到了血,又要洗很久。 ** 最后一场模拟考结束,放学的时候,窗外下起了毛毛雨。雨丝很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久野弥生没带伞,左右张望了一下,同学们大都没撑伞,用手掌或书包遮一下就当挡雨了。 弥生有样学样,拿起书包撑在头顶,小跑着回家。 雨不大,可到家的时候,他的肩膀还是湿了大片。 弥生对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有数,不敢耽搁,连忙脱下湿衣物,进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 浴室门乍一打开,水果和花香的芬芳便扑面而来,浓厚馥郁。 弥生习惯了用这款沐浴露,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香气包裹着。 他还自觉地泡了一杯驱寒的姜茶,慢吞吞地喝着。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沐浴香味和姜茶融合起来了。 又苦又甜的。 弥生皱着脸,一口气把剩下的姜茶喝完,小猫一样被辣得吐了吐舌头。 他把茶杯洗干净,在家里转了两圈。 下雨不能出门,做晚饭又太早了,前阵子学习太猛,刚考完不想碰书本。 弥生纠结片刻,愉快地决定:“去看看马甲们的近况叭!” 首先,当然是最关注的秋先生。 弥生缩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让本体在沉睡状态下操纵马甲,会更省力。 弥生的精神力顺着两人之间的链接,意识连上了【水原秋】的身体, 下一秒。 腥臭扑面而来,几滴鲜血飞溅到他的面颊上。一个男人捂着脖子也挡不住涌出的血液,他双目圆睁,往后倒下,死不瞑目。 弥生感觉到手里正握着一把匕首,刀锋染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珠。 “格兰威特,做的很好,这样你的考核就通过了。”不远处,一个男人扬声说道。 弥生下意识偏头望去,认出了伏特加的脸。 ——秋先生是在任务途中么? 弥生只分神了一瞬,就被人强行“挤”下线,失去了对身体的操纵。一双无形的手掌“蒙”住了他的感知,让他无法看见外界的情形。 【回去。】 在脑海里,传来了秋先生的话,语速很快。 随后意识到什么,又缓和下着急的语气,安抚道。 【我还在处理任务。这里脏,你别看。】 弥生拥有身体的第一顺位操纵权。 这就像掌管身体行动的只有一个操纵台,只能有一个意识站在上面,不然就会左脚绊右脚,行动不畅,原地扑街。 但纵使水原秋夺回控制权,第一顺位依旧是久野弥生,因为他才是主体。 弥生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回身体,水原秋抢不过他的,但他没有。 他微微怔松片刻,垂着眼退出了身体控制台,让给了水原秋。 原因只有一个: 弥生听出来了。 水原秋不希望他沾血。 16、镜子 水原秋不愿意让他做脏活,不希望他手染鲜血。他希望自己能够替弥生承担这一切,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诞生就是为了替弥生挡掉这些不必要的肮脏事。 杀人,无论是杀好人还是坏人,都不是什么好过的事。 但弥生既然走了这条路,决意从酒厂打开一条出路,就不能怕这个。秋先生挡得了第一次,挡不了第二次。 他早晚会接触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弥生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过…… 就一次。 久野弥生对自己说:就只这一次。 弥生没有执著于争抢身体,身旁还有组织的考察人员盯着水原秋,片刻的分神很可能都会被组织记录在册。 秋先生冷酷无情的完美演绎,如果因为争夺身体而出现一丝漏洞,那就不妙了。 尽管弥生有绝对的信心说服水原秋。 弥生退出身体后,也没有让主意识回归本体,而是“绕路”去找了趟摸鱼哥。 不负众望,摸鱼哥一如既往地在摸鱼。 社长的办公室很大,内置一间小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此前一直闲置,直到摸鱼哥被迫接任社长一职,它才被改造成了……游戏室。 久野弥生:“……”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同步记忆,已经看到了巨大的电视屏幕和最新款的游戏卡带,还有摸鱼哥的挚爱——游戏手柄。 ——上班时间,摸鱼哥正在摸鱼。 等同步完记忆,弥生彻底无语。 摸鱼哥现在的技能为:商务六级、游戏七级、摸鱼八级。 好一个六七八。 搁这儿玩递进呢! 重归职场这么久,商务才升了一级(大部分还是因为弥生压着他干,强行设定了程序),其余两个则是各自升了两级。 弥生已经看开了,只要摸鱼哥还肯干活,一切都好说…… 公司没搞垮就行,他还指望用公司的盈利氪金抽卡呢! 久野弥生把公司的项目、账目等关键信息快速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就放任摸鱼哥兴高采烈地冲去打游戏……才工作了半小时啊!! 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 卷王弥生震怒。 眼不见心为静,久野弥生火速撤离,去了下一个马甲处。 第二个被巡视的马甲是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每天都认真地在送快递。他每天都穿着公司配发的蓝色马甲外套,面上时常带着笑容,待人真诚热情。 在闲着的时候,他热衷于找人聊天,推销自己的服务,挖掘隐藏客户。 主打一个没工作创造工作,没业绩创造业绩。老板看了都感动,给他颁发了优秀员工称号,涨了薪水。 弥生同步完,也很感动。 ——这种省心的马甲上哪儿找?! 他感慨完,转头就去了第三个马甲处。 第三个马甲是个托尼老师,新宿歌舞伎町的造型师。他的手艺、审美都很好,在夜店中逐渐打出名声,不少人都要找他打理造型。 职业前景一片大好,也不需要弥生担心。 值得一提的是,造型师的特质是【嗜酒】,顾名思义,他超爱喝酒。 弥生同步完记忆,发现他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爱喝好酒的酒鬼,越贵的酒,造型师喝的越开心。 工资往往刚到手,转头就还给了夜店老板。 他沉吟片刻,杀到夜店,跟老板谈判了大半个小时,才说服老板让造型师在工作结束后,在店里兼职牛郎。 弥生的想法很简单:都是喝酒,不如去当牛郎,喝酒的同时还能赚点小钱。 马甲也没意见,反正能喝上酒就行。 第四个马甲是小室医药公司的研究助手。 助理马甲接管了实验室,正带领研究员勤勤恳恳搞研究,不过暂时没有惊艳的药物。 弥生不使用技能的话,是看不懂那些数据和专有名词的。他对马甲倒也放心,过来溜达一圈,见他有在认真工作,便没有过多干涉。 久野弥生巡视完,本想着去找水原秋,犹豫片刻,还是没去。 万一秋先生那边还没结束呢? 再等等吧。 晚饭后,弥生才重新链接水原秋。 彼时,水原秋已经回到安全屋,刚把身上的血腥味都洗去。 熟悉的精神力波动传来,水原秋眉梢一扬,眼疾手快地捞了件浴袍,飞快穿上。 氤氲的水汽弥漫,一片雾腾腾的。 弥生眨了眨眼,待视野清晰后,发现自己正赤着脚,站在浴缸前,角落的脏衣篓里丢了几件染血的衣物。 弥生把系了一半的浴袍腰带系好,探头去看脏衣篓,拧着眉问:“哥哥,你受伤了吗?” “没有。”水原秋在脑海中回答道,“那不是我的血。” 弥生回忆起飞溅到脸颊上的血珠,又伸手伸脚地活动了一圈,见行动间没有凝滞感,也没感觉到疼痛,这才放下心。 高高大大的男人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做伸展运动,这场面着实诡异又滑稽。 但水原秋透过镜子,看见的却是一个黑发少年——弥生的本体——正在认真地做伸展运动,像只睡醒后的小猫在舒展四肢。 很可爱。 镜子的可视度不高,随着雾气蔓延,它也变得模糊不清。 弥生拿抹布擦了一下,把水汽都擦去,又开了换气扇,这面半身镜才重归清晰。 地板有点冰,弥生还没觉得有什么,已经被水原秋提醒了。 “把鞋穿上。”水原秋说。 “哦哦……” 弥生暗道,果然,秋先生的执念就是他的拖鞋。 好一通折腾,弥生才能安稳地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和水原秋说说话。 在久野弥生的视野里,明亮的镜中展示的是水原秋的形象。在水原秋的“视野”中,镜中人是弥生的本体形象。 双方开口说话时,镜中人的口型、动作也会不一致。 水原秋凝视着弥生。 少年的笑容起来很好看,他的眉眼本就漂亮,当展露出俏皮的笑意时,更是吸引人。 让他移不开目光。 久野弥生正在同步身体记忆,记忆同步完毕后,抬眸便猝不及防地对上水原秋的视线。 男人定定注视着他,黑沉眼眸中的坚冰早已悄然融化,只余拨动心弦的温柔。 弥生心中一动,主动凑近镜子。 他抬起手,镜中人也配合地抬起手。 两人的手掌隔着薄薄的镜片贴合在一起,不从侧面看,几乎看不见微不可查的间隔。 弥生笑道:“凑近看,秋哥真的很帅哦。” 水原秋:“你很可爱。” 弥生:“男生怎么能说可爱,我明明是个帅气的男孩子。” 水原秋从善如流:“很帅气。” 弥生满意:“这还差不多。” 他缩回手,调侃道:“安全屋确认安全吗?被人看到我们这幅状态,估计要以为你有精神疾病了。” “每次回来都会检查一遍,是安全的。”水原秋随意道:“被看到也无所谓。” 有时候,脑子有病的人反而会让上位者觉得好掌控。不管怎样,水原秋都会有往组织高层攀登的路子,他不想弥生过度担心。 弥生又跟水原秋说了一些话。比如考完试了,试题他觉得很简单。又比如那个乐高礼物,他很喜欢,可惜不能和秋先生一起拼。 不过乐高的款式很多,他总会等到一起拼积木的时候。 水原秋不爱说话,可每当弥生的话音落下后,他都会给适时给出自己的回复,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嗯”。 当真是句句有回应。 弥生最后说道:“我也想出任务。” 水原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我来就够了。” 弥生很坚持:“我以后一定会亲自和酒厂打交道,一次两次还能蒙混过去,次数多了,难道要让他们看出破绽吗?我必须掌握这些技能,不需要精通,至少要会。” “……你要学?而不是使用技能?”水原秋问。 弥生点头:“只有本体学会的技能,才能不受角色面板的限制。上次用长谷社长的马甲,我的反追踪就烂的一塌糊涂。” 水原秋沉默不语。 弥生乘胜追击:“万一本体遇到危险、被人跟踪,该怎么办?你又不在我身边。秋哥,我得学一些保护自己的招数。” 水原秋有点动摇了。 弥生放软嗓音,温和道:“哥哥,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是一体的。你会的东西,我也想学啊。” “哥哥教我,好不好?” 到底是谁教谁呢?这些……本来就是他会的东西。 水原秋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一时竟出了神。 片刻后,他妥协道:“明天带你去训练。” 弥生就跟打了胜仗一样:“好耶!” 镜中的男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什么都忘了,跟……学的招数怎么就是忘不掉。” “嗯?”弥生茫然问道:“怎么了?刚才我没听清。” 男人一顿,神色间有一抹不自然,待弥生细看,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没什么。很晚了,回去吧。”他淡声安抚,嗓音磁沉。 弥生:“明天什么时候……” “准备好后,我会通知你的。”水原秋说。 这里的通知,指的是戳一戳弥生留在身体内的精神力,让弥生感知到自己有事找他。 弥生点了点头,意识正要脱离,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哥哥,你的代号是格兰威特?” 水原秋颔首:“对,喜欢吗?” 弥生迟疑:“……还好?我没喝过,不知道口味。” 因为常年体弱和未满20岁,他甚至不能碰酒。 水原秋:“我很喜欢。” 弥生总觉得有哪里奇奇怪怪的,狐疑地打量镜中的秋先生,秋先生坦然地任他看。 弥生看不出什么名堂,放弃了。 “好吧,哥哥开心就好。”弥生说。 他只是觉得这个代号有几分熟悉,听着很耳熟罢了。 17、十环 水原秋并没有直接让弥生上手做任务。 目前派给他的任务,难度都不是新手一上来就能掌握的。哪怕弥生有技能加成,也很容易翻车。 他没有去组织的训练场,而是找到了一家枪械爱好者开的地下俱乐部。 一切办妥后,他才通知弥生。 …… 讲台上,国文老师正在讲授着课文。 久野弥生坐在座位上,正单手转着笔,留在水原秋身上的精神印记便被戳了两下。 是通知他过去做任务了。 弥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皮开合的刹那,他的主意识已经进入了水原秋的身体。 他的本体此时依旧在课室,转着笔,听着课。除了会稍微分心,无法百分百专注学业,其他都没有影响,更不会被别人察觉到异样。 训练场里。 弥生的面前,摆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伯/莱/塔92f型,产地在意大利。 枪选择了水原秋常用的型号,这是弥生主动要求的,他要更贴近秋先生,才能在使用马甲时不引人怀疑。 【拿枪。】水原秋在意识中对他说道,【在正式出任务前,要先找回开枪的感觉。】 弥生拿起了枪,握在手里,感受了一下手.枪的触感。 【找回?】弥生随口道,【不应该是学会吗?】 水原秋没有回答他。 弥生只当秋先生是口误,没有在意。 他其实是有点惊讶的。 两人的对话完全是在大脑中进行的,没有出声。他们此刻更像共用一具身体的两个人格,是可以做到意识交流的。 其他的sr马甲卡,无论弥生有没有链接他们的意识,他们都无法与弥生在脑海中交流。 久野弥生在抽出水原秋之前,从未体验过两个人格待同一具身体的滋味。照理说,他应该会有一段时间很不适应。 但无论是弥生还是水原秋,两人都飞快接受并适应了这种设定。 他们就是能无师自通,自如地使用同一具身体。在外,还能熟练地在脑中对话。 弥生还以为被水原秋的意识盯着,他一定会多少有些不自在。 ……结果,没有。 完全没有。 就像没有人会害怕自己,觉得自己跟自己相处很不自在一样,弥生完全没有感到不适。 ——水原秋是久野弥生,久野弥生是水原秋,他们是一体的。 这句用来说服秋先生的话,真的灵验了。 久野弥生在最初的讶异后,立刻接受了这件事,心底还升起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我在乱想什么”的想法。 ……不知道其他ssr马甲,也和秋先生一样吗。 久野弥生在靶子前站定,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靶场。这里的场地很大,各类设备一应俱全,动态靶和静态靶都有。 【没有其他人么?】弥生问。 【我把场子包下了。】水原秋说,【不用担心,没人会看见你练枪。】 弥生有些感慨。 这种私人俱乐部,恐怕就连进场费都很昂贵,打出去的每一颗子弹都是钱。 秋先生却张口就是包场。 每一个马甲都在逐渐变成有钱人,只有本体最穷。 不过马甲们的钱最后都要拿去氪金,所以吞金系统最可恶,抽卡出货的概率就不能调高点么! 弥生在心里一通吐槽,手上一点儿都没耽误正事。 技能面板上,水原秋的【枪械lvmax】微微发光。 第一枪,先用技能找找感觉。 在技能的加成下,弥生熟练地检查了枪支情况,在抬枪瞄准时,他的身体自动调整成了最佳开枪姿势。 弥生没有第一时间开枪,而是细细感受着身体各处的肌肉发力、脚打开的宽度,手臂抬起的高度、握枪的力道…… 随后,他才微微眯眼,将目光挪向前方。 手.枪的准心和靶心重合的一瞬,弥生扣下了扳机。 “砰——!”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非常完美的一枪。 【做的很好。】水原秋适时出声夸奖,【记住这种感觉,再试一次。】 弥生关闭了技能面板。 他回忆着方才的感觉,重新摆好架势,将枪口对准靶心。 久野弥生冷肃着脸,瞄准后便扣下了扳机。 第一枪,六环。 第二枪,八环。 第三枪,十环。 难以想象,一个此前从未触碰过枪械的人,竟然能有如此好的成绩。 三枪内就打出了十环的好成绩,就连成绩最差的第一枪,也达到了六环的合格线,之后更是逐渐进步。 三枪后,弥生也没有停下,而是接着练习。 起初,他开的每一枪都很慢,但很稳。之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三枪时,他更是“砰砰砰”连开三枪! 连续的三次快枪过去,弥生连忙垂下手臂,看向一旁的电子记录屏。 上面显示的成绩:15次,144环。 除了开头的那两枪,弥生竟然枪枪十环! 就连最后的连续三枪也不例外! 弥生十分惊喜:【哥哥,你看——】 水原秋嗓音温和:【很厉害,作为新手而言,你的成绩很优秀。】 是吗? 弥生心想,可他觉得自己不是新手诶。 好像在什么时候,早就碰过枪一样。 弥生垂眸看着被换上新弹匣的枪,在分神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把弹匣换好了。 ……难道是肌肉记忆? 弥生抬起手掌,看见了指节处的厚厚枪茧,这是秋先生的手掌。 一个从不荒废训练,已然锻炼出条件反射的杀手,再怎样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能打出这样的成绩,也有秋先生的肌肉记忆加成。 ——秋先生说的“找回”,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弥生如此想道。 【再练一会儿,去试试动态靶。适应之后,换把枪再试试。】 水原秋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久野弥生。 他应了一声,再度抬起枪,扣下了扳机。 一天下来,弥生已然能熟练掌握各类枪械的使用。无论是动态靶还是静态靶,他的准确率高得惊人,并且很稳定。 弥生调侃道:【没想到我这么有天赋呀。】 一句玩笑话,水原秋却答得很认真:【当然。不过不仅是天赋,你也很努力。】 弥生被夸得越发飘飘然,整个人的兴致格外高昂,都不想离开,恨不得泡在训练场度过一天。 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本体。就算秋先生的身体很强壮,也是要休息的。 还没等水原秋劝他,弥生已经自觉放下枪。 【秋哥,我们回家吧。】弥生问,【你来还是我来?】 水原秋把控制权让给他:【你来主控。】 正好从现在开始熟悉身体。 无人的地方和被人群环绕是不一样的感觉。 弥生也没拒绝,他拥有水原秋的记忆,知道安全屋的地址。 他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面色自然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突然,弥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水原秋问。 【看到了熟人。】弥生答道。 他注视着混在人群中离开的熟悉背影。黑色长发,戴着针织帽的高个男人,那不是赤井秀一么。 阿卡伊,这么巧啊,你也在压马路散步? 黑发男人似有所觉,倏然回眸。 他视线如鹰般锐利,扫视了一圈,来往的皆是路人,没有任何异样。 ……错觉吗。 赤井秀一收回了视线。 不远处,久野弥生躲在柱子后。 他从内兜里拿出震动的手机,解锁,点开。 一封简讯,来自琴酒,要求他即刻前往某个地址会合。 【是任务。】弥生试探询问:【哥哥……?】 【不急,先去看看情况。】水原秋答道。 任务细则没有附带在简讯上,要去现场才知道。 弥生点点头,快步走向停车场,随手就把那条任务简讯删掉了。 久野弥生开着秋先生的车,快速赶到了集合点——一处偏僻的街道。他离得远,等赶到时,已经很晚了。 无人的街边停着一辆保时捷,车牌是356a。 琴酒的车。 久野弥生将车停稳。 保时捷车上的人看见他了,副驾车门打开,伏特加走了下来。 “格兰威特。”伏特加冲他打招呼。 “什么事?”弥生走过去,冷淡地问。 他的语气、姿态、表情,都与水原秋一模一样。 伏特加面对面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起疑。 伏特加递给他一张卡。 弥生没有接,偏头用指节敲了敲车窗:“什么意思?” 车窗降下半截,露出驾驶座上的那人不耐烦的神情。 “那位先生给你的。” 伏特加补充:“代号成员都有的,与基层成员不同。今后的任务报酬会打到这张卡里,拥有支出部分预算的权利。” 弥生秒懂。 哦,波本和贝尔摩德公款私用,就是用的这种卡。 但是…… 久野弥生:“后勤死了吗?” 怎么也轮不到琴酒来送卡,再不济,伏特加也行啊。 琴酒满脸阴沉,冷笑道:“大概死光了吧。“ 伏特加擦了擦冷汗,低声解释:“……是那位先生要求的,要求大哥亲自把卡送到。” 弥生:“……” ——乌丸莲耶脑子有病吧。 挑拨离间得未免太明显,让琴酒给新人当跑腿小弟,这不是等着被穿小鞋? 生怕他跟琴酒打不起来?? 难怪琴酒对他没有好脸色,一副随时暴走的样子。 久野弥生默然片刻,还是接过了那张卡。 伏特加仿佛丢掉了什么烫手山芋,表情瞬间轻松,连忙坐进车内。 “你有一个海外任务,任务要求伏特加会发给你,细节会有人在那边和你交接。”琴酒说完,升起车窗,把油门一踩。 再多的话,一句都不愿多说。 弥生回到自己的车上,手机很快震动两下,新的任务发送过来了。 简讯上说,组织在阿美莉卡的军火链出了点小问题,请求高层派人过去镇场子,顺便恢复武器购买。 还提到,配备的搭档已经抵达了阿美莉卡,正在当地活动,收集情报。 看到情报两个字,弥生条件反射就想到了某人。 果然,往下一拉,给他配的搭档是波本。 ……波本,怎么又是你。 你怎么还跑去fbi的地盘上了啊。 18、名画 组织的要求是立刻出发。 弥生没打算拖延,开车回安全屋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机票,准备出国。 他买的是最顶级的头等舱。 出组织的公差,这羊毛不薅实在说不过去。 头等舱的服务很好,飞机餐也很美味,除了中途闹了一次劫机,一切都很美好。 劫匪的同伙控制了经济舱和商务舱,又拿着枪冲进头等舱,将空姐空少们吓得面色惨白。他还要求把驾驶室的舱门打开,不然就开枪。 机长从里面把门锁死,连空乘也打不开,劫匪只能无能狂怒。 弥生正戴着眼罩睡觉,被这波动静吵醒,面色极为不善。 吵人睡觉是会天打雷劈的,懂吗。 劫匪中分出了一人,正用枪托挨个砸着乘客关上的座位门,要求他们打开座位门。 眼看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弥生面沉如水,缓缓起身。 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来自于那名砸门的劫匪。 久野弥生一愣,开门的动作顿住。 惨叫接二连三传来,全都是劫匪的声音。 弥生微微眯起眼,拉开一条小缝,向外看。 只见半空中亮着一抹幽深红光,红光内包裹着一个小物件,很轻微地上下悬浮在空气里。 久野弥生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乘客座位里配备的小电视遥控器。 还有一道隐含不耐的成年男声传来,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 “吵什么吵?连我坐的飞机都敢劫,胆子很大啊。” 那人冷笑一声,悬浮的遥控器唰地漂移挪远,下一秒,劫匪又痛嚎出声。 周围有乘客偷偷拉开舱门,探头去看。弥生也跟着拉开半扇门,循声望去。 下半张脸蒙着黑布的劫匪,面朝下趴在地上,背上压着一道红光包裹的……遥控器。 一个披着黑色大衣的橘发男人,半长的橘发扎了一个小辫子,尾端搭在左肩上,手里拿着一顶黑色帽子。他不算很高,但很帅,气势极强。 此时正站在自己的舱门前,冷眼看着劫匪不断哀嚎。 弥生:“……” 这不是中原中也吗。 难怪听着耳熟,但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毕竟他听得最多的,还是他献唱的片头和片尾曲,以及飙高音怒吼“太宰”的剪辑片段。 堂堂港口mafia重力使出行,竟然如此亲民?你们港口mafia没专机的么。 重力施加的压力一大,飞机猛地往下坠了点高度。全机舱都在剧烈颠簸,不断有乘客惊恐尖叫出声。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 下一刻,飞机突然稳住了,下降的高度也再度平缓升了回去。 “中原先生!!” 头等舱再度闯入几个人,都穿着黑西装。不过这次来的不是劫匪,而是中原中也的随行下属。 中原中也吩咐着什么,久野弥生没再细听,而是悄无声息地把舱门合拢。 不需要他出手了。 有中原中也在,劫匪就算是把飞机的发动机全炸了,他也能让飞机平安落地。 至于经济舱和商务舱的劫匪…… 多半已经归西了吧。 毕竟劫匪们手里的都是小手.枪,人家港口mafia揣着的是正儿八经的ak。 比不过、比不过。 久野弥生暗暗唏嘘,重新躺回铺好的床上,余光瞥到窗外。 蓝天白云,长长的机翼上环绕着一圈红光。 整个飞机都在中原中也的异能控制下。 弥生抬手把窗户遮光板放下,戴上眼罩,安心躺平。 睡是睡不着的,这里有武器、有杀气的人太多了,秋先生的身体久经“沙场”,在这种环境中不可能睡着。 但可以短暂躺一躺。 弥生觉得自己对中原中也恐怕有滤镜,看见中原中也,一方面觉得他沉稳、可靠,一方面又觉得可以把事情都塞给他,自己堂而皇之摸鱼。 这心态不太正常。 弥生琢磨了一下,很快给自己确诊。 ——大概是前世动漫看太多了,染上了“太宰治病毒”吧。 …… “……中原先生?”下属小心翼翼地压低嗓子,问:“那边坐着的人是有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我们……” 他比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一旁的乘务长脸色唰地白了,死死盯着地板,不敢抬头。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方才他察觉到那里有一道隐晦的目光在盯着他。 那个人应当是个很危险的人。 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对方既然没有与他为敌的意思,那就不必追究。 中原中也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他不惧来敌,不惧挑战,自然也有容人的气量。 他无语地斥责下属。 “没看到空乘吓得站不稳了吗?这次出差很赶时间,别给我惹事。” 带着警告意味地强调完,他才问道:“飞机上的劫匪都处理好没有?” 下属:“正要向您汇报这件事。兄弟们原本要干掉那群不长眼的人,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和小少年,说自己可以代为处理,似乎要将劫匪交给警察……” 中原中也“哈?”了一声,不满:“那谁啊?” 下属:“是个推理小说的作者,叫工藤优作。” 下属凑近,偷偷地:“我在红叶干部的书桌上看到过这本小说,红叶大人说她闲着无聊的时候,还挺喜欢看的……” 中原中也:“……” 下属:“要不要帮红叶大人拿个签名啊?就当伴手礼了。” 中原中也:“…………” ——这都什么事啊!! ** 久野弥生快速过了海关,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 弥生穿着浅灰色的风衣内搭黑色打底,黑色西裤,手工皮鞋,左手拿着一杯临时买来的咖啡,右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 他原本还想在免税店买一条红色长围巾,后来考虑到这个造型在港口mafia的人眼中,无异于平地放大雷,遂放弃。 买咖啡花了点时间,不过来得及。 弥生一副走错出口的样子,半途折返。 他拿着咖啡杯,拉着行李箱,目不斜视地与一行黑衣人擦肩而过。 光影交错,远处是行色匆匆的人群,被模糊成了一片剪影。戴着帽子的重力使被下属环绕着,冷着脸,偏头命令着什么,脚下步伐不停,似乎忙得连停下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与他相反。 对面走来的男人仿佛闲庭散步一般,步调不急不缓。一手控制行李箱的万向轮滚动方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外带咖啡杯,唇边还带着一抹极淡的浅笑。 迎面吹来一阵风,将他的浅色风衣下摆微微扬起。 男人眸色缓和,抬眸注视着前方。 仿佛在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度假之旅。 重力使的影子被机场顶部投下的阳光拖得很长,地板上,影子尾端触到了另一人扬起的风衣下摆。 似是交错的时空下,不可思议的重合。 “……” 弥生将扯起的唇角放平,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出口走。 面色毫无波澜,就好像刚刚那一幕不是他刻意营造的一样。 然而,在内心里。 “统统,拍到了吗!!”弥生正激动地跳脚。 系统拍着胸脯表示:“我办事,你放心!我这几天进修了摄影和修图课,绝对给你一张堪比电影宣传海报的大图!” 弥生感动:“呜呜,你真好。” 系统语气荡漾:“你这混蛋,就算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哦~” 弥生:“……乔巴多可爱啊,你放过他吧。” 别学乔巴说话啊! 你一个抽卡回回都要保底的系统,一点都不可爱好不好! 系统:“……哦。” 它焉了吧唧地问:“这张照片放哪个文件夹?” 弥生脱口而出:“世界名画!” ——世界名画之中原干部在出差。 19、面具 从第二个出口离开机场时,久野弥生看见了正和警方交谈的工藤父子。 弥生顿悟:难怪会遇上劫机,工藤新一原来你也在飞机上! 他快步从这对父子身边经过,系统依葫芦画瓢地再次拍了照。除了工藤新一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出一趟门,集邮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价值超过百亿的世界名画,另一个则是珍稀版少年工藤。 满足了满足了。 水原秋在这边没有安全屋,组织倒是设了不少,但那些房子里遍布组织的窃听器和监视器。 弥生不想被组织监控起居,免得一不小心暴露他和秋先生的秘密。 于是找了家还算过得去的酒店入住。 弥生给波本发了消息,表示自己已经抵达,明天见面商谈工作。他等着波本发来见面地址,回信却只有一个ok。 弥生还没琢磨出“ok”的背后含义,第二天的早上,波本就找上门了。 他甚至知道弥生还没有叫客房服务,是推着一辆餐车来的。 弥生从猫眼确认来人后,将门打开。 门后,一身侍应生燕尾服的金发男人朝他扬眉笑道:“格兰威特,早上好。我给你带了早餐。” 餐车上摆着一瓶未开封的威士忌——格兰威特威士忌。 几乎是明示。 弥生碰都没有碰餐车一下,目光只在那支酒上停留一瞬,便冷淡收回。 “不必。”弥生淡淡道,“波本,这是你的威慑?” 降谷零微笑道:“说不定是示好哦。” 谁信啊! 弥生暗暗腹诽。 没人知道波本是怎么知道弥生暂住的酒店地址、房间号。 弥生没问,降谷零也没说。 示好什么的,绝无可能。 这是波本和格兰威特的初次相见,接下来又要一起合作,恐怕是想借机展示自己的实力,但又怕做的太过,所以推了个餐车来表达自己没有对敌的恶意。 可问题是,这早餐谁敢吃啊。 就算弥生很放心降谷零,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面下毒或下迷药。 现在站在降谷零面前的,可是组织的杀手格兰威特,不是高中生久野弥生! 久野弥生没有让对方进房间的意思,直接堵在门口。“去楼下咖啡厅。” ——别进我房间。 杀手的警惕和戒备一展无遗。 “附近的咖啡厅都没有包间,而且无法确认安全。你想让行动泄密?”降谷零念了一个组织安全屋的地址:“不如去那里,安全。” 弥生:“……” 降谷零顿了顿,耸了耸肩,说道:“前提是你能接受满屋子窃听器。” 弥生:“……” 算了。 弥生退后半步,拉开房门,自己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内走。 降谷零笑了一声,推着餐车跟了上来。 这是个套间,弥生把卧室门关上,两人在外间的客厅交谈。弥生坐在单人沙发上,面色淡淡,还是没有去碰餐车的意思。 “你可以开始说了。” 降谷零也很干脆,开始讲述任务目标以及自己这段时间得到的情报。 组织一直合作的军火商正在闹内讧,吵得很凶,原本牢固的后勤补给也受到影响。在他们还没杀出个胜负之前,组织不得不临时找个合作伙伴,把补给稳住。 问题在于,新找到的人狮子大开口,要的价让组织无法接受。 任务就是稳定武器补给的交易链,组织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弥生知道,波本一定还查到了更多细节——比如内讧的原因、人马,又比如新合作的人的弱点、预估的心理价等等——但波本不会随随便便就告诉他。 没关系,他可以问。 这次的任务,格兰威特才是主导人。 弥生张口便提出一连串问题,降谷零挑挑眉:“这些……” 弥生:“你是情报人员,还特意一大早堵了我的门,现在要跟我说查不到吗?” ——找得到我的门,找不到别人家门? 降谷零微顿,摊了摊手:“别这么急。这些问题……我当然也早就查清了。” 他把情报告知了弥生。 没有隐瞒,至少大部分没有。 弥生听完,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剩下的由我接手。” 降谷零问:“你要怎么做?” 弥生不答,起身送客:“你该走了。” 降谷零还要再说,抬眸对上格兰威特的视线,看见了一双如野狼般狠厉凉薄的黑沉眼眸。 男人什么都没说,一举一动都很寻常,降谷零却浑身不自在。裸露在外的皮肤如针扎般刺痛,汗毛倒竖。 降谷零见好就收,果断告辞走人。 反正他的大半目的已经达到。 降谷零初步试探出了格兰威特的性格—— 沉稳冷静,条理清晰。见到有人直接上门也没有生气,换成琴酒估计会开口威胁或直接掏枪,他还能心平气和地与来人沟通。 而且非常聪明,一见面便识破他此行用意。 做事果决干脆,绝不拖泥带水。在不涉及到底线时还算好说话,一旦涉及底线,便会非常强势。 警惕心很强。估计不会碰任何来历不明的、离开视线范围的食物。 领地意识很强。他进入套房后,格兰威特第一反应是把卧室门合上,全程正面对着他。交谈全程,他都始终皱着眉头,大概率不适应私人领域被人“入侵”。 这两项都是杀手通病,降谷零并不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格兰威特对组织表露出来的态度……藏在每一帧微表情中,非常、非常隐晦。 但降谷零还是发现了。 格兰威特并不是完全信任组织的。 降谷零想起组织中一些人私下对格兰威特的评价。 【格兰威特,那位先生培养出来的无心杀手,是组织的最忠心的狼狗。】 ……真的吗? 降谷零对此报以怀疑态度。 起码,“最忠心”这一词有待商榷吧。格兰威特明显对组织不是很信任。 格兰威特在飞机落地后,宁愿自己千里迢迢打车住酒店,也没给沿途的安全屋半个眼神。 若要说不适应生活起居被组织监视,可他们谈的都是组织吩咐的工作。 方才,降谷零刚提到组织的安全屋,瞬间注意到了格兰威特的面部变动。 在那0.1秒内。 杀手的鼻子微皱,脸颊肌肉绷紧,很可能咬了咬后齿,这是厌恶。 他的嘴角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想笑一下但忍住了,降谷零认为这很可能是不屑的冷笑。 只一帧,黑发杀手便恢复了寡淡的面色。 仿佛不曾有石子掷入他的内心,让他心起波澜,转眼间,他又是组织无可挑剔的无心杀手——格兰威特。 格兰威特在反感什么,厌恶什么。 是不请自来的波本、还是永远无法摆脱的组织监视? 降谷零试探地接了下一句“只要能接受监控”,却再也看不见杀手的面部变化。 可他直觉,格兰威特反感的是后者,否则不会让他踏入房间半步。 说是杀手的警惕心也好,说是不信任组织也罢。 降谷零觉得自己见到了格兰威特在传言外的另一面。 他触及到了面具下的格兰威特,尽管只有冰山一角。 房间内。 弥生正准备给自己弄点早餐,他不打算碰降谷零送来的食物。 突然就收到了系统的播报。 【目标:构建水原秋】 【进度:10%】 弥生:?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第20章【VIP】 第20章意义 发生了什么? 久野弥生懵了几秒,紧接着,立刻把它与刚离开的波本联系起来。 构建度无缘无故上涨10%,除了波本背着他胡思乱想了一些东西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问题又来了——降谷零偷偷脑补了什么。 经历过长谷社长和摸鱼哥的强制爱事件后,久野弥生就不是很放心降谷零。 总觉得他们的脑洞奇大,很危险呢。 弥生边用早餐,边琢磨了一会儿。等早饭用完,他还没琢磨出来,索性暂时搁置。 反正构建度上涨是好事。 弥生要从今天开始工作,任务是把组织的武器供给稳住。他打算先深入了解一下合作伙伴内讧的事,再去找第二个合作商谈价格。 双管齐下,能拿下哪个,就要哪个。 组织以前的供货商是当地一个大家族——莱曼家族。 久野弥生以格兰威特的身份约见了对方的家族干部,一位常年经手处理与组织之间交易的人。 隔了几天,那边答应见面了。 结果来的人里头不仅有那位干部,还有干部的上司,莱曼家族的长女。 弥生并不意外,事实上,那位艾德琳·莱曼小姐才是他要见的人。 若是直接提出见面要求,会有被敷衍对待的可能。但拐着弯来,无论是出于好奇心还是忌惮之心,幕后之人自己就会主动上门。 届时,主动权将掌握在弥生手里。  害他狂抽卡,只为抽出一张有黑客技术的马甲,帮忙收集情报。 弥生郁闷,但有苦难言。 唯有降谷零很是莫名其妙,他总感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格兰威特的冷气又重了几分。 ……波本要是早点开口,这活能分一半给他。 弥生懊恼叹气,可你想加入,要提前说呀。 久野弥生没空理会降谷零。 波本就是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免得功劳都被抢走。 弥生本打算全程自己行动,波本临时要求谈判现场必须带上他,声称这是为了任务。 在整整五十抽过后,弥生总算如愿抽出一张合适的马甲卡——【精英程序员】,拥有计算机lv8的技能。 降谷零难得沉重地想:还是格兰威特不爽他插手,这是在一种警告? 包括还活在三次元的前世,弥生两辈子都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没参与过这种Mafia之间 尤其是隔着镜子与格兰威特对上视线时,这种不爽的瞪视会更显眼。可一旦视线偏离镜子,格兰威特的眼神又和往日无异。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吗? 谁看不出来啊。 抽出卡后,弥生就用这张卡日夜不断地开始收集情报。对一名黑客来说,跨越大洋的现实距离在网络里约等于无。 三开、而且还是日夜不停地三开马甲,对精神负担是很大的啊混蛋! 与莱曼家族的会谈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现在有点紧张。 有人跑腿是很好啦。的事务。 有一瞬间,弥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好像那张谈判桌、那些黑西装是什么洪水猛兽,曾经将他吞吃入腹。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水原秋的声音。 “你会做的很好的。”水原秋说,“不要害怕,没人能够再伤害你。” 语气沉冽而笃定,让人不由得信服。 只一句。 弥生在心底翻涌的忐忑、紧张,还有一股莫名躁动的不安情绪,眨眼间便消弭得无影无踪。 “格兰威特,你在发呆么?”波本附耳上前,低声提醒:“莱曼家族的人来了。” 秋先生与自己同在,身后还有降谷零。 没什么好怕的。 弥生定了定神,认真起来了。 “你好,格兰威特先生。” “你好,艾德琳小姐。” 艾德琳·莱曼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鞋跟高得仿佛能踩死一个人。 弥生一眼扫过她的高跟鞋。 水原秋在脑海中提醒弥生:“她的鞋底藏有刀片,手上的戒指也可以弹出刀片,随身小包里一定有枪。小心。” 弥生不动声色地颔首,正要上前。 脑海中,又一次传来声音。  明明是莱曼家族在本地权势更大,照理说话语权会更重。 弥生一顿。 “……” 因此,在两位领头人见面时。 格兰威特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却足以压过所有人。在无声无息间,轻易掌握了谈话的进程。 倘若只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那便罢了。最让人心惊的是,格兰威特还很擅长谈判 “艾德琳小姐,请坐。”他颔首道。 艾德琳微诧,但也没有在意。 秋先生的嗓音沉稳平静,理所当然地说。 面对女士抬起的右手,久野弥生只是轻轻握住女士的指尖,略微握了几秒,便松开了手。 吻手礼这种东西,并不是必要的。格兰威特先生一看便是日本人,日本那边并不流行吻手礼,没必要斤斤计较。 久野弥生也穿着黑西装两件套,内搭的是深褐色马甲和黑色三接头牛津鞋。在衣着上足够庄重,表示自己的重视。 “我不喜欢。” “不要行吻手礼。” 降谷零在旁,亲眼见证了格兰威特恐怖的交际和谈判能力。 既然都这么说了,弥生自然会尊重秋先生的喜好和习惯。 格兰威特仿佛生来就是谈判桌上的王者,他的话不多,但句句都能切中要害。 读作招待,写作谈判的下午茶时光开始了。技巧……以及识破人心。 闹内讧,没有多余的精力维系与组织的交易? 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很抱歉,我和我的弟弟最近闹了点矛盾。”艾德琳·莱曼耸耸肩,道:“那批货恐怕不得不推迟了。” “交易都是事先说好的,不能更改。但出于长期合作的友谊,我们可以推迟交接的日期。” 弥生冷淡道,“同样,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做法不算明智。” “您的意思是……?”艾德琳试探道。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把握所有可能的助力啊。”久野弥生轻描淡写地说,“莱曼小姐,你说对么?” 女人脸色隐隐一变,波本的眼神一动。 大家都没想到格兰威特会如此直接。 艾德琳更是没想到,只是一个称呼的变幻,她藏在心底的野心被再次勾起。 除了家族当权人,谁能够以“莱曼”作为称呼。 哪怕是从前拥有部分权利时,也只能被称作“小莱曼”。 最近,这个称呼更是被用在了她的弟弟身上。 呵……不过是父亲的一个私生子。 里世界没有女人不能掌权的说法,但无法否认,挡在女性跟前的阻碍就是会比男性多一点。 那些可笑的性别论。 组织的别称是“乌鸦”,在里世界也算是赫赫有名。  即便是她的弟弟上位,与乌鸦的交易也不会轻易断开——至少短时间不会。 直到,格兰威特在谈判桌上,将那位私生子想要销毁的犯罪记录夹杂在一堆文件里,推给了莱曼家的大小姐。 艾德琳心动了。 ——双赢? 下属替她拉开车门,艾德琳没有动,而是接着跟弥生交谈。 降谷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格兰威特用三言两语,成功挑拨莱曼家族的长女提前与试图夺权的弟弟开战。 他们之间的交易快有五十年了,莱曼家族迭了两代当家人,都没有中断与乌鸦的交易。 在离开前,艾德琳问:“您选择我的理由是什么呢?不管是谁上位,家族和组织的交易都不会中断。” 有这份文件,内讧的结局非常明了了。 久野弥生淡淡道:“能够双赢,为何不?” “非常感谢。”艾德琳利落起身,她要回去收拾她弟弟了。 艾德琳真的很好奇。 如果能得到乌鸦的支持,路会顺很多。 私生子去蹲局子,大小姐掌权上位——里世界偶尔也是会倚靠一下表世界的。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帮她呢? 局势瞬间变了。 一个是拥有家族继承权的嫡女,一个是仗着年迈父亲宠爱而滋生野心的私生子。这场战本来不好打。  艾德琳:“格兰威特先生,恕我冒昧,怎么不见库拉索小姐呢?” 库拉索一直负责组织的这条交易链,突然换人,她也很惊讶。 整场谈判下来都没有第二个表情,让人怀疑是不是面瘫了的格兰威特先生。 此刻,竟然罕见地勾了勾唇。 “是啊……为什么呢?可能库拉索有别的的任务吧。”久野弥生淡淡道,“小姐,我初来乍到,还请您多多指教了。” 艾德琳:“……哪里话。先生可有落脚的地方?不如来我们家族做客,我们一定招待周到。” 弥生:“不必,多谢。” 他偏头示意等在一旁的金发男人,对艾德琳说:“这位是波本先生,他会负责我的住处。” 艾德琳一惊,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位也是个代号成员! 她连忙颔首问候:“波本先生,您好。” 弥生:“波本兼任行动组和情报组的双重工作,是组织的得力干将。” 降谷零:“……” 干什么干什么!刚刚把他当小弟,现在反而推出来当大旗? 艾德琳越发郑重:“波本先生,刚才招待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降谷零条件反射露出笑容,顺着艾德琳的话上前一顿交际。 几句话就足以让艾德琳判断出来——这也不是寻常等闲之辈! 与【乌鸦】的两位高层分别后。 艾德琳捏着那份资料,面色沉沉。她沉吟道:“有格兰威特的情报吗?” 下属调出平板中的情报,递给她。  艾德琳:“是新人,就说明在组织内没有自己的人,尚未站稳脚跟,便被捧到天上。殊不知,飞的越高,摔得也越狠。更别提,格兰威特要同时对上两个人!” 下属:“‘兼任行动组和情报组’……那个波本是来监视他的!” 艾德琳接着分析道:“从行动组出来的人,如今也没有调离行动组,将来大概率会接管行动组。放在琴酒眼里,那就是‘我捧你出来,你反而踩在我头上’。是你,你能忍?” 艾德琳问:“你没听见他对波本的介绍么?” 下属诧异:“啊?可是就连我们都能探听到的事,想必全组织都知道了,这难道不正说明他的权势渐大么?” 下属一惊。 “与那位先生见过一面后,出来就获得了格兰威特的代号。接到代号后的第一个颇具分量的任务,就是接管组织与我们的交易链。” 艾德琳果然被逗笑,只不过笑着笑着,笑意逐渐转冷。 下属评价道:“在组织里,前途一片光明啊。” 艾德琳冷笑道:“错。波本是他的人,来帮他的。” 艾德琳冷哼:“难道不是捧杀?” “乌鸦中势头很猛的新人,是琴酒的行动组里的一匹黑马。才进入组织几个月,便升任高层,甚至得到了面见乌鸦中那位BOSS的机会。” “库拉索是朗姆的心腹,那位先生调走库拉索,让格兰威特接过库拉索的工作。这便是逼着格兰威特得罪朗姆。”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么?” 用光明一词来形容里世界的“仕途”,简直算得上是地狱级幽默了。  下属:?? 艾德琳:“全程以跑腿下属的姿态跟在格兰威特身旁,却没有不满。临到结尾介绍他时,他竟然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一遭。” 谁会把下属专门介绍一下啊!像她的下属,到现在都没有名字啊! 除非是很重要的下属。 如果没猜错,波本能从朗姆手里拿到这个任务,恐怕是向朗姆承诺过会监视格兰威特。 但今天的事,波本一个字都不会泄露给朗姆。 艾德琳的目光逐渐深沉。 别看她弟弟只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但在父亲的支持下,也算是个地头蛇。格兰威特才到这里没几天,就拿到了足以把人锤死的证据。 有本事安插一个双面间谍——波本。 能在行动组出头,自身实力也很不错。 ……行动组、情报组、后勤组,同时涉猎三个部门。 格兰威特的野心不小啊。 艾德琳叹息一声:“……双赢么?” 莱曼家族要不要上格兰威特的贼船,还要再看。唯有一点,她深信不疑。 ——就算不能交好格兰威特,也绝不能得罪。必要时,可以方便行事。 ** 黑色轿车逐渐行驶远去。 降谷零扭过头,无语地问:“你拿我扯大旗?” 他并不是傻子,就算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回过味来,很容易想通其中的关键。  “你不会的。”弥生说,“何况他一向自大,信任的人很少,本就不会信你。” 降谷零:“……我是。” 弥生没打算让秋先生在组织里沉沦一辈子,等到想要脱离组织的时候,有个红方背书再好不过。 金发男人面上轻佻的神情略微收敛,眸色深了几分。 “你好像对组织很熟悉。”波本轻笑道,“格兰威特,你想拉拢我?” 弥生:“……” 多少有点想法,单干很累的好不好。如果一定要拖个人下水,波本是最好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厚脸皮啊! ——我又没说错! 降谷零:“…………”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我是。” 久野弥生反问:“你不是行动组的人?” 而且波本很会享受,希望他能带着秋先生一起用公款享受。秋先生工作这么辛苦,就该放松放松! 降谷零:“我要考虑考虑。” “你能猜到我的来意,就不怕我转头上报给朗姆?”降谷零问。 弥生平静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久野弥生目光灼灼,毫不掩饰想要合伙的意思。 弥生:“你不是情报组的人?” 首先,波本口才这么好,以后也能把黑的说成红的吧? 弥生:“好。” 很正常,弥生并不觉得奇怪。 波本一口答应,他才会觉得有诈。 波本和格兰威特此时素不相识,格兰威特又在“明面上”惹了两个人,正常人都会犹豫。 但弥生知道,波本迟早会点头。 因为波本不仅是波本,他还是降谷零。 格兰威特是接触到BOSS的一条捷径,降谷零会心动的,哪怕冒点风险。 两人谈妥后,弥生转身往回走。 降谷零拦住他:“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去调查的?” 他这几天几乎都跟着格兰威特。 那些犯罪记录早就被私生子派人销毁,线索也会毁了个七七八八,想要恢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久野弥生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开了个黑客马甲帮忙。 他只含糊应付道:“我有我的渠道。” 也不知道波本又脑补了什么,看格兰威特的目光瞬间变了。 金发深肤的男人沉默许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组织的。” 弥生:“……嗯。” ——一看就是给他脑补了一个野心家的人设! 算了,懒得解释。  难怪这几天,只要一到洗漱上卫生间的时候,水原秋就会各种找借口提前拿回身体。 久野弥生被水原秋非常强势地关了小黑屋。 降谷零干笑:“不了,你去就好,我……我不急。” 降谷零喊了一声:“你去哪儿?不是说让我给你安排住宿?” 一点儿也没有破坏了秋先生高冷形象的自觉。 弥生有些莫名其妙:“大家都是男性,哥哥你还害羞?” 降谷零:“……” 酒店的卫生间内。 野心家么。 算了。 水原秋:“……” 过了一会儿,眼前一亮,视线和感知才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中。 弥生径直离开。 谁说不是呢? 半天等不到秋先生的回答,弥生妥协道:“好吧,以后这种事让你来,我不跟你抢。” 然后把他赶回本体。 弥生:“你要一起?” ……何况。 弥生站定回头,面无表情道:“我去卫生间。” 水原秋:“……” 弥生不再多说,转身走回酒店。  原来是害羞了。 弥生顿悟! 水龙头打开着,哗哗水声足以掩盖掉细微的动静。 镜子里。 英俊冷肃的男人隔着镜面,注视着正在洗手的少年。 挺拔的黑西装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高大,肩膀宽阔,臂膀有力。 弥生不紧不慢地把手掌伸到水柱下,慢悠悠地洗着,神色间有一丝疲惫。 他当然会累。 这么多天,本体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精神体可没有。 “累了吗?”水原秋劝道,“回去休息,让我来吧。” “再等等,我不累。而且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没完成呢。”弥生动了动嘴唇。 他的口型与要说的话一模一样,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说话声会经由脑海直达秋先生的耳朵里。 就算偌大的洗手间内再无第二个人,他还是一样谨慎。 水原秋说:“不要太勉强。” 弥生:“哥哥之前安慰我,说我会做的很好。你看,我做到了哦。” 像个小孩子在要夸奖。 水原秋神态自然地夸道:“嗯,弥生很棒。” 顿了顿,又说:“不是安慰。” ——注定会是事实的话,怎么能算安慰。 弥生无声地笑了起来,秋先生真的很懂他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但你绝对没少阳奉阴违。 知道怎么说话,会让他开心起来。 弥生又一次想起秋先生的【弟控】特质。 不管想起几次,都很害羞啊。 久野弥生茫然接过,他还以为波本去处理自己的事了。 他试探问:“你不去忙自己的事?” 弥生:“你同意合作了?” 弥生关掉水龙头,扯了一张擦手巾将水擦干。 久野弥生其实很困惑。 在他坐上那张椅子后,他仿佛在瞬间点满了谈判技能,无师自通所有话术。 足以证明:会谈判,是久野弥生本人的技能,与秋先生无关。 弥生发着呆,漫无边际地散发脑洞:难道本体也有什么没发现的技能和特质么? 抬眸一看,是波本。 可秋先生的角色面板中,并没有谈判有关的技能。 啊……说到特质。 降谷零回答得滴水不漏:“组织命令我协助你,任务还没完全成功,我怎么能离开?” 他对着镜子里的秋先生弯了弯眉眼,比了个口型“我去工作啦”,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才收回视线。 金发男人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格兰威特,这是另一家供应商的资料。” 久野弥生从洗手间出来,沿着长廊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 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啊。  降谷零立刻否认:“我只是协助你完成任务。” 弥生:“……我身上没有窃听器或录音设备。” 不用这么防备。 金发男人笑了笑,还俏皮地眨了眨眼。他的确是个大帅哥,混血使得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特有的深肤色又多了几分性感。 当他使出honeytrap时,没几个人能逃掉。 久野弥生也不例外。 尽管降谷零根本没这个心思,就是调侃地笑一下,单纯想要拉近两个人的关系而已。 可是、可是…… 这可是波本! 男神之一好吗! 久野弥生蠢蠢欲动,正想呼唤系统出来拍个照。 突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大步,与金发男人拉开了大段距离。 降谷零:“……?” 弥生:“……” 弥生正要上前,眼前突然一黑。 水原秋强势要求接管身体,连“眼睛”都遮住,不想让弥生看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想让他看见什么。 弥生诧异:“……秋哥?” 水原秋平静道:“回去睡觉,你需要休息了。“ 弥生:“可是我还可以坚持。”  可是,他本来就不用学啊。 明明没惹他啊。 弥生:? ……奇怪。 “离波本远一点。他会带坏你。” 东京,米花町。 弥生越发迷惑:“为什么我会下意识觉得自己会honeytrap?” “波本为什么会带坏我……?哥哥不喜欢我跟他学honeytrap吗?” 波本注视着格兰威特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 水原秋却不肯把身体还给他:“听话。” 区区美人计,他自己就会。 男人心,海底针。 另一头。 久野弥生从床上一骨碌坐起身,抱着抱枕,满脸茫然。 在脱离的前一秒,弥生听见了秋先生的最后一句叮嘱,声音沉磁,似是不悦,却又强压情绪。 格兰威特为什么突然走掉了? 难道在梦中跟谁学过吗? 不懂。 遥远的大洋彼岸。 弥生考虑几秒,休息也很重要,于是答应了:“好叭。” ** 久野弥生回去休息后,剩下的事情由水原秋接手。 艾德琳派人来传过消息,想要彻底锤死她弟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她不会耽误和组织的交易。 那批货,她一定会如期交上。 照理说,把莱曼家族搞定,另一边的交易链要不要都无所谓。 水原秋没有弃之不用,和降谷零一起去找了那家供应商“聊天”。 降谷零也是谈判好手,他强硬要求插手此事,就是打算在谈判桌上露一手,以免真的变成收集情报的跑腿小弟。 但他没想到,他陪着格兰威特走了几轮,那叫一个毫无用武之地。 他能够一眼看穿交易中的陷阱,冷着脸点出问题所在,点破对方的盘算,让对方惊惧。却又赶在对方因此恼怒之前,飞快给出一个台阶。 若是顺着己方的台阶下了,条件自然也是自己说了算。 至于闹翻…… 没人会想要闹翻的,至少没有人敢在格兰威特近乎实质化的杀气面前大声说话,更别说掏枪。 有人试图挑衅他。 被水原秋当场一枪送进医院。 冷酷,毫不留情,心狠手辣…… 如果说和艾德琳·莱曼的会谈,让降谷零看出了格兰威特的心计手段。  他拿出一份合同:“这批武器,我愿意以再低3%的价格出售给您。” 至于其他的…… 水原秋拒绝了。 这是在光明正大地让水原秋吃回扣。 供应商叫人把哀哀叫唤的小弟送进医院后,转头就当作无事发生,仿佛暗示小弟试探的人不是他。 “我不收贿。”水原秋冷漠道:“你愿意低3%,那就写到合同上。” 组织每次买武器的量都很大,3%可不是小数目。 合同的价格更高,水原秋就会拿到更多预算。用这笔钱去买实际上低了3%价格的武器,多余的钱,就是水原秋自己的。 降谷零神情古怪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供应商讪讪笑道:“那、那还是算了,我们按说好的原来的价格来吧。” 水原秋没有为难他,把合同签完就走了。 “当然,合同上写的价格还是原来那个数。” 降谷零挑了挑眉。 至少让琴酒出手,那个挑衅的人绝对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而不是还有机会进医院抢救。 就像第二个琴酒站在了他的面前,但格兰威特又比琴酒多了一丝人情味。 还需再看。 那么,第二场谈判,降谷零则看见了他的冷酷无情。 降谷零看向格兰威特,想知道他的选择。 哇哦,起码八位数的进账,格兰威特竟然不心动。  降谷零走在他的左侧,笑了一声,话语中的试探意味很浓。 “这么清白?还是对组织忠心耿耿?” 水原秋冷淡道:“你情报工作做的不如……我。” 降谷零的笑倏地收敛,拧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水原秋:“他是朗姆的人。” 降谷零:“证据?” 水原秋:“两天前,库拉索抵达后,私下和他见了一面。” 降谷零大吃一惊,脸色严肃起来。 所以,供应商是在故意行贿。 一旦水原秋应下了,朗姆反手就会把这件事捅到BOSS那里。到时,无论是吃了回扣的格兰威特,还是知情不报的波本,都会受到组织的处罚。 降谷零叹气:“我是被你拖累的。” 朗姆明显是在想办法报复格兰威特。 水原秋倒也没否认,只淡淡道:“也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倘若波本没有因为好奇格兰威特,想要拿到格兰威特的情报,他就不会揽下这个活。 又或者,如果他没有被弥生说到心动,起了合作的心思。 就算格兰威特中了朗姆的招,也跟波本没有半点关系——降谷零绝对会老实上报,能提前将一个颇具威胁的黑方人物掐死在幼苗期,他绝对乐意。 降谷零虽然还没有点头答应合作,但半只脚已经上了贼船。他自诩在情报一事上最具优势,如今竟然输了格兰威特半棋。 任务进展到现在,格兰威特的每一步,降谷零都能有所预料,或者能猜想到他的背后打  ** ——难得胜了半棋,该让弥生看看的。 他没想到格兰威特会这么能干,一开始还单纯把他当炮灰使,想着把琴酒和朗姆的势力钓出来,好让他看看,他的两个下属如今发展到哪一步了。 特意提起又太刻意了,不妥。 对于帮了一把,也坑了自己一把的格兰威特,降谷零越发感兴趣了。 身为卧底,但凡走错半步,都有跌落悬崖的可能。 水原秋此时有点后悔,他太早把弥生赶回去睡觉了。 降谷零是真的没料到……或许是任务接近末尾,而格兰威特全程几乎不需要他搭把手的态度,让他放松了警惕,转而看起热闹来。 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国的水原秋,收到了来自BOSS的命令。 真遗憾啊。 超额完成任务。 他还要更努力才是。 报告呈上去,乌丸莲耶都诧异了一下。 但他不知道,格兰威特本人对他的心理活动没有半点兴趣。 水原秋拿下了两份武器供应链的交易合同,组织叫他二选一,他选择两个一起要。 算。 唯有这一步。 乌丸莲耶思考片刻,既然格兰威特有这个本事,那就先用着吧。 降谷零暗暗敲响警钟。  BOSS让他长期留在海外,处理海外的任务,顺便彻底接管那两条交易链。 水原秋:“……” 得知任务后,他的脸色格外阴沉,看谁都是想杀人的冰冷眼神,寒意更胜往昔。 降谷零前来找他,见状都不得不收敛几分。 “谁惹你了?”降谷零问。 “出去。”水原秋站起身,挡住半开的行李箱,冷着脸,目光带着杀意。 水原秋住的是酒店套房,波本就住在他隔壁。 他们方才准备一起坐同一班飞机回国,没想到任务通知下来,两个人都走不掉——格兰威特不走,波本自然要留下来代替朗姆盯着他。 降谷零其实根本没进他的卧室,离卧室门口都有好几步。 他不清楚格兰威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不想因为这点事激怒他。就算他和格兰威特目前的友好关系,就像他和贝尔摩德一样塑料,能维持,最好还是尽量维持。 金发男人连连退后几步,主动道歉:“抱歉啊,我算是知道你的领地意识有多强了。” 水原秋没理他,把行李箱重新放好了。 尤其是里面的一个没有任何文字的纸皮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已经被拼好了的积木花束。 不大,但很精致。 ** 接下来的时间,水原秋接到了好几次任务。 他在完成任务的间隙,还抽空去找了个合适的公寓,暂租下来。 总不能一直住酒店。 久野弥生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才开始正式接替水原秋的身体做任务,进而借着任务进一  弥生再一次感受到了。 秋先生没有义务为了他做这些——弥生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不是秋先生有了自主意识,这些活本来就会是他在干。 久野弥生觉得这是莱伊的快乐老家,那个叛徒又是知道组织秘密的人。莱伊但凡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巧合的是,每次留给弥生的任务,都是单纯动脑或者没有太暴力的任务。 同时执行任务的人还有黑麦威士忌,又简称莱伊。 他担心被捣乱,稍微不太乐意,但到底没说什么。何况这种情况下,格兰威特还没有拒绝组织的权利。 可是,他怎么能把所有事都推给水原秋? 也是唯一一次,险些超过界限的任务。 秋先生似乎有意,把他隔绝在里世界的黑暗之外。 来都来了,组织就让莱伊来帮忙。 都是任务,还能顺便打探这位格兰威特的情报,莱伊没意见。 SR卡的自主灵活度或许能够让马甲在组织生存,但绝对不够拿到代号。 步熟悉水原秋本身自带的枪械、格斗等技能。 他找了几次空闲的时间,想和水原秋好好谈谈。一直被男人有意避开了,直到最后一次。 波本据说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匆匆忙忙回国了。与此同时,黑麦威士忌抵达了阿美莉卡。 那是抓回一名组织叛徒,一个知道组织挺多秘密的人。 只是抓捕的话,这段时间,弥生已经做过类似的任务了。他按照水原秋的习惯,在调查 水原秋接下任务后,把任务交给了弥生。叛徒的逃跑路线时,顺便调查了一下他的基础信息和各类情报。 追捕那名叛徒很有难度。 难度不在于怎么抓住他,而在于怎么不惊动FBI和当地警署,把叛徒低调地抓回。 久野弥生已经尽量小心了,可怎么也胜不过有个人往FBI通风报信! 说的就是你!阿卡伊! 耳麦里,传来赤井秀一沉稳冷静的声音:“你的动作太慢,当地警署介入调查了,警车已经出动,要不要暂时撤退?等之后时机合适,再执行任务。” 久野弥生很想给他翻一个白眼。 忍住了。 ——什么贼喊抓贼啊,这就是。他动作已经很快了好吗?再快能有你往老家报信快? “别管他。”水原秋对弥生说,“开车追上去,放走了,任务就失败了。” 别信赤井秀一的“下次”,人都被FBI带走了,就别想着有下次。 久野弥生知道这个道理。 他飞快摘掉耳麦,变了个装,带上鸭舌帽和口罩。用钥匙给车打着火,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本想着低调做人,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超级高调的公路追捕。 弥生开着吉普,追在叛徒的车后面。 两人的车都是吉普,型号相差不大,比拼的只有车技。很显然,叛徒的车技不如弥生。 水原秋的特质一名叫“这很柯学”,光看这四个字,就该知道它有多强大。 弥生很快追了上去。 他控制着车速和方向,当双方车辆几乎并线的一刹那,狠狠地撞上了叛徒车尾的保险杠。  后座的叛徒睁大了眼,满脸惊恐地看着驾驶座的格兰威特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 弥生喊道:“哥哥!” 俨然一副人格分裂的模样。 熟悉的争夺身体感觉传来,弥生反驳道:“不,秋哥,这次让我来。” 水原秋:“我说,不行!” 要求格兰威特处死这名叛徒。 弥生沉默地将车停在没有监控的空旷地方,回头,用枪对准了后座上被捆成粽子的叛徒。 毫无疑问,这辆车是不能要的。 带着一个拖后腿的换车跑路有点难,但不是不行。正这么想着,弥生就收到任务变更的短信。 从追捕,变成了追杀。 看上去就格外怪异,再配上挣扎的表情,就像是格兰威特疯了一样。 在叛徒还没重新掌控车辆方向时,车窗降下,弥生抬手,飞快且极其精准的两个点射,打爆了对方的轮胎。 两个人争夺着身体,导致每一句话,都是直接用身体的声带说出来的。 被撞击的车不受控制地打滑,旋转了将近180度。 一个标准的美式截停。 水原秋:“不行。” “你也看过他的资料,他是个恋/童/癖!就算进了监狱,也是待遇最差、最被鄙视的犯人。他还是个逃犯!” 他快速下车,走过去把人拖上自己的车,接着赶在警察来之前,用最快速度离开了现场。  格兰威特——组织里的无心杀手,他是个有精神疾病的人!不是精神分裂就是多重人格! 叛徒唔唔唔地开始挣扎起来。 他的嘴也被堵住了,说不出话,只能听着“他们”的对话。 “弥生!!”格兰威特厉声喊道,下一句又强压着脾气缓和几分,嗓音沉沉,如风雨欲来。 “弥生,听话。”格兰威特对自己说,“他的确是个能判死刑的人,即便是这种人,也不值得你脏了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FBI马上就要追过来了,你要在这种时候跟我争吗?” “……我只是,想替你承担一点。这些本来都是我的责任,不该全都推到哥哥身上……何况,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是我的命运。” “那不是你的命运,弥生,你值得更好的。”水原秋说,“我曾发誓,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什么?” “没什么。弥生,把眼睛闭上。”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望向叛徒的目光却很冷。 叛徒从格兰威特的嘴里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他直觉,只要把这个秘密报给组织,他就有机会活下去。 他想踹开后车门逃生,却发现自己被捆得无比严实,动都动弹不得。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但这个男人不值得同情,如果不是他多次对幼童下手,他就不会因为想要逃避警察抓捕而加入组织,更不会死在这里。 “乖孩子,不要听,更不要看。”  说完,他就倏然扣下了扳机,拍下了尸体的照片,传给组织,作为任务完成的证据。 “因为保护你,是我们诞生的初衷,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弥生一怔。 等FBI赶到的时候,火焰会把所有证据都烧得一干二净。 弥生连燃烧的车辆火光都没能瞧见。 弥生一把推开浴室的门,对着镜子里的秋先生问:“为什么?” 作为第一非酋,他抽到的卡百分之八十都是游戏币,游戏币都存了好几个罐子。 男人注视着弥生的目光温和至极。 水原秋已经再度平静下来了。 水原秋飞快下车,把车子淋上油,用火机点燃了。 水原秋直到回到安全屋,才“松开”他的眼睛,把身体交给他。 好在游戏币跟现实是通用的,不然真的会浪费掉。 久野弥生坐在书桌前,细细盘算起了目前的情况。 他捂弥生眼睛、耳朵的姿势非常熟练,仿佛做过百次、千次。 弥生把罐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咬牙切齿道:“下次统统拿去电玩城夹娃娃!” 截至目前,他已经抽过一百七十次卡。 水原秋轻声道:“……你经历得已经够多了……我只想你有一双干净的手。” “弥生,你该抽卡了。” 水原秋没有解释这句话,只对他说:“我记得,你还差一点就凑够新的大保底了。” 水原秋一如既往地屏蔽好弥生的感知,确认弥生无法看见、听见外界。 40-50 第43章套路 ——我还不记得有你这样的老师呢! 久野弥生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名为太宰治的小人捏扁、搓圆,幻想自己一下变得无比高大,将惊慌失措的太宰治(缩小版)一脚踩扁。 七濑里绪更是直接宕机:【太宰先生,你在干嘛啊?!快放开我们!】 现实世界中。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事实,所以无话可说吗。”太宰治笑吟吟道。 白发青年的拳头握得很紧,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想给太宰治一拳。 但是不行,他还在演戏。 一个合格的Mafia是不会揍上司的,更不会对首领恶语相向、拳脚相见,除非他找死。 太宰治自然也发现了,但他不躲不闪,假装没有发现。 出乎意料之外。 青年忍住了出拳的冲动,只挣开了太宰的手,冷冷道:“如果太宰先生想继续留下,可以再多废话几句。” 太宰治略显意外,这都忍住不打?果然是自己的下属,Mafia内部等级森严,对上级不敬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但…… 这敬畏的程度有点深啊,普通的干部似乎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被掐着下颌抬起脸,就会暴露出脖颈。没有谁能忍受要害长时间暴露甚至被人掌控着。 除非掌权者的权柄之大,已经超出了预料。港口Mafia没有对太宰动刑。 或许是知道动刑对太宰没用,又或许是港口Mafia对前任员工的企业关怀。 但弥生更偏向于,港口Mafia知道太宰回来另有所图。可就是挡不住他要来,也拦不住他想走,于是干脆做做样子,把人丢审讯室就懒得理会了。 派人在外守着,免得太宰在总部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再不走,等森鸥外的眼线把事情报上去,弥生就要见到“正好”前来探监的森鸥外本人了! “太宰先生,请务必跟紧我。”弥生说道。 “好哦。” ——问题来了,“我”是怎么抓到这只小兔子的呢?  “大人,您怎么能私自放开叛徒!” 弥生再度一掌把他敲晕,接着迅速半蹲,身形一矮的瞬间,子弹恰好从他头上飞过,接着从太宰治的胳膊擦过。 特意准备的麻醉弹,睡一觉就好了,不会伤及性命。 【正前方以及两点钟方向!】七濑里绪适时出声提醒。 两方在激烈枪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瞬间出现的身后的青年一掌劈晕了,顿时晕倒在地。 两枪过去,对面应声而躺。 太宰治猛地躲开,用JK少女的腔调喊道:“哇,差一点就打中胳膊了,好吓人啊!” “砰!” 因为速度太快,看起来就像瞬移一样,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右侧的守卫连忙拿出对讲机,就要上报。 站在左侧的守卫听见脚步声,一扭头,看见神秘大佬身后跟着的人,差点被吓到当场升天。 把挡住前进的暗岗解决,身后的已经来不及处理了。 “砰!” 太宰治慢悠悠地跟上,脑海里还在飞速运转,等会儿该如何套话。 弥生躲过一轮射击,快速拔出手.枪,抬枪射击。 无人理会太宰。 “负二层01号审讯室发生——唔!” 左侧的守卫幡然醒悟,震惊道:“你不是中原大人的下属,你是入侵者!”  久野弥生反手扔了枚烟雾弹,顾不及剧本中的“上下级制度”,一把抓起太宰治的手腕,拖着人往电梯的方向跑。 电梯口缓缓打开,想也知道一楼的电梯口一定已经被人堵了。开门就会对上枪口。 太宰治好心道:“可以让我顶在前面,他们不敢对我开枪的。” 但没想到白发青年根本没有进电梯,探身进去摁了上行键后,拉着太宰治,往最角落的地方跑去。 太宰治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 他被拽着挤进一个狭小的过道里,面前是一堵墙,死路。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太宰治用气音说道,“我们不赶紧逃跑吗。” 因为异能力告诉他,这里有一条密道。 久野弥生半蹲下,手指自下而上地拂过墙壁,在离地大约七十厘米的位置停下。 他用指节敲了敲墙,墙壁竟然是空心的,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可是异能力不会告诉他密语,弥生想了想,顺从心意,随手试了试三重一轻的敲击手法,可惜并不见效。 看来灵魂的直觉有时没用。 【里绪?】弥生问道。 【抱歉,我也只想到这个……我们很少负责审讯,几乎没来过这里。】七濑里绪也有些着急,歉意道。 没关系,现场有人知道。 弥生扭头去看气定神闲的某人:“太宰先生,密码是什么?” 太宰治:“我又不是港口Mafia的人,我怎么会知……”  “咳咳,这位远道而来救我一命的异能侦探先生,我们来聊聊天吧?” 这条密道很长,不知通向何方。没有灯,弥生没有带手电筒,只好拿出手机,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 有节奏的敲击后,墙壁突出一个石块,弥生抬手摁了下去。 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那条堵死的墙自动挪开了,露出门后平铺向前的水泥路。 “……” 太宰治配合地加快了脚步。 白发青年头也不回地说:“太宰先生,走快点好么?” 太宰治伸手扯了扯青年的连衣帽,十分手欠地把弥生戴的好好的帽子扯掉。 太宰治像只猫听见两脚兽要没收猫猫罐头一样,脸色顿时一变。 “……” 弥生带着太宰走了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太宰治吹了声口哨。 “七濑君~” 在狭长的隧道中,说话都有回音。 弥生:“如果您不说,我会告诉小银、”他猛地顿住,改口道:“告诉侦探社的人,您最近罐头吃多了,需要断掉一周蟹肉罐头。” 白发青年闷不做声地走在最前,太宰治把手揣在口袋里,跟在身后。 “理理我嘛。” 他果断伸手,替青年敲下密语。 “…………”   弥生:“……” 好幼稚啊!太宰治,你是得不到回应就喜欢扯前座女生辫子的小学生吗? 弥生把兜帽重新戴好,刚迈出一步,又被拽了拽衣摆,吓得他差点绊倒。 “小心小心。”太宰治眼疾手快扶住,得意道:“还好我扶住你了,不然你就要摔倒了。” 弥生:“……” 要不是你突然拽我,我根本不会摔啊! “来聊聊天吧?”太宰治再度建议。 行。 反正脱离险境了,可以开始演戏了。 弥生冷淡道:“您想和我聊什么?” 太宰治:“聊什么都可以,首先从剥离敬称开始?对我不用那么客气啦,这样搞得我很像是你上司一样。” 这就开始套话了吗! 太宰治钓鱼,愿者上钩。 想必今天的谈话之后,钓鱼人和游鱼都能满意。 弥生故意顿了顿:“……太宰先生说笑了,我对你用敬语只是习惯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道:“哦?习惯?我还以为我真的是你的上级呢。” 弥生:“……我没有加入侦探社,这不过是我用惯了的礼貌用语。” 太宰治拖长嗓音:“原来如此啊。”他慢悠悠地说:“可我说的是港口Mafia,不是武侦。” 太宰治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青年的回答。只有两人沉闷的脚步声在密道内回响,道路笔  太宰治说:“现在不是,但之前是。” “对我超过寻常的尊敬和信赖,严格遵守Mafia等级制度……你曾是我在港口Mafia的下属。” 像是有谁差点握不住照明用的手机,却又险而又险地在滑落前固定住,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怎么了?” 尽管他的记忆中没有这回事,但他就是这么判断的。要修改记忆太简单了,就算他拥有人间失格,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太宰治默默跟在白发青年身后,又走了几步后,突然开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的身份和来历。” “我不是港口Mafia的人。” 白发青年:“您没有证据。港口Mafia的资料库里,是不是没有我的名字?您既然用这三天偷溜进去查过了,就不要再怀疑我了。” 投在路上用来照明的光,突兀地轻晃了一下。昏暗的环境里,那点抖动的光十分明显。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私家侦探。”青年答道。 “侦探?”太宰治哼笑一声,眸色幽幽:“你的行事作风永远带着Mafia的影子,你跟我说是侦探?别太搞笑了。” 最后这句话,太宰治的语气十分笃定,不带半点反问和质疑。 手都抖了,还在撒谎。 直地往前蔓延,似乎没有尽头。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对我的态度?”  “尊敬、爱戴、敬仰、路标和明灯……随便什么词都好,你看我的眼神,跟敦有什么分别?” 太宰治冷笑一声:“那本书就是专门留给你的,你猜到我可能故意诈你来港口Mafia,但还是来了。因为你不确定港口Mafia对待一个叛逃者的态度是怎样的,你怕我死!” “……我心地善良,不行么?”弥生反问道。 太宰治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你确实是。刚刚竟然是用麻醉枪,而不是普通子弹。” 弥生:“我和他们没仇没冤,都是自——横滨人,无缘无故干什么杀人?” 太宰治:“想说自己人可以直接说,断得再快也没用,我听见了。” 白发青年一阵可疑的沉默。 太宰治:“你是怎么进来‘救’我的?” 弥生:“直接走进来的。” 太宰治一敲手心,恍然大悟:“噢!就算脱离了Mafia四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融入Mafia是么?” 他拍了拍白发青年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懂,洗身份容易,洗气质难。” 弥生:“……” 弥生不想再被太宰治牵着走,剧本虽然是这样写的,但怎么总感觉在被套路啊。 “这条隧道到底通往哪里?” 太宰治:“转移话题是没用的。通往哪里,你心里清楚得很。刚刚不是还在试密码?” 弥生:? 太宰治充满暗示意味地说:“连续两次敲击中间间隔单次敲击,三重一轻,这是我惯用  弥生:…… 弥生:?! 而你刚刚敲出了我的惯用码。 太宰治:“很好,看来我教过你开锁。你觉悟不错啊,我教过敦,那孩子说会犯法,死活不肯学呢。” 太宰治一把塞进他手心:“骗谁呢。你接的第59单任务,不就是用一根铁丝帮邻居开锁?还有第……” 灵魂的直觉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弥生还想装一下:“……我不会开锁。” 两人走上近前,太宰治弯腰捡起一根铁丝,递给白发青年。 的密码。” 师父快别念了。 “原本想给这扇门换个密码的,可惜后来我就跳槽去了对面侦探社。你要是不叫我走快一点,我差点就要顺手换掉了。” “喏,用这个开锁吧。” 太宰治耸了耸肩。 拐过这个弯,隧道的出口就在不远处。隐隐有着流水的声音,远望过去,只见出口处被一个带锁的盖子堵死了。 弥生:“……” 弥生差点绷不住,他是真没想到顺手敲的密码真的是太宰治用过的。 弥生把铁丝捅进锁芯:“我开、我开!”  正常教开锁,敦是不会这样说的吧!你都干了什么啊?! 锁很快就开了,厚重的铁盖也被两人合力搬走。 “怎么这里会有散落的铁丝?”弥生问。 太宰治随意道:“哦,我之前特意放在这里的。以免忘带钥匙,又懒得回头去办公室拿。从这里走回去很远的好不好。” 弥生迟疑问道:“你家门口地板上的铁丝?” 太宰治:“我丢在那里的,这样出门就不用带钥匙啦!是不是很方便?” 弥生:“……” 难怪铁丝弯折的弧度那么自然,那么贴合门锁! 钻出那个小洞,跳下去,外面竟然是横滨的下水道。 说实话,有点臭。 弥生皱了皱眉,但太宰治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井盖。 “沿着墙上的梯子爬出去就是最近的出口了。”太宰治体贴地问:“还是你想跟我散散步?我做出安排了,保证不会有人追过来。” 弥生问:“你跟森先生做了什么交易?” ……是森先生,不是首领么? 到底是离开太久改口了,还是另有原因? 太宰治心中思索,面上不露半点异常,笑道:“一个宝石采购的渠道,换三天审讯室的使用权以及向秘书长点菜的机会,整整三天帝王蟹大餐噢!” 【他不是说小银没有送蟹肉饭?!】七濑里绪犀利道。 就是啊。  ——太宰治!你别叠了,再叠一个小数点,系统受得住我们受不住! 弥生:“……” 弥生:“……” 两人痛苦闭眼。 七濑:“……” 系统:【滴滴!宿主亲,你有一个新的进度未查阅哦。】 太宰治故作惊讶:“嗯?我说的是秘书长,小银可不是首领身边的秘书长啊。” 弥生和七濑同时看了眼通知栏。 “我先帮你探探路。” “先上去再说吧。”太宰治笑了笑,笑容中竟然难得有点温柔,只是话不那么温柔。 他轻轻柔柔地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呀?” 有思路了还不敢大胆猜?一定要听到亲口承认吗! 他们走过最多的路,原来是太宰治的套路。 “可能是这里的空气不好,我看你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么呆,怎么编谎话骗我?” 弥生紧跟着脱口而出:“你刚刚还跟我说小银送来的饭菜没有蟹肉!” 七濑:“……” 【进度:49.9999%】 太宰治说着这种话,率先从梯子往上爬,推开井盖,攀了上去。久野弥生紧随其后,有点郁闷地跟着爬梯子。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弥生爬到最顶端,抬眼却见太宰治俯身朝他伸出手,男人逆着光,面色沉静,鸢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里绪,抓住我的手,小心别摔了。” 在这个瞬间。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的眼前同时闪过一个画面。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周围有很多人,被压在地上跪了一地的男人、挤在一堆压抑着哭声的小孩。 为首的那人披着厚重的黑色大衣,红色的长围巾绕过脖颈,搭在男人的肩头静静垂落。青年看着很是消瘦,但气势惊人,他转过头来,目光巡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张脸,赫然是太宰治的面容。 太宰治抬手指向角落里的黑发男孩。 “那个孩子留下,其余送去福利院,参与买卖的人一个不留。”他平静地宣布道。 “是!” 身后的下属鱼贯而入,将首领的命令无声且迅速地执行。 所有人都被清空了。 太宰治走向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可怜男孩,半蹲下来,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嗓音温柔。 “弥生……里绪?还是小真?现在是哪一位呢?” 面上沾着灰黑的小弥生抬起脸,抖着嗓子:“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你、你是太宰,我听弥生提过你……!” “对,你是哪一个人格呢?” “……我是里绪,七濑里绪。” “怎么不是秋先生或相原先生?”  久野弥生尚未从回忆中走出来,恍惚间真把这个宰当成了首领宰。 太宰治眉头紧锁:“你在发什么呆?这也太危险了。” 他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太宰先生!” “抓住我的手,不要摔倒,可以做到么?” 久野弥生张嘴想答。 太宰治直起身,朝小少年伸出手,笑容温和。 “目前是谁?” “他们还没诞生,不是每一次轮回都能唤醒所有人格的。” 弥生倏然发现正被太宰治紧紧扣着的手腕,这是要靠测脉搏来测谎。 太宰治蹙了蹙眉,把人拉了上来,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是!我会努力的,太宰先生。”】 “只有我和弥生。” “……” “好,接下来,冷静听我说。里绪,我会带你们回港口Mafia。你和弥生正在发高烧,但是从屋内到车上的这段路,你们得自己走,因为这是你们的初次亮相,而你和弥生将来会是我的学生。” 太宰治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搭在少年的脉搏处,轻声问道:“里绪,刚刚想起了从前和我相处的画面么。” “里绪?里绪——” 【手!】七濑里绪喊道。 久野弥生恍然惊醒,差点松手从梯子下摔下去,还好被太宰治一把拽住。  他猛地甩开太宰治的手,踉跄着退了两步。 从下水道爬出来,恰好是一处僻静的小巷。 太宰治把人堵在巷子里,直接问道:“四年前写信的人究竟是不是你?教导你、带领你成为Mafia的那个‘我’,究竟是谁?!” “……” 久野弥生闭了闭眼,避开了与太宰治的眼神接触,他轻声道:“……首领,不,太宰先生。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深究了。” “您还活着,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事。” 弥生说完,撇开头,匆匆绕过太宰治离开了。 太宰治没有拦他。 他茫然地望着青年离去的瘦削背影,被庞大的信息量震惊到了。 这一刻,太宰治全都想通了。 ……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75%】 第44章信物 有关首领宰的回忆出现后,弥生的心神一时极度恍惚,险些从梯子上摔落。 之后也是,匆匆忙忙地应付完太宰治,他就逃出了那条巷子。 弥生放慢了脚步,他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直接抱头蹲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自闭了,里绪。”弥生说,“你竟然没有告诉我,我们的导师是首领宰!” 七濑里绪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温柔劝道:【没事的,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这也算误打误撞编对了剧本呀。】 弥生悲愤:“我还自信地跟你科普首领宰的存在!” 七濑:【你当初大概也用这种方式介绍过首领宰,就当再听一遍。】 弥生还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当小蘑菇。 他自闭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姿势。 七濑里绪哄了弥生好几句,弥生正要回应,耳畔突兀地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怎么啦?】七濑里绪问他。 弥生:“好像听到碎玻璃的声音……你没听见么?” 七濑里绪摇了摇头:【是错觉么?】 弥生看了看脚底,又看了看沿途的路面,非常干净,别说碎玻璃,连个塑料瓶都没有。 “……或许是吧。”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几年前,叔叔开车带着高烧刚退的他离开横滨时的事。 当时,他也在半睡半醒中听见了这个声音。 弥生:“好像听到碎玻璃的声音……你没听见么?” 七濑里绪摇了摇头:【是错觉么?】 七濑里绪哄了弥生好几句,弥生正要回应,耳畔突兀地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太宰治,还好我没放弃你!这出戏演得是有点累,但超值!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这也算误打误撞编对了剧本呀。】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几年前,叔叔开车带着高烧刚退的他离开横滨时的事。 他温柔劝道:【没事的,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水原秋原本的构建度是50%,在经过一系列在东京的自主活动后,他的构建度才升到53%。 就这百分之三,还是组织里的人看到水原秋离谱的请假条“我去南极挖石油”,集体绷不住才涨的。 七濑里绪的构建度已经有75%,远远超过了水原秋的53%! 这都得感谢太宰治! 弥生喜滋滋道:“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说完,他就感觉到一股倦意自心底涌起。 这具身体是不困的,困的是弥生的灵魂,或者说是弥生的精神体。 弥生揉了揉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回去早点休息吧。】七濑里绪劝道,【还没完成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今晚……恐怕会梦到很多过去的事情。】 睡个好觉什么的,至少今夜不太可能。 弥生顿时苦着脸:“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交替了身体的控制权,弥生的精神团子贴了贴另一个大团子。 他叮嘱道:【记得吃晚饭,提前说晚安啦。晚安,里绪。】 七濑里绪忍不住也贴了回去,蹭了蹭软绵绵的小团子,满足道:【晚安,弥生。】 “……” 久野弥生离开了。 这附近的街道安静无人,七濑里绪又往前走了两条街,突然看见了Lupin的招牌。 原来密道离这家酒馆这么近。  织田作之助答道:“我来捡太宰。” “……?” 七濑里绪转过街角,自天桥上行走而过时,余光突然瞥见河道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找家餐厅解决晚餐吧。 七濑里绪用手撑着天桥的栏杆,看准角度一跃而下,落地向前一个翻滚卸掉冲力。 七濑里绪停下脚步,迟疑地探头喊道:“织田先生?” 无论是弥生还是七濑里绪,都被拉进了回忆的漩涡中,直到离开那条巷子、离开太宰治的身侧,他们才稍稍冷静。 七濑里绪漫无目的地走在横滨的街头,沿途街灯由近及远地挨个点亮,像一排排明灯,照亮迷途之人回家的路。 七濑里绪远远望了几眼,没有进去,也没有忙着去做委托。 啊啊啊他们忘记了! 都是突然出现的回忆杀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反问道:“不是你让国木田转告我,让我到鹤见川下游等着捞太宰吗?” 七濑里绪:“……” 更别提弥生在知道真相后就开始社死,没有当场蹲下自闭,已经是身为影帝的职业素养。 鹤见川下游的河道边,红发男人闻声抬头。他站起身,抬手示意道:“是我,我在这里。” 青年毫发无伤地起身,拍了拍衣角和裤腿上的灰,小跑到红发男人跟前。 “织田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港口Mafia折腾一圈,又跟太宰治一番对峙,天色早已逐渐昏黑。 忘记和弥生一起把太宰先生踹下河了! 连累织田作了,害他白白吹了几个小时江风。 七濑里绪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把前因后果挑着告知织田作,道歉:“当时一时失控,就说出了气话。本来是想着把太宰先生丢进河里,让他泡泡水清醒一下的……” “十分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恍然大悟。 “难怪……原来如此啊。” 七濑:“嗯?”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太宰失踪后,我原本是要去找他的,尤其是当国木田把那本书拿到侦探社。上面的暗号,我一看就懂了。” “就当我准备启程去港口Mafia,试着动用关系救人的时候,国木田、敦都拦住了我,就连乱步先生也说谁都不用去,还说太宰会平安回来的。” “其他人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我想了想,还是来河边等一下太宰,万一他体力用尽,被水草卷住脚溺死在河里,那就不好了。” 红发男人面色平静地说。 七濑里绪:“……” 该说织田先生想象力好可怕,还是夸他未雨绸缪? 七濑里绪选择转移话题。 “既然织田先生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织田作之助倏地伸出手,拉住青年的胳膊。  七濑:“……还没有。” ** 七濑里绪一开始不懂,但他很快就懂了。 孩子们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更有甚者举起大拇指,大声夸他是个勇者。 红发男人的眸中有一丝极淡的温和笑意,他抬手摸了摸七濑的发顶:“不麻烦。” 织田先生的咖喱饭,是变态辣版咖喱饭! 孩子们:“呜哇!织田作,你快来,这个哥哥要死掉了!” 七濑里绪在餐桌上奄奄一息:“水……请给我水……” 织田作之助一锤定音:“那我请你吃咖喱饭吧?我亲手做的,就当是为这段时间的打扰和试探赔罪了。” 七濑里绪有点心动。 七濑里绪自认为是个大人,端着盘子盛了织田作那一锅。 织田先生的咖喱饭…… 织田作之助煮了两份:一种是大人版,偏少。一种专供儿童,偏多。 七濑里绪回头:“嗯?您还有什么事吗。” “哥哥,给你喝我的牛奶行不行?” 他犹犹豫豫地点头了:“那就麻烦您了。” 七濑里绪被织田作之助带回了家,蹭了一顿咖喱饭。 只见红发男人一脸苦恼地想了许久,总算开口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好想吃! 因为……  “哥哥原来也是还没长大的勇者,要和我们一起吃儿童餐才行!” 织田作之助匆匆赶来,他之前去楼上的书房喊在做功课的孩子——都是上了中学的孩子,没来得及提醒七濑里绪去吃儿童餐。 织田作连忙倒了杯水给七濑,又把他的餐换掉。 “抱歉,是我忘记提醒你了。这份是加了重辣的,一般人吃不惯。”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七濑里绪遗憾放弃织田作同款辣咖喱,默默混在孩子堆里,跟着吃儿童餐。 用餐后,七濑里绪坚持把大家的碗碟洗了,又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提出告辞。 织田作之助没有留他,只送他到门口。 七濑里绪欲言又止:“您的咖喱饭很美味,我……” 他想说,下次还可以来么?他吃到了,弥生还没品尝过。里绪想让弥生也有机会来品尝。 织田作之助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下次还可以来,我给你做微辣的,这样你也是成年勇者了。” 这么说,是因为今晚做棋牌游戏时,孩子们以“你没有吃辣咖喱勇者餐,要跟我们一起当未成年预备勇者”为理由,将里绪拽进了他们的阵营,对敌织田作的阵营。 七濑里绪当时有点遗憾,因为他不想对上织田作。 谁和织田作打牌能赢啊! 太宰治除外。 但这并不是想当勇者的遗憾。 织田作之助显然是误会了。  晚上做游戏的时候,孩子们太过兴奋,在七濑身上爬上爬下,硬是要被他抱,偶尔两个孩子还会争抢七濑怀里的位置。 还和小孩一样,喜欢勇者的冒险游戏呢。 也是。 孩子的御守都是织田作去寺庙买回来的,他亲手买的,当然知道没有买过这个款式的御守。 织田作之助看着七濑里绪匆匆离开的背影,感慨:“果然还是孩子啊。” 大概是那时候掉在地毯上的吧。 中间用银白色的线,细细绣了“平安”二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 织田作之助仔细看了看那枚御守。 织田作之助转身回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客厅,突然在地毯的坐垫下看见了一枚金色的御守。 孩子们挨个看过,全都摇头否认了:“我们没有这种款式的御守呀。” 明黄色的底,边缘用灿金色绣了一圈花纹藤蔓,竟与青年的兜帽边缘和衣袖边缘的纹路有些相似。 针脚细密,布料上盛,一看便是精心制作的,看着就很精致。 七濑里绪不好意思解释,红着脸,低着头道谢:“……好的,谢谢您。” 那就只能是七濑里绪落下的东西了。 他把孩子们唤来,问道:“你们掉了御守么?” “嗯?”织田作之助将其捡起,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御守?”  明天再去还给他吧。 织田作之助如此想着,把御守收进了外套口袋里,这样明天就不会忘记。 他叮嘱完孩子们,让他们记得早点休息。 之后便换了鞋,准备出门。 “织田作,你要去哪里呀?” 已经是个大孩子的幸介,帮忙把玄关挂着的钥匙递过去,顺口问道。 “我去一趟Lupin,太宰和安吾约了我喝酒。你们早点睡。” “噢,知道啦,我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的!”幸介显然也认识织田作的朋友,对着男人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 Lupin酒馆。 太宰和安吾早已等候多时。 坂口安吾面前的是经典的螺丝起子,此刻正一脸无奈。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望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一点,面上没有表情。 织田作之助在老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常喝的威士忌。 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诧异地问安吾:“太宰怎么了?” 安吾推了推眼镜,拿起酒杯,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问他也不说话。” 织田作之助扭头去问正主。 “太宰,你怎么了?”织田作说,“是今天从港口Mafia逃出来的时候受伤了吗?” 坂口安吾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安吾怀疑道:“森先生会这么好说话?” 坂口安吾紧张得要命,一方面担心友人的安危,;另一方面……双方开战,证明要加班,他不想加班啊! 太宰治幽幽道:“没有开战啦。只是和森先生做了一个小交易,借用了几天审讯室。” 比如从潜入和逃离的效率、对待港口Mafia成员的态度,能看出七濑里绪对港口Mafia的熟悉程度以及友好程度。 “这么好的事,森先生才不会错过呢。” 太宰治嘀咕道:“他就是说说而已,才不敢以下犯上呢。” “哼哼……” 又比如,总部的资料库是最全的。三天,足够太宰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资料库翻上一遍。 “那孩子真是的……” 织田作之助说:“我在江边遇见了七濑君,他还跟我道歉,说本来想把你踹下河的,最后还是没做。” “太宰!你被抓回港口Mafia了?!你们又要开战了吗??” 太宰治哼笑道,“当然啦!只有港口Mafia能发挥最大作用!” 织田作问:“一个审讯室,哪里都有吧。一定要港口Mafia的么?” 太宰:“拜托,那可是一条高档宝石渠道诶。能力到位,搞到一个开采权不是问题。但凡开采出什么高级宝石,无论是卖给意大利的Mafia家族——比如彭格列,又或者留着自己研究,都是百利无一害。” “什么?哈哈哈——”安吾幸灾乐祸的笑了,“太宰,你们才认识多久,就有人受不住想踹你下河了么?” 安吾:“不好说吧?人家又没加入侦探社,不是你的后辈啊。” 太宰治挑了挑眉:“但他曾是港口Mafia的人。” 坂口安吾一下没了声。 织田作之助倒是早有预料:“所以你试探出什么了么?” 太宰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抬眸扫了一眼吧台后的酒保。 酒保鞠了一躬,如四年前一般,安静地退下了。 一只三花猫跳到了最边缘的椅子上,假装淡定舔毛。 太宰治瞥了那只猫一眼,勾唇笑了一下,没有像赶走酒保一样赶走他。 小酒馆内,除了那只猫,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沉静优雅的古典曲缓缓流淌在店内,太宰治敲了敲杯中的冰球,低声问到:“织田作,安吾……以前,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会接任首领一职?” 被提问的两人面面相觑。 安吾率先点了点头:“多少有吧。毕竟你当时……呃,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可以把森先生踹下台的样子。” 织田作倒是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他补充道:“高层离我太远了,我平时都在考虑怎么攒钱养孩子……”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无语一瞬。 眼里只有养崽。 织田作,不愧是你。 太宰治叹气,解释:“森先生天天担心我哪天一枪毙了他,或者用刀割开他的喉咙,自  听到青年说“能看见您活着”时,更是什么都懂了。 他轻声道:“但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我,当上了首领。他还捡了一个小孩回去养,让他成为自己的学生,教养他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Mafia。” 这一切,都是因为—— 太宰治看向一旁安静喝酒的红发男人。 七濑里绪,他之所有在此世间找不到任何痕迹,对他、对港口Mafia、对织田作对安吾都过分了解,在四年前便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 他是一位异界来客。 大概是为了让织田作活下来吧。 太宰治点了点头:“就是七濑里绪,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他是那个世界中‘我’的学生。” 太宰顿了顿,成功吸引了在场两人一猫的视线。 那些都是七濑里绪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自然会知道。 “但是……” “另一个世界……”安吾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孩子,难道说——” 太宰治在听到首领二字时,就已经了悟。 “但其实……我从未想过坐上那个位置。”太宰治说,“不觉得很无聊吗?为了整个组织,累的要死要活,我才没兴趣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至于那个世界的“太宰治”为什么会成为首领…… 己上位当首领。”就像森先生用手术刀杀死了前任首领那样。 几人都有些震惊。  太宰治丝毫不意外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四年前,没有人提前预警,却有人告诉太宰治篡位能救织田作,太宰治也会用尽办法把森鸥外踹下台。 “七濑里绪……不容易啊。”安吾叹了口气。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独身一人从异界而来,失踪了四年,是不是因为穿越世界后又对战mimic受了伤,所以躲起来了?还是又穿了回去,却在四年后又一次不慎来到我们的世界。” 安吾摇了摇头:“这得问本人了。不过还是不要去问比较好,怎么说,都是戳他伤口的事。” 织田作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或许我和太宰不该对他百般试探。”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懒懒道:“反正我什么都猜到了,以后不问就是啦。” 织田作点了点头:“要不要去道个歉?”他想了想:“我请他吃了一顿咖喱饭,太宰,他似乎想看你跳水。” 太宰治:“……” 真的要这样做吗?? 太宰治一言难尽道:“还是算了吧。” “话说,那个世界的太宰是首领啊,还养了一个孩子,做了老师。” 织田作之助感慨道,“很难想象呢。” 安吾赞同点头。 ——恐怕不止一个。 太宰治想起白发青年从初见时,就对中岛敦格外亲近和自然的态度。  却没想到异界的他真的跳了。 太宰治突然升起兴趣:“给我看看?” 只是…… 从前,太宰治也坐在天台边缘想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天台边缘没有护栏,一跃而下时,没有任何阻碍和难度。 太宰治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太宰治没有伸手去碰御守,而是摸着下巴端详道:“看起来是手工制作的,没有任何寺庙的标示,是私人手作御守?” 说着说着,太宰治的余光瞥到红发男人鼓起一个弧度的衣兜。 太宰治突然有些后悔,不该随手把暗号塞在跳楼那一页。万一异界的他真的选了这种死法,那孩子看到时会是什么感觉? 坂口安吾不得不给三花猫让了个位置,无奈道:“老师,怎么连你也这么八卦。” 织田作之助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是里绪的御守。” 这么急忙地赶去救人,怒气冲冲地扬言要把他沉河,是想到了死去的老师吗? 三花猫假装听不懂。 “织田作,你口袋里装着什么?” 恐怕那个世界的敦,也是他的学生。 反正是死了的。 织田作之助拿出来,摊在手掌心。三颗脑袋凑了过来——其中一个是毛茸茸的猫猫头。 首领是不是还活着,就不一定了。 是不是跳楼不知道。  他拖长了嗓音,呼唤道:“安吾——” 坂口安吾一顿,为难道:“不好吧?你不是说不问了吗?” “当面不问,还不准我在背后查查吗。万一这枚御守跟另一个‘我’有关呢?”太宰治催促道:“快点快点。” 坂口安吾:“难道你还会针线活?!” 太宰治:“我不会,小银会啊。她还帮芥川缝过破了个洞的外套!” 织田作:“芥川银?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太宰:“她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秘书长啦,都是我今天套话时套出来的哦!”他不断骚扰坂口安吾:“安吾,快点帮帮我!” 太宰治是真的觉得有可能。 从里绪的语气判断,他跟小银一定很熟,甚至关系好到能张口就要断掉首领一周的蟹肉供应。 小银送御守给他,而御守又是贴身之物。借由此,或许可以一窥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坂口安吾被太宰治说服了。 “好吧。” 他拿起那枚御守,眼镜后的双眼微阖,轻声念道: “异能力「堕落论」!” 安吾看见了。 一个黑发少年正坐在书桌前,皙白指尖捏着细针,一针一线地专注缝着“平安”二字。 台灯的光投映在少年的面颊上,面容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光影交错,他的五官越发明  他微蹙着眉,表情似有苦恼,但动作间不见半点急躁,每一针都饱含心意。 太宰治:“接电话去了,里绪打来的。” 安吾睁开眼,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织田作觉得很莫名其妙,茫然道:“他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物品在我家,问我可不可以现在过去拿,我说已经替他收起来了,明天拿去还他。” “嘶——叔叔,马上就睡了!等我写完这道题!” 少年吓了一跳,慌张地要收起御守,手指不慎被针尖刺了一下,吃痛倒吸气,却又不得不立刻藏起痛呼,扬声回应长辈。 安吾沉默了一会儿,问:“织田作呢?” 安吾不肯说他都看到了什么,等织田作回来,立刻抓着人问道:“七濑里绪跟你说什么了?” 是小银、‘太宰治’、还是中岛敦和泉镜花,哪怕是中原中也都有可能! “弥生。”少年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夜深了,还不睡吗?” “……” 安吾异常执著:“还有呢??” 等卧室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从把藏在课本下的御守重新拿出来,再度凝神,低头缝制御守。 “嗯嗯!不累的!” 晰动人,眉眼如画,轮廓线条分明。 “好,别太辛苦。” 太宰治问:“怎么样,看到了谁?”  太宰治意识到不对劲,缓缓皱起眉头。 织田作一头雾水:“他反复叮嘱我一定要保管好,不要弄丢弄脏,然后一直在道谢。” 他感叹道:“大概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物品吧。” 安吾:“…………” 织田作问:“你看到什么了么?是不是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七濑相处的画面?” 安吾对上两个“老父亲”“刺探”的目光,慌张道:“让我再看看!” 他又一次用了异能力。 这次,安吾看见了不同的画面。 四下无人处,一个打扮成快递员的青年将那枚御守递给七濑里绪,笑着说:“这是久野先生寄给您的快递!” “谢谢你,小林。” 七濑里绪接过,拿笔签收。 名叫小林的快递员说了句“不客气,乐意为您服务”后,就转身走了。 七濑里绪的掌心放着那枚御守,低头注视许久,开始轻声地自言自语,似乎在透过御守和谁对话。 “收到了,是御守啊。” “谢谢,辛苦了。” “我很喜欢。” 青年眉眼弯弯,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把那枚御守放进了最贴近心脏的口袋处。 “……” 安吾再次睁眼。  两人同时睁大了眼。 安吾欲言又止,试探问:“太宰,你现在认为七濑是你的学生么?” 太宰治思考片刻:“算是吧。另一个‘我’鞭长莫及照顾不到,就由我来接着教育他、指导他。也不会有多麻烦,跟敦一起教就好。”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安吾:“你学生的定情信物。” 织田作和太宰治站在他的面前,将他团团包围住。 安吾指了指御守,对太宰治说:“这个。” 第45章挚友 “定情信物?!”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但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七濑里绪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太宰治问道:“和谁定情?”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么?”那小情侣岂不是要分隔两地。 这都不是异地恋了,那叫异界恋。 太宰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情顿时有些微妙。但他还是想听听安吾的说法,究竟是怎么看出来一个御守是定情信物的。 坂口安吾说:“我看见了一个少年坐在灯下缝制御守的画面,第二次使用异能力时,看见的就是快递员避开所有人耳目,私下把御守递送给七濑里绪。” 太宰治:“……还有呢?” 听起来很正常啊。 织田作之助赞同并猜测道:“那个少年可能是他的弟弟或亲人?” “不像是亲人。” 坂口安吾把画面复述了一遍,摇摇头说道:“那位少年是在半夜偷偷缝的御守,还以“做习题”为借口瞒着家里的长辈,如果真的是亲人,做御守这种事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更别说,七濑里绪接过御守时的表情很……” 坂口安吾把画面复述了一遍,摇摇头说道:“那位少年是在半夜偷偷缝的御守,还以“做习题”为借口瞒着家里的长辈,如果真的是亲人,做御守这种事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更别说,七濑里绪接过御守时的表情很……” 坂口安吾拧眉想了一下形容词:“温柔?深情?他还对着御守自言自语说什么‘喜欢’之类的话……总之,那个眼神和语气不一般!” 他斩钉截铁道:“就算不是心上人,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宰:“你明天还他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一下。”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好吧。” 织田作之助拿着金色的御守看了会儿,慎而又慎地现场找了个干净没用过的布,把它包裹好,甚至不放在外套的外口袋,而是放在了内侧的暗袋里。 如果是非常重要的物品,像之前那样随意放置就不妥了。  太宰:“他叫什么?” 他还查到七濑里绪装成大学生,在一家医院拆了一枚炸弹——顺带一提,国木田还想拿这件事让他老实上班,还好他自己查到了,不然就翘不了班去港口Mafia布局了! 三人重新落座,碰了下杯,安静地喝了会儿酒。 他点了点头,说了个快递公司的名字,又说:“那家公司我有印象,是东京的快递公司。对了,快递员叫小林——七濑里绪是这样称呼他的。” 安吾:“好像是弥生……快递员说‘这是久野先生寄来的’,一位男性长辈隔着门催他早睡时喊得是‘弥生’。” “东京啊……”太宰治若有所思,“七濑里绪就是从东京过来横滨的。” 看来有必要去东京一探究竟了。 太宰治颔首,估计等三人散场后,他就会去调查小林和那家快递公司。 太宰:“那就是久野弥生。快递员是哪个公司的,安吾,你看见工作马甲上的logo标志了吗?” 这种重要信息是情报人员第一时间关注的,安吾自然不会错过。 他们随意地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为何又拐到了七濑里绪身上。 坂口安吾说:“我还听见送他御守的少年的姓名了。” “好。” 又是东京。 比起这些,织田作之助更关注另一件事。 “做题……” 酒保中途来添过一次杯,随后再次撤去后室,以免听到不该听的话。  红发男人苦恼道:“安吾,那孩子大概多大?” 坂口安吾喝酒的动作一僵。 另外两人顿时感觉不妙,目光齐齐投过来。 安吾握紧酒杯,委婉暗示道:“他放在书上用来藏御守的课本和习题册,是中学教材。” 你们懂了吧。 太宰:“……” 织田作:“……” 这难道就是要瞒着家长搞地下恋的真相吗? 安吾:“没有看到具体校名,但我粗略瞥见了习题册的难度,估计是高中生。” 两人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年龄差距不是很大,如果是初中生就太离谱了。 太宰治心里想着事,突然看见全程默不作声的三花猫,双眼一亮! 他顿时直起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花猫跟前。 三花猫往后敏捷一跃,从高高的椅子跳到吧台上,警惕地看着太宰治。 安吾和织田作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 太宰治笑眯眯地:“老师,你听了这么多八卦,是不是也该付点情报费啊?” 三花猫:“……” 安吾:“太宰,猫听不懂你说话的。你想撸猫不如去便利店买个小鱼干钓一钓,说不定猫就上钩了。” 话音落下,安吾总觉得自己被三花猫瞪了一眼。再细看,却又觉得是错觉。 太宰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试图替猫挽回尊严:“小咪老师不吃蹉来之食,安吾你不懂。”  翌日。 三花猫准备无情撤离,太宰治很没形象地追在猫屁股后面,大声嚎道:“老师,给点线索啊老师,你别走!” 三花猫忍无可忍,但又不敢触碰太宰治,于是狠狠地用爪爪把一张报纸糊在坂口安吾的脸上。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捂着头,叹了口气。 三花猫:“……” 那是——米花町。 边喊便伸手去抓猫,活像丧尸看见香喷喷的大活人。 他像超级马里奥里踩小怪一样,从安吾的头上跳到织田作的头顶,挨个踩了一jio,最后再跳到地上,火速溜走了。 织田作:“嗯?可是上次直美和春野喂猫条时,小咪老师吃得很开心。” ** 老夫不要面子的吗! 追猫的人是太宰,为什么要踹他们。 酒馆里顿时一阵宰飞猫跳,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安吾听见太宰治用似有所悟的语气,念了一个地名。 安吾把报纸从脸上摘下来,用衣角随意擦了擦眼镜,再带上时,太宰已经站在他身旁,拿着那张报纸阅读起来。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  织田作之助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咖啡厅,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白发青年早已等在了店内。 与武侦众人相熟的店员小姐,迎上前,小声问道:“那是织田先生约的客人吗?他说在等你。”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他叫七濑里绪,是我的朋友。” 店员小姐感慨道:“七濑先生来的好早,还没开始营业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红发男人的神情有一瞬复杂。 他快步走过去,从内袋里拿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御守,交还给白发青年。 “抱歉,我来迟了。这是你的御守吧?” 白发青年惊喜地接过,上上下下仔细翻看,发现御守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七濑里绪把御守小心翼翼地放好,眉宇间的凝重着急总算散去,对着红发男人诚恳道谢。 “多亏了织田先生。这枚御守对我而言十分珍贵,还好没有弄丢。” 织田作之助:“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物品,以后更要小心。” 青年认真应道:“嗯!我记住了。”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腹稿,也没想好该怎样委婉问出心中的疑惑。眼看青年就要起身离开,干脆直接开口问道:“里绪,我可以问问是谁送给你的么?” “诶——?”七濑里绪惊讶道:“为什么突然……” 织田作:“只是好奇。” 七濑里绪面露犹豫之色。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弥生到现在也还没过来,也没人能够现场商量一下该怎么回答。 “不方便说么?”织田作之助见状,直接打住了:“那就不必告诉我了,不说也没关系  七濑里绪甚至按捺不住倾吐心里话的欲望,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实在难得。 七濑里绪:“织田先生不急着去上班么?” 仿佛光是提起那个人、想到那个人,他就会忍不住微笑,内心洋溢着幸福。 “拿铁吧。” “他……” 织田作之助瞬间明悟,他暗自感慨,竟然真的被安吾说中了。 七濑里绪连忙道:“不是的,我是在想该怎么向你介绍他。” 的。” 白发青年在思考措词的时候,织田作就在对座静静等待,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很迫切很想知道的表情。 白发青年凝神思考了一会儿。 织田作之助放缓了语气,好奇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他吗?” 七濑里绪微垂着眼睫,轻声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没关系,这点休息时间还是有的。”织田作主动叫来店员小姐,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又问里绪:“你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的余光瞥过青年染上绯色的耳根,内心再度感慨,这就是青春啊。 如果有侦探社的人在场,就会发现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越发慈祥了。 青年说出这话时,无意识地稍稍上扬唇角,弯了弯眉。 七濑里绪忍不住说道:“我和他的口味一样,都比较喜欢拿铁。” 如果七濑里绪下一秒摇头拒绝透露任何消息,织田作就会干脆利落地终止这个话题,并向他道歉。  而且,如果弥生是用这种方式进入织田作的眼帘,就不用担心社死或者有危险吧? 毕竟有特殊能力、中途干扰并毁掉了森鸥外“最优解”计划的人,都是七濑里绪,不是久野弥生。 有仇有怨,都找不到弥生头上。 趁着弥生不在,七濑里绪开始跟织田作之助谈论起弥生来。 他太过投入,又太过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咖啡店的门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开,身后和周围的座位陆续坐了几个人。 七濑里绪的座位是背对店门的,右侧是过道,左侧与邻近的卡座倒是贴在一起,不过中间有竖起来的假花和装饰品作为隔档,两边客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七濑里绪察觉到有人坐下,但他以为是咖啡厅的其他客人,并未多想。 七濑里绪把声音又放低了点,一边搅动着咖啡杯,一边和织田作说着话。 带着总算能“把好朋友介绍给家长”、“把藏在暗处的无名英雄委婉说出”、“为挚友推波助澜牵线,方便日后本体亲自上阵贴贴合影”等等莫名复杂的心情。 七濑里绪一直没敢抬头,就盯着咖啡杯的小勺子,织田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因此,也没发现红发男人扫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的神情。 七濑里绪全程匿死了弥生的姓名和实际住址,只以“他”来代替。有时候是七濑里绪自己在说,有时候是织田作问,他来答。 比如。 织田作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濑答道:“我和他认识很久了,非常久。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事了。” 织田作:“这么长时间,你不去找他么?”  七濑郑重强调道:“是他亲手制作的。” 可他抬起眼眸,对坐着的红发男人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表情。 织田作替同事善后,问道:“所以是你帮他拼成的么?” 似乎有人“哦呼”了一声,却被飞快地捂住了嘴。 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么? 七濑里绪简直是有问必答,但考虑到没有问过弥生本人的意愿,没有说更多个人信息。 织田作:“他多大了?” 谈及兴趣爱好,七濑里绪带着笑意,轻快道:“他最喜欢乐高积木,有一次他对着说明书,怎么也找不到该把零件拼在哪里……” 七濑摇头:“……不安全。” 有一个声音从侧前方传来:“所以你帮他拼成了……唔!” 虽然七濑里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既然织田作对弥生感兴趣了,他是乐意解答的。只要不把危险带给弥生就好,又不是不准弥生与织田作见面。 又比如。 红发男人似乎松了口气,神情放松不少,问的问题也更深入了。 展示完御守,他又小心地把御守放回怀里。 大概是错觉吧。 七濑拿出御守,爱惜地摩挲:“这就是他送我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七濑里绪茫然抬头,这个声音好像不是织田先生的声音。 七濑:“马上就要十九岁了。” 织田作顿时了然。  七濑里绪丢掉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认真地想了想,先点头后又摇头。 “不完全是。”七濑说,“我只握着他的手,带他指向第一个零件的位置。除了开头那一个,剩下都是他自己拼的。” 青年带着几分骄傲道:“他很聪明的。” 周围似乎又响起了可疑的吸气声。 七濑里绪正要探身查看,织田作之助突然说道:“你很喜欢他,对么?” “喜欢的。” 白发青年的表情满是困惑,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被问这句话。 觉得气氛已经差不多了,织田作之助仿若意有所指:“那他喜欢你么?我是问……你们之间目前是什么关系呢?” 七濑里绪毫不犹豫道:“我们可以彼此托付生死,互相信赖,不分彼此!” 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七濑里绪小心翼翼地问:“织田先生,你下次请我去家里吃咖喱饭的时候,我可以带着他一起过来么?” “我……我想让你见见他。” 话音落下。 周围藏着偷听的人再也按耐不住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哇——” “见家长!这一定是见家长!” “我只是在休息时间来用点心的,为什么要被塞狗粮……” “到底是谁啊能不能也带来给我们看看,好奇死了。” “是爱情!”  七濑里绪手足无措:“你、你们——” 还被他们偷听走了弥生的消息! “恋爱?” 白发青年呆了呆,震惊道:“我没有在谈恋爱啊。” 谷崎直美笑吟吟道:“说起恋爱,我可是很有把握的呢。对吧,哥哥?” 七濑里绪原本是快要当场石化的,听到这话直接复苏。 正脑补磕上头的众人:“……诶?” 国木田独步轻咳一声:“没经过允许就旁听,实在抱歉。” 太宰治竟然就坐在白发青年背后的卡座! 与谢野晶子兴致勃勃:“有什么拿不住的恋爱话题,说出来让我们替你参谋参谋。” 织田作之助歉意道:“对不起,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打断你,然后……” 中岛敦羞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但是——”他双目紧闭,大声道:“听说有里绪的恋爱事迹,我实在太好奇了,就、就跟着前辈们偷偷潜进来了!对不起!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半跪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探身一把揽住白发青年,笑容满面地说:“只见织田作也太偏心啦!如果是见家长的话,我身为你的代理导师,也应该亲眼看看学生的对象吧?”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七濑里绪睁大了眼,环顾四周,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侦探社的人包围了! 谷崎润一郎:“啊?我没有谈过恋爱啊……等等直美,我和你是特殊情况,不算的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承诺道:“我们会保管秘密的!”  与谢野:“……你不是说你们彼此心意相通,互相喜欢?” 七濑里绪点头:“对啊。” 与谢野质问:“那还不是恋爱?” 七濑里绪的眉头紧锁,困惑道:“我和弥……我和他是挚友,不是恋人啊。” 众人:“……??” 泉镜花突然冒头:“你们kiss了么?” 七濑里绪瞳孔地震:“没有!怎么可能!” 少女不为所动,平静询问:“你们可以自然地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茶、共同吃一个冰淇淋和可丽饼,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七濑里绪:“呃——这个——” 他和弥生好像经常这样干。而且大家共用一个身体,不这样能怎样? 太宰治一勒青年脖颈,笑吟吟道:“嗯?说实话哦。” 七濑里绪弱弱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我、我们是挚友啊。” 众人:“……” 泉镜花再接再厉,设想道:“你们虽然会吵架,但是……” 七濑里绪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他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我们从不吵架,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会主动迁就对方的!” 情侣就会有吵架的时候,挚友不会,你想说这个,对吧? 七濑里绪期待地看着大家。 所有人沉默一瞬。 泉镜花:“……”  七濑里绪被侦探社的人围在中间,瑟瑟发抖,差点社恐犯了当场厥过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里绪,你以前的老师实在太差劲了,竟然没能传授你正儿八经的恋爱常识。” 他趁乱绕过与谢野晶子,偷偷点单:“店员小姐,这里再来一碗红豆年糕汤,只要红豆不要年糕!” 乱步:“啧。” 饶是太宰治,都垮了脸,长长叹息一声。 因为大家越发笃定,这不是感情好的证明是什么?这不是狗粮是什么? 乱步锐评:“是笨蛋。” “没救了。” 没能说服七濑里绪,可她虽败犹荣。 与谢野似笑非笑,把乱步拎了回来。 八卦怎么没能拦住国木田和与谢野!他就是想趁乱多吃两碗才跟着下来的! 国木田下意识阻止:“不行啊乱步先生,社长说你的糖分超标了,要限制饮食。” 大家怜悯地看着他。 “挚友两个字是你们小情侣的play么?” 太宰治踩着咖啡厅的凳子,振臂高呼:“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挚友和恋人的边界!” 太宰治站在所有人的前方,摇了摇手指,满脸“你被教歪了”的沉重。 这边在嚷嚷要吃红豆年糕汤,另一边在据理力争他们只是挚友。  有人热烈鼓掌,有人心急如焚。 中岛敦着急道:“太宰先生,快从椅子上下来,店员小姐在瞪你啊!” 还有人一脸惊恐。 七濑里绪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很想溜走。 刚起身,就被织田作之助摁住了肩膀。 “太宰难得开课,听听也无妨。”红发男人温和道。 这是全场除乱步之外最淡定的人——因为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七濑里绪:“……” 不!让他走,让他去角落自闭啊! 太宰治自诩恋爱大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挚友和恋人的定义和区别,想让某人早日认清自己的心。 就算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大家也无比肯定,七濑里绪是深爱那位少年的。 七濑里绪听不出区别,他只想跑路。压根不敢想,假如弥生睡醒了、忙完了,过来看到这幅场面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又会怎样看待他。 七濑里绪不想社死! 可太宰治死活不放人,执着地要他听课,还举例了一二三。 七濑里绪汗流浃背,听到挚友可以有很多个同时存在,恋人却有排他性、占有欲,只能有两个人后,双眸亮起。 ——两人?他们可不止两人啊。 七濑里绪灵机一动!  太宰治鼓励:“大胆说,我们绝不外传。” 大家不禁为之侧目,不愧是你太宰治,这种限制级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口。 七濑里绪忐忑无比,反正都是要露面的,等一切落幕后,马甲、本体之间也是要贴贴的。 在一众震撼到失去表情的人里。 太宰治看他几眼,笑容不变,动作却稍稍收敛。 应该不会破坏弥生的计划吧? “哦?为什么呢?”他耐心地问。 白发青年小声反驳:“不是三角。” 众人:? 白发青年红着脸——急的,低着头——压根不知道该看谁索性全都不看,声音细弱——略有心虚,不知该不该说,但是不说真的跑不掉。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你、你们是三角——!!” 提前泄露一点他们有交情的情报,应该不会过分吧? 他倏然起身,打断了太宰治的“恋爱小课堂”,坚定地说:“我和弥……我和他就是挚友情!” 中岛敦:!! 中岛敦快要无法呼吸了,什么,不止三角,这还是他含蓄内敛的小伙伴吗? 众人:!! 只见白发青年细若蚊声地说:“……我们不止两个人。” 唯有太宰治平静地问:“哦,那你们是几个人呢?”  大家集体赌咒发誓。 太宰治:“说了就让你走,不然继续上课。” 七濑里绪瞬间坚定了信念。 他掰着手指数道:“一个、两个……” 弥生一个、我一个、秋先生又一个、以及两个还没抽出来的人格。 大家:“……” 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的人吗??你们好会玩。 七濑里绪抬起头:“五个、不,六个吧。 太宰治面无波澜。 他还有心情问道:“怎么突然又增加了一个人?” 七濑里绪:“因为那个人是双重人格,所以算两个人。” 偷偷借用一下概念。 相原先生,请务必原谅我!! 众人:“…………” 会玩这两个字已经说累了。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的神情极其复杂,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了一句:“大家都是挚友吗?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七濑里绪连连点头。 太宰治:“中心人物是那位少年吗?” 七濑里绪坚定点头:“他是最重要的。”  小弥生总算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是带不走父母的。 饶是他纵横里世界多年,见惯了世面。可这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他祈求有谁能来帮帮他。 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久野弥生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就这么爱吗? 太宰治闭了闭眼,唉,算了。 虽然如此,太宰治还是要说。 太宰治叹息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你们真会玩。” 第46章梦境 另一头。 久野弥生做了很多琐碎又复杂的梦。 他梦见了极其遥远的过去。 他的第一个梦。 梦里。 父母带着他奔逃在充斥着枪声和死亡气息的长街上,中枪死去,临死前将弥生挡在身下。 小弥生从他们的身体下爬出来,他没有看见血色的月亮,也没有想起所有动漫剧情,只哭着想将父母的尸身带走。 他祈求有谁能来帮帮他。 前来打扫战场的Mafia众多,但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帮一帮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 小弥生总算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是带不走父母的。 就算Mafia不处理平民的尸体,天亮后,也会有市警前来处理后续,他要做的就是在父母的尸体旁等待。 他拿出父母的手机,而是打给了在东京居住的武田叔叔。 他没有报警,港口Mafia的后勤部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报警。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武田川吉没有接。话筒中的系统女声一开始还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后面就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小弥生心灰意冷,本就不报希望,此后更是再没打过。 天亮后,他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市警。他仿佛一夜之间长  天亮后,他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市警。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请求市警将父母送去殡仪馆火化,又独自处理了父母的后事,磕磕绊绊,好在横滨还是有好心人的,看不过去时,多少会帮一把手。 弥生独自生活在横滨,他想要为父母复仇,因此搬了家,加入了港口Mafia。 港口Mafia不收才14岁的童工,除非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弥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他的枪械上手极快,一教就懂、一用就会,他听话、懂事、知进退、懂得看上司眼色,除了不太会放狠话,总是心慈手软不太适合当Mafia之外,几乎看不出是14岁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异能力者。 他的异能力名叫「真视之眼」,无论是潜入暗杀、窃取情报,亦或是留在情报处做特工,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久野弥生进入港口Mafia的第二年,在东京当警察的叔叔终于找到了他。 “我找了你两年。”武田川吉不敢置信地说:“武田家是警察世家,就算不做警察,也可以像姐姐一样搞研究,哪怕是普通的公司职员都好!可你竟然当了Mafia?!”  弥生心软了,说好,等他找到杀死父母的灰袍人就跟首领辞职。 弥生冷漠问他:“两年前爸爸和妈妈死的那天,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你在哪里?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指摘我的生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有权利做到的人,只有森鸥外,他的首领。 他不知道,他坐的正是坂口安吾曾经待过的位置。 弥生怀疑两年前与叔叔碰面的对话,被首领听到了。森鸥外觉得他的异能太好用,不想放他走,于是刻意藏起了那部分情报。 武田川吉无法辩驳。两年前,他在追捕犯人的途中手机意外损坏,换了新手机后,从前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了。他与姐姐日常几乎不联系,年底新年想要问候一声时,才发现再也联系不上。 武田川吉不想给自己的错过找借口,因此对手机意外损坏的事只字未提。他苦口婆心地劝,希望弥生跟他回东京,不要再当Mafia。 他隐隐约约有所察觉,有人把记录藏起来了,不让他找到。 弥生作为重点培养的情报人员,每天都在几乎密闭的地下密室中处理港口Mafia的情报,深居简出,甚少见外人。 由他经手的情报越来越多,他的权限越来越大,但无论他怎么查,始终找不到有关灰袍人的记录。 堂堂三尺男儿,追罪犯时中弹进医院抢救都没流过半滴眼泪,那一天跪着哭求弥生跟他离开横滨。  弥生一直留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姓名鲜有人知,森鸥外偶尔会来探望他,但再也不让他离开总部大楼。 梦中的时间线飞快越过这段被迫隐姓埋名的日子,直接进展到了中岛敦被组合悬赏70亿的那段时刻。 早已跳槽去了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为了得到悬赏中岛敦的幕后之人线索,以身作饵,进了港口Mafia的地牢。 太宰治准备等中原中也来揍他的时候,顺便套个话。但他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中也还没来,一个黑发少年买通了地牢守卫,溜了进来。 太宰治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谁?特意来找我的么。” 久野弥生:“太宰先生,我知道你是前任干部,我有事情想问你。” 太宰治的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不想理会,但少年句句恳切,甚至提到了mimic——尽管少年用的是“灰袍人”这样意味不清的指代。 太宰治沉默片刻,反问了少年几句。短短几句话,他就知道了少年的处境和森鸥外的打算。 ——一个被软禁在深处,只能为持有者发光发热的钻石。 是钻石打磨爱好者·森鸥外能干出来的事。 太宰治的挚友、久野弥生的亲人都死于mimic,并且兜兜转转都与森鸥外有关。出于一分共情、两分怜悯,七分想给森鸥外添堵的心态,太宰治把真相告诉了他。 容貌昳丽的少年眼眶通红,但没有哭,因为他已经没有肆无忌惮大哭的权利了。 他回去的时候见到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见过弥生许多次,在首领办公室门外、在取情报的密室内、在总部的食堂和有  弥生不哭了,侧着脸蹭了蹭男人的手套内侧,低声说:“好,谢谢中也。” 弥生怔怔地望着橘发男人,倏地落下眼泪,呜呜哭出声。 “等到了意大利,我放你几天假,随便你怎么玩都好,或者你要我陪你去玩也行。”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宽慰道:“别难过。等我揍完太——不是,等组合的事情结束,我帮你跟首领申请……” 中原中也摸了摸少年被眼泪浸湿的面颊,问:“这样好不好?” 话里话外,是要为他做主撑腰的意思。 “怎么了?弥生,你哭什么?……快说啊,到底是谁欺负你?我现在就去把他绑过来,让他跪着向你道歉!不然我帮你宰了他?” “跟我还客气什么。” 着类似欧洲教会风格的落地花窗长廊里。 中原中也拦下了失魂落魄的久野弥生,皱着眉头问:“眼睛怎么了?哪个混账的胆子大了,竟敢欺负你么?” 但他太忙了,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得匆匆离开。 他考虑到弥生的处境,拍板道:“意大利刚和彭格列搭上线,正缺人手,到时候我就说要情报人员支援,抽调你去帮我。” 弥生说在总部待得很闷,想出去走走,但首领不批假条。 中原中也慌张地帮他擦眼泪,忘了摘下手套,皮质黑手套的内侧摩擦过少年的眼角,惹得越发嫣红。 中原中也是整个港口Mafia,除了首领派来“护卫”的人外,见弥生次数最多、对弥生最好的人。  中原中也以为把人哄好了,揉了揉他的发顶,匆匆忙忙去揍太宰治了。 他让下属做好了意大利旅游的攻略,却没能用上。 只等来少年的尸体。 下属汇报道:“太多人被Q的异能锁定,久野大人不慎被卷入街头混战,身中数枪死亡。” 中原中也震怒:“他不是每天都待在情报室里吗?保护他的人呢,竟然让他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跑出总部?!平时就只顾着监视——” 下属疯狂咳嗽。 中原中也及时收了声。 下属小声道:“久野大人是自己偷跑出去的。” 中原中也怔松问道:“他要去哪里?” 下属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给远在东京的叔叔递了消息,想……想趁乱逃出横滨。” ——久野弥生想叛逃。 中原中也得知此事,竟然毫不意外。 他看向外头被下属压制着、嘶吼着想冲进来把弥生尸体抱走的高大男人——那是武田川吉,弥生最后的亲人。 “……把人放了。”中原中也吩咐道,“把弥生交给他,你暗中带人把他们送出横滨。” 橘发男人沉默片刻,对下属道:“我桌上的旅游攻略,撕了吧。” 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 久野弥生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眼泪打湿了枕套。  结果并不是。 久野弥生本以为自己梦见第一周目和轮回的事情后,会梦见有关七濑里绪的事。 他可能没有加入港口Mafia,但被咒灵咬死了。 一个是关于第一周目的事。 他可能从咒灵口中逃出生天,但被卷入柯南和酒厂的主线斗争中,被酒厂的杀手或是带走、或是杀死。 梦境连环无尽,就像可怕的循环。 梦中,弥生尝试躲开所有人,隐姓埋名居住在深山里,却在23岁的生日那一天,死于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 他挣扎着,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七濑里绪的构建度高达75%,而水原秋不过刚过半。 但弥生记不清过程,记忆碎片实在太过零碎,除了第一次死亡的全过程,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轮回,但不知全貌。他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大部分梦完就忘,唯有两个梦境格外清晰。 他又被迫做了第二、三、四……无数个梦。 轮回中,他有时可以拥有异能力,有时候没有,有时会拥有其他体系的能力。 每一次的开局,都是14岁那年的家中惊变,血色之夜。每一次的结尾,都以死告终,他永远活不过23岁,甚至大部分时候,他都死在了18岁的那一年。 另一个则是……水原秋。 他曾接受赤王的庇护,在吠舞罗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也曾将一切告知彭格列十代目,企图在彭格列总部搞搞情报,当混吃等死的咸鱼。  他梦见了与水原秋的初见。 水原秋是所有人格中第一个诞生的。他诞生于第二周目,弥生逃离横滨,却因高智商、优秀的情报处理能力而被酒厂盯上,抓回组织后。 弥生的母亲是生物医学方面的杰出人才,酒厂希望他能子承母业,帮乌丸莲耶研制不老不死的秘药。 再不济…… 也可以因为能高效处理、收集情报,被吸纳成底层成员,为组织做事。 组织要弥生做的第一件事,是杀人。 弥生在港口Mafia时,一直是个非常纯粹的情报处理中转站,被森鸥外养在绝对安全的总部密室里。 牺牲了自由,换来的好处便是不必杀人——起码不是直接杀人。 或许是处于罪孽共担——每个人都动了手,每个人都有罪,就没有人能清白地来、清白地走,没人敢举报——的心思,组织要求久野弥生必须杀人。 伏特加压着那名组织叛徒,逼迫他跪在地上,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久野弥生在港口Mafia学会枪械,他会用枪,但撒谎说自己不会。 “琴酒大哥,我今天状态不好,可不可以——”弥生低声道。 琴酒静静看着他。 那是一个曾在黑泥中滚了一圈的小崽子。 尽管伪装得再好,用污脏的外表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包裹住,琴酒还是透过缝隙看见了那颗纯白的心。 少年仰着脸,如黑曜石一般澄明透亮的双眸中有着非常隐晦的祈求,长长的睫羽不断轻  琴酒解下自己的配枪,把伯.莱.塔塞进少年的手心,冷冷道:“不可以,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琴酒竟然没有逼迫他去扣扳机,只死死握住他的右手,逼他握紧了枪柄,也不许他闭眼。 “琴酒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琴酒对自己说。 弥生的右手食指死活不肯扣向扳机。 难怪那位先生看了久野弥生的照片后,坚持要他亲手杀人。甚至要让琴酒监督执行,毕竟谁都知道,琴酒是整个组织中最无情的人。 只有一次。 颤,薄唇也被他自己咬出浅浅齿痕。他的面颊隐约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神情略有恍惚。 久野弥生刚被琴酒从被窝里拽起来,只匆匆忙忙地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 少年试探地喊道。 少年受过大刺激,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春寒料峭,组织又经常半夜出任务,吹冷风是常事,现在怕是发高烧了。 “砰——” 他大步上前,胸膛紧紧贴在少年的后背,抬手握住了少年的右手。 叛徒眉心多了一个血洞,死不瞑目,血流了一地。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琴酒看着这个生病不自知的昳丽少年,心中蓦然升起想将他撕碎、将他拉扯着堕入黑暗的欲望。 少年绝望地望着琴酒。  少年怔怔地,呼吸急促,惯性使然,还紧握着伯.莱.塔。 琴酒松开手,任由少年跌坐在地。既没有拿回自己的枪,也没有去扶他。 “大哥,这……” 伏特加面露为难,硬要较真的话,这枪其实还是琴酒开的,不算久野弥生。 琴酒没有理会,倾斜烟盒,抖出一根香烟点燃。 “小鬼,枪送你了。”琴酒的嗓音极冷:“下次由你自己扣下扳机。” 男人冷漠说完,带着伏特加转身离开了。 弥生拿着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把枪藏进卫衣内,慢吞吞地回了在组织基地的宿舍。 回了宿舍,弥生在浴室的洗手台处吐得昏天黑地。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血,却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在纸张图文后,距离亲手杀人这么近。 就算进了港口Mafia,他都是直接进后勤情报组,不上前线的。 弥生发着高烧,神思极度恍惚,意识几乎站在了悬崖之巅,距离跳下悬崖、杀死自己,不过一寸之隔。 他看着镜子绝望地想道: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人来帮帮我?陪陪我、救救我?我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意念一起,几乎再也不曾停歇。 他看着镜子,剧烈喘息着,挣扎地爬回床上。想着大不了烧死,死了算了,还吃什么药。 就这么闭上了眼睛,在极度绝望中沉入梦乡。 久野弥生梦见自己遇到了一个新朋友,新朋友有着高大的体格身材、冷峻优越的容貌、沉冽冷肃的嗓音,但对他是温柔的。 新朋友介绍了自己,说他叫水原秋,又让弥生快醒醒,退绕药在床头第三个柜子里,让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火柴燃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还不如在梦里死去。 水原秋:“是。” 弥生被水原秋温柔地揽抱在怀里哄着,意志不甚清醒。 水原秋也不过是他幻想出来陪伴他的人,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一触即碎的泡沫。 水原秋问他:“是担心我走么?” 末了,闷闷带着哭腔的少年嗓音传来。 “既然诞生了,就不会消失的。” 他醒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像抱孩子一样将少年单臂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弥生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贴过来,将侧脸颊埋在男人的颈窝。 伏在男人肩颈处的少年久久不作声,水原秋稳稳托抱着他,一动未动。 水原秋:“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不吃药。”弥生立刻拒绝了,他不愿清醒。 他起床吃药,照顾好自己。 弥生:“那样不好,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弥生问他:“你可以替我吃药、替我去做那些事?”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 弥生不出声。 水原秋的手掌轻拍着少年单薄的脊背,声音低沉却温柔,“你还想睡,就接着睡,我去帮你吃药。”  “我睡着了,你会消失么?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或者……把身体给你之后,我就会死掉吗?” “不会消失,也不会死。”水原秋说:“除了你主动驱赶,否则我不会离开。” 弥生倏地抬头,急说道:“我不会赶你的!你别走!” “我不走。”水原秋立刻安抚他。 “别离开我……身体……你要就拿去吧。” 少年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困了。” “睡吧。” 水原秋放缓语气,偏了偏头,他的手抚在少年毛茸茸的后脑勺处,面庞逐渐靠近少年的脸颊。 久野弥生没有察觉。 “晚安……” “哥哥。” 水原秋身形一顿。 “晚安。” 他温柔地回应道。 水原秋退回了安全的距离,唇角自少年鬓角擦过,鼻尖嗅到了少年发丝间的香气。 馥郁的果香和花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想到夏天的微风。 这是弥生心灵深处的精神世界,正常的香气带不进来。 这缕香出现,是因为这是弥生尚且幸福的十四年里,在家中所用洗护用品的香味。 弥生闻到这个香气,会想起过去的家而感到有所慰藉。  何况根据梦中的记忆,他的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久野弥生从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中惊醒。 久野弥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少年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暖和的棉被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裹,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体抖如糠筛,如坠冰窟。 水原秋因弥生而诞生,嗅着弥生的发香,也同步感受到了幸福。 他要反复目睹父母的死亡,却无力回天。他要从企图为父母报仇,转向争取自己的自由,最终死在黎明前夜。然后带着失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尸身前睁开眼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 弥生的神志浑浑噩噩,尚未完全恢复理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自己不断轮回转世的经历。 深更半夜。 第47章贴贴 深更半夜。 久野弥生从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中惊醒。 他是哭着醒来的,眼泪糊了满面,枕套也湿透了。 少年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暖和的棉被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裹,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体抖如糠筛,如坠冰窟。 就像还没有从“死亡——复生——死亡”的轮回中清醒过来,久野弥生总觉得自己下一秒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当场死去。 被杀死、意外死……过程不一,但结局都是死亡。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 弥生的神志浑浑噩噩,尚未完全恢复理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自己不断轮回转世的经历。 久野弥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不单是穿越,也不单是重生,是最惨的穿越+家破人亡开局+不断轮回转世,堪称惨中惨。 何况根据梦中的记忆,他的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意味着…… 他要反复目睹父母的死亡,却无力回天。他要从企图为父母报仇,转向争取自己的自由,最终死在黎明前夜。然后带着失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尸身前睁开眼睛,面对无可挽回的现实。 弥生环抱着自己,逼迫自己的大脑强制开机,在纷乱细碎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较为完整的真相。 但,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再多思考半分,久野弥生的脑袋就像在被巨锤重重击打,五脏六腑也像被丢进绞肉机中狠狠绞过,剧痛到险些无法呼吸。 卧室内很温暖,被窝里更是如此,但弥生冷到不停颤抖,脊背上冒出层层冷汗。 “哥、哥哥……” 弥生闭着眼睛,思绪还沉浸在梦境中。 恍惚间,他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因为绝望、疼痛而变成多重人格的久野弥生。  系统不停地大声呼喊道。 弥生得不到回应,越发恐慌。他掀开被子,也没穿鞋,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 无论是哪个人格的面孔,弥生都没有瞧见。 【宿主……宿主……久野弥生!!】 卫生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间墙壁上的小夜灯散发出幽幽暖光。借着这点光,弥生能够勉强看清镜子中黑发少年的面容轮廓。 弥生的声音细细弱弱,但凡离床稍微远点,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看不见也听不见你们的声音了?” 久野弥生从失神的状态中猛地惊醒,扶着洗手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以为只要一个呼唤,就能把陪伴自己的人格们喊出来。 弥生记得自己还有两个人格,但死活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只能紧闭着双目,断断续续地喊道:“秋哥……里绪……” 没有人回应。 连着几下,弥生总算摆脱梦魇,恢复些许理智,想起人格们已经拥有实体的事情来。 他“啪”地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起一掬水,猛地往脸上泼去。 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但激烈的梦境和大起大落的情绪早已耗空了少年的体力。 久野弥生喊了几声。 可是只有他,再无其他人。 那种被抛弃的恐慌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 弥生想要一个拥抱,哪怕不是实体,只是精神体之间的拥抱。 他忘了人格们现在是他的“马甲”,要联系他们,得用精神体,循着精神链接找过去。  他打开卫生间的灯,在镜子中看见自己水淋淋又惨白的脸,活像什么前来索命的冷艳男鬼。 吓人得很。 【宿主,你还好吧?】 系统体贴问道,【要不要我去通知水原秋和七濑里绪?】 弥生没有力气进行精神链接,系统虽然不能让他们实时通话,但可以利用消息通知栏的方式当个传话筒。 “……不必。” 弥生闭了闭眼,扯了个毛巾过来把脸上的水擦干。 “不要吓到他们。”少年疲惫地说,“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情,我自己缓一下就好了。” 弥生还是觉得很冷,再加上洗脸时没注意,被水浸湿了睡衣的衣襟,就更冷了。他又冷又渴,想喝点热水暖暖身体,但又不想离开卧室。 武田川吉有时候大半夜还在房里整理案件资料,看似睡了,但其实没睡。 每次走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必然要开门出来看看。 就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万一被叔叔看见了,可能会被当场送去医院。 就算解释清楚了,叔叔也会担心得一夜睡不着觉。 弥生不想惊动叔叔。 他把湿冷的睡衣脱下来,草草换了身干燥柔软的睡衣,把自己再度埋进被窝里,闭上眼试着再度入眠。 可弥生睡不着了。  久野弥生蹑手蹑脚地下楼,为了不惊动隔壁卧室已经入睡的叔叔,甚至用上了前世学过的潜入技巧,尽可能做到全程默然无声。 弥生怀里抱着抱枕,心里空落落的。不管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背后总觉得凉飕飕。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弥生蓦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一念起,再不可消。 久野弥生平静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钟,确信叔叔一定已经休息了。 少年换了身方便活动的黑衣黑裤,戴上纯色口罩,往头上戴了个鸭舌帽。 深夜发疯,不过是当代人绝美的精神状态罢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彻底想通了。 久野弥生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凌晨三点。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去学校上课。每逢双休日,叔叔都不会在早上叫他,任由他睡到几点都行。 他都死了活、活了死的,难受的时候疯点怎么了,想让自己舒心一点有什么错。 他还是觉得冷,手脚冰凉,被子被掀开后,聚了一夜的暖气也散了。少年身上没有热气,捂不热被窝,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像睡在冰棺里。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想:为什么不呢?重来一世,忍这么多做什么? 弥生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那个想法,更加没有睡意。他在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尝试说服自己别再想了,别去做,太离谱了。 在深山老林里当了好几年缩头乌龟,还不是死在23岁生日那天。  在深更半夜,全世界都安寝的时刻。 久野弥生偷偷溜出了家门,只拿了一个随身斜挎小包,里面装着手机、两把钥匙、一张秋哥给他的黑卡、一把可以伸缩的美工刀用来防身。 这个时间早已没有末班电车,但走出住宅区,或许可以在街头拦住深夜载客的出租车。 久野弥生步行往前走,为了更近更快,挑了平时几乎不走的方向。 从某一条街道上走过时,远处突然亮起两盏车灯。 弥生被车灯晃了下,抬手挡了挡光。 轿车在不远处停下,副驾驶打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士踩着高跟鞋下车。 那位女士把后座车门拉开,弯腰对里头喊道:“小新……新一!快点起来啦,别睡了,到家了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却没有去喊他的儿子,而是颔首朝弥生道歉:“抱歉,车灯晃到你的眼睛了。没事吧?” 那是刚从美国坐飞机回国的工藤一家。 弥生偏头,看见了别墅前的门牌号。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这就是他平时宁愿绕远路,也不想从这里经过的原因。 工藤优作已经借着车灯看清了少年苍白的脸色。 哪怕隔着一层口罩,也能察觉到少年满身的疲惫和倦怠,周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沉沉死气。 大半夜的,该不会……  工藤优作赞同道:“说得对,我借你手机打电话吧。” “我知道你们……” 她想借用名气让少年放下戒心。 工藤优作立刻警觉,上前追问道:“少年,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 弥生不乐意,他想偷偷去。 工藤有希子盯着少年瞧了几眼,也察觉到不妥。她快步上前,带着亲切的笑容,不容置喙地拉住少年的手。 弥生甚至看见有希子偷偷吩咐工藤新一报警。 工藤有希子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认识我吗?你看,我是那个女演员工藤有希子,我丈夫是著名小说家工藤优作哦。” 一副死气沉沉想不开要跳河的表情,这谁能安心让他走? “大哥哥有朋友或者家人在附近么?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工藤新一建议道。 “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里呀?”她体贴问道,“需不需要我们送你过去?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偏头避开他们的目光。 闻言,工藤有希子和刚下车的工藤新一都扭头看了过来。 弥生挣开了有希子的手,连退几步,低声道:“我真的没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工藤有希子着急道:“可是——” 但工藤一家似乎认定他有轻生的念头,坚持不让他独自离开。 “我没事。” 报警还得了! 那岂不是要被叔叔抓个正着,说不定还会传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耳朵里,要被三个人念叨深夜独自出门的危险。 弥生慌忙拦住工藤新一:“别!别报警!其实——” 工藤一家子不约而同地盯着他。 弥生顿了顿,没接着往下说。 他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个哥哥的电话,我让他来接我回家,这样你们就能放心了吧。” 久野弥生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水原秋的手机。 号码没有存在手机通讯录里,但他背的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刻意保存。 电话响了好几声,然后才接通。 “……弥生?” 从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微哑低沉的嗓音,他迟疑地低声问道:“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很显然,水原秋知道这个号码属于谁。 “秋哥,我……”弥生支吾了一下。 就他迟疑的这一秒,工藤优作眼疾手快地拿过弥生的手机。 久野弥生慌张道:“等等,让我自己来——” 工藤优作已经开口了:“先生,您好,我是工藤优作。” “……您好。”男人顿了顿,迅速反应过来:“我弟弟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优作:“他深夜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看上去……嗯,情绪不是很好,脸色也很苍白。您是否有空过来接一下他?”  她还为少年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让他暖暖手。 工藤优作报了家里的地址,并说道:“外面冷,我先让他进家里喝口热茶吧。” 第48章失控 “在等兄长抵达之前,先进屋坐坐。”工藤有希子说道。 久野弥生被过度热情的工藤有希子强行带进了别墅里。 她还为少年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让他暖暖手。 即便在温暖的室内,少年看上去也并没有放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略有些拘谨。 他连口罩都不肯摘下,只脱下了头顶的鸭舌帽。 离开帽檐的遮挡,他的眉眼越发清晰,乖乖捧着茶杯端坐着的样子,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优作换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对面,神情温和。 “愿意和我聊聊么?” “您误会了。”久野弥生诚恳道,“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嗯……有点不开心,所以出来走走。” “这样啊。” 工藤优作没有对他大半夜散心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的面容和衣着,重点看了看少年身侧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个鼓出来的形状、磕碰到沙发扶手时发出的响声……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钥匙或一些金属类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藤优作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劝少年取下口罩,吃几块点心或喝点热茶。 弥生犹豫片刻,工藤优作和警视厅一定有合作,他觉得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优作换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对面,神情温和。 “愿意和我聊聊么?” “您误会了。”久野弥生诚恳道,“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嗯……有点不开心,所以出来走走。” “这样啊。” 工藤优作没有对他大半夜散心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的面容和衣着,重点看了看少年身侧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个鼓出来的形状、磕碰到沙发扶手时发出的响声……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钥匙或一些金属类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藤优作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劝少年取下口罩,吃几块点心或喝点热茶。 弥生犹豫片刻,工藤优作和警视厅一定有合作,他觉得工藤优作一定认识武田川吉。 不想被叔叔知道这件事。 工藤优作似乎可以洞察人心,体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弥生确实口渴。 想了想,这样确实也不太礼貌。 他摘下了口罩,端着茶杯抿了几口,低垂着眼,小声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弥生想过工藤优作之后或许会在警视厅碰见他,并把他认出来,但没想到工藤优作看到  工藤优作:“武田警部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放的是你的照片。他给全警视厅的人都看过,并介绍道‘这是我的可爱侄子’。” 工藤优作越发上心,问道:“之前担心是陌生人,不好开口。既然我跟你叔叔是朋友,你也得喊我一声‘工藤叔叔’。那我就冒昧多问几句。” 他的下半张脸后,竟是当场叫破了他的名字。 叔叔,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张脸……你是久野弥生!”工藤优作吃惊道,“你是武田警部的侄子吗?” 面对熟人之子——大家都知道武田川吉把弥生当儿子在养。 “他、他是……”弥生的大脑疯狂运转。 都说工藤优作是名柯剧场里智商最高的人,连新一都被他爸耍得团团转。 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用小饼干当宵夜,好奇旁听。 弥生:“……” 工藤优作:“弥生,你的包里装着什么呢?大晚上,你瞒着武田警部出门,真的是准备散心吗?” 工藤优作摇了摇头:“不要说他是你远方表哥之类的话,武田警部跟我是合作多年的好友,我帮他破过许多次案件,也在一起喝过酒。他不是藏事的人。” 久野弥生有点汗流浃背。 少年面红耳赤,感觉隔空社死了一回。 弥生不好意思地点头:“您认识我么?” “我听武田警部说过,你是独生子。那等一下要来接你的男人,他是谁?”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起码问话就很犀利!  言外之意,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你家有几口人,我也知道。 要编谎话,可得用点心。 弥生早就有所预料。 他半真半假地说:“他是我朋友的哥哥。” 工藤新一当场露出半月眼。 朋友,一个用来打马虎眼的万能法宝。 弥生很端得住,镇定自若:“是真的。我和那个朋友以前在横滨就认识了,我们是好友,经常在一起玩。他哥哥爱屋及乌,很照顾我。”久野路人 “但朋友的名字,我真的不能告诉您。”久野弥生诚恳道,“工藤叔叔,我想给他留点隐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工藤优作果然不便再追问,点了点头,对“朋友”的真实身份略过不提。 他问道:“那包里鼓起来的是什么?” 弥生大大方方拿出来:“是钥匙。因为有两把,所以鼓出来了一个尖角。” 至于美工刀,就别拿出来了,免得更说不清。 工藤优作问:“他等一下要带你去哪儿?” 弥生:“大概会去他家里住一晚,现在回家会被叔叔发现的……我不想叔叔担心,我真的只是出来散散步。” 工藤优作点了点头:“好吧。” 他叮嘱道:“明天要早点回家,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 弥生连连点头:“嗯嗯,谢谢您的关心。”  男人的气质太危险了。 其实,他不想让弥生跟这个自称名叫“水原秋”的男人走。 但…… 结果这个小孩还是武田家的孩子。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把工藤新一赶去睡觉,自己和优作在客厅陪他等“兄长”来接。 水原秋来的很快。 但有希子才不管那么多呢,乖小孩看着就喜欢。 工藤优作挑不出错,又留了弥生和水原秋的手机号码,叮嘱弥生睡前和第二天回家后都给他发条短信报平安,才勉强让弥生离开。 工藤有希子啧啧称奇,大半夜坐个飞机回国,还能在家门口捡到一个有心事的小孩。 弥生摘下口罩后,事事都配合了许多,乖得不像话。 有希子见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连忙端着小饼干凑上前,笑着招呼弥生多少吃一点。 他家距离米花町有一段距离,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恐怕是一路飙车赶来的。 门铃被摁响。 工藤优作和有希子一起把弥生送到了门口,优作先一步出去,提前问了一遍水原秋。 水原秋和弥生有无形的精神链接,早就从弥生那里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因此回答得滴水不漏。 也可能是有半夜逃家的把柄落在工藤家,不得不装乖。 也好在被他们捡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工藤优作何其敏锐,几乎刚和水原秋打了个照面,就意识到他的工作不简单。  工藤优作隐晦地左看看水原秋,右看看久野弥生。 水原秋不简单是真的,但他关心弥生也是真的。 两人关系好,也是真的。 工藤优作退了半步,拍了拍弥生的肩:“回去吧,记得跟我报平安。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武田。” “好的,工藤叔叔,谢谢您。”弥生乖巧道。 水原秋就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等待着。 男人的容貌英俊肃冷,身形高大,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喊醒后就匆匆赶来,甚至没时间打理一下衣着。 等弥生跟工藤一家告辞完,扭头望过来时。 水原秋朝他伸出手,唤道:“弥生,过来。” 少年紧张地捏紧了小挎包的背带,低着头走过去,抬手搭上男人的手掌:“秋哥,对不——” 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睁大了眼睛。 在少年的指尖触碰到男人的掌心时,水原秋瞬时握紧,用力一拉,另一只手臂从少年腰间揽过,将少年紧紧压向他的胸膛。 “对不起。” 男人低声道,“我应该早点来接你的。” 一旁的工藤有希子高高地挑起眉尖,神情微妙。 弥生咽了咽口水,茫然道:“……啊?” 不骂他,反而向他道歉?  在夜色的掩盖下,男人仿佛是找回了不小心遗失的宝物,因而一时难以自持。可残存的理智又在督促他不能过火,因此这个紧贴着的拥抱只突兀地存在了几秒。 男人沉冽的嗓音难掩愧疚。 工藤宅二楼的某个房间落地窗前,窗帘被猛地拉上,最后一点缝隙也不见了。 他低下头,下巴从少年的发顶蹭过。 水原秋再次对着工藤夫妇点了点头,绕过车头,刚拉开车门,突然一顿。 “是我来晚了。” 不远处,工藤优作收回一同看向二楼的目光,替自己的儿子圆场。 水原秋收敛目光,颔首道:“没关系。” “那是我的儿子,他年轻气盛,好奇心有时会过度旺盛,我会教训他的。水原先生,还请见谅。” 他的手臂也规矩地从少年腰间回到了肩膀处。 弥生被揽着,匆忙之间只回头挥了挥手,就被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水原秋还替他系好了安全带。 说完,水原秋就松开了弥生,面色如常地朝工藤夫妇颔首致谢:“多谢。” 他揽上弥生的肩:“走吧,带你回家。” 水原秋没解释。他不再紧握着少年的手,转而抚向少年单薄的脊背,又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倏地皱眉抬头,目光凌厉。 简直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他开车带着久野弥生离开了。 只留了面面相觑的工藤夫妇。  有希子问道:“弥生说那是他的谁?” 工藤优作:“朋友的兄长,他的义兄,就跟着喊‘哥哥’。” 有希子纳闷:“这个‘哥哥’是哪种哥哥啊?” 工藤优作:“……” 有希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武田知道这件事吗?” 工藤优作:“……恐怕并不知道。” 有希子大胆猜测:“所以这就是弥生支支吾吾,大半夜离家出走,还不敢告诉家长的原因吗?” 她叹气:“该不会是小情侣闹矛盾,弥生一时想不开吧。” 工藤优作避开话题:“……我先去找新一谈谈话。” 有希子琢磨片刻,当机立断:“我也去!” 工藤优作:“你去做什么?” 有希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让他学着点。看看人家的男友力,小新以后可不能当个木头。” 工藤优作头疼道:“只是我们的猜测,见到武田——” 有希子推了推他:“我懂我懂,不会乱说的!俗话说,郎有情妾无意……” 工藤优作忍不住反驳:“我看弥生可不像‘无意’的样子。” 有希子:“哦?所以你是认可我的观点咯。” 优作:“…………” 两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地回房了。 第49章探听 艾伦是琴酒介绍给格兰威特的人。 艾伦原本是琴酒派去监视格兰威特的,结果在跟了格兰威特之后,随着对格兰威特认知的不断深入,艾伦越来越折服于他,逐渐诚心为他做事。 甚至对琴酒的指令开始阳奉阴违。 换在以前,艾伦绝对没胆子在回答琴酒关于“格兰威特去了哪里”的问题时,大胆回道:“格兰威特去南极挖石油了”。 这种离谱的回答,自然引起琴酒的极度不满。 但艾伦不是很在乎。 刀尖上舔血的人,本就不怕死、不怕事,他会顺从,不过是因为他有一个妹妹,担心琴酒对他的家人下手。 可是…… 格兰威特开的是安保公司,而他是格兰威特的特助,是公司的二把手。 那么多人看着护着,二把手的亲妹还能出事?? 更何况,在艾伦决定彻底倒向格兰威特之后,他就让妹妹莉莉入职了【KNY公司】。 莉莉的能力极强,作风比她哥还彪悍。 入职后没多久就升职成公司的财务总监,遇到艾伦就抱怨FBI总是上门查账实在太烦人,BOSS什么时候才肯批准她带人去套FBI的麻袋。 有妹如此,艾伦实在不必担心莉莉的安危。 他自愿追随格兰威特。 他自愿追随格兰威特。相同。其中,甚至也有一部分在酒厂里混的人。 就是这些各有千秋的能人,也乐意心甘情愿地喊格兰威特一声“老板”或“老大”。 这声“BOSS”一喊出口,就等于在酒厂的派系之争中站队。 没办法。 格兰威特给的实在太多了。 格兰威特的行事作风与组织截然不同,他对下属十分大方,涨薪发奖金时从不吝啬。 同样是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执行任务,格兰威特的员工可以得到大笔加班费,组织却只会拿着枪顶着你的额头,说做不好就去死。 又或者,同样是枪械不离手,跟着格兰威特混可以得到大人物们的礼遇。跟着组织混,却只能像过街老鼠一般,日日行走在阴影里。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那些曾在组织底层混过的人弃暗(组织)投明(格兰威特)。 反正组织又不会因为他们跟了格兰威特,就对他们以叛徒之名论处。 BOSS会护着他们! 不管是出了点小错被组织追究,还是在外不小心惹了祸。 只要没犯原则性问题、没有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就不会有性命之危,该罚罚、该扣奖金扣奖金,罚完扣完后,格兰威特总是会出面把下属护住。 “我的人,就算犯错也由我来管教,关你们屁事。”——某次,格兰威特把某位惹了事的小员工从当地一个Mafia帮派中救出来后,对那位Mafia老大说的话。 这是格兰威特难得的粗口,被大家津津乐道,私底下广为流传。 那位惹事的人在公司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求救信息刚发出去,格兰威特就亲自带着艾伦找上门救人。  艾伦曾经见到格兰威特一把推开凑上来的漂亮男孩,用力大到几乎将人掀翻在地。男人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扫了一眼那个男孩,不顾客户的道歉和面子,甩袖就走。 爱护下属、奖惩分明的格兰威特,很是值得大家发自内心的追随——这是全公司的共识之一。 艾伦知道了很多格兰威特的秘密。 共识之二是:格兰威特恐怕看酒厂不爽很久了,对组织首领的位置图谋已久。 比如BOSS表面上不说,但其实很喜欢公司楼下甜品店的小蛋糕…… 当他开始诚心对待格兰威特后,他明显察觉到格兰威特交给他的工作一件比一件更触及公司的核心……或者说,触及格兰威特的核心。 烟酒尚且不论,黄、赌、毒,格兰威特一样不沾。 艾伦还以为男孩哪里惹到格兰威特。回了别墅后,才发现确实惹到了。 作为男人——还是一个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格兰威特的喜好未免太过独特。 公司早晚要跟着格兰威特“清君侧”,先干掉朗姆,再干掉琴酒,最后干掉“那位先生”,把整个组织都改名叫“KNY公司”——即便大家至今都不知道KNY的缩写,对应的是全称是什么。 就连艾伦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比如,BOSS喜欢玩积木。闲暇时不仅会拿着手机偷偷浏览乐高的新品资讯,还特意让他找人定制了KNY公司的大楼积木。 艾伦还以为要拼起来放在办公室作为展示,结果设计图和零部件都拿到手了,格兰威特却始终没有动静。 格兰威特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态度,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艾伦。  男孩敬酒时,泼洒出来的酒液打湿了BOSS心爱的大衣外套——别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件衣服的重要性。 问就是,艾伦曾经亲眼看见男人弯着腰站在洗衣池边,对着平板上正在播放的洗护毛呢外套教程,用比对待顶级奢侈品还宝贝的态度对待那件大衣。 尽管艾伦至今不知那件大衣的来历。 明明只是一件被穿旧了的、并不昂贵的衣服。 由此可见。 艾伦虽然知道了格兰威特的很多秘密,但有些事,他仍旧不知。 在见过无数俊男靓女的示好得不到BOSS半个眼神回应后,艾伦无比笃定。 BOSS一定是性冷淡,这辈子都不会近女色或男色! 艾伦常听说别家特助要帮忙处理老板的情人私事,可惜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想想还挺遗憾。 直到今夜。 ** 艾伦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之间,院内停放的黑色SUV的引擎声大作。 艾伦一个激灵,抓起枕边的枪扑到窗边,差点以为是琴酒或朗姆找到了“去南极挖石油的格兰威特”具体地址,带人打上了门。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水原秋大半夜开车离开了别墅。 BOSS去哪,怎么不带他啊? 艾伦满脑子疑惑。 更迷惑的事情还在后头,整个别墅都亮起了灯,喧闹的动静隔着卧室门板也挡不住。  艾伦松开小一,看着他迅速跑远。 艾伦打开门出去,揪住小跑着路过的小矮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围裙,问道:“小一,你们在干什么?” 他还三更半夜急匆匆出去接小情人回家! “先生去接人,吩咐我们也做好迎接准备。艾伦先生,您有什么事么?如果没有的话,请让我离开,我要急着去准备夜间甜点了。” 二二再度纠正:“不是女伴,是小先生。您还有事吗?” 艾伦:“……?!” 二二歪了歪头,不是很懂。他疑惑问道:“您是指什么?” 围裙上标“2”的小矮人急匆匆地路过,艾伦又问他:“二二,你呢?” 二二停下说:“我要准备睡衣和毛巾等一应日常用品。” 围裙上写着“1”的小矮人,被迫停下脚步。 艾伦要扶住门框,才能不让自己往下滑。 BOSS有地下情人! 艾伦委婉道:“BOSS去接的人,是他的女伴?” 他艰难地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听见了什么? 艾伦纳闷道:“是要来客人么?” 艾伦:“……没有了,你去忙吧。” 二二认真纠正:“不是客人,是我们的另一位主人。” 艾伦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劲爆消息啊! 艾伦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位“小先生”,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拿下老板那样的冷面阎王。 艾伦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期待地等着见人。 ** 水原秋去接人的时候是一路飙车过去的,他车技好,大半夜的路上又没多少车,因此只花了二十分钟。 等回程时,车速被放慢N倍,车开得那叫一个又平又稳。 稳到弥生坐在副驾,都有点困了。 但是那点细微的困意,在用余光瞥见一言不发开车的男人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野弥生偏头看了水原秋一眼,转回头,等两分钟后,又偷偷摸摸地瞧一眼。 如此循环几次。 水原秋无奈道:“要说什么就说。” 总像个小动物一样探头看一眼就躲,戳一下就闪,未免太可爱。 久野弥生:“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 水原秋反问:“你觉得你半夜跑出家想找我,是做错了吗?” 弥生顿了顿,老实摇头。 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定要挑刺的话,那就是没有提前跟水原秋说一声,叫秋哥来接。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见身旁的男人平静道:“所以犯了错误的人,是我。” 弥生:“……你错在哪儿?”  弥生:“…………” 这就离谱了点啊!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这辆车又是一流设备,隔音很强,车内十分安静,仿佛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久野弥生倏地出声打断,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哥哥,我梦见你了。” 水原秋开着车,嗓音缓和下来:“弥生,你梦到什么了?” 水原秋:“不想说不要勉强,还有段距离,你先睡……” 但没想到弥生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甚至有理有据,分析道:“系统提示七濑里绪的构建度达到75%的时候,我猜测到你会通过梦境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水原秋不觉得离谱。 男人探向副驾,“啪嗒”解开少年的安全带,有力的手臂一捞,正坐在座位上低着头、 看来不止是回忆起了细碎片段,恐怕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完就不出声了,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水原秋:“错在没有察觉到你做了噩梦失眠,以及没有及时来接你或者翻窗进去哄你睡觉。” 又不是以前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做噩梦你也能知道? 久野弥生怔怔地看着男人。 “我梦到了你、第一周目的全过程、还有其他周目零碎的记忆。” 水原秋福至心灵,飞快扭头往副驾看了一眼。只一眼,当机立断把车往路边一停,手刹一拉,安全带同步解开。无声无息掉眼泪的少年就被直直抱起。 弥生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住,他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揉了下眼睛,突然一阵眼花缭乱,他就不知怎的换了个位置,从副驾驶换到了水原秋的大腿上。 他们是面对面的姿势,驾驶座的空间原本很宽敞,但也塞不下两个人。 弥生的背部被方向盘顶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着男人的肩膀调整了下姿势,双腿岔开,半跪半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两人的胸膛贴得更近了点。 弥生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干嘛……都顶到我了。” 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点方才的哭腔,他是在说方向盘,但听在水原秋的耳里,却让男人的脸色隐约一僵。 弥生抽了抽鼻子,催他:“快点往后靠靠,方向盘好硬的。” 水原秋:“……” 他沉默地抬手往后调了下座椅,好让弥生坐的更舒服。 弥生的屁股终于坐稳了。 他说:“哥哥,抱。” 水原秋“嗯”了一声,说:“抱着了。” 弥生眨了眨眼睛,掉下泪来。他也不管这姿势有多亲昵,环着男人的脖颈,埋首就贴了上去。 因为被抱坐在腿上,他就比水原秋略高一点,侧着脸颊贴在颈侧时,勉强可以还原初见时的那个拥抱。 曾有那么多个轮回转世,水原秋都作为久野弥生的另一面而活着,他与弥生心意相通,从不分彼此。  【我梦见了你】——他们之间经历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水原秋就是知道,弥生梦见的是他们的初见。 水原秋当然会知道弥生想要什么,在难受时最需要怎样的安抚。 水原秋将弥生搂在怀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轻抚着。 周围的一切都隔着网纱,唯有这个拥抱是真实的。 又一次,弥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初见时,弥生萌生寻死的念头时,水原秋就是这样托抱着弥生,让他高过自己,又让他贴在自己身上汲取温暖。 所以当弥生又一次流露出渴求拥抱的语气——尽管他本人完全没有这个意识——水原秋还是第一时间尽可能还原了那个拥抱。 恍惚间,他感觉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就连他和水原秋都高高飘在云层里。 水原秋当了这么多年的“久野弥生”,他当然知道。 当弥生将那句话重复说了第二遍了,水原秋就懂了。 弥生抿了下唇是渴了还是饿了,皱眉头是心烦还是在想事情,说话停顿是在考虑措词还是单纯话题到此为止…… 水原秋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拿去擦眼泪。 少年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偷偷摸摸地把眼泪蹭在男人的黑色衬衫上,很小声地问:“哥哥是真实的吗?现在是精神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任由弥生把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细细感受他的温度和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他反手握住弥生的手,牵着他,带着他的手指摁在心脏的位置,问道:“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  弥生摸了一会儿,认真点头:“嗯。” 水原秋:“那我就是真实的。” 有心跳、有体温,证明水原秋已经不再是只能隔着镜子触碰的人。 但是在精神世界,灵魂与灵魂之间也是可以贴贴的。 弥生反驳:“在精神世界里,你的拟态也是有心跳的。” 水原秋想了想,降下一点车窗,指了指街对面亮着灯的便利店。 “精神世界里没有24小时便利店。” 久野弥生飞快抬头,从车窗的缝隙往外看,确实有一家便利店的招牌在茫茫夜色中格外瞩目。 弥生有点信了。 水原秋:“你刚刚答应了工藤优作,到家后要告诉他。不如现在给他发一条短信?” 弥生说:“可我还没有到家,怎么能骗人。” 水原秋:“那我把你抱回副驾驶,我们开车回家。” 弥生:“你抱着我不能开车吗?” 少年的理智简直跌落谷底,如果他还清醒,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水原秋无奈道:“不可以,这样不安全。” 弥生嘟囔:“好麻烦。”他半闭着眼睛,安静地缩在男人的怀抱里。 水原秋问:“困了吗?” 弥生:“有点。” 水原秋:“困了就睡。” 弥生:“等我睡着,你会消失吗?”  反正弥生今夜跟他回家之后,他们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连半点明面上的联系都不敢有。 弥生偏头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但他不肯松开手,只把自己埋在男人怀里。 哭是极消耗体力的事。 既然如此,生活质量得再提一提。 这方面倒是可以参考彭格列当初保护沢田纲吉和沢田奈奈的做法。 当时出门时就该带上艾伦。 水原秋也不再势单力薄,他暂时还无法撼动乌丸莲耶的统治,但却不再担心乌丸莲耶会派人伤害到弥生。 水原秋说:“不会。” 先把弥生送回去,坐着睡哪有躺着睡舒服。 车内暖烘烘的,水原秋的怀抱又极有安全感,弥生迟来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不断侵蚀残存的意识,裹挟着要将他扯入梦乡。 情报什么的,现在不重要。 水原秋一边轻拍着少年的背,安抚着弥生,一边不断思量着提高安保级别的事。 他安抚道:“我不会走的,哪里也不去。” 水原秋空出一只手拿手机,查了一会儿后,给某个正在附近搞情报的下属发了条简讯,让他过来开车。 水原秋习惯自己开车,看来之后也要聘请一位司机了。 起码要让弥生过得舒心。  他前世有意咨询过reborn老师,也询问了沢田纲吉,两个人都给了不少靠谱的建议。 比如把武田家附近的宅院买下来,派人伪装成邻居住进去,实则是保护。还有在米花町建立自己的分部,派人进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确保有人及时支援。 相比之下……六道骸就一点儿都不真诚。 他当着云雀恭弥的面,阴阳怪气地建议水原秋在米花町搞个风纪委员会,去收保护费。 水原秋没理他,因为六道骸还没说完就和云雀恭弥打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十代目及时阻止,这个月的财政又得超支。 另外。 随着公司业务在日本的推进,北美和日本的特殊运输航线也已经开通,水原秋陆陆续续见了不少客户,还带了不少员工过来。 他回国的事情早就瞒不住了,前几天回家时还发现被人跟踪,只是水原秋没管。 日本境内,估计是降谷零的人。估计这两天内,降谷零就会找上家门。 正常杀手是不会有固定居所的,就算有,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进出。 水原秋不是一般杀手。 他是自己开了保全公司,手里掌握着密密麻麻关系网和情报网的里世界大BOSS。 他不必畏惧有人前来刺杀,因为来刺杀的人都会被他的手下提前截杀。 倘若真有人能闯到水原秋面前,那他反而更欣赏对方,不仅不会把人干掉,反而会撬墙角,问杀手要不要来自己的公司给他打工。 薪酬优渥,待遇极好,公司里还有不少金盆洗手的国际雇佣兵或者杀手行业的前辈——顺带一提,那些前辈也都是这样被拉进公司的。 这招是跟reborn学的。  凶脸男人走的方向正好会经过吧台,边走边打电话。 降谷零今晚之所以盯这个男人,就是因为他是水原秋的手下,降谷零在水原秋的公司里 凶脸男人从他身后经过时,正与电话那头的人说道:“BOSS临时给我安排了活儿,他交代你过来替我的岗……” 收拢各地杀手和国际雇佣兵,去开安保公司,也是reborn偶然之间随口说出的想法。 要不是他逼了水原秋一把,水原秋是狠不下心离弥生这么远的。 ** 吧台边,降谷零一愣,连忙佯装喝醉,低下头竖起耳朵。 降谷零没有犹豫,立刻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他知道男人口中的“BOSS”是谁。 正是有了某一周目实践后的经验和教训,水原秋才能把需要好几年才能做到的成就,压缩成短短一年。 男人走的很快,降谷零就只听到这一句话。 一家酒吧里。 彭格列就靠这一招拉了不少人才。 这一点,还得多亏了乌丸莲耶。 突然,卡座中的男人站起身,那人高高壮壮,一脸凶相,看了会儿手机后转身就走。 从这个角度,可以用余光看到角落的某张卡座。但卡座的人看不到他。 话说…… 金发男人装作买醉的客人,坐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没有喝完的波本威士忌。 这里鱼龙混杂,不同势力的耳目众多,是不少情报商人买卖情报的地方。 别说一年,一个月他都受不了。见过他。 公安早有线报,说看到水原秋在东京出现,还在跟各种大人物私下会面,似乎有把北美的生意做进日本的意思。 前几天风见裕也还跟踪了水原秋,成功打探到了水原秋的现居地址。 自从水原秋上报请假条说“我去南极挖石油,归期未定”后,组织里掀起了轩然巨波。 组织里说什么的人都有,有表示要把格兰威特当叛徒干掉的,也有替格兰威特说话的。 更多的人不敢表态,保持着沉默。 降谷零一直在等那位先生命令琴酒带行动组追捕杀死格兰威特,但始终没能等到那条命令。 或许是因为KNY安保公司是格兰威特的产业一事,慢慢在高层间传开了。 后勤部长替格兰威特瞒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但知道了也没用。 格兰威特的确不再是好欺负的孤家寡人,拥有着不俗的实力,他手底下还有一大帮人,又能打又能赚钱,业务甚至开始不断扩展,不仅限于北美的安保。 想再把他当做没有感情的借刀杀人的工具,已经不可能了。 乌丸莲耶把格兰威特当杀人机器培养,一开始还听信了格兰威特说的“伤不着喝酒的人”之类的鬼话,给了他“格兰威特”的代号。 但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年,原本老老实实做任务,还上缴大笔资金供给组织后勤产业链的工具人,瞬间摇身一变,脱下了工具人的身份,地位足以跟琴酒和朗姆平起平坐。 组织的产业链被格兰威特插手之后,竟然不知不觉间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如果离开格兰威特的支持,他们的后勤供给——无论是武器还是金钱——都会减少三分  这一步,水原秋其实是用了和弥生一起积攒了几辈子的经验。 他们不是生来就无敌,也不是无论做什么都能找到捷径的。这条捷径,是靠数次轮回的血与泪换来的。 毕竟格兰威特在阿美莉卡的地盘,也是组织的大本营之一,需要的供给量极大,会受格兰威特的胁迫也最大。 结果只等来乌丸莲耶坚持下达任务,格兰威特隔空派下属去做任务,自己依旧“在挖石油走不开”的消息。 凶脸男人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整理仪容。 乌丸莲耶也没有强硬要格兰威特本人完成,只要求任务完成。 看看格兰威特最近究竟在搞什么鬼,挖的又是哪门子石油。 但大家不知道轮回真相,因此感到震惊也是正常。 不伦不类的结果。 之一。 降谷零今天就算没有格兰威特的消息,明天也是要找上门的。 既然都被他听到了,那不如追上去看看。 第50章地下 凶脸男人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整理仪容。 降谷零紧跟在凶脸男人身后,走出了酒吧。 他刻意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十分谨慎,以免被发现。 男人之前说的是“BOSS要求我尽快赶到”,因此走的很快,出了酒吧门后,就朝着一个方向小跑着走去,目的明确。 街道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街灯昏暗,很方便隐蔽身形跟踪。 降谷零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成功跟着他去到了目的地。 男人的目的地离酒吧并不远,大概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降谷零紧紧跟着,前方不远处的男人突然放缓脚步,步伐一下沉稳许多。 降谷零的心脏怦怦跳动。 他侧着身体,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侧脸,用余光瞥着外面的情况。 降谷零看见了一辆黑色SUV静静停靠在路旁,身着黑西装外套的男人弯着腰凑近降下了一条缝隙的车窗边,附耳上前,听了一会儿。 降谷零紧紧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怀疑车里坐着的人就是格兰威特。 几秒后,黑西装恭敬地点了点头,替车内的人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降谷零精神一振:来了! 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皮鞋,随后是被包裹在西装裤中的大长腿,再下一秒,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的高大男人彻底暴露在暗处的某人眼里。 暖黄色的路灯投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秒,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的高大男人彻底暴露在暗处的某人眼里。 暖黄色的路灯投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 降谷零视力一绝,在昏黄的光线中看见了男人的侧脸,准确判断出——那就是格兰威特。 ……? 那格兰威特怀里的人是谁?? 高大的男人托抱着一位瘦削的少年,少年坐在格兰威特的右小臂上,用胳膊环着男人的脖颈。他的食指调情式的绕着男人的短发,墨色的发丝缠绕在白皙的指尖,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降谷零:“?!” 但降谷零不知道。 两人的体型差正好可以让男人将少年牢牢抱住,圈在怀里。少年不过是动了动,男人的手臂即刻收紧,左手顺着少年的腰背一路上移至少年的后脑勺处,不容置喙地将他轻压在怀里,不让少年抬起脸看一看周围。 ——其实只是弥生在半梦半醒间被路灯的光晃到眼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想“翻个身避开光”。水原秋担心他摔了,连忙把弥生抱得更紧一些,顺便调整下姿势,方便弥生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以此躲光罢了。 别人最好一眼都别看见他的宝贝,这样怀里的少年将会、也只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只见格兰威特的右手圈着少年的腿,左手掌抚在少年的腰背处,侧着脸,似乎正与少年耳鬓厮磨,说着亲昵的悄悄话。 这谁?? 降谷零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忍不住去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位黑发少年看似纤细,但也是对比格兰威特的体型而言,光从背影上看,估计起码也 他不禁凝神细看,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格兰威特的每一个动作都展示着非常强烈的占有欲。 不给他离开的机会,甚至连足尖也没必要落地,要去哪里他都可以抱着去。 说是格兰威特的弟弟或儿子什么的,他是不会信的。是个DK! 这种过分亲昵的姿势和明晃晃的占有欲…… 这是格兰威特的地下恋人? 降谷零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真相。 另一边的黑西装男人自始至终低着头,强压激动。 天啦撸,老大的情人! 整个公司谁见过大嫂?没有人!如今,他见到啦! 公司内部员工论坛有个赌局,里面在赌水原秋到底是性冷淡还是那个不行,不然为什么在北美的时候,众多美人美男前赴后继地贴过来,老大都不给半个眼神。 现在知道了。 不是不行,是名草有主,BOSS要守男德。 黑西装很想抬头看一看小先生的真容,但他被提前吩咐过,因此不能抬眸。 他替BOSS再次打开后座的车门,在一旁恭敬等候着。 水原秋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略一停顿后,倏地转头,目光凌厉地扫向某个暗处。 他在发现不对后,嘴唇微动,似乎就要厉喝一声。想到怀中睡着的少年,又硬生生吞下到喉间的斥问。 黑西装察觉到不对,大着胆子抬眸扫了BOSS的脸色一眼。他很机敏,立刻拔出枪,朝水原秋看着的暗处跑去。 ……没有人。 黑西装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最终退回车边,低声汇报:“BOSS,没有发现。” “不用管了。”  水原秋压低音量,说道:“回别墅。” 黑西装把后座车门敞开。 即便听见车子离开的引擎声,降谷零还是一动不动地藏在安全的视线死角里。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条街道。 “是。” 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确认格兰威特已经离开后,降谷零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 降谷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要用公安的权限调取那条街道的监控录像。 “……呼。” “BOSS?” 车门关上,车窗是贴的单向防窥膜,水原秋透过车窗盯着不远处的阴影深处。 “……走。” 他盯了许久,可阴影里的人似乎耐心十足,藏得很好,愣是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也没有按耐不住探头看看外面的人走了没。 到时,他与格兰威特之间的塑料友好关系会顷刻破裂。 还好没被发现,不然在这种场合与格兰威特打照面,很容易被误解成是带着恶意的跟踪。 水原秋抱着弥生,坐了进去。 降谷零谨慎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公寓。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降谷零可不想凭空树立一个敌人。  一个小时后,降谷零已经把那几帧监控画面,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次。 少年被格兰威特保护得太好了,除了勉强能辨认出身高体型和发色,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明天亲自上门,碰碰运气好了。” 降谷零合上电脑,决定明天去敲格兰威特的门。 那位少年疑似是格兰威特的枕边人,他的身份成谜,来路、背景一概不知。 被格兰威特藏得这么深……少年一定是非常关键的人物,必须想办法得到他的情报。 格兰威特今晚把他带回家,肯定是要过夜的。 明天去早点,说不定人还没送走。 ……啊。 也不一定送走,说不定他们俩是同居状态呢。 降谷零想到这里,神情微妙起来。 他想起了之前,格兰威特被通知必须常驻北美执行任务,不许回国时,男人表现出来的暴躁和压抑的愤怒。 当时,降谷零还不解地问格兰威特怎么了。 格兰威特没答。 现在想想…… 该不会跟他的男友有关吧?所以后续跟朗姆撕破脸对着干,甚至对那位先生的命令阳奉阴违,都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见不到小男友。 降谷零一个激灵,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太离谱了。 格兰威特留美明明就是为了远离那位先生的视线,好发展自己的势力,谋求更大的权柄——组织首领的位置。 熟悉,是因为他用水原秋的身体躺过。 何况,他不能回国,他男友可以出国去看他嘛。也没听说格兰威特在美国有什么情瑟新闻传出来,好像很洁身自爱、不近男色的样子…… 久野弥生觉得自己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弥生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枕着的枕头,身下的床垫,还有把自己牢牢包裹盖住的被子,都十分陌生且熟悉。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降谷零就连梦里都飘着男德二字。 弥生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反正是周末,赖赖床怎么了!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不能如此武断地下结论。 降谷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用本体躺过。 不能再想了! 格兰威特又不是恋爱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 降谷零的思绪突然一拐,整个人唰地沉默下来:“该不会是……” 这种感觉太好,弥生甚至不乐意睁眼。 格兰威特为爱守男德……? 第二天醒来,神经萎靡之余,越发坚定了念头:一定要找到真相!  久野弥生被吓得睁开眼睛,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足有弥生家里三个卧室这么大的主卧,与极大的空间相对比的是极简的装修风格。从床上用品到地毯,再到落地窗旁的茶几和单人座椅,都透着一股子性冷淡风。 毫无疑问,这是水原秋的卧室。 弥生用水原秋的眼睛看过无数次,绝不会弄错。 弥生就像误入什么霸总房间的小猫崽,是整个冷清房间中唯一突兀的色彩。 他还伸手隔空量了一下大床的宽度和长度,表情茫然懵逼又无措。 这就是传说中Kingsize的大床? ……不是,之前用秋哥的身体时没觉得这么夸张啊。 而且。 弥生红着脸把被子用力一卷,推到了床的另一侧。 裹着秋哥的被子,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水原秋抱在怀里,连自己都沾上了水原秋的气味。 真奇怪啊。 明明之前他和水原秋共用一具躯体时都没事,轮到本体躺在这儿,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一定是本体还不习惯的缘故。 弥生盘腿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的意识只维持到水原秋把他从副驾抱到腿上,之后没多久便彻底断片了。 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水原秋带回来安置好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弥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还被换了一身纯棉的开衫睡衣。衬衫的纽扣被一丝不苟地扣好,弥生扯开衣服下摆看了看,睡衣上竟然还印了猫咪图案。  弥生在床头边看见了一把厚重的木椅。 水原秋的杯子是黑色的,印着一只蹲坐的大狗。弥生的杯子是白色的,印着一只正在舔爪爪的猫崽。 窗外天光明亮,日头正好。 不用猜,弥生都知道。 可爱!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漱口杯,再看看水原秋的杯子。 弥生翻身下床,拿起柜子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怪可爱的。 还是配套的兄弟款! 突然,弥生又发现了华点! 那秋哥家里怎么会有他能穿的睡衣?? 就是跟秋哥的风格不搭,不是他平时会穿的衣服。何况他合身的尺码,水原秋一定穿不下。 主卧的配套浴室里,果然多出了他的全套日常用品,从牙刷再到毛巾浴巾,一应俱全。 因此,弥生才能从水原秋身上汲取到安全感,才能睡得这么香。 弥生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刷一边无聊地用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摆在台面上的用具。 弥生眼前一亮,面露赞赏。 哥哥大概是去处理工作了吧。 水原秋一定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在自己的床边守了一夜,就像他们这辈子初见时那样。 久野弥生决定先去洗漱。  秋哥的品味不错,果然还是“自己”最懂“自己”。 之前用的明明是纯黑色的杯子,为了配合自己还特意换了一个。 太麻烦秋哥了,弥生遗憾地想,可惜他不会长住,这些东西都得闲置了。 别墅里平时基本没有人,只有搞家政、充当管家的小矮人们,最多再加一个艾伦。 偶尔会有几个下属来找水原秋汇报任务进度,但基本都是水原秋的心腹,对水原秋忠心耿耿。 久野弥生在深夜逃家往外跑时,就想到了会在小部分人的面前暴露和水原秋的关系。 都是自己人,无所谓啦,谅他们也不敢往外说。 弥生很熟悉别墅的构造,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他低着头,一边查看手机上有没有错过的简讯和电话,一边往一楼的厨房小厅走。 弥生记得小厅里常备着小矮人们做的曲奇饼干。 他馋矮人们的手艺很久了,现在有机会,当然是要用本体大吃特吃! 手机上一切正常。 水原秋昨夜用弥生的口吻发过消息给工藤优作,表示平安抵达,准备睡觉了。 早上又给工藤优作发了条问候晨安的短信。 工藤优作没有发现短信另一头不是弥生,还叮嘱他早点回家。末了还说,他认为武田警部不是迂腐的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跟武田警部多商量,别瞒着家里人。 弥生看不太懂这句话。 “这是在暗指我和秋哥之间的事么?”这是不能瞒着,毕竟本体和人格之间不可能装一辈子陌生人。 可……  要不是为了构建度,弥生才不会留在组织里。 想获得构建度的唯一途径,就是与主线角色产生羁绊,让他们认可水原秋的存在。 实际上,还是要优先考虑提高构建度的事。 至少对外是这样表示的。 这也是弥生自回忆起轮回之事后,对系统更深一层的理解和分析。 至于组织…… 秋哥的本职已经不是杀手了,是安保头头,并且在致力于把安保公司发展成国际化的大公司,成为最有名的安保公司大BOSS! 难道工藤优作已经看穿了水原秋是杀手的事?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叔叔的职业原因才遮遮掩掩,不敢让水原秋送他回家? 不过回头还是要想办法解释一下的。 弥生隐约觉得,不是这样的。 久野弥生肃然起敬,不愧是智商天花板之一的人啊,这都看透了。 但实际执行时,并不是以传统攻略向“好感度”作为进度条,而是“构建度”。 谁让加入酒厂就等于加入主线,那么多的角色都与酒厂有纠葛。 弥生挠了挠脸颊,目光茫然:“这跟‘不迂腐’有什么关系?” 构建——构建什么呢?只是创建出这个角色,与不同角色有交集就可以了吗? 要与系统解绑,就要达成三个及以上马甲“不可替代之人”的称号。 如今再看,系统的解绑条件也很耐人寻味。 系统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来强行绑定他的,否则除了诸如摸鱼哥一类真的是由系统创造出来的卡牌外,怎么还能抽出他前世的人格。  他要构建的,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性格、爱好、交际圈……这样一个独特的人。 这种想法总是让弥生觉得…… 他是在通过系统,给予他的人格们一个真实的身体。 或许,等马甲构建度抵达百分百的时候,就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 ** 久野弥生是从侧廊绕过去厨房的,下楼梯时,他隐约听到一墙之隔的正厅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弥生既没凑过去,也没多管,大概又是秋哥的下属在汇报工作吧。 厨房外的偏厅有一个小桌子,厨房里正好有一个小矮人在忙碌。 弥生在门口探头:“小一,有吃的么?先随便填填肚子就好。” 免得太撑了,等会儿吃不下午饭。 小一闻声扭头,表情看上有点高兴:“小先生,您醒啦!” 本质上讲,弥生才是小矮人们要侍奉的主人和老板,他们是弥生抽出来的卡,与弥生之间有灵魂上的某种链接。 哪怕不曾见过面,卡牌也会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 能真正见到弥生,小一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他兴冲冲地端了一碟小饼干和小点心,倒了杯热牛奶,用托盘端到小桌边,问:“小先生,这些可以吗?” 弥生:“可以的,谢谢啦。” 他咬了一口饼干,夸赞道:“超好吃!小一的手艺超棒!”  弥生接着往下同步。 弥生挥手:“没、没事,我就是……咳咳——” 于是分出一半意志,循着精神链接,连上了七濑里绪。 小一:“先生在正厅招待客人,我去喊他!” 横滨。 他“看完”了之后的全部对话,瞳孔地震。 久野弥生同步了记忆。 弥生咬着饼干,刷着手机,突然想起还没去找七濑里绪,也还没告诉他自己想起轮回的事情。 弥生一口饼干碎呛在嗓子眼里,只好连忙灌一口牛奶,咳嗽声惊天动地。 他心想,啊呀,都是一家人,里绪说得他都有点害羞了。 久野弥生发现他送里绪的御守被织田作捡走了,他听见里绪在织田作面前发表了喜爱他、视他为重要家人的种种言论。 七濑里绪刚离开咖啡厅,就发现弥生来了。 弥生让他去忙就好,小一就回了厨房,开始忙碌地准备午餐。 ——我就是睡了个懒觉,怎么会这样! 弥生:“?好呀。” 小一惊慌失措地从厨房出来:“小先生,您怎么啦?” 他一边庆幸弥生来得晚,一边期期艾艾地问:“弥生,你要不要先同步一下记忆?” “咳咳咳咳——”  弥生伸出尔康手企图挽留:“别——” 我就是呛了一下,缓一缓就好了! 正厅。 水原秋隐约听到了偏厅传来的动静,正要打发走降谷零,起身去查看。 就看见小一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喊道:“先生,小先生在偏厅咳得很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水原秋目光一凛。 难道是弥生昨天吹到夜风,感冒了吗? 水原秋拧着眉,神情无比严肃。 他连降谷零都顾不上,如一阵风一样从金发男人身旁刮过,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降谷零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意识到,这是见到那位“小先生”真容的好机会!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抬腿跟了上去! 做非常紧急的限时任务时,降谷零都没见格兰威特露出过着急的神色。 现在算是看见了。 这还不实锤? 降谷零斩钉截铁地想道:那绝对是格兰威特的小男友! 30-40 第30章发现 久野弥生劝不动水原秋。 只能看着男人打开浴室门,开始各种打电话安排工作。其他倒没事,主要是组织那边要是突然给任务,不好糊弄。 弥生玩心大起,调侃道:“你可以请个假,说自己去南极洲了。” 水原秋:“……去南极干什么?” 弥生不假思索:“挖石油啊。” 水原秋:“……??” 弥生解释道:“是一个热血少年漫中的梗。主角的爸爸在Mafia里工作,对家中妻儿谎称自己去南极挖石油,一瞒就是十几年。” “……” 水原秋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懂,槽点很多。哥哥不会吐槽可以不用说出来,我们意会就好。” 弥生感觉自己体贴又善解人意极了,压根没在意男人沉默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 “对了,意大利没有一个叫彭格列的Mafia家族吧?” 这就是真的随口一问了,弥生甚至想好了怎么跟水原秋安利这部番——虽然他们已经不可能在电视上看到这部番了。 结果这话下来,弥生感受到水原秋的精神波动剧烈起伏了一瞬。 弥生:“?别告诉我真的有。” “……有。” 弥生:“?别告诉我真的有。” “……有。” 水原秋长叹一口气:“弥生,你不看地图的么。或者,平时坐电车时从不关注过路站点?米花的旁边就是并盛町。” “怎么可能!我发誓,日本地图上绝对没有并盛町!”弥生大声道。 水原秋默默用平板调出了日本地图,久野弥生一把夺过身体控制权,两根手指飞速滑动、放大。 只见在地图上,一块区域被圈了出来。 上标:并盛町。 它跟米花町靠得很近,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弥生:??!! 弥生惊慌:“不是,我真的从没发现过这个地方啊。”他指着其中一个公园:“我还和研二哥去过这里逛跳蚤市场,而它就在并盛町门口!” “也许是有一股力量蒙蔽了你的感知。”水原秋说道。 这股力量让弥生下意识忽视了这些特殊地点。 久野弥生还在看地图,画面挪动非常慢,每一帧都不放过,水原秋在一旁盯着补充。 在这种细致的扫描下,弥生很快发现了第二个被他忽略的地点。  据水原秋的说法,弥生是直接跳过了这块区域,自然得仿佛那是一片空白。 或许就是某个片场。 难怪耳熟,镇目町是赤族的地盘范围,赤族的重要成员十束多多良,正是在比良阪大厦顶楼被杀害。 完全不符合弥生的印象。 更耳熟了,一定在哪里听过。 没有标粗,更没有标红,却让人见之难忘。 水原秋:“想不起来?这是……” “镇目町。” ——吠舞罗。 “别说!”弥生把它当成解密游戏了,认真道:“我能猜到的。” 弥生神情略有些复杂。 是一串英文:【HOMRA】 “没想到连k都有……” 视线往旁边一瞥。 像周围的普通店铺一样,那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铺名字。 那么,被弥生跳过的这个地方,一定也是特殊的区域。 那是吠舞罗,是周防尊所在的赤之氏族的大本营。 刹那间,弥生恍然大悟! 久野弥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很耳熟啊。” 他随意地放大地图,第一眼先是看见了作为地标之一被着重标识的地点:比良阪大厦。  他几分钟还信誓旦旦地想“不可能在电视上看见他们”。 是,电视上确实看不到。 现在是在现实中接触他们了! 弥生把日本地图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尤其是东京,更是每一个镇都不放过。 他还指着池袋问水原秋:“这里没有传出什么无头骑士的逸闻吧?” 水原秋:“……没有。” 弥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还有没有我遗漏的地方?”弥生问水原秋:“提前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自然是打卡合影的姿势! 水原秋对他这点执念很了解,沉吟片刻,说:“也好。这样能避免你因为旺盛的好奇心,跑去危险的地方。” 弥生不赞同地轻轻“哼”了一声。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最懂好不好。 男人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还有咒灵。”水原秋说:“现在是冬季,等进入夏季,咒灵会更活跃。” 弥生:“……” 果然是高危世界啊!!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掺和进去,当个普通路人就好。 小命要紧。 还有件事要清算。 久野弥生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说着这种台词,话中却带着笑。 撒娇意味大于恼怒。 弥生顿时了然。 “……别,这个调子会让我想起太宰治。” 水原秋无奈道:“这都是常识,深入里世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至于咒灵——” 可他还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我要生气啦。” 弥生下意识:“那是什么?” “哇哦——”弥生很是惊喜。 他共享着同一视角,看着男人掀开床垫,推开床板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枪械,打开了一个暗格,两个色彩鲜亮的礼盒混在一堆危险物品中,极其格格不入。 水原秋迟疑道:“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他担心弥生的期望值太高,到头来反而失望。 “我是想着……你还要抽卡,早晚会知道的。” 所以他的卡池中会有咒术界有关的卡? “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哥哥倒是记得很清楚啊。”少年拖长了嗓音。 水原秋把礼盒拿了出来,上面竟然还套着一层透明的防尘袋。 床底下有枪,他是知道的。可那两个礼盒又是怎么回事? “礼物,给你的。” 弥生:? 水原秋是听出来了的。 男人想了想,拿回控制权。他走到床榻边,手臂用力,一把掀开了床垫!  弥生笑眯眯地:“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不要生气。”水原秋说。 “那是玩笑话啦,才不会生你的气。”弥生笑道:“我最喜欢哥哥了噢。” 像一个轻飘飘的羽毛,在心上搔过。 “……嗯。” 水原秋以手掩唇,轻轻咳一声。 有点开心。 ** 与此同时。 东京,米花町。 三花猫慢悠悠地跳下花坛,迈着猫步走向某个阴暗的小角落。猫小弟们一看老大走了,连忙就要跟上。 三花猫回头,“喵”了一声。(不用跟过来。) 猫小弟疑惑:“喵呜?”(老大?) 三花猫喝令:“喵喵!”(你们先走。) 猫小弟委屈:“咪呜……”(小鱼干……) 三花猫无奈:“咪。”(不会赖账的。) 猫猫们争先恐后地大声喵喵叫。 ——喵喵我要两条小鱼干! ——简直不敢想如果我能有两条小鱼干,哦对还有冻干,那我会是多幸福的小猫咪。老大,你说对嘛?  三花猫的尾巴用力甩了一下地面,气势极强。 三花猫软软嗲嗲地:“喵呜——” 猫咪们顿时一哄而散。 夏目漱石费了一番口舌,总算把猫小弟们劝走了。 猫猫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夏目漱石:“……” 三花猫开始朝这个角落走来。 他当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偶尔当一回夹子猫罢了,不必惊慌。 “喵喵喵——”老大再见!! 七濑里绪听不懂喵星语,茫然地看着猫猫们。 这种点菜的架势,到底谁是老大? 七濑:“……” 看不懂,猫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啊。 三花猫舔了舔爪子,一副优雅从容事不关己的模样。 夏目老师很淡定。 七濑里绪一惊,这猫怎么还有两幅面具啊! 嗓子非常夹,跟刚刚猫中霸王的样子判若两猫。 一连串足以迷昏毛绒控的萌萌猫叫声背后,是有关小鱼干和罐头的讨价还价。 七濑里绪左右看看,再回头时,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蹲坐下来。 ——不喜欢冻干,我就换成三条小鱼干外加一个罐头叭! 反正没人会知道。 于是果断又喵了一声,用尽全力吸引白发青年的主意。 谁能拒绝一只可爱大猫? 七濑里绪果然上当,谨慎地走出了阴影,蹲在猫咪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三花猫躲开了,夹嗓子是一回事,摸毛又是另一回事了! 七濑情不自禁地发出遗憾地叹息。 “哈哈。”不远处传来一声笑。 七濑里绪还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循声抬头望去,看见了身着警服的帅气警官先生。 ——是方才还在给他和弥生做笔录的警察。 萩原研二走上近前,跟青年打了个招呼:“又碰见了啊。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我叫萩原研二。” “萩原警官,你好。”七濑里绪颔首回应。 “之前不太方便,现在总算能说出口了。”萩原研二认真地表达了谢意:“非常感谢您及时发现了第二枚炸弹,并将它拆除了。” “是您救了我的朋友。” 萩原简单解释了一下摩天轮上发生的事情。 又笑着说:“不过以后还是把炸弹交给警方处理吧,我们是专业的!就算是异能力,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嘛。” 最后一句,萩原研二特意凑近了七濑,是小声说的。 可地上蹲着一只听力极好的三花猫! 三花猫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听见“异能力”一词,猫瞳缩了缩。  他小跑着穿过马路,在两人面前站定。 萩原研二听出青年说的是实话,不由奇道:“难道你想说拆弹是侦探委托之一?” “应该?这可不是市民的职责,是警察的。”萩原研二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啦,是优秀市民呢!”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但在这里的是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急到冒出冷汗,语速飞快:“签收对吗?在哪里签名?” 七濑里绪下意识地想否认。 如果是弥生在这,一定会瞎扯出“维护社会和谐,人人有责”之类的大道理,骗过萩原研二。 七濑里绪猛地扬声道:“快递是吗?我知道了!” 七濑里绪直面他人的充沛情绪,很不自在地侧了侧脸。 他干巴巴地说:“真的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客气。” 远处突然跑来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青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七濑循声望去,也忘了否认。 “我知道了!!” “七濑先生,这里是小林快递,有一份来自久……” “七濑先生!” 黑发青年带着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左手,右手还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弥生肯定忘记叮嘱小林隐秘行事了,小林直接当成日常工作快递在派送! 小林被打断也不气馁,热情重复:“对!这是一份来自久……”  让小林把名字说全就掉马了! 小林顿了顿,摇摇头:“您当面验收无误就好。这是私人寄送服务,不需要签字。” 主控和马甲之间的私人寄送,根本没有传统快递单。 等待验收的小林、一旁的萩原研二、蹲坐着的三花猫,两人一猫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发青年。 七濑里绪:“……” 他飞快打开文件袋封口,象征性地撑大袋子,低头看了看。 “没问题。”七濑里绪抬头,镇定道:“我签收了。” 小林的笑容越发灿烂。 “请您记得给我一个好评哦!” 七濑表面点头,心里却在想:吓死了,回头就去跟弥生告状! 小林不懂人心险恶,跟一阵风一样刮来,又像狂风一样飞快跑走了。 “小林快递……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家快递的名字。”萩原研二好奇地指了指文件袋,问道:“这是你的朋友寄给来的吗?” 七濑里绪含糊应了声。 萩原研二也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意思,要不是快递员那声“久(ku)”,让他想起了久野弥生(kunoyayoi),他也不会多此一问。 “我们交换手机号码吧?”萩原研二说:“你走得太快了,做笔录时我也忘了问。” 他还开玩笑:“没有手机号,就算我们有委托也找不到你啊。” 七濑里绪依旧强撑气势,冷淡颔首:“好。” 他把手往文件袋里一掏,摸出一台手机。  他摁了开机键,干脆利落地反转手机,将其递给萩原研二,顺便还解释了一下:“我的旧手机坏了,朋友帮我买了新的。你用它打一下你的手机,这样两个人的号码都知道了。” 手机的拨号界面会自动显示最近的几条通话记录,空荡荡的界面里,唯一的拨号记录实在太显眼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接过,等手机完全开机。 夏目老师:? 密封文件袋里,装的是一台全新的手机?这么神秘。 萩原研二上划解锁,点开拨号界面,在拨号盘输入自己的号码。 手机是关机状态。 “我要回国一趟,越快越好。” 方便一键录入通讯名单。 第31章墨色 艾伦将一张通体纯黑的卡,双手递交给水原秋。 水原秋接过。 “我要回国一趟,越快越好。” “要将行程向组织报备吗?”艾伦问道。 “不必,是秘密行程。” 艾伦微微讶异。 他眉头紧锁,问:“先生要去多久?组织如果按照惯例派下任务,还有公司——” 男人神情漠然,冷淡打断: “公司可以远程管理。如果我不在,他们就无法完美执行任务,员工就该换一批了。” “至于组织……” 水原秋沉吟片刻:“告诉他们,我去南极挖石油了,近期接不了任务。” 艾伦:??? “挖、挖石油?先生,这……”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艾伦还是不由地结巴了一下。 堂堂著名杀手格兰威特,说要去当石油工人! 还是在南极! 老板是在开玩笑吧? 水原秋瞥来冷厉一眼:“有意见?” “……没有。”艾伦叹气,“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但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艾伦还是不由地结巴了一下。 堂堂著名杀手格兰威特,说要去当石油工人! 还是在南极! 老板是在开玩笑吧? 水原秋瞥来冷厉一眼:“有意见?” “……没有。”艾伦叹气,“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但是,先生,这种离谱的假条恐怕会被打回,严重点还会被责问。” “不会发生这种事。” 水原秋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 “后勤部在阿美莉卡百分之七十的供应商龙头,都是我的客户,至少合作过一次以上。其中,三分之一是由我亲自完成的委托,而这些人里又有不少被我救了性命。”  一个捉摸不清的人。 艾伦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曾让他说出“追随”二字的男人。 艾伦还沉浸在惊诧、敬佩、畏惧、好奇等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中。 水原秋用指节敲了敲皮革扶手,唤回下属飘走的思绪。 “后勤部长——商业龙头之一的吉奥克先生,他前不久和人发生冲突,被挂上黑市,高额悬赏持续了半个月。这个委托,也是我接下的。” “不必多说。”水原秋抬手制止他。 男人安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扶手上覆盖的皮革。 当时,那两个字的分量非常轻。读作“追随”,写作“监视”。 “你下去准备一下,收拾好就出发。” 他的语气淡淡,一向漠无表情的俊冷面容竟然勾了勾唇。 格兰威特。 那可是绝密! 闻言,脑子短路一瞬。 话一出口,艾伦便倏地反应过来,低着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 艾伦满是惊诧,脱口而出:“你竟然知道组织合作对象的具体名单?!” 艾伦垂眸不语。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渐渐折服于格兰威特,真心实意地为他做事。 “是托贝尔摩德的福。要不是她从中搭线,我想要完成这一步还需要更长时间。”  “替您去南极挖石油吗?” 水原秋:“……是跟我一起回日本。” 艾伦猛地反应过来,脸色涨红。 “是、是!”他几乎想要摁死三秒前乱说话的自己,急忙道:“先生,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水原秋微微颔首。 艾伦逃命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拢,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水原秋余光一扫,瞥到办公桌上的电脑,里面记录了公司的每一个客户资料。 ……其实真正拥有这份名单的人,是久野弥生才对。 是弥生带着对组织的恨意,彻夜不眠寻找线索,一一对应求证,辛苦找出了所有与组织有合作的人。 他不过是仗着残留着零星记忆,捡便宜罢了。 拿着答案反推过程,总是比从零开始要简单得多。 水原秋回忆起了那一幕。 两个月前。 那是由弥生策划的一个局、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吉奥克是组织后勤部的部长,资历不比朗姆低,但手段和脑子都没朗姆强,干了这么多年,还跟当年一样在原地踏步。 他掌握着部分财政大权,负责为组织经营在全世界的生意,招兵买马,及时将枪械弹药送到各个成员手里,以确保成员们能及时完成组织下发的任务。  吉奥克后知后觉,总算慌了。恰在这时,有交好的朋友无意间说道:“你可以去找KNY公司要几个保镖,或者出钱让他们帮你摆平这件事。他们是专业的,开业至今,还没失败过 所有人都知道吉奥克为人高傲,仗着有钱,天天拿鼻孔和下巴看人。 然而,真实情况是:黑市的悬赏是弥生用随便一个S卡马甲挂的,冲突也是故意挑起的。 吉奥克本人虽然并不能打,但还挺有权利。因此,他行事更加嚣张。 不知情的人惹不起吉奥克,知情的人看在「乌鸦」的面子上,忍着不追究。 因此,要问谁能掌握全组织大部分人的行踪?问他,他一定知道。 大家都等着看吉奥克笑话。 哪想到,高傲不可一世的吉奥克也有碰上硬茬的时候。 为了博美人一笑,吉奥克在拍卖会与一个富商硬刚,抢走了富商看上的宝石。 但不是全部。 唯有少部分人知道,他与里世界的「乌鸦」组织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也是吉奥克肆意妄为的倚仗。 除了行动组和情报组的特定行动,组织的大部分任务都是由后勤部来分配的。 有些任务要抢时间,必须按就近原则分配。 事后,吉奥克在退场的通道碰到那位富商,还将他狠狠嘲笑了一通。 领子弹的人万一是个跑腿的呢? 总有些人——比如波本和贝尔摩德——玩神秘,从来都是要后勤成员把补给放在指定地点就好,没见到真人,自然不确认真实定位。 谁也没想到,竟真的有杀手接了任务——这倒不是弥生的人,估计是重赏之下来的勇夫。 谁想到富商竟是个不怕事、有仇必报的狠人,二话不说,当场就在黑市要买吉奥克的命。一单。” 吉奥克心动了。 出点钱就能解决,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听说过KNY公司,实力很强,底蕴不俗,唯独老板非常神秘,基本不出手,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偶尔碰到几个与他合作过的人,也对他三缄其口,绝不多言,更别提传出照片。 吉奥克很看重自己的命,不放心其他员工。他用巨额委托费找上门,要求让老板亲自保护他的安全。 成功见到KNY公司传说中那位老板前,他还满脑子猜测和算计。见到人的那一刻,吉奥克的三魂七魄险些被吓跑。 ——怎么会是格兰威特!他不是卖酒的吗?! 吉奥克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当场腿软,直接扭头就走。 回去后连忙一通查,才发现与格兰威特合作的售酒公司,正是KNY旗下的子公司。 刚查到结果,格兰威特就找上了门。 “既然是后勤部长有危险,看在平时的供给还算到位,这一单就不收你的费用好了。”格兰威特抱臂斜靠在门框边缘,淡淡道:“我会帮你解决悬赏问题。” 吉奥克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格兰威特,你怎么会知道后勤部长是我?” 事实上,为了保密,组织的每一个高层都是基本不露面的。底下人只会听到他们的名字、代号,但不知真容。 男人一动不动,闻言,眉梢微微上扬,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这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你想要什么?”吉奥克问。 没想到,格兰威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组织都渗透了!如此心计和手腕,可怕至极。 朗姆不就一个子都没留给他么。 他抗议道:“格兰威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 格兰威特丝毫不怵,冷笑一声。 格兰威特轻声暗示:“你身为后勤部长,同时还掌管着组织的财政大权……本该如此,如今权利却被其他人强势分走一部分,不会不甘心么?” 对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什么样的时刻才叫关键时刻。 吉奥克不由自主地幻想了资产翻数倍,坐拥豪车豪宅和美人的未来,心脏怦怦跳动。 激动归激动,吉奥克还是有几分清醒的。 他的确可以赚更多钱——如果不是朗姆抢走了一部分生意,碍于朗姆的威慑,他又不敢与二把手争。 吉奥克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脊背冷汗直冒。 那倒也是…… “我吃肉,你还能喝个汤。换了别人,会给你这么好的条件?” 吉奥克面露犹豫。 “你本来可以赚更多钱。” 格兰威特:“闭紧你的嘴,不该说的不要往外说。在关键时刻,配合我的行动。” “吉奥克先生平时行事霸道,得罪的人不少吧?无论是组织内还是组织外,我的公司都可以提供安保业务。”  吉奥克拒绝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狠心,咬了咬牙,干了! 吉奥克急切道:“可以,我帮你隐瞒KNY公司的实情,站队时偏向你。但你得帮我解决现在以及未来的所有悬赏,帮我赚钱,还有,朗姆如果要对我动手——” “大家都是一个组织的,怎么会狠心对自己下手?你多虑了。”格兰威特不置可否,并不落下话柄。没等吉奥克反驳,他话锋一转,承诺道:“不过,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装什么大尾巴狼。 吉奥克如此想着,面上却点了点头,讪笑道:“格兰威特先生,您说得是。” “那么,合作愉快?”吉奥克试探道。 “合作愉快。” 久野弥生回道。 这具身体是水原秋的,但此时操纵它的人,却不是水原秋。 水原秋全程都在识海里欣赏弥生精湛的演技,巧妙的威逼利诱和心理战术。 每到这个时刻,他就不得不感慨,太宰治是真的教了弥生一点东西。 除了太宰治,还有那些浸染了Mafia厚黑学的各路老师们。 可水原秋知道。 在最初的时候,久野弥生也是个天真的、纯粹的孩子,开心时笑容极具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伤心哭泣时,一双丹凤眼的眼尾会泛着一圈细微的绯红,含着眼泪欲落不落,叫人心疼。 他本来应该永远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也不会一身“绝学”。 软绵绵的白团子,在命运的黑泥里滚了一圈,染上了再也抹不去的墨色。  又又比如,有一只很聪明的三花猫,一直追着七濑。直到七濑从便利店里买来小鱼干喂猫,三花猫才叼着小鱼干跑走了。 东京和横滨相隔并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便能到达。 比如小林差点当着萩原研二的面,叫破弥生和七濑之间的联系——弥生可是跟萩原说过自己不认识七濑的! 救命! 弥生第一反应:“?!三花猫??” 如果可以。 ** 久野弥生过去时,从七濑里绪那边听到了一些特别的事。 水原秋希望弥生一辈子也不要回想起过往的事。 七濑:“嗯,被养的有点胖,不过很可爱。” 弥生二话不说,飞快同步七濑的记忆。 七濑里绪已经抵达横滨。 ……等会,里绪是在东京遇到的猫诶。那就不一定了。 弥生:“……” 尽管他和七濑、还有依旧于卡池中沉睡的人,都因此而生,他们却都希望自己不曾有诞生的机会。 横滨的三花猫可不一定就是普通的三花猫啊! 那些痛苦的事,让他记得就好了。 又比如,萩原和七濑互换手机号时,前者疑似看见了打给秋先生的通话记录。  他在记忆中,看见一只憨态可掬、变脸飞快的猫猫,叫声还很嗲。变脸快倒没什么,从吃到小鱼干就翻脸跑走这一点,就能看出猫猫的最初用意。 猫猫估计只是想找一个两脚兽人类碰瓷,吃点小零食——这只猫皮毛顺滑,柔软得让人生出想搓的欲望,一看就是家养的。 没事了。 弥生放心了,这种心机小猫不可能是夏目老师。 夏目老师可是很矜持的!就算是当猫,也是被恭称一声“小咪老师”的存在! 七濑里绪对弥生的大反应很在意,追问:“那只猫是有哪里不对吗?” 弥生把自己的猜测和结论一说,七濑也很赞同。 “夏目老师可是高雅的三花猫,不是夹子小猫。”七濑里绪说道。 两个对夏目漱石有奇妙滤镜的人,达成了共识。 久野弥生用着白发青年的身体,开始在各种租房小广告、租房中介中奔走,他要及时找到一个落脚点,不然这具身体就要睡大街了。 弥生以前和父母的那套公寓还在,只是许久没有人入住,估计灰尘都结了厚厚一层。 实在找不到公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去借住一晚上。 总好过真的睡桥洞。 弥生一边跟着租房中介看房子,一边双开意识,用本体找上了小林。 小林依照指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等弥生。 弥生及时赶到了。 他压低嗓子,嗔怪道:“小林,你送快递不看场合的吗?” 怎么就不能机灵点人性化一点!  他轻声请求道: 他冷酷道:“我收到你的差评了!” “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会改的。可以撤销差评,给我一个好评吗?” 弥生是用美人计的高手,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伎俩上当。可他还是很震撼。 弥生有点迷恋摸头的感觉,试图用拖延大法延长时间: “久野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道。 “嗯,这个啊,我不是说不办,就是你看……没有说这个事一定要怎么样,毕竟事在人为……” 小林那里见识过这个! 小林不解地眨了眨眼,微笑着歪了歪头:“嗯?” 小林自然而然地弯腰,微微低着头,方便主控摸摸。 ——小林这是进化了?都知道动用美色来要好评了! 小林的笑容当场消失,不存在的尾巴都停下来了。 装可爱也不能掩盖工作失误的事啊! 青年长相称得上英俊,走在街上也是回头率极高的帅哥。当他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时,更养眼了。 青年掀了掀眼皮,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弥生,露出一个足以杀死所有阴暗生物的阳光笑容,帅的一批。 身后仿佛有一个不存在的尾巴,在疯狂左右摇晃。 弥生很快心软,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弥生:“……” 一张帅脸越来越迷茫,越来越迷糊。 最后被转晕了,索性干脆利落地后撤一大步,也不给摸头了,目光犀利地问:“久野先生,你到底给不给我好评!” 弥生很不好意思,明明他是来谴责小林的,结果在小林控诉的目光下,反而像白嫖着摸了狗勾还不给小零食的两脚兽。 “会给好评的!”弥生拍着胸脯承诺道:“只要你把错误修正,我就把客户的差评记录删掉,换上给你的好评。” 小林顿时心满意足:“太好了!谢谢你,久野先生。” 弥生干笑几声。 他算是知道了,小林的执念便是好评。 小林愿意配合,弥生心情大好,连忙解释了一下。 说小林不应该直接冲上去,在看到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应该在旁稍等。最好是假装不认识地路过,在不经意间给收件的马甲一个眼神或信号,暗示他快递到了。 接着又说小林就算在送快递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了,其实也不要紧。直接就说是送快递的,把物品塞给马甲,但是不要说多余的话。 比如“这是久野先生寄来的快递”之类的话,绝对不能说! 弥生说的口干舌燥,说完后,期待地看着小林。 “你听懂了吗?以后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林肉眼可见地卡帧,表情呆滞,原地死机了一会。 弥生耐心等待他消化。  “小林听不懂诶!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把秋先生的号码录入手机时,他就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弥生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次,小林又死机了一分钟。 他露齿一笑:“久野先生,你在说什么,小林听不懂诶!” 弥生收起多余的怜爱,冷酷地下达了强制命令。 现在想来,也很有装可怜的嫌疑。只是没有小林那么明显和会装。 他认真且诚恳地说:“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以后主控和马甲间的私人寄送服务,一定要避开其他人,私底下偷偷送,别被人看见。 小林很满意,弥生也终于放心了。 是他太天真了! “不然给你差评。”弥生威胁道。 弥生:“……” 在差评的威胁下,小林含泪应得飞快。 想当年,摸鱼哥也曾为了他的手柄,不声不响地追了弥生一路。 更何况,只是一条通话记录。 弥生这才安下心来,并在小林的请求(撒娇)中,答应他会撤销七濑给他的差评。 弥生:“…………” 至于萩原研二疑似看见七濑和秋先生的通话一事,弥生并未太在意。 SR最多在执念有关的事情上动动脑筋,其他时候都是莫得感情和灵魂的AI小智障!! 一分钟后,小林从呆滞中恢复精神。  全日本,名字叫“秋”的人多得很,单这一条信息说明不了什么。 ** 横滨,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都熟。 但他们熟的领域不同。 弥生作为普通人生活了十四年,更熟悉它的白天。七濑遗失了部分记忆也没忘记自己是个Mafia,更适应它的夜晚。 现实却是,他得作为一个私家侦探——还是初出茅庐,没什么名气的哪一种——哪边都得沾一点, 久野弥生凭借经验,在中介先生的介绍下,找到了一家心仪的单身公寓。 作为刚来到横滨的侦探,他没有任何名气。 但名气这种东西,做两个委托就有了。 这么多天里。 弥生顺着异能力的指引,上树救了下不来的猫,下河救了游不回来的狗,帮老奶奶老爷爷买过菜,抓过小偷,还多次找回了邻居们遗失的物品。 一时之间,他在邻里街坊的口中名气大涨! 白发青年的外表看似清冷,一同他说话,柔软的内陷直接露了出来。再得知他是自己一个人居住,也没有亲人朋友。 大家对他无比怜爱,还主动替他打起了广告。 “七濑君是个好孩子啊,他还是个侦探哦!” “……是不是异能力者?哎呀,那种事,老婆子我不知道啦。不过他找东西特别快,一找一个准!”  久野弥生比较愁他的体检结果。 闲暇之余,则大部分时间交给七濑里绪。工作之余,也是要好好生活的嘛。 邻居们对这位白发侦探赞不绝口,对着亲朋好友,甚至日常抓住路过赶着上班的红发男人,念叨道: 久野弥生并不担忧侦探的名气,随着委托越做越做,他的客户也会越来越广。 关于委托这件事。 ** 红发男人“啊”了一声,说:“这样啊……但我没有什么要委托的事情。” 那位老婆婆叹了口气,熟练一抓男人手臂,热情唠嗑:“那我们来聊点其他事情吧?前天啊,我家的小橘跑到树上了,就是七濑君帮我……” 今天看来又要迟到了。 偶尔是七濑里绪在做,偶尔是久野弥生在完成,两人算是一人一半的工作量。 “他委托费真的不贵,超级划算,人也好。织田先生,你有没有要委托的事情交给侦探先生呀?” 老太太热情地说个不停,红发男人多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统统被无视了,他只好保持沉默,时不时才应上一声。 他无奈地想。 “唉,也是。话说你也是在侦探社上班呢,这点小事自己就能解决了!” 在拆完弹的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了米花医院报道,做了一套全项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弥生除了体质有点差,需要加强锻炼,少忧思,其他一切都很好。 “就是就是。之前帮忙赶走几个喝醉的混混时,哇,身手那叫一个漂亮!”  当初修养的好,曾严重到住院的旧伤也早已康复,没有留下危及身体的隐患。 可是,当弥生从医院回到家,再次使用硬币体检仪时。 体检仪吐出的纸张,上面还是写着两个大字: 【异常】 到底哪里异常啊?? 弥生把它拿起来,用手掌拍了拍,还晃了晃。 “该不会是坏了吧。” 弥生随口道。 系统嚷嚷着喊冤:“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我从不卖次等品,不信,你可以拿其他人试试。” 弥生倒是想,可体检仪使用是有冷却CD时间的,每次使用要间隔24小时。 而且,使用时会有一道白光,将使用者自下而上来回扫描,过程持续好几秒。 这实在很不科学,弥生无法解释自己手里怎么会有这种物品。 只好暂且搁置。 弥生有一个猜测:体检仪会显示异常,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都失忆了,这还不异常么! 虽说丢失的是前世的记忆,可……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嘛。 第32章案件 秋先生说是回国,但没有一回来就去见弥生,而是带着艾伦开辟国内市场的生意,同时将KNY公司与莱曼家族合作开通的国际运输线路彻底打通。 弥生擅长谈判和商务,其中有一些合同还是他谈下来的。 他们虽然没有在现实中见面,但精神体每天都会在一起超过六个小时。这种相处,远比实体相聚更为亲昵,毕竟精神体是能做到感官相通、意念相通的。 他们经历同样的事,见同样的人,品尝同一杯咖啡或焦糖布丁。 而且就算两个人没有碰面,也是在东京,相隔不过几个车站的距离。 呼吸着东京的同一片空气,看同一片晚霞或雨夜,四舍五入跟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于是艾伦敏锐地发现,老板最近的心情格外好,变得好说话很多。 可惜好景不长。 某次聊天,水原秋从弥生无意间说出的话中,得知了拥有这个待遇的人并不是他一个人。 弥生几乎天天双开甚至三开马甲,和七濑里绪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比他少。 水原秋:“……” 当天,艾伦惊恐地发现老板变回了冷漠无情的冷面阎王。只有在处理公司事务以及用下午茶时,老板的面色才会缓和些许。 艾伦私下琢磨半天,也没搞懂老板因为什么生气了。 明明最近的工作进程很顺利啊,想不通。 弥生越来越适应双开乃至三开SSR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体都因此凝练了不少。 秋先生千里迢迢从阿美莉卡带回来的了两份礼物。弥生  他们经历同样的事,见同样的人,品尝同一杯咖啡或焦糖布丁。 呼吸着东京的同一片空气,看同一片晚霞或雨夜,四舍五入跟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当天,艾伦惊恐地发现老板变回了冷漠无情的冷面阎王。只有在处理公司事务以及用下午茶时,老板的面色才会缓和些许。 真的是一沓。 弥生数了一下,大概有七个。因为御守本身是有一定厚度的,礼盒又不大,导致看起来格外壮观。 弥生:……?? 没记错的话,最上面的那个是第一次抽卡抽出来的吧。平安御守送一个就足以传达心意了,为什么要送七个? 这七个款式都一模一样,不会都是抽出来的吧。 他茫然地拿起一个御守。 手指刚触碰到,系统就传来响亮的提示音。 弥生调出通知栏,一看。 【道具:平安御守(已附魔)】 【附魔道具:替身铠甲】 【作用:装备此道具,能抵挡一定次数的攻击。使用次数为一到一百,在第一次启动后随机生成。】 弥生:“……” 这不就是要看脸?! 对非酋太不友好了吧! 在看完道具说明的下一秒,久野弥生就懂了水原秋送他这么多御守的用意,也知道水原秋平时几乎不用抽出的卡,却还是频频氪金抽卡的原因了。 平安御守本身并没有任何特殊功能,除了寄托一份美好的祝愿外,无法提供现实的帮助。  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抽了多少次卡,系统说他的氪金条在就断崖第一了。 【道具:七个小矮人】 水原秋选择把替身铠甲附着在御守上,送给弥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有道具帮忙抵挡,从而化险为夷。 弥生愁死了,卡到用时方恨少,自从抽出七濑里绪后,他就懈怠了很多,没怎么抽卡了。 他把卡槽从头翻到尾,看到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卡。 【备注:因现实柯学因素,‘在睡觉时’改为‘每日八小时工作制’,请为他们准备住处和发放工资。】 持有人和雇主是两个概念。 要使用这张卡,要么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把铠甲穿在身上,要么把它与一样物品绑定,让物品拥有它的属性——也就是附魔。 这是他的某次保底SSR。 替身铠甲是SSR卡,水原秋第一次十连出的SSR就是这张卡。 “「万能入场券」,没用。「路标」可以知道目标的所在城市,和「跟踪」配合使用就可以获得实时坐标,倒是可以拿去做任务找人,可这是S卡,哥哥一定有……” 【介绍:在雇主睡觉时代替他工作,工作范围在持有人的能力范围内。】 弥生大为感动:“哥哥也对我太好了叭!” 他开始扒拉自己的库存。 弥生突然想起,平安夜的时候,水原秋就曾连抽一百多次……该不会就是在抽这个吧? 知道弥生的幸运值非常低,所以一送就送了七个。 天啊……  如果弥生将这张卡赠予水原秋,那小矮人的雇主就是水原秋,持有人依旧是他。 本体作为一个力速双渣的菜鸡,能力范围是有限的——灵魂和肉.体要结合看待,比如弥生的枪法很好,但身体受不住枪的后坐力,可能打几枪,手臂和肩膀就酸了。 久野弥生一直没想到让他们做什么,现在终于有了用途。 可以让小矮人们去给水原秋当管家,打扫卫生、下厨之类的活也能干,偶尔还能兼职司机…… 不过小矮人可以当司机吗?他们踩不踩的到踏板啊? 弥生挠挠脸颊,不管了,先寄出去再说。 他从书架上随手挑了一本书,把没有激活的卡片夹在书页里,包装好,在精神识海中通知小林过来取快递。 小林离得远,过来米花町需要时间。 趁着这回功夫,弥生将主意识切到了七濑里绪的身体里。 他正要问七濑要不要抽个卡试试手气,就有委托人找上了门。 多亏了街坊邻里替他宣传,他的侦探之名总算传出了这两条街,开始向横滨市区扩散。 开始有人慕名而来,想要将案件委托给他。 今天的委托与之前的都不同,不再是捞猫救狗找失物之类的小委托,是一桩严肃的案件。 弥生在一家咖啡厅里接待了委托人。 委托人是位年轻女士,进门时脸色极差,手里死死捏着一部手机。现在还是初春,春寒料峭,她身上的衣着单薄,毫无搭配可言,看上去就是赶着出门,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套上的。 见状,弥生连忙让店员上一杯热可可,希望她能暖暖身子。 委托人小姐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很勉强地拿起热可可碰了碰唇,便飞快放下了,开始诉  她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自己的名字是知穂,是为了她的朋友来的。 “喝点热饮暖暖身子吧,不喜欢热可可的话,我面前的拿铁还没有喝过。” “美月是独居,我又担心她是生病才爽约,就去她家找她,结果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她的情绪激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语速快且密,还常常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知穂小姐红着眼眶,时不时抽一张纸巾拭去眼泪,低声诉说起来。 久野弥生面色凝重,这竟是一桩杀人案件! 说自己的委托。 弥生不得不打断她:“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慢慢说。别急,我一定会帮你的。” 死者市村美月的尸体,是今天早上在河边被发现的。发现她的人是路过晨练的市民,当时看到河道上有个人面朝下缓慢飘着,他还以为是有人溺水或想不开要自杀,连忙把人捞了上来。 这样不行。 “可以详细说说吗?”久野弥生问。 他把拿铁往女孩面前推了推,“不介意的话,请用。” 女孩接过拿铁,低头喝了几口,身体慢慢暖起来,也在弥生的安慰中逐渐冷静下来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了家。哪知道……今天早上的时候,突然有警察找到了我!”知穂捂着脸,带着浓重的哭腔道:“警察说,美月……她、她已经死了!” “昨天,我原本和我的朋友市村美月约好去逛街,但她迟迟没有到。那天正好下了很大的雨,我以为是因为雨势太大被放鸽子了。可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她,她都不接。”  结果定睛一看,竟是一具尸体! 原来飘在河上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被水泡到发胀的浮尸。 好心想救人的那位市民当场反胃,差点吐出来。但他意志还算坚定,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打了报警电话通知警方。 警视厅连忙派人出警,去到现场一通调查,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正是市村美月。 警察派人去美月的家里调查,邻居告诉警方,昨天有一个女孩子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警察便又找到了知穂,顺便告知了她美月的死讯。 “他们说美月的脖颈上有手印,可能是被掐死后,在腰间绑了石头沉入河里的。但凶手没想到昨天下了暴雨,河水汹涌,竟然把绳索冲开了。停雨后,河道恢复平静,尸体这才慢慢上浮,最后被人看见。” 知穂咬牙切齿道:“警察竟然说河边没有监控,找不到凶手!没有监控就办不了案的话,没发明监控之前,杀人案统统都不管了吗!难道要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 她猛地起身,双手重重一拍。两个咖啡杯中的液体随着桌面晃动而剧烈摇动,溅出些许在桌面上。 巨大的响声引得周围的顾客纷纷扭头看过来。 “侦探先生,拜托你了!我听楼下的阿婆说,你是非常厉害的侦探,什么委托都能完成。”知穂恳求道,“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眼前的女孩是真心实意地在为闺蜜伤心,眸中的悲伤和怒火并不作伪。 他本就是侦探,侦探干的自然不会全是找猫找狗的活。 杀人案件是有难度的,但并不超格。 【接吗?】弥生问七濑里绪,【我是想接的,但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知穂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手足无措地也去翻包:“我来、我来——” “我知道,但是……”久野弥生挣了挣手腕,轻松挣开女孩的桎梏,飞快掏钱包,说:“你等等,我先结个账。” 河岸边果然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有好几个身着警服的人在忙碌着什么。 知穂惊喜道:“太好了!你人真好,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她推开椅子,一个大跨步来到弥生身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来。 他笑了笑:“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户,不收钱。” 久野弥生朝女孩点了点头:“知穂小姐,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知穂:“警方现在就在河边调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免得遗漏了什么线索。” 【好。】 七濑里绪答道:【当然接。】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提前用手撑着门,侧着身体让出一人过的通道,说: 知穂重重点头。 椅子的凳腿划过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久野弥生被拽得一个踉跄,惊道:“知穂小姐??” 然而弥生已经飞快付完了。 “知穂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警戒线外,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围观路人。大部分人都觉得不要多管闲事,哪怕路过看见,也加快脚步离开了。但总有几个路人不怕事,探头探脑地看着警察现场取证。 两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发的河岸边,在路上,弥生向知穂打听了一些关于美月的事情。以此更好地了解美月的性格和交际圈,毕竟一切尚未明晰,不排除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有一个警察站在警戒线的地方,拦着不让人靠近。 还有一个明显是队长的警察,正在一边跟两个人说着话。 他们都是背对着警戒线入口的,看不清脸。 左边那位有一头赤铜色的头发,穿着砂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站姿也很正经。 右边那个稍矮一点,银色短发,穿着衬衣背带裤,裤子上的腰带留出了长长一截,坠在身后,随着主人身体的挪动而左右晃动,像一条小尾巴。 久野弥生盯着两人的背影,慢慢停下了脚步,心中十分凝重。 那两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些标志性的特征,该不会…… 知穂用死者友人的身份搞定了拦在警戒线外的警察。 她朝现场快走了几步,对还杵在原地的白发青年招了招手,扬声道:“七濑先生,快跟我来。” 看到有人闯入,又听到声音,正面对着警戒线的警察停下话头,目光投了过去。 一高一矮、特征明显的两人也跟着停止说话,回过头,循声望去。 看清他们脸的瞬间,久野弥生倏地一僵。 未免也太巧了吧。 织田作之助,中岛敦,竟然真的是你们! 第33章默契 【里绪,我没看错吧?】久野弥生下意识问道。 【没有……】七濑里绪也有些沉默,【真的是他们。】 久野弥生没做好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他们,慌张了几秒。 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遥遥望过去,注视着那个红发的男人,心中感慨万千。 ……是织田作。 他真的活下来了。 弥生心想: 这应该不是什么首领宰的if线,对吧?他并没有听说港口Mafia的势力大到足以一手遮天。 如果是太宰治上位当首领,港口Mafia一定会被他推向一个巅峰——尽管这种鼎盛之态不利于横滨的生态。 自从被叔叔带离横滨后,弥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叔叔至今还在担心他的“红月幻觉”是受了刺激,担心引起少年的ptsd,几乎不与他说横滨的事情,希望他当一个普通学生。 即便提起,也是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 至于异能者、港口Mafia、武侦之类的话题,提都不提。 如今能看见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弥生真的很开心。 这证明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用功,他成功把那封写有真相的信送到了织田作之助或太宰治的手里。 送到了织田作之助或太宰治的手里。 如今能看见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弥生真的很开心。 ……是织田作。 自从被叔叔带离横滨后,弥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弥生心想: “七濑先生!您怎么愣住了?”知穂拉了拉白发青年的手臂,唤回了青年走神的思绪。  知穂点点头:“我带你去见木村队长。” “我看看他在哪儿……啊,找到了!” 知穂环视了一圈,找到了警察队长,带着白发青年往队长的方向走。 那里恰好就是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所站的位置! 【别紧张。】七濑里绪出声鼓励。 【……我尽量。】 久野弥生难得有几分踌躇,当初用马甲见诸伏景光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让过快的心跳慢慢冷却下来。 尽管一堆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青年的面上依旧冷淡平静,跟在知穗的身后,步伐不快不慢,沉稳又冷静的样子。 远处的三人也发现了他们。 横滨警视厅发现这桩案件不好处理后,习惯性地寻求了武装侦探社的帮忙。 武侦派了两位调查员过来协助警方破案。 木村队长原本正在跟两位调查员说明现场情况,见状,不得不停下。 “她怎么来了……”木村皱了皱眉头。 织田作之助顺势问道:“木村先生,那两位是什么人?” 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木村压低声音,悄声道:“走在前方的年轻女士是死者的好友,叫知穂。她曾经跟死者约定出行,最后没有实现,早上刚知道死者的死讯。”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问:“另一位呢?” “那个白发青年吗?这……”  “木村队长。”女孩率先打了招呼。 ——无缘无故请一个侦探过来,这不是在打武装侦探社的脸吗?!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去找武侦合作? 木村愤愤不平,他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手势: 警视厅已经将死者的交际圈都调查一遍了。白发并不常见,如果死者的交际圈有这么一号人,木村肯定会记得的。 始终不敢轻易出声的中岛敦,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呼。 知穂冷笑一声:“七濑先生可不是什么‘无关人士’,他是我请来的侦探!” 织田作之助微微颔首。 木村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让无关人士跟着你进案发现场!” 木村说:“等他们走近,我问问就知道了。” “侦探——?!” 说话间,弥生和知穂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木村表情扭曲一瞬,咬牙低喝道:“知穂小姐,请你不要惹是生非,更不要随便找一个人就说是什么侦探,企图介入警方探案。” 红发男人的表情呆了呆,扭头去看木村队长。 “好。” “我知道你想尽快找到凶手,可……你这不是在添乱吗!” 木村思索几秒,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也没有调查出死者有这样一位朋友。”  “这两位是武装侦探社派来的调查员,他们会处理案件的。你和这位先生,都赶紧离开吧!” 知穂也有点气弱,她此前并不知道警察找了侦探。 警察当时对她说:“没有监控,又下了雨,破案难度很大,估计是找不出凶手了。” 情急之下,她病急乱投医,信了楼下阿婆的话,找到了弥生。 木村喊了两个警察过来,想要把两人强行赶出警戒圈。 弥生正要开口说话,就被知穂的话打断。 “我是她的好朋友,有知情权,而且、我……” 知穂灵机一动,大声道:“我在美月死亡当天去过她家,我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我有权请一个侦探帮我调查案件真相,洗刷我的冤屈!” 在场众人:“……” 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给自己按上嫌疑人的罪名! 知穂抽了抽鼻子:“我就是想尽快找到凶手,多一个人调查,多一份力量啊。” 弥生主动道:“警察先生,我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侦探,就让我参与调查吧。” 木村怀疑道:“哦?你的姓名是什么?” 弥生:“我叫七濑里绪。” 他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木村:“这是我的名片。” 木村伸手接过,名片异常简洁,只写了姓名和电话。 木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可不知道横滨有一位七濑侦探。”他偏头询问红发男人的意见:“织田先生,您看——?” 织田作之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中岛敦疯狂摇头,惊恐:“这就不必了!!” “那七濑先生的事怎么办?” 中岛敦紧张地看向红发男人:“织田先生,要打一个电话问问太宰先生吗?” 弥生:“……” 可太宰翘班了…… 红发男人的面色古井无波,平淡道:“啊,不用了。太宰说他今天很忙,估计没空接电话。”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平静地接受了后辈的善变:“哦,那好吧。” 木村和知穂顿时无比尴尬,双方既不敢对视,也不敢去看己方侦探的脸色。 他是被友人抓来顶班,顺便带新人涨经验的。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中岛敦急忙道。 ——敦敦,你用气音也迟了,我听见了啊! 少年已经尽量小声,但大家还是听见了。 中岛敦很小声地说:“织田桑,侦探社有没有什么两边侦探对决一定要赢的传统啊?” “嗯?可是你不是想知道么……”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都快红了,恨不得当成化出虎爪,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红方男人想了想,先是否认了中岛敦的话,接着又提出建议。 “我没听说过侦探社有这样的规矩。敦好奇的话,回去之后可以问问国木田。” 他转向等待已久的白发青年:“至于这位七濑先生,如果你想参与破案,请随意就好。 照理来说,这种杀人案件的侦破委托往往是由乱步先生或太宰去完成。 全场唯有织田作之助镇定自若,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化。我们没有意见。” 弥生突然生出点逗人的心思,轻声道:“织田先生不怕被我抢先破案吗?” 织田作之助并不上当:“案件越早被侦破,越是一件好事。是谁侦破的案件,这并不重要。” “……受教了。” 久野弥生瞬间收敛起了玩笑和逗男神的心态,老老实实道:“请问现场已经调查了什么线索?” 现场的三位侦探和一位“嫌疑人小姐”,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木村。 木村左右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张,一脸茫然。 中岛敦提醒了喊了他一声,木村这才从呆愣中惊醒。 “从头说起,刚刚提过的也再说一遍。”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木村复杂地扫了一眼白发青年。 声称是侦探的青年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五官明晰干净,肤色皙白。 他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和牛仔长裤,方便活动的黑色球鞋,一身打扮看上去不像是个社会人,反倒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虽然表情寡淡,但一双眼眸总是下意识避开与他人接触。不像高冷,更像是个社恐。 对这样的人,的确硬不起心肠来。 难怪织田先生会特意照顾他,要把已经说过的案件详情重新复述一遍。 要知道,如果两方侦探打擂台,掌握越多线索,赢得机率越大啊。 木村收起多余的心思,开始介绍案件详情。 除了已经在知穂那里听来的消息,弥生还听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弥生问:“她总不能是瞬移到河边的,沿途经过的街道一定会有监控拍到一些片段。” “死者的朋友圈排查过了么,有没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昨天下了一场大暴雨,河岸边都是石板路,雨水冲刷掉了凶手留下的痕迹。想要从泥土上找到凶手残留的脚印,恐怕不太可能了。” “至于朋友圈……” “异能力,「真视之眼」!” 织田作之助问他:“七濑先生有破案思路了吗?” “好,我知道了。”弥生点了点头,并未发表意见。 久野弥生老实摇头:“还没有,我准备先搜索一下现场。” 所有人就看着白发青年在仔细环顾一周后,箭步走到了从河堤人行道下到河边的楼梯旁,蹲下,刚伸手却又止住了。 视线在瞬息间黑白化,眨眼间,一切有效线索都被闪烁的红光标识出来。 木村点点头:“监控的话,我们正在查。但是沿途街道太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暂时没有结果。” 白发青年背对着大家,嘴唇微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道: 木村说:“我们还在努力。现场的警员们在搜索有用的线索,一旦有任何发现,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这边也没有监控,下着大雨,几乎没有人出门来河边,也就没有人看见有可疑人员出现。” “我和美月无话不说,你们直接问我啊!”知穂开口就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跟美月有过大矛盾,可能还吵过架的人。  那位年轻的侦探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轻声道:“可以给我一双手套吗?” 木村立刻命人把备用手套拿来,递给他。 “谢谢。”白发侦探接过,利落戴上。 他拨开杂草,拿出一枚草莓的发卡,转身递给负责收集现场痕迹的鉴识官。 知穂探头一看,惊呼道:“这是美月的发卡,我们一起去买的!” 大家顿时十分吃惊。 这么隐蔽的角落,他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就找到了?! 青年指了指发卡的尖端:“她用这个划伤过凶手,上面可能残留有皮肤碎屑——不多,不过拿去化验足够了。” 众人:“……” 中岛敦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七濑先生,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吗!” 白发侦探抿紧了薄唇,眉眼微微弯了弯。 “可以的,这是很简单的事。”他轻声说道。 中岛敦:“……” 不,这不简单啊! 白发侦探半蹲着看了一会儿地板,他的目光仿佛追随着地面的某种指引,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桥洞。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织田作之助扫了一眼沿途的石板路,重点打量被青年走过的地方,上面并没有任何异常状态。 什么都没有的路面,他在看什么?  “她被强行拉到这里,头砸在墙上——脖子大概也被掐住了,又失血过多,渐渐窒息而死。” 他平静地说:“查一下死者的朋友中,有没有人嗜赌并且与她有所纠缠。或者查这枚筹码所属赌场有没有人欠了大额债务,那些人的行动轨迹。” 【弥生,别忘了那枚被石块卡住的筹码。】七濑里绪温声道。 只见白发青年站在桥洞的阴影外,一手指着阴影里的墙壁。 大家愣愣地,唯有知穂愤怒地喊道:“一定是坪井!他是美月的前男友,美月就是因为他赌博成瘾,欠了高额债务才跟他分手的!” “又找到了!” “她大概是在河边散步,与凶手起了争执,害怕之下想从堤岸边的楼梯跑上去。她摘下唯一还算尖锐的发卡,划伤了凶手,大概是力气不够,不仅没有逃跑成功,还激怒了凶手。“ 被这么多人围着,青年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说话的语气依旧笃定自信。 “等化验结果出来,再对一对监控或者口供,就能找出凶手了。” 白发青年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地,半边身子探进阴影里,俯身捡起一枚圆形的筹码,交给鉴识官。 前方传来警员们惊诧的声音。 “桥洞内没有飘雨,这里还残留有受害者的血迹,她的头是不是有伤?可以让人过来采集样本了。”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快步走上前。 “还有一枚赌场的小额筹码。”  久野弥生说:“死者的手机呢?” 木村一怔:“现场没找到。” 久野弥生挠挠脸颊:“噢……那大概是被拿去卖了吧,找找二手回收的店铺可能有凶手线索。” 蚊子再小也是钱,赌徒连这点钱都不会放过的。 织田作之助出声打破寂静。 “木村队长,既然缩小了嫌疑人范围,又有了线索,请抓紧时间行动。” ——无论是收集现场线索还是抓人,都得抓紧。 木村一个激灵:“对对对!我们这就去做!” 警察们开始各司其职,久野弥生完成了委托,跟知穂说了一声后,就准备离开了。 先露一个脸,刷刷印象就好。 弥生没打算现在做出什么大事。 虽然他并不清楚,他以光速破了案,在众人眼里已经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事了。 久野弥生就要离开,身后突然追上两个人。 “七濑先生!”中岛敦喊道,“麻烦您稍等!” 弥生站定回眸,投去询问的一瞥。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问:“你刚刚那是异能力?” 【要告诉他吗?】 久野弥生不太确定要怎么做,遂询问在识海中的七濑里绪的意见。【告诉他的话,侦探社转头就知道了,不说还能保持点神秘。可是,要我拒绝织田作……】 弥生痛苦道:【我做不到。】  这一回,白发青年没有直接松手,而是捏着名片停顿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随后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最后一张名片,目光转向一旁的中岛敦。 久野弥生对着红发男人点了点头:“是的,那是我的异能力。” 中岛敦受宠若惊:“不不不这没什么!我很乐意接过你的名片!” 久野弥生诚恳道:“拜托了!” “多谢。”织田作之助说。 织田作之助满脸茫然,但爽快接过:“当然可以。” 谁能拒绝大家共同的白月光织田作之助啊? “不、不用客气。” 七濑里绪温柔地给出建议:【你可以只说一半,织田作不会追问的。】 反正他不行! 中岛敦指了指自己:“诶?我也要接一次吗?” 弥生恍然大悟,连忙翻了翻口袋,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交给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果然没有追问,只平淡地“哦”了一声,接着才说:“你的名片可以给我一张吗?” 谁规定话一定要说全。 弥生眨了眨眼:“嗯?” 对哦! 中岛敦解释道:“七濑先生是很厉害的侦探,我们先留一张名片,方便以后联系。” 久野弥生结巴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张名片,小声请求:“我可以再给你一张吗?” 最后一张名片也送出去了。 “谢谢你们,再会。” 久野弥生完成了两个递交名片的合照,心满意足地道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岛敦上下翻看那张朴素无比的名片,百思不得其解。 一模一样的名片,为什么要递三次呢?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惊呼,还夹杂着诸如“那个人是溺水了吗?”“他还活着吗?”“天啊快去救他,把他捞起来!”“救生圈呢——” 之类的话。 中岛敦和织田作之助捕捉到关键词,互相对视一眼,刹那间福至心灵。 中岛敦冲了过去,果然,河中央倒插葱一样的姿势飘过的男人,正是某个绷带浪费装置。 “太宰先生!!”中岛敦毫不犹豫,先大喊了一声作为救人的预热。然后迅速脱下鞋子一甩,把手上的东西往织田作手里一塞,极其熟练地往水里一跳。 织田作之助俯身捡起少年的鞋,拎在手上,抬眼看去。 中岛敦和太宰治正在水底下中激烈拉锯,一方要救人,一方不想出水。 中岛敦的头冒出水面,崩溃大喊:“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扬声道:“太宰,快上来,找你有事。” 太宰治不挣扎了。 中岛敦喜极而泣,还得是织田先生! 这条河道可是刚死了人啊!! 他要回去洗澡!  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在警官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爬上岸边——太宰治是被拖上去的。 “嗯……” 太宰治很敷衍地抹了一把。 中岛敦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暗暗吐槽。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织田作,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名片诶。”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明明浑身湿漉漉的却依旧从容,仿佛身上没有一滴水。 他笑容满面,风度翩翩。 “什么什么?我来啦!”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将身体接触到的一切异能无效化,不过隔着衣服就不行了。 他还以为是名片上有什么异能力,需要用到「人间失格」。 织田作之助左手递鞋,右手递名片,还能变出两块手帕,分给中岛敦和太宰治一个一块——这么小,也就擦擦脸了。 那名片的材质还不防水,立刻被润湿了。 中岛敦拧了拧湿透的衣服,一副看透红尘世俗的麻木和洒脱。 “太宰。”织田作之助说,“来看看这个名片。” 他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着那张白色名片,认真端详着。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我知道它是普通的名片。” 为什么织田先生会随身携带擦脸的手帕……难道以前救太宰先生太多次,有经验了吗。  太宰:“那……?” 织田作之助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太宰治,并说道:“这位七濑先生,就是最近几天我说的那位侦探。” “喔——神奇的异能侦探啊。” 太宰治拖长嗓音,眸中若有所思。 中岛敦察觉到太宰先生神色不对,正要细看。 太宰治又突然一敲手心,表情无比正常,笑声中满是幸灾乐祸: “我想起来了!就是老太太们每天早上拽着你宣传的那个侦探,害你天天迟到的人,对吧?” 中岛敦:“……” 太宰先生变脸好快。 织田作之助则欲言又止。 要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被太宰这么一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太宰治没给谁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往下接。 他笑吟吟道:“织田作,你觉得这位异能侦探有哪里不对劲吗?” “除了他那尚不知底细的异能力外。”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看着是个好孩子。” 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系鞋带的中岛敦,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忙碌着的警察,抬手戳了戳太宰治的胳膊。 太宰治的笑容不变,不动声色地往斜后方撤了两步。他的耳畔靠近了红发男人的嘴唇,身体却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久野妈妈是海外名校毕业归国的医学生,回国后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转去了幕后。她在研究所里工作,致力于研制对某种疑难杂病有成效的特效药。 跟当年那人一样的发色。 可惜,变故发生了。 第34章过去(1) 久野弥生依旧记得那一夜。 四年前,灾难般的一夜。 当年,弥生十四岁,在横滨一家普通的中学上着二年级。 久野爸爸在横滨的一家普通企业当职员,他工作能力很强,已经坐上了部长的位置。 久野妈妈是海外名校毕业归国的医学生,回国后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转去了幕后。她在研究所里工作,致力于研制对某种疑难杂病有成效的特效药。 父母双方都有不错的工作,家境殷实,感情和谐,小孩也可爱懂事,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除了父母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外出游玩聚餐之外,都很完美。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惜,变故发生了。 那一天,一家人难得外出聚餐。压马路回家的路上却不巧遇到了两方Mafia在混战。 街上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一切惊变只在瞬息之间,前一秒还宁静和谐的街道,下一秒枪声大作。 临近的巷子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接近,“砰砰”枪声越发响亮,震耳欲聋。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边回头扫射,边慌不择路地撤退,竟然误入了尚未清场的普通街道。 路人们尖叫着躲避,久野一家也在其中。 “快跑!”久野妈妈拽了一把丈夫,拉着小弥生的手,跟着人群奔逃起来。 “糟糕!” 起来。 “糟糕!” 为首的黑衣男人暗道不妙,连忙再度呼叫支援。 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穿着灰色披风的男人,用着古老的旧式手.枪,作战经验丰富。 他们毫不留情,哪怕不远处是无辜的人群,也对着黑衣人扣下了扳机。 一场混战当即拉开帷幕。 黑衣男人的支援来得很快,可现场太过混乱,马路宽敞,两侧的商铺死死地关着门,几乎没有遮蔽物。 又有黑衣人和灰袍人不断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直接把这块街区变成了小型战场。 被卷入那场战斗的无辜市民大都死伤惨重。 久野弥生很幸运,除了手臂、腿侧有摔倒后的擦伤,没有受到枪伤。 但他也是不幸的。在最开始时,他们一家就是距离枪战最近的人,混战开始后也没能逃掉。 弥生的父母死了,但在临死前用肉身为弥生创造了一个壁垒,让他活了下来。 久野弥生从父母的尸身下爬出来,他还小,却已经知道死亡的含义。 他出来的时候,战局已然收尾。他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在公共场合开枪,只知道是两方Mafia的冲突导致了这场悲剧。 受伤的人在痛苦呻.吟着,但弥生什么都听不见。  弥生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紧急之下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攥在手心。 既然都穿越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异能力呢?让他有保护父母的能力。或者再早一点想起来这件事,他一定会劝父母换个城市生活。 他尝试搬动父母的尸体,但他只有十四岁,不可能拖得动两个成年人。 久野弥生前世也叫弥生,但并不生在久野家。在前世,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存在奇特的异能力和异能力者。 横滨、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文豪变异能力者……这些更是一部动漫里的内容,不是现实。 弥生看见一个男人环顾了一周后发现了他,朝他快步走来。 男人们眼都不眨一下,直接踩进血泊中,撑开裹尸袋,开始把尸体往里放。 弥生害怕极了,竭力想要止住哭声,可哽咽的尾音还是传进了某个男人的耳朵里。 他记起来这并不是他活着的第一世,他是重生的。 一道高高的黑影挡住了月光,将跌坐在地面的弥生笼罩在内。 四周寂然无声,夹杂着血腥和硝烟味道的晚风温柔又残忍。 那人停下了脚步。 久野弥生仰着头,看见了横滨上空挂着的那轮红月。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人扛着裹尸袋、绳子等工具冲了过来。 前世的弥生因车祸而死,死后竟重生在二次元的世界,但他浑然不知,无知无觉地度过了整整十四年。 久野弥生悲恸到极致,他红着眼眶,眼泪忍了许久,在混乱停歇后总算能呜咽地哭出声。 一刹那,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弥生将两只手藏在背后,满脸警惕和戒备,抬眼却是一愣。 背着光的红发男人穿着一件砂色长风衣,微垂着眸,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男人的风衣…… 似乎有些眼熟。 弥生又握紧了手里的石块,哪怕锐角几乎要把他的掌心刺穿,也没有松开。 红发男人在弥生面前屈膝蹲下,温和地安抚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随着姿势和高度的改变,光影变化,弥生看清了那张脸。 赤铜色的发,棱角分明的脸庞,灰蓝色的双眸,下巴有着些许淡青色的胡茬。 男人面色平静,几乎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看着好像是个神秘的危险男人。 但弥生知道,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没想,没表情只是单纯因为情绪波动不大。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你、你是……”久野弥生惊疑不定,他虽然认出来人,但被枪战挑起的神经依旧绷得紧紧的,没有轻易放松。 织田作之助目光一扫旁边的两具成年人遗体,立刻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还是个孩子呢,就要经历这些。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朝小少年摊开手掌:“我帮你把父母的尸体带去殡仪馆,顺便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灰尘血污很多,感染就不好了。” 小弥生没有动,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叫织田作之助。” 红发男人伸出的右手掌心朝上,在弥生眼前晃了晃,淡淡道:“把石头拿出来吧,别划伤了自己。”  “别愣着啊!你既然来了,就快点过来帮忙!”黑衣男人喊道。 黑衣男不满道:“哈?你又在烂好心……” 真的是他! 如果是织田作的话,弥生是信任他的。 后一句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除了靠得极近的同伴外,就只有五感敏锐的织田作之助听见了。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自然地问道。 不远处跑来一个黑衣男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织田作之助起身,挡在了小少年和黑衣人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算了,你觉得那样有安全感的话,就拿着吧。” 在弥生因恐惧而瑟缩之前。 弥生不过是反应速度慢了半拍,就当他要把手心的石块交出去时,红发男人却突然收回了手。 织田作之助应道:“哦,好。等我忙完这里就来,不会耽误太久的。” “喂!织田!” 旁边突然斜冲出来另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捂住了前者的嘴巴,急急道:“别乱说话!我听说,他跟太宰先生走得很近……” 织田作之助不在意地说:“不过要注意尖角,不要受伤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织田作之助是宁愿节衣缩食,也要捡十四、十五个孩子回家的男人。 弥生迟疑道:“你——”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在一起喝酒的场面,偶尔会被其他港口Mafia成员碰见。 他向来不在意这种假借“宰势”的行为,今天不仅不在意他们说小话,反而有点感激。 身后的幼崽可等不了太久。 久野弥生被挡在距离他们三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茫然地竭力竖起耳朵。 但这时候的街区已经不再是半刻钟前的寂静,脚步声、痛呼声、哭声、指挥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弥生根本听不清他们的窃窃私语。 只能听见疤面男人对织田作说道:“织田先生,您今天休息,本来就不用来这一趟。增调来帮忙打扫战场的人也到了,您有事就去忙吧。” 第一个黑衣男人听到“太宰治”三个字就害怕,此时呐呐地闭口不言。 织田作之助颔首道:“多谢。” 那两人一边说着“您客气了”之类的话,一边窃窃私语着离开。 织田作之助目送他们走远。 事实上,他的确不必过来。 就算是后勤,就算是Mafia,也是有假期的。 他今天难得休息,本打算回家休息片刻,等晚上再去Lupin喝几杯酒。 就在织田作之助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常走的那条路因为水管爆了正在抢修。道路被围了起来,他就换了一个岔路走。 有点绕,但也能回家。 没想到这条街新开了一家餐馆,戴着厨师帽的老板正在门口招揽客人。 老板看见他,热情打着广告:“先生,要不要来试试我家的菜品?我做的咖喱饭可是一绝哦!”  织田作之助:“嗯,我马上到。” 他在餐桌边坐下了。 老板很健谈,织田作之助又是他的第一个客人,聊着聊着边收不住话头。 而现在。 织田作之助付了钱,对老板说:“很好吃,感谢招待,孩子的礼物的确是要上心。” 织田作之助追问了句:“可以加辣么?” 那人:“……呃,当然?当然!奖金不会少了你的份。” 那人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啊,我忘记了,你今天休假……” 织田作之助转身,垂眸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孩子。 老板爽快道:“当然!你要重辣还是中辣,我都能做!” 他在店门外接到了后勤部门的电话,对方说了个地点,让他带着工具过去打扫战场。 “一份辣咖喱饭,重辣,谢谢。” 家里拮据,孩子们的玩具是有的,但不多。 那孩子脸色苍白,脸颊沾着血渍,一只手紧紧攥着石块,另一只手还抓着母亲已经冰凉的手不放。他正仰着头,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 织田作之助打断他:“没关系,我可以去。”他又问了句:“这是超额的任务,我去了,工资和补贴应该加倍,对吧?” 晚餐用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织田作之助无法拒绝辣咖喱,便走进了店里。 织田作之助边吃边听老板说起自己的孩子,他听见老板说孩子的生日快到了,想给他们买几个玩具,便由此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 那是一只失去了庇护,浑身上下竖着倒刺的委屈幼崽。 织田作之助心想,看来翻倍的奖金拿不到了。 但是,他并不遗憾。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这孩子或许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刻便是现在了。 不帮一把,他今晚睡不着的。 织田作之助再度蹲下,抬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声音温和许多。 “你家里还有大人吗?要不要给他们打一个电话。” 弥生怔怔道:“我、我在横滨没有长辈了……但是在东京有一个表叔,他很忙,所以不常见面。” 织田作之助颔首:“等一下记得联系大人。” 织田作之助熟练且沉默地把弥生父母的遗体装进裹尸袋里,动作轻柔又郑重,没有像别人一样粗暴一丢了事。 他直接扛起了两个裹尸袋,扭头问道:“送你回家还是去殡仪馆?” “……回家吧。” “好。” 织田作之助是不可能有车的,这么晚也打不到车,两人步行走了一段路,走到有人声的地方。 弥生的家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附近还有港口Mafia的人在留守,织田作之助就去找人借车。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拿着车钥匙回来时,就看见小少年抱着膝盖坐在漆黑、长长的裹尸袋旁,眼泪糊了满脸。  织田作之助用两瓶矿泉水轮流冲洗毛巾才擦干净小孩的脸和手。 胖老板就会老老实实地喊他“织田”。 小孩很乖地站在路灯下,全程低着眼睫,安静到仿若一个漂亮的小人偶。 虚幻、诡谲、不切实际的梦。 织田作之助把人送到了家,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处理擦伤。弥生摇着头拒绝了。 让人想即刻从梦中醒来。 柔软带着水渍的毛巾倏地盖在了脸上,挡住了视野,他下意识挣了两下。 “别动,闭眼。”织田作之助的声调很平淡,并不是很温柔哄着孩子那一类型,也没有凶巴巴。 织田作之助暗暗感慨,难道“织田作”这个称呼真的很顺口吗,怎么无论是太宰、安吾,亦或者是家里的小孩,都喜欢用这个称呼叫他。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往旁边一拐,进了路边唯一还开着的便利店。 他是喜欢捡小孩,但不是每个小孩都会捡。 弥生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没看清来人。 织田作之助没有强求,提点了几句包扎伤口的注意事项,便转身准备回家了。 弥生站在玄关,身后是父母冰凉的遗体,面前是曾经活在屏幕里的纸片人,只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但弥生听到是谁的声音,立刻不挣扎了。 “送你回家。”织田作之助说。 他买了矿泉书,把新毛巾打湿后拧干,走过马路,俯身把弥生从冰凉的地上拽起来。 “……好。”弥生很小声地说:“谢谢你,织田作。”  红发男人看了看他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不应该让一个孩子跟两具尸体独处一夜。 “啊……”织田作之助抓了抓发,不太确定地说:“你会害怕吗?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 弥生不想再给织田作添麻烦,何况他此时也不想和自己的父母分开,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不害怕的。”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弥生说。 织田作之助微顿,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他又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声音微不可查地温和了些许:“节哀。” 弥生低着头,说:“谢谢你,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走了,这件事并未在他的大脑中留下多少痕迹。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包括他收养来的五个孩子,都是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他会心疼弥生,会出手帮他。 但…… 织田作之助走过的路太长,见过的事太多,今夜发生的事实在算不上特殊。 他也曾是造成一个个家庭家破人亡的杀手,余生正在为前辈子偿还罪孽。 没有人走的路一定就是正确的,好在一辈子很长,他还有机会去修正。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拿起笔创作的资格。 织田作之助一直是这样想的。 既然不用加班,那就去Lupin好了,现在去也不算晚。 织田作之助推开小酒馆的木门,里面已经坐着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两人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是在等他。  ** 那两人中断对话,回头去看他。 “他不是孤儿,还有亲人在的。”织田作之助反驳了一句,随后注意到正中间的摄像机,问:“这是什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冷静。 一个干部,一个拥有准干部权利的高级情报人员,在等一个只会打扫战场和跑腿的底层成员,说出去大概会让所有港口Mafia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吧。 太宰治幽幽道:“织田作,我还以为安吾会是最慢的,没想到竟然是你!” 安吾无奈:“你该不会又要捡小孩回去吧?你已经养五个了!五个!” “照相机。太宰刚刚提议……” 弥生拿手机给远在东京的表叔打了电话,没人接。他又连着打了两个,还是没人接。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埋怨道:“太宰,我也不是次次都会迟到的好不好。你看,今天迟到的换了一个人吧。” 但他理智得可怕。 “啊,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去帮了点忙。”织田作之助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下,接过酒杯。 弥生冷静地开始盘算父母的后事要如何操办,他做好了叔叔不愿意接收他这个拖油瓶的打算。 小酒馆中的古典乐静静流淌着,盖住了三人的轻声交谈。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处理后事。 久野弥生在前辈子也不过是个高中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四十岁。  ——听说妈妈在出国前还跟叔叔关系很好,出国后两人都逐渐忙碌,联络一天比一天少。两家人本就来往得并不密切,不愿意要一个小孩拖累自己,也是常事。 弥生很理解。 只不过这样的话,家里的存款就要省着点用了。他才十四,出去打零工都会因为是童工而被拒绝。 正当弥生不断盘算未来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武田叔叔的来电。 弥生接了电话。 无形的电波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有些沙哑的大嗓门。 “喂?姐,怎么了?我才看到有这么多通话来电提醒,是有什么急事么。” 武田川吉的声音听着还有点微喘,他解释了一句:“刚抓人呢,哎哟,要不是我被石头绊了一跤,冲上去的人就是我了。” 旁边还隐约有同事的哀嚎和怒吼:“那个歹徒挣扎得也太厉害了吧,我的手机都被他当砖头砸了!屏幕完全碎了啊。” “哈哈,你换一个新的吧。” 似乎有同事在笑话那人,武田川吉也跟着笑了几声,接着便意识到电话那头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他走到僻静的地方,收敛了笑意,声音严肃了不少,问道:“姐姐?还是姐夫?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孩子的细弱声音,似乎哭过,在强装成熟,让人听了心疼。 “叔叔。”  如果不是织田作把裹尸袋扎得很紧,弥生解不开,他甚至会去卫生间洗两条毛巾过来,把父母的脸和手都擦拭干净——就像织田作为了安抚,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武田川吉说:“我马上开车过去横滨。弥生,你别怕。” 弥生“嗯”了一声。 弥生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照做,而是坐在父母身边。 弥生对着话筒说:“爸爸妈妈被卷入Mafia的枪战里,已经去世了。我明天要处理他们的后事,你方便过来帮我吗?”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不敢相信如果他的手机跟同事的手机一样被歹徒砸坏,打了这么多个电话却收不到回信的弥生会是怎样的心情。 武田川吉又问了一些问题,知道遗体被好心人搬回家就放在客厅后,叮嘱弥生锁好门窗,然后不要再去客厅,回床上盖着被子等他过去。 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突然想起方才看见的红月,顿了顿。四肢被冻得有些僵硬,他慢慢地爬起来,拉开了 长夜漫漫,他没有开灯,竟也不觉得害怕。 那是深爱他的爸爸妈妈。 更何况,手机换新是需要时间的,新手机上也不会有旧手机的通话记录。 两家人的联络并不频繁。如果弥生不再打电话过来,可能十天半个月后,又或者要整整一个月,武田川吉才会发现姐姐和姐夫的死讯。 武田川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噩耗。 等待武田川吉赶来的时候,弥生就坐着发呆。客厅的窗帘,打开窗户。 ……是银白色的月亮,不是红色。 看错了吗? 弥生茫茫然,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他关上窗,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爸爸妈妈,我去洗个澡换衣服哦。”弥生对着父母认真地说:“你们别怕,我很快回来。” 他确实做到了很快。 他洗了最快的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因为水流碰到伤口的刺痛,又想起了织田作的叮嘱。 于是弥生赶在叔叔来之前,自己把伤口处理完了,很粗糙的手法,不过总比不管要强。 天亮前,武田川吉赶到了横滨。 他们一起用了几天时间,安葬了久野夫妇的遗体,处理各种后事。 几天后,一切都办完了。 弥生微微弯腰,在父母的墓前送上一束还沾着露水的鲜花。 他的眼眶微红,是哭过的。 武田川吉说要收养他,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东京。 “……如果叔叔不嫌我麻烦的话,那就拜托了。”弥生说。 武田川吉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本来就血脉相连,你以后就是我儿子,改口叫我爸我也没意见。” 弥生很感激,但不打算真的改口。  他抓了抓头发,大大咧咧地说: 他也认真起来:“可是我真的想自己在横滨待几天。” 弥生却说:“叔叔,我想自己在横滨待几天。别担心,我就是……嗯,收拾收拾东西。” 但弥生此时并不知晓,只摇了摇头,感激道:“谢谢你,叔叔。” 武田川吉也不勉强,让弥生和他一起回东京,现在就走。 武田川吉说:“我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你可以撒娇、生气、打滚哭闹……呃,最后一个倒是可以克制一点,我不太会哄人……不过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啦。” “一周后来接你。”武田川吉调侃道,“不会把自己饿坏吧?你还小,别自己做饭,叫外卖、去餐馆都行。随便应付一周,等回了东京,我给你做好吃的!” 武田川吉细细看过他的表情,同意了。 一方面是他不想忘记父亲,另一方面…… 他没想到,以后的武田川吉真的再也没有结婚。武田川吉本就是单身主义,现在有了弥生,干脆单身到底。 “总之,我是你叔……你叫我爸我是真的不介意,我觉得姐夫也不介意的。” “你没必要太懂事。” 最后一句,男人说的稍稍有点心虚。 武田川吉目光复杂地看着弥生。 “叔叔的上司不是打过几个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归队吗?你先回去处理急事,过几天再来接我。” 武田川吉以后总要结婚的,平白无故多个儿子,影响他找女朋友,多容易误会啊。 弥生这回真的被逗笑了。  弥生没有察觉到,还生起了一点期待,笑着说好啊。 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接下来的事情里。 那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要试着救一救织田作之助。 第35章过去(2) 弥生要求留在横滨,是为了织田作。 他不能忘记是织田作帮他收敛了父母的遗体,在他茫然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尽管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这不算什么。 但对于久野弥生而言,这是莫大的恩惠。 他要救下织田作之助。 久野弥生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在行动之前,他就猜到自己有极大概率会遇到危险了。 落入港口Mafia的手中,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被mimic抓走,那是真的死定了。 但他必须去做。 不仅是因为织田作于他家有恩,更是一种说不出的…… 冥冥中的直觉。 ——久野弥生必须去救织田作之助。 ** 要救,可怎么救,又成了新的问题。 弥生也不知道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只知道: 如果能让太宰治提前知道森鸥外想要异能开业许可证,再让他联想到mimic首领纪德的异能和心病——找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战死——太宰治一定会把所有事串联起来。  翌日一早,他正准备出门找打印店,突然面色一僵,意识到了自己计划中的两个漏洞。 Mimic会用杀死孩子和友人的无耻招数,逼织田作之助踏上死斗的不归路。 织田作之助寄养孩子们的一楼是个西餐馆,弥生可以伪装成是个客人,进去就餐后,把信封和纸币都压在餐盘下。 不手写,就不会有辨认字迹的机会。随便去找一家打印店,自己亲手打印。横滨打印店众多,普通的店铺加上普通的纸张,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久野弥生做了很详细的计划。 到这一步,弥生就可以功成身退。他已经竭尽所能,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他打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罗列出来,再用打印机打印成一份信,塞进信封里。 他马上就要离开横滨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还无所谓。 久野弥生不希望被卷入横滨的战役中。 信封跟信纸一样,用配套的牛皮纸就好。最烂大街的款式,没有任何特色,也就不会被发现。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他不知道织田作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那家西餐厅的具体位置! ——第一,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是「堕落论」,可以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 老板去收餐的时候,自然会看见,转交给织田作。 可是……武田叔叔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入Mafia的事情中。 至于如何递送。 不仅如此,他还应该让织田作之助知道mimic会盯上他的孩子。 弥生把稿子撰写成文档,存在U盘里。  “……” 地址都不知道,还想偷偷摸摸寄信?! 小弥生大受打击。 早知道那一夜,织田作之助邀请他去家里过夜的时候…… 不。 弥生心想,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拒绝织田作。 当时只想跟自己的父母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弥生无法记住全部细节,只依稀记得那家西餐厅是在一条宽敞的马路边。似乎自带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有其他民房。 可是放眼全横滨,这样的房子太多了,跟大海捞针一模一样! 在防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大海捞他之前,弥生得先捞一把。 就很郁闷。 久野弥生决定试一试。 听说伪装的话,跟本体形象差别越大越好。 第一天,弥生把以前为了参加漫展准备的银白色假发戴上,穿了增高鞋。 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差点把脚崴了。 晚上疲惫地回家后,弥生决定明天老老实实穿球鞋,方便走路。 第二天,没找到,但顺路确认了哪家打印店最偏僻最破,可以供客人自助打印。 第三天,没有收获。 第四天,路过了一栋外表老旧的红砖瓦墙办公楼。 弥生在那里驻留了几分钟,仰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离开武装侦探社的楼下后,弥生又在横滨市里转了一整天。 上门委托还搞藏头露尾这一套?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拿着这封信,敲开了武装侦探社的门。 弥生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换上,戴好口罩和全指手套,匆匆出门了。 没必要了,反正都会被看穿的。 他并不算高,大概是少年的清瘦体型。上半张脸挡在帽檐的阴影里,下半张脸被宽大的黑色口罩遮挡住。 崴脚的阴影太大了,弥生最终没敢穿。 久野弥生对着镜子,用两世参加漫展当coser的经验,把银白色的假毛固定好,免得不慎甩掉。 他估计一天得走上万步,脚底都快走出水泡了,累得要命,还始终一无所获。 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即便在室内也不愿意摘下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双手都戴着全指手套。 与谢野晶子打开门,看见了一位奇怪的委托人。 但弥生不打算一头雾水地找下去了。 他对着增高鞋犹豫许久。 与谢野晶子警惕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第五天。 他回到家,摘下假发——每一天他都会做好伪装才出门。 他在提前看好的自助打印店把信件打印完毕,封进在店里买的普通信封中。 除了帽檐边缘露出的几缕银白发丝,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白发少年抬起头看她,如黑曜石一样的双眸温润沉静,不像是个坏人。 他展开一张纸,对着与谢野晶子举起。 与谢野定睛一看。 那一张A4字上打印了一行字: 【我是来寻求委托的。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说话。我可以进去跟你详谈吗?请务必帮帮我。】 “……好吧。” 与谢野晶子拉开办公室的门,把少年让进来:“我带你去会客区……啊,我们这边很多房间还在装修,会客的地方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年摇了摇头,眉眼弯了弯。随即又低下头,把自己的面容遮住了。 即便挡着大半张脸,也挡不住过盛的容貌。 还有兔子一样无害的气质。 与谢野心软了,语气温和许多:“跟我来。” 现在的武装侦探社还在起步中,所谓的会客区,也不过是在社员们的办公室里空出了一个角落,摆放了茶几和沙发。 久野弥生乖巧地跟在与谢野身后,路过一张办公桌时,随手把信封压在了桌上。 自己空着手走到角落,在沙发上坐下。 与谢野按惯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虽然她觉得这位委托人用不上。 弥生果然没有摘下口罩。 他前倾身体,靠近对面的与谢野,小声地说:“与谢野小姐,我是来委托侦探社为我办  “乱步和社长去市中心处理市政一个……不对!” “是的哦!” 久野弥生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办公室的门边窜了过去。 与谢野晶子拧着眉,质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像很了解侦探社啊。” 与谢野晶子被唬了一跳,连忙起身,循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啦。” 白发少年双手合十,恳请道:“总之,我真的是来下委托的。” “什么人?!” 白发少年的话中带着理所当然的笃定,说道:“武侦是维护横滨和平的重要一份子,而且,你们经常会帮市民们处理委托。横滨没有人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吧?” 门被带起开了一个小缝,发出轻微吱呀声响。 一件事的……乱步先生呢,他不在社里吗?” “武装侦探社在横滨是很出名的异能组织啊。” “那你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要举个牌子,现在却又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嗓子发不出声呢……” 与谢野盯了少年半天,终于点头:“说来听听。” “你在也可以的。等乱步先生回来,与谢野小姐再转告他就好。” 看清那个熟悉的尾巴后,松了口气。 弥生如同惊弓之鸟,倏地起身,唰地看过去。 与谢野晶子茫然道:“是这样吗,我们已经这么出名了?” “乱步不在。你如果找他——”  “是野猫啦。”与谢野安慰道,“我经常喂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只猫总是不肯进办公室……次次溜进来吃饭,都是挑人少的时候。” 久野弥生顿时了然。 ——因为福泽社长身上的杀气太重,猫狗畏惧不敢上前。可怜社长是个猫控,却从未摸到过半根猫毛。 他讪讪坐下,自觉闹了笑话,更加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就差把自己埋起来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弥生小声道。 “这倒没什么。”与谢野纳闷:“不过你说话声音一直这么小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你可以说大声一点。” 那可不行。 「堕落论」会听见的。 弥生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他轻声提出自己的请求——让侦探社为他转交一份信,收件人名叫织田作之助。 可当与谢野询问地址时,白发少年又说不出具体地址,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偶尔还会停顿一下,像是在竭力回忆什么。 看来不仅要递信,还要找人。 与谢野尽职尽责地询问那位“织田作之助”的相关信息。 “比如职业,年龄,外貌……什么都可以,尽量详细。” 白发少年形容了织田作的外貌特征,又说:“年龄的话,似乎是二十二、二十三岁,但是看起来却像个二十七岁的大叔。” “他家养了五个小孩,都是战争孤儿,是他从战场抱回来收养的。”  与谢野对这个组织——特别是组织首领森鸥外——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当即一挑眉,冷冷道: 白发少年坚定道:“如果是乱步先生的话,他一定可以的!” 弥生不是故意的。 “有,是——呃!” “他平常会和友人在一家名为Lupin的酒馆聚会,你们可以试着去蹲点。”弥生建议道。 与谢野点了点头:“特征越鲜明,越好找人。他有没有什么朋友?” 免得武侦要找织田作,却被森某人发现了。 他把织田作之助形容了一遍,末了才说:“他现在在港口Mafia当后勤跑腿人员,侦探社找人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对不起,那个人的话……我还是不提的好。” 怎么说呢,难道要谢谢你对乱步的信任? 太宰治目前还是个港口Mafia干部,一举一动牵扯甚广,身旁一定有森鸥外的眼线。 竟然是港口Mafia! 白发少年突然抖了一下,住了嘴。 “?” 是啊! 与谢野:“?你不说我怎么找?” 与谢野:“……” “既然都知道了他会出现的地点,你自己怎么不去蹲点?” ——该不会是港口Mafia给武侦设下的陷阱吧?  他怎么就不去Lupin试试? 弥生起初有些懊恼,随后又释然道:“……算了,那个地方,我不能去。” 没满二十,不给进酒吧。太宰治能进,是因为他是干部,有特权,没人敢反对吧。 “不见面也好。”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胆子见黑时宰。 何况去了Lupin,不就跟他的计划完全相悖?直接去见正主,这一身伪装还想逃过太宰的眼睛? 与谢野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请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吧。” 白发少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递过去。 “这是委托费。” 与谢野晶子一看,给多了啊。她摆了摆手,正要让少年收回几张,少年却让纸币往桌上一放,径直走到一张桌前。 他把信封双手递给与谢野晶子。 少年没说一个字,但与谢野懂了。 这就是委托侦探社转交织田作之助的那封信。 与谢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把信放我办公桌上的?” 白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像来时一样,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他低垂着头,用宽大的帽檐挡住眉眼,连那缕轻飘飘的银白发丝都被仔细撩到耳后。 少年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走了。 与谢野下意识拿着信封和那几张大额面纱追了上去。  追到尽头,才发现少年没搭电梯,竟是中途拐去了逃生楼梯。 “是一封信。” 她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特意拿了本书压住,准备等乱步回来第一时间交给他。 与谢野转身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面上难掩惊慌:“快过来看看,我东西不见了!” 很少会看见与谢野这样的表情。 与谢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把茶杯放下,连忙翻找着。 办公室的大门正好打开。 哪知道去个茶水间的功夫,再回来时,信封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与谢野接过乱步左臂怀抱着的零食袋,替他拿稳,把方才的奇怪委托解释了一遍。 与谢野叹了口气,走回社里。 “乱步!” “喂!你给多了!而且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是什么?” 接着,她起身去把弥生没动过一口的茶杯洗干净。 从楼梯跑走了。 乱步抱着一袋零食走进来,进门便开始炫耀:“与谢野,今天社长给我买了粗点心哦——” “神秘兮兮的……” 江户川乱步一怔,皱了皱眉,立刻严肃起来。 乱步一手抱着零食袋子,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眼镜。与此同时,目光已经把办公室扫了一圈。  “我怀疑是有人跟踪他上来侦探社,所以他在门口才一直不出声……是不是有人趁我离开,把信拿走了?” 与谢野忐忑不安。 她虽然不想管Mafia的事,可也不想因为她的过失让那位白发少年和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出事。 毕竟侦探社已经算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乱步还没戴眼镜,就已经在与谢野的桌子上看见了一根猫毛。 他戴上眼镜,单手一挥披风,大声道:“异能力,「超推理」——!”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披风被突然出现在室内的狂风吹得高高扬起,飒飒作响。 乱步哼笑道:“就让名侦探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 与谢野晶子是真的佩服自己。 这么着急的时刻,她都能条件反射捞起一个手持风扇,半蹲在角落对着乱步的披风狂吹。 就…… 嗯,算了,毕竟是乱步先生。 她连忙把风扇关掉,塞进角落里,凑过去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乱步摸了摸下巴:“不用管啦,已经有人帮我们去送信了。” 与谢野一惊:“真的是被人拿走了!他竟然闯入侦探社!”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猫吧。”乱步说。 与谢野:“猫??” 乱步摘下眼镜,一把拿回自己的零食,摸出一袋撕开。  他挥手指挥道:“估计跑远了,你跟我出去找吧。顺便给社长打个电话,看他赶不赶得及回来救人。按社长的速度,恐怕比我们还快一点。” 乱步:“嗯哼。” 乱步像个孩子一样前后摇晃着,语气轻快,一双碧绿双瞳倏然睁开。 与谢野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把濒死的人救活,治疗所有伤口——没死的话就要砍到濒死。 “横滨最近不平静啊。社长明明警告过他们离侦探社远点的,竟然胆大至此。” 与谢野忧心忡忡:“我们要不要去救人啊?” “或者撑久一点也行……怎么说都是侦探社的客人!” 与谢野一愣:“你是说委托人有危险?” 名侦探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在转椅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乱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薯片袋,从刚坐没几分钟的转椅上起身。 “反正会送到那位织田先生手里的。” 他平静地说: 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快步去给社长打电话了。 “希望那位信使动作快一点吧。” 这是要动用异能力的意思。 “来不及啦。” 他含糊不清道:“织田能活,另一个就不一定了。” “有你在,就算剩一口气也能活嘛。”  ** 另一边。 久野弥生正在极速奔逃。 在离开侦探社后,弥生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当时,他刚走过一条街,一股莫名的战栗突然顺着脚板底窜上头顶。 【快逃。】 仿佛有谁在耳边对他轻声说了这句话。 弥生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却率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路人,拼命奔跑着,仿佛后面有狼才虎豹。 十秒不到,弥生正要放慢脚步,耳朵突然在喧嚣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动静。 “咔。” “哒。” 【是手.枪的击锤被启动了,敌人拉开了枪的保险栓。】 没有任何道理,弥生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 是莫名的心声。 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就是听到了、感受到了、猜到了。 下一刻,“砰”的枪声在大街上响了起来。 弥生仿佛感觉到了剧烈的风声,是从右颊来的。 【左,跳!】 小弥生相信了这股莫名的自觉,猛地往左一跳,卫衣帽子在这一刻滑落。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尖过去,打进了路灯柱中,石块飞溅。  少年的兜帽在逃跑期间早已滑落,在昏暗的巷子里,一头如银河般的半长白发垂落在耳后。 剧情竟然已经展开了! 弥生剧烈喘息,强撑着才不至于到场晕倒。他捂着受伤的左臂,嗓音嘶哑。 他只知道一直逃下去,哪怕左臂中了一枪,疼得眼前发黑。 一位灰袍人紧追不舍地追在他身后。 弥生凭借莫名其妙的直觉和心声,躲过了几次袭击。但他终究不是次次都能幸运躲过的,在第二个、第三个灰袍人出现,加入追捕后,弥生还是受伤了。 因为超负荷奔跑,喉咙涌起血腥气味。 “为什么、要抓我……?” 但他没能逃多远,就被mimic的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弥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了,也不知道mimic到底知道了多少,以至于要这样追捕他。 弥生捂着受伤的耳朵,手上飞快地把帽子拉起来重新戴好,同时一刻不停地往前逃。 口罩倒是没掉——可弥生恨不得它掉,戴着口罩跑了一路,他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身前也站了一个人。 巷子的两条岔路口,分别堵了两个人。 三个灰袍人拿着手.枪,像是知道少年没有多少战斗力,竟然松懈了不少。两个人分别堵在路口,另一个人上前来抓他。 是mimic的人。 他半途的时候回头看了,认出来了那身灰袍。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啊。” 灰袍人缓缓接近,冷漠道:“我昨天听见你似乎在寻找一个名叫……的店铺?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你今天还去了武装侦探社。” “我什么时候——” 弥生顿住了,mimic肯定已经盯上了织田作之助。那么,织田作寄养孩子的西餐厅自然会上mimic的盯梢名单。 他找餐厅时不知道名字,但会偶尔向路人描述周围环境,询问是否知道地址。 落在mimic眼里,跟报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没区别。 可恶…… 还是松懈了,早知道就一句都不问了。 弥生咬咬牙,勉强倚靠着墙站稳:“你们想怎样?” 灰袍人冷笑一声:“当然是带你回去见首领。” 眼看着灰袍人一步一步走近,弥生仿若坠入无边的绝望。 ——要死在这里了吗? 灰袍人比他高一个头,低着头朝他伸出手,似要抓他。 弥生仰头与他对视,眸中是不甘心。 ——想活着。 ——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想活下去。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与他对视的灰袍人突然浑身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我、我的身体!”他惊叫道。 弥生才不管那么多,猛地踹了一脚那人的裆部,用尽全力一拳揍到那人的脸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人揍翻在地。 他没有回头,剧烈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维持着他的理智,迫使他扶着墙壁,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事实上,灰袍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他强撑着走了几条街,街上的人见到他都尖叫着躲开,导致弥生不得不走一些无人的街道。 “砰!”“砰!” 弥生不敢回头,怕连回头都耽误了一秒钟逃跑的时间。 灰袍人惨叫着,像个石块一样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弥生脱力,摔倒在地,又挣扎地爬起来。 已经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快追!” 另外两个出口都有人把守,唯有面前这一条路。 弥生趁机逃跑。 两声枪响,一声猫叫。 他中了两枪,一枪擦伤,另一枪打中了腰背的某个地方。 弥生知道他逃不了多远。 “喵——!” “可恶!” 弥生几乎无法思考了,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又是怎么走回家的。  事后,弥生死活想不起来他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能归结于人类的求生本能以及肾上腺素的刺激。 弥生是等走到公寓楼下时,才倏地惊醒了一瞬。 ……假发什么时候不见了?身上怎么只剩下一件贴身的T恤,卫衣呢? 也不过清醒了短短几秒,他的神思又恍惚起来。 弥生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回家也没用啊,他又不会处理伤口,家里又没人。 但脚步不听使唤,坚定地往楼上走。 ……好吧。 弥生心想,死在家里也好过死在外头。 就是很对不起叔叔,又要听到一个亲人的死讯。 弥生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他甚至没有力气关门,就这么,面朝下地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少年闭上了眼睛。 少年身上受了两道正中身体的枪伤,若干擦伤,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照理说,他早该耗尽体力、流血过多,死在半途才对。 但少年偏偏就是回到家里了。 弥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日暮沉沉,夕阳西斜。 太阳彻底沉入天际线的那一刻,本该在昏迷中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少年,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睁开了双眼。  mimic的人对他穷追不舍,织田作之助只是闪避,尚未思考好对策,那些人就被太宰带来的手下尽数杀死了。 织田作:“……” “喵!” “好久不见。” “这个箱子打不开。”织田作之助手里捧着那个保险箱,对太宰治说道。 他对自己说道。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沉静。 太安静的地方,猫叫就格外吓人。 被枪口指着的太宰治,冷冷回眸:“连猫叫声都怕成这样?别在织田作面前丢我的脸!” 就在此时,突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 他勾唇笑了笑,双臂撑着地板,用力站起来。 傍晚时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巷子里相遇。 ** 太宰治:“让我看看。”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看见那只猫,皆是一愣。 太宰治:“……” 一只三花猫叼着一份信,迈着款款猫步,从拐角跑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刚刚搜查完坂口安吾的家,并且从天花板找到了一个无法打开的保险箱。 下属们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把枪放下了。 下属们一个激灵,端着枪喝道:“什么东西?!”  “那不是老师么?”太宰治喃喃道。 ——三花猫常常出现在他们喝酒的地方,每逢有人过来就会主动让座。因为太聪明,三人都尊称这只猫一声“老师”。 三花猫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灰袍人,也是mimic的人。 他们的目光落点——是那只猫咬着的信封。 下属又要端起枪扫视,杀死那两人。 瞬息之间,太宰治的脸色又是一变。 不对,事有蹊跷,不能杀! “把枪都给我放下!”太宰治连忙喊道:“织田作,卸掉他们全部关节,尤其是下巴——” “不要留手!别让他们死了!” 织田作之助信任太宰治的判断,手一松,尚未打开的保险箱坠入太宰治接在下面的手心。 男人身形一闪,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因速度太快,甚至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那两名灰袍人见状不妙,举起枪,却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下。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眼都不眨就是两个点射。 极其刁钻的角度,但全都击中了。 前后脚的功夫,两个灰袍人几乎同时惨叫一声,手.枪跌落在地。 这么会儿时间,已经足够让织田作之助逼近,他再度举起枪。 “砰砰砰!” “啊啊啊啊——”  他们要确保那个人仅剩一口气的活着,确保那人的牙齿里再没有一丁点毒药。 太宰治正蹲在那只三花猫的面前,朝他招招手:“织田作,过来。” 灰袍人的四肢的关节处都是血洞,动弹不得。 太宰治朝三花猫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三花猫猛地躲开了太宰的手,跳到了红发男人的脚边,朝他昂起下巴,示意他接过这封信。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 他拖长嗓音道:“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说,“不如问问他。” “是!”下属收起其他心思,从太宰治身边鱼贯而过。 太宰治偏头对下属冷声道:“还要我吩咐怎么做吗?”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一怔:“给我的?” 织田作之助收起枪。 连动作都看不清,那位传闻中“不敢杀人,只能跑跑腿”的红发男人,竟然已经解决了两人。 若不是mimic的人死志坚定,自尽的动作太快…… 下属冒着冷汗,他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有用武之地。 这样,才方便太宰大人审讯。 织田作之助卸了其中一人的下巴,转头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人恰好咬破了牙齿中藏着的毒药,正在死去。  三花猫:“喵呜。” 织田作之助也蹲下,接过:“多谢。” 竟是没有觉得一只猫当信使有什么不对。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拆开了那封信,当面阅读。 太宰治就在旁边很没形象地蹲着,偏偏还要拿手捧着脸装可爱。 安吾的保险箱就放在两人的脚边。 太宰治余光注意着织田作之助拆信的动作,一边笑着去逗三花猫:“给我摸摸毛嘛,老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 三花猫嫌弃地“咪”了他一声,掉头跑走了。 太宰治也没拦,目送三花猫走远,才笑着拍了拍衣摆蹭上的灰,凑到红发男人身边。 “怎么?这么信写了……”太宰治话语一顿,眯了眯眼:“织田作,这封信写了什么?” 红发男人的面色极其难看,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要把纸张抓烂。 “松手。” 太宰治轻轻扯了扯那张纸,冷静道:“让我看一看。” 织田作之助松开了手。 太宰治看完了信。 他们知道了全部,包括安吾失踪的真相、森鸥外的图谋,mimic疯子般的行径,以及他们三人即将面临的未来。 信上说: 【织田作会因为孩子和胖老板都被mimic残忍杀死,走上与纪德同归于尽的路,死在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治把枪和信拿在手里,转身走向那个灰袍人。织田作之助没有过去,他知道太宰要审讯那个人。 下属被屏退了,只在远处看管着唯一还活着的灰袍人,不被允许靠近。 ** 那封信,很可能是真的。 织田作之助弯腰捡起了保险箱,太宰治打开了它。 【安吾留在特务科,因为曾背刺了织田作,终身沉浸在悔恨赎罪中,心甘情愿被太宰当成工具人各种利用,把自己活成了武侦的编外人员。】 “我不会带他回港口Mafia的审讯室。”太宰说,“那里遍地漏风,我不会让森先生有得知半个字的可能性。” “港口Mafia……” 全程,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言,面色凝重。 谁都不想要。 【太宰会被织田作临死前的话触动,叛逃港口Mafia,去了光明的一方寻找生命的意义。】 保险箱“啪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摆着一支旧式手.枪——属于mimic的手.枪。 太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去救安吾的时候,我偷偷跟你一起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那个保险箱——可能印证这封信部分真相的保险箱。 这个未来,太沉重了。 “回头联系你。” “乱步!与谢野!” 福泽谕吉扶着腰间的剑,快步上前,拧着眉头:“找到你们说的白发少年了吗?” 与谢野摇了摇头。 “没有……” “又是三条岔路。” 乱步戴着眼镜,在巷子里走来又走去,最后停在其中一个路口前。 “是这条。”他笃定道。 福泽谕吉看了眼:“还要追吗?同样的三条岔路,他设了三次。接下来肯定还有。” 与谢野迷惑地看着乱步:“你不是说他中了起码三枪吗?” 中枪的人,思维还能这么缜密? 乱步被质疑了,非常生气。 “名侦探是不会出错的!我怎么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乱步大声道:“就是这条路,跟我走!” 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气呼呼的样子,已经不像是要救人,反而是在捉人了。 福泽谕吉和与谢野十分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谁知,走到一半,福泽谕吉的手机突然响了。 乱步和与谢野停下,等社长接电话。 福泽谕吉接起电话,脸色一变。 他沉默片刻,应道: “好,我不会再追了。”  “你会找到他么?” 被太宰治审讯,会连被允许惨叫都觉得是施舍。 与谢野笑了笑,冲上去安慰:“好啦,这证明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啊。” “他只说了一个形容。” 电话挂断,三人对视一眼。 “……乱步大人真的生气了!” “信封被拆开过,有人已经提前看过了。但不是mimic的人,是……” “我会为他保密的。” 太宰治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心中对拆信、又让猫过来送信的人是谁已经有了猜测,但不适合告诉织田作之助。 但即便是这样的手段,太宰治也没能问出来写信的人是谁。 ** “那个人的发色,像天边坠落的银河。”太宰治轻声道:“他有一头银白发。” 福泽谕吉冷静道:“不可以,今天才买了一袋。注意你的牙齿,乱步。” “乱步大人要吃粗点心!”乱步趁机喊道。 福泽谕吉对乱步晃了晃手机。 “嗯?” “老师。” 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碰面后,面色沉郁地说道。 织田作之助没有追问,只说:“写信的是谁,mimic不肯说么?” 乱步挣扎许久,非常大声地“哼”了一声,鼓着脸往回走。  “我试着找了,但他的踪迹全部被抹去,我追踪不到他。最后的线索,指向了武装侦探社。”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拿着枪起身。 “信上也说,你叛逃后是去了武侦,过的还不错。” 太宰治低垂着眼睫,很轻地笑了一下。 “可它也说,我再也没有去过Lupin了。” “还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说,“我已经有了安吾被绑架的地址,现在就去救他。” 太宰治:“我跟你一起去。” 织田作:“如果……?” “那就说明信件全是真实的,我会提前叛逃,到时候把你和你那一大口人全都带走。解决纪德的办法多的是,搭上你不过是所谓的‘最优解’。我不认可,也绝不接受。” 太宰治拍了拍红发男人的肩,笑着宽慰道:“我还好说,你拖家带口的,还是你要早做准备。” “……嗯。” 织田作之助低声道:“还会有机会一起喝酒么?和安吾。” “……” “或许吧。”太宰治回答道:“只要他今夜及时醒悟,我就愿意不计较还没发生的事。” ** 久野弥生被喊醒时,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因为高烧而发软。 他偏了偏头,迷蒙的视线中,看见了叔叔着急的脸。 “叔叔。”  武田川吉说:“还好那边的事情提前解决了,我才能提前过来接你。弥生,你发高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弥生的声音细弱如幼猫,几不可闻。 弥生哀求道:“我不是有撒娇的权利吗?我要走,就现在!” 他被喂了几口水,吃了退烧药,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回东京再住院也可以的!” “我在!” 小少年的高烧持续了几天,甚至被送进横滨医院住了几天院,才险险降下温度。 但弥生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高烧? 不是啊,他明明是中了枪伤…… 仿佛那场生死逃亡只是一场梦。 大概是有好心人救了他,帮他治了伤口,又掩去了痕迹吧。 武田川吉下意识拒绝:“等你的病好了……” 弥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执着,一觉睡醒后,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离开横滨! 温度回落的那一天,弥生抓住病床前武田川吉的手,说:“叔叔,我要离开横滨,就现在。” 身上也没有任何枪伤留下的痕迹了。 弥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换了一身睡衣。 什么? 弥生太累了。  “拜托你了,叔叔。” 武田川吉怔怔地看着他,以为弥生是有了心病。毕竟这孩子昨天还在说“看见了红色的月亮”的胡话。 他沉默地摸了摸少年的发顶,颔首道:“好,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极力反对。 但扛不住病人的确查不出病因,单是无缘无故地高烧不退罢了,而现在,烧也退了。 医生被武田川吉用“要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的借口说服了,批了出院。 他们随便收拾了重要的东西,没带多余的行李,连夜出了横滨市。 离开横滨市的刹那。 在副驾驶睡得昏昏沉沉的弥生,仿若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清脆悦耳。 听着像玻璃碎裂,却让人无端想到清晨的鸟鸣。 太阳又升起来了。 第36章影子 久野弥生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四年前的事了。 可当他在梦境中把四年前的经历完整地回忆了一遍后,他才发现…… 原来有些事真的忘不掉。 清晨的光透过薄薄的浅色纱帘,亲吻少年紧闭着的眼帘时,弥生被光温柔地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和恍惚。 怎么会梦见以前的事呢? 明明都过去四年了…… 当年,靠撒娇要求离开横滨后,一抵达东京,他就被叔叔送进了米花医院。 高烧反反复复,一直不好,把他烧得整日恹恹的。这场没由来的高烧也让医生们非常纳闷,什么检查都做了,是真的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最后只能归结于,小孩在那场家破人亡的惨剧惊变中有了心理阴影。但孩子过度懂事,一直压在心里,终于忧思过度爆发了。 反复高热或许是一种提醒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大人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免得孩子产生自弃自厌乃至自毁心理。 当时学期已经过半,武田川吉担心插班生融不进已经基本结成朋友圈子的班级中,干脆办了休学,让弥生养养身体。 第二天入学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 第二天入学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 镜中的少年因困倦而半眯着双眸,头顶的呆毛乱翘着,睡衣开衫也格外凌乱,最顶上的两颗扣子还脱开了,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大人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免得孩子产生自弃自厌乃至自毁心理。 反复高热或许是一种提醒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吐掉漱口水,把脸埋在柔软在毛巾里。 几秒后,弥生抬起脸。 镜中的少年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和活力。 “好!”少年给自己握拳打气:“今天也是元气的一天!” 新年假期早就结束了,弥生现在要赶紧吃早餐去上学了。 今年,弥生收到了三份红包。 给红包的人分别是叔叔、秋哥,还有里绪。前者是当面给的,后者都是委托小林送来的。 话说,小林几乎要成为本体和马甲之间“偷运”物资的途径了。 弥生也亲手缝制了一个御守——跟之前送水原秋的样式一样,甚至因为一回生二回熟,绣得更精美——并把它送给了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很是惊喜,总是贴身携带,哪怕去休眠,也不忘叮嘱轮用身体的弥生把御守带在身上。 但水原秋不知为何,在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摩挲着属于他那份丑丑的御守,愣是不说话。 弥生以为他也想换新的更漂亮的,便提议再绣一个给他,却被秋哥拒绝了。 水原秋淡淡道:“这个就很好,丑的很有特色。” 什么叫丑的很有特色?? 弥生气得一整天没理他,精神体也不让贴,反而去贴了里绪。 两个人轮用身体,趁着新年,把横滨美食街上的小吃从头到尾吃了一顿。 开心得起飞。 水原秋在新年还要上班,本体和精神体都贴不到,那叫一个无人问津。  少年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眉眼。 弥生及时赶到了教室。 受伤的只有跟着老板加班的艾伦。 斜跨着的书包晃了晃,阳光下,扣环上的可爱猫猫钥匙扣格外吸睛。 弥生在玄关穿好鞋子,飞快蹿出门。 弥生一只手撑着下巴,右手灵活地转着一只钢笔。看似专注地听课,一半心神早已飘远。 “叔叔上班也注意安全!” 猫猫旁边还贴靠着一个写着“平安”二字的金色御守。 警视厅最近没什么事,武田川吉总算清闲了一段时间,现在还在慢悠悠地喝咖啡。 他一脸沉痛。 “嚼嚼……” 这回,轮到秋哥沉着脸了。但弥生并不知情,他正和七濑里绪认真品鉴章鱼小丸子,还约好下次再来。 这学期,他依旧坐在靠窗的动漫主角位——嗯,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这位置安排得很合理。 老板也太卷了叭,新年真的不能放假么! 上课铃很快响起。 “噢。”男人的视线没从报纸上挪开,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弥生飞快噎下餐包,一口气灌下牛奶,拎起书包:“叔叔,我出门了!” ** 是国文课。  ** 横滨。 七濑里绪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草莓奶油可丽饼。 白发青年的脸嫩,眉眼如画,安静又温柔,像一直无害的兔子。每次去买点什么,都能被摆摊的阿姨叔叔们拽住一顿热聊,临走时手中必定会被塞一个苹果之类的水果。 买可丽饼也不例外。 奶油挤得满满当当,最新鲜的草莓点缀其上,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美味了。 七濑里绪咬了一口,奶油混着饼香,美味至极。 弥生的精神体像个包裹着芝麻馅的小白团,在精神识海中随“海浪”漂浮着,懒洋洋的。 另一个稍大的白团子轻轻柔柔地贴着弥生,蹭了蹭。 他问弥生:“要来一口么?” 弥生跃跃欲试:“好吃么?” “还不错。”七濑里绪说:“你试试?” 弥生接管身体,顺着里绪吃过的位置接着往下咬了一小口,赞同道:“确实不错。” 七濑里绪吃一口:“我记住那家店的位置了。” 弥生再吃一口:“下次还去!” 七濑:“饼好香。” 弥生:“奶油好好吃噢。” “嗯,等会儿再去买一个巧克力味的?” “好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且快速地吃完了一个可丽饼。  他们坐在凉亭配备的长椅上,正吃着,突然听到“咦”的一声。 “草莓味的更好吃。”弥生锐评。 同样是白发的少年和身穿和服的昳丽少女,就并肩站在不远处。 七濑里绪把垃圾团好,收进袋子里扎好拎着,又绕回去买了第二个巧克力味可丽饼。 七濑里绪转过头,循声望去。 “你也爱吃这家店的可丽饼吗?我正带着镜花来买呢。”中岛敦惊喜道。 “我也觉得。”七濑赞同道。 白发少年活泼地招了招手,未了,拉着少女的手腕朝他走进。 【好噢。】 弥生接替了身体,把最后一丁点巧克力酱吃掉。 这一回吃的就慢了许多。 【是敦和镜花。】弥生说。 两人轮流试了试。 自然且亲密。 “是七濑先生吗?” 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道。 可丽饼摊不远处是一个凉亭,中心对着一个喷泉。 “真的是你呀,七濑桑。” 毕竟就算有两个灵魂,身体也只有一具,食量摆在那里。 【嗯,我知道他们。】七濑里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两人的出现。他对弥生说:【剩下的都给你吧,巧克力酱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嗯,推荐草莓味。可可味差了点味道。” 弥生一边吃,一边含糊说道。 他往长椅边缘挪了挪,让出了三分之二的空位。 椅子很长,容纳三人也不成问题。 “诶?是让我们也坐下吗,哦哦,那就不客气啦!”中岛敦微微讶异,很快反应过来,拉着镜花坐下。 泉镜花不知为何,有些抗拒接近气质柔和的白发青年。 她选择坐在离青年最远的长椅末端。 中岛敦以为她是害怕生人。 主动坐到中间,并且为两人介绍起来。 “镜花,这是七濑里绪先生。就是我们在社里讨论过的那个异能侦探。”后一句话,中岛敦是凑近少女耳畔,用气音说的。 随后,中岛敦又转过头,说:“这位是泉镜花,也是侦探社的调查员。” 白发青年微微颔首。 “镜花酱,你好。”弥生温和地说,偏头对少女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泉镜花悄悄抬眼,看见了那抹笑。 她呼吸一滞,瞳孔一缩。 少女像突然看见了黄瓜一样受惊的猫咪,条件反射地足尖点地,往后连续几个跳跃,就差直接跳出这个凉亭。 中岛敦:? 他睁大眼睛:“镜花??”  “我、我也不知道……”泉镜花扯了扯少年的衣摆,低声道:“快点买完回去吧,我想离开了。” 看起来整个人柔软得不像话。 虽然不知道镜花警惕异能侦探的原因,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担心摁不住泉镜花,连忙低声提醒:“你加入了侦探社的,不能再乱来了哦。” “镜花,你怎么啦?七濑先生不是坏人的。”少年小跑上前,安抚地握住少女的手,止住她拿刀的动作。 少女的左脚向后移动,伏低身子,压低重心,一手探向怀中的匕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挂在脖颈上的手机——那是呼唤夜叉白雪前的动作。 泉镜花没有回应他。 但白发青年不过是坐在长椅上,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罢了。 泉镜花深呼吸几下,眸中带着茫然。 他手里还捧着散发着可可香味的可丽饼,一只路过的野猫嗅到香味,悄悄接近,用脖颈和尾巴蹭着青年的裤管。?发生什么事了? 中岛敦震惊起身,左右看看,一脸不知所措。 中岛敦只好点头。 整个人紧绷得仿佛看见了什么大威胁。 白发青年动作一顿,眼神迷茫。 “好吧。”  中岛敦没有再接近白发青年,远远地喊了一声:“七濑先生,我们先去买可丽饼了!” 看到青年点了点头后,中岛敦便拉着镜花离开了。 久野弥生目送两人离开。 他有些郁闷,疑惑问道:“他们怎么了?” 七濑里绪想了想:【可能是这具身体的Mafia特质影响到了镜花,她毕竟刚从港口Mafia离开,对Mafia的气息最敏感了。】 【比起这些……弥生,小心猫!】 弥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可丽饼,躲过野猫的扑抢:“呼……还好,没被抢走。哎呀,猫可不能吃巧克力啊。” ** 中岛敦和泉镜花带着可丽饼回了侦探社。 他们还顺便帮某位名侦探买了一份——换句话说,他们就是要帮乱步买可丽饼,才会暂时放下工作去小吃摊,他们自己那份才是顺带的。 办公室的门一推开,就对上了名侦探猫猫不满的表情。 “敦!”乱步叉着腰,抱怨道:“你们好慢哦,中途跑去跟别人扯家常,忘了还有我在等可丽饼吗?” “对不起乱步先生!”中岛敦连忙双手奉上,“回来的时候刻意加快了速度,所以奶油还没有融化,但也要抓紧吃了。” 泉镜花跟在少年的身后,格外安静。 乱步飞快接过,满意道:“果然。我就知道让你和镜花去买可丽饼,就能买到全横滨最好吃的那一家!”  乱步一蹬转椅,椅子转轮“轱辘”一下快速滑过,停在正中央。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前者亲身经历了四年前的事,见识到什么是“狡兔三窟”。 大家越发茫然。 乱步“咔嚓”咬着右手握着的可丽卷饼,一旁脸颊鼓起,含糊道:“哼,名侦探早晚要跟他算账。”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因为镜花喜欢吃,他们闲着的时候,就会去巡视横滨好吃的可丽饼摊位。 中岛敦点了点头,悄悄瞥了一眼镜花,没有提镜花的异样,只说:“对,他也在买可丽饼。” 国木田疑惑道:“乱步先生,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没见过他吗?” 他用左手斜斜指着角落那张白板上,贴着的某张名片,嗓音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算账?” 原本并不在意的众人倏地一惊,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抬起头来。 “真的吗?敦,你们遇见了七濑里绪?”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问道。 在场众人里,只有与谢野晶子、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知道乱步在说什么。 “是没见过啊!他跟个兔子一样逃得太快了。”乱步理直气壮地说:“人都跑了,怎么见?我可没说错!” “遇到了那位‘异能侦探’,对不对?” 乱步一扫两个人的表情,坐回了位置上。 “你们遇到了谁?让乱步大人来猜猜看——”  追在某只中枪逃命的兔子身后,想着帮他治疗,结果死活追不上。 硬生生利用纵横交错的巷子,甩掉了所有追兵——无论是友方还是敌方。 光是迷惑视线、隐藏真正去路的三条岔路,他就设置了不止三次。 至于太宰和织田作。 他们是进入武侦后,直接拿着当年的信封去问了乱步和社长,才得到写信之人的更多信息。 当年那封信,坂口安吾用异能力看过残留在其上的记忆。 结果除了“银白发”这么一个词语,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特意遮住了面容,全程用衣袖挡住信封,不让我看周围的环境。跟侦探社的人交流时,更是直接把信挪远了。他知道我的异能力,并且有意防着我。”坂口安吾是这么告诉太宰的。 “……” 太宰治沉吟片刻,问道:“乱步先生,你确认是他了吗?” 乱步随意道:“你不是有判断了么,还来问我?” 太宰治失笑:“乱步先生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呀。” 乱步顿时有些得意忘形,眨了眨眼,开心的时候他也不介意指点指点周围的“笨蛋们”——哪怕太宰已经是笨蛋中的聪明人,可也没有乱步大人聪明! “去见他一面,或许你能得到想到的答案。”乱步说,“在那之前,我劝你先听听镜花的感受。” 大家的目光唰地投向泉镜花。 少女顿时面颊绯红,抬起和服袖子挡了挡脸。  织田作:“?” “镜花,敦。”国木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就想问了,你们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怪异。” 织田作之助正伏案写着报告,突然余光瞥见一个宰形生物,半蹲在自己座椅旁。 他拍了拍手,指挥道:“好了,继续工作吧。” 国木田的眉头紧紧皱着。 中岛敦犹豫地回头看了看镜花,没有看到反对的神色。 见问不出什么,大家也没有揪着她一直追问。 怎么会…… 少女迟疑着点了点头,半响又摇了摇头。 “谁知,镜花突然就跳开了,还……还做出了戒备的姿态。还好我及时制止了她,不然夜叉白雪就要出现了。” 国木田问:“敦,我要的资料呢?”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说,“很……危险又熟悉的气息。” 中岛敦突然一个激灵:“我给忘记了!对不起国木田桑,马上就整理好拿过来!” “总有碰面的时候,到时候亲眼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国木田独步下了结论。 “他让你感受到威胁了吗,镜花。”国木田问道。 他慌慌张张地跑去资料室了。 他才开口道:“我们本来是坐在一起的,我正在给镜花和七濑桑互相介绍。” 泉镜花默默跟了上去,她要去帮忙整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太宰抬头,对他比了一个溜走的手势,并用眼神示意他挪挪椅子,自己过不去了。 织田作之助的背后就是国木田独步的办公位置,从后面过一定会被国木田揪住。 只能让织田作挡住,从织田作椅子和桌子的夹缝中爬过去。 织田作之助:“……” 正是因为看懂了,所以格外无奈。 他不得不往后挪了挪椅子,两只脚曲起,眼睁睁看着太宰治跟个毛毛虫一样贴着地板,无声无息地爬走了。 正贴在一起日常不可描述的谷崎兄妹,突然脚边被一个东西碰了碰。 谷崎润一郎差点吓到跳起来,再低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太——” 太宰治目光一利! 谷崎润一郎痛苦闭嘴了。 太宰治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对着直美眨了眨眼,比了个三的手势。 国木田头也没抬,问:“谷崎,你们兄妹能不能小点声啊?很容易打乱我的思路。” 谷崎直美笑吟吟道:“好哦。那我去给兄长大人泡杯茶吧。” 她配合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太宰治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飞快爬走了,姿势格外扭曲且不堪入目。 谷崎直美跟着出去,顺手关门。 走廊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太宰先生,他拍了拍风衣的灰尘,笑吟吟道:“谢谢啦,直美。” “不客气,太宰先生。”谷崎直美说,“记得履行你的诺言哦,三次和兄长大人一起出外勤的机会。”  泉镜花正在帮忙对着目录寻找国木田要的文件,中岛敦找1号资料室,她找2号。 泉镜花低着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不懂该怎么形容。” 太宰治满口应下:“我最信守承诺啦。” 泉镜花答应了。 “别紧张,只是来问问关于‘异能侦探’的事。”太宰治一步步走进室内,双手还插在兜里。 她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太宰治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镜花。” 资料二室。 泉镜花转身,看见了背对着光的男人。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来责怪你的。” 少女慢慢开口了:“……他身上,有血的味道。或许,他也接受过暗杀、色诱之类的教 “太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茶水间。 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他问:“你好像还隐瞒了一些事呢,可以告诉我吗?关于见到异能侦探的真实感受。” “当然。” 谷崎直美看着太宰治拐去了资料室的方向,笑了笑,没有多问。 今天的曲奇饼干不错,给兄长多拿一点吧。 太宰治笑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不要放过最细微的感受,好么。”导。” 太宰治不动声色:“哦?是什么让你这样想,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气质。” 泉镜花说:“色诱术中,其中一条便是伪装成没有攻击力的菟丝花。他的气质十分符合。” “只是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太宰治说。 “我知道。但,就是一种直觉。” 泉镜花低垂着眼睫,很慢地说:“他很像我……哪怕身处光明,也会不自觉躲避太阳,低着头,不与他人眼神接触。” “他对着我微笑了。我从这个笑容中,看到了港口Mafia太多同僚的影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摸出一把匕首,暗杀我、刺穿我的胸膛。” “还有——” 她猛地刹住声音。 太宰治将声音放到最轻,手搭在泉镜花的肩上。 低声问道:“还有呢?” 泉镜花抬眼,对上一双沉淀着暗色的鸢瞳。 “他身上有您的影子,太宰先生。” 少女轻声道。 第37章反复 泉镜花和中岛敦说要去买可丽饼,一去就再没回来。 其实从凉亭穿过去反倒是离开公园最近的路,他们偏偏绕开了,走了更远的一条道。 大概还是吓到镜花了吧。 可弥生细品了品,还是没觉得哪里出格。他和七濑一合计,两人都觉得方才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尽显友好啊,怎么会吓人呢? 搞不懂。 弥生挠挠脸颊。 小野猫没吃到可丽饼,十分怨念地追在白发青年身后,一直在大声喵喵叫。 【买一根火腿肠给它?】七濑里绪建议。 “我找找便利店……” 弥生买了一根火腿肠,安抚了喵喵待哺的野猫,并开始对猫上下其手。 “毛毛好摸,里绪,你来摸一把。” 七濑里绪火速替换,开始撸猫。 两个灵魂都爱撸猫,趁着猫猫没有反应过来,狠狠就是一通乱撸! 野猫抱着火腿肠,被揉得四脚朝天,肚肚朝上。 它茫然地:“喵——” 弥生:【满足了满足了,快跑。】 七濑:“嗯,不然它又要跟上来了。” 狡猾的两脚兽溜之大吉,只余一只懵逼的猫猫在原地得方才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尽显友好啊,怎么会吓人呢? 弥生买了一根火腿肠,安抚了喵喵待哺的野猫,并开始对猫上下其手。 弥生:【满足了满足了,快跑。】 小野猫没吃到可丽饼,十分怨念地追在白发青年身后,一直在大声喵喵叫。  七濑里绪正在查看业务——他没有经纪人,不过会给别人递名片,也留了邮箱号在公寓楼下的一块小广告牌上。 委托人会发邮件到他的邮箱里,倘若得到回复,便是异能侦探接下了这个委托。 偶尔也有人提出面谈,这类的委托通常会更紧急。 七濑里绪的上一宗委托——鹤见川女尸案,已经被迅速侦破了。 警察们循着异能侦探给的线索,在附近的赌场抓到了那个杀人犯,将其逮捕归案。 年轻侦探的推理丝毫不错。正是受害者的前男友对其纠缠不休,在多次索要钱财被拒后,犯人起了歹念,将人杀死沉尸,抢走了女子身上的所有财物。 如今,杀人犯已经被关进监狱,不久后,将交由法庭进行审判。 现场看见七濑里绪推理的人实在太多,一人传一句,七濑里绪的侦探之名越发响亮。 也不知从哪儿传出他是靠着异能力破案的话,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外号:异能侦探。 也不算新,起码武装侦探社早就用上了这个称呼。 总之,七濑和弥生现在能接到的委托增加了许多。 除了日常帮邻居找猫找狗,还会接到一些大人物们的私密委托,比如杀人案件、失踪案件、找间谍找小三找死对头的把柄、帮忙搜集情报增加谈判成功率…… 种类繁多,但一旦违背道德人伦的事,弥生一概拒绝了。 七濑倒是无所谓——“感觉有些并不过分……不过,弥生说了算,你说不接,就不接。”他是这么对弥生说的。 “……看看邮箱有没有合适的委托任务。” 七濑里绪摸出手机,正和弥生一起查看邮箱。 正当此时,系统的滴滴提示音突然响起来了。  【进度:7%】 【进度:14%】 弥生大吃一惊:【他们两个这么会脑补的么?】 七濑:?? 弥生:?? 【构建七濑里绪,进度:10%】 七濑里绪的表情十分复杂,情不自禁地说:“没想到,敦君竟然是这种人……” 弥生一怔:【好快,之前还是3%呢。】 又过了一秒。 识海中。 【进度:20%】 两人没有在意,接着翻邮箱。 【进度:12%】 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就关闭了系统通知栏,随便选了一个委托前去工作。 七濑:? …… 系统又滴滴了一声。 然而,就在他们完成第一个委托后,系统又响起了提示音。 弥生:? 七濑里绪:“唔……镜花和敦君可能讨论了我们吧。”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构建进度为33%……更新中,目前进度为27%……更新中……】 这一回,构建度突然又开始莫名上涨了,根本不停下,有时暴涨,有时倒扣——弥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扣构建度的! 简直震惊。 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镜花和敦能做出来的事。只能是他们回到侦探社后,对社员们说了什么,社员们由此展开了无限脑补。 更明确的说,是太宰治的无限脑补。 这一个下午,弥生和七濑的工作效率奇低。 就连水原秋都抽空问了一句,横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构建度波动如此大。 毕竟系统的构建度提醒事项被列为最重要、最紧急的级别,但凡有进度,本体和两个SSR马甲都会收到提醒。 系统一直滴滴滴响个不停,关又关不掉,十分扰民。 弥生就这么拖拖沓沓地做完了今日份的委托,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系统的通知栏上。 弥生暗暗期盼: 来吧太宰先生!倒是让我看看,你能给我们加多少构建度! ** 凌晨三点。 东京。 “先生,我来送咖啡。” 身高只有一米三的小矮人敲了敲门,他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和红丝绒蛋糕,并配有小叉子。  门外。 艾伦打着呵欠:“老板还没睡?” 门锁自动解开,小矮人推门而入。 桌面上,男人的面前摆着一台手机,正亮着微光,显然正在通话中。 为了配合小矮人们的身高,方便他们进出打扫,水原秋的别墅所有房门都安装了指纹解锁的装置,这样他们就不用艰难地垫着脚扒拉门把手。 “进。” “滴。” 小矮人围着一条围裙,围兜上写着一个数字“3”——证明他是七个小矮人中的老三。 面容俊冷的男人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他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面色阴沉。 平时还好,水原秋现在一听到“滴”这个声音,就头痛。 门内传来男人沉沉的应答声。 小矮人接过,把领带收走了,又在室内无声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需要收拾的地方,便安静退下了。 扫描指纹通过。 小矮人举起手,将拇指贴在门边的一个指纹扫描仪里。 小矮人垫着脚,将托盘举起。 “咔哒。” “是,先生还有些工作还处理。” 水原秋拿走托盘上的咖啡杯和小蛋糕,随手将领带递了过去。 小矮人对着路过的艾伦躬身行礼:“艾伦先生。” 小矮人恭敬道:“您也需要点心或咖啡么?” “不了不了……谁大晚上喝咖啡啊。”艾伦连忙拒绝。 小矮人又行了一个礼,安静地离开了。 艾伦好奇地看着小矮人离开的背影。这样忠心、不多话、从不偷懒的人,老板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 一来便是整整七个! 还都是患了侏儒症的人……看他们年龄都一样,长相也差不多,该不会是七胞胎吧?? 老板真神秘啊。 艾伦没有进入书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是听到动静才循声过来看看的。 书房内。 水原秋看着门“哒”地合上,他把叉子握在才再度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喜欢的红丝绒蛋糕,试一口。” 【……已经没心思吃了。】 脑海中,久野弥生的声音焉了吧唧的,满是困意:【哥哥,我现在只想睡觉。】 水原秋差点把叉子捏断,好险收住了力道。 他冷冷道:“我现在就去横滨把太宰治做掉。” 弥生:【你怎么跟里绪说的一样……】 摆在桌面的手机扩音器中传出青年软绵绵的反驳:“弥生,我才没有那样说。” 七濑里绪和水原秋无法像弥生一样在不同马甲内穿梭,但弥生可以双卡双待,意识同步,在两个马甲的识海中说同样的话。  他忍了忍,说:“小矮人手艺一流,弥生,你上次不是说想试一试红丝绒蛋糕?” 男人干脆拿起叉子,把感官与弥生同步,自己吃了一口红丝绒蛋糕。 弥生弱弱道:【意思是差不多的。】 话音刚落,三人的脑海中再度传来一连串“滴滴”的响声。 弥生不肯出来吃蛋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留在脑海里当两边的传话筒。 也不会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七濑里绪温柔的面具顷刻碎裂,他崩溃地抓住枕边的匕首:“我还是去做掉太宰吧!起码让他学会住脑!” 【那可是太宰先生,没做掉他反被做掉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对吧,秋哥?】 七濑里绪温声细语道:“把他打昏就好了,让他没有动脑子的机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下次、下次……】弥生敷衍道,转头又去跟七濑里绪说话:【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我今天下午就和你去找太宰摊牌了。】 “不对哦,我没有要做掉太宰先生……他毕竟是我们的导师。” 水原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要他说,干脆直接找上门就完事了。无论太宰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本尊就在面前,一次性解决,就不会影响弥生睡觉了! 这样大家都能听到对方的回应,虽然麻烦了点,但三个人都能交流上。 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怎么应付太宰治,怎么让他停止脑补——起码明天要能睡个好觉。 这回轮到弥生安抚他:【冷静,冷静啊!】 水原秋又有七濑的手机号,只要再打一个电话,公放,用现实的声音说出来。 水原秋听了几分钟,毫无插话的余地。 弥生显然也没打算真的听到答案,接着跟七濑里绪对话:【对了,里绪……】  【我估计太宰折腾不了多久,再怎么调查,一下午加一晚上,也该差不多……唔。】 弥生还在絮絮叨叨,突然就被塞了一口蛋糕。 这个感觉很奇妙。 没有吃到蛋糕的实感,但奶油和烘焙得恰好好处的软绵蛋糕胚结合在一起,唇齿生香。 由舌尖上诞生的绝美感知,一路窜进大脑。 米花町。 弥生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 水原宅。 水原秋听见弥生顿了顿,强装不在意地接着跟七濑对话:【所以说,我预计太宰先生……】 水原秋快速地又吃了很小一口。 弥生吞了吞“口水”,艰难道:【大概会在五点左右洗洗睡觉,毕竟他明天还得上、上班。】 水原秋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小块,还特意挑奶油多的地方下手。 他吃得很慢,品尝得很仔细。 【而且我们的情报也……也没那么多给他查,他现在就是在瞎……瞎想!】 七濑里绪奇怪道:“弥生,你说话为什么一顿一顿,含含糊糊的?” 【因为……】 水原秋端起咖啡,飞快抿了一口咖啡。 意式浓缩,又叫espresso,口感十分强烈。喝不惯的人,会觉得无敌苦,唯有喝惯espresso的人,才会品味到它的咖啡香气。 很明显,弥生就是喝不惯咖啡的人。  弥生喝着索然无味的白水,竟然有一瞬怅然。 “苦涩”和“甜美”都消弭得无影无踪。 久野弥生一下没声了。 “好——” 弥生:“……” 弥生连忙:“半夜口渴,起来喝水而已,叔叔你快去睡觉吧。” “弥生?弥生?”七濑里绪奇怪地喊了几声,嘟囔道:“怎么说一半人就跑了。” 弥生刚冲下一楼,端起水杯,舌尖的“苦涩”就被小蛋糕的“甜”充斥了。 【里绪,明天再去找你,我先睡了噢。】 水原秋无声勾了勾唇,把剩下的蛋糕快速吃完了。 他当场被苦到表情扭曲,连忙爬起来去找水,试图冲淡口中的苦涩。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七濑里绪的问话。 “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啊。” 有时候精神体的感知,比本体实体感知还要冲击大脑。 说完这句话,弥生啪地挂断了所有链接,将意识体撤回自己体内。 分出去的精神体回归刹那, “弥生,怎么半夜起来了?”武田川吉打着呵欠,揉着脑袋,睡眼惺忪:“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闹贼了。” “哒、哒……” 这还意识不到水原秋在故意耍他玩,弥生就白当主控了。 【哥哥!!我们绝交吧!】  弥生放下马克杯,啪嗒啪嗒地小跑上楼,回自己房间。 被这么一打岔,那种怅然所失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 时针慢慢指向四。 凌晨四点半,太宰治终于肯睡觉了——睡没睡不知道,反正没有想东想西,半夜写剧本了。 弥生困倦至极,几乎在“滴滴”声消失的下一刻,便沉入了清甜的梦乡。 不过,临睡前,他还是强撑着看了一眼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5%】 ——太宰治,不愧是你!加加减减一晚上才到45,甚至没有过半。你小子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弥生骂着太宰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水原宅。 弥生断开链接后,电话并没有第一时间挂断。 水原秋慢吞吞地放下叉子,端着咖啡杯。 微冷的嗓音从扩音话筒中传出来,经由电流,有些失真。 “秋先生,是你在逗他?” “是又怎样?” “……水原秋,你的恶趣味能不能收着点?” “不能。”  电话被挂断了。 “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濑里绪:“……” 等弥生照旧开始边听课,边用精神体开小差跑来横滨玩之后。 “啊??” 翌日。 “……” 想了一夜,直到睡着也没想通的七濑里绪,决定直接问本人。 “……??”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下个月就是二月。 为什么要特意叮嘱这一句。 “没事就挂了。” 水原秋淡淡道:“下个月的十四号,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弥生有重要的事,别去打扰他。” 二月十四,是什么特殊节日吗? 难道弥生有重要的考试? 第38章试探 翌日。 想了一夜,直到睡着也没想通的七濑里绪,决定直接问本人。 等弥生照旧开始边听课,边用精神体开小差跑来横滨玩之后。 七濑里绪问道:“弥生,你二月十四号有重要考试或重要行程么?” “……??” 久野弥生被问懵了。 “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濑里绪纳闷道:“是秋先生说的。他说你在那一天有重要的事,不让我去打扰你。” “啊??” 弥生自己都怀疑起记忆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考试或者约好的行程被忘记了?可秋哥怎么会知道…… 该不会是跟他待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随口提起了,结果自己反而忘记了吧。 弥生琢磨了一会儿。 二月十四号, 那是情人节啊。 可情人节跟单身狗有什么关系? 他不信邪,耐着性子等了一节课,转身戳了戳后座的同学。 “内藤,二月十四号那天,我们有重要考试吗?” 内藤随口道:“没有啊。” 弥生瞪他一眼:“别乱说,更别叫我那个外号啊!” 好羞耻! “哦?”内藤故意拖长嗓音:“高冷的——王子——殿下,今年准备收多少巧克力啊?” 弥生:“一个都不收!” 内藤惊讶:“义理巧克力也不收?”  ** 今年估计也不会少,还会有一堆打着递义理巧克力名头的人,试图塞本命巧克力给弥生。 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按照自己的步调,完成了上午的工作。 上课铃响了。 他又扫了一眼,皱起眉头:“织田怎么也不在?他出外勤了吗。” 他如此想到。 弥生摇摇头:“还是算了。 弥生渐渐收起走神的思绪。 大家茫然地互相对视一眼,集体摇了摇头。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突然记起有一个委托可以派给清·闲的太宰治。 横滨。 弥生转回黑板的方向,托着下巴。 他撑着桌面站起身,环顾了一周。 去年情人节,久野弥生的桌子抽屉里可是塞满了告白的情书和巧克力。 这一堂课是数学课,是低个头、捡支笔就再也听不懂的课。 并没有看见太宰的身影。 弥生嘟囔道:“……反正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让她们白费精力在我身上。” ——大概是秋哥记错了吧。 那么多巧克力,都是心意,丢是不能丢的。可吃又吃不完,实在折腾。 国木田独步沉着脸,怒气冲冲道:“太宰呢?!那个家伙该不会又旷工了吧!”  中岛敦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了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 国木田:“他们干什么去了?” 中岛敦:“太宰先生没说,只说他有点事要忙,叫我快点回来上班。” 国木田感觉拳头硬了。 “那个绷带浪费装置——他知道叫人上班,自己怎么不来,还带跑了织田!他能忙什么,忙着上吊还是入水?!” “算啦。” 乱步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说:“太宰又不是第一天翘班了。” “可是,乱步先生……” “而且太宰没有说谎哦,他最近确实很忙。” 国木田顿了顿,肃着脸道:“既然乱步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饶过他一次。”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该是他的工作,一项都别想逃!更别想让织田帮他补报告! 国木田冷酷地推了推眼镜。 他正要坐下,余光突然瞥见咬着棒棒糖的黑发青年随手翻了翻报纸,突然盯住其中一页不放,从兜里摸出眼镜戴上了。 国木田:? 看个报纸也要用异能力?这么突然? 怎么跟平时不一样,都不喊一声预警了。 他还没准备好啊! 国木田惊慌地去捞抽屉里的小风扇:“乱步先生,你要用异能力了吗?!”  乱步把报纸塞给他。 国木田犹犹豫豫地放下风扇,打手势让大家把道具归位。 还好一位路过的、不愿透露姓名的东大学生及时发现,并拆除了炸弹,歹徒这才没有得逞! 青年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那张冻龄的娃娃脸再加上孩子气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像个DK,而不是成熟的大人。 那一面报纸上,刊登了好几条新闻。但最显然的,还是一月六号的米花摩天轮爆炸事件和米花医院定时炸弹事件。 国木田走过去,小声询问:“乱步先生,这张报纸是有什么问题吗?” 上面说,一位丧心病狂的爆炸犯在摩天轮和医院同时安装了定时炸弹,并隐藏了后者的地址。以无数无辜市民的性命威胁摩天轮上的排爆专家,要求以命换命。 这是一份过期的东京新闻周刊,显然是乱步随手拿来打发时间的。 国木田珍而重之地接过,一目十行,迅速把整个版面看完了。 乱步摆了摆手:“用异能力确认一下而已。” 尚未准备就绪,乱步已经摘下眼镜了。 不愧是东大,值得信赖! “你自己看吧。” 稍微等一等啊,风扇还没就位! 这是不用搞氛围了? 国木田看完后:“……” 闻言,大家一惊,纷纷飞快拿起自己趁手的道具,拿风扇的、打光的,几乎人手一个。  这年头,连个大学生也能拆弹啦?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想追问:“乱步先生,这——” 乱步已经玩起了弹珠,头也不抬:“等太宰回来,把报纸给他。对了,你可以用这个报纸威胁太宰去工作哦?他会答应的。” “把放在角落的那份报纸一起给太宰,效果更好。” 角落的桌上堆着一小沓旧日报。 是收集起来,准备给保洁阿姨擦窗户的。 能拿来威胁太宰的东西! 国木田精神一振,问道:“乱步先生,我要拿哪一份?” 乱步不满地鼓起脸:“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也要问乱步大人?国木田,这难道不是提高你的观察和推理能力的时候吗?” 乱步大人累了!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么重要的线索,太宰那份工资就应该上缴给他买零食! 国木田顿时肃然而立。 啊,原来乱步先生是特意在锻炼他么。 太失礼了,他竟然懈怠了! “是,乱步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国木田激动道。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甚至打乱了规定好的行程表,主动在休息时间,用最严肃的姿态翻开起那些废弃报纸。 国木田用严谨的态度、最快的速度,把所有报纸看过一遍后,选出了其中一份报纸,拿  乱步急着出门吃限量甜品——顺路去做委托——于是催促道:“快走啦,与谢野!” ——乱步先生,不是我不想给,是我根本找不到太宰啊! 国木田点点头:“跟敦形容的异能侦探很相似,不过我还没有看过他的照片,报纸上也没有刊登图片,暂时无法确认是同一人。” 并且越等,越绝望。 米花日报上,同样刊登了那则消息。 与谢野迟疑道:“这也太像某个人了吧。” 不过多了一段对拆弹的大学生的描写。 “但我翻遍所有日刊、周刊,只有米花日报中刊登了与东京新闻周刊不一样的消息。” 国木田应道:“是,我记住了!” 与谢野上午正在医务室整理器材,是从其他社员口中听到的这事。 等人走了,国木田坐回办公室,开始焦急地等太宰治回来。 “姣好俊秀的容貌,独特的银白发色,看起来是个容易害羞的帅哥……” 去问乱步:“乱步先生,是这份米花日报吗?” 他推着与谢野出门,头也不回地对国木田说:“早点给太宰,迟了,他自己就查到了……啊,或许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好奇接过:“米花日报?我看看。” 他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扶了扶帽子,笑道:“喔!国木田,你还不算笨嘛。不过这么明显的事,看不出来就真的是个笨蛋了。” 乱步正准备跟与谢野出外勤,解解闷。 大概是事件发生在米花,米花本地记者才能拿到一手消息吧。  突然,他眼睛一亮。 太宰的电话经常泡水打不通,但是可以打织田的啊。 都被他拐走旷工了,这两人应该在一起吧。 他拨打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 刚响几声,织田作之助果然接了。 “喂,织田,太宰跟你在一起吗?”国木田问道。 电话那头:“对,怎么了吗?” 还听到了某人呼唤的话外音:“织田作——” 国木田听到太宰治的声音,一下就忘了原来的目的,怒道:“你们两个到底跑去哪里了,竟然敢无故旷工!” “实在抱歉,我……” 织田说到一半,声音突兀地断掉了,换成了太宰治欠揍的嗓音:“国木田,我们请假一天噢!” 啪嗒。 电话挂断了。 国木田:“……” 硬了,拳头硬了! ** 另一头。 太宰治挂断抢来的手机,随手关—— 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拦住:“不能关机,孩子们可能有事找我。”  织田作之助解释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道:“太宰,上次我去河里捞你,导致手机进水。学校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到。” 唉,有小孩的男妈妈是这样的。 “后来又去埼玉县出差,碰到惠和津美纪好几次,帮了他们几次忙,给他们做了几顿饭。”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可是我真的不是开福利院的啊。” 因为这是织田作第一次在捡小孩的事情上惨遭滑铁卢。他以为小孩迷路了,就想把两个孩子——他们是姐弟——送去了警署。 “是惠。” “哪个?”太宰治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噢!两年前,你去埼玉县出差的时候,在游乐园捡到的小孩对吧?他不是有监护人吗?” 正弯腰询问的时候,姐弟两人不靠谱的监护人突然凭空冒了出来,差点把织田作当成拐小孩的怪蜀黍。 “他们被五条先生带去游乐园,结果他们身高不够,五条先生就自己上了过山车……是我误会了,他们其实是在门口帮忙拿包,顺便等五条先生玩够过来集合。” “津美纪知道我养了十五个孩子后,坚持要过来做义工,惠也跟着来了。” 太宰把那事记得很清楚。 太宰治想到织田作庞大的家庭构成,就觉得可怕:“你有十五个小孩,五个上中学,七个上小学,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太宰治一边整理等会儿要用到的道具,一边问:“那老师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而不是打给五条悟。”  织田作之助帮忙调整现场,回答道:“五条先生工作繁忙,有时候不能赶去开家长会,我会代替他去家长会。” 这事还是五条悟知道他们关系好后,主动打电话过来拜托他的。 还得到了好几袋限量版口味的喜久福礼盒作为答谢。 织田作:“老师打电话过来,是说……惠马上就要毕业了,问我关于他的毕业去向。” 其实老师还说了句“总不能一直当校霸”,但这句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太宰问:“他要去东京咒术高专吧?” 红发男人点了点头。 “啧。咒术界啊……那帮老家伙阴暗又固执,连我都有所耳闻。” 太宰治咂了咂舌,还有那小鬼的术式…… 太宰暗暗摇了摇头。 算啦,反正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别把织田作牵扯进去就行。 “这样就可以了吧?”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治拍了拍手里的灰,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满意点头。 “差不多了。” 他们把当年寄过来的那个信封,藏在了织田作之助的书房里。 第一,试探“异能侦探”的异能力。 太宰担心他的异能力与预知有关,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还是现场排除一下,顺便试出真能力。 第二,试探他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 如果真的是当年写信之人,不可能认不出这个信封。而换作其他人,那不过就是一个烂  可,太宰治非常明确自己从未见过这号人——不仅在港口Mafia,更是在任何一个Mafia组织里,都不认识他。 可对他又太过尊重。别人都是“安吾”、“织田作”,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太宰先生”。 这就非常奇怪了。 第三,试探异能侦探对织田作之助的态度。 太宰读过那封信无数次,早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个异能侦探对安吾、织田作太过亲昵,尤其是织田作,一副挽救早逝白月光的既视感! 并且至少生活了十年。 可安吾通宵了一夜,翻找了无数户政科的资料,都表示没有七濑里绪的名字。 太宰治已经把七濑里绪至今为止在横滨的活动都查过一遍了,根据他进入横滨后的行事作风、生活习惯,非常确信他是个横滨人。 为此,一场精心设下的试探必不可少。 必须得知道,七濑里绪为什么消失了四年,又在四年后重新出现在横滨的原因和目的。 还用敬语! 太宰治方才收到了线人的情报,异能侦探曾在米花医院出现过,还拆了一枚炸弹。 大街的信封。 信封甚至不能只让织田作之助来藏,否则很容易就被发现是刻意藏的。而且太宰在织田作的书房里没有窃听、针孔摄像头,得现场安装。 在前往东京一探究竟之前,太宰治要先把他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再加上镜花的感觉,异能侦探十有八九在Mafia混过,甚至可能是自己的下属。 这些都要一步步、慢慢来。  太宰治光明正大地把一枚窃听器粘在了红发男人的后颈衣领处。 “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吧?”织田作之助问。 “要的就是这种像新手一样粗劣的感觉。”太宰治答道。 准备就绪了。 太宰治准备先撤,免得被异能侦探看到他的身影。 “你可以出发去下委托了,织田作。”太宰治叮嘱道,“记得装像一点……” 太宰治沉思了一会,一敲手心:“你还是面无表情吧!什么表情都没有,语速快一点,迫切一点,他会上钩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 织田作之助的良心突然隐隐作痛,开始不安起来。 凭借经由太宰临时培训后并不精湛的演技和话术。 他要亲自去骗一个小孩了。 第39章直言 织田作之助找到了七濑里绪。 很好找。 只需要根据名片上留下的信息,拨出一通电话,用稍显急切的嗓音说出那句:“我有很重要且紧急的委托,想要交给你。” 对方就会乖乖答应,并主动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因为是“紧急”的委托,见面的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织田作之助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站在门口等他。 没坐多久,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个白发青年朝这边疾步走来。 织田作之助起身,迎了上去。 “织田作……作之助先生!” 久野弥生紧急改口,拍了拍胸脯,假装自己是因为一路疾跑才会大喘气,没能把一句话说通顺。 “你没事吧?”织田作之助问。 “没事。”白发青年摆了摆手,随口撒谎:“只是刚刚跑太快了,需要缓一缓。” 才不是呢。 弥生是坐车过来的。 这年头,谁会在紧急关头搞日剧跑啊!四轮汽车不比两条腿跑步来的快? 弥生骗骗其他人,无所谓的。可要他编谎话欺骗织·白月光·老实人·田作? 那多少会有些愧疚。 弥生是坐车过来的。 什么叫一个谎话要一百个谎话来圆?弥生算是见识到了。 织田作之助起身,迎了上去。 弥生:“……” “我没事的,织田先生!”他认真道:“跑几步路而已,就当锻炼身体了。你不是有紧急且重要的事吗?我们先来谈谈委托的事情吧。” “织田作……作之助先生!” 久野弥生演得太真,织田作之助信了。 红发男人拧着眉头,伸手欲扶。  不仅信了,心里还有点愧疚。 ——唉,如此热忱,一片赤子之心。小孩真是辛苦了。 可太宰强调过许多次,织田作之助也明白重要性。 这出戏非演不可,不仅演,还得演好! 织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再度关心了几句后,开始缓缓步入主题。 “其实,我是想你帮我寻找一样东西。”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立刻恍然大悟。 噢! 寻找失物。 这个他们熟啊,接到最多的委托就是找失物了。 白发青年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找到。” 就算用异能力找不到,弥生家里还有一个专门寻找失物的电话呢! 只要对着话筒说明遗失的物件具体是什么,丢失的日期——必须是在一个月内遗失的——电话就被报出那件失物的下落,就一定能找到。 弥生认真道:“织田先生,你丢失了什么东西呢?可能把它遗落在哪里,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可以把所有还记得的详细信息都告诉我么?” 被青年带动,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间也严肃起来。 “我遗失的重要物件,是一份信。” “……信?” 久野弥生一愣。  久野弥生有一瞬间没能做好表情管理。 放在织田作之助的眼里,就是白发青年听完后,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 七濑里绪安抚道:【你别慌,说到底,写信的人是久野弥生,不是七濑里绪。你现在用的可不是本体。】 一切思绪,都在短短几秒内闪过。 他说的该不会是四年前那封吧? 【需要让我来吗?】七濑里绪问道。 虽然他很快就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他放缓了语气,用太宰教的声调,慢慢地说:“那是一封很重要、很重要的信。” 七濑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弥生顿时想通了! 怕什么? 【……不用,我可以的。】弥生答道。 本体做的事,关马甲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趁热打铁,问:“七濑君,我听说你的异能力在寻物一事上极其便利。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对。” 织田作只是看似天然呆,但切开也不是全白的! 信——这个关键词,实在太戳人敏感的神经。 应该没有看到吧? “拜托你了。” 织田作之助语气不变,目光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白发青年听完,没有犹豫:“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织田作之助立刻道:“那我们出发去找它吧。” 青年微微颔首:“好。” 织田作:“我一直将它放在书房,从未拿出去过。如果不见,应该还在书房里,可我怎么也找不到……” “你跟我来。” 久野弥生抬步跟上,然而,就在红发男人转身的刹那,弥生的视线扫过男人的衣领,表情立刻凝固了。 【是窃听器!】七濑里绪的声音十分严肃,他唤道:【弥生——】 久野弥生喊道:“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头:“嗯?” 白发青年肃着脸,满眼凝重地望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探向织田作之助的后颈衣领,拿下了粘在衣领处的微型窃听器。 青年把窃听器瘫在手心,朝他示意:“……织田先生,你看。” 红发男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久野弥生将窃听器丢在地上,抬脚踩碎了。他拧着眉头,问:“有谁碰过你的衣领吗?……或者,有没有人近距离接触过你?” ——有,就是太宰啊。 但织田作之助不能说。 他只能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人靠近过我。” 织田作之助心虚了,但用太宰教的办法——时刻保持面无表情,别有表情就是最强的演  ** 谁有这个本事在织田作之助身上安窃听器? 这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织田作之助:“……” “难道是敌人吗?” 是做给他看的。 他没忍住,轻咳一声:“这个……之后再探讨吧。你先跟我来。” 弥生顿时警觉起来,精神高度紧绷。 久野弥生以为织田作是就近找了个地方等他,没想到,身后那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竟然就是织田家! 虽然外墙是挺破旧、装修风格是有点过时,可也算是大房子! 久野弥生信了,神情严肃。 这就不管啦? 除非…… 技——稳住了。 有本事的人,不会做的这么粗劣。 他跟着走了几步,幡然醒悟。 久野弥生杵在原地没动,被红发男人回头轻轻拉了一把,才一头雾水地跟着织田作之助往前走。 那可是三层楼的大房子! 啊?  侦探社的工资这么高吗? 【织田作这么有钱的吗?】七濑里绪震惊道。 【我也不知道啊!】弥生茫然答道。 久野弥生小心地问:“织田先生,这是你家?” 织田作之助挠挠脸颊,解释道:“嗯,没办法,人太多了,房子不大一点就住不下。” “买它的时候,我自己出了大部分的钱,朋友们多多少少也有帮忙——噢,市政府也给了补贴。” 至于为什么会给补贴? 在看到客厅里坐着一群孩子在看动画片后,弥生就懂了。 收养太多孤儿,难怪会发补贴。 没送个锦旗过来,已经是市政府失职了。 当织田作之助向他介绍孩子们的时候,弥生适当地表露些许震惊,其实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书房在二楼。”织田作说道,“请跟我来。” 白发青年抬步跟上。 织田作之助一边上楼,一边说:“其实我当年只养了五个孩子,他们如今都去上中学了。” 弥生默默听着。 织田作之助说:“四年前,我险些经历一场家破人亡的无妄之灾,只因我的异能力是一枚最好的棋子。是一个陌生人帮了我,救了我,才让我和我的家人得以存活。” “若不是他,我或许会怀着恨意死去。” 弥生还是没有出声,低垂着眼睫,注视着每一层台阶,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难怪弥生要跑,是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表情失控,哭出来了吧。 “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织田作之助甚至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你受了至少三处枪伤,伤口恢复得如何?会痛吗?辛苦你了。” 织田作之助踏上最后一格台阶,在长廊上站定,用年长者包容——堪称纵容的目光——注视着白发青年。 难道他就能忍住不哭吗!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弥生当场落荒而逃。 “谢谢你。” 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七濑里绪被弥生从识海“踹”了出来,被迫接管了身体。 “我都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为你知道那些秘辛并想方设法传信与我,途中受过的伤害、付出的代价,向你道谢。” 他的声音极度温和。 眼睛有点酸酸胀胀的。 “我一直很想当面感谢他。但我不知恩人的姓名、性别、年龄、外貌体态,他藏得太好了,让我根本无从找起。” “无论你隐瞒身份的缘由是什么,无论你的初衷和最后目的是什么……” 可是…… 久野弥生呼吸一滞。 “我真希望能有一天,亲口对他说出这番话。”  识海中,两个精神团子在“边吵边打”,试图把控制权让给对方。 【别留下我面对织田作,好可怕,你快上啊!】 【不不不我真的不行,我俩不是一体的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也扛不住,我的演技很糟糕的!】 【里绪,我们不是挚友吗!】 【挚友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七濑里绪死死地低着头,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事实上,他久久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异样了。 织田作之助的面容还是那么平静,语气诚恳。他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感人的肺腑之言,太宰治也没有让他在这里就揭穿一切,是织田作自己做出的决定。 就是这个孩子救了他。 毫无道理的直觉,可织田作之助无比笃定。 “你还好吗?”织田作之助担忧地上前,想要伏低身子去看白发青年的神情。 白发青年倏地抬起头,眼眶略有些红,但整体面色还算平静。 终究还是七濑里绪更胜一筹,硬生生把弥生“挤”了出来,让他面对一切。 久野弥生经过一场啼笑皆非的“大战”,冷静了许多。他退了半步,避开了织田作之助的触碰。 “是我吓到你了么?”织田作之助安抚道,“别害怕,走廊没有太宰的窃听器。” 弥生:“……” 七濑:“……” 果然,这是太宰治的鸿门宴啊!  里绪的侦察技能是MAX,如今正好用上。 他其实不是很懂,他都防护这么严密了,织田作之助为什么会准确定位到他身上——难道是因为里绪的发色,跟当年的假发是一个颜色的么?? 太宰治,你怎么连挚友的身上都要按窃听器啊。 弥生放弃挣扎,冷静道:“我们不是要找信吗?” “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在织田先生家安装窃听?难道他要对您不利么。”久野弥生一边装傻,一边启动异能力,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周。 久野弥生用异能力一扫房间,差点被彩光晃瞎眼睛。 弥生用技能分析了一下这些彩光,目瞪口呆地发现好多迷惑信息。 久野弥生窒息一瞬,完了,他的反应跟自爆有什么区别,还被剧本组听见了。 因为窃听就在织田作之助本人的口袋里! 就算是鸿门宴,也得把流程走完。 织田作之助不太理解,但还是带着青年走进书房。 弥生挣扎了一会儿。 比如,在用技能分析前,A处光晕是写着:“可疑地点,书的倒伏方向似有异常。” 用技能分析后,A处就会变成:“高度疑似藏匿物体处,倒伏的书是遮挡,第三本不符合重力倾斜角度,被人为调整过……” 之类的话。 一般来说,在扫描了全场的可疑地点,并分析完毕后。 ……走廊的确没有窃听。 红色光晕为他提供了最精确的信息。  只要证据确凿,A处就会把“高度疑似”删掉,直接写“物品藏匿处”。 有且只会有这么一个定点指示,告知目标物品的所在地。 可如今,放眼望去。 书房里起码有八个这样的定点指示! 弥生傻眼了。 【这就是剧本组吗……】弥生喃喃道,【难怪秋哥说异能力不是无敌的,还说我们被太宰坑过许多次。】 【我来。】七濑里绪的一句话里饱经沧桑,【你忘记了太宰先生的教导,但我还是记得一点的……就算我们的灵魂忘记了,身体的肌肉也会记住的。】 多么可怕的宰式教育! 重生都忘不掉! 即便如此,七濑里绪还是失败了三次,第四次才在层层遮掩物后拿起了那个熟悉的信封,并交到织田作之助手里。 【快走快走。】弥生催促道,【免得太宰突然跳出来作妖,正面对上他,且不是要掉得连马甲都不剩。】 七濑里绪向红发男人提出告辞,走的脚步飞快。 织田作之助甚至来不及多拦上一会儿,白发青年就如同闻风而逃的野兔,一溜烟跑走了。 织田作之助心想,果然还是吓到这孩子了。 不过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第40章心绪 白发侦探离开过后的许久,太宰治才慢悠悠地推门而入。 织田作之助正被孩子们围着,在客厅做游戏,闻声抬头望去。 他打了声招呼,“太宰,你来了啊。” 太宰治状似埋怨:“织田作,你也太乱来啦。怎么能不按计划行事呢?” 说好要用信封吓那孩子一跳,趁其不备,狠狠诈一诈他。 怎么提前开口了呢? 倒不是不行,只是太过温和,缺少一点“意外感”。 太宰治摇了摇头:“还是太心软了啊。” “唔……抱歉。” 织田作之助道完歉,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顿时心虚地望着天花板,另一只手指了指红发男人的口袋。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兜,低头一看,顿时十分无奈。 他把那枚小道具捡出来,丢回给太宰治。 “你什么时候把窃听放到我衣服里的?” “把第一枚窃听粘在你后衣领上的时候。” 太宰治眼疾手快,抬手一接,顺势收回。 他理不直气也壮,控诉道:“要不是它,我都不知道织田作破坏了计划!”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我觉得那些话应当在那时候说出口,没想太多就说了。给你添麻烦了吗?” 划!” 太宰治状似埋怨:“织田作,你也太乱来啦。怎么能不按计划行事呢?”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兜,低头一看,顿时十分无奈。 “稍微有点事下次再接着玩吧。” 织田作之助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跟孩子们交代了几句。他放下手里的玩具,跟太宰治走到另一个僻静的角落。 红发男人叹了口气:“……是我冲动了。” 太宰治笑道:“那也不一定。总之,我还是看出了点东西来的,这一场试探没有白费。” 织田作问:“你发现什么情报了么。” 太宰治点了点头:“嗯,我已经猜到他的异能力是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等着太宰解答。 太宰治边思索,边答道:“你说‘走廊没有窃听’时,他的接话明显比之前慢了几秒。之后也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语气似有无奈,证明他知道窃听器在你的口袋里。” 太宰治竖起三根手指,侃侃而谈: “在房间里,总归有三种迷惑障碍物——由你自主布置的、经由我指导让你放置的、由我亲手放置的。” “他完美避开了第一种类的所有障碍物,却栽在了后两种上。”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疑惑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太宰治说:“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习惯,你自己设下的陷阱与我设下的不同,可以避开各自的思维惯性。根据对不同线索的侦破速度,一试他对你我的了解程度,二试他的异能力强弱,三试……” “三试,「人间失格」能否作用于过程中的线索踪迹,能否让他的异能力失效。”太宰嗓音悠悠,不急不缓地说道。  织田作沉默一息:“结果是他找到了信封。” 这就像是一场由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联合出题,七濑里绪作为唯一考生的摸底考试。 太宰治一通解释。 在拿到试卷前,考生就对两位考官的风格——特别是太宰考官——异常熟悉,提前做过针对性补课和训练。 太宰治不置可否,并未把话说死。 拿到试卷后,考生的外挂——异能力——为他排除了部分错误答案。考生本人照着考官们的出题习惯,瞬间又排除了一部分选项。 在剩下为数不多的选择中,七濑里绪靠着上课学到的技能,在失败了三次后,飞快找到了正确藏匿点。 但,分析并不代表告知答案。所以能不能推理出正确藏匿点,要靠他自己的推理能力。 太宰治轻快道:“是哦。七濑里绪的异能力大概跟安吾的「堕落论」差不多吧?都是作用于物体的。” 不像是纯粹的思考,也不像是完全在无脑做排除法。 按照他的猜想,七濑的异能力与‘线索寻找’有关,又或许是某种分析能力,让他能够在短短几秒内,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有效线索分析出来。 太宰治已经猜到了七濑里绪的异能力。 织田作之助有些明白了:“你先说他推理能力不错?” 虽说只是在书房里找信封的小游戏,难度不大,失败三次也在正常范围内,可……速度太快了。 “嗯……也许吧。”  问题是…… 谁在给七濑里绪上课?他为什么如此了解“考官们”的习惯? 还得再查啊。 太宰治沉吟片刻,对红发男人摆了摆手:“织田作,我先走了。” 后者一把拽住他。 太宰治:“?还有事么?”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道:“过来和我一切把书房恢复原状。” 把书房弄得一团乱就想走?那可不行! 太宰治:“……啊哈哈,这——” 织田作之助加重语气:“还有书房里的窃听装置、针孔摄像头,全都拆走。” 太宰治:“……” 太宰治好想摇人过来帮他干活,但抵不过抓他干活的人是织田作! 织田作真的认真起来,不会给他逃班的机会。 “好吧。” 太宰治幽幽一叹:“我不会跑的,不要用那种控诉的眼神盯着我呀!” ** 只从那日后,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再也没见到过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就连侦探社的人也很少碰见,只在买可丽饼时撞见过几次中岛敦和泉镜花。 倒是有一次,有幸看见芥川龙之介的背影。 他似乎在追捕着什么人,为了提高自己的速度,甚至不惜用异能力「罗生门」在大庭广之下攀岩走壁。  口中似乎还吼着什么“别跑”之类的话。 仿佛那日的警示提点,也只是秋先生恶趣味上头的一个玩笑。 根据他们定下的束缚,隐私是不会进行记忆同步的。 七濑里绪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奇怪感觉。 尚未看清,芥川龙之介就跑走了。 七濑里绪已经知道了那天是情人节,也再三确认过弥生在情人节没有约会的对象。 “……希望不是在追敦。”弥生讪讪一笑,由衷地为中岛敦点上一根蜡烛。 一眨眼,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便进入了二月。 ——把这种陌生的情感,拖进“隐私”一栏,不让弥生发觉的事,他干过不止一次。 这太奇怪了。 七濑里绪赞同点头,为敦点了第二根。 下周便是二月十四号了。 三人也通过电话、精神同步的方式办过茶话会,交换彼此的情报和进度。 就算没有恢复全部记忆,七濑里绪依旧有种直觉。 纯黑外套形成的黑兽如利刺一般深深扎进墙壁里,又飞快弹射起步,芥川龙之介纵身一跃,在墙壁上二段跳,踩着别人家的阳台栏杆翻过高高的围墙,跳去了另一条街道。 期间,水原秋一直安分守己,用蛋糕戏弄弥生的场面再也没有发生。 私下询问过弥生,得知秋先生并没有约他在二月十四号出门后。 他甚至不敢跟弥生提起,又担心“记忆同步”时被发现端倪,很心虚地把这个感知归类到了“隐私”一栏。  想必熟知人心的秋先生也是如此。 ……又或许,秋先生比他更为熟练。毕竟,水原秋是四个分出来的人格中,与弥生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 稍微有点不甘心。 七濑里绪心想,明明最先诞生出来的人,是他才对。 怎么反而被秋先生抢占先机? 难道就因为秋先生是所有人格中,陪伴弥生走过轮回次数最多的那位吗? 还是因为…… 他曾有一个情人众多的杀手老师? 想到这里,七濑里绪又迷茫起来。 这关情人什么事呢?情人多就能怎样了么? 再一细想,却更加迷茫。 那位老师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的样貌、所属势力和体系又是什么? ……想不起来了。 他暗暗叹息,这股莫名变化的心绪,实在太奇怪了啊。 ** 横滨。 七濑里绪正在完成一项委托,这个委托不太常见,因为雇主本人极其所属势力都在东京,碍于港口Mafia,无法擅入横滨。 在中间人的介绍下,雇主找到了异能侦探,出手极其大方。 七濑考虑过后,决定接下这一委托——帮山口组转交催债的书面威胁信。  得到的回答却是:“等你把记忆全部找回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而在七濑里绪的记忆中,他也收过保护费。 但不是跟着太宰治,而是跟着同样有着银白发、脖颈间带着厚厚枷锁、被称为“白色死神”的那位少年。 什么谜语人! 他们也算与时俱进。 ——高坐于首领宝座之上的太宰首领,在这个世界竟然也去了武装侦探社。 ——港口Mafia首领直属游击部队的队长中岛敦,在这个世界,竟然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可随着构建度的提升,七濑里绪真的开始慢慢恢复记忆了。 但凡是个Mafia,就跟着老大收过保护费。 ……弥生只知道导师是太宰治,但并不知道,他们的导师是那个太宰。 运筹帷幄,心狠手辣,轻而易举地让港口Mafia的影响力扩大至整个关东地区的那个人。 也许等到构建度像水原秋一样过半后。 催债还要发一份“预告函”——再不还钱就打上你家什么的。 一些零碎的、不全的片段偶尔会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速度太快,捕捉到的记忆碎片实在太渺小。 在察觉到横滨与记忆中的样子不符后,七濑里绪就私下联络过水原秋。 七濑里绪暗暗叹了口气。 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无法将记忆碎片彻底拼凑完整。  他也会回忆起大部分的经历。 一切谜底,或许在那时便能解开了。 七濑里绪瞥了一眼属于他的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9%】 只差最后的百分之一,便能过半了。 ** 欠债人的公寓大门就在眼前。 白发青年拧着眉,目光投向虚空,神情稍显严肃。 【里绪,怎么不敲门?】久野弥生在意识中问道。 七濑里绪垂下眼睫,掩去心中复杂的万千思绪。 【不小心发了会儿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摁响门铃。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七濑里绪的耳朵微动。 他听见门内传来很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像衣服摩擦过金属门把手,以及木地板“吱呀”的声音。 大门的猫眼处,门内之人投来窥探的视线。 七濑里绪对着猫眼举起手中的文件袋。 “先生,这是山口先生委托我向您寄送的文件,请签收。” 门后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打开了一条门缝。  ……不然还是死的吗。 身形颀长,容貌昳丽,气质和缓,温温柔柔的像一朵小白花,一看便没有威胁。 七濑里绪将一封信交给他,摇了摇头:“我的本职是是侦探,这只是我接下的委托。” 中年男人惊叫了一声,还是没有接。 七濑里绪十分无奈,他把信举起晃了晃,用词依旧是礼貌的,只是语气沉了下来: 青年没有否认,只是把信又往前递了递。 “麻烦签收一下信件。我还有别的工作,不想耽误太长时间。” “签、收!” “请·签·收。” “天啊,是活的异能侦探!” “来送信的。”七濑里绪答道。 男人格外八卦,不停追问。 “异能侦探,你如果可是横滨市内极有名气的侦探,大家都说你的异能力非常厉害!” 中年男人立刻想到了最近常常听到的一个名字:“你是异能侦探么?!” 中年男人看了看眼前之人。 “你是谁?” 中年男人一愣:“你是邮递员?” 白发的年轻侦探…… “聘请你一次要多少钱?你都接什么工作?……你是正统官方的侦探还是私家侦探?我的意思是,有些不太适合放在明面上的工作,你会接吗。你有没有接过什么离谱的、有爆点的大案啊?”  弥生:【废话也太多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十分暴躁。 七濑里绪便去问那个八卦的男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男人理所当然地:“拿去卖给小报记者啊。一定能大赚一笔吧!” 弥生:【……】 “……” 七濑里绪深吸了一口气。 【不想礼貌了。】七濑里绪委屈地说。 【那还忍什么。】弥生恶声恶气道:【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揍他!】 男人还要开口,眼前“柔柔弱弱”的白发青年突然撩起了袖子,猛地举起了拳头。 拳头在眼前飞快放大。 “你、你要干什么……啊——!” 男人被一拳撂倒在地,捂着瞬间青了一块的右眼,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敢打我!” 【呵。】 久野弥生冷笑了一声:【他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弥生飞快接替了身体,在男人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冲上去在男人的左眼又补了一拳。 “这才对称。” 弥生极为满意,在心中说道:【交回给你,里绪。】 七濑里绪飞快接过身体,他俯身拎起那人的衣领。 杀气在一瞬间爆发。 欠债的中年男人跌坐在地,被扯着领子,被迫昂起头。衬衣的衣领勒住了脖颈,让他几  “山口组身为外地势力,他不进来逮你,那是尊重横滨,尊重港口Mafia的权威。” 男人霎时抖如糠筛:“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怎么敢冒犯港口Mafia,这真的不是有意的!请不要杀我!我一定会补足钱款,双手奉上的!!” 传闻中的异能侦探,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在还款日期后面签字。” 任何一个横滨人,听到这句话都要胆寒。 七濑里绪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指挥男人拆开信。 “你把横滨当成什么了?” 七濑里绪的嗓音极冷,偏又轻柔至极:“特意住在港口Mafia的势力范围内,是看准了山口组不敢派人过来吗?” 白发青年居高而下地俯视他,黑沉沉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冷漠而又深不见底。 七濑里绪冷着脸,把信摔在男人脸上:“签收。我只说最后一次。” 乎无法呼吸。 “是、是!我绝对会还的!” “横滨可不是回收垃圾和废物的地方。” 男人无比惶恐,连连应是。他没想到山口组竟然跟港口Mafia联手了,更没想到…… 男人被骤然放开,猛地咳了几声。他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来自港口Mafia的这位大人,我该怎么签,签在哪儿?” 他非常顺口地说:“如果再度逾期,你知道我们的手段。” “惹上了巨额债务,以为躲到横滨就能当做无事发生吗?” “你在拿港口Mafia当挡箭牌?”  七濑里绪拿着签完字的信,非常满意。 临走前,七濑正要离开,弥生在脑海中喊住他。 【不对呀。】弥生说,【我们是侦探,不是Mafia。你刚刚下意识应了一声,我看那个人好像误会了,要不你解释一下吧?】 免得回头传出点什么谣言,徒生事端。 七濑里绪完成了委托,发了顿火,已经不气了。听了弥生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正要爬起来,猛地刹住不敢动。 白发青年仿若变脸一样,三秒内,整个人的气质从危险噬人的带刺玫瑰,变成了柔弱温和的菟丝子。 “你刚才说错了一件事。” 青年带上兜帽,跟个怕生的社恐一样挡住了眉眼,说话温声细语的。 “我只是个普通的侦探,不是港口Mafia的人,可不要搞错了。” 中年男人不敢动。 这变化也太大了!反而更吓人了啊!! “嗯?”七濑里绪没有得到回应,不耐地蹙了蹙眉,冷冷扫过一眼。 男人一个激灵:“大人……不,阁下,我懂规矩的!您务必放下,我绝不会往外乱说!” ——大概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吧。 男人暗自想道,怎么可能不是港口Mafia的人?他可是从小就在横滨Mafia圈子里混的本地人,多少见过一点世面。 这种浸淫在黑暗的气质和对组织的认可度、荣誉感。  七濑里绪飞快走了,他还得赶在邮局关门前,把这封信寄回东京。 他想着想着,眼睛突然一亮。 不是港口Mafia的话,他就把头砍下来当球踢! “就是你说有异能侦探的情报,还要当面告诉我?” 然而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词、每一个笑,都悄然裹挟着如深渊一般的骇人气势。 男人双眼放光,几乎能想象到这条情报要是被情报贩子拿去卖,能卖出怎样的高价来! 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他的手机总算响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嗓音轻柔温缓,语气温和,还隐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他离开后。 他拿出手机,在转了好几个中间人后,费尽口舌,着重强调自己有先生想要的重要情报,必须自己说。 打过来的是个匿名号码。 那个欠了巨额钱款的中年男人进了家门,跌坐在玄关处,喃喃自语:“怎么办……我上哪儿凑钱啊!” 可不能让中间商赚差价! “喂?” “港口Mafia私派在外的私家侦探……嘿嘿,到底是侦探,还是帮忙打探机密的间谍啊?” “最近那位先生似乎在私下高价买异能侦探的情报……” 男人一拍手掌:“我可以把情报卖给他啊!反正,如果是那位先生的话,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吧?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与他对话,仿佛在与深渊对话。 但又无端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姿态、这个语调……跟下午那会儿,异能侦探恐吓他时,真的好像啊。 难道异能侦探和太宰先生有什么联系吗? 听说太宰先生跟港口Mafia私下其实有所来往,更有传言,说现任游击队长芥川龙之介曾追在太宰治身后,追了他两条街…… 难道…… 中年男人的呼吸登时沉重起来——被自己吓的。 他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贪下那点中介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悔也迟了,没人敢耍太宰先生。 男人乖顺道:“是的,太宰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想要献给您。” ——他甚至不敢用“交易”这个词,他知道的太多了,只想保住这条命。 “是吗?那就说来听听。” 太宰治听出了那人的心思,倒是升起了几分兴致。 他笑吟吟道:“尽量说详细一点也没关系,我很感兴趣。” 在他主动查遍全横滨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漏网之鱼? 就让他来看看,这一条情报到底有多重要。 第41章代价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太宰治从一个极其边缘的线人口中得到了一条不普通的情报。 线人无比笃定地说,最近在横滨声名鹊起的异能侦探,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当太宰治询问他有什么依据的时候,男人答道:“是异能侦探当着我的面说漏了嘴,我  男人尽可能把过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异能侦探是如何光速变脸、用轻柔的语气进行威胁恐吓。以及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来自港口Mafia,反而不假思索地说出“你知道我们的手段”这种话来。 夜色越深,环境越是静谧,太宰治的思维便越是活跃。 太宰治毫无睡意。 才知道的。” 太宰治不动声色道:“哦?” 窗外月色皎洁,疏星点点,整座城市都被夜幕笼罩,陷入了沉睡之中。 【太宰治摸着下巴,眸色沉沉。红发男人就坐在他的对桌,听他絮絮叨叨。 算是默认的潜规则,一旦收了钱,就绝对不能再向第三个人透露半个字。 太宰治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提出给他转一笔账买断情报,也算是封口费。 “我们”——这个词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出这种话了。 他支吾片刻:“而且,我觉得他跟您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太宰治挂断了电话。 似乎察觉到太宰并不相信,男人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临走前还威胁我,让我不准把这条消息说出去!” 回忆翻涌,从前调查的每一个情报细节都再度浮现在大脑里,仿佛有不同人曾说过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过去的一帧帧、一幕幕,又从眼前闪过。 【泉镜花低着头,轻声道:“他身上有您的影子,太宰先生。”】 他仰躺在宿舍的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慢慢出神。  “织田作,他似乎很了解我们,特别是对我的态度,格外尊重……真奇怪,我从前的下属是很多,但没有他啊。”】 【坂口安吾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满身都是熬了通宵的疲惫。 “太宰,我用特务科的权限把东京、横滨两地的户政科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七濑里绪的资料。他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一点痕迹。”】 【横滨内部知名的情报商人,殷勤地将太宰治引入上座,笑道: “异能侦探?……哈哈,太宰先生,您也对他感兴趣吗。可我知道的消息不多,实在帮不了您……唯一要提醒您的是,那位可不如外表一样纯良温驯。” “我见过他一面,无比确定,他的骨子里一定有着Mafia的血。”】 许多声音同时响起,线索在顷刻聚集,指向了最不可能的唯一可能。 太宰治半眯着鸢瞳,自言自语道:“是Mafia的话,就得用里世界的规则来行事啊。之前的试探,原来都用错方式了。” 不肯承认是吗? 看来得添一把火了。 ** 半夜三更,大部分人酣睡的时刻。 久野弥生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耳边惊天动地的“滴滴”两声,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 “系统2333!” 久野弥生分外恼怒,难得直呼系统的全名:“你在搞什么鬼?我在睡觉啊!” 系统2333十分无辜,小声叭叭:“滴!您有一则新的消息通知,请尽快查看哦!”  “多温暖的死法。” 弥生勾了勾唇,温温柔柔地说:“解绑做不到,折磨折磨你还是可以的。或者,你可以开始构思解绑成功后的躺尸姿势了。你想怎么死?被拆成七零八碎的零件丢火炉怎么样?” 弥生满意道:“那最好。” 系统:“……” 你不睡我要睡啊! 弥生的右眼皮狂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系统:“啊?你在说什么,小统听不——” 少年微笑着,温声细语的嗓音仿若情人间的低语:“统统,到那时,你的每一块零件都能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拥有烈火焚烧的绝美尖叫体验。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能把你慢慢烧成渣的火焰和温度,慢·慢·试。” 弥生:“……” 系统戚戚然:“我突然又听懂了,感觉不能不能突然一下限制。” 他怒而转向系统:“快点给我静音!” 睡眠不足的久野弥生极度暴躁,缺乏耐心。 不要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说出要把它凌迟的话啊!求求,太可怕了! 弥生面无表情:“敢学摸鱼哥和小林那样装成人工智障,我就宰了你。” 果不其然,七濑里绪的马甲构建度又开始上上下下、反复横跳。 久野弥生气炸了,太宰治你小子真就不用睡觉了是吗! 系统:“……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我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什么消息通知,该不会是……  弥生往后一仰躺回床上,缩在被子里,还把头也盖住了。本体睡了,又分出部分精神体去查看秋哥和里绪的情况,顺便告诉他们系统正在努力静音。 他们果然也被吵醒,正面如锅底,沉着脸,跟弥生如出一辙的暴躁。 得知系统会尝试静音,并且现在已经调小音量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以后这种事必不可少,总不能每次都剧本组不睡我不睡,比赛熬大夜吧? 弥生原本还有点埋怨组织把格兰威特赶去了阿美莉卡,导致他跟秋哥之间总是有时差。 现在才发现……时差真是一个好东西!! 唉。 弥生闭着眼,听着低弱但持久的“滴滴”声,再度进入梦乡。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弥生恶狠狠地想到:太宰治,明天就去会会你! 伸头缩头都给个痛快,怎么还玩凌迟呢! ……凌迟? 好像是刚刚拿来威胁系统的说辞诶? 真不想在这种奇妙的地方被太宰腌入味啊。 ** 翌日。 系统兴高采烈地前来报喜。 “经过我一夜的努力,消息提示音在宿主本体睡眠期间可以静音了噢!” “做得好。” 弥生夸完,叹着气说道:“早知道威胁系统可以静音,上次半夜被吵得睡不着时就该试一试了。”  弥生笑着说:“里绪的手掌比我大一圈诶。” 弥生的本体安心上课,意识分神登入了【异能侦探】的账号内。 七濑里绪顿了顿,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七濑里绪眼神游移一瞬,“嗯”了一声,把手缩回袖中。他的发丝微晃,露出染上绯色的耳尖。 “我还是太善良了。”少年评价道。 少年直直望过来:“早上好,里绪。” 七濑里绪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着,弥生进入后,镜中人瞬间从身形颀长的白发青年变成了头顶翘着呆毛的黑发少年。 白发青年下意识伸手,指尖却没能如愿触碰到少年的脸颊。一片冰冷的镜面,仿若隔绝着两个世界。 七濑里绪好奇:“什么事?” 话到后头,逐渐欢快。显然七濑里绪本质上也是个爱玩的孩子。 系统:“……” 笑容柔软,头发发丝毛茸茸的,好像什么小动物。 弥生郑重道:“碰瓷太宰!” 弥生说:“不急的委托都先放放,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 “……早。” “下次,下次一定。” “我已经整理好了今日的委托工作,等处理完,要一起逛逛么?附近新开了一家电玩城!” 他正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少年以为他在玩对手指的游戏,皙白手掌对着贴了上去。  七濑里绪:? 弥生重重点头,用眼神表示你没听错。 七濑里绪艰难询问:“……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里绪,你还是太保守了。”弥生语重心长道:“与其让太宰一直隔空骚扰我们,不如直接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七濑:“……” 弥生:“他整天想东想西,把剧情删删改改,就是不敢下手,这样不行。一顿操作下来,构建度还在原地打转。不信,你看看现在的构建度有多离谱。” 七濑翻开系统通知栏,看了一眼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9.999%】 七濑:“…………” 太宰先生!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逼得系统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了! “对吧,这你能忍?反正我不能。” 弥生心潮澎湃:“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要走太宰的路,让太宰无路可走!” 七濑里绪被弥生的强大气势镇住了,弱弱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碰瓷?” “抢走太宰的笔,自己写剧本。” 弥生掷地有声:“他不敢迈过这0.001%,我们自己过!我已经想到剧本了。” 七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弥生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听说过首领宰?” 七濑里绪瞳孔一缩,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想起来了吗”,下一秒就听见少年自信满满地  “为胜利提前击掌!” 说:“你肯定没听过。” 第二步,假装失言喊对方一声“首领”。 如何让首领宰成为自己的老师?整个计划只需要三步: 久野弥生觉得七濑里绪有点奇怪,但没多想。 ** 话说完,弥生看到镜子外面的白发青年突然做了一个深呼吸,神情十分复杂。 “……没有。” 弥生皱着眉头:“有什么问题么?” 他接管身体,两人意识切换,弥生的余光一扫,镜中之人已经变了。 七濑里绪瞬间冷静:“嗯,我没听过,那是什么?” 第三步,在太宰治的层层追问下“无奈”说出:“首领宰是我的导师,我遵从老师的遗愿,哪怕穿越异界,也要保护织田先生。” 七濑里绪曲起手指“敲了敲”镜面,到处摸摸,最后伸出手,搭在弥生方才用掌心贴住的地方。 第一步,找到太宰治。 “就是太宰治当港口Mafia首领的平行世界。”久野弥生解释道:“哪个宰不是宰,我打算把首领宰的剧本借来用用,也好伪造一个的来历。” 七濑里绪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配合你的。” 弥生伸出手掌,与他隔着镜面轻轻碰了碰。 少年轻快道。  拼完演技,就看太宰治的脑补程度了。 剧本组的思维还是很活跃的,脑洞大开什么的完全不是事。 弥生十分信任太宰的脑补水平,他要做的只是给太宰一个明确的脑补方向,免得他彻夜不眠,辗转反侧,也只搞出了0.999%的构建度,死活不敢往下推理。 计划得很完美,过程很抓马。 久野弥生打算先去侦探社附近的街道,尝试偶遇太宰治。 鉴于他和七濑最近躲着织田作和太宰治走的动作,这个偶遇还不能太刻意,只能从现有的委托工作中挑出一个,假装是因为工作才靠近了侦探社的势力范围。 没想到,连着两天,他都没能遇见太宰治。 这个绷带浪费装置不会又去哪里入水了吧? 弥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取大街小巷里找太宰,反而应该去河底看看。 不科学,他路过好几颗很符合太宰审美、很适合上吊的大树了,怎么没看见太宰? 第三天,久野弥生开始思索要不要换个目标突破。 太宰治难搞,但一旦搞定,构建度基本不用愁了。 其他人好说,但构建度很零碎,要一点点攒。 或许放弃大鱼,从小鱼开始吃起也是一件幸事。 弥生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去买个可丽饼犒劳自己和里绪。转头刚走几步,就看见眉头紧锁的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正朝这边走来。 “诶?是七濑桑!” 中岛敦远远看见了他,高高地举起手臂,挥了挥。坠在身后的“小尾巴”——多出来的皮带——也跟着身体摆动晃了晃。  “不敢。”久野弥生连忙伸手回握,“我这是久仰您的大名。” “这位是……?”他明知故问道。 系统:【这也要拍?】 久野弥生停下脚步,也跟着友好地挥了挥手。 听了全程的七濑里绪:“……” 国木田独步带着中岛敦走上近前,这还是国木田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异能侦探。 与此同时。 “国木田先生,我一直很敬仰您的品行和人格操守,您的行事风格十分独特、效率极高, 中岛敦连忙为两人做了介绍。 弥生:【为什么不?我现在可是代表异界首领宰的前任港口Mafia干部,最高干部(中原中也)之下的第二干部!跟死对头侦探社的下任社长握握手,难道不算名场面吗?】 等弥生恢复记忆后,他会不会当场自闭啊? “七濑先生?” 不重,但又有点超出社交范围之外。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原来七濑先生就是异能侦探,久仰。”国木田朝白发青年伸出右手。 国木田独步只是客气一握,正要松开,没想到白发青年在握手时稍微用上了点力道。 白发青年抿了抿唇,握着国木田的手上下摇了摇。 系统:【……】 【统统!统子!】弥生在内心疯狂呼唤:【快拍照,快!】 国木田独步才稍稍松开的眉心,转瞬又拧起。能够十年如一日地践行自己的初心和理念,在我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听得一愣一愣的,几乎都忘记了还被握着手的事。 而在侃侃而谈的白发青年的心中。 【统统,快快快——】弥生在大喊。 【……】七濑在沉默。 【马上!你挡光了,快往左偏15度!】系统在指挥。 【诶……好,笑一个,手别动,对!】 系统相机发出“咔嚓”一声,它点了点头,看着照片自恋道:【啊,瞧这构图!这光线!这滤镜!谁看了不说一句完美?】 弥生飞快扫了两眼,确实完美。 【快松手。】七濑里绪提醒道。 久野弥生连忙松开国木田的手,用一句话收尾的同时没忘记自己新写的剧本。 “……我还听说您是太宰先生的搭档。总之,劳您费心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稍退半步,微微鞠了一躬。 国木田疑惑:“啊?” 中岛敦茫然:“嗯??” 这奇妙的断句和“总之”。 异能侦探到底是在为自己搞社交,还是为太宰治在搞社交、替太宰讨好他的职场上司——国木田毕竟是下任社长,大小事都归他统筹管理,确实算是上司。 着实令人费解。 但久野弥生没有让他们追问的机会,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地问中岛敦:“敦君要去哪里?  国木田独步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放弃思索之前那个无厘头的问题,转而分析起眼前的状况来。 听闻消息,白发青年愣了几秒,随后以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姿态,开始询问起这件事的有关线索来。 ** “对——呃,其实也不算……”中岛敦用询问的视线投向国木田独步。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白发侦探,沉吟片刻,答道:“没错,太宰已经失踪快三天了。” “七濑桑也一起来吧。”中岛敦说。 “门锁了,怎么办?”中岛敦扭头问金发男人:“国木田桑,你有钥匙吗?” 七濑:!! 一会儿要一起去买可丽饼吗。” 表情凝重,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在担忧太宰治的安危。 “太宰先生出事了?” 国木田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我问一下公寓的管理员有没有备用钥匙。” 中岛敦下意识道:“不行诶,我还要去找太宰先生……” 久野弥生跟着两人来到了太宰治的宿舍。 弥生:!! 国木田独步放松了戒备,说:“其他人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寻找,我们正要去太宰的宿舍看看。” 久野弥生一顿。 难怪蹲不到太宰治,原来他失踪了,根本没去上班!  【我们会开锁,不用那么麻烦。】七濑里绪说。 【你来么?】弥生迟疑片刻,【马甲没有开锁技能,我也没有学过……】 七濑里绪鼓励道:【是我们一起跟太宰先生学会的。别担心,尝试抛开技能,靠灵魂的本能去回忆学会的技能。】 真的能行么? 弥生半信半疑,拦住国木田打电话的举动,说:“让我试一试。” 两人转头看向他。只见白发青年从地上捡起一根铁丝,稍微弯曲对折后,插进了锁眼里。 铁丝不断转动、微调、转动…… 国木田和中岛敦看得不由屏住呼吸。 “咔哒。” 门锁被打开了。 久野弥生松了口气,还好,宰式教育就算大脑忘记了,灵魂也忘不掉。 【你成功了。】七濑里绪夸赞道。 弥生用精神体贴了贴里绪,对现实中还在惊叹的国木田和中岛敦说:“我们一起进去吧。” 三人一起进了太宰的宿舍。 太宰治的宿舍空空荡荡的,除了最基础配备的家具,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丁点生活的气息。 要不是墙边的衣架上挂着几套太宰治的衣服,三人都会以为自己走错宿舍了。 弥生环顾一周,心中默念:“异能力,「真视之眼」。” 整个房间的色彩在瞬间褪去,在一片黑白世界中,唯有那一抹红光是如此刺目、显眼。 弥生箭步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本书。  见白发青年没有反应,他又喊了句:“七濑先生?” “港口Mafia……”弥生说,“太宰先生可能被港口Mafia的人抓走了。” 中岛敦凑过来:“这是太宰先生最喜欢的书。” 两人极度震惊:“什么!那太宰/太宰先生岂不是有危险!” 再一看,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书名:《完全自.杀手册》 白发青年已经捧着书,盯着其中一页看了许久。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也凑近细看,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有什么不妥——除了上面教授的自鲨办法,本就是最不妥的内容外。 国木田:“……”很好,是他的风格。 另两人不禁脱口而出,问道:“在哪?” “我要立刻报告社长。” 中岛敦:!! 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就很不喜欢这本书,但现在是在找太宰失踪的线索,任何一处疑点都不能放过。 白发青年安静了片刻,低声念出横滨黑夜的掌控者之名。 久野弥生从长久的缄默失魂中回过神来,他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将那一页纸的边缘抓得皱皱巴巴。 国木田问道:“这本书有哪里不对吗?” 人还是要爱惜生命的。 国木田上前,诧异问道:“哦?他还看书啊?” “……我或许猜到太宰先生在哪里了。”  国木田独步神情肃穆,满脸怒容:“自组合战后,港口Mafia和侦探社便签署了停火的和平协议。目前是和平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能动侦探社的社员?!” 久野弥生收起那本小册子:“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们最好还是多方求证,以免造成误会,导致两方再度开战。” 国木田:“你为什么看一眼册子就知道太宰在港口Mafia?” 弥生:“我不知道,我猜的。” 国木田:“你——” “如果太宰先生在港口Mafia,我会将他救出来。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他说不定只是跳进了鹤见川,漂得太远,一时半会儿还躺在河边懒得起来。” 白发青年的语速飞快且平静,建议道:“对,你们可以把鹤见川的沿途下游都走一遍,我猜他可能被人捞起来后走没多远,又跳了一次。” “可你刚刚还说——”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久野弥生把那本书塞进中岛敦手里,转身就走。 刚走出不远,又转头绕了回来。 “别跟织田先生说这件事,别让他回去港口Mafia,那里很危险。”白发青年的神情凛然,冷冷道:“让织田先生去鹤见川下游等着吧,太宰先生会漂过去被他捞起来的。” 无论是主动入水还是被动入水。 想坑他去港口Mafia,就该多少付出一点代价。 第42章拉扯 久野弥生最初听见太宰治失踪时,是真的惊了一瞬。 毕竟太宰治再智多近妖,也是个人,是会痛,会受伤,会死的正常人类。 弥生倒是不担心太宰的命,除了太宰自己找死,要杀死他是很难很难的事。但太宰不小心翻车,沦落到半死不活的程度,这个是有可能的。 多少也是导师——尽管印象中完全没有被教导过的记忆。 弥生会担心太宰,着急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也是常事。 然而,当弥生在太宰治的宿舍里,捡起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时,他突然隐约有了种预感。 这一幕,很眼熟啊。 组织悬赏中岛敦,港口Mafia追捕中岛敦的时候,太宰是不是也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来着? 弥生随手翻开书页。 与绝大部分平整贴合在一起的书页不同,书本的其中一页被折过,页脚有一道浅浅的折痕,顶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随手一翻,非常容易直接翻到这一页。 书本都取了如此不妙的名字,内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东西。 被刻意留下记号的那一页里,在介绍跳楼的死法。太宰治在旁边做了批注,把暗号藏在字里行间,告诉看到这本书的人:“港口Mafia似乎盯上我了,如果我失踪了,记得来救我。” 弥生看完,当场就:“……” 然而,当弥生在太宰治的宿舍里,捡起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时,他突然隐约有了种预感。 是你盯上港口Mafia吧?还求救?? 弥生会担心太宰,着急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也是常事。  起码一起凑过来看书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就看不懂。 那他为什么能懂? 直到独自离开太宰的宿舍,走到人来人往的街头,弥生还在想这件事。 【是因为那是港口Mafia的内部专用暗语吗?】弥生问七濑里绪。 七濑点点头:【太宰先生给港口Mafia创造了许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监视窃听、追踪术、暗杀、情报交流暗号和独特标识、走私贸易线……因为太好用,沿用至今。】 太宰治就算跳槽(叛逃)了,在前任公司的影响力依旧极强。 弥生:“……” 所以说,还要我去救你??摆明就是个坑! 能看懂暗号的人,在侦探社里只有一个人——织田作之助。 但太宰治一定不会让织田作之助再涉险境。 这本书不是留给织田作的,是留给他和里绪的。 可太宰治怎么知道他会偶遇中岛敦?就算得这么准? 乌云从远处慢慢飘来,太阳都被厚重的云层盖住了,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行人加快脚步小跑回家,弥生逆着人流,戴上了墨色卫衣的兜帽。 【你要去赴局?】七濑里绪问。 【当然。他都这么邀请我了,不去且不是白费了他搭起来的戏台。】弥生摸了摸袖中的匕首。 剧本总是要演的,不就是换个地方开场,问题不大。 【……太宰治一定会被囚禁在总部的审讯室。总部守卫森严,你失去记忆不熟悉防线图,万事小心,我会即使提醒你的。】  进度条过半后,他就可以想起更多事了。 弥生小鸡啄米式点头。 七濑里绪不明真相,尚在安慰:【深呼吸,别担心,你那么强,一定可以的!】 说出去哪个横滨人不把眼睛瞪大,竖起大拇指喊大哥牛批! 港口Mafia总部半日自由行,还有机会一窥让人闻风丧胆的审讯室内部构造!看完就走,纯穷游,不给港口Mafia任何索要钱财或性命的机会! 弥生叮嘱:【记得让系统给我拍照哦。】 越靠近港口Mafia大楼,弥生的心脏跳得越快。 ……会想起什么来呢? 七濑里绪不由地屏住呼吸:【什么事?】 救出太宰治,演完这场戏,七濑里绪的构建度绝对超过60%。两个角色的构建度都解锁过半,会不会给他带来点新变化? 久野弥生故作深沉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七濑里绪已经开始在构思计划了。 很有面子哒! 久野弥生语气俏皮,笑道:【我在想,要用什么姿势走进去比较帅。】 七濑明白这是弥生为了缓解气氛说的俏皮话,其实他也有点紧张和期待。 他摸了摸心口。 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好。】  ** 七濑里绪有着被首领宰教导的大半记忆,他和弥生还跟着几位同僚蹭过尾崎红叶的暗杀课,中原中也的体术课。 作为首领的弟子,他们在总部来去自如,甚至一些机密室都能入内。 总部的防线图是怎样的,七濑里绪再清楚不过。就算首领变成森鸥外,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异能力可以穿墙透视,将墙后面巡逻的人用红色标识,躲人跟玩游戏似的毫无难度。 更别提…… 久野弥生拥有足以拿小金人的演技。 等卡着死角进入大楼内部后,弥生不再躲躲闪闪。总部大楼内的人很多,不可能全部避开。 与其费尽心思躲来躲去,还增加被发现的风险。不如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反正…… 他前世的确是港口Mafia的人,完全不虚的。 弥生遮住标志性的银白头发,容貌被宽大的帽檐遮去大半后,半垂着眼睫,下巴微敛,瞧着越发神秘。 他身姿笔挺,每一步都极为轻巧,鞋跟落地,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就连气息都接近于无,一不小心就会忽视他的存在。 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身着黑西装,腰间多少都配着刀或枪。手.枪彻底沦为地摊货,这里还有人大大咧咧地斜跨着冲锋枪。 最离谱的一个估计正准备去集合,身后背着一个手持火箭炮。 久野弥生端着高姿态,却主动收敛气息,幽灵一般无声地与拿着各种危险物品的Mafia  久野弥生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是想伪装成自己人混进去,但没想到要这么高调! 这该不会是哪个首领直属部队的大佬来总部汇报工作吧? 好陌生的身影,似乎没有在总部看见过他。 这一声震耳欲聋,整个大厅的人都看过来了。 同时双手紧贴在两侧裤缝,神情严肃地低下头,高声道:“大人,向您问好!” 那位青年在走路时还专挑有阴影的地方走,贴墙走,下意识收敛气息。在人多的地方,走的路、站的位置,都是最佳逃脱点,一看就是暗杀任务做太多,职业病犯了。 里世界内部等级森严,规矩分明。 再定睛一看,青年的气质冷冽肃杀,行走自然,对他人压根不给第二个眼神。 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他不知大佬真名,干脆用一个敬称代替,反正喊“大人”、“阁下”、“先生”一类的词,绝不会出错。 眼看青年朝他走来,男人立刻停下与同僚说话的话头,往旁后退一步,让出更宽广的路。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 至于挡着大半张脸不让人看…… 他拧着眉,打量着不远处的黑衣青年。 最主要是,态度要端正。 第一位发现弥生的男人,就是背着火箭炮那位。 这气场,必然是个大佬! 理解,暗杀部队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喜欢露出真容的人。他们早已习惯被阴影笼罩,习惯性观察别人,露脸又羞耻又没安全感,那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被森鸥外发现还得了! 但此时,不能慌,不能退。 在人群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在被“下属”问好后,黑衣青年随意“嗯”了一声,步履未停,清冷的眸光一扫“下属”身旁呆呆杵着的一男一女。 那两人被凌厉的眼风一扫,当即一个激灵。 卧槽!忘记行礼了! 他们立刻从歪歪扭扭的斜靠姿势站直,鞠躬道:“大人!” 弥生的余光扫过三人躬身时,从脖颈处挂着的某张武器库通行证。 【是几号?】弥生记不清了,于是去问里绪。 【3号。】七濑里绪果然记得。 弥生收回了视线,对几人淡淡道:“嗯。准备去换防03号武器库?” 第一个行礼的男人恭敬回道:“是的,大人。” 弥生:“换防时间快到了,你们还不抓紧去?还在这里闲聊?” 谁没卡点上过班! 但是被上司抓到了,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三人绷紧了脸,惶恐道:“我们立刻出发,绝不会影响武器库换防。” 久野弥生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他的目的地是走廊尽头的电梯。 见识到上面来的不知名大佬巡查呵斥摸鱼下属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收敛了动作。 看都不敢多看。 开玩笑,暗杀部队的人对视线最敏感了,刚刚说不定他们盯着大佬看的动作已经让他不  电梯内已经站着一位精瘦的黑西装男人,远远就看见一位神秘大佬正朝电梯走来。 只要有一个人停下脚步主动问好,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接着,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自己不够级别知道的大人物。 男人主动摁着电梯,等黑衣青年入内,问了声好,才又问道:“大人,您去哪层?” 谁要赶着去挨骂? 肯定是哪个他不知道的大佬来总部了! 而且那么多人都下意识止步,向他行礼问好,他却习以为常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尽头是大楼内部通行的电梯。 悦了! 可有些人是不需要任何外物证明自己的,他本人站在那里,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的手里、腰间都没有刀枪,看似毫无战斗力,但男人在Mafia混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一个道理:向外展露武器,是要以此威慑他人。 “哪一层的审讯室呢?” 就算不是干部,干部之下也有很多高层,更别提首领或许还有秘密部队。 所有人都给久野弥生行礼,他要去哪儿,不会再有人胆敢拦他。 沿途无论男女、职位高低,在看见久野弥生时都会不自觉地侧身给他让路,躬身问好。 那个人身形颀长清瘦,一身黑衣黑裤,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地下审讯室。” 久野弥生接下来的路无比顺利,没人敢查他的身份,没人敢多问半句。 男人暗暗心惊,  【负二。】七濑里绪提醒 弥生:“负二层。” 男人快速摁下对应楼层,他原本是要去楼上的,此刻却不敢跟神秘大佬抢。宁可先让电梯下行,再上行,自己多跑一趟。 电梯抵达负二层,金属门打开。 “大人,您慢走。” 男人恭敬地侧着身,低着头。 等大佬离开,金属门合拢,男人才快速摁下自己要去的楼层,松了口气:“吓死了,还好没出什么篓子。” ** 久野弥生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港口Mafia的审讯室。 他已经用异能力确认过了,太宰治就在里面。 审讯室门口站着两个持枪守卫,这只是明岗,还有数名暗岗。 这也是整个营救过程中,最危险的一步。没有首领或干部的口谕、手令,审讯室绝不让任何人进去。 七濑里绪觉得要硬刚了,能一路平安无事地走到这里,已经是弥生演技过人,再加上对港口Mafia十分熟悉,才能如此。 守卫并不认识眼前之人,但电梯之人的恭敬姿态还摆在眼前,守卫不禁也客气了点:“大人,可否出示您的通行证?” “是中原先生让我来的。” 弥生撒谎不眨眼。  太宰治的双臂被高高吊着,锁在墙壁上,有些狼狈,但受伤并不严重。他半阖着眼,似乎就用这么难受的姿势站着睡着了。 他存在那里的卡牌——万能通行券,总算派上用场了。 弥生假装从衣袖中拿东西,实则是从系统空间的道具箱中拿道具。 弥生不耐道:“那这个行不行?中原先生来不及给我正式的通行令,就随手签了一个通行券给我。” 这位先生喊中原干部,竟是可以脱口而出“中也”二字!随后才意识到不妥,紧急改口的。 两位守卫听到中原中也的名字,心还没完全信,肌肉先放松了几分。 惹不起惹不起。 守卫看完果然放行,就连最先犹豫不决的守卫也让他进去了。 久野弥生箭步入内。 另一个人扯了扯同僚,别人没听见,他可听见了。 抱歉啦,中也,借你名头用用。 “可我们并未收到来自中原先生的通知……”左侧那人还在犹豫。 “可是……”守卫还在犹豫。 “太宰先生。” 他穿过阴暗的走道,踏过凝固在地上暗色的血液,用一根铁丝光明正大地撬开铁锁,走到了太宰治跟前。 弥生故作不悦:“来审讯一个叛徒而已,中也……中原先生那边还急着要叛徒口中的情报,耽误了事情,你们负担得起?”  弥生在男人面前站定,轻声唤道。 太宰治睁开了眼,鸢瞳中神色清明,没有半点睡意。他夸张地扬起一个“得救了”的笑容,说:“原来是你来救我了啊!多谢多谢!” “快把我松开吧,被吊着睡也睡不好,小银送来的饭倒是还不错,可惜不是蟹肉饭……唉,还是想念侦探社的横杆了,那里上吊才更符合我的美学!” 太宰治絮絮叨叨地说。 久野弥生没有动:“您的锁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太宰治笑了一下:“没有啊,我不是被拷着么?” 白发青年上前一步,主动贴近太宰治,自下而上地望了太宰一眼。他们之间靠得很近,近到弥生能够嗅到太宰身上血的铁锈味,太宰能够从青年澄澈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一秒很短暂,短到只是一次眨眼。却又仿佛很长,长到足以让太宰治的心神恍惚。 久野弥生眨了眨眼,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太宰治右手上的手铐。 手铐“咔嚓”从中断开,顺从锁链的重力牵引,“哐当”一声砸到了后面的墙上。 “太宰先生,这不是解开的么?” 弥生淡淡道。 太宰治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他的左手还被一拨就掉的手铐“禁锢”在墙上,没有挣开,右手已然自由。 他闪电般抬起右手,掐住了白发青年的下颌,迫使青年抬起脸来直视自己。 “HoneyTrap学的不错,连我都差点心动了。可惜,还是差点了火候。” “谁教你的?” 太宰治稍俯身,左手的手铐铁链被拉扯绷得笔直,他贴近青年的耳畔,极轻地笑了一声,  太宰治略显意外,这都忍住不打?果然是自己的下属,Mafia内部等级森严,对上级不敬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我还不记得有你这样的老师呢! “是我教你的么?可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学生?” 一个合格的Mafia是不会揍上司的,更不会对首领恶语相向、拳脚相见,除非他找死。 出乎意料之外。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事实,所以无话可说吗。”太宰治笑吟吟道。 久野弥生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名为太宰治的小人捏扁、搓圆,幻想自己一下变得无比高大,将惊慌失措的太宰治(缩小版)一脚踩扁。 现实世界中。 青年忍住了出拳的冲动,只挣开了太宰的手,冷冷道:“如果太宰先生想继续留下,可以再多废话几句。” 40-50 第43章套路 ——我还不记得有你这样的老师呢! 久野弥生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名为太宰治的小人捏扁、搓圆,幻想自己一下变得无比高大,将惊慌失措的太宰治(缩小版)一脚踩扁。 七濑里绪更是直接宕机:【太宰先生,你在干嘛啊?!快放开我们!】 现实世界中。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事实,所以无话可说吗。”太宰治笑吟吟道。 白发青年的拳头握得很紧,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想给太宰治一拳。 但是不行,他还在演戏。 一个合格的Mafia是不会揍上司的,更不会对首领恶语相向、拳脚相见,除非他找死。 太宰治自然也发现了,但他不躲不闪,假装没有发现。 出乎意料之外。 青年忍住了出拳的冲动,只挣开了太宰的手,冷冷道:“如果太宰先生想继续留下,可以再多废话几句。” 太宰治略显意外,这都忍住不打?果然是自己的下属,Mafia内部等级森严,对上级不敬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但…… 这敬畏的程度有点深啊,普通的干部似乎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被掐着下颌抬起脸,就会暴露出脖颈。没有谁能忍受要害长时间暴露甚至被人掌控着。 除非掌权者的权柄之大,已经超出了预料。港口Mafia没有对太宰动刑。 或许是知道动刑对太宰没用,又或许是港口Mafia对前任员工的企业关怀。 但弥生更偏向于,港口Mafia知道太宰回来另有所图。可就是挡不住他要来,也拦不住他想走,于是干脆做做样子,把人丢审讯室就懒得理会了。 派人在外守着,免得太宰在总部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再不走,等森鸥外的眼线把事情报上去,弥生就要见到“正好”前来探监的森鸥外本人了! “太宰先生,请务必跟紧我。”弥生说道。 “好哦。” ——问题来了,“我”是怎么抓到这只小兔子的呢?  “大人,您怎么能私自放开叛徒!” 弥生再度一掌把他敲晕,接着迅速半蹲,身形一矮的瞬间,子弹恰好从他头上飞过,接着从太宰治的胳膊擦过。 特意准备的麻醉弹,睡一觉就好了,不会伤及性命。 【正前方以及两点钟方向!】七濑里绪适时出声提醒。 两方在激烈枪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瞬间出现的身后的青年一掌劈晕了,顿时晕倒在地。 两枪过去,对面应声而躺。 太宰治猛地躲开,用JK少女的腔调喊道:“哇,差一点就打中胳膊了,好吓人啊!” “砰!” 因为速度太快,看起来就像瞬移一样,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右侧的守卫连忙拿出对讲机,就要上报。 站在左侧的守卫听见脚步声,一扭头,看见神秘大佬身后跟着的人,差点被吓到当场升天。 把挡住前进的暗岗解决,身后的已经来不及处理了。 “砰!” 太宰治慢悠悠地跟上,脑海里还在飞速运转,等会儿该如何套话。 弥生躲过一轮射击,快速拔出手.枪,抬枪射击。 无人理会太宰。 “负二层01号审讯室发生——唔!” 左侧的守卫幡然醒悟,震惊道:“你不是中原大人的下属,你是入侵者!”  久野弥生反手扔了枚烟雾弹,顾不及剧本中的“上下级制度”,一把抓起太宰治的手腕,拖着人往电梯的方向跑。 电梯口缓缓打开,想也知道一楼的电梯口一定已经被人堵了。开门就会对上枪口。 太宰治好心道:“可以让我顶在前面,他们不敢对我开枪的。” 但没想到白发青年根本没有进电梯,探身进去摁了上行键后,拉着太宰治,往最角落的地方跑去。 太宰治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 他被拽着挤进一个狭小的过道里,面前是一堵墙,死路。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太宰治用气音说道,“我们不赶紧逃跑吗。” 因为异能力告诉他,这里有一条密道。 久野弥生半蹲下,手指自下而上地拂过墙壁,在离地大约七十厘米的位置停下。 他用指节敲了敲墙,墙壁竟然是空心的,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可是异能力不会告诉他密语,弥生想了想,顺从心意,随手试了试三重一轻的敲击手法,可惜并不见效。 看来灵魂的直觉有时没用。 【里绪?】弥生问道。 【抱歉,我也只想到这个……我们很少负责审讯,几乎没来过这里。】七濑里绪也有些着急,歉意道。 没关系,现场有人知道。 弥生扭头去看气定神闲的某人:“太宰先生,密码是什么?” 太宰治:“我又不是港口Mafia的人,我怎么会知……”  “咳咳,这位远道而来救我一命的异能侦探先生,我们来聊聊天吧?” 这条密道很长,不知通向何方。没有灯,弥生没有带手电筒,只好拿出手机,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 有节奏的敲击后,墙壁突出一个石块,弥生抬手摁了下去。 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那条堵死的墙自动挪开了,露出门后平铺向前的水泥路。 “……” 太宰治配合地加快了脚步。 白发青年头也不回地说:“太宰先生,走快点好么?” 太宰治伸手扯了扯青年的连衣帽,十分手欠地把弥生戴的好好的帽子扯掉。 太宰治像只猫听见两脚兽要没收猫猫罐头一样,脸色顿时一变。 “……” 弥生带着太宰走了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太宰治吹了声口哨。 “七濑君~” 在狭长的隧道中,说话都有回音。 弥生:“如果您不说,我会告诉小银、”他猛地顿住,改口道:“告诉侦探社的人,您最近罐头吃多了,需要断掉一周蟹肉罐头。” 白发青年闷不做声地走在最前,太宰治把手揣在口袋里,跟在身后。 “理理我嘛。” 他果断伸手,替青年敲下密语。 “…………”   弥生:“……” 好幼稚啊!太宰治,你是得不到回应就喜欢扯前座女生辫子的小学生吗? 弥生把兜帽重新戴好,刚迈出一步,又被拽了拽衣摆,吓得他差点绊倒。 “小心小心。”太宰治眼疾手快扶住,得意道:“还好我扶住你了,不然你就要摔倒了。” 弥生:“……” 要不是你突然拽我,我根本不会摔啊! “来聊聊天吧?”太宰治再度建议。 行。 反正脱离险境了,可以开始演戏了。 弥生冷淡道:“您想和我聊什么?” 太宰治:“聊什么都可以,首先从剥离敬称开始?对我不用那么客气啦,这样搞得我很像是你上司一样。” 这就开始套话了吗! 太宰治钓鱼,愿者上钩。 想必今天的谈话之后,钓鱼人和游鱼都能满意。 弥生故意顿了顿:“……太宰先生说笑了,我对你用敬语只是习惯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道:“哦?习惯?我还以为我真的是你的上级呢。” 弥生:“……我没有加入侦探社,这不过是我用惯了的礼貌用语。” 太宰治拖长嗓音:“原来如此啊。”他慢悠悠地说:“可我说的是港口Mafia,不是武侦。” 太宰治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青年的回答。只有两人沉闷的脚步声在密道内回响,道路笔  太宰治说:“现在不是,但之前是。” “对我超过寻常的尊敬和信赖,严格遵守Mafia等级制度……你曾是我在港口Mafia的下属。” 像是有谁差点握不住照明用的手机,却又险而又险地在滑落前固定住,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怎么了?” 尽管他的记忆中没有这回事,但他就是这么判断的。要修改记忆太简单了,就算他拥有人间失格,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太宰治默默跟在白发青年身后,又走了几步后,突然开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的身份和来历。” “我不是港口Mafia的人。” 白发青年:“您没有证据。港口Mafia的资料库里,是不是没有我的名字?您既然用这三天偷溜进去查过了,就不要再怀疑我了。” 投在路上用来照明的光,突兀地轻晃了一下。昏暗的环境里,那点抖动的光十分明显。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私家侦探。”青年答道。 “侦探?”太宰治哼笑一声,眸色幽幽:“你的行事作风永远带着Mafia的影子,你跟我说是侦探?别太搞笑了。” 最后这句话,太宰治的语气十分笃定,不带半点反问和质疑。 手都抖了,还在撒谎。 直地往前蔓延,似乎没有尽头。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对我的态度?”  “尊敬、爱戴、敬仰、路标和明灯……随便什么词都好,你看我的眼神,跟敦有什么分别?” 太宰治冷笑一声:“那本书就是专门留给你的,你猜到我可能故意诈你来港口Mafia,但还是来了。因为你不确定港口Mafia对待一个叛逃者的态度是怎样的,你怕我死!” “……我心地善良,不行么?”弥生反问道。 太宰治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你确实是。刚刚竟然是用麻醉枪,而不是普通子弹。” 弥生:“我和他们没仇没冤,都是自——横滨人,无缘无故干什么杀人?” 太宰治:“想说自己人可以直接说,断得再快也没用,我听见了。” 白发青年一阵可疑的沉默。 太宰治:“你是怎么进来‘救’我的?” 弥生:“直接走进来的。” 太宰治一敲手心,恍然大悟:“噢!就算脱离了Mafia四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融入Mafia是么?” 他拍了拍白发青年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懂,洗身份容易,洗气质难。” 弥生:“……” 弥生不想再被太宰治牵着走,剧本虽然是这样写的,但怎么总感觉在被套路啊。 “这条隧道到底通往哪里?” 太宰治:“转移话题是没用的。通往哪里,你心里清楚得很。刚刚不是还在试密码?” 弥生:? 太宰治充满暗示意味地说:“连续两次敲击中间间隔单次敲击,三重一轻,这是我惯用  弥生:…… 弥生:?! 而你刚刚敲出了我的惯用码。 太宰治:“很好,看来我教过你开锁。你觉悟不错啊,我教过敦,那孩子说会犯法,死活不肯学呢。” 太宰治一把塞进他手心:“骗谁呢。你接的第59单任务,不就是用一根铁丝帮邻居开锁?还有第……” 灵魂的直觉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弥生还想装一下:“……我不会开锁。” 两人走上近前,太宰治弯腰捡起一根铁丝,递给白发青年。 的密码。” 师父快别念了。 “原本想给这扇门换个密码的,可惜后来我就跳槽去了对面侦探社。你要是不叫我走快一点,我差点就要顺手换掉了。” “喏,用这个开锁吧。” 太宰治耸了耸肩。 拐过这个弯,隧道的出口就在不远处。隐隐有着流水的声音,远望过去,只见出口处被一个带锁的盖子堵死了。 弥生:“……” 弥生差点绷不住,他是真没想到顺手敲的密码真的是太宰治用过的。 弥生把铁丝捅进锁芯:“我开、我开!”  正常教开锁,敦是不会这样说的吧!你都干了什么啊?! 锁很快就开了,厚重的铁盖也被两人合力搬走。 “怎么这里会有散落的铁丝?”弥生问。 太宰治随意道:“哦,我之前特意放在这里的。以免忘带钥匙,又懒得回头去办公室拿。从这里走回去很远的好不好。” 弥生迟疑问道:“你家门口地板上的铁丝?” 太宰治:“我丢在那里的,这样出门就不用带钥匙啦!是不是很方便?” 弥生:“……” 难怪铁丝弯折的弧度那么自然,那么贴合门锁! 钻出那个小洞,跳下去,外面竟然是横滨的下水道。 说实话,有点臭。 弥生皱了皱眉,但太宰治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井盖。 “沿着墙上的梯子爬出去就是最近的出口了。”太宰治体贴地问:“还是你想跟我散散步?我做出安排了,保证不会有人追过来。” 弥生问:“你跟森先生做了什么交易?” ……是森先生,不是首领么? 到底是离开太久改口了,还是另有原因? 太宰治心中思索,面上不露半点异常,笑道:“一个宝石采购的渠道,换三天审讯室的使用权以及向秘书长点菜的机会,整整三天帝王蟹大餐噢!” 【他不是说小银没有送蟹肉饭?!】七濑里绪犀利道。 就是啊。  ——太宰治!你别叠了,再叠一个小数点,系统受得住我们受不住! 弥生:“……” 弥生:“……” 两人痛苦闭眼。 七濑:“……” 系统:【滴滴!宿主亲,你有一个新的进度未查阅哦。】 太宰治故作惊讶:“嗯?我说的是秘书长,小银可不是首领身边的秘书长啊。” 弥生和七濑同时看了眼通知栏。 “我先帮你探探路。” “先上去再说吧。”太宰治笑了笑,笑容中竟然难得有点温柔,只是话不那么温柔。 他轻轻柔柔地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呀?” 有思路了还不敢大胆猜?一定要听到亲口承认吗! 他们走过最多的路,原来是太宰治的套路。 “可能是这里的空气不好,我看你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么呆,怎么编谎话骗我?” 弥生紧跟着脱口而出:“你刚刚还跟我说小银送来的饭菜没有蟹肉!” 七濑:“……” 【进度:49.9999%】 太宰治说着这种话,率先从梯子往上爬,推开井盖,攀了上去。久野弥生紧随其后,有点郁闷地跟着爬梯子。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弥生爬到最顶端,抬眼却见太宰治俯身朝他伸出手,男人逆着光,面色沉静,鸢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里绪,抓住我的手,小心别摔了。” 在这个瞬间。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的眼前同时闪过一个画面。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周围有很多人,被压在地上跪了一地的男人、挤在一堆压抑着哭声的小孩。 为首的那人披着厚重的黑色大衣,红色的长围巾绕过脖颈,搭在男人的肩头静静垂落。青年看着很是消瘦,但气势惊人,他转过头来,目光巡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张脸,赫然是太宰治的面容。 太宰治抬手指向角落里的黑发男孩。 “那个孩子留下,其余送去福利院,参与买卖的人一个不留。”他平静地宣布道。 “是!” 身后的下属鱼贯而入,将首领的命令无声且迅速地执行。 所有人都被清空了。 太宰治走向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可怜男孩,半蹲下来,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嗓音温柔。 “弥生……里绪?还是小真?现在是哪一位呢?” 面上沾着灰黑的小弥生抬起脸,抖着嗓子:“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你、你是太宰,我听弥生提过你……!” “对,你是哪一个人格呢?” “……我是里绪,七濑里绪。” “怎么不是秋先生或相原先生?”  久野弥生尚未从回忆中走出来,恍惚间真把这个宰当成了首领宰。 太宰治眉头紧锁:“你在发什么呆?这也太危险了。” 他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太宰先生!” “抓住我的手,不要摔倒,可以做到么?” 久野弥生张嘴想答。 太宰治直起身,朝小少年伸出手,笑容温和。 “目前是谁?” “他们还没诞生,不是每一次轮回都能唤醒所有人格的。” 弥生倏然发现正被太宰治紧紧扣着的手腕,这是要靠测脉搏来测谎。 太宰治蹙了蹙眉,把人拉了上来,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是!我会努力的,太宰先生。”】 “只有我和弥生。” “……” “好,接下来,冷静听我说。里绪,我会带你们回港口Mafia。你和弥生正在发高烧,但是从屋内到车上的这段路,你们得自己走,因为这是你们的初次亮相,而你和弥生将来会是我的学生。” 太宰治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搭在少年的脉搏处,轻声问道:“里绪,刚刚想起了从前和我相处的画面么。” “里绪?里绪——” 【手!】七濑里绪喊道。 久野弥生恍然惊醒,差点松手从梯子下摔下去,还好被太宰治一把拽住。  他猛地甩开太宰治的手,踉跄着退了两步。 从下水道爬出来,恰好是一处僻静的小巷。 太宰治把人堵在巷子里,直接问道:“四年前写信的人究竟是不是你?教导你、带领你成为Mafia的那个‘我’,究竟是谁?!” “……” 久野弥生闭了闭眼,避开了与太宰治的眼神接触,他轻声道:“……首领,不,太宰先生。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深究了。” “您还活着,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事。” 弥生说完,撇开头,匆匆绕过太宰治离开了。 太宰治没有拦他。 他茫然地望着青年离去的瘦削背影,被庞大的信息量震惊到了。 这一刻,太宰治全都想通了。 ……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75%】 第44章信物 有关首领宰的回忆出现后,弥生的心神一时极度恍惚,险些从梯子上摔落。 之后也是,匆匆忙忙地应付完太宰治,他就逃出了那条巷子。 弥生放慢了脚步,他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直接抱头蹲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自闭了,里绪。”弥生说,“你竟然没有告诉我,我们的导师是首领宰!” 七濑里绪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温柔劝道:【没事的,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这也算误打误撞编对了剧本呀。】 弥生悲愤:“我还自信地跟你科普首领宰的存在!” 七濑:【你当初大概也用这种方式介绍过首领宰,就当再听一遍。】 弥生还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当小蘑菇。 他自闭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姿势。 七濑里绪哄了弥生好几句,弥生正要回应,耳畔突兀地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怎么啦?】七濑里绪问他。 弥生:“好像听到碎玻璃的声音……你没听见么?” 七濑里绪摇了摇头:【是错觉么?】 弥生看了看脚底,又看了看沿途的路面,非常干净,别说碎玻璃,连个塑料瓶都没有。 “……或许是吧。”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几年前,叔叔开车带着高烧刚退的他离开横滨时的事。 当时,他也在半睡半醒中听见了这个声音。 弥生:“好像听到碎玻璃的声音……你没听见么?” 七濑里绪摇了摇头:【是错觉么?】 七濑里绪哄了弥生好几句,弥生正要回应,耳畔突兀地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太宰治,还好我没放弃你!这出戏演得是有点累,但超值!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这也算误打误撞编对了剧本呀。】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几年前,叔叔开车带着高烧刚退的他离开横滨时的事。 他温柔劝道:【没事的,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水原秋原本的构建度是50%,在经过一系列在东京的自主活动后,他的构建度才升到53%。 就这百分之三,还是组织里的人看到水原秋离谱的请假条“我去南极挖石油”,集体绷不住才涨的。 七濑里绪的构建度已经有75%,远远超过了水原秋的53%! 这都得感谢太宰治! 弥生喜滋滋道:“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说完,他就感觉到一股倦意自心底涌起。 这具身体是不困的,困的是弥生的灵魂,或者说是弥生的精神体。 弥生揉了揉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回去早点休息吧。】七濑里绪劝道,【还没完成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今晚……恐怕会梦到很多过去的事情。】 睡个好觉什么的,至少今夜不太可能。 弥生顿时苦着脸:“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交替了身体的控制权,弥生的精神团子贴了贴另一个大团子。 他叮嘱道:【记得吃晚饭,提前说晚安啦。晚安,里绪。】 七濑里绪忍不住也贴了回去,蹭了蹭软绵绵的小团子,满足道:【晚安,弥生。】 “……” 久野弥生离开了。 这附近的街道安静无人,七濑里绪又往前走了两条街,突然看见了Lupin的招牌。 原来密道离这家酒馆这么近。  织田作之助答道:“我来捡太宰。” “……?” 七濑里绪转过街角,自天桥上行走而过时,余光突然瞥见河道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找家餐厅解决晚餐吧。 七濑里绪用手撑着天桥的栏杆,看准角度一跃而下,落地向前一个翻滚卸掉冲力。 七濑里绪停下脚步,迟疑地探头喊道:“织田先生?” 无论是弥生还是七濑里绪,都被拉进了回忆的漩涡中,直到离开那条巷子、离开太宰治的身侧,他们才稍稍冷静。 七濑里绪漫无目的地走在横滨的街头,沿途街灯由近及远地挨个点亮,像一排排明灯,照亮迷途之人回家的路。 七濑里绪远远望了几眼,没有进去,也没有忙着去做委托。 啊啊啊他们忘记了! 都是突然出现的回忆杀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反问道:“不是你让国木田转告我,让我到鹤见川下游等着捞太宰吗?” 七濑里绪:“……” 更别提弥生在知道真相后就开始社死,没有当场蹲下自闭,已经是身为影帝的职业素养。 鹤见川下游的河道边,红发男人闻声抬头。他站起身,抬手示意道:“是我,我在这里。” 青年毫发无伤地起身,拍了拍衣角和裤腿上的灰,小跑到红发男人跟前。 “织田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港口Mafia折腾一圈,又跟太宰治一番对峙,天色早已逐渐昏黑。 忘记和弥生一起把太宰先生踹下河了! 连累织田作了,害他白白吹了几个小时江风。 七濑里绪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把前因后果挑着告知织田作,道歉:“当时一时失控,就说出了气话。本来是想着把太宰先生丢进河里,让他泡泡水清醒一下的……” “十分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恍然大悟。 “难怪……原来如此啊。” 七濑:“嗯?”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太宰失踪后,我原本是要去找他的,尤其是当国木田把那本书拿到侦探社。上面的暗号,我一看就懂了。” “就当我准备启程去港口Mafia,试着动用关系救人的时候,国木田、敦都拦住了我,就连乱步先生也说谁都不用去,还说太宰会平安回来的。” “其他人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我想了想,还是来河边等一下太宰,万一他体力用尽,被水草卷住脚溺死在河里,那就不好了。” 红发男人面色平静地说。 七濑里绪:“……” 该说织田先生想象力好可怕,还是夸他未雨绸缪? 七濑里绪选择转移话题。 “既然织田先生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织田作之助倏地伸出手,拉住青年的胳膊。  七濑:“……还没有。” ** 七濑里绪一开始不懂,但他很快就懂了。 孩子们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更有甚者举起大拇指,大声夸他是个勇者。 红发男人的眸中有一丝极淡的温和笑意,他抬手摸了摸七濑的发顶:“不麻烦。” 织田先生的咖喱饭,是变态辣版咖喱饭! 孩子们:“呜哇!织田作,你快来,这个哥哥要死掉了!” 七濑里绪在餐桌上奄奄一息:“水……请给我水……” 织田作之助一锤定音:“那我请你吃咖喱饭吧?我亲手做的,就当是为这段时间的打扰和试探赔罪了。” 七濑里绪有点心动。 七濑里绪自认为是个大人,端着盘子盛了织田作那一锅。 织田先生的咖喱饭…… 织田作之助煮了两份:一种是大人版,偏少。一种专供儿童,偏多。 七濑里绪回头:“嗯?您还有什么事吗。” “哥哥,给你喝我的牛奶行不行?” 他犹犹豫豫地点头了:“那就麻烦您了。” 七濑里绪被织田作之助带回了家,蹭了一顿咖喱饭。 只见红发男人一脸苦恼地想了许久,总算开口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好想吃! 因为……  “哥哥原来也是还没长大的勇者,要和我们一起吃儿童餐才行!” 织田作之助匆匆赶来,他之前去楼上的书房喊在做功课的孩子——都是上了中学的孩子,没来得及提醒七濑里绪去吃儿童餐。 织田作连忙倒了杯水给七濑,又把他的餐换掉。 “抱歉,是我忘记提醒你了。这份是加了重辣的,一般人吃不惯。”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七濑里绪遗憾放弃织田作同款辣咖喱,默默混在孩子堆里,跟着吃儿童餐。 用餐后,七濑里绪坚持把大家的碗碟洗了,又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提出告辞。 织田作之助没有留他,只送他到门口。 七濑里绪欲言又止:“您的咖喱饭很美味,我……” 他想说,下次还可以来么?他吃到了,弥生还没品尝过。里绪想让弥生也有机会来品尝。 织田作之助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下次还可以来,我给你做微辣的,这样你也是成年勇者了。” 这么说,是因为今晚做棋牌游戏时,孩子们以“你没有吃辣咖喱勇者餐,要跟我们一起当未成年预备勇者”为理由,将里绪拽进了他们的阵营,对敌织田作的阵营。 七濑里绪当时有点遗憾,因为他不想对上织田作。 谁和织田作打牌能赢啊! 太宰治除外。 但这并不是想当勇者的遗憾。 织田作之助显然是误会了。  晚上做游戏的时候,孩子们太过兴奋,在七濑身上爬上爬下,硬是要被他抱,偶尔两个孩子还会争抢七濑怀里的位置。 还和小孩一样,喜欢勇者的冒险游戏呢。 也是。 孩子的御守都是织田作去寺庙买回来的,他亲手买的,当然知道没有买过这个款式的御守。 织田作之助看着七濑里绪匆匆离开的背影,感慨:“果然还是孩子啊。” 大概是那时候掉在地毯上的吧。 中间用银白色的线,细细绣了“平安”二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 织田作之助仔细看了看那枚御守。 织田作之助转身回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客厅,突然在地毯的坐垫下看见了一枚金色的御守。 孩子们挨个看过,全都摇头否认了:“我们没有这种款式的御守呀。” 明黄色的底,边缘用灿金色绣了一圈花纹藤蔓,竟与青年的兜帽边缘和衣袖边缘的纹路有些相似。 针脚细密,布料上盛,一看便是精心制作的,看着就很精致。 七濑里绪不好意思解释,红着脸,低着头道谢:“……好的,谢谢您。” 那就只能是七濑里绪落下的东西了。 他把孩子们唤来,问道:“你们掉了御守么?” “嗯?”织田作之助将其捡起,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御守?”  明天再去还给他吧。 织田作之助如此想着,把御守收进了外套口袋里,这样明天就不会忘记。 他叮嘱完孩子们,让他们记得早点休息。 之后便换了鞋,准备出门。 “织田作,你要去哪里呀?” 已经是个大孩子的幸介,帮忙把玄关挂着的钥匙递过去,顺口问道。 “我去一趟Lupin,太宰和安吾约了我喝酒。你们早点睡。” “噢,知道啦,我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的!”幸介显然也认识织田作的朋友,对着男人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 Lupin酒馆。 太宰和安吾早已等候多时。 坂口安吾面前的是经典的螺丝起子,此刻正一脸无奈。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望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一点,面上没有表情。 织田作之助在老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常喝的威士忌。 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诧异地问安吾:“太宰怎么了?” 安吾推了推眼镜,拿起酒杯,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问他也不说话。” 织田作之助扭头去问正主。 “太宰,你怎么了?”织田作说,“是今天从港口Mafia逃出来的时候受伤了吗?” 坂口安吾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安吾怀疑道:“森先生会这么好说话?” 坂口安吾紧张得要命,一方面担心友人的安危,;另一方面……双方开战,证明要加班,他不想加班啊! 太宰治幽幽道:“没有开战啦。只是和森先生做了一个小交易,借用了几天审讯室。” 比如从潜入和逃离的效率、对待港口Mafia成员的态度,能看出七濑里绪对港口Mafia的熟悉程度以及友好程度。 “这么好的事,森先生才不会错过呢。” 太宰治嘀咕道:“他就是说说而已,才不敢以下犯上呢。” “哼哼……” 又比如,总部的资料库是最全的。三天,足够太宰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资料库翻上一遍。 “那孩子真是的……” 织田作之助说:“我在江边遇见了七濑君,他还跟我道歉,说本来想把你踹下河的,最后还是没做。” “太宰!你被抓回港口Mafia了?!你们又要开战了吗??” 太宰治哼笑道,“当然啦!只有港口Mafia能发挥最大作用!” 织田作问:“一个审讯室,哪里都有吧。一定要港口Mafia的么?” 太宰:“拜托,那可是一条高档宝石渠道诶。能力到位,搞到一个开采权不是问题。但凡开采出什么高级宝石,无论是卖给意大利的Mafia家族——比如彭格列,又或者留着自己研究,都是百利无一害。” “什么?哈哈哈——”安吾幸灾乐祸的笑了,“太宰,你们才认识多久,就有人受不住想踹你下河了么?” 安吾:“不好说吧?人家又没加入侦探社,不是你的后辈啊。” 太宰治挑了挑眉:“但他曾是港口Mafia的人。” 坂口安吾一下没了声。 织田作之助倒是早有预料:“所以你试探出什么了么?” 太宰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抬眸扫了一眼吧台后的酒保。 酒保鞠了一躬,如四年前一般,安静地退下了。 一只三花猫跳到了最边缘的椅子上,假装淡定舔毛。 太宰治瞥了那只猫一眼,勾唇笑了一下,没有像赶走酒保一样赶走他。 小酒馆内,除了那只猫,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沉静优雅的古典曲缓缓流淌在店内,太宰治敲了敲杯中的冰球,低声问到:“织田作,安吾……以前,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会接任首领一职?” 被提问的两人面面相觑。 安吾率先点了点头:“多少有吧。毕竟你当时……呃,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可以把森先生踹下台的样子。” 织田作倒是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他补充道:“高层离我太远了,我平时都在考虑怎么攒钱养孩子……”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无语一瞬。 眼里只有养崽。 织田作,不愧是你。 太宰治叹气,解释:“森先生天天担心我哪天一枪毙了他,或者用刀割开他的喉咙,自  听到青年说“能看见您活着”时,更是什么都懂了。 他轻声道:“但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我,当上了首领。他还捡了一个小孩回去养,让他成为自己的学生,教养他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Mafia。” 这一切,都是因为—— 太宰治看向一旁安静喝酒的红发男人。 七濑里绪,他之所有在此世间找不到任何痕迹,对他、对港口Mafia、对织田作对安吾都过分了解,在四年前便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 他是一位异界来客。 大概是为了让织田作活下来吧。 太宰治点了点头:“就是七濑里绪,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他是那个世界中‘我’的学生。” 太宰顿了顿,成功吸引了在场两人一猫的视线。 那些都是七濑里绪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自然会知道。 “但是……” “另一个世界……”安吾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孩子,难道说——” 太宰治在听到首领二字时,就已经了悟。 “但其实……我从未想过坐上那个位置。”太宰治说,“不觉得很无聊吗?为了整个组织,累的要死要活,我才没兴趣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至于那个世界的“太宰治”为什么会成为首领…… 己上位当首领。”就像森先生用手术刀杀死了前任首领那样。 几人都有些震惊。  太宰治丝毫不意外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四年前,没有人提前预警,却有人告诉太宰治篡位能救织田作,太宰治也会用尽办法把森鸥外踹下台。 “七濑里绪……不容易啊。”安吾叹了口气。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独身一人从异界而来,失踪了四年,是不是因为穿越世界后又对战mimic受了伤,所以躲起来了?还是又穿了回去,却在四年后又一次不慎来到我们的世界。” 安吾摇了摇头:“这得问本人了。不过还是不要去问比较好,怎么说,都是戳他伤口的事。” 织田作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或许我和太宰不该对他百般试探。”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懒懒道:“反正我什么都猜到了,以后不问就是啦。” 织田作点了点头:“要不要去道个歉?”他想了想:“我请他吃了一顿咖喱饭,太宰,他似乎想看你跳水。” 太宰治:“……” 真的要这样做吗?? 太宰治一言难尽道:“还是算了吧。” “话说,那个世界的太宰是首领啊,还养了一个孩子,做了老师。” 织田作之助感慨道,“很难想象呢。” 安吾赞同点头。 ——恐怕不止一个。 太宰治想起白发青年从初见时,就对中岛敦格外亲近和自然的态度。  却没想到异界的他真的跳了。 太宰治突然升起兴趣:“给我看看?” 只是…… 从前,太宰治也坐在天台边缘想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天台边缘没有护栏,一跃而下时,没有任何阻碍和难度。 太宰治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太宰治没有伸手去碰御守,而是摸着下巴端详道:“看起来是手工制作的,没有任何寺庙的标示,是私人手作御守?” 说着说着,太宰治的余光瞥到红发男人鼓起一个弧度的衣兜。 太宰治突然有些后悔,不该随手把暗号塞在跳楼那一页。万一异界的他真的选了这种死法,那孩子看到时会是什么感觉? 坂口安吾不得不给三花猫让了个位置,无奈道:“老师,怎么连你也这么八卦。” 织田作之助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是里绪的御守。” 这么急忙地赶去救人,怒气冲冲地扬言要把他沉河,是想到了死去的老师吗? 三花猫假装听不懂。 “织田作,你口袋里装着什么?” 恐怕那个世界的敦,也是他的学生。 反正是死了的。 织田作之助拿出来,摊在手掌心。三颗脑袋凑了过来——其中一个是毛茸茸的猫猫头。 首领是不是还活着,就不一定了。 是不是跳楼不知道。  他拖长了嗓音,呼唤道:“安吾——” 坂口安吾一顿,为难道:“不好吧?你不是说不问了吗?” “当面不问,还不准我在背后查查吗。万一这枚御守跟另一个‘我’有关呢?”太宰治催促道:“快点快点。” 坂口安吾:“难道你还会针线活?!” 太宰治:“我不会,小银会啊。她还帮芥川缝过破了个洞的外套!” 织田作:“芥川银?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太宰:“她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秘书长啦,都是我今天套话时套出来的哦!”他不断骚扰坂口安吾:“安吾,快点帮帮我!” 太宰治是真的觉得有可能。 从里绪的语气判断,他跟小银一定很熟,甚至关系好到能张口就要断掉首领一周的蟹肉供应。 小银送御守给他,而御守又是贴身之物。借由此,或许可以一窥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坂口安吾被太宰治说服了。 “好吧。” 他拿起那枚御守,眼镜后的双眼微阖,轻声念道: “异能力「堕落论」!” 安吾看见了。 一个黑发少年正坐在书桌前,皙白指尖捏着细针,一针一线地专注缝着“平安”二字。 台灯的光投映在少年的面颊上,面容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光影交错,他的五官越发明  他微蹙着眉,表情似有苦恼,但动作间不见半点急躁,每一针都饱含心意。 太宰治:“接电话去了,里绪打来的。” 安吾睁开眼,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织田作觉得很莫名其妙,茫然道:“他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物品在我家,问我可不可以现在过去拿,我说已经替他收起来了,明天拿去还他。” “嘶——叔叔,马上就睡了!等我写完这道题!” 少年吓了一跳,慌张地要收起御守,手指不慎被针尖刺了一下,吃痛倒吸气,却又不得不立刻藏起痛呼,扬声回应长辈。 安吾沉默了一会儿,问:“织田作呢?” 安吾不肯说他都看到了什么,等织田作回来,立刻抓着人问道:“七濑里绪跟你说什么了?” 是小银、‘太宰治’、还是中岛敦和泉镜花,哪怕是中原中也都有可能! “弥生。”少年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夜深了,还不睡吗?” “……” 安吾异常执著:“还有呢??” 等卧室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从把藏在课本下的御守重新拿出来,再度凝神,低头缝制御守。 “嗯嗯!不累的!” 晰动人,眉眼如画,轮廓线条分明。 “好,别太辛苦。” 太宰治问:“怎么样,看到了谁?”  太宰治意识到不对劲,缓缓皱起眉头。 织田作一头雾水:“他反复叮嘱我一定要保管好,不要弄丢弄脏,然后一直在道谢。” 他感叹道:“大概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物品吧。” 安吾:“…………” 织田作问:“你看到什么了么?是不是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七濑相处的画面?” 安吾对上两个“老父亲”“刺探”的目光,慌张道:“让我再看看!” 他又一次用了异能力。 这次,安吾看见了不同的画面。 四下无人处,一个打扮成快递员的青年将那枚御守递给七濑里绪,笑着说:“这是久野先生寄给您的快递!” “谢谢你,小林。” 七濑里绪接过,拿笔签收。 名叫小林的快递员说了句“不客气,乐意为您服务”后,就转身走了。 七濑里绪的掌心放着那枚御守,低头注视许久,开始轻声地自言自语,似乎在透过御守和谁对话。 “收到了,是御守啊。” “谢谢,辛苦了。” “我很喜欢。” 青年眉眼弯弯,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把那枚御守放进了最贴近心脏的口袋处。 “……” 安吾再次睁眼。  两人同时睁大了眼。 安吾欲言又止,试探问:“太宰,你现在认为七濑是你的学生么?” 太宰治思考片刻:“算是吧。另一个‘我’鞭长莫及照顾不到,就由我来接着教育他、指导他。也不会有多麻烦,跟敦一起教就好。”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安吾:“你学生的定情信物。” 织田作和太宰治站在他的面前,将他团团包围住。 安吾指了指御守,对太宰治说:“这个。” 第45章挚友 “定情信物?!”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但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七濑里绪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太宰治问道:“和谁定情?”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么?”那小情侣岂不是要分隔两地。 这都不是异地恋了,那叫异界恋。 太宰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情顿时有些微妙。但他还是想听听安吾的说法,究竟是怎么看出来一个御守是定情信物的。 坂口安吾说:“我看见了一个少年坐在灯下缝制御守的画面,第二次使用异能力时,看见的就是快递员避开所有人耳目,私下把御守递送给七濑里绪。” 太宰治:“……还有呢?” 听起来很正常啊。 织田作之助赞同并猜测道:“那个少年可能是他的弟弟或亲人?” “不像是亲人。” 坂口安吾把画面复述了一遍,摇摇头说道:“那位少年是在半夜偷偷缝的御守,还以“做习题”为借口瞒着家里的长辈,如果真的是亲人,做御守这种事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更别说,七濑里绪接过御守时的表情很……” 坂口安吾把画面复述了一遍,摇摇头说道:“那位少年是在半夜偷偷缝的御守,还以“做习题”为借口瞒着家里的长辈,如果真的是亲人,做御守这种事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更别说,七濑里绪接过御守时的表情很……” 坂口安吾拧眉想了一下形容词:“温柔?深情?他还对着御守自言自语说什么‘喜欢’之类的话……总之,那个眼神和语气不一般!” 他斩钉截铁道:“就算不是心上人,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宰:“你明天还他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一下。”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好吧。” 织田作之助拿着金色的御守看了会儿,慎而又慎地现场找了个干净没用过的布,把它包裹好,甚至不放在外套的外口袋,而是放在了内侧的暗袋里。 如果是非常重要的物品,像之前那样随意放置就不妥了。  太宰:“他叫什么?” 他还查到七濑里绪装成大学生,在一家医院拆了一枚炸弹——顺带一提,国木田还想拿这件事让他老实上班,还好他自己查到了,不然就翘不了班去港口Mafia布局了! 三人重新落座,碰了下杯,安静地喝了会儿酒。 他点了点头,说了个快递公司的名字,又说:“那家公司我有印象,是东京的快递公司。对了,快递员叫小林——七濑里绪是这样称呼他的。” 安吾:“好像是弥生……快递员说‘这是久野先生寄来的’,一位男性长辈隔着门催他早睡时喊得是‘弥生’。” “东京啊……”太宰治若有所思,“七濑里绪就是从东京过来横滨的。” 看来有必要去东京一探究竟了。 太宰治颔首,估计等三人散场后,他就会去调查小林和那家快递公司。 太宰:“那就是久野弥生。快递员是哪个公司的,安吾,你看见工作马甲上的logo标志了吗?” 这种重要信息是情报人员第一时间关注的,安吾自然不会错过。 他们随意地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为何又拐到了七濑里绪身上。 坂口安吾说:“我还听见送他御守的少年的姓名了。” “好。” 又是东京。 比起这些,织田作之助更关注另一件事。 “做题……” 酒保中途来添过一次杯,随后再次撤去后室,以免听到不该听的话。  红发男人苦恼道:“安吾,那孩子大概多大?” 坂口安吾喝酒的动作一僵。 另外两人顿时感觉不妙,目光齐齐投过来。 安吾握紧酒杯,委婉暗示道:“他放在书上用来藏御守的课本和习题册,是中学教材。” 你们懂了吧。 太宰:“……” 织田作:“……” 这难道就是要瞒着家长搞地下恋的真相吗? 安吾:“没有看到具体校名,但我粗略瞥见了习题册的难度,估计是高中生。” 两人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年龄差距不是很大,如果是初中生就太离谱了。 太宰治心里想着事,突然看见全程默不作声的三花猫,双眼一亮! 他顿时直起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花猫跟前。 三花猫往后敏捷一跃,从高高的椅子跳到吧台上,警惕地看着太宰治。 安吾和织田作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 太宰治笑眯眯地:“老师,你听了这么多八卦,是不是也该付点情报费啊?” 三花猫:“……” 安吾:“太宰,猫听不懂你说话的。你想撸猫不如去便利店买个小鱼干钓一钓,说不定猫就上钩了。” 话音落下,安吾总觉得自己被三花猫瞪了一眼。再细看,却又觉得是错觉。 太宰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试图替猫挽回尊严:“小咪老师不吃蹉来之食,安吾你不懂。”  翌日。 三花猫准备无情撤离,太宰治很没形象地追在猫屁股后面,大声嚎道:“老师,给点线索啊老师,你别走!” 三花猫忍无可忍,但又不敢触碰太宰治,于是狠狠地用爪爪把一张报纸糊在坂口安吾的脸上。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捂着头,叹了口气。 三花猫:“……” 那是——米花町。 边喊便伸手去抓猫,活像丧尸看见香喷喷的大活人。 他像超级马里奥里踩小怪一样,从安吾的头上跳到织田作的头顶,挨个踩了一jio,最后再跳到地上,火速溜走了。 织田作:“嗯?可是上次直美和春野喂猫条时,小咪老师吃得很开心。” ** 老夫不要面子的吗! 追猫的人是太宰,为什么要踹他们。 酒馆里顿时一阵宰飞猫跳,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安吾听见太宰治用似有所悟的语气,念了一个地名。 安吾把报纸从脸上摘下来,用衣角随意擦了擦眼镜,再带上时,太宰已经站在他身旁,拿着那张报纸阅读起来。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  织田作之助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咖啡厅,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白发青年早已等在了店内。 与武侦众人相熟的店员小姐,迎上前,小声问道:“那是织田先生约的客人吗?他说在等你。”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他叫七濑里绪,是我的朋友。” 店员小姐感慨道:“七濑先生来的好早,还没开始营业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红发男人的神情有一瞬复杂。 他快步走过去,从内袋里拿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御守,交还给白发青年。 “抱歉,我来迟了。这是你的御守吧?” 白发青年惊喜地接过,上上下下仔细翻看,发现御守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七濑里绪把御守小心翼翼地放好,眉宇间的凝重着急总算散去,对着红发男人诚恳道谢。 “多亏了织田先生。这枚御守对我而言十分珍贵,还好没有弄丢。” 织田作之助:“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物品,以后更要小心。” 青年认真应道:“嗯!我记住了。”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腹稿,也没想好该怎样委婉问出心中的疑惑。眼看青年就要起身离开,干脆直接开口问道:“里绪,我可以问问是谁送给你的么?” “诶——?”七濑里绪惊讶道:“为什么突然……” 织田作:“只是好奇。” 七濑里绪面露犹豫之色。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弥生到现在也还没过来,也没人能够现场商量一下该怎么回答。 “不方便说么?”织田作之助见状,直接打住了:“那就不必告诉我了,不说也没关系  七濑里绪甚至按捺不住倾吐心里话的欲望,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实在难得。 七濑里绪:“织田先生不急着去上班么?” 仿佛光是提起那个人、想到那个人,他就会忍不住微笑,内心洋溢着幸福。 “拿铁吧。” “他……” 织田作之助瞬间明悟,他暗自感慨,竟然真的被安吾说中了。 七濑里绪连忙道:“不是的,我是在想该怎么向你介绍他。” 的。” 白发青年在思考措词的时候,织田作就在对座静静等待,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很迫切很想知道的表情。 白发青年凝神思考了一会儿。 织田作之助放缓了语气,好奇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他吗?” 七濑里绪微垂着眼睫,轻声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没关系,这点休息时间还是有的。”织田作主动叫来店员小姐,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又问里绪:“你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的余光瞥过青年染上绯色的耳根,内心再度感慨,这就是青春啊。 如果有侦探社的人在场,就会发现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越发慈祥了。 青年说出这话时,无意识地稍稍上扬唇角,弯了弯眉。 七濑里绪忍不住说道:“我和他的口味一样,都比较喜欢拿铁。” 如果七濑里绪下一秒摇头拒绝透露任何消息,织田作就会干脆利落地终止这个话题,并向他道歉。  而且,如果弥生是用这种方式进入织田作的眼帘,就不用担心社死或者有危险吧? 毕竟有特殊能力、中途干扰并毁掉了森鸥外“最优解”计划的人,都是七濑里绪,不是久野弥生。 有仇有怨,都找不到弥生头上。 趁着弥生不在,七濑里绪开始跟织田作之助谈论起弥生来。 他太过投入,又太过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咖啡店的门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开,身后和周围的座位陆续坐了几个人。 七濑里绪的座位是背对店门的,右侧是过道,左侧与邻近的卡座倒是贴在一起,不过中间有竖起来的假花和装饰品作为隔档,两边客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七濑里绪察觉到有人坐下,但他以为是咖啡厅的其他客人,并未多想。 七濑里绪把声音又放低了点,一边搅动着咖啡杯,一边和织田作说着话。 带着总算能“把好朋友介绍给家长”、“把藏在暗处的无名英雄委婉说出”、“为挚友推波助澜牵线,方便日后本体亲自上阵贴贴合影”等等莫名复杂的心情。 七濑里绪一直没敢抬头,就盯着咖啡杯的小勺子,织田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因此,也没发现红发男人扫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的神情。 七濑里绪全程匿死了弥生的姓名和实际住址,只以“他”来代替。有时候是七濑里绪自己在说,有时候是织田作问,他来答。 比如。 织田作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濑答道:“我和他认识很久了,非常久。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事了。” 织田作:“这么长时间,你不去找他么?”  七濑郑重强调道:“是他亲手制作的。” 可他抬起眼眸,对坐着的红发男人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表情。 织田作替同事善后,问道:“所以是你帮他拼成的么?” 似乎有人“哦呼”了一声,却被飞快地捂住了嘴。 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么? 七濑里绪简直是有问必答,但考虑到没有问过弥生本人的意愿,没有说更多个人信息。 织田作:“他多大了?” 谈及兴趣爱好,七濑里绪带着笑意,轻快道:“他最喜欢乐高积木,有一次他对着说明书,怎么也找不到该把零件拼在哪里……” 七濑摇头:“……不安全。” 有一个声音从侧前方传来:“所以你帮他拼成了……唔!” 虽然七濑里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既然织田作对弥生感兴趣了,他是乐意解答的。只要不把危险带给弥生就好,又不是不准弥生与织田作见面。 又比如。 红发男人似乎松了口气,神情放松不少,问的问题也更深入了。 展示完御守,他又小心地把御守放回怀里。 大概是错觉吧。 七濑拿出御守,爱惜地摩挲:“这就是他送我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七濑里绪茫然抬头,这个声音好像不是织田先生的声音。 七濑:“马上就要十九岁了。” 织田作顿时了然。  七濑里绪丢掉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认真地想了想,先点头后又摇头。 “不完全是。”七濑说,“我只握着他的手,带他指向第一个零件的位置。除了开头那一个,剩下都是他自己拼的。” 青年带着几分骄傲道:“他很聪明的。” 周围似乎又响起了可疑的吸气声。 七濑里绪正要探身查看,织田作之助突然说道:“你很喜欢他,对么?” “喜欢的。” 白发青年的表情满是困惑,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被问这句话。 觉得气氛已经差不多了,织田作之助仿若意有所指:“那他喜欢你么?我是问……你们之间目前是什么关系呢?” 七濑里绪毫不犹豫道:“我们可以彼此托付生死,互相信赖,不分彼此!” 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七濑里绪小心翼翼地问:“织田先生,你下次请我去家里吃咖喱饭的时候,我可以带着他一起过来么?” “我……我想让你见见他。” 话音落下。 周围藏着偷听的人再也按耐不住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哇——” “见家长!这一定是见家长!” “我只是在休息时间来用点心的,为什么要被塞狗粮……” “到底是谁啊能不能也带来给我们看看,好奇死了。” “是爱情!”  七濑里绪手足无措:“你、你们——” 还被他们偷听走了弥生的消息! “恋爱?” 白发青年呆了呆,震惊道:“我没有在谈恋爱啊。” 谷崎直美笑吟吟道:“说起恋爱,我可是很有把握的呢。对吧,哥哥?” 七濑里绪原本是快要当场石化的,听到这话直接复苏。 正脑补磕上头的众人:“……诶?” 国木田独步轻咳一声:“没经过允许就旁听,实在抱歉。” 太宰治竟然就坐在白发青年背后的卡座! 与谢野晶子兴致勃勃:“有什么拿不住的恋爱话题,说出来让我们替你参谋参谋。” 织田作之助歉意道:“对不起,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打断你,然后……” 中岛敦羞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但是——”他双目紧闭,大声道:“听说有里绪的恋爱事迹,我实在太好奇了,就、就跟着前辈们偷偷潜进来了!对不起!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半跪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探身一把揽住白发青年,笑容满面地说:“只见织田作也太偏心啦!如果是见家长的话,我身为你的代理导师,也应该亲眼看看学生的对象吧?”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七濑里绪睁大了眼,环顾四周,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侦探社的人包围了! 谷崎润一郎:“啊?我没有谈过恋爱啊……等等直美,我和你是特殊情况,不算的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承诺道:“我们会保管秘密的!”  与谢野:“……你不是说你们彼此心意相通,互相喜欢?” 七濑里绪点头:“对啊。” 与谢野质问:“那还不是恋爱?” 七濑里绪的眉头紧锁,困惑道:“我和弥……我和他是挚友,不是恋人啊。” 众人:“……??” 泉镜花突然冒头:“你们kiss了么?” 七濑里绪瞳孔地震:“没有!怎么可能!” 少女不为所动,平静询问:“你们可以自然地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茶、共同吃一个冰淇淋和可丽饼,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七濑里绪:“呃——这个——” 他和弥生好像经常这样干。而且大家共用一个身体,不这样能怎样? 太宰治一勒青年脖颈,笑吟吟道:“嗯?说实话哦。” 七濑里绪弱弱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我、我们是挚友啊。” 众人:“……” 泉镜花再接再厉,设想道:“你们虽然会吵架,但是……” 七濑里绪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他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我们从不吵架,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会主动迁就对方的!” 情侣就会有吵架的时候,挚友不会,你想说这个,对吧? 七濑里绪期待地看着大家。 所有人沉默一瞬。 泉镜花:“……”  七濑里绪被侦探社的人围在中间,瑟瑟发抖,差点社恐犯了当场厥过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里绪,你以前的老师实在太差劲了,竟然没能传授你正儿八经的恋爱常识。” 他趁乱绕过与谢野晶子,偷偷点单:“店员小姐,这里再来一碗红豆年糕汤,只要红豆不要年糕!” 乱步:“啧。” 饶是太宰治,都垮了脸,长长叹息一声。 因为大家越发笃定,这不是感情好的证明是什么?这不是狗粮是什么? 乱步锐评:“是笨蛋。” “没救了。” 没能说服七濑里绪,可她虽败犹荣。 与谢野似笑非笑,把乱步拎了回来。 八卦怎么没能拦住国木田和与谢野!他就是想趁乱多吃两碗才跟着下来的! 国木田下意识阻止:“不行啊乱步先生,社长说你的糖分超标了,要限制饮食。” 大家怜悯地看着他。 “挚友两个字是你们小情侣的play么?” 太宰治踩着咖啡厅的凳子,振臂高呼:“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挚友和恋人的边界!” 太宰治站在所有人的前方,摇了摇手指,满脸“你被教歪了”的沉重。 这边在嚷嚷要吃红豆年糕汤,另一边在据理力争他们只是挚友。  有人热烈鼓掌,有人心急如焚。 中岛敦着急道:“太宰先生,快从椅子上下来,店员小姐在瞪你啊!” 还有人一脸惊恐。 七濑里绪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很想溜走。 刚起身,就被织田作之助摁住了肩膀。 “太宰难得开课,听听也无妨。”红发男人温和道。 这是全场除乱步之外最淡定的人——因为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七濑里绪:“……” 不!让他走,让他去角落自闭啊! 太宰治自诩恋爱大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挚友和恋人的定义和区别,想让某人早日认清自己的心。 就算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大家也无比肯定,七濑里绪是深爱那位少年的。 七濑里绪听不出区别,他只想跑路。压根不敢想,假如弥生睡醒了、忙完了,过来看到这幅场面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又会怎样看待他。 七濑里绪不想社死! 可太宰治死活不放人,执着地要他听课,还举例了一二三。 七濑里绪汗流浃背,听到挚友可以有很多个同时存在,恋人却有排他性、占有欲,只能有两个人后,双眸亮起。 ——两人?他们可不止两人啊。 七濑里绪灵机一动!  太宰治鼓励:“大胆说,我们绝不外传。” 大家不禁为之侧目,不愧是你太宰治,这种限制级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口。 七濑里绪忐忑无比,反正都是要露面的,等一切落幕后,马甲、本体之间也是要贴贴的。 在一众震撼到失去表情的人里。 太宰治看他几眼,笑容不变,动作却稍稍收敛。 应该不会破坏弥生的计划吧? “哦?为什么呢?”他耐心地问。 白发青年小声反驳:“不是三角。” 众人:? 白发青年红着脸——急的,低着头——压根不知道该看谁索性全都不看,声音细弱——略有心虚,不知该不该说,但是不说真的跑不掉。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你、你们是三角——!!” 提前泄露一点他们有交情的情报,应该不会过分吧? 他倏然起身,打断了太宰治的“恋爱小课堂”,坚定地说:“我和弥……我和他就是挚友情!” 中岛敦:!! 中岛敦快要无法呼吸了,什么,不止三角,这还是他含蓄内敛的小伙伴吗? 众人:!! 只见白发青年细若蚊声地说:“……我们不止两个人。” 唯有太宰治平静地问:“哦,那你们是几个人呢?”  大家集体赌咒发誓。 太宰治:“说了就让你走,不然继续上课。” 七濑里绪瞬间坚定了信念。 他掰着手指数道:“一个、两个……” 弥生一个、我一个、秋先生又一个、以及两个还没抽出来的人格。 大家:“……” 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的人吗??你们好会玩。 七濑里绪抬起头:“五个、不,六个吧。 太宰治面无波澜。 他还有心情问道:“怎么突然又增加了一个人?” 七濑里绪:“因为那个人是双重人格,所以算两个人。” 偷偷借用一下概念。 相原先生,请务必原谅我!! 众人:“…………” 会玩这两个字已经说累了。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的神情极其复杂,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了一句:“大家都是挚友吗?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七濑里绪连连点头。 太宰治:“中心人物是那位少年吗?” 七濑里绪坚定点头:“他是最重要的。”  小弥生总算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是带不走父母的。 饶是他纵横里世界多年,见惯了世面。可这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他祈求有谁能来帮帮他。 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久野弥生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就这么爱吗? 太宰治闭了闭眼,唉,算了。 虽然如此,太宰治还是要说。 太宰治叹息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你们真会玩。” 第46章梦境 另一头。 久野弥生做了很多琐碎又复杂的梦。 他梦见了极其遥远的过去。 他的第一个梦。 梦里。 父母带着他奔逃在充斥着枪声和死亡气息的长街上,中枪死去,临死前将弥生挡在身下。 小弥生从他们的身体下爬出来,他没有看见血色的月亮,也没有想起所有动漫剧情,只哭着想将父母的尸身带走。 他祈求有谁能来帮帮他。 前来打扫战场的Mafia众多,但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帮一帮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 小弥生总算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是带不走父母的。 就算Mafia不处理平民的尸体,天亮后,也会有市警前来处理后续,他要做的就是在父母的尸体旁等待。 他拿出父母的手机,而是打给了在东京居住的武田叔叔。 他没有报警,港口Mafia的后勤部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报警。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武田川吉没有接。话筒中的系统女声一开始还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后面就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小弥生心灰意冷,本就不报希望,此后更是再没打过。 天亮后,他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市警。他仿佛一夜之间长  天亮后,他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市警。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请求市警将父母送去殡仪馆火化,又独自处理了父母的后事,磕磕绊绊,好在横滨还是有好心人的,看不过去时,多少会帮一把手。 弥生独自生活在横滨,他想要为父母复仇,因此搬了家,加入了港口Mafia。 港口Mafia不收才14岁的童工,除非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弥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他的枪械上手极快,一教就懂、一用就会,他听话、懂事、知进退、懂得看上司眼色,除了不太会放狠话,总是心慈手软不太适合当Mafia之外,几乎看不出是14岁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异能力者。 他的异能力名叫「真视之眼」,无论是潜入暗杀、窃取情报,亦或是留在情报处做特工,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久野弥生进入港口Mafia的第二年,在东京当警察的叔叔终于找到了他。 “我找了你两年。”武田川吉不敢置信地说:“武田家是警察世家,就算不做警察,也可以像姐姐一样搞研究,哪怕是普通的公司职员都好!可你竟然当了Mafia?!”  弥生心软了,说好,等他找到杀死父母的灰袍人就跟首领辞职。 弥生冷漠问他:“两年前爸爸和妈妈死的那天,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你在哪里?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指摘我的生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有权利做到的人,只有森鸥外,他的首领。 他不知道,他坐的正是坂口安吾曾经待过的位置。 弥生怀疑两年前与叔叔碰面的对话,被首领听到了。森鸥外觉得他的异能太好用,不想放他走,于是刻意藏起了那部分情报。 武田川吉无法辩驳。两年前,他在追捕犯人的途中手机意外损坏,换了新手机后,从前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了。他与姐姐日常几乎不联系,年底新年想要问候一声时,才发现再也联系不上。 武田川吉不想给自己的错过找借口,因此对手机意外损坏的事只字未提。他苦口婆心地劝,希望弥生跟他回东京,不要再当Mafia。 他隐隐约约有所察觉,有人把记录藏起来了,不让他找到。 弥生作为重点培养的情报人员,每天都在几乎密闭的地下密室中处理港口Mafia的情报,深居简出,甚少见外人。 由他经手的情报越来越多,他的权限越来越大,但无论他怎么查,始终找不到有关灰袍人的记录。 堂堂三尺男儿,追罪犯时中弹进医院抢救都没流过半滴眼泪,那一天跪着哭求弥生跟他离开横滨。  弥生一直留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姓名鲜有人知,森鸥外偶尔会来探望他,但再也不让他离开总部大楼。 梦中的时间线飞快越过这段被迫隐姓埋名的日子,直接进展到了中岛敦被组合悬赏70亿的那段时刻。 早已跳槽去了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为了得到悬赏中岛敦的幕后之人线索,以身作饵,进了港口Mafia的地牢。 太宰治准备等中原中也来揍他的时候,顺便套个话。但他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中也还没来,一个黑发少年买通了地牢守卫,溜了进来。 太宰治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谁?特意来找我的么。” 久野弥生:“太宰先生,我知道你是前任干部,我有事情想问你。” 太宰治的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不想理会,但少年句句恳切,甚至提到了mimic——尽管少年用的是“灰袍人”这样意味不清的指代。 太宰治沉默片刻,反问了少年几句。短短几句话,他就知道了少年的处境和森鸥外的打算。 ——一个被软禁在深处,只能为持有者发光发热的钻石。 是钻石打磨爱好者·森鸥外能干出来的事。 太宰治的挚友、久野弥生的亲人都死于mimic,并且兜兜转转都与森鸥外有关。出于一分共情、两分怜悯,七分想给森鸥外添堵的心态,太宰治把真相告诉了他。 容貌昳丽的少年眼眶通红,但没有哭,因为他已经没有肆无忌惮大哭的权利了。 他回去的时候见到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见过弥生许多次,在首领办公室门外、在取情报的密室内、在总部的食堂和有  弥生不哭了,侧着脸蹭了蹭男人的手套内侧,低声说:“好,谢谢中也。” 弥生怔怔地望着橘发男人,倏地落下眼泪,呜呜哭出声。 “等到了意大利,我放你几天假,随便你怎么玩都好,或者你要我陪你去玩也行。”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宽慰道:“别难过。等我揍完太——不是,等组合的事情结束,我帮你跟首领申请……” 中原中也摸了摸少年被眼泪浸湿的面颊,问:“这样好不好?” 话里话外,是要为他做主撑腰的意思。 “怎么了?弥生,你哭什么?……快说啊,到底是谁欺负你?我现在就去把他绑过来,让他跪着向你道歉!不然我帮你宰了他?” “跟我还客气什么。” 着类似欧洲教会风格的落地花窗长廊里。 中原中也拦下了失魂落魄的久野弥生,皱着眉头问:“眼睛怎么了?哪个混账的胆子大了,竟敢欺负你么?” 但他太忙了,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得匆匆离开。 他考虑到弥生的处境,拍板道:“意大利刚和彭格列搭上线,正缺人手,到时候我就说要情报人员支援,抽调你去帮我。” 弥生说在总部待得很闷,想出去走走,但首领不批假条。 中原中也慌张地帮他擦眼泪,忘了摘下手套,皮质黑手套的内侧摩擦过少年的眼角,惹得越发嫣红。 中原中也是整个港口Mafia,除了首领派来“护卫”的人外,见弥生次数最多、对弥生最好的人。  中原中也以为把人哄好了,揉了揉他的发顶,匆匆忙忙去揍太宰治了。 他让下属做好了意大利旅游的攻略,却没能用上。 只等来少年的尸体。 下属汇报道:“太多人被Q的异能锁定,久野大人不慎被卷入街头混战,身中数枪死亡。” 中原中也震怒:“他不是每天都待在情报室里吗?保护他的人呢,竟然让他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跑出总部?!平时就只顾着监视——” 下属疯狂咳嗽。 中原中也及时收了声。 下属小声道:“久野大人是自己偷跑出去的。” 中原中也怔松问道:“他要去哪里?” 下属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给远在东京的叔叔递了消息,想……想趁乱逃出横滨。” ——久野弥生想叛逃。 中原中也得知此事,竟然毫不意外。 他看向外头被下属压制着、嘶吼着想冲进来把弥生尸体抱走的高大男人——那是武田川吉,弥生最后的亲人。 “……把人放了。”中原中也吩咐道,“把弥生交给他,你暗中带人把他们送出横滨。” 橘发男人沉默片刻,对下属道:“我桌上的旅游攻略,撕了吧。” 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 久野弥生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眼泪打湿了枕套。  结果并不是。 久野弥生本以为自己梦见第一周目和轮回的事情后,会梦见有关七濑里绪的事。 他可能没有加入港口Mafia,但被咒灵咬死了。 一个是关于第一周目的事。 他可能从咒灵口中逃出生天,但被卷入柯南和酒厂的主线斗争中,被酒厂的杀手或是带走、或是杀死。 梦境连环无尽,就像可怕的循环。 梦中,弥生尝试躲开所有人,隐姓埋名居住在深山里,却在23岁的生日那一天,死于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 他挣扎着,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七濑里绪的构建度高达75%,而水原秋不过刚过半。 但弥生记不清过程,记忆碎片实在太过零碎,除了第一次死亡的全过程,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轮回,但不知全貌。他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大部分梦完就忘,唯有两个梦境格外清晰。 他又被迫做了第二、三、四……无数个梦。 轮回中,他有时可以拥有异能力,有时候没有,有时会拥有其他体系的能力。 每一次的开局,都是14岁那年的家中惊变,血色之夜。每一次的结尾,都以死告终,他永远活不过23岁,甚至大部分时候,他都死在了18岁的那一年。 另一个则是……水原秋。 他曾接受赤王的庇护,在吠舞罗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也曾将一切告知彭格列十代目,企图在彭格列总部搞搞情报,当混吃等死的咸鱼。  他梦见了与水原秋的初见。 水原秋是所有人格中第一个诞生的。他诞生于第二周目,弥生逃离横滨,却因高智商、优秀的情报处理能力而被酒厂盯上,抓回组织后。 弥生的母亲是生物医学方面的杰出人才,酒厂希望他能子承母业,帮乌丸莲耶研制不老不死的秘药。 再不济…… 也可以因为能高效处理、收集情报,被吸纳成底层成员,为组织做事。 组织要弥生做的第一件事,是杀人。 弥生在港口Mafia时,一直是个非常纯粹的情报处理中转站,被森鸥外养在绝对安全的总部密室里。 牺牲了自由,换来的好处便是不必杀人——起码不是直接杀人。 或许是处于罪孽共担——每个人都动了手,每个人都有罪,就没有人能清白地来、清白地走,没人敢举报——的心思,组织要求久野弥生必须杀人。 伏特加压着那名组织叛徒,逼迫他跪在地上,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久野弥生在港口Mafia学会枪械,他会用枪,但撒谎说自己不会。 “琴酒大哥,我今天状态不好,可不可以——”弥生低声道。 琴酒静静看着他。 那是一个曾在黑泥中滚了一圈的小崽子。 尽管伪装得再好,用污脏的外表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包裹住,琴酒还是透过缝隙看见了那颗纯白的心。 少年仰着脸,如黑曜石一般澄明透亮的双眸中有着非常隐晦的祈求,长长的睫羽不断轻  琴酒解下自己的配枪,把伯.莱.塔塞进少年的手心,冷冷道:“不可以,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琴酒竟然没有逼迫他去扣扳机,只死死握住他的右手,逼他握紧了枪柄,也不许他闭眼。 “琴酒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琴酒对自己说。 弥生的右手食指死活不肯扣向扳机。 难怪那位先生看了久野弥生的照片后,坚持要他亲手杀人。甚至要让琴酒监督执行,毕竟谁都知道,琴酒是整个组织中最无情的人。 只有一次。 颤,薄唇也被他自己咬出浅浅齿痕。他的面颊隐约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神情略有恍惚。 久野弥生刚被琴酒从被窝里拽起来,只匆匆忙忙地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 少年试探地喊道。 少年受过大刺激,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春寒料峭,组织又经常半夜出任务,吹冷风是常事,现在怕是发高烧了。 “砰——” 他大步上前,胸膛紧紧贴在少年的后背,抬手握住了少年的右手。 叛徒眉心多了一个血洞,死不瞑目,血流了一地。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琴酒看着这个生病不自知的昳丽少年,心中蓦然升起想将他撕碎、将他拉扯着堕入黑暗的欲望。 少年绝望地望着琴酒。  少年怔怔地,呼吸急促,惯性使然,还紧握着伯.莱.塔。 琴酒松开手,任由少年跌坐在地。既没有拿回自己的枪,也没有去扶他。 “大哥,这……” 伏特加面露为难,硬要较真的话,这枪其实还是琴酒开的,不算久野弥生。 琴酒没有理会,倾斜烟盒,抖出一根香烟点燃。 “小鬼,枪送你了。”琴酒的嗓音极冷:“下次由你自己扣下扳机。” 男人冷漠说完,带着伏特加转身离开了。 弥生拿着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把枪藏进卫衣内,慢吞吞地回了在组织基地的宿舍。 回了宿舍,弥生在浴室的洗手台处吐得昏天黑地。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血,却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在纸张图文后,距离亲手杀人这么近。 就算进了港口Mafia,他都是直接进后勤情报组,不上前线的。 弥生发着高烧,神思极度恍惚,意识几乎站在了悬崖之巅,距离跳下悬崖、杀死自己,不过一寸之隔。 他看着镜子绝望地想道: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人来帮帮我?陪陪我、救救我?我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意念一起,几乎再也不曾停歇。 他看着镜子,剧烈喘息着,挣扎地爬回床上。想着大不了烧死,死了算了,还吃什么药。 就这么闭上了眼睛,在极度绝望中沉入梦乡。 久野弥生梦见自己遇到了一个新朋友,新朋友有着高大的体格身材、冷峻优越的容貌、沉冽冷肃的嗓音,但对他是温柔的。 新朋友介绍了自己,说他叫水原秋,又让弥生快醒醒,退绕药在床头第三个柜子里,让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火柴燃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还不如在梦里死去。 水原秋:“是。” 弥生被水原秋温柔地揽抱在怀里哄着,意志不甚清醒。 水原秋也不过是他幻想出来陪伴他的人,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一触即碎的泡沫。 水原秋问他:“是担心我走么?” 末了,闷闷带着哭腔的少年嗓音传来。 “既然诞生了,就不会消失的。” 他醒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像抱孩子一样将少年单臂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弥生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贴过来,将侧脸颊埋在男人的颈窝。 伏在男人肩颈处的少年久久不作声,水原秋稳稳托抱着他,一动未动。 水原秋:“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不吃药。”弥生立刻拒绝了,他不愿清醒。 他起床吃药,照顾好自己。 弥生:“那样不好,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弥生问他:“你可以替我吃药、替我去做那些事?”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 弥生不出声。 水原秋的手掌轻拍着少年单薄的脊背,声音低沉却温柔,“你还想睡,就接着睡,我去帮你吃药。”  “我睡着了,你会消失么?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或者……把身体给你之后,我就会死掉吗?” “不会消失,也不会死。”水原秋说:“除了你主动驱赶,否则我不会离开。” 弥生倏地抬头,急说道:“我不会赶你的!你别走!” “我不走。”水原秋立刻安抚他。 “别离开我……身体……你要就拿去吧。” 少年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困了。” “睡吧。” 水原秋放缓语气,偏了偏头,他的手抚在少年毛茸茸的后脑勺处,面庞逐渐靠近少年的脸颊。 久野弥生没有察觉。 “晚安……” “哥哥。” 水原秋身形一顿。 “晚安。” 他温柔地回应道。 水原秋退回了安全的距离,唇角自少年鬓角擦过,鼻尖嗅到了少年发丝间的香气。 馥郁的果香和花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想到夏天的微风。 这是弥生心灵深处的精神世界,正常的香气带不进来。 这缕香出现,是因为这是弥生尚且幸福的十四年里,在家中所用洗护用品的香味。 弥生闻到这个香气,会想起过去的家而感到有所慰藉。  何况根据梦中的记忆,他的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久野弥生从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中惊醒。 久野弥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少年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暖和的棉被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裹,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体抖如糠筛,如坠冰窟。 水原秋因弥生而诞生,嗅着弥生的发香,也同步感受到了幸福。 他要反复目睹父母的死亡,却无力回天。他要从企图为父母报仇,转向争取自己的自由,最终死在黎明前夜。然后带着失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尸身前睁开眼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 弥生的神志浑浑噩噩,尚未完全恢复理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自己不断轮回转世的经历。 深更半夜。 第47章贴贴 深更半夜。 久野弥生从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中惊醒。 他是哭着醒来的,眼泪糊了满面,枕套也湿透了。 少年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暖和的棉被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裹,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体抖如糠筛,如坠冰窟。 就像还没有从“死亡——复生——死亡”的轮回中清醒过来,久野弥生总觉得自己下一秒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当场死去。 被杀死、意外死……过程不一,但结局都是死亡。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 弥生的神志浑浑噩噩,尚未完全恢复理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自己不断轮回转世的经历。 久野弥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不单是穿越,也不单是重生,是最惨的穿越+家破人亡开局+不断轮回转世,堪称惨中惨。 何况根据梦中的记忆,他的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意味着…… 他要反复目睹父母的死亡,却无力回天。他要从企图为父母报仇,转向争取自己的自由,最终死在黎明前夜。然后带着失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尸身前睁开眼睛,面对无可挽回的现实。 弥生环抱着自己,逼迫自己的大脑强制开机,在纷乱细碎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较为完整的真相。 但,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再多思考半分,久野弥生的脑袋就像在被巨锤重重击打,五脏六腑也像被丢进绞肉机中狠狠绞过,剧痛到险些无法呼吸。 卧室内很温暖,被窝里更是如此,但弥生冷到不停颤抖,脊背上冒出层层冷汗。 “哥、哥哥……” 弥生闭着眼睛,思绪还沉浸在梦境中。 恍惚间,他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因为绝望、疼痛而变成多重人格的久野弥生。  系统不停地大声呼喊道。 弥生得不到回应,越发恐慌。他掀开被子,也没穿鞋,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 无论是哪个人格的面孔,弥生都没有瞧见。 【宿主……宿主……久野弥生!!】 卫生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间墙壁上的小夜灯散发出幽幽暖光。借着这点光,弥生能够勉强看清镜子中黑发少年的面容轮廓。 弥生的声音细细弱弱,但凡离床稍微远点,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看不见也听不见你们的声音了?” 久野弥生从失神的状态中猛地惊醒,扶着洗手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以为只要一个呼唤,就能把陪伴自己的人格们喊出来。 弥生记得自己还有两个人格,但死活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只能紧闭着双目,断断续续地喊道:“秋哥……里绪……” 没有人回应。 连着几下,弥生总算摆脱梦魇,恢复些许理智,想起人格们已经拥有实体的事情来。 他“啪”地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起一掬水,猛地往脸上泼去。 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但激烈的梦境和大起大落的情绪早已耗空了少年的体力。 久野弥生喊了几声。 可是只有他,再无其他人。 那种被抛弃的恐慌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 弥生想要一个拥抱,哪怕不是实体,只是精神体之间的拥抱。 他忘了人格们现在是他的“马甲”,要联系他们,得用精神体,循着精神链接找过去。  他打开卫生间的灯,在镜子中看见自己水淋淋又惨白的脸,活像什么前来索命的冷艳男鬼。 吓人得很。 【宿主,你还好吧?】 系统体贴问道,【要不要我去通知水原秋和七濑里绪?】 弥生没有力气进行精神链接,系统虽然不能让他们实时通话,但可以利用消息通知栏的方式当个传话筒。 “……不必。” 弥生闭了闭眼,扯了个毛巾过来把脸上的水擦干。 “不要吓到他们。”少年疲惫地说,“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情,我自己缓一下就好了。” 弥生还是觉得很冷,再加上洗脸时没注意,被水浸湿了睡衣的衣襟,就更冷了。他又冷又渴,想喝点热水暖暖身体,但又不想离开卧室。 武田川吉有时候大半夜还在房里整理案件资料,看似睡了,但其实没睡。 每次走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必然要开门出来看看。 就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万一被叔叔看见了,可能会被当场送去医院。 就算解释清楚了,叔叔也会担心得一夜睡不着觉。 弥生不想惊动叔叔。 他把湿冷的睡衣脱下来,草草换了身干燥柔软的睡衣,把自己再度埋进被窝里,闭上眼试着再度入眠。 可弥生睡不着了。  久野弥生蹑手蹑脚地下楼,为了不惊动隔壁卧室已经入睡的叔叔,甚至用上了前世学过的潜入技巧,尽可能做到全程默然无声。 弥生怀里抱着抱枕,心里空落落的。不管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背后总觉得凉飕飕。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弥生蓦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一念起,再不可消。 久野弥生平静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钟,确信叔叔一定已经休息了。 少年换了身方便活动的黑衣黑裤,戴上纯色口罩,往头上戴了个鸭舌帽。 深夜发疯,不过是当代人绝美的精神状态罢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彻底想通了。 久野弥生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凌晨三点。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去学校上课。每逢双休日,叔叔都不会在早上叫他,任由他睡到几点都行。 他都死了活、活了死的,难受的时候疯点怎么了,想让自己舒心一点有什么错。 他还是觉得冷,手脚冰凉,被子被掀开后,聚了一夜的暖气也散了。少年身上没有热气,捂不热被窝,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像睡在冰棺里。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想:为什么不呢?重来一世,忍这么多做什么? 弥生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那个想法,更加没有睡意。他在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尝试说服自己别再想了,别去做,太离谱了。 在深山老林里当了好几年缩头乌龟,还不是死在23岁生日那天。  在深更半夜,全世界都安寝的时刻。 久野弥生偷偷溜出了家门,只拿了一个随身斜挎小包,里面装着手机、两把钥匙、一张秋哥给他的黑卡、一把可以伸缩的美工刀用来防身。 这个时间早已没有末班电车,但走出住宅区,或许可以在街头拦住深夜载客的出租车。 久野弥生步行往前走,为了更近更快,挑了平时几乎不走的方向。 从某一条街道上走过时,远处突然亮起两盏车灯。 弥生被车灯晃了下,抬手挡了挡光。 轿车在不远处停下,副驾驶打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士踩着高跟鞋下车。 那位女士把后座车门拉开,弯腰对里头喊道:“小新……新一!快点起来啦,别睡了,到家了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却没有去喊他的儿子,而是颔首朝弥生道歉:“抱歉,车灯晃到你的眼睛了。没事吧?” 那是刚从美国坐飞机回国的工藤一家。 弥生偏头,看见了别墅前的门牌号。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这就是他平时宁愿绕远路,也不想从这里经过的原因。 工藤优作已经借着车灯看清了少年苍白的脸色。 哪怕隔着一层口罩,也能察觉到少年满身的疲惫和倦怠,周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沉沉死气。 大半夜的,该不会……  工藤优作赞同道:“说得对,我借你手机打电话吧。” “我知道你们……” 她想借用名气让少年放下戒心。 工藤优作立刻警觉,上前追问道:“少年,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 弥生不乐意,他想偷偷去。 工藤有希子盯着少年瞧了几眼,也察觉到不妥。她快步上前,带着亲切的笑容,不容置喙地拉住少年的手。 弥生甚至看见有希子偷偷吩咐工藤新一报警。 工藤有希子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认识我吗?你看,我是那个女演员工藤有希子,我丈夫是著名小说家工藤优作哦。” 一副死气沉沉想不开要跳河的表情,这谁能安心让他走? “大哥哥有朋友或者家人在附近么?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工藤新一建议道。 “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里呀?”她体贴问道,“需不需要我们送你过去?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偏头避开他们的目光。 闻言,工藤有希子和刚下车的工藤新一都扭头看了过来。 弥生挣开了有希子的手,连退几步,低声道:“我真的没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工藤有希子着急道:“可是——” 但工藤一家似乎认定他有轻生的念头,坚持不让他独自离开。 “我没事。” 报警还得了! 那岂不是要被叔叔抓个正着,说不定还会传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耳朵里,要被三个人念叨深夜独自出门的危险。 弥生慌忙拦住工藤新一:“别!别报警!其实——” 工藤一家子不约而同地盯着他。 弥生顿了顿,没接着往下说。 他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个哥哥的电话,我让他来接我回家,这样你们就能放心了吧。” 久野弥生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水原秋的手机。 号码没有存在手机通讯录里,但他背的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刻意保存。 电话响了好几声,然后才接通。 “……弥生?” 从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微哑低沉的嗓音,他迟疑地低声问道:“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很显然,水原秋知道这个号码属于谁。 “秋哥,我……”弥生支吾了一下。 就他迟疑的这一秒,工藤优作眼疾手快地拿过弥生的手机。 久野弥生慌张道:“等等,让我自己来——” 工藤优作已经开口了:“先生,您好,我是工藤优作。” “……您好。”男人顿了顿,迅速反应过来:“我弟弟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优作:“他深夜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看上去……嗯,情绪不是很好,脸色也很苍白。您是否有空过来接一下他?”  她还为少年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让他暖暖手。 工藤优作报了家里的地址,并说道:“外面冷,我先让他进家里喝口热茶吧。” 第48章失控 “在等兄长抵达之前,先进屋坐坐。”工藤有希子说道。 久野弥生被过度热情的工藤有希子强行带进了别墅里。 她还为少年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让他暖暖手。 即便在温暖的室内,少年看上去也并没有放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略有些拘谨。 他连口罩都不肯摘下,只脱下了头顶的鸭舌帽。 离开帽檐的遮挡,他的眉眼越发清晰,乖乖捧着茶杯端坐着的样子,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优作换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对面,神情温和。 “愿意和我聊聊么?” “您误会了。”久野弥生诚恳道,“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嗯……有点不开心,所以出来走走。” “这样啊。” 工藤优作没有对他大半夜散心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的面容和衣着,重点看了看少年身侧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个鼓出来的形状、磕碰到沙发扶手时发出的响声……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钥匙或一些金属类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藤优作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劝少年取下口罩,吃几块点心或喝点热茶。 弥生犹豫片刻,工藤优作和警视厅一定有合作,他觉得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优作换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对面,神情温和。 “愿意和我聊聊么?” “您误会了。”久野弥生诚恳道,“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嗯……有点不开心,所以出来走走。” “这样啊。” 工藤优作没有对他大半夜散心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的面容和衣着,重点看了看少年身侧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个鼓出来的形状、磕碰到沙发扶手时发出的响声……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钥匙或一些金属类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藤优作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劝少年取下口罩,吃几块点心或喝点热茶。 弥生犹豫片刻,工藤优作和警视厅一定有合作,他觉得工藤优作一定认识武田川吉。 不想被叔叔知道这件事。 工藤优作似乎可以洞察人心,体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弥生确实口渴。 想了想,这样确实也不太礼貌。 他摘下了口罩,端着茶杯抿了几口,低垂着眼,小声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弥生想过工藤优作之后或许会在警视厅碰见他,并把他认出来,但没想到工藤优作看到  工藤优作:“武田警部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放的是你的照片。他给全警视厅的人都看过,并介绍道‘这是我的可爱侄子’。” 工藤优作越发上心,问道:“之前担心是陌生人,不好开口。既然我跟你叔叔是朋友,你也得喊我一声‘工藤叔叔’。那我就冒昧多问几句。” 他的下半张脸后,竟是当场叫破了他的名字。 叔叔,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张脸……你是久野弥生!”工藤优作吃惊道,“你是武田警部的侄子吗?” 面对熟人之子——大家都知道武田川吉把弥生当儿子在养。 “他、他是……”弥生的大脑疯狂运转。 都说工藤优作是名柯剧场里智商最高的人,连新一都被他爸耍得团团转。 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用小饼干当宵夜,好奇旁听。 弥生:“……” 工藤优作:“弥生,你的包里装着什么呢?大晚上,你瞒着武田警部出门,真的是准备散心吗?” 工藤优作摇了摇头:“不要说他是你远方表哥之类的话,武田警部跟我是合作多年的好友,我帮他破过许多次案件,也在一起喝过酒。他不是藏事的人。” 久野弥生有点汗流浃背。 少年面红耳赤,感觉隔空社死了一回。 弥生不好意思地点头:“您认识我么?” “我听武田警部说过,你是独生子。那等一下要来接你的男人,他是谁?”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起码问话就很犀利!  言外之意,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你家有几口人,我也知道。 要编谎话,可得用点心。 弥生早就有所预料。 他半真半假地说:“他是我朋友的哥哥。” 工藤新一当场露出半月眼。 朋友,一个用来打马虎眼的万能法宝。 弥生很端得住,镇定自若:“是真的。我和那个朋友以前在横滨就认识了,我们是好友,经常在一起玩。他哥哥爱屋及乌,很照顾我。”久野路人 “但朋友的名字,我真的不能告诉您。”久野弥生诚恳道,“工藤叔叔,我想给他留点隐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工藤优作果然不便再追问,点了点头,对“朋友”的真实身份略过不提。 他问道:“那包里鼓起来的是什么?” 弥生大大方方拿出来:“是钥匙。因为有两把,所以鼓出来了一个尖角。” 至于美工刀,就别拿出来了,免得更说不清。 工藤优作问:“他等一下要带你去哪儿?” 弥生:“大概会去他家里住一晚,现在回家会被叔叔发现的……我不想叔叔担心,我真的只是出来散散步。” 工藤优作点了点头:“好吧。” 他叮嘱道:“明天要早点回家,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 弥生连连点头:“嗯嗯,谢谢您的关心。”  男人的气质太危险了。 其实,他不想让弥生跟这个自称名叫“水原秋”的男人走。 但…… 结果这个小孩还是武田家的孩子。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把工藤新一赶去睡觉,自己和优作在客厅陪他等“兄长”来接。 水原秋来的很快。 但有希子才不管那么多呢,乖小孩看着就喜欢。 工藤优作挑不出错,又留了弥生和水原秋的手机号码,叮嘱弥生睡前和第二天回家后都给他发条短信报平安,才勉强让弥生离开。 工藤有希子啧啧称奇,大半夜坐个飞机回国,还能在家门口捡到一个有心事的小孩。 弥生摘下口罩后,事事都配合了许多,乖得不像话。 有希子见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连忙端着小饼干凑上前,笑着招呼弥生多少吃一点。 他家距离米花町有一段距离,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恐怕是一路飙车赶来的。 门铃被摁响。 工藤优作和有希子一起把弥生送到了门口,优作先一步出去,提前问了一遍水原秋。 水原秋和弥生有无形的精神链接,早就从弥生那里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因此回答得滴水不漏。 也可能是有半夜逃家的把柄落在工藤家,不得不装乖。 也好在被他们捡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工藤优作何其敏锐,几乎刚和水原秋打了个照面,就意识到他的工作不简单。  工藤优作隐晦地左看看水原秋,右看看久野弥生。 水原秋不简单是真的,但他关心弥生也是真的。 两人关系好,也是真的。 工藤优作退了半步,拍了拍弥生的肩:“回去吧,记得跟我报平安。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武田。” “好的,工藤叔叔,谢谢您。”弥生乖巧道。 水原秋就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等待着。 男人的容貌英俊肃冷,身形高大,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喊醒后就匆匆赶来,甚至没时间打理一下衣着。 等弥生跟工藤一家告辞完,扭头望过来时。 水原秋朝他伸出手,唤道:“弥生,过来。” 少年紧张地捏紧了小挎包的背带,低着头走过去,抬手搭上男人的手掌:“秋哥,对不——” 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睁大了眼睛。 在少年的指尖触碰到男人的掌心时,水原秋瞬时握紧,用力一拉,另一只手臂从少年腰间揽过,将少年紧紧压向他的胸膛。 “对不起。” 男人低声道,“我应该早点来接你的。” 一旁的工藤有希子高高地挑起眉尖,神情微妙。 弥生咽了咽口水,茫然道:“……啊?” 不骂他,反而向他道歉?  在夜色的掩盖下,男人仿佛是找回了不小心遗失的宝物,因而一时难以自持。可残存的理智又在督促他不能过火,因此这个紧贴着的拥抱只突兀地存在了几秒。 男人沉冽的嗓音难掩愧疚。 工藤宅二楼的某个房间落地窗前,窗帘被猛地拉上,最后一点缝隙也不见了。 他低下头,下巴从少年的发顶蹭过。 水原秋再次对着工藤夫妇点了点头,绕过车头,刚拉开车门,突然一顿。 “是我来晚了。” 不远处,工藤优作收回一同看向二楼的目光,替自己的儿子圆场。 水原秋收敛目光,颔首道:“没关系。” “那是我的儿子,他年轻气盛,好奇心有时会过度旺盛,我会教训他的。水原先生,还请见谅。” 他的手臂也规矩地从少年腰间回到了肩膀处。 弥生被揽着,匆忙之间只回头挥了挥手,就被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水原秋还替他系好了安全带。 说完,水原秋就松开了弥生,面色如常地朝工藤夫妇颔首致谢:“多谢。” 他揽上弥生的肩:“走吧,带你回家。” 水原秋没解释。他不再紧握着少年的手,转而抚向少年单薄的脊背,又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倏地皱眉抬头,目光凌厉。 简直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他开车带着久野弥生离开了。 只留了面面相觑的工藤夫妇。  有希子问道:“弥生说那是他的谁?” 工藤优作:“朋友的兄长,他的义兄,就跟着喊‘哥哥’。” 有希子纳闷:“这个‘哥哥’是哪种哥哥啊?” 工藤优作:“……” 有希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武田知道这件事吗?” 工藤优作:“……恐怕并不知道。” 有希子大胆猜测:“所以这就是弥生支支吾吾,大半夜离家出走,还不敢告诉家长的原因吗?” 她叹气:“该不会是小情侣闹矛盾,弥生一时想不开吧。” 工藤优作避开话题:“……我先去找新一谈谈话。” 有希子琢磨片刻,当机立断:“我也去!” 工藤优作:“你去做什么?” 有希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让他学着点。看看人家的男友力,小新以后可不能当个木头。” 工藤优作头疼道:“只是我们的猜测,见到武田——” 有希子推了推他:“我懂我懂,不会乱说的!俗话说,郎有情妾无意……” 工藤优作忍不住反驳:“我看弥生可不像‘无意’的样子。” 有希子:“哦?所以你是认可我的观点咯。” 优作:“…………” 两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地回房了。 第49章探听 艾伦是琴酒介绍给格兰威特的人。 艾伦原本是琴酒派去监视格兰威特的,结果在跟了格兰威特之后,随着对格兰威特认知的不断深入,艾伦越来越折服于他,逐渐诚心为他做事。 甚至对琴酒的指令开始阳奉阴违。 换在以前,艾伦绝对没胆子在回答琴酒关于“格兰威特去了哪里”的问题时,大胆回道:“格兰威特去南极挖石油了”。 这种离谱的回答,自然引起琴酒的极度不满。 但艾伦不是很在乎。 刀尖上舔血的人,本就不怕死、不怕事,他会顺从,不过是因为他有一个妹妹,担心琴酒对他的家人下手。 可是…… 格兰威特开的是安保公司,而他是格兰威特的特助,是公司的二把手。 那么多人看着护着,二把手的亲妹还能出事?? 更何况,在艾伦决定彻底倒向格兰威特之后,他就让妹妹莉莉入职了【KNY公司】。 莉莉的能力极强,作风比她哥还彪悍。 入职后没多久就升职成公司的财务总监,遇到艾伦就抱怨FBI总是上门查账实在太烦人,BOSS什么时候才肯批准她带人去套FBI的麻袋。 有妹如此,艾伦实在不必担心莉莉的安危。 他自愿追随格兰威特。 他自愿追随格兰威特。相同。其中,甚至也有一部分在酒厂里混的人。 就是这些各有千秋的能人,也乐意心甘情愿地喊格兰威特一声“老板”或“老大”。 这声“BOSS”一喊出口,就等于在酒厂的派系之争中站队。 没办法。 格兰威特给的实在太多了。 格兰威特的行事作风与组织截然不同,他对下属十分大方,涨薪发奖金时从不吝啬。 同样是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执行任务,格兰威特的员工可以得到大笔加班费,组织却只会拿着枪顶着你的额头,说做不好就去死。 又或者,同样是枪械不离手,跟着格兰威特混可以得到大人物们的礼遇。跟着组织混,却只能像过街老鼠一般,日日行走在阴影里。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那些曾在组织底层混过的人弃暗(组织)投明(格兰威特)。 反正组织又不会因为他们跟了格兰威特,就对他们以叛徒之名论处。 BOSS会护着他们! 不管是出了点小错被组织追究,还是在外不小心惹了祸。 只要没犯原则性问题、没有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就不会有性命之危,该罚罚、该扣奖金扣奖金,罚完扣完后,格兰威特总是会出面把下属护住。 “我的人,就算犯错也由我来管教,关你们屁事。”——某次,格兰威特把某位惹了事的小员工从当地一个Mafia帮派中救出来后,对那位Mafia老大说的话。 这是格兰威特难得的粗口,被大家津津乐道,私底下广为流传。 那位惹事的人在公司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求救信息刚发出去,格兰威特就亲自带着艾伦找上门救人。  艾伦曾经见到格兰威特一把推开凑上来的漂亮男孩,用力大到几乎将人掀翻在地。男人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扫了一眼那个男孩,不顾客户的道歉和面子,甩袖就走。 爱护下属、奖惩分明的格兰威特,很是值得大家发自内心的追随——这是全公司的共识之一。 艾伦知道了很多格兰威特的秘密。 共识之二是:格兰威特恐怕看酒厂不爽很久了,对组织首领的位置图谋已久。 比如BOSS表面上不说,但其实很喜欢公司楼下甜品店的小蛋糕…… 当他开始诚心对待格兰威特后,他明显察觉到格兰威特交给他的工作一件比一件更触及公司的核心……或者说,触及格兰威特的核心。 烟酒尚且不论,黄、赌、毒,格兰威特一样不沾。 艾伦还以为男孩哪里惹到格兰威特。回了别墅后,才发现确实惹到了。 作为男人——还是一个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格兰威特的喜好未免太过独特。 公司早晚要跟着格兰威特“清君侧”,先干掉朗姆,再干掉琴酒,最后干掉“那位先生”,把整个组织都改名叫“KNY公司”——即便大家至今都不知道KNY的缩写,对应的是全称是什么。 就连艾伦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比如,BOSS喜欢玩积木。闲暇时不仅会拿着手机偷偷浏览乐高的新品资讯,还特意让他找人定制了KNY公司的大楼积木。 艾伦还以为要拼起来放在办公室作为展示,结果设计图和零部件都拿到手了,格兰威特却始终没有动静。 格兰威特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态度,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艾伦。  男孩敬酒时,泼洒出来的酒液打湿了BOSS心爱的大衣外套——别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件衣服的重要性。 问就是,艾伦曾经亲眼看见男人弯着腰站在洗衣池边,对着平板上正在播放的洗护毛呢外套教程,用比对待顶级奢侈品还宝贝的态度对待那件大衣。 尽管艾伦至今不知那件大衣的来历。 明明只是一件被穿旧了的、并不昂贵的衣服。 由此可见。 艾伦虽然知道了格兰威特的很多秘密,但有些事,他仍旧不知。 在见过无数俊男靓女的示好得不到BOSS半个眼神回应后,艾伦无比笃定。 BOSS一定是性冷淡,这辈子都不会近女色或男色! 艾伦常听说别家特助要帮忙处理老板的情人私事,可惜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想想还挺遗憾。 直到今夜。 ** 艾伦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之间,院内停放的黑色SUV的引擎声大作。 艾伦一个激灵,抓起枕边的枪扑到窗边,差点以为是琴酒或朗姆找到了“去南极挖石油的格兰威特”具体地址,带人打上了门。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水原秋大半夜开车离开了别墅。 BOSS去哪,怎么不带他啊? 艾伦满脑子疑惑。 更迷惑的事情还在后头,整个别墅都亮起了灯,喧闹的动静隔着卧室门板也挡不住。  艾伦松开小一,看着他迅速跑远。 艾伦打开门出去,揪住小跑着路过的小矮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围裙,问道:“小一,你们在干什么?” 他还三更半夜急匆匆出去接小情人回家! “先生去接人,吩咐我们也做好迎接准备。艾伦先生,您有什么事么?如果没有的话,请让我离开,我要急着去准备夜间甜点了。” 二二再度纠正:“不是女伴,是小先生。您还有事吗?” 艾伦:“……?!” 二二歪了歪头,不是很懂。他疑惑问道:“您是指什么?” 围裙上标“2”的小矮人急匆匆地路过,艾伦又问他:“二二,你呢?” 二二停下说:“我要准备睡衣和毛巾等一应日常用品。” 围裙上写着“1”的小矮人,被迫停下脚步。 艾伦要扶住门框,才能不让自己往下滑。 BOSS有地下情人! 艾伦委婉道:“BOSS去接的人,是他的女伴?” 他艰难地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听见了什么? 艾伦纳闷道:“是要来客人么?” 艾伦:“……没有了,你去忙吧。” 二二认真纠正:“不是客人,是我们的另一位主人。” 艾伦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劲爆消息啊! 艾伦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位“小先生”,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拿下老板那样的冷面阎王。 艾伦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期待地等着见人。 ** 水原秋去接人的时候是一路飙车过去的,他车技好,大半夜的路上又没多少车,因此只花了二十分钟。 等回程时,车速被放慢N倍,车开得那叫一个又平又稳。 稳到弥生坐在副驾,都有点困了。 但是那点细微的困意,在用余光瞥见一言不发开车的男人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野弥生偏头看了水原秋一眼,转回头,等两分钟后,又偷偷摸摸地瞧一眼。 如此循环几次。 水原秋无奈道:“要说什么就说。” 总像个小动物一样探头看一眼就躲,戳一下就闪,未免太可爱。 久野弥生:“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 水原秋反问:“你觉得你半夜跑出家想找我,是做错了吗?” 弥生顿了顿,老实摇头。 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定要挑刺的话,那就是没有提前跟水原秋说一声,叫秋哥来接。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见身旁的男人平静道:“所以犯了错误的人,是我。” 弥生:“……你错在哪儿?”  弥生:“…………” 这就离谱了点啊!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这辆车又是一流设备,隔音很强,车内十分安静,仿佛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久野弥生倏地出声打断,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哥哥,我梦见你了。” 水原秋开着车,嗓音缓和下来:“弥生,你梦到什么了?” 水原秋:“不想说不要勉强,还有段距离,你先睡……” 但没想到弥生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甚至有理有据,分析道:“系统提示七濑里绪的构建度达到75%的时候,我猜测到你会通过梦境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水原秋不觉得离谱。 男人探向副驾,“啪嗒”解开少年的安全带,有力的手臂一捞,正坐在座位上低着头、 看来不止是回忆起了细碎片段,恐怕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完就不出声了,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水原秋:“错在没有察觉到你做了噩梦失眠,以及没有及时来接你或者翻窗进去哄你睡觉。” 又不是以前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做噩梦你也能知道? 久野弥生怔怔地看着男人。 “我梦到了你、第一周目的全过程、还有其他周目零碎的记忆。” 水原秋福至心灵,飞快扭头往副驾看了一眼。只一眼,当机立断把车往路边一停,手刹一拉,安全带同步解开。无声无息掉眼泪的少年就被直直抱起。 弥生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住,他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揉了下眼睛,突然一阵眼花缭乱,他就不知怎的换了个位置,从副驾驶换到了水原秋的大腿上。 他们是面对面的姿势,驾驶座的空间原本很宽敞,但也塞不下两个人。 弥生的背部被方向盘顶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着男人的肩膀调整了下姿势,双腿岔开,半跪半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两人的胸膛贴得更近了点。 弥生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干嘛……都顶到我了。” 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点方才的哭腔,他是在说方向盘,但听在水原秋的耳里,却让男人的脸色隐约一僵。 弥生抽了抽鼻子,催他:“快点往后靠靠,方向盘好硬的。” 水原秋:“……” 他沉默地抬手往后调了下座椅,好让弥生坐的更舒服。 弥生的屁股终于坐稳了。 他说:“哥哥,抱。” 水原秋“嗯”了一声,说:“抱着了。” 弥生眨了眨眼睛,掉下泪来。他也不管这姿势有多亲昵,环着男人的脖颈,埋首就贴了上去。 因为被抱坐在腿上,他就比水原秋略高一点,侧着脸颊贴在颈侧时,勉强可以还原初见时的那个拥抱。 曾有那么多个轮回转世,水原秋都作为久野弥生的另一面而活着,他与弥生心意相通,从不分彼此。  【我梦见了你】——他们之间经历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水原秋就是知道,弥生梦见的是他们的初见。 水原秋当然会知道弥生想要什么,在难受时最需要怎样的安抚。 水原秋将弥生搂在怀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轻抚着。 周围的一切都隔着网纱,唯有这个拥抱是真实的。 又一次,弥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初见时,弥生萌生寻死的念头时,水原秋就是这样托抱着弥生,让他高过自己,又让他贴在自己身上汲取温暖。 所以当弥生又一次流露出渴求拥抱的语气——尽管他本人完全没有这个意识——水原秋还是第一时间尽可能还原了那个拥抱。 恍惚间,他感觉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就连他和水原秋都高高飘在云层里。 水原秋当了这么多年的“久野弥生”,他当然知道。 当弥生将那句话重复说了第二遍了,水原秋就懂了。 弥生抿了下唇是渴了还是饿了,皱眉头是心烦还是在想事情,说话停顿是在考虑措词还是单纯话题到此为止…… 水原秋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拿去擦眼泪。 少年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偷偷摸摸地把眼泪蹭在男人的黑色衬衫上,很小声地问:“哥哥是真实的吗?现在是精神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任由弥生把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细细感受他的温度和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他反手握住弥生的手,牵着他,带着他的手指摁在心脏的位置,问道:“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  弥生摸了一会儿,认真点头:“嗯。” 水原秋:“那我就是真实的。” 有心跳、有体温,证明水原秋已经不再是只能隔着镜子触碰的人。 但是在精神世界,灵魂与灵魂之间也是可以贴贴的。 弥生反驳:“在精神世界里,你的拟态也是有心跳的。” 水原秋想了想,降下一点车窗,指了指街对面亮着灯的便利店。 “精神世界里没有24小时便利店。” 久野弥生飞快抬头,从车窗的缝隙往外看,确实有一家便利店的招牌在茫茫夜色中格外瞩目。 弥生有点信了。 水原秋:“你刚刚答应了工藤优作,到家后要告诉他。不如现在给他发一条短信?” 弥生说:“可我还没有到家,怎么能骗人。” 水原秋:“那我把你抱回副驾驶,我们开车回家。” 弥生:“你抱着我不能开车吗?” 少年的理智简直跌落谷底,如果他还清醒,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水原秋无奈道:“不可以,这样不安全。” 弥生嘟囔:“好麻烦。”他半闭着眼睛,安静地缩在男人的怀抱里。 水原秋问:“困了吗?” 弥生:“有点。” 水原秋:“困了就睡。” 弥生:“等我睡着,你会消失吗?”  反正弥生今夜跟他回家之后,他们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连半点明面上的联系都不敢有。 弥生偏头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但他不肯松开手,只把自己埋在男人怀里。 哭是极消耗体力的事。 既然如此,生活质量得再提一提。 这方面倒是可以参考彭格列当初保护沢田纲吉和沢田奈奈的做法。 当时出门时就该带上艾伦。 水原秋也不再势单力薄,他暂时还无法撼动乌丸莲耶的统治,但却不再担心乌丸莲耶会派人伤害到弥生。 水原秋说:“不会。” 先把弥生送回去,坐着睡哪有躺着睡舒服。 车内暖烘烘的,水原秋的怀抱又极有安全感,弥生迟来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不断侵蚀残存的意识,裹挟着要将他扯入梦乡。 情报什么的,现在不重要。 水原秋一边轻拍着少年的背,安抚着弥生,一边不断思量着提高安保级别的事。 他安抚道:“我不会走的,哪里也不去。” 水原秋空出一只手拿手机,查了一会儿后,给某个正在附近搞情报的下属发了条简讯,让他过来开车。 水原秋习惯自己开车,看来之后也要聘请一位司机了。 起码要让弥生过得舒心。  他前世有意咨询过reborn老师,也询问了沢田纲吉,两个人都给了不少靠谱的建议。 比如把武田家附近的宅院买下来,派人伪装成邻居住进去,实则是保护。还有在米花町建立自己的分部,派人进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确保有人及时支援。 相比之下……六道骸就一点儿都不真诚。 他当着云雀恭弥的面,阴阳怪气地建议水原秋在米花町搞个风纪委员会,去收保护费。 水原秋没理他,因为六道骸还没说完就和云雀恭弥打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十代目及时阻止,这个月的财政又得超支。 另外。 随着公司业务在日本的推进,北美和日本的特殊运输航线也已经开通,水原秋陆陆续续见了不少客户,还带了不少员工过来。 他回国的事情早就瞒不住了,前几天回家时还发现被人跟踪,只是水原秋没管。 日本境内,估计是降谷零的人。估计这两天内,降谷零就会找上家门。 正常杀手是不会有固定居所的,就算有,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进出。 水原秋不是一般杀手。 他是自己开了保全公司,手里掌握着密密麻麻关系网和情报网的里世界大BOSS。 他不必畏惧有人前来刺杀,因为来刺杀的人都会被他的手下提前截杀。 倘若真有人能闯到水原秋面前,那他反而更欣赏对方,不仅不会把人干掉,反而会撬墙角,问杀手要不要来自己的公司给他打工。 薪酬优渥,待遇极好,公司里还有不少金盆洗手的国际雇佣兵或者杀手行业的前辈——顺带一提,那些前辈也都是这样被拉进公司的。 这招是跟reborn学的。  凶脸男人走的方向正好会经过吧台,边走边打电话。 降谷零今晚之所以盯这个男人,就是因为他是水原秋的手下,降谷零在水原秋的公司里 凶脸男人从他身后经过时,正与电话那头的人说道:“BOSS临时给我安排了活儿,他交代你过来替我的岗……” 收拢各地杀手和国际雇佣兵,去开安保公司,也是reborn偶然之间随口说出的想法。 要不是他逼了水原秋一把,水原秋是狠不下心离弥生这么远的。 ** 吧台边,降谷零一愣,连忙佯装喝醉,低下头竖起耳朵。 降谷零没有犹豫,立刻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他知道男人口中的“BOSS”是谁。 正是有了某一周目实践后的经验和教训,水原秋才能把需要好几年才能做到的成就,压缩成短短一年。 男人走的很快,降谷零就只听到这一句话。 一家酒吧里。 彭格列就靠这一招拉了不少人才。 这一点,还得多亏了乌丸莲耶。 突然,卡座中的男人站起身,那人高高壮壮,一脸凶相,看了会儿手机后转身就走。 从这个角度,可以用余光看到角落的某张卡座。但卡座的人看不到他。 话说…… 金发男人装作买醉的客人,坐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没有喝完的波本威士忌。 这里鱼龙混杂,不同势力的耳目众多,是不少情报商人买卖情报的地方。 别说一年,一个月他都受不了。见过他。 公安早有线报,说看到水原秋在东京出现,还在跟各种大人物私下会面,似乎有把北美的生意做进日本的意思。 前几天风见裕也还跟踪了水原秋,成功打探到了水原秋的现居地址。 自从水原秋上报请假条说“我去南极挖石油,归期未定”后,组织里掀起了轩然巨波。 组织里说什么的人都有,有表示要把格兰威特当叛徒干掉的,也有替格兰威特说话的。 更多的人不敢表态,保持着沉默。 降谷零一直在等那位先生命令琴酒带行动组追捕杀死格兰威特,但始终没能等到那条命令。 或许是因为KNY安保公司是格兰威特的产业一事,慢慢在高层间传开了。 后勤部长替格兰威特瞒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但知道了也没用。 格兰威特的确不再是好欺负的孤家寡人,拥有着不俗的实力,他手底下还有一大帮人,又能打又能赚钱,业务甚至开始不断扩展,不仅限于北美的安保。 想再把他当做没有感情的借刀杀人的工具,已经不可能了。 乌丸莲耶把格兰威特当杀人机器培养,一开始还听信了格兰威特说的“伤不着喝酒的人”之类的鬼话,给了他“格兰威特”的代号。 但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年,原本老老实实做任务,还上缴大笔资金供给组织后勤产业链的工具人,瞬间摇身一变,脱下了工具人的身份,地位足以跟琴酒和朗姆平起平坐。 组织的产业链被格兰威特插手之后,竟然不知不觉间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如果离开格兰威特的支持,他们的后勤供给——无论是武器还是金钱——都会减少三分  这一步,水原秋其实是用了和弥生一起积攒了几辈子的经验。 他们不是生来就无敌,也不是无论做什么都能找到捷径的。这条捷径,是靠数次轮回的血与泪换来的。 毕竟格兰威特在阿美莉卡的地盘,也是组织的大本营之一,需要的供给量极大,会受格兰威特的胁迫也最大。 结果只等来乌丸莲耶坚持下达任务,格兰威特隔空派下属去做任务,自己依旧“在挖石油走不开”的消息。 凶脸男人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整理仪容。 乌丸莲耶也没有强硬要格兰威特本人完成,只要求任务完成。 看看格兰威特最近究竟在搞什么鬼,挖的又是哪门子石油。 但大家不知道轮回真相,因此感到震惊也是正常。 不伦不类的结果。 之一。 降谷零今天就算没有格兰威特的消息,明天也是要找上门的。 既然都被他听到了,那不如追上去看看。 第50章地下 凶脸男人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整理仪容。 降谷零紧跟在凶脸男人身后,走出了酒吧。 他刻意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十分谨慎,以免被发现。 男人之前说的是“BOSS要求我尽快赶到”,因此走的很快,出了酒吧门后,就朝着一个方向小跑着走去,目的明确。 街道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街灯昏暗,很方便隐蔽身形跟踪。 降谷零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成功跟着他去到了目的地。 男人的目的地离酒吧并不远,大概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降谷零紧紧跟着,前方不远处的男人突然放缓脚步,步伐一下沉稳许多。 降谷零的心脏怦怦跳动。 他侧着身体,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侧脸,用余光瞥着外面的情况。 降谷零看见了一辆黑色SUV静静停靠在路旁,身着黑西装外套的男人弯着腰凑近降下了一条缝隙的车窗边,附耳上前,听了一会儿。 降谷零紧紧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怀疑车里坐着的人就是格兰威特。 几秒后,黑西装恭敬地点了点头,替车内的人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降谷零精神一振:来了! 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皮鞋,随后是被包裹在西装裤中的大长腿,再下一秒,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的高大男人彻底暴露在暗处的某人眼里。 暖黄色的路灯投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秒,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的高大男人彻底暴露在暗处的某人眼里。 暖黄色的路灯投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 降谷零视力一绝,在昏黄的光线中看见了男人的侧脸,准确判断出——那就是格兰威特。 ……? 那格兰威特怀里的人是谁?? 高大的男人托抱着一位瘦削的少年,少年坐在格兰威特的右小臂上,用胳膊环着男人的脖颈。他的食指调情式的绕着男人的短发,墨色的发丝缠绕在白皙的指尖,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降谷零:“?!” 但降谷零不知道。 两人的体型差正好可以让男人将少年牢牢抱住,圈在怀里。少年不过是动了动,男人的手臂即刻收紧,左手顺着少年的腰背一路上移至少年的后脑勺处,不容置喙地将他轻压在怀里,不让少年抬起脸看一看周围。 ——其实只是弥生在半梦半醒间被路灯的光晃到眼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想“翻个身避开光”。水原秋担心他摔了,连忙把弥生抱得更紧一些,顺便调整下姿势,方便弥生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以此躲光罢了。 别人最好一眼都别看见他的宝贝,这样怀里的少年将会、也只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只见格兰威特的右手圈着少年的腿,左手掌抚在少年的腰背处,侧着脸,似乎正与少年耳鬓厮磨,说着亲昵的悄悄话。 这谁?? 降谷零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忍不住去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位黑发少年看似纤细,但也是对比格兰威特的体型而言,光从背影上看,估计起码也 他不禁凝神细看,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格兰威特的每一个动作都展示着非常强烈的占有欲。 不给他离开的机会,甚至连足尖也没必要落地,要去哪里他都可以抱着去。 说是格兰威特的弟弟或儿子什么的,他是不会信的。是个DK! 这种过分亲昵的姿势和明晃晃的占有欲…… 这是格兰威特的地下恋人? 降谷零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真相。 另一边的黑西装男人自始至终低着头,强压激动。 天啦撸,老大的情人! 整个公司谁见过大嫂?没有人!如今,他见到啦! 公司内部员工论坛有个赌局,里面在赌水原秋到底是性冷淡还是那个不行,不然为什么在北美的时候,众多美人美男前赴后继地贴过来,老大都不给半个眼神。 现在知道了。 不是不行,是名草有主,BOSS要守男德。 黑西装很想抬头看一看小先生的真容,但他被提前吩咐过,因此不能抬眸。 他替BOSS再次打开后座的车门,在一旁恭敬等候着。 水原秋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略一停顿后,倏地转头,目光凌厉地扫向某个暗处。 他在发现不对后,嘴唇微动,似乎就要厉喝一声。想到怀中睡着的少年,又硬生生吞下到喉间的斥问。 黑西装察觉到不对,大着胆子抬眸扫了BOSS的脸色一眼。他很机敏,立刻拔出枪,朝水原秋看着的暗处跑去。 ……没有人。 黑西装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最终退回车边,低声汇报:“BOSS,没有发现。” “不用管了。”  水原秋压低音量,说道:“回别墅。” 黑西装把后座车门敞开。 即便听见车子离开的引擎声,降谷零还是一动不动地藏在安全的视线死角里。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条街道。 “是。” 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确认格兰威特已经离开后,降谷零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 降谷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要用公安的权限调取那条街道的监控录像。 “……呼。” “BOSS?” 车门关上,车窗是贴的单向防窥膜,水原秋透过车窗盯着不远处的阴影深处。 “……走。” 他盯了许久,可阴影里的人似乎耐心十足,藏得很好,愣是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也没有按耐不住探头看看外面的人走了没。 到时,他与格兰威特之间的塑料友好关系会顷刻破裂。 还好没被发现,不然在这种场合与格兰威特打照面,很容易被误解成是带着恶意的跟踪。 水原秋抱着弥生,坐了进去。 降谷零谨慎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公寓。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降谷零可不想凭空树立一个敌人。  一个小时后,降谷零已经把那几帧监控画面,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次。 少年被格兰威特保护得太好了,除了勉强能辨认出身高体型和发色,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明天亲自上门,碰碰运气好了。” 降谷零合上电脑,决定明天去敲格兰威特的门。 那位少年疑似是格兰威特的枕边人,他的身份成谜,来路、背景一概不知。 被格兰威特藏得这么深……少年一定是非常关键的人物,必须想办法得到他的情报。 格兰威特今晚把他带回家,肯定是要过夜的。 明天去早点,说不定人还没送走。 ……啊。 也不一定送走,说不定他们俩是同居状态呢。 降谷零想到这里,神情微妙起来。 他想起了之前,格兰威特被通知必须常驻北美执行任务,不许回国时,男人表现出来的暴躁和压抑的愤怒。 当时,降谷零还不解地问格兰威特怎么了。 格兰威特没答。 现在想想…… 该不会跟他的男友有关吧?所以后续跟朗姆撕破脸对着干,甚至对那位先生的命令阳奉阴违,都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见不到小男友。 降谷零一个激灵,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太离谱了。 格兰威特留美明明就是为了远离那位先生的视线,好发展自己的势力,谋求更大的权柄——组织首领的位置。 熟悉,是因为他用水原秋的身体躺过。 何况,他不能回国,他男友可以出国去看他嘛。也没听说格兰威特在美国有什么情瑟新闻传出来,好像很洁身自爱、不近男色的样子…… 久野弥生觉得自己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弥生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枕着的枕头,身下的床垫,还有把自己牢牢包裹盖住的被子,都十分陌生且熟悉。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降谷零就连梦里都飘着男德二字。 弥生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反正是周末,赖赖床怎么了!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不能如此武断地下结论。 降谷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用本体躺过。 不能再想了! 格兰威特又不是恋爱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 降谷零的思绪突然一拐,整个人唰地沉默下来:“该不会是……” 这种感觉太好,弥生甚至不乐意睁眼。 格兰威特为爱守男德……? 第二天醒来,神经萎靡之余,越发坚定了念头:一定要找到真相!  久野弥生被吓得睁开眼睛,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足有弥生家里三个卧室这么大的主卧,与极大的空间相对比的是极简的装修风格。从床上用品到地毯,再到落地窗旁的茶几和单人座椅,都透着一股子性冷淡风。 毫无疑问,这是水原秋的卧室。 弥生用水原秋的眼睛看过无数次,绝不会弄错。 弥生就像误入什么霸总房间的小猫崽,是整个冷清房间中唯一突兀的色彩。 他还伸手隔空量了一下大床的宽度和长度,表情茫然懵逼又无措。 这就是传说中Kingsize的大床? ……不是,之前用秋哥的身体时没觉得这么夸张啊。 而且。 弥生红着脸把被子用力一卷,推到了床的另一侧。 裹着秋哥的被子,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水原秋抱在怀里,连自己都沾上了水原秋的气味。 真奇怪啊。 明明之前他和水原秋共用一具躯体时都没事,轮到本体躺在这儿,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一定是本体还不习惯的缘故。 弥生盘腿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的意识只维持到水原秋把他从副驾抱到腿上,之后没多久便彻底断片了。 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水原秋带回来安置好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弥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还被换了一身纯棉的开衫睡衣。衬衫的纽扣被一丝不苟地扣好,弥生扯开衣服下摆看了看,睡衣上竟然还印了猫咪图案。  弥生在床头边看见了一把厚重的木椅。 水原秋的杯子是黑色的,印着一只蹲坐的大狗。弥生的杯子是白色的,印着一只正在舔爪爪的猫崽。 窗外天光明亮,日头正好。 不用猜,弥生都知道。 可爱!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漱口杯,再看看水原秋的杯子。 弥生翻身下床,拿起柜子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怪可爱的。 还是配套的兄弟款! 突然,弥生又发现了华点! 那秋哥家里怎么会有他能穿的睡衣?? 就是跟秋哥的风格不搭,不是他平时会穿的衣服。何况他合身的尺码,水原秋一定穿不下。 主卧的配套浴室里,果然多出了他的全套日常用品,从牙刷再到毛巾浴巾,一应俱全。 因此,弥生才能从水原秋身上汲取到安全感,才能睡得这么香。 弥生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刷一边无聊地用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摆在台面上的用具。 弥生眼前一亮,面露赞赏。 哥哥大概是去处理工作了吧。 水原秋一定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在自己的床边守了一夜,就像他们这辈子初见时那样。 久野弥生决定先去洗漱。  秋哥的品味不错,果然还是“自己”最懂“自己”。 之前用的明明是纯黑色的杯子,为了配合自己还特意换了一个。 太麻烦秋哥了,弥生遗憾地想,可惜他不会长住,这些东西都得闲置了。 别墅里平时基本没有人,只有搞家政、充当管家的小矮人们,最多再加一个艾伦。 偶尔会有几个下属来找水原秋汇报任务进度,但基本都是水原秋的心腹,对水原秋忠心耿耿。 久野弥生在深夜逃家往外跑时,就想到了会在小部分人的面前暴露和水原秋的关系。 都是自己人,无所谓啦,谅他们也不敢往外说。 弥生很熟悉别墅的构造,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他低着头,一边查看手机上有没有错过的简讯和电话,一边往一楼的厨房小厅走。 弥生记得小厅里常备着小矮人们做的曲奇饼干。 他馋矮人们的手艺很久了,现在有机会,当然是要用本体大吃特吃! 手机上一切正常。 水原秋昨夜用弥生的口吻发过消息给工藤优作,表示平安抵达,准备睡觉了。 早上又给工藤优作发了条问候晨安的短信。 工藤优作没有发现短信另一头不是弥生,还叮嘱他早点回家。末了还说,他认为武田警部不是迂腐的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跟武田警部多商量,别瞒着家里人。 弥生看不太懂这句话。 “这是在暗指我和秋哥之间的事么?”这是不能瞒着,毕竟本体和人格之间不可能装一辈子陌生人。 可……  要不是为了构建度,弥生才不会留在组织里。 想获得构建度的唯一途径,就是与主线角色产生羁绊,让他们认可水原秋的存在。 实际上,还是要优先考虑提高构建度的事。 至少对外是这样表示的。 这也是弥生自回忆起轮回之事后,对系统更深一层的理解和分析。 至于组织…… 秋哥的本职已经不是杀手了,是安保头头,并且在致力于把安保公司发展成国际化的大公司,成为最有名的安保公司大BOSS! 难道工藤优作已经看穿了水原秋是杀手的事?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叔叔的职业原因才遮遮掩掩,不敢让水原秋送他回家? 不过回头还是要想办法解释一下的。 弥生隐约觉得,不是这样的。 久野弥生肃然起敬,不愧是智商天花板之一的人啊,这都看透了。 但实际执行时,并不是以传统攻略向“好感度”作为进度条,而是“构建度”。 谁让加入酒厂就等于加入主线,那么多的角色都与酒厂有纠葛。 弥生挠了挠脸颊,目光茫然:“这跟‘不迂腐’有什么关系?” 构建——构建什么呢?只是创建出这个角色,与不同角色有交集就可以了吗? 要与系统解绑,就要达成三个及以上马甲“不可替代之人”的称号。 如今再看,系统的解绑条件也很耐人寻味。 系统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来强行绑定他的,否则除了诸如摸鱼哥一类真的是由系统创造出来的卡牌外,怎么还能抽出他前世的人格。  他要构建的,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性格、爱好、交际圈……这样一个独特的人。 这种想法总是让弥生觉得…… 他是在通过系统,给予他的人格们一个真实的身体。 或许,等马甲构建度抵达百分百的时候,就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 ** 久野弥生是从侧廊绕过去厨房的,下楼梯时,他隐约听到一墙之隔的正厅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弥生既没凑过去,也没多管,大概又是秋哥的下属在汇报工作吧。 厨房外的偏厅有一个小桌子,厨房里正好有一个小矮人在忙碌。 弥生在门口探头:“小一,有吃的么?先随便填填肚子就好。” 免得太撑了,等会儿吃不下午饭。 小一闻声扭头,表情看上有点高兴:“小先生,您醒啦!” 本质上讲,弥生才是小矮人们要侍奉的主人和老板,他们是弥生抽出来的卡,与弥生之间有灵魂上的某种链接。 哪怕不曾见过面,卡牌也会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 能真正见到弥生,小一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他兴冲冲地端了一碟小饼干和小点心,倒了杯热牛奶,用托盘端到小桌边,问:“小先生,这些可以吗?” 弥生:“可以的,谢谢啦。” 他咬了一口饼干,夸赞道:“超好吃!小一的手艺超棒!”  弥生接着往下同步。 弥生挥手:“没、没事,我就是……咳咳——” 于是分出一半意志,循着精神链接,连上了七濑里绪。 小一:“先生在正厅招待客人,我去喊他!” 横滨。 他“看完”了之后的全部对话,瞳孔地震。 久野弥生同步了记忆。 弥生咬着饼干,刷着手机,突然想起还没去找七濑里绪,也还没告诉他自己想起轮回的事情。 弥生一口饼干碎呛在嗓子眼里,只好连忙灌一口牛奶,咳嗽声惊天动地。 他心想,啊呀,都是一家人,里绪说得他都有点害羞了。 久野弥生发现他送里绪的御守被织田作捡走了,他听见里绪在织田作面前发表了喜爱他、视他为重要家人的种种言论。 七濑里绪刚离开咖啡厅,就发现弥生来了。 弥生让他去忙就好,小一就回了厨房,开始忙碌地准备午餐。 ——我就是睡了个懒觉,怎么会这样! 弥生:“?好呀。” 小一惊慌失措地从厨房出来:“小先生,您怎么啦?” 他一边庆幸弥生来得晚,一边期期艾艾地问:“弥生,你要不要先同步一下记忆?” “咳咳咳咳——”  弥生伸出尔康手企图挽留:“别——” 我就是呛了一下,缓一缓就好了! 正厅。 水原秋隐约听到了偏厅传来的动静,正要打发走降谷零,起身去查看。 就看见小一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喊道:“先生,小先生在偏厅咳得很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水原秋目光一凛。 难道是弥生昨天吹到夜风,感冒了吗? 水原秋拧着眉,神情无比严肃。 他连降谷零都顾不上,如一阵风一样从金发男人身旁刮过,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降谷零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意识到,这是见到那位“小先生”真容的好机会!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抬腿跟了上去! 做非常紧急的限时任务时,降谷零都没见格兰威特露出过着急的神色。 现在算是看见了。 这还不实锤? 降谷零斩钉截铁地想道:那绝对是格兰威特的小男友! 50-60 第51章坦诚 久野弥生只是被自己当了“海王”的消息震撼到了,谁知这时恰好啃了一口饼干,尚未完全吞下就被呛在嗓子眼里。 灌几口牛奶,再咳几声顺顺气,也就缓过来了。 他拿着牛奶杯“吨吨吨”狂喝的时候,水原秋已然如一阵疾风般赶到了少年的身侧。 “小一说你咳得厉害,怎么了?”水原秋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帮他顺气。 “慢点喝。” 久野弥生总算把气顺匀,他放下牛奶杯,仰头对男人清浅一笑,笑容中有点小尴尬。 “没事的,我就是吃饼干时呛了一下。” 水原秋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他伸手贴到少年的额头,又用食指的指节探向少年的耳侧。 “……没有发热。” 水原秋的眉心稍松,神情缓和不少:“我担心你昨晚吹到冷风着凉了。” “我哪有这么虚弱。”久野弥生不满道。 水原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帮少年捋顺额发,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好吧。 弥生讪讪地想,他的确身体不好,容易生病。 “哥哥,我跟你说,刚刚……”少年侧坐在餐桌椅上,仰着头跟男人说话。他的侧颜正对着偏厅的入口,若是来人,能一眼看见他的样貌。 水原秋突然握住少年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体,彻底背对着入口。 “……?” 算的。】 “小一说你咳得厉害,怎么了?”水原秋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帮他顺气。 水原秋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他伸手贴到少年的额头,又用食指的指节探向少年的耳侧。 水原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帮少年捋顺额发,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慢点喝。” 水原秋突然握住少年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体,彻底背对着入口。 ……好吧。  弥生不敢动,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偏厅没有做门,而是打通做了一个高高的拱门。 金发男人匆匆赶来,却还是慢了一步,只听见了少年唤水原秋“尼桑”,没能看见他的正脸。 甚至连一点侧脸都看不见,只能瞧见少年清瘦的背影和细软的黑发。 少年僵硬着,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坚决不回头。 降谷零总觉得这个背影很是眼熟,正要细看,水原秋已经挡在了少年的前面,隔开了降谷零的窥视。 水原秋的目光微冷:“波本,不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在别人家里随意走动是不是不太礼貌?” “抱歉抱歉,我看见你着急的样子,以为有人出事了。好歹我也懂一些医护和急救知识,想着多少帮一点忙,才跟了上来。” 降谷零随口一编就给自己的行为添了完美的借口,他挑了挑眉,试探地问:“格兰威特,你身后的少年……他是谁?不介绍一下么。” 水原秋的眼皮跳了一下。 “管好你自己,不该碰的、不该问的,别插手多管闲事。”他直接警告道。 降谷零:“问都不让问,这么宝贝。难道是你的情人?” 弥生:“……” 弥生差点失手碰倒桌上的杯子。 ——降谷零!你小子在瞎说什么啊!! 杯碟碰撞的脆响从格兰威特的身后传来。  不是赶出偏厅,而是毫不留情地把人扫地出门。 是来确认你瞒着组织回国的目的,以及把公司开进日本的目的。 降谷零尝试读懂格兰威特的眼神。 看出格兰威特的不耐,降谷零干脆直白问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回国已经有一 别墅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那降谷零忍不了。 水原秋捏了捏指骨,隔着栅栏问他:“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降谷零:“……” 来看看你小情人是谁。 发现男人想传递给他的话是: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 降谷零箭步上前挡住,对正欲转身回屋的水原秋喊道:“喂,格兰威特,之前的事才谈到一半呢!” 水原秋直接把降谷零赶出别墅。 不对。 如果格兰威特是单纯看组织不爽,想搞事,降谷零不仅不反对,还会跟他合作——这可是削弱组织的好机会。 【再乱说,就宰了你。】 降谷零清楚地注意到,格兰威特的表情管理有一瞬失控,露出狰狞和咬牙切齿的表情,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威胁之意。 但,如果格兰威特是想在国内兴风作浪,在酒厂的基础上再创建一个属于他的“组织”。阵子了,把公司开进国内不提,还带了大批下属过来,扩展了不少其他业务……” “比如你开通的从北美到日本的空运渠道,看似和别的企业在做物流,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你的人到底是在运什么?你在货物里夹杂了什么不能让海关查的东西么?” 降谷零的眼神带着探究,说完还替自己找补了一句:“你做的奇怪事情实在太多了,就连组织的人都猜不透……大家都说你野心勃勃——” “格兰威特,对合作的同盟,你不该坦诚一点么?!” 降谷零补充道:“别说什么挖石油,你这借口也太离谱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原秋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脑海中先一步听见了少年忿忿不平的嗓音。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赚钱啊!开公司不耗精力哒?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肯定要招员工啊,这哪里奇怪了!】】 弥生链接了水原秋,自然也听到了降谷零的文化。他不满道:【秋哥,我们没做亏心事,直接坦白告诉他!别跟公安对着干,省的他跟赤井秀一一样,天天派人过来查帐。】 水原秋迟疑了几秒:【真的要全都说吗?】 久野弥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不如跟红方卖个好,才能便宜行事。 【说吧。】他大方道。 得到指示,水原秋对降谷零说:“开公司是为了赚钱,组织里的任务报酬给的太少了。乌……那位先生还经常鸡蛋里挑骨头,很烦。” 降谷零:“……” 水原秋:“把公司开回国,是因为我要常驻日本。北美那边运作稳定,不需要我坐镇,国内是发展期,需要人手。” 降谷零:“……也是为了赚钱?”  降谷零:“??” 降谷零那时候还不理解FBI的做法。 当时,格兰威特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说他交税。后来还听说FBI隔三差五就批不同政府部门的皮上门查账、找事,不过一直被格兰威特挡住所有找茬的举动,也挑不出格兰威特的刺。 这么一号危险人物进驻,谁来都得紧张。 【谁搅混水了!反驳,哥快反驳他!】弥生非常不满。 水原秋:“我和其他人是正常合作。除了组织,没有哪方势力受到波及,表世界的民众生活也没有受到影响。” 尤其是危险人物说他奉公守法按时交税的时候,名字还用着组织的代号。 降谷零不可思议道:“搞这么大阵仗,编出离谱的借口说要去南极挖石油,背地里带着人马在商界和里世界搅混水,就是为了赚钱??” 水原秋面无表情:“废话,不然呢。” 现在突然懂了。 “除了组织”——听起来还挺自豪。 降谷零:“……” 他冷冷道:“波本,希望你能慎言。”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走进格兰威特办公室时的事。 格兰威特还记得他是组织的成员吗? 水原秋:“容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波本,我是交税的。” 这谁信啊!  降谷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两人对峙期间,一辆载货的货车缓缓驶过来。为了让货车进入庄园,大门再次被远程遥控打开。 货车在水原秋身旁停下,艾伦打开副驾车门跳下来,喊道:“BOSS,这批货……” 水原秋一抬下巴。 艾伦会意:“是。” 他转身对着司机指挥道:“把车开进去,停在库房门口。” 艾伦对降谷零点了点头:“波本先生。” 随后凑到水原秋耳侧,小声道:“BOSS,东西是直接跟着一起空运来的。我确认过了,货完好无损。” 水原秋微微颔首。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问:“格兰威特,那就是你公司物流的货么?怎么还往家里的库房放啊。” 水原秋看他一眼:“你想知道?” 降谷零一愣。 水原秋:“行,跟我来,只要你承诺看完立刻走,或者你想找人聊天的话——艾伦。” 艾伦适时露齿一笑:“波本先生,我很乐意陪客人聊天哦!” 降谷零:“……你赶时间?” 水原秋指了指腕表:“你不看马上就要几点了?”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三分,这个时间怎么了。 艾伦看了看水原秋的脸色,想了想,波本和BOSS其实关系不错,应该不用瞒着。  艾伦解释道:“我们毕竟是刚安保行业的,最近又新开了一家会所……” 水原秋带降谷零去了库房前的空地,当着他的面随手开了货车上的其中一个箱子。 其实是第一次过来,昨晚回来时还直接在半途就睡着了,小一和他的兄弟们准备的夜宵甜点都没派上用场。 降谷零:“……” 金发男人探头看了眼箱子,眼神一利。 就是因为听懂了艾伦的暗示,看懂了艾伦的眼色,他才说不出话来。 降谷零脸上一副“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看,不过既然你都要我看了,那我就不客气啦”的表情。 示意他识相点赶紧走,别挡着老板谈恋爱。 【没关系,不满足他的好奇心,降谷零私底下还会再来的。】 这是一箱军.火! 【哥哥,军火也给降谷零看吗?】弥生其实也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他还以为是一些普通物品。 男人表情极度淡定,仿佛脚边不是一箱AK,而是一堆砖块。 艾伦给降谷零使了个眼色。 降谷零:“…………” 这还不危险?! 于是凑到降谷零身旁,低声提示:“BOSS要和小先生用午餐了,小先生不是经常过来的。” 水原秋偏头对降谷零说:“你看到了,就是这些。”  降谷零下意识:“什么会所?” 艾伦:“里面什么都有!调酒的吧台、保龄球、台球、高尔夫、甚至还能打枪,是VIP会员制度的高级会所。没有会员还进不去。” 艾伦熟练推销:“波本先生,我回头给你办一张会员卡吧?有空来我们会所玩玩啊!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降谷零:“……那就谢谢了。” 真的是在做生意赚钱啊? 降谷零正要多问几句,余光突然瞥见角落里一个独特标记的超大箱子。 那个大箱子与其他箱子隔开了,保护措施做的非常严密。 里面是什么?连装AK的箱子都是随便堆在角落,唯独那个箱子被精心保护起来了。 降谷零又升起了警惕之心。 艾伦注意到了降谷零的目光,跟着望过去,哑然道:“那个啊……” 降谷零开玩笑:“比AK还精心保护,难道是什么易燃易爆需要格外保护的物品么?” 艾伦为难道:“那倒不是,不过的确需要格外保护。” 他望向水原秋,征求他的意见:“BOSS?” 水原秋批准了:“开。” 艾伦手脚麻利地把封条撕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 降谷零谨慎地上前,抬头一看,狠狠沉默了。 这是一个DK快乐箱。 里面是整整齐齐码好的美版限定的游戏卡带、漫画书、两个限量版乐高积木套装。还有一个已经拼好的永生花积木,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牢牢固定住了。  降谷零耸耸肩:“好吧,是我今天来的太冒昧了,没有带上见面礼。小先生喜欢什么?” 降谷零看着他们忙碌,沉默了许久。 “难怪你一直嫌钱赚不够……所以他叫什么名字,我真的不能见一面么?” 艾伦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连忙接过花,指挥下属做事去了。 降谷零问:“你在美国拼的?” 那花还是红玫瑰样式的,看着像是情人节限定款。 降谷零和水原秋退到一旁僻静的角落,下属们以为他们要说机密的事务,都隔得远远的,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男人嗓音沉沉地警告道:“波本,离他远点。” 水原秋听着脑海中弥生高兴的欢呼,紧绷的表情松动许多。 他随意“嗯”了声,把永生花递给艾伦,吩咐:“连同箱子里的东西一起给他送过去。” 水原秋:“不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在水原秋不耐烦要赶人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回国是因为他么?为了那位‘小先生’?” 他看着格兰威特小心翼翼地把永生花拿出来,在手掌无死角地转了一圈,似乎在欣赏永生花的美。 降谷零:就这? 降谷零倏然笑了。 水原秋看他的目光越发不善。 黑发男人的下颌紧绷一瞬,他抬眼望过来,眸中神色不明,表情平静。 “他不管喜欢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会买给他。” 降谷零的笑容越发揶揄:“放心吧,我们也算朋友一场,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懂。” 塑料友谊也算朋友。他和贝尔摩德偶尔还会聊天呢!贝尔摩德给他推荐护肤品和易容道具,他给贝尔摩德提供助眠的建议。 水原秋:“……” 还好弥生看到乐高积木和游戏卡带就兴奋得断开了精神链接,迫不及待地跑去准备空地玩积木了。 还好没听到这句话。 不然又要炸毛。 他还得费心解释一通,弥生至今把他当兄长,水原秋不打算直接一步飞跃。 一步到位只会吓跑弥生,水原秋已经有了实体,不再像前几世那样只能在虚无的精神世界中拥抱弥生,也不再是只能隔着镜子触碰他。 水原秋有的是耐心。 水原秋担心弥生去而复返,又听到降谷零的胡言乱语。 他警告道:“波本,别乱说!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降谷零恍然大悟,一副“我懂”的表情。 “怕组织知道后对恋人不利是吧?行,我会保密的。” 水原秋:“……” 水原秋郑重否认:“我是喜欢他,但话不能乱说。” 降谷零疑惑道:“为什么?你们什么情况。”  这大概就是一个双向暗恋但还没戳破的事情,双方正处于拉扯的暧昧期。 降谷零震撼:“你们还没在一起?!” 水原秋:“是,我正在追求他。” 降谷零:“……行。” 这是想搞地下恋? 水原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我为他做再多也不需要他的回报。这种言论多了,他会有压力。” 水原秋见降谷零沉默不语,索性摊牌:“波本,我信任你,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可…… 紧接着,水原秋又说道:“我喜欢他的事情,别在任何人面前说,就连在他面前也别提。对外他只是我的弟弟,而不是……” 果然还是怕组织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担心组织伤害到他的心上人。 水原秋随口敷衍:“因为他演技不好,我怕他露馅。” 而不是正在接受格兰威特追求的、陷入暧昧期拉扯中的小情侣。 降谷零若有所思。 降谷零没忍住,哦呼了一声。接着又飞快道:“我看不像啊,你们动作那么亲昵,抱来抱去的。” 降谷零疑惑道:“为什么?” 水原秋平静道:“这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了。昨晚躲在巷子里的是你吧?下次要看就大大方方走出来,别躲在角落里当老鼠。” 降谷零细细琢磨了一下水原秋的恋爱事情,很快明悟。  降谷零一怔。 水原秋:“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对组织里的事、当杀手的事,现在一点兴趣也没有。” 降谷零探究地看着他:“因为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想要退出组织?” 水原秋:“组织不是想退就退的。” 何况构建度还没拉满。 但不妨碍他趁早点亮红方的友谊值。 水原秋随口道:“从前我没有机会,现在我只想守在他身边。” 降谷零怔松片刻,追问:“你开安保公司、培养自己的势力、对组织阳奉阴违,都是为了——” 他迟疑道:“都是为了那位小先生?” 水原秋再度确认弥生不在场,听不见降谷零的话。 他毫无心虚之意,爽快一点头:“对。” “我必须有护住他的实力和财力,”水原秋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值得最好的。” 降谷零紧紧盯着格兰威特的每一帧微表情,确认男人说的都是实话。 降谷零心中大受撼动。 没想到格兰威特真的是个恋爱脑,他不仅爱,还爱得深沉! 格兰威特起初只是组织BOSS的一枚不起眼的棋子,随时可弃。 为了心上人,格兰威特硬生生逆风翻盘,从棋子变成执棋人,甚至隐隐有掀了棋局的架势。 降谷零感慨道:“原来如此啊。” 他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让我见一见弟弟君么?我又不会做什么,那什么,情侣双方  弥生欲言又止。 难道不用互相认识对方的朋友么?” 水原秋咂了砸舌,似乎听到组织这两个字就不爽。 而且本体还是“中心人物”,所有人都以他为核心。 但实际上,弥生是去横滨找七濑里绪了解咖啡厅发生的事情了。尽管已经在记忆同步中“看”过一遍,弥生还是想找当事人深入了解一下实情。 当然是因为我们五……不对,是六个人。“会玩”在我们六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啊! 水原秋:“……你什么时候滚??” 七濑里绪很不好意思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连同自己的心路历程都说了。 降谷零笑道:“开玩笑的,不打扰你和小男友过二人世界了,我这就走。最后问一句,组织那边,你打算……?” “我和你虽然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但只是挚友呀,如果被误会是在谈恋爱就不好了吧?” 水原秋以为久野弥生是看见限定款乐高太兴奋,迫不及待从侧门跑去接收礼物,所以才断开了链接。 七濑里绪说:“我担心你社死,所以特意向他们好好解释过了!可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认真听,太宰先生还带头说什么‘你们真会玩’……会玩在哪里啊??” 弥生差点幻视一个他站在中间,其余五人呈五芒星阵容围着他伫立的场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在画魔法阵呢! 第52章计谋 “我会尽快回归。”  久野弥生对于情感问题并不是一点敏锐度都没有,起码他能听出众人围着里绪起哄对的原因,以及中岛敦的未尽之语。 当时,里绪说“我们不止两人”,中岛敦险些脱口而出“三角恋”。里绪反驳得太快,所以他只说了“三角”二字。 问题就出在这。 七濑里绪在慌乱中,只反驳了“三角”中的代表的人数,没能把“恋”也一同驳回。 被迫沦为“海王”的久野弥生只想吸氧。 这不是更糟糕了吗!!他的一世英名啊——! 七濑里绪见弥生久久不语,越发忐忑:“弥生,我是闯祸了吗?” 可是他没说错,也没理解错啊! 是太宰治自己说的“爱情有占有欲,是两个人之间的博弈”,他用大于二的人数作为论据,反驳太宰治,这没毛病吧? 七濑里绪垂头丧气。 见状,弥生强颜欢笑地安慰道:“没事,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里绪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没人知道“海王”就是久野弥生。 七濑里绪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小声道:“可是我们以后是要见面的吧?武侦的社员们早晚会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他委委屈屈地问:“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偷偷摸摸的见面吗?弥生,如果是那样,跟大家共用一个身体时有什么区别呢?” 甚至还不如共用躯体。 起码那样,大家是时时刻刻都能见面、说话的。和弥生也是想贴就贴,虽然都是精神体,  武侦的人正在兴头上,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 弥生连忙制止:“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不要再多费力气解释了。” 不赚钱,哪里来的大房子供人格们居住! 弥生想着房子布局,突然间一愣。 “会见面的。”弥生畅想道:“我们要有一个大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卧室作为私人空间,还要有一个大大的客厅和餐厅,足以容纳所有人休息和用餐。” 弥生温和地问:“等我抽出最后两个人格,也会问他们这个问题。” 他正要顺着那个思路往下细思,就被里绪打断。 “如果再大一点就更好了,我想要一个用来展示乐高的收藏间,秋哥或许需要一间书房和日常锻炼用的健身房,拳击房和靶场之类的倒是可以去家里开的会所……” 但彼此的精神拟态贴贴也很温暖! 他当然想和大家在一起,在不断周而复始的生命轮回中,只有他们始终陪伴着彼此。 “现在反复辩解,只会被大家以为是戳破了事实,你是在心虚。” “那这次的事怎么办?”七濑里绪忐忑道:“需要我再回去解释一下么?” 少年的话语中满是笃定:“反正我们都是纯洁的挚友情,是情同手足的一家人。随着时间流逝,谣言自然会慢慢被澄清的。” 久野弥生被说得心里一软。 “里绪,你呢?” 万万不可! 七濑里绪想了想:“大概是游戏室吧?想和你一起打电玩!” 久野弥生笑着说好,并暗暗发誓要变得更卷。  大家都眼睛是雪亮的,与其多费口舌,不如让他们自己亲眼见到真相。这样就能避免反复提起黑历史,免得重复社死。 七濑里绪恍然大悟,认真点头:“好!” 他悟了! “我现在要去完成委托工作了,”七濑里绪邀请道,“弥生,要一起吗?” 久野弥生欣然应允:“好啊,只要别……”别与侦探社的人见面。 七濑里绪翻开工作薄,念道:“今日委托,替xx小姐送一封情书给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先生。委托人的特别要求是,让太宰治完全读完信且给出答复,无论答复是什么……咦?还有这种委托啊。” 七濑里绪原地顿住远离侦探社的脚步,问道:“对了,弥生,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久野弥生:“……” “对不起里绪我其实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太宰治就交给你应付了!加油!!” 久野弥生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当场落荒而逃。 话说得再漂亮,该社死还是社死! 最近实在不想看见武装侦探社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太宰治! 七濑里绪稍一愣神,久野弥生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捂了捂脸,颇为无奈。果然,弥生受不了社死直接逃跑了。他还在咖啡厅里被包围的时候,就预想到弥生的反应了。 可以理解。 七濑里绪想道,如果是他,他会跑,并且会跑得比弥生还快。 **  久野弥生惊愕道:“哥哥?!” 弥生:“……可疑词汇?” 男人手中的筷子当场断成了两截。 弥生一楞。 弥生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 与弥生面对面坐着的男人听了这话,神情自若地应和道:“嗯,的确是这个道理。” 久野弥生悻悻然,在和水原秋用午餐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水原秋解释道:“太过急切的解释会显得心虚,一直避而不谈,又像是默认。不如折中一下。” 水原秋面不改色:“比如‘挚友’。” 水原秋平静地扔掉断了的筷子,换了一双新的。 水原秋反问:“为什么不直说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对你和七濑而言,用挚友代指你们的关系,还是差了点意思吧?” 水原秋微微颔首:“反驳的时候要坚定,更不要提及任何可疑词汇。” “不小心用力过猛。”他随意地解释了一句,一笔带过自己的失态,问道:“你打算静观其变?” 弥生点了点头:“嗯,反正我们确实只是一家人啊。解释太多反而显得心虚吧?” 弥生:“可我的确和里绪是挚友呀。” 弥生:“怎么折中?让里绪找机会反驳一次吗?” 话锋一转,又道:“可放任自流也不太好。” “啪!”  对他和里绪而言,家人远比挚友一词来的更加准确。 “哥哥说的对呀!”久野弥生宛如醍醐灌顶,双眼亮起,“我这就去告诉里绪!” “不急。用完午餐再去也不迟,别呛着。” 水原秋往弥生的碗里夹了块天妇罗,眉宇间满是从容淡定,神情舒缓。 弥生被水原秋影响,着急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一边嚼着水原秋不断夹到碗中的菜,一边问:“哥哥,这套别苑是你特意为大家准备的吗?” 他在思考留给大家的房间布局时,越想越觉得熟悉。后来再一回忆,惊觉——他心里想的所有布局,都恰好与水原秋在东京的这套别苑对应上了。 弥生不觉得这是偶然,一定是他们之前的某一世讨论过这个话题,而水原秋一直记在心里,在有能力实现后,率先把它变成了现实。 水原秋并未否认。 “这是你的心愿。虽然其他人不会常住,但也会留有他们的房间。” 久野弥生的心弦一动。 少年的鼻尖一酸,很是感动地看着男人,如画一般的眉眼弯弯,双眸闪过水色。 “哥哥……” “不要说谢。” 水原秋提前打断,轻描淡写道:“我为你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 哪有那么多应该! 弥生断然道:“不行!我一定要为哥哥做点什么!” 何况秋哥还特意从国外带回来好多礼物送给他——秋哥还说航线开都开了,带手信很方  “为什么啊?”弥生不解地问:“怎么会想到洗护套装。” 送礼要么投其所好,要么饱含心意,前者是行不通了,后者…… 水原秋在少年殷切的目光下,再度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分钟。许久,悠悠地说道:“不 水原秋平静道:“浴室里的正好快用完了,缺什么送什么,不是最实用的送礼方式么?” 男人面色淡淡:“我没有特别的喜好,不用麻烦了。” “一定要送我么?” 男人似乎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薄唇,淡淡道:“既然如此,送我几瓶洗护套装好了。” 弥生坚定点头:“当然!” 似乎不忍见到少年为难思考的模样,水原秋微微摇头,英俊冷峭的眉眼间隐约透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也对,反正只要是秋哥想要的,送什么都没差。 便,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顺路运过来,算是免费代购。 水原秋还是那句:“随便。” 什么不都要,专门要沐浴露和洗发水??也太日常了吧! 弥生开始思考送什么才能体现心意。 弥生直接问道:“哥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么?” 久野弥生:“……?” 弥生:“真的没有偏好的香味么?” 弥生怒瞪:“不许再说随便了啊!”他威胁道:“再敷衍我,我就送你榴莲味的沐浴露!” 弥生立刻追问:“哥哥喜欢什么香味?” “……好吧。”男人再次妥协。他似是思考了一会儿,说:“想不出来。”如送你常用那款。” 弥生一怔:“哥哥也喜欢那个香味么?” 水原秋没有否认:“嗯,是还不错。” 久野弥生一敲手心:“好,就送这个!我明天就去买。” “我要回归组织做几天任务,这两天会很忙。”水原秋淡淡道,“不如三天后再来,那天我有空,可以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弥生疑惑道:“可是那天是情人节……噢!”他恍然大悟:“情人节人多眼杂,反而不方便行动。能放假!” 弥生经过了和里绪的对话,意识到马甲之间是要定期贴贴的。他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邀约,但表示:“我们得挑不显眼的活动。” 步子得一步步迈,还有两个马甲没出来呢。 可以贴,但先小心谨慎地贴贴。 男人想了想,问:“要看电影么?” 弥生一想,电影院把灯一关,谁都看不见谁,隐蔽!无敌隐蔽! 他连连点头:“这个好,那就这么说定啦。不过那天是周三,我有课。” 水原秋颔首:“嗯,放学后我去接你。” 弥生叮嘱:“别开惹眼的车,穿的普通点。”虽然这点很有难度,毕竟秋哥太过帅气,这是没办法的事。 “好。”水原秋自是无有不应。 久野弥生心想,兜兜转转,结果还是要和秋哥在情人节那天出门。 唔……  但弥生不知道的是。 另外,他还要赶在叔叔下班前回家,好隐瞒半夜三更跑出家门,夜不归宿的事。 没想到机会转眼就来了。 都是情人节了,那自己要不要做个巧克力啊? 第53章思念 久野弥生没做过手工巧克力,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想着得早点动手,提前查查攻略,买好原材料。 另外,他还要赶在叔叔下班前回家,好隐瞒半夜三更跑出家门,夜不归宿的事。 弥生原本打算用完午餐就走,被水原秋带去看了看新到的乐高,情不自禁地摸了两把,瞬间上头了。 久野弥生和水原秋一起,拼了一下午的乐高积木。 水原秋第一次送给他的乐高积木千年隼,弥生早就拼完了,当时还遗憾没有机会和水原秋一起玩乐高。 没想到机会转眼就来了。 直到下午四点半,水原秋才抬手制止了弥生“再玩亿会儿”。 “还没完成呢。”久野弥生眼巴巴地看着尚未拼完的乐高,乐不思蜀。 水原秋淡定道:“放在你的收藏室,等你下次再来。” 有乐高钓着,还怕钓不来小猫? 久野弥生果然上钩,上午还说着“我和其他人一样,暂时不会常来住”。下午就在琢磨下次什么时间过来比较方便。 水原秋坚持要送弥生回去。 在车上,弥生一直低头找手工巧克力教程,水原秋瞥了他好几眼,也没得到回应。 他并不知道弥生在做什么,抿了抿唇,只好沉默地开车。 开到半路,途径商业街时,弥生让水原秋靠边停车。 没得到回应。 他并不知道弥生在做什么,抿了抿唇,只好沉默地开车。 开到半路,途径商业街时,弥生让水原秋靠边停车。 “我这里下车。”弥生解释道:“今天轮到我下厨,家里没什么食材了。” 水原秋拉起手刹,紧随其后,一起下了车。 “我陪你。” 一句“不用”还没说出口,水原秋已经戴好了鸭舌帽和口罩墨镜,搞得像是哪位大明星企图隐藏身份逛超市。 可男人身高腿长,肩宽窄腰,气质本就不凡,这样一来反倒更加显眼。 哪怕他再怎么冷冰冰,也挡不住路人频频回眸,偷看的视线不断在水原秋和久野弥生之间打转。 久野弥生哑然失笑。 “墨镜就不用啦。”弥生笑道:“遮得这么严实,大家还以为你是大名人呢。” 而且谁这么无聊戴墨镜去普通商超啊! 绝对会被围观的! 弥生踮着脚,抬手摘下了男人鼻梁上架着的墨镜。 其实水原秋可以做到无需外在伪装,自然而然地融入人群之中。他是杀手,而在特定时刻不引起过多注目,是杀手的基本功。 他微微低着头,任由弥生的细腻指腹擦过他的耳尖,把墨镜拿走。  例如执行某个任务时,一个孩子突然出现在计划内的预定范围内。倘若收手,就会错过执行任务的最好时机。如果不管不顾,执意执行任务,那个孩子必定会受伤。 弥生摘下墨镜后,果然没有再说“我自己去就好”之类的话,而是默认了水原秋的陪同。 久野弥生认真挑选着蔬菜果肉,水原秋把购物车横着靠在过道一侧,人侧着站在少年身后。 水原秋认真看过,手指向左。 这种自然且亲昵的态度,远远看过去,谁还分得清他们是兄弟还是情侣。 两个人并肩逛超市。 起码诸伏景光分不出来。 诸伏景光在组织里的代号是“苏格兰”,他作为狙击手和格兰威特合作过几次。两个人在合作时有商有量,没有背刺也没有给对方拖后腿,合作颇为愉快。 仅限于组织内临时搭档的话,诸伏景光对水原秋的印象还算不错。 水原秋推了辆购物车,跟在弥生旁边。 又是一个“以退为进”的小技巧。 格兰威特看似从不手下留情,对组织下派的任务向来百分百完成,从未失手。但诸伏景光看得出来,格兰威特还是有原则的。 弥生就把左边那个丢进购物车。 弥生无知无觉,还拿着两颗菜问水原秋哪个比较好。 他的左臂搭在购物车的车把上,右臂揽着少年的肩,几乎将他圈进怀里。 他把墨镜还给水原秋,水原秋接过,随手丢回车里。 诸伏景光是来给安全屋采购生活物资的,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久野弥生和格兰威特。  诸伏景光是犹豫过的,他想要叫停,却找不到好借口——组织的行事作风,可不会管一个孩子的性命。 出乎意料之外,在诸伏景光说话之前,耳麦里率先传来格兰威特的“暂停行动”指令。 直到幼童跑离任务范围,脱离了危险,格兰威特才重新迅速地找到一个突破口和下手的时机。 任务依旧完成得十分完美,上报任务过程时,格兰威特对那个幼童只字不提,淡漠得仿佛不是他下的令。 因为这件事,诸伏景光一直对格兰威特另眼相待,觉得大家对他的评价有失偏颇——格兰威特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冷情冷血的男人。 在私下与降谷零互换过情报后,他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过…… 诸伏景光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有看见格兰威特了。 一周前,诸伏景光与降谷零私下见了一面。 景光从降谷零那里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对格兰威特的目的有所耳闻。 他听说格兰威特在组建自己的势力,最近还借口“挖石油”搞失踪,让zero一度怀疑格兰威特私下在筹备一个大招,准备搞大动作。 如今在超市偶遇…… 诸伏景光有些不敢置信。 正在小情侣温温馨馨逛超市的人是格兰威特?? 这是情侣同居买菜做晚饭吗? 诸伏景光是觉得格兰威特没那么无心无情,但也没想到会看见格兰威特如此居家的一面!  他用着本体,本体的感知没有水原秋敏锐,因此并没有察觉到方才的窥视。 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对格兰威特是个冷酷杀手的滤镜碎了。 他皱着眉头将四周都扫了一眼,来往的只有普普通通的路人,偶尔也有几名路人偷偷回头看他和弥生,都是出于好奇,并不带着恶意。 而武田川吉当教官的那两年,诸伏景光和友人们正好在警校中受训。 水原秋沉吟片刻,再次环视一周,依旧没有发现。 诸伏景光感觉有什么东西悄悄碎掉了。 “……哥哥?”久野弥生见状,小声地问:“被谁盯上了么?” 诸伏景光认出了那位少年。 诸伏景光会记得久野弥生,还是因为武田川吉为了照顾病中的久野弥生,主动从忙碌的刑警一职中暂退,去了警校当了两年教官,直到弥生复学,武田川吉才回归一线。 少年看向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未来的大英雄,弥生还有一双与自己相似的凤眼。 他还会挑菜的好坏! 那是武田川吉的侄子,久野弥生! 当时被大家调侃过,诸伏景光不可能忘,也绝不可能认错! 突然,水原秋倏地侧身一挡,抬眸,眼神极冷。 毕业那天,久野弥生还跟五个人一起合过影。 等被格兰威特半揽着肩膀的少年侧过脸来,诸伏景光更是瞳孔地震。 诸伏景光满眼惊愕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不同于昨夜,降谷零之所以会被极快发现,是因为那里太过安静,并且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可超市不同。超市人多眼杂,干扰项太多了。 “或许是路人的视线吧。”水原秋说道。 他与弥生对视一眼。 ** 诸伏景光探了探头,确认格兰威特和久野弥生推着购物车离开了。他快速系好了第三次“被动”松开的鞋带,依旧心有余悸。 没想到格兰威特竟然和弥生认识,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格兰威特注视着少年时,神色缓和,目光温柔,唇角是带着笑意的。 察觉到被窥视时,第一反应也是把少年护在身后。 硬要解释成是对家人的关心和保护也不是不行。 ……不过,诸伏景光还是觉得像情侣。 不可能是亲兄弟,久野弥生是独生子。至于弥生有没有表兄弟…… 这个回头再查。 诸伏景光迅速起身,低着脑袋,快速挤入人群中,混在路人之间离开了这间超市。 物资哪里都可以买,格兰威特明显有了警觉,再留下很可能会被抓个正着。 事实证明诸伏景光的决断是正确的。 在他离开的三十秒后,久野弥生和水原秋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了。 他们把方才没能看到的视线死角扫了一遍。 “没有。” 弥生问:“会不会真的是路人?” 水原秋:“也可能只是跑掉了。要追么?”  情人节的前一日。 水原秋:“你落下的礼物。” 弥生原本打算买巧克力和模具,可水原秋就跟着自己,当着他的面买岂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那是由水原秋亲手拼成的, 他悄悄走过去,探头一看。 久野弥生提前去超市买好了原料和模具,晚餐后,拎着手机和一堆材料进了厨房。 结完账,水原秋把弥生送到距离家最近的一个拐弯口。 武田川吉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见他这么大阵仗,十分好奇。 弥生与他道别,拎着东西准备开车门下车,手里就被男人塞进一个礼袋。 永生花的大小适中,很适合当做书桌的摆件。它被固定好底座,妥善地放置在透明盒子中。 他决定等自己一个人时再来买巧克力,因此只买了点零食,没有去看巧克力。 在繁星下,凉风中,在某一个思念弥生的月夜里。 “别忘了这个。” 第54章证据 水原秋:“好。” 送给秋哥的沐浴露,也是之后再单独来买。 久野弥生拉开袋子探头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束漂亮的玫瑰永生花积木。 弥生看了看时间,摇头道:“算了,耽误久了,回家就太迟了。” 弥生问:“这是什么?” 少年围着围裙,正在把黑巧克力切碎,倒进小锅里隔水加热。 手机就架在一旁,上面是被暂停了的手工巧克力教程视频。 这是在做情人节巧克力?! 武田川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弥生有喜欢的人啦??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武田川吉也不进去,就杵在厨房与客厅的过道那里,默默探头往里看,心中百感交集。 莫名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久野弥生是第一次做巧克力,就算事先把网上找到的教程看了一遍又一遍,真正上手时依旧免不了慌乱。 眼睛会了,脑子还没会。 他也不懂,明明是按照教程一步步来的,怎么视频里的博主可以轻轻松松融化出完美的巧克力液,他就不行。 弥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巧克力液准备好。 他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巧克力浆抹在模具的内壁和底层,谨慎地守在一旁,见有些凝固了,便端起模具,准备放进冰箱冷却定型。 一转身,差点被站在厨房门口的武田川吉吓得整盘巧克力都甩出去。 “叔叔!” 弥生连忙端稳模具,埋怨道:“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武田川吉笑着打趣:“这是给谁在做情人节巧克力啊?” 弥生唰地红了耳根,明明他和水原秋之间什么都没有,但是一被调侃,他就觉得哪里都  好像他主动给水原秋制作巧克力的举动,也染上了情人节的旖旎色彩。 武田川吉退了几步让出过道,凭借身高,一眼扫过被少年小心护着的巧克力半成品。 “怎么只有一个底?”武田川吉疑惑地问,“不是倒满,等模具定型凝固就好么。” 武田川吉跟进去,故意在他身后大声叹气道:“唉!孩子长大啦,偷偷藏着心上人不告诉叔叔,还……” 还说?! 不对劲。 弥生一怔。 弥生没解释,随手合上冰箱门,转移话题道:“叔叔你还挺懂……明明是个从不下厨的人。” “跟情人节没关系!我这是义理巧克力,不是本命巧克力。”弥生侧着身体从空隙里挤了出去:“叔叔快让一让,我要把它放进冰箱冻着。” “姐姐还没跟姐夫在一起的时候,情人节给他送过巧克力。”武田川吉揶揄道:“她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这是义理巧克力’。” 弥生气恼,转头瞪他。 弥生扭头看着他,想了想,问道:“是因为叔叔给喜欢的人做过巧克力么?” 武田川吉大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懂吗?” 说完,少年哼了一声,又钻进厨房里了。 武田川吉摇摇头:“我是看姐姐做过。” 弥生在叔叔的目光下,绯色渐渐从耳根蔓延至面颊上。 他羞恼道:“就是义理巧克力,我和妈妈的情况不一样!”  武田川吉真就不怕,接着往下说:“……还骗我说是义理巧克力,跟他母亲骗我时一模一样。” 弥生抓狂道:“真的是义理啊啊啊!” 武田川吉:“我不信,你前几年都对情人节不屑一顾,今年倒是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了?” 弥生放下材料,用力推着武田川吉的背,把他推到回二楼的楼梯口处。 “叔叔难得早下班,快点回房休息吧!” 武田川吉:“哟,害羞了,这就要赶我走啦?” 弥生:“……” 弥生无奈道:“真的是为了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才制作了义理巧克力。你、阵平哥、研二哥,大家都有份的。” 武田川吉摸了摸下巴,狐疑道:“没骗我么?其实我是很开明的家长,你要不是休学养了两年病,现在也该读大学了,谈谈恋爱没什么。只要是个正经人,不是那种举止轻浮、品行不端的混子……” 弥生:“快回房!!” 武田川吉被迫上楼,妥协道:“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弥生仰头喊道:“真的是义理,叔叔你不要乱说乱想啊!” 武田川吉很随和,背对着弥生一挥手,潇洒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弥生:“……” 感觉背了一口锅在身上。 弥生掉头回了厨房,对着岛台上面摆着的一大堆材料开始头疼。 话都放出去了,不做就显得心虚了。  他小心翼翼地给巧克力脱模,最后将它们分装在礼盒中。 情人节当日。 这是起了还是没起? 他连校服都没换,胡乱洗漱完就跑下楼。 他从不同模具中各挑出一个,挨个咬了一口。 好吃! 第二天清晨。 弥生差点喜极而泣,还好没翻车。 而且说的也有道理,总要感谢一下大家对他的照顾。 武田川吉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才敲一下,卧室门就因为敲门时的力道而向内自动打 好在弥生担心翻车,原材料准备得足够多,就连一模一样的模具都买了好几个,起码不用大晚上跑去超市买材料。 武田川吉打着呵欠起床,路过久野弥生的卧室,瞥见卧室门开了一条小缝。 太阳刚刚升起,闹铃都还没响,弥生就睁开了眼睛。 弥生把定型好的巧克力从冰箱里拿出来,模具挑得是最常见的圆球形状,这样方便包裹夹心。 ** 弥生还准备好了包装用的礼盒。 弥生很担心制作失败,一晚上都念着冰箱里的巧克力。 久野弥生在厨房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几乎用光所有买来的材料,才把装有巧克力的模具放进冰箱里冷冻定型。开了一大个缝隙。 武田川吉索性彻底推开了门。 “弥生?你起了吗。” 武田川吉站在敞开的房间门口,视线往内一扫弥生的卧室。 没有人在卧室内。单人床上的被子乱糟糟地团在一起,书包还挂在衣柜旁的挂钩上。 弥生的卧室都是由他自己打扫,武田川吉平时也不怎么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少年的卧室。 变化……好像有点大。 武田川吉的目光,久久停在书桌上,那里摆着一束积木做成的玫瑰永生花。 七朵玫瑰被错落有致地插在积木搭成的净白花瓶中,玫瑰花间还用绿叶和不同颜色的小花作为点缀。 花瓶整体并不大,可以放在桌角,不会占太多地方。 武田川吉知道弥生喜欢乐高,也知道弥生会自己攒钱买乐高,比如展示架上的机甲和千年隼。 那台小机甲还好说,大号千年隼可不便宜。武田川吉记得自己没给弥生买过,也没听说谁送了他千年隼,既然如此,那只能是弥生自己存钱买的。 那束积木花是好看的,但不是弥生会选择的款式。 弥生会买机甲,会买超跑,会买宇宙飞船,连积木小人都买过几个,唯独没见他买过花。 是别人送的吧? 武田川吉感慨道:“花都摆在房里了,这还嘴硬。真是跟姐姐一个性子。” 他摇了摇头,伸手替弥生把房门合上,下楼后直奔厨房。  武田川吉应了一声,开车去上班了。 “早。” 弥生的余光瞥见武田川吉,停下夹巧克力的动作。 少年根本不上钩,动了动手腕,神态间没有半分不自然,理直气壮道:“既然是义理巧克力,大家当然要一样才好。” “一盒是叔叔的,另外两盒是阵平哥和研二哥的。” 武田川吉百思不得其解,临出门前,手里还被塞了三个小礼盒。 警视厅。 难不成真是弥生自己买的? 武田川吉拎着两盒巧克力,走到爆破组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把松田阵平以及萩原研二喊了出来。 “我没追人!” 那花…… 果然,弥生正在餐桌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分装巧克力。 武田川吉挠挠脸颊,试图套话:“你给心上人准备的巧克力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弥生,追人要动动心思啊。” 弥生仔细叮嘱道:“记得帮我交给他们哦。” 弥生气呼呼地:“都说了是义理巧克力啊。” 武田川吉看着那些大小、款式都相同的礼盒,以及一模一样的黑巧克力球,惊讶道:“还真给我们准备了?” “叔叔早安。”  “警部,是有任务么?”萩原研二问道。 “今天暂时没有任务。今天街上人多,隔壁科室又在申请支援,回头我们还得派人出外勤支援他们巡逻。” 武田川吉往两人一人手里塞一盒。“拿着,这是弥生给你们的义理巧克力,还是他亲手做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惊疑不定:“弥生会做巧克力?!” 松田阵平警惕道:“他在搞什么?里面没放辣椒或芥末吧。” 武田川吉耸了耸肩:“我可不知道,他昨天特地把我赶上楼,不让我看来着。” 松田阵平闻言,越发警觉。 倒不是他不信任弥生,而是他们跟弥生认识了好几年,都没见弥生在情人节送过什么东西。 突然来这么一下,总觉得是恶作剧。 毕竟去年过愚人节的时候,他和研二就被弥生送来的怪味蛋糕整蛊过。 松田和萩原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 萩原研二说:“警部,不介意我当场拆开吧?” 武田川吉恍然大悟,如果是整蛊,那弥生的古怪行为就说得通了。 他毫不犹豫道:“拆!如果他捉弄你们,我就帮你们回去教训那小子。” 主要是他也吃过那个怪味蛋糕,如今,他也不敢吃,不如先让松田和萩原替他探探路…… 武田川吉一点儿也不心虚,表情自然,仿佛他的柜子里没有一盒同款的巧克力。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不知情。 他们拆开了礼盒,小心翼翼地一人吃了一颗。  武田川吉就拿了一颗,果然没有夹心。 武田川吉:“他把巧克力冻了两次!第一次只用勺子沾着巧克力浆做了个底,没有全部注满。如果只是单纯的巧克力,不需要这么麻烦吧?” 正巧有一名女警来给萩原研二送巧克力,萩原研二火速接过,道谢。走完流程后,迅速 松田:“……呃,还不错?” 三人面面相觑,武田川吉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只有巧克力么?没有夹心之类的东西?” 松田阵平纳闷道:“不就是一个义理巧克力,搞这么复杂?” 武田川吉惊异:“这就奇了。他还真的是在做义理巧克力啊?” “没有,就是普通的巧克力。”萩原研二举起手里的礼盒:“还有很多,警部,你要试一颗么。” 松田和萩原:“啊?” “怎么样?”武田川吉着急问道。 武田川吉:“……没问口感,我是问,没有古怪的地方么?” 萩原研二:“可我们的确没有吃出夹心。他不会是在掩盖什么吧……” 两人齐齐摇头。 萩原:“有点苦。这是黑巧吧?弥生不是嫌苦,从来不吃黑巧么。” 口感细腻顺滑,浓郁的可可香,是非常正常的黑巧味道。 武田川吉用上了身为刑警查案的态度,严肃着脸,细细回忆了一番,沉声说道:“弥生一定偷偷做了两种不同的巧克力!” “不对劲!” 两人细细品了一会儿,一个比一个茫然。把女警拉住,和武田川吉、松田阵平一起围住她,向她询问疑点。 女警小姐姐一听就笑了。 “这是在做夹心巧克力吧?” 果然! 三人连忙问:“夹心巧克力要怎么做?” 女警:“先做一层底,凝固定型后,再倒入夹心,最后用黑巧封层,区别只在于夹心是什么馅。”她想了想:“这种做法大部分都是做酒心巧克力。” 武田川吉沉吟片刻,实在忍不住“查案”的欲望,偏头对松田阵平说:“帮我顶一会儿班!” 松田阵平:“?!警部,你去哪儿——” 武田川吉回头喊道:“他只能做一份酒心巧克力,家里一定有剩下的线索,我回现场找作案证据!” 松田、萩原,连同那名女警,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武田川吉跑远。 女警好奇问道:“你们在查案吗?” 又有什么大案件啦?可查案怎么不叫上搜查一课。 萩原研二讪讪笑道:“没有案件……武田警部是职业病犯了,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罢了,没事没事。” 好不容易才把八卦的女警哄走了。 萩原研二问松田:“小阵平,你说弥生这是在做什么?” 松田阵平漫不经心道:“谁知道。总不能是给暗恋的人做巧克力,被武田警部发现后,就拿我们挡枪吧?”  “还有一点,他着急上学,没来得及洗模具。我拿起来观察过,在模具边缘看到了白色巧克力的痕迹。” “我昨天上午还从冰箱里拿牛奶热给弥生喝,确认里面没有任何酒!我很久没喝过威士忌了,那酒还是格兰威特12年,算是威士忌入门酒了,我也挺喜欢这款酒……弥生的品味不错,会买。” 萩原研二提醒:“警部!话题歪了!” 武田川吉又一次开车回到了警视厅。 一个半小时后。 萩原:?? ——真被我/小阵平猜中啦! “白巧……?”松田阵平说,“可我们都是黑巧啊。” 武田川吉侃侃而谈,开始阐述他发现的证据:“冰箱里还有半瓶启封后没喝完的酒瓶,巧克力倒是用完了。” 萩原研二总结完,迟疑道:“警部不是说弥生最初是用黑巧做底?那么酒心巧克力的表层应该是黑巧才对。” 武田川吉也很苦恼。 松田:?? 武田川吉轻咳一声,把歪了的话题扯回来。 ** “所以说,弥生用黑巧给我们做义理巧克力。用白巧给心上人做本命巧克力?” 松田阵平问他“查案”的结果,武田川吉笃定道:“他拿你们挡枪呢!”  “难道他做了三种不同的巧克力?那个小混蛋,一个情人节都能搞出这么多花样!” 武田川吉叹气:“他到底要送多少人?还分样式来送!” 松田阵平安慰:“只是巧克力样式不同,不一定就是本命巧克力。” 武田川吉把弥生卧室里的变化说了出来。 松田:“玫瑰花?” 萩原:“千年隼?”?两个都有问题? 武田川吉目光一凛,沉声道:“轮流说,松田,你先。” 松田阵平开口道:“有一次我、hagi、弥生,我们三个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电影的男主人公送女主一束鲜花。弥生当时在开小差,用手机刷乐高的官网,看有没有新品……” “当时,他就说送鲜花,不如送积木花。” “我和hagi还笑他乐高瘾犯了。” 萩原研二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武田川吉心想,弥生有喜欢的人一事看来有大概率是真的了。 他又问:“萩原,你呢?千年隼有什么问题么。” 萩原研二说:“圣诞的时候我说要送他千年隼,他说已经有了的时候,我以为是武田警部买的。” 武田拧着眉,否认道:“我没买啊!” 萩原:“可是弥生攒的零花钱买不起啊。” 萩原研二知道少年存了多少钱,就是知道他存的钱不够,又想要,圣诞才会想要送给他。 按照价位来说,千年隼旁边那个小号机甲,才是弥生自己买的吧。  松田阵平:“很有可能。” 萩原研二猜测:“是谁送他的圣诞礼物吧?” 久野弥生对叔叔的脑补毫不知情,他特意分出意识登录了小林的马甲号,将巧克力亲自送到了七濑里绪手上。 “都是一家人,瞒我有什么意思!”武田川吉幽幽道:“今天可是情人节,弥生最好别被我抓到偷偷出去约会!” 武田川吉:“可弥生不愿意承认啊。” 第55章计划 警视厅里的三人正在讨论某个小混蛋的“地下恋情”,商量着要不要去各大商场蹲守,抓他个现行。 这样好像不太道德。说到底,还是他们三个人太八卦,太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弥生动心了? 好想见一见。 另一头。 久野弥生对叔叔的脑补毫不知情,他特意分出意识登录了小林的马甲号,将巧克力亲自送到了七濑里绪手上。 他们照例避开了大众视线,在无人的角落交接礼物。 弥生把礼盒交给白发青年。 “里绪,这是送你的礼物。” 闻言,七濑里绪手忙脚乱地接过,问道:“谢谢弥生,可是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弥生坦然道:“今天是情人节呀,我来送义理巧克力!是我亲手做的哦。” 七濑里绪很捧场地“哇”了一声,小声地鼓掌欢呼:“弥生好厉害!”又问道:“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弥生像被表扬后兴高采烈的猫崽子,洋洋得意地昂起头。 他爽快道:“当然可以!你快试试合不合口味。” 七濑里绪拆开包装,小礼盒里装着若干颗白色的巧克力球,小巧精致。 他拿起一颗,轻咬一口…… 他拿起一颗,轻咬一口。 白巧没有黑巧的苦涩,入口味道醇正,带着一丝甜味。白巧包裹着蔓越莓果肉,口感更加丰富。 是七濑里绪喜欢的味道。 七濑里绪的双眸中满是惊喜,笑容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弥生:“喜欢吗?” 七濑里绪重重点头:“嗯!超喜欢!” 弥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对着教程做了一晚上呢。” 七濑里绪只吃完了最初拿出来的那一颗,就把礼盒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抱在怀里。 “我都不记得情人节了,没能给你准备巧克力……”七濑里绪惭愧地想了想,说:“要不然,你今晚再来一趟吧?我下午现学现做,做一份给你。” “不用啦。” 弥生拒绝了几次,见七濑里绪一副恨不得当场冲回公寓厨房的样子,连忙拦下。 “或者,你可以等下个月……?”弥生说,“不是有那个说法么,三月十四日是白色情人节,用来回礼的日子。”  他目光坚定:“我一定会在那之前学会制作巧克力的。” 【和谁有约?】七濑里绪问道。 经过一晚上的磨练后,他早已将制作手工巧克力的步骤了然于胸,他又可以和七濑里绪共用一具身体,到时候指导一下并不是难事,里绪快要翻车时,他也能紧急救一救。 小林的笑容越发热情:“谢谢,太谢谢啦!” 弥生暗暗失笑:“又不难,不会我可以教你嘛。” 【秋先生呀。】弥生说,【他最近已经在慢慢回归组织啦,一大堆事情压着,之后就没 他静默片刻,似乎在听谁说话。 他问弥生下午有没有安排,如果没事,他想接弥生来横滨,去织田作家蹭顿咖喱饭,蹭完饭再送弥生回去。 小林把客户好评表仔细塞进邮递员的小挎包里,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 片刻后,七濑里绪对小林说:“弥生让你回头也给他拿一张,他也给你好评。” 七濑里绪完全没想到弥生会拒绝,这可是织田作的咖喱饭! 而且,有约……? 七濑里绪拿过小林的客户评价表,在满意度上勾了五颗星,签了字,把评价表还给小林。 从东京到横滨坐新干线只需要半小时左右,来回一小时,交通很便利。 弥生支吾一下,很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吧,下午有约啦。】 弥生送完巧克力就撤出了小林的账号。小林的智能系统接管身体,他朝白发青年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热情笑容:“给我一个好评吧,七濑先生!” 七濑里绪恍然大悟:“好!” 七濑里绪目送小林走远,又站在原地,与识海内的弥生说了几句话。有聚的时候了,唯有今天稍微有点空闲。】 弥生解释道:【酒厂情况比较复杂,咖喱饭什么时候都能吃,秋哥可能明天就要出任务了。时间上,他那边比较急。】 七濑里绪细细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点头表示理解,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弥生:【看个电影吧……?到处都是人,我和秋哥也不想挤人堆里,安安静静看电影最舒服了。】 七濑里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只好顺着弥生的思路往下想,赞同道:【而且电影院的灯光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旁边坐着谁都不知道。】 里绪果然懂我! 弥生很是激动,小鸡啄米式连连点头:【是的,这样多安全!】 七濑里绪叮嘱:【但是也很适合暗杀,记得注意安全。】 弥生乖巧应道:【好噢。】 他们交谈了几句。弥生一整晚都在记挂巧克力没睡好,他担心看电影时困到睡着,想要在课上偷偷补觉,于是飞快告辞回去补觉。 七濑里绪独自一人回侦探社。 自从在太宰治面前脱口而出“首领”之后,太宰治仿佛一夜之间想通了什么,主动找上门,问七濑里绪要不要加入侦探社。 七濑里绪和弥生讨论过。 两个人一致决定加入也挺好,在横滨单打独斗一段时间还可以,如今港口Mafia已经注意到了他。与其等着森鸥外找上门试图招揽他,不如直接跟着太宰治跳槽到对家,跟着太宰  没想到弥生没空,那就只有他自己去了。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通过了测试,正式加入了武侦,和中岛敦一起由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带着熟悉侦探社工作。 他没有打扰大家,手里提着礼盒,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置上。 有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作为担保,福泽谕吉让国木田独步对七濑里绪进行了入社测试。 这一声像是发出某种信号。 礼盒底座与桌面轻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横滨的三大组织:那么多次轮回,港口Mafia待得次数够多了,是死也不会回去的了。异能特务科……不熟,而且也不想变成安吾那样的社畜。 治一起给港口Mafia捣乱添堵。 唯有武装侦探社,是他们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七濑里绪喜欢这样的气氛,没有Mafia的肃穆和庄重,带着普通人生活的烟火气息。 昨天下班前,织田作之助就叫住七濑里绪,说自己明天会做咖喱饭,邀请他带着重要的“挚友”来家里吃晚饭。 大家有条不絮地工作着,就像以往平凡的每一日。 在回侦探社的路上,七濑里绪还在想,回去后要及时告知织田先生,免得他准备太多食材。 七濑里绪推开办公室的门,虽然是节日,但一侦探社的人都是单身狗——谷崎兄妹属于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因此没有人休假,都在办公室内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进门的白发青年。 太宰治还在旁边起哄,说织田作的特质咖喱饭有多美味。  刚刚还一副各自忙碌姿态的社员们,突然集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唰唰写字声、键盘声、轻微交谈声……就连风声,都仿若停歇了。 整个办公室顿时变得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七濑里绪吓到了,坐下的动作一下没收回,转椅的滚轮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两圈。 这一声倏然打破寂静的氛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七濑里绪就被众人一拥而上围住了。 “哇!好精美的礼盒,是挚友送来的礼物么?” “原来挚友会送情人节礼物啊。” “里面是什么?该不会是挚友亲手做的巧克力吧?” “啧啧啧,什么绝美爱……挚友情!” 七濑里绪:“……” 为什么大家的每一句话里都有“挚友”二字,而且语调如此奇怪。 白发青年被人群包围着,坐在转椅上,站又不是,坐又不是。 太多人了。 七濑里绪唰地把兜帽戴上,死死低着头,感觉社恐下一秒又要犯了。 “你、你们……” 七濑里绪深呼吸几下,强装镇定:“你们原来一直在盯着我。” “七濑桑真是容易害羞啊。”谷崎直美感慨道。 与谢野晶子倒是没上前凑热闹。 她抱臂依靠在医务室的门前,悠然注视着不远处死活不抬头的白发青年,懒懒道:“大家都让一让,再围着他,我们的新人就要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与谢野,好样的! 而且,大家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那位谜一样的挚友君究竟是脚踏N条船还不翻车的海王,还是单纯的好朋友被暗恋而不自知。 当然是因为除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知道久野弥生的名字,其他人至今都不知道“挚友君”的名字,七濑里绪也不肯说,只说正式见面时再介绍。 他不仅反驳,还科普道:“情人节的巧克力分为义理和本命,这是义理巧克力。” 岂料,七濑里绪摇了摇头:“你误会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让开了。 青年的神情有几分自豪,很快又收敛起来,纳闷问道:“大家为什么要频繁提起‘挚友’二字?” 七濑里绪点了点头:“嗯,是他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很美味的!” 与谢野:“只是一个代称嘛。” 七濑里绪松了口气。 大家热切地看着与谢野,希望她能多问点东西出来。 众人:!! 与谢野:“……他亲口说的义理?” 这一口瓜,他们武侦一定要吃上! 他倒是不讨厌这样,就是太突然了,一下子无法适应。 与谢野走上前,拍了拍青年的肩,问:“是那位‘挚友’送你的么?” 与谢野不负众望,张口便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情人节送巧克力啊……据我所知,这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哦。”  七濑里绪点点头。 与谢野:“其他人呢,大家都有吗?” 是在问秋先生他们吧?秋先生是有的,相原先生和小真还没被抽出来,所以遗憾痛失一次情人节巧克力。 就目前而言…… 七濑里绪再度点头:“都有的。” 侦探社众人面面相觑,更加分不清挚友君到底是好友还是海王。 而且,七濑的表现实在太难以理解了。 他一边说着“只是朋友”,一边展现出远超普通朋友之间的了解和亲昵态度。 就像这次,巧克力是挚友君做的,又不是他。 但白发青年就是能自然代入挚友君的视角,眉眼间满是自豪和喜悦,仿佛他也在巧克力的制作中出了一份力。 大家不懂,没有瓜吃,也不好意思揪着人问个不停,就地散开,真正各忙各的去了。 七濑里绪见织田作之助要出门,连忙跟了上去。 “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里绪,怎么了?” 七濑里绪把弥生要和秋先生去看电影的事抹掉姓名,告知了织田作,末了,满怀歉意道:“我以为他今天一定有空,就没有提前跟他说。实在抱歉,织田先生。” “那就下次再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一向寡淡的表情似乎起了波澜,迟疑着问道:“比起这个……他们两个人,约好在情人节这一天去看电影?”  织田作之助却自然而然地接过:“弥生,对么?” 剧本组都是这么恐怖的么?要不是这辈子他们和弥生都有了各自的身体,精神体共鸣、隔空共用身体的事又太过离奇,否则他们是多重人格的事一定会被立刻揭穿吧。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他’是谁了?!”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只有我、太宰、安吾,三个人知道。你不愿意透露那个少年的身份,我们也保守了这个秘密。” “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看了你的隐私。” 七濑里绪点点头。他看了眼四周,凑上前,小声道:“另一个人的身份不太方便露面,弥……” 毕竟按照时间推论,是乱步先一步找到‘米花’这个线索。太宰也已经查到了,久野弥生就住在米花,正是七濑里绪从米花医院炸弹案中救下来的人。 织田作:“但我觉得,乱步先生或许猜到了点什么,只是什么都没说。” 织田作之助索性坦白:“我捡到你的御守后,带着它去了Lupin,安吾也在……你也知道安吾的异能力,抱歉,我们当时想看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就看了留在御守上面的记忆。” 七濑里绪差点没站稳。 织田作之助锲而不舍地问道:“所以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一起看电影?” 七濑里绪嘴太快,把弥生名字的第一个读音念了出来。他本打算打住,换一个代称。 七濑里绪震惊:“您怎么知道?!” “没有看到其他的事情,只看见了一个少年在灯下给你缝制御守,听到了别人喊他的名字。” 七濑里绪紧张得想吸氧。  还专门在情人节这一天。 事已至此。 七濑里绪也没必要再找复杂的代号指代了。 他老实道:“弥生是和秋先生约了去看电影。秋先生的工作比较危险,日常又很忙碌,只有今天才恰好有一天假期。” 织田作之助:“那为什么是电影院?” 七濑里绪:“电影院灯光昏暗,方便隐匿身份,其他地方人太多了。秋先生暂时还不能在光明正大地和弥生走太近,会有危险。” 多次强调危险,看出来这位秋先生的工作不简单了。 织田作之助被说服了,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在楼下咖啡厅见到太宰治时,织田作之助把七濑里绪的说法统统告诉了太宰。 太宰治拍案而起:“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啊!想隐匿身份,为什么要去电影院,难道电影院的人就不多了吗?!” 织田作之助满眼茫然:“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太宰治被哽了一下。 太宰治苦口婆心道:“电影院只是关灯,又不是掐掉所有监控设备。后台工作人员可以把每个人的脸和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要是为了保护,就根本不应该见面!躲在暗处替他把控好周围的风险,替他除去危险因素,不是更好?” 织田作之助:“可是真的很想见一面的话,那也没办法吧?” 太宰治振振有词道:“既然如此,何必挑在情人节的电影院?街头巷口见一面,酒吧接  万一是误会,久野弥生的确在和秋先生进行朋友聚会,七濑里绪可以用出差路过的完美借口,顺势插入其中,和他的挚友们一起过情人节。 这样不好吧? 万一捉奸在场,七濑里绪也可以早点死心。顺便让他知道,他的挚友们早就背着他好上啦! 若是放在平时,他可以再多想一想,找找线索或者派人去蹲守、查进场的人。可现在时 太宰治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这让他怎么说。 织田作之助止言又欲:“……呃。” 首先,七濑里绪至今还没认清自己的心,但他对久野弥生有特殊感情是实锤的事。 这是一次让七濑里绪认清本心、认清久野弥生为人的机会——哦,现在又多了一个秋先生。 问题只在于,东京米花町这么多电影院,他们会挑哪一家? 太宰治垂眸思索了几分钟,鸢瞳唰地亮起。 “如此暧昧的环境和氛围……织田作,你信不信,那个秋先生买的一定还是情侣座的票!” 太宰治计划好了一切。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嗯……” “我要找个借口,带里绪去一趟东京!”他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让里绪亲眼看看,他的‘挚友们’在背着他偷偷谈恋爱!” 太宰治可以排除大部分电影院,但也只能做到圈出几个可疑的地点。 头的时候碰个杯,就足够了!”间不够…… 只能拉外援了! 太宰治想通了,当即严肃着一张脸,对织田作之助沉声道:“织田作,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织田作之助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 “你说。” 太宰治:“帮我去买两大袋粗点心,再去三丁目街口那家甜品店买几个大福,品种可以多,但一定要有一个红豆馅。” 织田作之助:“……?” “为什么要买这些?” 一边问着,织田作之助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出发了。 太宰治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目光深沉。 “因为要拿去贿赂乱步先生。” 全部的现有线索一递,地图往桌上一展开,再把乱步先生喜欢的粗点心和甜点往他手心一塞。 最后诚心诚意地说几句好话,请名侦探帮帮忙,乱步一定会答应的。 有乱步先生出马,还怕找不到人?! 第56章心动 整整一天,久野弥生都在婉拒同学送的巧克力中度过。 他原本一个都不打算要,可他拒绝了本命巧克力,没能拒绝掉同学送的义理巧克力。 毕竟同学都说这是友情向、为了感激往日里的关照而准备的巧克力,再拒绝就显得太过  总算是没有变成去年那样,带着满满一书包巧克力回家的盛况。 弥生好好鉴别过,但凡是用义理的名头送本命巧克力的人,他一个都没接。 DK就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吗! 弥生每一个都认真诚恳地拒绝了。 至于其他前来送巧克力的人……大部分都是红着脸,试图委婉告白的女孩。 接着把纸条反手甩了回去。 弥生:!! 最后一堂课时,弥生就感应到了水原秋的靠近。他确认好地点,背着讲台上的老师偷偷摸摸把书包提前收好,坐等放学铃。 弥生展开一看。 后座的内藤看见了,丢了个纸条到弥生桌上。 弥生拿起钢笔,在纸条上“唰唰”回道:【不算正经约会啦,只是聚会。是我的一个兄长来找我玩,他难得放假,时间紧张。】 纸条上面写着:【第一次见你这么着急,放学后有约会吗?】 过了一会儿,纸条又被丢过来。 高傲,不给同学情面。 他在学校的社交圈不大,加入的是放学社,导致经常与他来往的朋友都是那几个。有男有女,但大家都是友情向,这些人中有几人给了弥生义理巧克力,这个可以接。 这方面还挺好区分的。 【什么哥哥,亲哥哥还是情哥哥?特意在这一天放假,还专门挑情人节约你出去?动机不纯哦。】  久野弥生提笔就想反驳,却迟迟写不了一个字。笔尖久久地戳到白纸上,留下一个逐渐扩大的墨色圆点。 这一世,水原秋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只能生活在精神世界里的一具人格。 他不必依靠“久野弥生”的躯体而活,不必与“久野弥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再拥有同生共死的特殊关系。 等到弥生与系统解绑之后,水原秋就彻底自由了。 水原秋与弥生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爱情的亲密关系,既不是亲哥哥,也不是情哥哥。 包括七濑里绪,以及还在卡池中沉睡的人格们。 等到他们自由后,就会离他远去吗。 还有…… 动机不纯。 久野弥生低着头,捏着钢笔的手指稍稍收紧。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凭秋哥的能力和如今的家底,硬刚组织讨要几天假期难道是什么难事么? 真要贴贴的话,没有课、可以全天贴贴的周末会更加合适吧? “叮铃铃——” 铃声响起。 等老师收拾好讲义离开教室,后座的男生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勒住久野弥生的脖颈,调侃道:“到底是哪种哥哥啊?” 久野弥生用手肘撞开内藤,冷酷道:“一个远房亲戚,不可以么。” 内藤跟他关系好,丝毫不怵。他凑上前,小声道:“真是普通兄长啊?”  他半蹲在高高的围墙上,低头往下看。 弥生后退几步助跑,反蹬一脚墙面,身子向上蹿了一大截,伸手攀住最顶端,身手利落地爬了上去。 但没有听见重重落地的声音。 “嗯,我在。” 弥生把纸条揉成一团塞回内藤手里,拎起书包扭头就走。 围墙阴影笼罩之下,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仰头与他对视,手里还拎着弥生刚丢过来的书包。 “哥哥。” “是你想太多!走了,明天见。” 弥生背着光,神色模糊不清,身子一动未动。他从高处垂眸凝望着水原秋,鸦羽般的眼睫在下眼睑扫出一片阴影。 “真的只是关系好的兄长。”弥生点头点得干脆,还强调道:“别乱说,我们之间是纯洁的战斗友谊。” “跳下来。”水原秋说,“我会接住你的。” 男人朝他伸出手,眸色缓和,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那是一条死胡同,有一道高高的墙挡着。 弥生目标明确,根本不管是死路,闷头往前跑。他跑到墙角上,把书包往上用力一甩,书包直接飞到了另一边。 内藤:“……你这话听着就很不纯洁。” 久野弥生快步离开校园,一路小跑蹿进小巷。  好像偶像剧的情节噢。 弥生暗暗想道。 弥生没有迟疑,从围墙上径直跃下。少年的衬衫下摆被风高高扬起,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腰身。 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地、稳稳地接住了,分毫不差地落入水原秋的怀里。 水原秋的手臂绕过弥生的腰间,少年的衬衫被方才的动作掀起些许,男人大手掐着他的腰窝,掌心与肌肤直接相贴。 水原秋的火气旺,常年体温偏高,手掌温热。恍惚间,弥生感觉肌肤与男人接触的地方都变得滚烫起来,仿佛一簇簇火苗,能将他点燃。 这不应该。 弥生心想,他的反应不对。 他不该心动。 可是心跳的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受控。 弥生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心脏怦怦跳动,面上泛起热意。 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脸红了,说不定连耳根都红透了。 水原秋垂眸扫过怀中的少年,面染绯色,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弥生仰着脸,表情怔松,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水原秋心中一动,却克制地松开手,让少年安稳地站在地面上。 他甚至伸手帮弥生理好了因跑动而凌乱的领口和衣摆,替他捋顺翘起的发丝,最后单肩背着弥生的书包,温和道:“车停在外面了。” 弥生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一幕幕中,愣愣应了声,目光还锁在男人的俊脸上。  “回神了。” 水原秋提前赶到这里,等在围墙下,卡好角度,让自己抬眸时的下颌线条更加流畅好看。衬衣要解开第一颗扣子,这样从上往下看时,能顺着眉眼、下巴、喉结,一路看至锁骨和微敞的胸膛。 弥生一定不愿意让他等太久,会抄近路。而最近的路只有这一条。 水原秋哑然失笑,慢悠悠地跟在少年身后。 话音落下,弥生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外跑去。 水原秋勾了勾唇,抓着书包下垂的背带,逗猫似的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弥生倏然一惊,反应过来后,立刻蹭蹭蹭后退好几步。 水原秋知道弥生容易被一些浪漫的情节打动,他知道弥生喜欢像猫一样蹲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猫猫的铲屎官。 “秋哥,你怎么能这样!” 毫不客气地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久野弥生的人就是水原秋。水原秋甚至比弥生还要更了解他自己。 在某一世,弥生被彭格列牛郎团(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们)迷得目不转睛的时候,水原秋就知道他是个颜狗。 不敢直视?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舍不得挪开半点视线。 弥生大声道:“太帅气了!让我不敢直视你的脸!” 他当然是故意的。 所以水原秋特意选择了这一个停车地点。 水原秋:“我怎么了?”  恰到好处的浪漫情节和不动声色的勾引。 谢谢你,六道骸。 这招真的有用。 ** 弥生上了车,在副驾安静地坐了半路,渐渐回过味儿来。 ——秋哥是不是故意的? 水原秋能算到通向停车位置的最近路线、弥生跑步的速度、光影之间人体最完美的角度…… 水原秋能算,弥生当然也可以,何况他认真学过honeytrap,对这些事就更加敏锐。 久野弥生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脱离计划中的轨道。他隐约有所察觉,但不愿戳破,不愿深思。 他宁可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水原秋把车停在会所的地下车库。 弥生半趴在座椅上,伸手去勾后座上的书包。书包被放得有点远,他不得不半跪在主驾和副驾中间的扶手箱上,一手撑着驾驶座的座椅靠背,努力伸长手臂,整个人就差钻到后面去。 他的衣摆又被拉起一段,身体离得又近,皙白光滑的细腰就这么撞入水原秋的视线。 水原秋闭了闭眼,侧过脸不再看。 “在拿什么?”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 “给你的礼物。”书包有点重,弥生费了点力气才把书包拿在手里,人也坐了回去。 弥生从包里拿出送给水原秋的礼物。  弥生唰地拿出巧克力礼盒,笑着说:“还有我亲手制作的酒心巧克力!” “亲手做的?” 水原秋一怔,还有? 男人微微睁大了眼,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份惊喜。 紧接着,他立刻发现,酒心馅是格兰威特威士忌。 他伸手接过礼盒,神情似有触动。 “……谢谢,辛苦了。” “是呀,哥哥拆开看看,试一试味道。”弥生忐忑道:“我是第一次做酒心巧克力,也不知道教程教的对不对,合不合你口味。” 水原秋接过,看着很喜欢的样子。 “谢谢弥生。” 水原秋由衷庆幸弥生此时并没有与他链接精神,共享记忆和感官。 水原秋深深地望进少年的眼里,哑声道:“我很喜欢。” 水原秋当即拆开礼盒,吃了一颗。 否则他绝对无法掩饰那股汹涌澎湃的情感。 “给,你特意指明要的同款洗护套餐。” 弥生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神秘兮兮地说:“还有……” ——格兰威特既是水原秋,也是久野弥生。 水原秋明知弥生选择这瓶酒纯粹是考虑到他的代号酒名,可还是免不了内心掀起万丈波澜。  这份酒心巧克力,会是水原秋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 水原秋把久野弥生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 这里娱乐项目众多,有吃有喝还有得玩,还有私人影院。 费用昂贵,但是人少,私密性高,服务好。最重要的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就是水原秋。 这就是那家从喝酒的吧台到打枪的靶场,什么都有的私人会所。 哪里最安全最隐私最舒服最能享受到优质服务? 当然是自己的地盘啦! 会所的成立也有弥生的一部分功劳,他帮着水原秋谈过几次合同,但这次实在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还好水原秋早有准备。 会所的经理是北美KNY公司总部调来的人,是水原秋的下属。 “BOSS。” 大老板第一次来,经理连忙出来紧张接待,目光又移向弥生。他显然被提前交代过,恭恭敬敬道:“久野先生。” 经理递给弥生一张卡:“久野先生,这是BOSS吩咐我提前办的卡。” 这张卡拥有最高权限,什么房间都能刷开,什么项目都能玩,不限时,不限量。 久野弥生看向水原秋:“你把我的信息录进去啦?” 水原秋微微颔首:“常来巡视,毕竟这也是你的产业。” 旁听的经理顿时一惊,越发笃定。 论坛没涛错,这位果然是老板娘!  水原秋把花和零食一起递给弥生。 弥生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挑电影。水原秋在他身旁坐下,和他一起看菜单。 室内铺了厚厚的地毯,不穿鞋也没关系。 “哪来的花?”弥生接过,并问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观看惊悚片。 问好时也是从久野弥生开始,之后才轮到他。 水原秋任劳任怨地给他捡鞋。 水原秋自觉跟在他身后,甚至故意落后半步,让沿途的路过的员工都先看见久野弥生,再看见他。 毕竟这里,他确实熟。 久野弥生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把卡往口袋一塞,轻车熟路地往老板专属套间走,甚至不用人带。 这么一看,选择也不多了。 回来时不仅带回了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不同口味的小点心。 弥生问有没有小零食,水原秋就说去给他拿。 花朵不大,无论是拿在手里逛街还是放进背包里带回家都很合适。 喜剧片不想看,恋爱番不合适,枪战警匪片……他们经常亲身上阵体验,自己经历得比电影里刺激得多。 弥生刷开套间的门,左右脚交替踩着鞋跟把鞋一脱,撒欢一样扑到柔软的沙发上。 男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枝被精致包装着的香槟玫瑰。 而且,包装上看起来真的很像外面进店就送的普通玫瑰——如果忽略它昂贵的价格。  水原秋状似随意道:“会所在搞活动,逢人就送,我拿了一朵。” 弥生的目光从香槟玫瑰上移开,抬眸看了男人一眼。水原秋的神情坦然自若,没有任何不自在。 弥生移开目光:“噢,这样啊。” 他把花仔细收好,朝男人一伸手:“还有什么?快,交出来。” 水原秋失笑:“这么直接?” “店里有没有活动,我还不清楚么?”弥生理直气壮地说:“免去你找借口的功夫了。” 他们太了解对方了。 一旦弥生起了疑心,水原秋几乎不可能骗过弥生,更别说水原秋根本没有认真在编理由,敷衍的模样简直恨不得弥生当众拆穿他。 弥生催促:“再不拿来,我就要打开电影了哦。” 水原秋:“好。” 水原秋没有再耍小心思,干脆利落地拿出一本小册子,交到弥生手里。 那看上去有点像是每套乐高都会配备的说明书。 弥生接过时就觉得眼熟,翻开一看,发现真的是拼积木的教程。 只不过拼的不是任何一款乐高积木,而是他们在北美的KNY公司大楼定制模型。 是水原秋找人定制、绘画了设计图,再做成一个个积木零件,把一栋楼做成积木的样子,送给久野弥生。 不过…… 弥生疑惑道:“怎么只有说明书?” 水原秋:“积木零件放在家里了。”  水原秋把百分之八十的股权都转给了弥生。 男人的嗓音沉冽,眼带笑意。 哇哦。 弥生:“……” 弥生感叹道:“哥哥好狡猾。” 水原秋一看便是蓄谋已久,又从茶几上推了几张文件过去。 弥生笑着问为什么。 弥生:“不一起给我么?” 怎么还有。 弥生不肯签。 “……这样的话,你想拼积木的时候只能过来我这里。” 没有在夸你啊! 只要弥生签个字,水原秋从此就从堂堂总裁变成给弥生打工的小弟。 水原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多谢夸奖。” 弥生无奈拿起,挨个翻阅。 “但是积木太大了,弥生,你的卧室放不下。而且……” 水原秋:“不能给。” ——这也太多了。 是股权转让书。 水原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别墅里给你准备了专门的手工房间、收藏间,里面放了很多不同款式的积木,你想特殊定制也可以。”  “积木我就收下了,这个我不要。”弥生把文件推了回去。 水原秋还想再劝,弥生捂住耳朵,点开电影的播放键。 带着鼓点的BGM超大声,响彻整间房。 弥生觉得耳膜有点痛,默默把音量调小了点。 “快点过来呀。”弥生拍拍沙发。 水原秋坐过去,推推文件:“签了。” 弥生威胁:“再说就绝交。” 水原秋:“……” 弥生伸手去拿爆米花,偏头解释道:“太多了。而且你的跟我的,不是一样的么?哥哥要跟我分这么清楚吗。” 水原秋仿佛想到什么,整个人突然镇定下来。 “你说得对。” ——反正结婚后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久野弥生并不知道水原秋的言外之言。 他们半躺在宽大的沙发里,肩并肩靠在一起。弥生怀里捧着一杯爆米花,茶几前还摆着小零食和快乐肥宅水。 水原秋提醒:“你跟叔叔说过了么?” 弥生正在拧开可乐,闻言疑惑道:“啊?说什么。” 水原秋:“今天要迟一点回家的事。” 弥生恍然大悟,潇洒道:“今天叔叔要加班,他会很晚才回家,不说也没事。” 水原秋就没有再问。  “害怕?”水原秋问。 “还好。”弥生嘴硬。 他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挤进了水原秋的怀里,整个人就差坐到水原秋的大腿上。 水原秋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 弥生吃着爆米花,开始紧张。 水原秋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但弥生看得津津有味。电影逐渐引入高潮,弥生越来越投入,连捧在怀里的爆米花都忘了。 弥生:“哈哈哈物理驱魔么?不会吧,真有这种牧师?” 水原秋揽着他,与弥生靠得更近了一点,无奈道:“我们可以换一部电影。” 弥生看到后头,知道电影的套路以后就不怎么害怕了,但还是会被跳脸杀吓到。 水原秋对电影不感兴趣,尤其是这部电影与教会、恶魔扯上关系,主角还是风度翩翩的金发牧师,这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某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水原秋淡淡道:“也可能是捡起一根撬棍对着恶魔重击。” 他侧着脸和水原秋讨论剧情。久野路人 电影拉开帷幕,开局便是常见的主角因各种变故,不得不带着一家人搬进乡下空荡荡的老房子里。 弥生:“其他片哪有恐怖片刺激!” 他事先没有了解过电影内容,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换一部。 “主角之后不会要驱魔吧?驱魔要圣水么?还是在房门口撒盐?该不会是吟唱咒语吧!”  在精神世界中,他们一贯都是这么亲密的,如今放到现实,他们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直到电影的BGM越发急促高昂,男主女主小心翼翼地握着十字架,向走廊尽头走去,画面一转,一旁的卧室门突然打开,容貌狰狞的恶魔直扑镜头而来。 与此同时。 “啊啊啊啊啊——” “杀人啦!” 双重尖叫声一起袭来,久野弥生被吓得抖了一下,差点把爆米花洒到裤子上。 他茫然地偏头问道:“哥哥,我怎么好像听到两个尖叫?” 一个是电影里的女主,另一个…… 好像是隔着门传进来的? 水原秋拧着眉,神情凝重:“不是错觉。” 他们对视一眼,唰地同时起身。 ——出事了! 第57章逃跑 会所里险些闹出一桩杀人案件。 之所以是“险些”,是因为会所的安保几乎都是公司里专业干这个的人。他们的警惕心很强,专业素养极高,及时察觉到了不妥并制止了犯罪行为。 是情杀。 按照原定轨迹,凶手会在酒里下毒,杀死他的男友。经过侦探和警察的调查,将真凶找到,并发现一切的起因是凶手怀疑他的男友劈腿了另一个男人, 但最后,大家会发现所谓的“男友不忠”只是一个误会,是凶手自己疑心病太重。 凶手会在围观群众和警察的包围中“噗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做错了。 现实却是。 会所负责招待的侍者都是公司里的人,干惯了安保。他在带着客人们进KTV的包厢后,频频被男人用各种理由赶走。 本来没什么问题,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玩的时候身边杵着一个外人。 可侍者总觉得那位先生面色不对劲,看着就很像搞事之前的紧张和忐忑。 员工立刻上报了经理。 经理经验丰富,立刻假装端酒过来走了一圈,正好碰到男人准备下毒,当场抓包! 哪知道男人被发现后并未收敛,反而掏出一把刀开始发疯。 同行的客人们往外逃,边跑边喊,引来会所内不少客人的注目,闹出不小的骚动。 这才被弥生他们听见,有了双重尖叫的一幕。 一切发生的太快。 经理经验丰富,立刻假装端酒过来走了一圈,正好碰到男人准备下毒,当场抓包! 这才被弥生他们听见,有了双重尖叫的一幕。 是想死还是想死? 会所负责招待的侍者都是公司里的人,干惯了安保。他在带着客人们进KTV的包厢后,频频被男人用各种理由赶走。 现实却是。 可侍者总觉得那位先生面色不对劲,看着就很像搞事之前的紧张和忐忑。 一切发生的太快。 等水原秋和久野弥生赶到时,经理已经带人把凶手制服了。  “把人绑起来!” 经理恶狠狠地命令道。 凶神恶煞的壮汉们一拥而上,把凶手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一块抹布。 远远围观的客人们齐齐后退一步,表情惊疑不定,这家店从经理到保安怎么一个个都跟Mafia似的。 人有点多。 久野弥生戴了口罩挡住脸,和水原秋一起走到经理面前。 弥生问:“什么情况?” 经理擦着汗,把事情经过解释一遍。 弥生暗道不妙,立刻吩咐:“先别报警!” 他马上就走,等他跑了再报警也不迟。 经理会错了意,压低声音请示道:“是直接拖下去干掉还是灌水泥沉进东京湾?兄弟们金盆洗手之前都是在道上混的,小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弥生:“……” 水原秋:“……” 围观群众听不见。 受害者和他的朋友们惊魂未定,被安排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由几个员工围着嘘寒问暖,也听不见经理的话。 唯有三人脚边被捆着的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开始呜呜叫唤,疯狂挣扎。 弥生的眉头一皱,正想让经理好好说话,好好做人。 经理再度会错意。  员工连忙汇报:“那几位先生在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水原秋示意他有话快说。 “BOSS!” “是不是嫌吵?小先生,您和BOSS回去休息吧,我会处理后续的。” 水原秋听见了,脸色一变。 水原秋:“你先走。” 经理瑟瑟发抖,糟糕,难道BOSS真的对他下手吗。换个人行不行,地上那个人模人样的畜生就很合适。 顾忌到还有外人在侧,水原秋俯身凑到少年耳畔,用气音道:“用精神链接,问他是自 弥生着急地看向水原秋:“哥!” 保安们十分上道,上来就要把人拖走。 弥生茫然道:“里绪也来了?他怎么会来东京?” 久野弥生毫不含糊,撒腿就跑。他还想着回房间拿落下的书包,刚跑两步,突然顿住。 这股熟悉的精神波动…… 弥生当即喝止:“你别乱来!” 弥生:!! 这还得了。 七濑里绪离他不过百米,看起来就在店门口! 是里绪。 水原秋冷冷地扫了经理一眼。 突然,围在受害者面前的其中一位员工朝三人跑来。己来的还是跟谁一起来的。” 弥生依言照做。 会所的大门外。 七濑里绪尚未认出这就是水原秋和弥生的产业。 他是跟着太宰治一起来东京处理一则“重要委托”的。至于委托的内容,太宰治没有说。 太宰治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与他们同步抵达的还有东京警视厅的两名警官。 太宰治上前搭话,得知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未遂的事件,两人是在附近巡逻的警员,离得很近,被派过来控制现场。 派来的警员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照理说,他们是爆破组的人,没必要出街巡逻。哪怕是支援同事,也无需两个队长级别的人出动。 今天是意外。 他们特意换了岗出来巡逻,想着万一正好就碰到偷偷约会的久野弥生了呢。 可东京这么大,这样的概率又太小。 两人索性没有分开,就当一起出外勤摸鱼,到时候回来交接也方便。 两人在出事了的会所门前遇见了两个侦探。 其中一位还是打过交道的人物——正是七濑里绪。 另一个就没见过了,那人说他叫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听过武装侦探社的大名,警视厅曾经和武侦合作解决过几个难度极高的案件。  弥生:【!太宰治也在外面吗?!】 “七濑桑,你也加入武侦了么?”萩原研二好奇地问。 下一刻。 太宰治打断他们的谈话:“里面不是还有案件么?不如先进去吧。” 久野弥生与里绪的精神链接成功。 七濑里绪的脚步一顿。 四人脚步匆匆地进店,萩原研二拿出证件向前台说明情况,要求进入会所查看现场状况。 萩原研二颔首:“我已经通知医护人员了。” 我命休矣。 七濑里绪点点头:“嗯,武侦的大家都很好。” 为什么大家都在? 久野弥生两眼一黑。 弥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里绪,你怎么来了?】 难道他们两个今天是在这里看电影么? 就在这时。 松田阵平赞同道:“听说凶手发疯拿刀砍人,好在被会所经理及时制止,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七濑里绪不明所以,老实回道:【太宰先生带我来处理委托。】 七濑:【嗯,还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们来处理杀人未遂的案件。】 萩原研二笑道:“那很好啊。” 他怎么感受到了弥生的精神波动?……好像还有秋先生。  没有听到弥生的答复,七濑追问道:【你和秋先生在店里面吗?听说动刀了,你没受伤吧?】 弥生:【这是我和秋哥开的店,我们在里面看电影。你放心,我暂时没事……】 但很快就会有事了。 少年悲戚道:【要是被阵平哥和研二哥看见,我就完蛋了。】 七濑里绪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右下角logo。 【KNY】 他顿时恍然。 【……你要跑么?】七濑里绪迟疑片刻,问道:【我们都在正门,要我帮你拦一下吗。】 弥生:【请务必!我从后门溜走!】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七濑里绪就被急着查案的三人甩在了后头——至少松田和萩原是真的要查案。 还有两名会所的员工跟在他们身边。 七濑里绪快走几步追上去,不动声色地堵在所有人前头,故意放慢脚步。 成功拖慢大家的进度。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明所以,只催道:“七濑先生,你走快一点。”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发青年的神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刚刚在前台顺手拿的名片,目光停留在名片背面右下角印着的三个字母上。 【KNY】 ……原来如此啊。  他轻声道:“里绪,不可以掩耳盗铃哦。” 他懒洋洋道:“里绪,别挡着警官们执行公务。” 太宰治看不过去了,手一伸,揪住白发青年的衣领,把人拎到一旁。 七濑里绪失去堵路的最佳位置,一秒的错失良机,就让两位警官先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直奔店内。 这两位警官和久野弥生是认识的吧?七濑里绪是不是担心他们在这里看见久野弥生,会对久野造成不好的影响。 七濑里绪扭头看着太宰治,着急道:“太宰先生,快放开我!” 七濑里绪呼吸一滞。 “没关系,今天有我在。” 事已至此,还在替他们遮遮掩掩。 太宰治愉快地笑了起来,拎着七濑里绪,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带着人往里走。 太宰治:“里绪。” 七濑里绪一怔:“是……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太宰治倏地按住青年挣扎的手,笑吟吟道:“里绪,不可以哦。” 七濑里绪挣扎失败,绝望地看着松田和萩原跑远,再看不见人影。 “等等——”七濑里绪慌张道。 太宰治的面色沉静,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鸢瞳中沉淀着化不开的暗色。 弥生,快跑—— 太宰治瞧见他的面色,叹气道:“还是太年轻了啊。”  ** 另一头。 久野弥生得到七濑里绪的“帮你拦一拦”承诺,并没有松懈。 “阵平哥和研二哥正准备进来,正门走不通了。” 水原秋:“后门还有路。” 他把车钥匙丢给弥生:“你先去车上,我留下挡着。” “秋哥加油!拜托你了——” 弥生抬手一接,头也没回地飞快跑远。 经理还企图带路:“小先生,后门在……” 水原秋抬手制止:“他熟路,不用管。” 水原秋暴躁得要死,说好的情人节二人世界,结果闹成这样。 “派个人过去,等弥生走了就把后门堵死。记住,后门还在维修,这段时间只有正门一条路可以离开会所。” 男人沉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经理瑟瑟发抖,喏喏应是,忙派人去照做。 弥生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到。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询问事情经过,经理哪敢让老板来解释,连忙上前把经过又说了一遍。 经理指了指不远处被看守起来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杀人未遂的凶手。” 松田阵平一看。 被绑着手脚丢在角落里的男人抖如糠筛,看起来都快被吓尿了。  松田:“啊?” 松田阵平看得叹为观止。 正迟疑之际,便看见男人的男友冲上来给了那人一巴掌,怒骂:“胡说八道!到底是谁要杀人,要不是老板来得及时,我就要被你杀死了!” “解释个屁!”他的前男友又给了一巴掌,两边对称了。 越看越眼熟。 松田阵平顿时很是无语。 萩原研二开始做现场笔录。 男人高声嚷嚷:“是真的!他们刚刚在商量要把我灌水泥沉东京湾!” 松田索性也没让店员松绑,只扯开了男人嘴上的抹布,准备惯例问话,再等搜查一课的人来接手。 他吃了一顿瓜,回头去看那位“救人的老板”,眉头缓缓挑起。 有胆子下毒和拿刀捅人,没胆子面对警察? 他怒道:“和我来往的人是普通客户,谈业务都能被歪曲成劈腿,还要对我痛下杀手!神经病啊!我们分手吧,我还要找律师告你!” 松田:“??” 男人干巴巴道:“……你听我解释。” 男人堵嘴的抹布一掉,立刻大声求救:“警察救命!他们刚刚要杀我!” 他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人。 被绑着也是好事,免得又发疯砍人。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你是这里的老板?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当时的情况可以再说一次吗?” “水原秋。”男人淡淡道:“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人并不是我。” 经理适时上前接过话题:“是我第一时间赶到的,我们老板也是刚到。警官先生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经理把萩原研二带走了。 水原秋不愿与警察有过多接触,他留下只是为了确保没人能够越过他去追弥生。 男人越过人群,与一头银白发丝的青年对上目光。 七濑里绪用眼神问道:【弥生跑掉了吗。】 水原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跑掉了。】 七濑里绪松了口气:【那就好。】 太宰治戳戳里绪:“你的‘挚友’就在那边,不介绍一下么?你看,他朝我们走过来了诶。” 七濑里绪很是无奈,被迫介绍:“太宰先生,这是水原秋。” 太宰治笑吟吟道:“不用向他介绍我么?” “不用,我认识你。”水原秋淡淡道:“太宰先生,久仰大名。” “真是受宠若惊呀。” 太宰治依旧挂着辨不出情绪的假笑面具。 “格兰威特先生,最近卖酒的业绩如何?” 水原秋不甘示弱:“一切皆好。太宰先生离开港口Mafia之后,在武装侦探社待得顺心  水原秋知道太宰治带七濑里绪过来的用意,太宰治也知道水原秋猜到了。 太宰治瞪他一眼:“要不是我已经离开港口Mafia了,你刚刚的行为可以说是犯上哦?” 经理恰好过来,小声道:“BOSS,搜查一课的人来了。他们要搜房间。” 太宰治笑吟吟道,“你的情报工作做的不错。” 水原秋眼皮一跳:“理由?” 水原秋:“……” 经理:“那个男人说我们的气质很像Mafia,一定在做不法生意,其中一位警察就说来都来了,不如顺便扫、扫黄……” 七濑里绪无奈:“太宰先生……” 唯有七濑里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吵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丢下一句“失陪”,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都不是Mafia干部了,还在这儿数老黄历呢? 旁听的太宰治很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七濑里绪生怕两人又吵起来,连忙死死捂住太宰治的嘴。 两人之间隐约有着火药味。 水原秋:“太宰先生的情报网也一如既往的厉害。” 太宰:“唔唔唔!!” 么?” “当然,比之前舒心一万倍。” 水原秋想起弥生丢在沙发上的书包,里面一定还有写着弥生姓名的课本。 七濑里绪见他离开,连忙松开太宰治。  太宰治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 说完就把人一拽,愣是要跟上去,口中催促道:“他们要去搜房间了,我们得跟上。” 七濑里绪叹了一口气。 “太宰先生,我们今天到底是在做什么的?所谓的委托工作应该根本不存在吧。” 可算问出来了。 太宰治迫不及待地说:“我带你捉奸……不是,我带你去看你挚友和你挚友之间的‘挚友情’啊。” 七濑:“……” 又要认不清挚友两个字了。 可这么一说,七濑里绪就懂了。 “您找弥生么?他已经走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的。” 太宰治:“我知道,这里应该有后门,他从后门溜了。你帮他堵住那两个警察的路,给他争取时间。水原秋之所以留下,也是为了确保没人从后门追上去,对不对?” “KNY……久野弥生的名字缩写。最近风头正盛的KNY公司,是格兰威特以久野弥生的名字建起的公司,对不对?” 太宰治连问了两个对不对,语气却全无疑问,平静且笃定。 七濑里绪悚然一惊。 他没想到太宰治会敏锐到这种地步。 但细细一想,这是太宰治。而他们的破绽太多了,被识破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们真切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太宰治最擅长的便是将所有蛛丝马迹串联起来。  “什么?” 太宰治和七濑里绪倏地收声,齐刷刷盯着他看。 “……是。” “哦哦,快给我,别给人看见了!” 太宰治笑容满面道:“格兰威特不能露面,你能啊。真笨啊,你就不能隔三差五把人邀请来武侦做客么?” 光头保安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把拿块布盖着的东西拿出来,偷偷摸摸掀开一个小角,展示给白发青年。 七濑以为太宰还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结果他的确说了,不过是另一个方向。 太宰治说:“那个以酒名为成员命名的组织,也曾在横滨活动过,我对它并不陌生。格兰威特想要从组织手里护住久野弥生?” 太宰治:“…………” 七濑里绪:“……啊??” 七濑里绪最终还是承认了:“这就是秋先生直到现在也不方便在公众前与弥生见面的原因,还请您保密。” “七濑先生,BOSS吩咐我把小先生的书包交给您藏好。” 他顿时也紧张起来。 七濑里绪定睛一看,果然是弥生的书包。 正说着话,角落里突然蹿出一个光头保安。 因为谈话的内容不适合被路人听见,两人落下了“扫黄”大队很远的距离。 两人当着太宰治的面,用交易违禁物品的谨慎态度交接一个书包。  沉默是今晚的太宰治。 带不动,徒弟太过木头,真的带不动。 ** 会所里干的都是正经买卖,娱乐项目也都是正经项目,因此警察们一无所获。 要不是松田阵平坚持要查、这里的保安和老板气质都实在不像好人,他们其实不会真的把每个房间都打开看一遍。 毕竟本职工作并不是扫黄,而是把杀人未遂的犯人带回局里。 他们站在最后一间房门前。 松田阵平问:“这是什么房?” 经理看了看BOSS黑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是老板的专属休息套房。” 松田阵平来了精神。 “里面有没有人?”他盯着水原秋问道。 水原秋冷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松田阵平义正辞严道:“每个房间都查了,这一间也不能落下,这样才公平。” 水原秋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刷卡开门。 时间匆忙,警察又盯得严实,他走不开,只来得及叫人把弥生的书包拿去给里绪藏好。 但桌上双份零食、甜品、可乐,播到一半暂停的电影,都来不及收起。 “怎么有两份食物?”松田阵平问。 水原秋不冷不热地回道:“我食量大,要吃两份。” 不行? 松田阵平无话可说,他把套间里每一个门都打开了,确实没有人。  松田阵平咂了咂舌,妥协道:“收队。” 松田:“没啊……等会儿,可能有吧。” 投影大屏中直扑向摄像头的狰狞恶魔,茶几上剩下半份的爆米花、两瓶拧开的可乐瓶,紧紧贴靠在一起的沙发靠枕,以及沙发上那支显眼的香槟玫瑰。 萩原:“为什么啊?” 松田阵平就把在商场里碰见弥生和水原秋的事情说了。 他盯着卧室大床的床底,很有趴下去看一看的冲动。 除了找不到小情侣中落荒而逃的那位。 大概是水原秋的脸色太难看,伊达航偷偷凑到松田阵平耳边,小声道:“你跟他有仇么?” 他出门时,不甘心地把整个房间又环顾了一周。 他们会靠的很近,近到几乎前者的后背贴着后者的胸膛。 “弥生向你问来的服装店,风格正适合水原秋。” 小情侣约会看电影的正常流程,这也是一间非常正经的私人影院套房。 萩原研二也上前拽他,用气音问:“你觉得弥生在这里?” 伊达航劝他:“见好就收吧。这里的确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就连打枪的靶场都能出具相关证明。” 那个小混蛋会不会躲在床底下? 两人肩并肩贴靠在一起,当惊悚电影的跳脸杀出现时,其中一方会吓得往另一方怀里躲。 松田阵平几乎可以模拟出房间里的一幕: 一切都很正常。 松田:“十有八九,肯定是在这里。”  “当时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大衣,和橱窗里挂着的一模一样。你回头看一眼,他现在还穿在身上!他不是个有钱人吗,整整一年都舍不得换旧衣服?” 萩原研二回头看了眼水原秋,衣服再保养妥当,仔细看,也是能看出端倪来的。 他转回头,继续和松田阵平咬耳朵。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松田阵平激情分析:“我分明看到弥生在服装店里,问他,他还死不承认,骗我们说是帮朋友参考,其实根本就是无中生友!” 萩原研二:“那倒不是……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确有朋友,就是这个朋友……” 不是一般的朋友。 两人齐齐沉默。 萩原研二想了想:“会不会是从后门跑了?” 松田阵平找到经理:“你们后门在哪?” 经理:“……” 天啊!BOSS是会预言术么! 经理端着姿态,沉着道:“后门最近坏了,打不开,我们没有后门。” 松田阵平不信。 “带我去看。” 经理把他带了过去。 后门被堵得死死的,一时半会儿绝对打不开。 松田:“不会是故意堵死的吧?” “绝对不是!”  这一世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记得前世两人之间有冲突啊。 水原秋:“……啧。” 水原秋:“太宰先生还不走?” 警察离开后,水原秋找到七濑里绪拿弥生的书包,太宰治在一旁冷笑围观。 七濑里绪试图转移话题,问道:“弥生呢?” 其他同事也纷纷劝道:“是啊,松田,我们走吧。” 太宰治:“呵。” 七濑里绪慌忙摆手:“我没说漏嘴,是太宰先生自己查出来的。” 经理提出抗议:“警官先生,您到底想要做什么?没事的话就把罪犯带走,不要再妨碍我们做生意了。” ** 松田阵平只好作罢:“……收队。” 水原秋:“去停车场的车上等着了。” 萩原研二扯了扯松田阵平,暗示他先离开,别硬刚。 这一次,是真的收队了。 水原秋眉头一皱,望向一旁的白发青年。 所以他们到底有什么矛盾啊! 七濑里绪格外头痛,这个时候就越发想念弥生。如果弥生在这里,一定能想到办法化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吧。 太宰治:“想赶我们走,不让我们见久野弥生?”  七濑里绪疑惑道:“怎么一直没消息?到了车上,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吧。” 水原秋的动作一顿,精神体迅速顺着和弥生之间的链接找过去。弥生的精神波动没有惊惧之类的大幅波动,这让水原秋稍稍安心。 七濑里绪同样感应了一下,确认弥生的平安。 “我去车库找他。”水原秋说。 七濑里绪点头:“好,记得跟我报平安。” 水原秋“嗯”了一声,大步离去。 等人走远,太宰治恨铁不成钢道:“你愣着干什么?你也去找啊。” 七濑里绪无奈道:“太宰先生,你就不要捣乱了吧。” 太宰治问道:“你到底想不想追人?” 七濑里绪震惊:“啊?” 太宰治:“你不是喜欢久野弥生么?做出点行动来啊。” 七濑里绪持续震惊:“啊??!” 太宰治嫌弃:“你什么表情。” 七濑里绪:“谁说我喜欢弥生……不是,我是喜欢他,但不是那种喜欢!” 太宰治冷笑:“哦?那是哪种喜欢?是……”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太宰治:“挚友式的爱恋?” 七濑里绪:“是挚友的喜欢!” 七濑:“……” 怎么还会抢答啊。  他曾经在夕阳西下的时刻,站在海滨公园的长椅边,安慰低落的中岛敦。 太宰治现在听到挚友两个字就头痛,七濑里绪更加头痛,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最后坐在花坛边齐齐抱头,开始互相头疼。 怎么就不单纯了! “仔细说说。为什么‘绝对不可能更进一步’?” 七濑里绪虚弱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太宰治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和自己的学生讨论爱情问题。 但太宰治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第二次相似的经历! 太宰治摆出了最庄重的姿态。 因为无论是否情愿,人就是只能往前,不能后退的。 七濑里绪痛苦呻.吟。 太宰治刚露出“你看我说什么你总算承认了吧”的眼神,就听见七濑里绪说:“但也没有到恋人的地步。” 白发青年想了想,认真给出答案:“一定要说的是,我们是不可分离的家人,我们的关系日益弥坚,但绝不会更进一步。弥生只会是我最亲密的挚友、家人。” 他只能好声好气地跟太宰治掰扯:“我对弥生真的不是那种喜欢,是……好吧,我们的确不是普通的挚友。” 太宰治也很虚弱:“你提起‘弥生’两个字时的眼神不单纯。” 让敦学着接受孤儿院院长迟来的爱、与突然之间的离世,让敦学会直面现实,拥有往前走的勇气。 这一次,他要坐在夕阳下、花坛边,聆听学生的恋爱心声。  话都说到这里了,七濑里绪索性坦白了一切。 “太宰先生,你也知道,我是来自异世的人。太宰治是我的老师,是我的首领,我尊重他、爱戴他,但我永远无法像港口Mafia的其他人一样将忠心献给他。” 七濑里绪说:“我与首领开诚布公地谈过这个问题,他让我‘顺心而为,不必强求’。他还说‘我将你捡回港口Mafia,从来就不是要你效忠于我’。” 太宰治沉默地听着七濑与另一个他之间的故事。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由“太宰治”说出来的。 堂堂Mafia首领,竟然不要求下属忠于他? 那捡人回去教导的原因是什么? 七濑里绪问:“太宰先生猜得到我效忠的对象么?” 当然可以。 太宰治答道:“是久野弥生。” 七濑里绪点了点头,坦然道:“是的,真正意义上,弥生才是我的首领。” 七濑里绪身上的卡牌信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动。 他没发现,还在和太宰治对话。 七濑里绪下了结论:“我不会爱上自己的首领,我们只会是家人。所以我和弥生是挚友!是、挚、友!” 太宰治已经不想听见那两个字了,敷衍点头。 七濑再度举证:“而且弥生的理想型很明确,就是秋先生。” 太宰治:“这你也知道??” 七濑里绪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着太宰治腼腆一笑。  水原秋是第一个诞生的人格,陪伴久野弥生走过漫长岁月、无数轮回。 他的性格永远不会变,因为他是作为“原点”而诞生的。 “太宰先生,我请您吃蟹肉饭吧?” 就像他的“温顺”、小真的“纯真”、相原先生的“正面与负面”。 又或者是秋先生的“保护”与“爱”。 唯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不仅他,所有人格都知道这件事,唯有久野弥生自己不清楚。 每个诞生的人格都是弥生在极度痛苦中幻想出来的,或多或少地承载着主人格的期望,身上带有主人格的特征。 这就是不说的意思了。 他贪婪地希望自己是被全方位爱着的,却又清醒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这样爱他。 他用缄默的爱守了弥生无数次轮回,放任弥生在名为兄长的爱意里清醒地沉沦。 作为第一个诞生的人格,水原秋承载了久野弥生对“爱”的全部幻想。 所有人格都知道,水原秋总会有忍不住僭越的那一天,他会戳破弥生伪装出来的假象, 太宰治叹息一声:“孩子大了,叛逆了,有小秘密了……” 但水原秋诞生了。 就像七濑里绪,他的性格与最初的弥生极为相近。时至今日,七濑里绪经历过许多,见过Mafia的黑暗,行事谈吐上也会带上Mafia的印记。 弥生渴望有个人来爱着自己,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他全都要。 七濑里绪戴上兜帽,将面容隐藏在帽檐下的阴影里,走得飞快,假装没听见。 他当然知道,久野弥生是喜欢水原秋的。将他完全占有。 水原秋能忍多久呢? 如此疯狂的爱意,全心全意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历经轮回轮转不休,深入肺腑,融入血脉。 水原秋可以和其他人格一样止步不前,沉默地当一位“兄长”,把爱更多偏向亲情和友情。 但他不愿意。 因为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第58章偶遇 久野弥生用最快速度从后门溜走了。 他走的是内部员工通道,平时就不常有人走这条偏僻的道。现在大部分员工又被会所内杀人未遂的事件惊动,这条路可以说是一个人都没有。 久野弥生刚从电梯出来,突然想起自己落下了什么。 他猛地刹住脚步,神情懊恼。 “糟糕!” 弥生一脸遗憾:“我的玫瑰忘记拿了!” 多好的一枝花啊。 弥生可以把它藏在背包里,在叔叔的眼皮子底下把它偷运进卧室,插在卧室的花瓶里。 还好只有一枝,不然数量太多根本不好圆。 也不知道秋哥过来时,会不会记得帮他把那支香槟玫瑰捎带过来…… 弥生想了想,倒是可以用精神链接隔空提醒一下。 可这样不会太刻意么? 搞得好像很在意秋哥送的花一样。 久野弥生站在电梯前进退两难,反复纠结。 “算了,先上车吧。”弥生垮下肩膀,丧着一张脸。 反正回是不可能掉头回去的,那样只会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抓个正着。 这里是高级的私人会所,进入需要vip会员,显然不是一个普通DK能消费得起的地方。被看见,一定会被多问几句。 ia头目级别的人物搞在一起!” 不敢想,简直不敢想。 搞得好像很在意秋哥送的花一样。 “……” 这边的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好几盏灯都没有亮起,路都看不清。弥生虽然熟悉路线,但并不熟悉实时路况,导致他不得不减慢速度,免得被黑暗中的障碍物绊倒。 弥生打了个寒颤。 可这样不会太刻意么? 这里是高级的私人会所,进入需要vip会员,显然不是一个普通DK能消费得起的地方。被看见,一定会被多问几句。 弥生快步走进停车场,朝停车的方向快步走去。边走,边设想了一下叔叔知道秋哥的身份后的表情。 万一传到叔叔耳朵里就大事不妙了。 反正回是不可能掉头回去的,那样只会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抓个正着。  弥生安心了。 玫瑰就放在书包旁边,水原秋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定会看见花,顺手装进书包里。 地下车库空旷无人,回音很大,配上能拿去拍恐怖片的光影效果,说不出的吓人。 弥生心里毛毛的,下意识收敛了动作幅度,不想闹出动静。他眯着眼睛盯着地板,走得很慢,将脚步声压到最低,甚至主动收敛了气息。 总感觉只要脚步声稍大一点,就会引来躲在黑暗中的恶鬼的袭击。 早知道就不看恐怖片了,现在就不会想东想西。 或者应该拽着秋哥一起跑路。 弥生在心里暗暗想道。 这条路本来是会有人陪着他走的,结果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着想着,就不由地分了神。 久野弥生不小心被地上的一根铁棍绊了一下,踉跄两步。他为了维持平衡,重重踏在地上,发出鞋跟磕碰到地面的响亮声音。 弥生原本还能强装镇定,装作无事发生。 突然,两米开外的一根柱子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暴喝。 “什么人?!” 在停车场回声的加持下,这声怒喝音量极高,气势磅礴,夹杂着阴冷的杀意和重如千斤的压迫。 弥生:!!! 弥生满脑子都是鬼啊恶魔啊之类的东西,本来就很紧张了,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冷不伶仃地被吼了一声,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往右看。 他的下巴留着些许胡茬,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眸中满是冷意,一副发现敌人就开枪把人崩了的架势。 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身着灰色夹克短外套,黑色的打底T恤和长裤,只要他刻意收敛气息,随时可以悄然融入黑暗中。 只见一个男人从承重柱后转出来,右手拿着一把已经上膛的枪。 诸伏景光:“……” 往左看。 弥生警惕地盯着传来声音的昏暗角落。 空荡车位中央站着一个黑发少年,眉眼容貌如画中人一般昳丽,手里的撬棍在白光下散发着粼粼寒光。 手电筒的光束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彼此戒备的两道身形。 双方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他的左手举起手电筒,强光直直射过来。 他的眼神凌厉,马步扎得很结实,一副见势不对就要挥舞着撬棍上前痛殴敌人的样子。 久野弥生脑子一抽,条件反射地弯腰把地上的撬棍捡起来,反手紧紧握住,双足分开与肩同宽,满脸戒备。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久野弥生:“……” 两人眸中的冷意同时变成惊诧与愕然。 这不是弥生么??  这不是景光吗?! 两人迅速反应过来,一个人把撬棍藏到背后,另一个人垂下枪口。 弥生不知道景光是不是在执行任务,有没有其他组织成员在身侧。 他没有跟景光打招呼,匆匆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只是路过”,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撬棍都忘了丢。 诸伏景光拧着眉,看着弥生跑远。 躲在暗处里的联络员给他打了个手势,询问情况。 诸伏景光对他摇了摇头,关掉手电筒,低声让他快走。 联络员无声点头,迅速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 诸伏景光把枪收了起来,犹豫片刻,抬脚朝弥生追了上去。 ** 久野弥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诸伏景光。 会有其他组织成员在场吗?他们看见他的脸了吗? 会不会……会不会要抓他回组织? 弥生的精神高度紧绷,手里还紧紧握着撬棍。他快步跑到水原秋的黑色SUV前,用车钥匙解锁车门。 躲到车上就没事了。 这是秋哥的车,他的地盘。 而且这车经过特殊改装过,防弹防砸。只要上了车,他不开车门,外面的人就别想把他拽下去。  弥生的近身格斗术这么强?在警校的时候,武田警部还说弥生的身体不好,不能做剧烈运动,学不了格斗术。 诸伏景光反应已经算快,狼狈地躲开了大半,却还是被棍子的尾端扫到手臂,带来一阵酸麻钝痛。 他吃痛闷哼一声。 弥生呼吸一滞,想都不想,反手一甩。撬棍以迅雷般的速度往身后那人的身体砸去。 一点都没收着力气,完全是下了死手。 他转身面对着诸伏景光,背靠着驾驶座车门,深呼吸几次,平复有些过快的心跳。 弥生伸手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后观察一下情况,再通知水原秋。 “……唔!” 诸伏景光惊疑不定。 久野弥生这才意识到来人是谁。 诸伏景光压低声音。 一旦发现他有类似惊恐的情绪,弥生毫不怀疑两人会抛下一切朝自己跑来。 诸伏景光看着正在平复气息的少年,在心中想道。 “别紧张,是我!” 他们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弥生不想他们担心。 这么近的范围,过大的精神波动一定会被水原秋和七濑里绪发现。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逼近,一只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 这是后来养好了身体,武田警部又教他格斗了吗? ……不对。 不是只有武田警部可以教弥生格斗,格兰威特也可以。 如果他那天在超市里的确没有眼花的话。 久野弥生探头看了看四周,的确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 他问道:“……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弥生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不主动与正在卧底中的亲友相见,以免无意间暴露对方的身份。 只一句,诸伏景光就确认他的确没有眼花。久野弥生就是跟格兰威特有亲密关系,说不定还知道了组织的事情。 少年分明两次都认出了他的身份,却装作不认识。 只有知道他是警校出身,又知道他如今隐姓埋名在进行危险的工作,才会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他。 诸伏景光问:“方不方便上车说话?” 弥生犹豫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是……” 诸伏景光:“我是一个人来的。” ——现场只有他和弥生,没有任何组织成员。 弥生松了口气,拉开后座车门:“快上车吧。” 诸伏景光坐进后排,弥生也跟着坐进去,把车门合上。 车内有点闷热。 弥生熟练探身开空调换气,还开了一盏小灯。 诸伏景光迟疑片刻,当着弥生的面低头摁手机,然后无声地展示给他看。 【车上没有窃听吧?】  诸伏景光哑然失笑。 诸伏景光问道:“你知道我的工作?” 弥生:“真的没有……唔,好吧,如果这样你能安心点。但是你也不要偷偷放窃听哦。” 弥生竖起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处比划了一下,吐字清晰。 弥生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含糊道:“知道一点吧。” 诸伏景光再度打字:【你确定?我可以检查一下吗。】 ——我盯着你呢! “害。”弥生说,“你工作比较特殊嘛,理解理解。” 弥生开始翻车上的储物抽屉。“我记得有跌打喷雾来着……稍等,我找找噢。” 弥生绝口不提方才初见时的乌龙场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弥生摇头:“没有的。” “我先给你找药。”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你的行为是正确的,没必要道歉。倒是我,抱歉,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 刚刚一连串的举动太明显了,就算否认也没用。 “I''''mwatchingyou!” 他检查了容易被安装窃听器的位置,在弥生“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没有翻箱倒柜地窥探隐私,而是点到即止。 诸伏景光没拦住,只好看着他忙活。这根本算不上伤,但少年坚持要在棍子碰到的小臂伤处喷上药剂,直到喷好药,诸伏景光把外套重新穿好,两人才有空好好说话。 “你看,车里很安全的。”弥生偏头问道:“景哥,你的手臂没事吧?对不起,我刚刚……”  诸伏景光干脆挑明:“弥生,你知道你的男友是什么人吗?” 弥生:“?” 少年面露疑惑之色:“男友……?” 诸伏景光拍了拍座椅,说:“装傻是没有用的,这辆车是格兰威特的座驾。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了。” 电光火石之间,弥生顿悟,脱口而出:“那天在超市里,躲在暗处窥视我们的人是你!” 诸伏景光:“我去采购物资,无意间碰上的。” 这是在解释并非有意跟踪。 景光试探问道:“你和格兰威特……” 弥生矢口否认:“我们不是情侣!” 诸伏景光平静道:“可是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姿态亲密地靠在一起。你还有他的车钥匙,熟悉这辆车上的一切,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弥生,如果你的确知道他的职业,你就该知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格兰威特是个杀手,并且是行业中的佼佼者。 没有杀手会把脖颈、胸膛之类的要害暴露给另一个人,更别说主动向他贴近。 更没有杀手会主动将自己的私人空间敞开给另一个人,毫不在意那人的入侵,甚至据为己有。 就像诸伏景光。 只要他还在组织里一天,他就绝对不会把车钥匙交给任何一个人。万一别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车里安了定位和窃听,那不是完蛋了? 除非是关系亲密的人,彼此知根知底,愿意交托与生命同等重量的信任。  诸伏景光顿时了然。 诸伏景光头疼道:“被警部知道,你怕是要挨揍。” 弥生:“……叔叔说过不会对我动粗的,他最讨厌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 景光毫不客气:“前提是你没有背着他和一个极度危险的杀手搞上。” 弥生把头摇成拨浪鼓,紧张兮兮道:“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们保密啊!” 弥生被说得耳根都红了。 久野弥生捂着脸,弱弱道:“我们真的不是情侣。”他在景光的目光下,小声道:“我们是亲密的家人,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什么叫“搞”啊。 诸伏景光:“……” “我和秋先生……嗯……我们反正就是家人一样的关系啦。” 弥生面红耳赤:“什么搞不搞的,景哥你好好说话!” 久野弥生一怔,他不知道要如何跟景光解释他与水原秋之间的关系。 可以理解,毕竟万一被组织发现格兰威特的软肋,弥生一定会陷入危险之中。 诸伏景光再度叹了口气。 做地下恋人么? 景光问:“武田警部知道你们的事了么?” 久野弥生试图蒙混过关:“景哥你要帮我们保密啊,我们暂时不打算公开的。组织不安全嘛……”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你别脸红,我就信你。是还在暧昧期?” 诸伏景光叹气:“你怎么会和格兰威特搞在一起。”  弥生:“景哥你别说了——” 诸伏景光问:“这里离帝丹高中很远,你放学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 弥生:“我来看电影……” 少年突然停住话头,转头看向车窗。 诸伏景光疑惑地抬眸望去。 车窗外,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来,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几秒后,靠近弥生这一侧的车门被从外拉开。 水原秋温和道:“弥生,你……” 看清车上还坐着谁后,男人面色一变,嗓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格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和格兰威特一起去看电影。 诸伏景光无语地欣赏了一场由格兰威特出演的变脸秀。 他直白道:“不用这么杀气腾腾,格兰威特,我没有恶意。” 弥生连连点头:“秋哥,苏格兰是我朋友,我们以前就认识。” 这是帮他和诸伏景光的关系过个明路,哪怕水原秋什么都知道,但景光不知道他们知道。 水原秋配合地收敛了一点杀气,没有刚开车门时剑拔弩张的样子,但语气依旧不是很好。 “苏格兰,没事你就可以走了。” 水原秋嗅到了跌打喷雾的药味,拧眉问弥生:“你受伤了么?” “不是我。” 弥生讪讪一笑,凑近男人耳畔,跟他小声咬耳朵:“苏格兰突然冒出来,我应激,给了他一棍……”  水原秋却依然抱着他,似乎看透了一切,知道弥生没说出口的惊惧和忧虑,知道他需要一个拥抱。 男人嗓音沉冽,带着化不开的愧疚和担忧。 诸伏景光感觉他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另一头。 “抱歉,我应该陪你的。” 弥生没说酒厂的事,只说:“过来的那段路不是有点黑么,我们又刚看了恐怖片,我怕黑。” 他把脸埋在水原秋的怀里,十分满足。 ——秋哥果然是知道的,就算藏着什么都不说,也瞒不过他。 “应激?” 这头岁月静好,若无旁人。 水原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展臂将少年揽进怀里。 弥生颤动不安的心灵得到极大的慰藉,灵魂深处泛起的那股暖意足以融化冰雪,驱散严冬。 水原秋的眉头越发紧锁。 “……” 弥生慌张道:“没事的啦,我其实也不是很怕黑……” 弥生挣脱不开,侧脸贴在水原秋的胸膛,听着男人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点残留的恐惧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怕黑两个字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他算是亲眼见证了久野弥生和格兰威特互相有多爱对方。 尤其是格兰威特。 你这家伙在组织里可从没这么温柔过。 诸伏景光果断拉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跳下车。 弥生从“温柔乡”中惊醒,回眸去看,喊道:“你去哪儿?”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我还是趁早告辞,免得耽误你们的二人世界。” 弥生:“……” 弥生火烧眉毛似的推开水原秋,慌张道:“我和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么? 就算弥生是这样想,就算他们还不是情侣,那也快了。 而且…… 诸伏景光总觉得,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格兰威特看他的目光缓和了很多,起码没有再冷冰冰的。 这是说中人家的心坎了吧。 水原秋把书包还给弥生:“你落下的书包。” “谢谢哥哥。”弥生接过,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水原秋坐进驾驶座,难得好心:“苏格兰,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免了。 识趣点就该撤了,再打扰格兰威特过情人节,他怕自己被针对。 格兰威特把控着组织后勤,景光还不想出任务时拿不到一枪一弹被迫空手搏斗,报销还  诸伏景光表情严肃起来。 诸伏景光把人带着离格兰威特远了点,确保格兰威特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把书包往车后座上一放,下车,快步走到诸伏景光面前,仰脸露出询问的神情。 水原秋问:“在找什么?” 他顿了顿,喊道:“弥生,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会说。” 弥生灵魂质问:“哥哥你送我的花呢?你不会只记得拿书包,忘了我的玫瑰吧!” 从七濑里绪手里拿回书包后,他担心弥生,便直接下来找人了。 弥生冷静道:“你说。” 诸伏景光:“你对组织知道多少?都是格兰威特告诉你的么。” 格兰威特,你还挺浪漫。 被卡手续。 “弥生,我要问你几件非常重要的事。” 真的忘了。 原来不仅看了电影,还送了玫瑰花。 水原秋立刻补救:“我让人送下来。” 诸伏景光:“……” 弥生:“好叭,反正苏格兰也找我有事,我就等一等。” 诸伏景光拒绝:“多谢,但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水原秋:“……” 久野弥生“噢”了一声,埋头在包里翻找:“等会儿,马上就来!”  弥生抿了抿唇:“……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诸伏景光:“组织很危险。你和他在一起,你也会有危险。” 弥生:“哥哥会保护我的。”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诸伏景光:“……” 懒得跟你争。 回去照照镜子再说这话吧,爱意也是说藏就能藏住的么? 诸伏景光妥协:“你心里有数就好。最后一个问题……” “他对我的身份知道多少?” 弥生在心里百般纠结,最后还是选择坦白。这是一个和红方搭上线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能开诚布公,就不要演赤楼梦。 “他什么都知道。” 弥生说:“你是卧底的身份,还有波本……我们都是知道的。”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诸伏景光的心跳依旧漏了半拍,寒意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知道吗?”诸伏景光问。 弥生点点头,安抚道:“秋哥没有告发你们的意思,放心吧,他看组织不爽很久了。” 至于为什么不爽。 原因很明朗。 弥生心想: 当然是因为组织把格兰威特当工具人。格兰威特不愿意受制于人,野心勃勃,想自己单干,所以要造反!  诸伏景光:“……懂了。问题是,他不是都知道了么?你刚刚怎么还跟初次见面似的介绍我。” 弥生老实道:“卧底的精神状态不是都很差么,我怕你一下子知道得太多,晚上思虑太重睡不着觉。” 香槟玫瑰做主调,还用了其他颜色的小花做点缀。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弥生问:“你懂了吧?” 弥生:“原先的那一枝呢?这么多,我怎么偷偷带回家呀。” 水原秋远远喊道。 水原秋:“换了个包装,放进你书包里了。这一大束就放别墅的花瓶里养着,你周末来 你人还怪好的。 弥生小跑回到车旁,怀里突然被塞入完整的一大束鲜花。 当然是因为组织会威胁到弥生的安全。格兰威特不愿软肋被组织拿捏,也不愿弥生受到半点委屈,想早点把恋情摆在阳光下,所以要造反! 诸伏景光:“……” “弥生,你的花。” 水原秋:“看你喜欢,就让人直接拿一整束下来了。” 反正都被拆穿了,就不必特意装成进店就送的廉价玫瑰。 诸伏景光循声望去。 弥生:“噢!来了!” 诸伏景光心想: 弥生问道:“怎么换了一束?”还是可以看见。” 弥生:“好噢。” 弥生的余光瞥见杵在原地的景光,诧异道:“苏格兰,你还没走呀?” 诸伏景光:“……打扰了,这就走。” 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叮嘱道:“你们要好好谈,谈久点。弥生,将来你叔要揍你的话,我会帮你说话的。” 第59章友人 情人节那一天过得兵荒马乱,连系统的提示音都被忽略了。 弥生没有发现七濑里绪的卡牌信息出现了变化,更没有想起来查看一下两个人格的构建度变化。 弥生忙着卷学业,大部分时间都让马甲的智能系统按预设逻辑活动,偶尔才会登号调整一下马甲们的工作进程。 水原秋回归酒厂后就变得比之前还要忙碌,七濑里绪也在武侦认真地学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调查员。 三个人各有各的忙碌。 又过了好几天,弥生想看看目前氪金攒了多少抽,回头翻看系统消息记录时,他才倏然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总共错过了两条重要消息。 第一条,是两个角色构建度上涨的消息。 水原秋的构建度上涨到了65%,七濑里绪的构建度则达到了89%的惊人高度。 弥生不是很懂。 为什么水原秋的进度这么慢? 水原秋可是第一个抽出来的角色,不仅提前打入主线剧情,还参与过酒厂团建活动,红黑双方的人都与水原秋有过互动,无论是互动还是影响力,都不比里绪少。 弥生能够猜测出七濑里绪的构建度暴涨的原因。 横滨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知道了【异能侦探】这一号人物  【异界之人】 他不可能不在森鸥外的名单里排上号。 可是,难道酒厂里的人还没认可水原秋吗? 水原秋可是第一个抽出来的角色,不仅提前打入主线剧情,还参与过酒厂团建活动,红黑双方的人都与水原秋有过互动,无论是互动还是影响力,都不比里绪少。 横滨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知道了【异能侦探】这一号人物。 七濑里绪的确还未曾与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的人有正面接触,但大家已经承认了他的实力,认可了七濑里绪。 尤其是异能侦探曾经去地牢里“营救”太宰治,过程无比顺利丝滑,进港口Mafia如入无人之境。 七濑里绪总共有三个特质,前两个分别是【Mafia】和【明哲保身】,第三个则是锁定状态。 为什么水原秋的进度这么慢? 七濑里绪样样都有,构建度唰唰上涨并不奇怪。 至于第二条错过的消息,则是七濑里绪的角色面板有了新的解锁条目。  姓名:七濑里绪 …… 特质三:以事一人 里世界在乎情义,无论阵营如何交替,他只向心目中最重要之人献上所有的热忱与忠心。 (“作为最亲密的挚友,我选择你,是理所应当的事。”) 久野弥生微微睁大了眼睛。 结尾的这句话很像七濑里绪的口吻,感觉就是他本人说出来的话。 既含蓄又直白。 看似矛盾,却是七濑里绪的内心写照。 久野弥生因这句话中充斥的饱满情感而撼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虚虚触碰到悬浮着的荧蓝色系统光屏。 指尖触及屏幕的瞬间,幽蓝色的光芒沿着接触的那一个点,飞速扩大,直至将他完全包围在内。 有什么东西冲进了脑海中。 东京,独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久野弥生。 横滨,正在整理文件资料的七濑里绪。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所有动作,目光怔松地呆愣在原地。 他们一起“看见”了遥远的过去。 …… 【轮回的第四周目】 久野弥生有了一个新朋友。  白发青年谨慎地问:“你是我的主人格么?” 他茫然地缩在精神世界的一角,直到被水原秋和久野弥生发现。 他和水原秋开始向新朋友解释现在的情况。 少年身旁的高大男人则有着俊冷的外貌,对七濑里绪对视时,七濑清晰地看见了男人放松了些许,似乎松了口气。 弥生:“是噢!” 这是怎么了? 弥生凑近白发青年,问:“你怎么不说话呀?” 七濑里绪循声望过去,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不远处。 “……我叫七濑里绪。” “哇,是新朋友。”弥生很是惊喜,笑着问道:“我是久野弥生,他是水原秋,你叫什么名字呀?” 新朋友是突然诞生在精神世界中的。 久野弥生很快和七濑里绪混熟了。 有了解答,七濑里绪很快理顺思路。 新朋友的性格温和,说话温声细语,笑容腼腆纯良,看上去还有些社恐,没有半点威胁,三个人相处十分愉快。 与水原秋一诞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同,他并不知晓自己的使命,隐约知道一点现在的状况,但并不敢确认。 略矮的是位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青黑。虽然是在笑着的,眸底却有藏不住的疲惫。  七濑里绪偶尔会接替另外两人得到操纵身体的权利。 可他渐渐发现,每当他操纵身体的时候,他总是会待在一个绝对和平的地方。 这个和平指的是没有Mafia、没有咒灵,没有一切不符合普通人生活标准的地方。 七濑里绪拥有实体的次数并不多,有时甚至被弥生和水原秋屏蔽了感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弥生又瘦了。 七濑里绪在每次接过身体后,都会找一面镜子,再找一个体重秤,对着不断往下跌的体重发愁。 可弥生还是不愿意让他接触到任何一个Mafia,不愿意将那些重任分担给七濑里绪。 谁劝都没用。 七濑里绪私下琢磨许久,在背着弥生跟水原秋交谈过后,他有了一个猜想。 他决定跟弥生谈谈,验证自己的猜想。 在某一次被水原秋接过身体控制权后,七濑里绪找到了在精神世界中休息的弥生。 弥生和七濑里绪亲密地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里绪的发色真好看。” 久野弥生摸了摸青年的银白发丝,感慨道:“说起来,我以前玩cosplay的时候最喜欢白毛了!有一次考试得了高分,爸爸还特意花大价钱订做了一顶白色假发送给我呢。” 至于现在为什么不玩了。 弥生没有说,七濑里绪已经知道了实情,也没有问。 礼尚往来,七濑里绪也揉了揉弥生的发顶,温声道:“弥生的黑发很好看。” 弥生垫了垫脚,蹭了蹭里绪的手掌。  七濑里绪:“我也可以出任务!为什么不让我替你们分担一点?” 他是作为“原点”而诞生的。 弥生避重就轻道:“我和秋哥可以处理呀,里绪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不用去学那些东西。” 在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七濑里绪诞生了,他的存在给弥生续了一口气。 四次轮回,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久野弥生有了太多变化。迷茫与痛苦之际,他开始怀念过去的自己,不断设想“假如这一切都没发生,我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久野弥生不知道自己该前进还是后退,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不是有意义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活着。 七濑里绪坚持:“就是有。” 弥生不在意地笑笑:“是么?没有吧。” 七濑里绪诞生在久野弥生最迷茫的时刻。 久野弥生从七濑里绪的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七濑问道:“你担心我会改变,是么?” 弥生无奈:“最近有点忙嘛……组织任务太多了。”他解释道:“原本这一世是可以避开组织的,我和秋哥想寻找不断轮回的原因,组织里可能有线索。” 他因为“变化”而痛苦,找不到“自我”。 七濑里绪瞬间了然。 弥生挪开了目光,许久后,小声承认道:“……好吧,是有一点。” 七濑里绪说:“弥生,你好像瘦了。” 果然如此。 腼腆、温和、待人真诚友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有八百个心眼。就算执行任务时被溅了满身血,也能若无其事地抹掉脸上的血液,淡淡地说“真脏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血脏,还是在说他自己。 所以弥生想将七濑里绪保护起来,维持“原点”,他希望里绪一辈子也不要改变。 不要像他一样。 但七濑里绪不这样认为。 “弥生,一味的保护并不是好办法。”七濑里绪认真地说:“不要害怕改变,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偏向你的这一颗心,永远不会变。” 弥生微怔。 七濑里绪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弥生,你要相信自己。” 久野弥生几近麻木的心灵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打了一针强心剂。 经历过的磨难实在太多了。 他忘记了原来自己曾是这么勇敢的人。 弥生总算点头了,他说好,下次遇到合适的任务就交给里绪,Mafia的事情也不会再瞒着里绪了。 七濑里绪等着向弥生证明自己。 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因为久野弥生死在了那场谈话之后的第七天。临死前,水原秋强制抢过了身体的控制权,替弥生承受了爆炸和落海的痛苦。 ……  “你要放我走?” 久野弥生拿着枪,黑黝黝的枪口直指诸伏景光的心脏。 然而组织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杀手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竟然决定放他一马。 他为了自保,懦弱了两次。第三次,就让他勇敢一回,顺心而为。 少年平静道:“格兰威特全力以赴追杀苏格兰,奈何苏格兰太过狡猾奸诈,以重伤之躯躲过了截杀,从此销声匿迹,格兰威特无奈之下只能铩羽而归。” 说完,少年转身就要离开。 即便到了死亡前夕,诸伏景光的神色依旧坚毅,已然做好坦然赴死的准备。 久野弥生心想,因为已经在同样的地方看你自杀了两次。 弥生负责追捕苏格兰,两人一路追逃,苏格兰被逼到了废弃大楼的天台上,再无路可退。 “你走吧,这段时间不要露面了。” 诸伏景光背靠着柱子,他体力消耗极大,正剧烈喘息着。 “……诸伏景光,你走吧。”格兰威特叫破了他的真名,目光淡漠,垂下了枪口。 诸伏景光满脸愕然。 诸伏景光打算赶在被杀死前自我了断,他要确保自己在死前毁掉放在心口暗袋里的手机。那里面有和公安联络人、降谷零等人的联络信息,他还没来得完全清除。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谈心过后的第二天,苏格兰就被发现是警视厅公安派来的卧底。 “我会这样汇报上去。” “等等!格兰威特!” 为什么? 诸伏景光叫住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但他不打算对诸伏景光说太多。 少年没有解释,径直离开。 诸伏景光在他身后喊道:“你就打算这样回组织?组织是不会轻信这个说辞的!万一被发现……” 格兰威特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笑了一下,还有心思开玩笑调侃道:“真有那时候,就轮到你来救我了。” 他没有再回头,沉默着走进黏稠的黑暗里。 诸伏景光是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换了一个心态去看格兰威特。 他猛地惊觉,格兰威特不仅仅是他们需要防备的组织杀手,更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 除了格兰威特,还有其他人也在追杀他,格兰威特不过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 诸伏景光忙着逃命,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格兰威特放过他的原因。 但他记住了,无论如何,他欠格兰威特一个人情。 诸伏景光一直在被追杀,他东躲西藏了好几天,追杀力度在某一天骤降后,才总算和降谷零联络上。 他们背对着彼此,坐在公园的两张长椅上。中间隔着半人高的灌木丛,只能听到声音,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诸伏景光手里拿着展开的报纸,降谷零拎着购物袋,戴着一边蓝牙耳机。一个像是在公园读报,另一个像是在公园歇脚时用蓝牙打电话。 降谷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诸伏景光:“当时我已经准备自尽,是格兰威特主动收手,让我离开。” 降谷零没有接话。  诸伏景光似有所觉:“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诸伏景光的脑子也乱糟糟的:“好,我能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不可置信。 降谷零:“你的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他早就被组织盯上了,好像是格兰威特一直在寻找什么,无意识刺破了组织的某个秘密。” 降谷零低声告诉他:“昨天,格兰威特被冠上叛徒的罪名,被组织处死了。” 他就说那套说辞太假了,组织不会信的! “格兰威特临死前逃出了审讯室,炸了组织好几个基地,还自杀式袭击了组织的一间研究所。琴酒去阻杀他,在爆炸中,被发疯的格兰威特一换一带着共同跌落海崖,尸体至今还没捞到。” “他还好吗?”诸伏景光着急地问。 组织就一点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给?那可是格兰威特! 他总算知道组织突然放弃追杀他的原因了,但知道的太迟了。 “但她表示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不见到姐姐,她不肯说任何跟组织有关的事。她还要求公安派人去营救格兰威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诸伏景光一下没收住力道,将手里的报纸揉得皱成一团。 “组织损失惨重,现在一团乱。hiro,我人手不够,你得来帮我。” 诸伏景光骤然失力,呼吸加重,心脏无比沉重。 降谷零:“格兰威特和琴酒是在争夺一个名为雪莉的研究员,我已经暗中派人将雪莉救下。” 降谷零:“……是的,不仅是我,整个组织都知道是格兰威特放走了你。”  降谷零低声道:“雪莉和她的姐姐是宫野艾莲娜的女儿!宫野明美现在是莱伊的女友!” “我会派人与你对接,你带队去救明美。我要在组织用波本的身份搅混水,拿到更多组织的情报,争取趁机剿灭组织的老巢。” 诸伏景光答应了,他还主动要求接手打捞营救格兰威特的事。 最初的安排没有用上,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宫野明美平安送到雪莉面前——莱伊竟然是FBI的人,他尊重了宫野明美的意愿,没有阻拦。 诸伏景光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寻找落海的格兰威特。 他不眠不休地海上指挥打捞、营救,甚至亲自下海,最后找到了格兰威特的尸体。 格兰威特失去了右臂,双眸紧紧阖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少年的身体被海水泡得微微发胀,冷得像个冰块。他的面庞上还残留着爆炸的灰黑,看不清真容,但唇边那抹释怀的笑容是那么清晰——昭示着,格兰威特是大笑着、慷慨赴死的。 他的表情是如此安详,没有半点死亡的恐惧,好像对死亡十分熟悉。 少年的身体浸泡过海水,很沉重。 那是一个已逝之人生命的重量。 诸伏景光跪在打捞船上,怀里抱着少年冰冷的尸体,眼眶通红,倏然落下泪来。 “……对不起。”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轻声道:“是我来迟了。” ** 【轮回的第九周目】 久野弥生即将死于咒灵之口。 七濑里绪挤开了弥生,抢过了身体控制权,平静地接受了又一次的死亡。  反正照片在轮回中又留不住。 “上次答应给你的,后来出了点事,拖得久了点,就来晚了,别介意啊……哦对,我是你的粉丝!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哦!那就多谢啦。” 【轮回的第十五周目】 【轮回的第十一周目】 他对来迟一步的五条悟笑着说:“别难过,悟。葬礼上对我微笑的话,下次见面就给你带喜久福哦。” 五条悟迅速与人混熟,接着一把揽住了少年的肩膀,大笑着问:“要不要合影啊?” …… “还是算啦,没意义。”久野弥生有些遗憾地拒绝了。 …… 久野弥生在五条悟“你谁啊”的疑惑目光中,将一袋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塞到他的手心。 五条悟只疑惑了两秒,就飞速接受了。 …… 他推开所有要替他承受伤害的人格,坚持要自己承担这一次的死亡。 七濑里绪睁开了眼睛。 【轮回的第二十一周目】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宽宽大大的办公桌上,枕得发麻的胳膊下压着几张文件。 久野弥生即将死在真人的术式下。 他心想,总是弥生和秋先生承受死亡的疼痛可不行。 七濑里绪茫然地环顾四周,欧式建筑风格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左侧是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阳光灿烂,花团锦簇。 这是哪里? 这是第几次轮回? 有新的人格加入么? 正想唤醒沉睡的弥生一问究竟,办公室的门就被象征性地敲了三下。 下一秒,大门便被推开。 推门而入的黑发男人很高,足有一米九。即便是下巴有一道疤痕,也无法影响他的英俊相貌。 他背着一把日本刀,手里拎着一盒点心和一个密封着的文件袋。 男人爽朗地笑道:“哟,弥生!我从那不勒斯出差回来了,这是你要的……” 他对上了少年茫然的目光,脸颊上还有睡出来的红痕。 男人眨了眨眼,声音放柔许多:“哎呀,吵醒你了吗?要睡怎么不回卧室。” 七濑里绪不知道他是谁,谨慎地含糊应道:“突然有点困,就趴着睡了会儿。有什么事么?” 男人看了他几秒,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你要的情报。” 七濑里绪点了点头:“好,我等一下就处理。” “慢慢来,反正不着急。”男人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点心盒:“我从那不勒斯带了千层酥回来给阿纲,先去把东西给他,免得他回头抱怨我又忘记带伴手礼回来。”  “哦呀?这个反应……有趣。” 男人关上门离开了。 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从雾气中伸出,男人握着一把三叉戟,挡开了转椅。 一个奇怪的笑声突然自耳侧响起。 然而久野弥生已经被吵醒了,他打着呵欠,张口便问:【怎么啦,是瓦利亚轰碎了几面墙还是骸和恭弥又在干架?阿武带千层酥回来了么?】 水原秋自沉睡中惊醒,立刻制止:【弥生睡着了,不要喊他,交给我。】 七濑里绪在心里大喊:【弥生!!弥生你快醒醒!】 弥生看清了现况。 那个陌生的男声又“kufufu”的笑了起来。 七濑里绪没有拆开那个情报袋,尝试在心里呼唤弥生。 雾气逐渐消散,一个留着奇怪凤梨头的俊美男人露出了身形。 七濑里绪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苏醒,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咒灵各种袭击的周目里,下意识以为又是什么诡异咒灵,还笑得如此奇葩。 【弥生?】 有雾气缓缓腾起。 “kufufufu……” 七濑里绪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嘘——】 他条件反射地侧身一闪,就地翻滚躲避的同时狠狠一踹转椅,将椅子撞向那个“咒灵”,以争取逃跑的时间。  第一反应,哦,是骸啊。 第二反应,太好了恭弥不在场。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大概是骸把里绪吓了一跳。 “是新朋友么?”六道骸笑眯眯地说,“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七濑里绪:【弥生!】 弥生:【里绪别慌,这个凤梨头是六道骸……】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砰”地一声用力推开。 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山本武,以及匆匆赶来的沢田纲吉。 “骸?你也在啊。”山本武惊讶道。 沢田纲吉看了看办公室里混乱的局面,扶额:“骸,你不会是把……吓到了吧?” 六道骸懒洋洋道:“我不过是笑了一声,是新人胆子太小——不过身手还算敏捷。” 沢田纲吉吐槽道:“绝对是你突然贴着弥生的耳朵发出笑声,才会把人吓到吧!” 沢田纲吉快步走向黑发少年,挡在少年和六道骸中间,朝少年友好地伸出右手。 他温和地说:“你是弥生的新人格么?我是沢田纲吉,你叫什么名字?” 七濑里绪询问道:【弥生?】 弥生:【告诉他。没事的,纲吉是朋友。】 七濑里绪握住沢田纲吉的手,说:“我叫七濑里绪。” 沢田纲吉温柔道:“里绪,彭格列欢迎你。” …… 彭格列很好混。 大家人美心善嘴又甜——部分人除外——这是七濑里绪待过最舒服的日子。  他们轮回的时候天灾人祸什么意外都遇到过,前一秒还无事发生,下一秒就被咒灵啃了、汽车创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弥生告诉他:“死过一次啦,这已经是在彭格列待的第二周目了。上次你没苏醒。” 弥生也不是很懂:“枪术、格斗术、暗杀术之类杀手的技能吧。毕竟reborn先生是世界第一杀手!” 弥生:“大部分是有的,但是他们有时候会背着我开小灶……可恶!说好这辈子当咸鱼,秋哥却偷偷当卷王!” 大家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久野弥生:“reborn先生是秋哥的老师,秋哥说想在彭格列多学点东西。这里的确又比东京舒服,不用担心咒灵和组织,索性多待几辈子。里绪,你觉得呢?” 七濑里绪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弥生!我们是挚友!” 某次彭格列内部人员的派对之夜。 七濑里绪:“你没有跟着学么?” 七濑里绪抽到了真心话,又在问题的纸张里抽了一张。 日子过得还算愉快。 上面写着:【如果你只能选择一个人,你会选谁?】 七濑里绪并不意外。 七濑里绪没有意见:“你决定就好。秋先生在学什么啊?” 弥生让七濑里绪和水原秋都出来玩了几轮。 大家很是期待,想看人格间的修罗场。 水原秋也抽到过这个问题,他的答案也是弥生。  修罗场没能开起来,或者说开了他们也不知道。 因为下一回合正好轮到弥生,弥生飞快接过了身体控制权,嘻嘻哈哈地笑道:“太好啦,我果然是大家最喜欢的团宠!” 接着就喜气洋洋地开始催促下一轮。 没能成功看戏,大家失望地嘘了他一声。 …… 即便有彭格列的严密保护,这一世的死亡依旧来得很快。 没有敌袭,不是意外,是单纯生了怪病。 世界一流的黑市医生夏马尔被彭格列请来给弥生治病。 夏马尔一边抱怨着“我不给男人看病”,一边老老实实地给弥生做了全套检查。 但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听闻噩耗,弥生在意大利的朋友们都赶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弥留之际,久野弥生躺在病床上。夏马尔给他用了药,弥生感受不到痛苦,但能清晰地感知道生命的流逝。 这感觉不太好,毕竟之前都是刷地一下,痛完就开启下一周目。 少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沢田纲吉紧紧握着他的手,弯着腰,附耳上前。 他强忍悲痛,嗓音依旧温和:“弥生,你要说什么?我听着的。” 久野弥生说:“纲吉,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其他人别过了脸,沢田纲吉的声音更加温柔了。 “睡之前,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想做却没做的事?”  沢田纲吉的哭腔一哽:“……弥生?” 大家尚未来得及悲恸,就看见少年眨了眨眼,又睁开了眼。 少年的声音很微弱,但并不带惧怕的情绪。他还能出声提醒道:“是里绪,弥生昨天没睡好,被秋先生赶去休息了。” 房子着火你拍照,死到临头你睡觉?? 他答应了弥生会在葬礼上对他微笑。 所有人都觉得诡异,reborn和沢田纲吉尤甚。 根据reborn对弥生的了解,少年是热爱生命的人,就算再怎么坦然,也该有一丁点遗憾的神情。 弥生满意了:“大家晚安。” 沢田纲吉也没有往别的方向想,还以为弥生是在单纯宽慰他们不要悲伤。 他仔细观察了久野弥生的表情,发现少年对于赴死实在太过平静,表情中甚至隐约带着点不耐。 他说:“葬礼上,你对我微笑的话,下次见面就给你带奶酪卷……唔,还是你想要日本仙台的喜久福?” 久野弥生闭上了眼睛,似乎进入了永恒的安眠。 但久野弥生不仅不害怕死亡,反而嫌弃病死实在太慢,看起来似乎要不是怕吓到他们,他会直接给自己开一枪。 彭格列的所有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弥生轮回的事情,只知道他是个多重人格。 一旁的reborn觉得不对劲。 弥生想了想,说:“有的。” 沢田纲吉回眸看了一眼他的老师。 reborn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沢田纲吉咬了咬牙,先是问道:“里绪,你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七濑里绪说没有的。 沢田纲吉说:“弥生刚刚说下次见面,下次是什么时候?” 七濑里绪没出声,这具身体本来也没什么力气多说话。 沢田纲吉直白地问:“里绪,你们死过很多次吗?” 太猝不及防了,七濑里绪不由得睁大了眼,露出了破绽。 在场的人哪一位不是微表情专家,就这么一点破绽,大家都懂了。 reborn问:“是用这具身体重生,还是在不同身体间轮回转世?” 好恐怖。 没人能将他们的马甲扒到这个地步。 偏偏沢田纲吉有超直感,完全说不了假话。 好在这口气续不了多久,七濑里绪索性保持了沉默。但他看大家眼中有光的样子,又很担心他们会空等。 谁知道他们的轮回,是整个世界重开还是去了平行世界。 反正在这个时间线的纲吉,是永远遇不到他们的。 七濑里绪老实坦白:“是轮回,但是你们见不到我们的,不要空等……” 也不要悲伤。 后面那句话还没能说出来,少年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沢田纲吉紧紧握着少年的手掌,生怕他听不见,在少年耳畔大声呼喊:“无论是哪个世界,无论是哪个时间点,彭格列都会欢迎你们的!” 方才能说这么多话,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和沢田纲吉曾相遇在西西里的夏季,那是弥生的第二十次轮回。 【轮回的第二十二周目】 久野弥生怀念那样的生活,想念这样好的沢田纲吉,以及待他如家人一般的彭格列,不会逼迫他的彭格列。 他曾公开说自己没志气,不想上战场,只想缩在后头搞搞情报。 沢田纲吉已经彻底懂了。 “就算什么记忆都没有了,再相遇的时候,那个‘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拥抱的!” 久野弥生被沢田纲吉的留言感动。 他还说自己胆子小,不想杀人了,问出外勤的时候把人揍得半死不活行不行。 灼热的夏风扑面而来,西西里街头的冰淇淋店排了足足两条长队。弥生怕晒,排队的人 沢田纲吉听完,就把他从山本武的雨组调到了六道骸的雾组,负责跟着库洛姆收集情报。 久野弥生那一世还是个杀手,一边满世界杀人拿黑市赏金,一边到处旅游。 “一定要来找我!” 弥生熟练地埋葬了自己的父母,熟练地找到了武田川吉,熟练地告诉叔叔自己准备出国去意大利留学,让叔叔不要担心他。 60-70 第60章告别 久野弥生来不及等人格诞生了,他怀念前世每天在彭格列总部当一条小咸鱼的生活。 沢田纲吉说当然可以,你还小呢,十年前的恭弥就是这样做的,你可以去找他取取经。又多,只能蹲在阴影里,眼馋地看着路人手里的冰淇淋。 他刚到意大利,风尘仆仆,尚未梳洗,看上去看个未成年的小乞丐。 一道人影停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继续看冰淇淋的举动。 弥生抬眸望去。棕发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袖子挽了起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 “买多了吃不完,给你一份吧,不要浪费。” 沢田纲吉温柔地编着一戳就破的借口,将手里足有三个不同颜色圆球的冰淇淋递了过来。 他的右手佩戴着的彭格列指环格外瞩目。 弥生从纲吉的眼眸里看见了整个天空。 他很认真地问:“十代目,彭格列还收人吗?我可不可以直接走BOSS的内招免面试啊?” “我上能杀人下能杀鸡,杀个咒灵更是手到擒来,无论是卧底还是当侦探都是一把好手。请务必看看我吧!” …… 久野弥生坐在前往意大利的飞机上,回忆起啼笑皆非的过往。 无论是第二十次轮回,还是第二十一次轮回,他都是这样被沢田纲吉捡回彭格列的。 弥生已经想好了,这辈子还要在那个冰淇淋店外蹲沢田纲吉。 他要把那句话再说第三遍,第三次欣赏纲吉错愕的面色,第三次被狱寺隼人一把掀开,冰淇淋落在地上,而狱寺用枪指着他的额头满脸警惕。 他还会在圣诞之夜第三次接过狱寺隼人的礼物,听那家伙硬邦邦的道歉。 礼物是冰淇淋店一整年的年卡,足够吃到吐。 但弥生很喜欢。 所以他这辈子也要复刻之前的事,故意坑狱寺一张年卡。  ** 下一刻。 久野弥生看着窗外,唇角扬起一抹笑。 他听见空乘说:“要相信我们还有希望,能活下来的!” 永远无法停止的轮回。 ……没有希望的。 弥生心想,先睡一觉缓一缓,等睡醒再把你们这群混蛋全都宰了。 空姐和空少来回奔波着,大声呼喊,试图让大家冷静。 拐卖小孩的团伙觊觎弥生优越的外貌,趁他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将他绑回了基地。 久野弥生的身体不好,精神状况又一次抵达崩溃边缘。 独自等待他的下一次轮回。 飞机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灯光明明灭灭,氧气面罩从上方垂落在他的眼前,机舱内惊呼四起,到处都是哭声。 这是一个迟迟没有人格苏醒的周目。 他还不幸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 七濑里绪就是在这个时候苏醒的。 久野弥生戴上了氧气面罩,安静地等待死亡。 【轮回的第三十二周目】 持续不断的高烧和幻痛让这具身体微微颤抖着。 弥生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他缩在墙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七濑里绪没有喊醒睡过去的弥生,弥生太累了,就由他来想办法给身体降温。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上了锁的铁门被轰开,许多身着黑西装的Mafia鱼贯而入,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了这里。 七濑里绪听见一个男人冰冷的嗓音,吩咐着:“那个孩子留下,其他……” 吩咐完后,脚步声向他靠近。 七濑里绪抬起头,对上了太宰治的目光。 他和弥生被身为首领的太宰治捡回了港口Mafia,成为了太宰治的学生,接受港口Mafia的庇护。 太宰治似乎知道一切,不仅能一口叫破他们的人格名字,还对他们极好。 港口Mafia的人都很不可思议,尤其是中原中也,他第一次见到太宰治这么温和地对一个人说话。 七濑里绪和久野弥生接受了太宰治的里世界厚黑学教导,掌握的技能越来越多。 这种教导不同于彭格列。 两个人几乎从另一个角度、更深入地认识了里世界,也把港口Mafia摸透了。 久野弥生对七濑里绪说:【等下一次轮回,我们就加入港口Mafia,篡森鸥外的位!】 七濑里绪干笑:【当首领好累的,还是别了……】 弥生想起太宰治的魔鬼行程。 他沉思片刻,艰难道:【你说得对,首领什么的就算了吧。】 之后的某一天。 一直沉睡的另外三个人格同时苏醒了。 久野弥生既意外又惊喜,他一共有四个人格,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同时出现了。  七濑里绪:“当然!” 久野弥生说没事,反正习惯了。 七濑里绪接过了主控权。 太宰治:“我不觉得。” 两人说完,太宰治就准备去Lupin见织田作,然后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跳楼。 他还告诉弥生:“不用白费力气劝我,我想死很久了。” 弥生遗憾:“好吧。” 就在这时,太宰治把他叫去了首领办公室。 这一辈子,还是得再死一次。 转身离开前,弥生问里绪:“还有什么想对太宰先生说的么?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们进行了一场谈话,做了一个交易。 太宰治将破解轮回的办法告诉了久野弥生,只不过要下一世才能尝试。 太宰治冷笑:“想都别想,我不和男人殉情。你换个地方死。” 太宰治问:“你还有什么事?” 弥生欲言又止,久久不肯挪步。 “太宰先生。”七濑里绪认真地说,“我会铭记您的。您永远是我的第二首领。” 弥生大声说着地狱笑话:“太宰先生,你不觉得一起跳楼是个好主意吗?黄泉路上好作伴啊!”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对呀,里绪,不出来跟我告别吗?” 太宰治问:“第一首领依旧是弥生?” 弥生说:“既然我也是要死的,不如——”  太宰治笑了足足好几分钟,才慢慢收敛了笑意,摆手让少年快走。 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合上。 久野弥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太宰治,轻声道:“再见,太宰先生。谢谢你。” 太宰治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弥生,里绪。” “……再见。” 大门合拢了。 前一秒还深情告别的久野弥生,下一秒对着大门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冷笑。 ——想死?没门! 久野弥生半路拦截了织田作之助,把太宰治干的那点破事全抖给织田作之助,除了书没有说,其他该说的都说了。 织田作之助一直保持着礼貌的沉默,明显不信任港口Mafia的干部说的话。 久野弥生诚恳道:“没有谁生来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对么?”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似有触动。 久野弥生说:“我不要求你立刻相信我,我只希望织田先生能答应我两件事。” 织田作之助:“……你说。” 弥生:“第一,在Lupin里,无论太宰治说了什么蠢话,你不要拔枪。” 织田作之助:“……可以。只要他不率先动手。” 弥生:“第二,当我发短信给你之后,请带一本你写的小说赶到Lupin,把书交给那个人。” 织田作之助答应了。  他隐藏了气息,一动不动,像个没有气息的雕塑。 夕阳还挺美的,就是有点刺眼。 他摸出手机,给织田作发了短信。 弥生听见太宰治就站在他的头顶,说着一些托孤的话。 他一个人死就足够了。 久野弥生是顶尖的杀手,当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时,连太宰治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死什么死。 久野弥生偷偷赶到了总部天台之下的那一层,就蹲守在窗台边。 底下倏然传来一声破音了的呼喊。 他和中岛敦一起扑到天台边缘,看见一道向下坠落的瘦削身影。 身体刚顺着重力下降还没半米,太宰治的腰背突然被人从下重重一踹,硬生生踹回了天台上。 ……下辈子换个角度看。 夕阳斜斜西沉之时,太宰治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在中岛敦绝望的目光中微笑着向后倒去。 弥生最讨厌别人不爱惜生命,这一脚几乎没留情。太宰治痛到只能趴在地上,没有挣扎的力气。 …… “就当是我的谢礼!Lupin有人在等你——好好活下去啊——!!” 中岛敦惊喜的表情仅仅维持了一秒。 太宰治面色惊愕,猛地转头。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恰好扑过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臂。 这是最后一个轮回啦。 久野弥生面带微笑地阖上了眼。 呼呼风声中,弥生突然想起了第二十二次轮回时发生的事。 这么多世轮回,弥生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然而此时,他的耳畔却清晰地响起了空姐的声音: 【要相信,能活下来的。】 久野弥生的身体在下坠,灵魂却在无限上升。 他仿佛看见了光明崭新的未来,满腔热血与前进的勇气。 向死而生。 弥生相信自己会做到的。 第61章演技 横滨,武装侦探社。 长长的回忆,放在现实中不过短短几分钟。 七濑里绪的呼吸略微急促。 他的手一抖,刚整理好的文件资料顿时如雪花一般飘飘扬扬地落了一地。 白发青年机械地注视着虚空,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忘记了该抓紧收拾散落的纸张。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悲恸。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来其他人的注目。 中岛敦和织田作之助离得近,见状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帮他捡文件。 其他人也陆续反应过来,连忙过来帮忙。七濑里绪总算回过神,沉默地跟着捡,低声向大家道谢。 满地的纸张很快就被收拾好了,只是顺序被打乱了,又要重新整理。 看似只是新人没拿稳文件的小插曲。 太宰治捡起地板上的最后一张纸,递给七濑里绪。 “谢谢。” 七濑里绪抬手欲接,太宰治却唰地收回那张纸,把纸当成一张小扇子,往着白发青年的方向扇了扇风。 七濑里绪一怔:“……太宰先生?” 太宰治懒洋洋地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似只是新人没拿稳文件的小插曲。 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白发青年沉默下来。 其他人也陆续反应过来,连忙过来帮忙。七濑里绪总算回过神,沉默地跟着捡,低声向大家道谢。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飞快把文件往青年手里一塞,转身就扑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脸朝下,安详地躺尸。 太宰治捡起地板上的最后一张纸,递给七濑里绪。 “……想起了一些和弥生的往事,没什么的。” 满地的纸张很快就被收拾好了,只是顺序被打乱了,又要重新整理。 白发青年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仿若自言自语地鼓励自己。  久野弥生抬手摸了一把面颊,触手一片湿润冰凉。 他胡乱扯了几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又跑进浴室,用温热的水打湿毛巾,将脸埋在热毛巾里。 再抬起脸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个朝气蓬勃、勇敢无畏的久野弥生。 残留的幻痛依旧持续着。 弥生揉了揉后脑勺,嘟囔道:“还挺痛。不管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啊……” 好在,这一切都会有结束的一天。 久野弥生对着镜中的自己扬起唇角,眸中笑意清浅。 “……会变好的。” 他对自己承诺道。 久野弥生的身边悬浮着系统光屏,上面是滚动显示的系统播报。 【目标:建构七濑里绪】 【进度:100%】 【达成成就:无法取代之人】 【你是武装侦探社不可或缺的社员,是大家重要的同伴,是■■■■的挚友。】 【你获得了武装侦探社的友谊。】 【你获得了■■的认可。】 【目标:构建■■■■】 【进度:30%】 【小心,■■正在注视着你。】 **  弥生得抓住这次机会。 还好他不习惯束缚,一直坚持要跟系统解绑。如果他直接无视了系统的存在,很可能会死在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然后再度陷入轮回。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和系统有关。 久野弥生琢磨了一下。 谁知道系统会不会只出现在这一世? 关于和首领宰讨论的“如何解除轮回”,以及两人之间做了什么具体交易。 但它还是给出了一条非常有用且废话的建议——早点解绑,越早越好。 弥生把系统抓出来仔细问过,系统一问三不知,像个完美的小废物。 系统或许是前世的他和太宰治的布置。 而在前三十二次轮回中,弥生再怎么苟,也苟不过二十三岁。 无论系统与轮回有没有关系,先把解绑任务做了总是没错的。 弥生还是没想起来。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他还有两个人格朋友没有抽出来呢! 久野弥生恢复了部分记忆,其中绝大部分都与七濑里绪有关,基本都是七濑里绪参与过的轮回。 这一世恰好是久野弥生的第三十三次轮回。 他记得系统的名字是“2333号系统”,当初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回看,总觉得那串编号太过巧合。 他觉得这串数字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提示和警告,只是弥生失去了轮回的记忆,所以没当一回事。  等大家都苏醒了,构建度也提高了,弥生自然而然会恢复记忆,想起和太宰治的“交易”。 当务之急,还是构建度和抽卡。 弥生又攒了三百发,七濑里绪就是砸了三百抽的大保底出来的。 然而三百张抽卡券扔下去,卡池跟吞金兽似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别说彩光了,金光都少得可怜。 久野弥生怀疑自己被针对了,但他没有证据。 系统安慰道:“再来三百抽,一定可以出货!” 弥生:“真正的大保底到底是多少抽?你能不能给个准话。” 系统:“我也不知道啊,你再攒攒吧。慢慢来,一定会抽出来的。” 久野弥生很无语。 这也能等吗?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离二十三岁只剩四年。 谁知道这四年会出什么变故啊! 之前轮回的时候,还出现过天降一只特级咒灵把他啃了的情况。 可事已至此,除了攒抽卡券,还能怎么办呢? 前不久,KNY公司为了发展日本分部,消耗了大笔资金。好在最近发展越发稳定,业务也已经扩展开来,很快又有钱氪金了。 再攒三百抽,不是什么难事。 弥生转而将目光投向水原秋的构建度上。 他还是没懂,为什么水原秋的进度这么慢。 弥生找了个机会,跟水原秋见了一面,认真探讨这个问题。 水原秋问道:“现在的构建度是多少?”  弥生对水原秋转移话题的行为感到气恼。 弥生恶狠狠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弥生答道:“百分之六十五。” 弥生:“??这还叫不错?” 必须果断拒绝。 何况师出无名的夜不归宿,会被叔叔念叨的! 水原秋似乎还挺满意:“进度不错。” 有七濑里绪的成功事迹在前,弥生已经搞懂了怎么才能用最快速度提高构建度——和大 急什么。 ** 久野弥生不信邪,怎么会有这么慢的构建度! 他和弥生,来日方长。 水原秋平静地看着少年走远,半响才收回视线。 水原秋安抚道:“不必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转而问道:“难得来一趟,今天要留下来住一晚么?” 事关秋哥会不会长久拥有一个实体,这么大的事,怎么他就一点儿也不上心? 他倒没有怀疑水原秋悄悄摸鱼,而是怀疑他走错了方向。 “不了,叔叔还在家里等我,再!见!” 毕竟前段时间,弥生都把精力放在横滨那边,很少管水原秋的事业。他担心水原秋的劲头用错位置,拿错攻略。 弥生:“……”家建立羁绊就好。 那句“你获得了武装侦探社的友谊”,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是因为轮回太多次,弥生竟然觉得这个条件并不算难。他和大家都做过那么多次朋友了,不过是重新认识一次罢了。 弥生将自己的担忧如实告知水原秋。 水原秋听完,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轻描淡写地说:“那你经常过来不就好了?” 弥生:“……嗯?” 水原秋:“你的精神体经常和我待在一起,不就可以时时刻刻把控我的方向?” 弥生:“……有道理,但是哥哥不会反感么。” 其实,前阵子,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也不是从早到晚都黏在一起的。弥生认为,里绪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隐私时间。 水原秋也是一样。 但男人此时要求的却是:时时刻刻。 弥生犹豫不决:“这样不好吧?” 他不希望水原秋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不快。 水原秋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他巴不得弥生天天和他待在一起。 “不会反感。” 水原秋的目光很温和,嗓音沉冽。 “……就像以前一样。” 久野弥生被说得心软。  他踹便当的姿势很熟练的。 诸伏景光可太好捞了! 弥生:“哥哥?” 恰好,这四次里酒厂占了三次。 水原秋问:“考虑好了吗?” 弥生对组织没有半点好感,尤其是在恢复被组织迫害的记忆之后,更是比公安、FBI还要厌恶组织。 他翻了翻大脑中的记忆,感觉离感觉离苏格兰卧底暴露的时间不远了。 他握紧拳头,意气风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样一定能把构建度刷上去的!” 不过,在踹飞苏格兰的便当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可以捞一捞。 从第二周目起,水原秋就陪在他的身边,时间几乎横跨整个轮回生涯。 水原秋立刻响应:“你说得对,我们会成功的。” 除了有几次死得太快,水原秋来不及苏醒之外,他基本都在。 今时不同往日,组织又不敢真的对格兰威特怎么样! ** 弥生准备在听到熟悉的“格兰威特,苏格兰是公安派来的老鼠,去杀了他”的命令后,冲过去救人。 前四次轮回,是久野弥生最痛苦的轮回。 他们的确早已习惯共用一个身体,习惯于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话音落下,弥生总觉得男人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弥生点头:“嗯!就按哥哥说的做。”  那就是…… 基尔的父亲,伊森·本堂。 组织会给新成员时不时安一枚监视用的发信器,水无怜奈没发现衣领上的发信器,导致秘密接头的两人面临身份暴露危机。 伊森为保住女儿性命选择自杀,还让组织以为是基尔反杀了伊森。 问题在于,水无怜奈是靠这件事得到了组织的信任,才晋升到高级成员的。否则她的晋升之路会很艰难,起码也要个一、两年。 而且…… 弥生并不知道水无怜奈是什么时候被安上发信器的。 跟苏格兰的事件不同。苏格兰不是当着琴酒的面暴露身份的,为了追杀他,组织会下命令,格兰威特会知道这件事。 基尔是被琴酒偷偷跟踪,当面抓包的。前几次轮回,弥生每次都是事后才听说这件事。 格兰威特有自己的情报网,弥生派人关注了水无怜奈和伊森·本堂的动向。 正犹豫着要怎么踹便当,就从情报员口中得到“水无怜奈与伊森·本堂私下会面”的消息。 他们是在横滨的某个废弃仓库见面的。 横滨的话,用七濑里绪会更近一点,也更方便。 弥生想了想,这一次选择用卡片踹便当。 他抽了这么足足七百多次,再加上水原秋和里绪的抽卡,手里囤了好几张大天使的呼吸。 大天使的呼吸,SSR卡,能救活只剩一口气的人以及治愈不治之症。 **  “砰——” “异能力,大天使的呼吸!” 半空中出现一个天使,对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呼出一口气,下一刻,伊森·本堂满血复活。 久野弥生根本不等,对着水无怜奈用了SR卡牌,小型治愈术。 水无怜奈以为他是组织里的人。可这不对,过来的人应该是组织里凶名赫赫的琴酒或格兰威特。 伊森往后摔倒在地,逐渐失去气息。 水无怜奈:“你——” 他满头满身都是血,茫然地睁开了眼,与更加茫然的水无怜奈对上目光。 男人蒙着脸,一身黑色卫衣,戴着全指手套,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 伊森:“我——” “你是——” 久野弥生:“你体内有吐真剂,我给你清空了。” 水无怜奈来不及伤心,便见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奇怪的男人。 伊森交代遗言,决心赴死。 “没时间解释了!”弥生打断她,表面上对伊森发动异能力,实则使用卡牌。 水无怜奈知道父亲的用意,她流着眼泪被迫咬住父亲的手腕,手里拿着即将夺去父亲性命的手枪。 但她不得不睁大眼,用全力去听父亲最后的话。 仓库里。 口齿间都是腥臭的血液,脑袋里是吐真剂的眩晕,令人作呕。  水无怜奈:?! 伊森:?! 久野弥生火速安排剧本:“听我指挥,伊森现在就跑。我要留下和水无怜奈演戏,帮她骗过琴酒。” 伊森:“谢谢你,但——” 久野弥生打断:“琴酒马上到,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废话?” 先前的安排不起作用了,现在也来不及再死一遍,伊森只好先行离开,以免被琴酒抓包。 另一边,水无怜奈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本就没有受伤,只是被父亲注射了吐真剂——试图以此夺得组织信任——但被刷了一发小型治愈术后,体内残留的吐真剂也没了。 水无怜奈的大脑非常清醒。 她听从了这个神秘青年的指挥。 一是他刚救了她的父亲,多少有点信任。 二是琴酒的确快到了,她留下了,伊森就不能留下。 一个人还能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卧底,两人都在的话只能等死。 久野弥生举着枪,语速飞快地安排剧本。 “我们要在琴酒面前刚枪,然后我当着他的面给你开一枪,你会受重伤但不会死。我不走远,琴酒要是见死不救,我就返回来救你。” “他要是问起来,你记得说我是FBI的人!” CIA探员水无怜奈依言摆好架势,顺口确认道:“你是FBI的哪位探员?” 久野弥生:“啊?我不是FBI。”  他大步走到仓库中央,看见了身受重伤的水无怜奈。 琴酒被迫矮身躲过,抬手还了几枪。硝烟散去,那个男人也已经跑远了。 “砰砰砰!!” 那人边跑边反手往这边开枪,他头也没回,枪法却准得吓人。 弥生:“说FBI比较顺口——准备,他们要进来了!” 琴酒警惕地拿着枪,飞快走进仓库内。 琴酒啧了一声:“不用。”反正追不上了。 他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逃走的男人背影,男人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兜帽,除了身高,死死地掩盖了所有外貌特征。 琴酒立刻检查水无怜奈的手腕和脖颈,没有发现注射的痕迹。 “大哥,追不追?” 伏特加捡起不远处打空了的针管,定睛一看上面的名称,举起示意:“大哥,好像是吐真剂!” 水无怜奈喘了几口气,没有回答。 弥生给了水无怜奈一个眼神。 枪声大作,震耳欲聋,烟尘滚滚。 “怎么回事?” 水无怜奈:“?那你刚刚……” 水无怜奈当即会意,厉声大喝:“你们是谁——站住!” 伏特加问道。 琴酒审视般地看着水无怜奈,枪口牢牢对着她的心脏,声音冰冷。 他草草地给水无怜奈止了个血,防止还没问完问题,水无怜奈就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琴酒冷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水无怜奈演技一流,用低弱的声音说:“我怀疑石川有问题,正在用吐真剂审讯他,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伙人把他救走了……” 石川是伊森的假名。 琴酒问道:“那批人是谁?” 水无怜奈虚弱又坚定地说:“是FBI!” 伏特加佩服道:“大哥!你猜的没错,真的是FBI!” 还在半路的时候,伏特加就问过琴酒,里面会是哪个警方派来的卧底。 琴酒说不是CIA就是FBI。 果然,大哥就是大哥! 伏特加越发敬佩。 琴酒冷哼一声。 他吩咐伏特加:“把她带回基地治疗,顺便验血,查一查血液里有没有吐真剂的成分。” 水无怜奈放心地晕死过去。 她知道,只要验血没问题,这关就算过去了。 伊森没死在琴酒面前,她的体内就不能有吐真剂的成分。否则,就算她咬死自己没有透露任何情报,组织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她的。 还好,一切尚未到最糟糕的局面。 第62章野望 水无怜奈的体内没有查出吐真剂,证明了她所言非虚。一番波折后,成功晋升成为高级成员。 伊森·本堂潜逃后暂时回了CIA。 他曾答应那位神秘青年为这件事保密,因此没有对CIA透露自己是在濒死状态下被救活的事,只说是一个神秘人赶在他自杀之前出现,将他救走。 整个事件中受伤的只有FBI。 就连没能拿下一个人头作为战绩的琴酒,都有伏特加的彩虹屁。 唯独赤井秀一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大黑锅。 高级成员们聚众开小会的时候,坐在角落里沉默擦枪的赤井秀一听到琴酒冷笑着说“FBI派来的卧底”时,心脏狂跳,差一点没绷住,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下一秒,他发现琴酒说的不是他,而是差点死在现任基尔手里的男人。 赤井秀一拧起眉头,琴酒搞错了吧。他在FBI的同事还说那个人的真名叫伊森·本堂,是CIA的探员。 可即便知道真相,赤井秀一也不可能反驳。 伏特加愤怒地说:“可恶的FBI,竟然敢往组织里安插卧底!他们一定早有预谋,才能及时出现把人救下。” 赤井秀一:“……” 基安蒂懒洋洋地说:“或许组织里还有他们的眼线,所以所以才能来得这么快。” 伏特加很是赞同:“有道理。” 琴酒冷笑着说“FBI派来的卧底”时,心脏狂跳,差一点没绷住,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语。 伏特加和基安蒂立刻停下话头,全场除了衣物摩擦的细微窸窣声,以及清脆的“叮咚”短信通知声之外,再无半点声响。 ……? 不是,谁这么嚣张?琴酒大哥正在用眼神发表“老鼠和叛徒洗干净脖子等死”的讲话呢,谁这么不给大哥面子!开会玩手机就算了,还不静音! 这让领导的面子往哪儿搁? 伏特加作为琴酒最忠心的小弟,第一个把恶狠狠的目光投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他定睛一看。 原来是格兰威特。 哦那没事了。 这位也是个惹不起的领导。 一般来说,领导和领导之间的厮杀,底下人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容易殃及池鱼。 但伏特加不是一般人。 他是琴酒大哥的忠诚小弟。 伏特加大声喝问道:“格兰威特,你在用手机做什么?该不会是在录音吧!” 格兰威特平静道:“组织的后勤财务给我发了这个月的流水账单,我正在审批。有问题么?” 所有人:“……” 伏特加想起自己还没通过的好几张大额报销单,顿时噤声。 琴酒冷冷道:“那是梅克多的工作。”  他自以为能拿捏格兰威特,没想到反过来被后者逐渐渗透。现在不仅被架空,手底下仅剩的产业差不多要改姓格兰威特了。 时间问题罢了。 但对于来晚一步找不到空位,只能落座于格兰威特身侧的苏格兰而言,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稳住表情管理。 乌丸莲耶如今非常忌惮格兰威特,以前还会隔着假人见一面,现在藏得死死的,格兰威特连假人的面都见不到。 也就是发现得太迟了,组织已经无法做到随手捏死格兰威特。强杀的代价太大,还不一定能成功。 水原秋收到简讯后当场查看。他是光明正大地打开手机,用看上亿流水的严肃姿态去看 所有人:“!!” 格兰威特的手里捏着实权,只差一个名头——可惜,乌丸莲耶宁愿装傻到底也不会给他这个职位。 梅克多酒(真名叫吉奥克,但鲜有人知)——这位是组织的后勤部长,他贪财、好色,曾经一时鬼迷心窍和格兰威特玩“合作”。 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大家早已心照不宣的事情,被琴酒一句话就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 救命,格兰威特已经刚到这种地步了吗。 否则乌丸莲耶早就在鸡蛋里挑骨头,随便找个理由把格兰威特处死了。 虽说对于轮回N次的久野弥生而言,把化身缩头乌龟的乌丸莲耶找出来并不难。 水原秋淡淡反问:“梅克多是谁?”那封简讯,并未避着任何人。 仿佛真的在看组织的财务报表。 但从诸伏景光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手机屏幕。他一开始还不懂格兰威特这么放心他的原因,直到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财务报表,而是Line的聊天界面! 聊天对象是一个用乐高机甲当头像的人。 【AAA积木批发】:(展示戴着的腕表.jpg) 【AAA积木批发】:谢谢哥哥送来的手表,好看,喜欢! 【秋】:嗯,很适合你。考完了么? 【AAA积木批发】:刚结束国文,下一科是数学,正好用手表掐时间做题。 【AAA积木批发】:准备开考了,哥哥开会辛苦啦!等我考完就来找你。 诸伏景光:“……” 三个A的备注是为了把人放在通讯录第一位吗? 就因为他无意间戳破了格兰威特和弥生的恋情,所以现在回消息都懒得避开他了吗?! 所有人都在认真开会,格兰威特你怎么在摸鱼谈恋爱啊? 水原秋正在低头回复:好,考试加油,别紧张。 一句话还没打完,他猛地侧身一躲,手机摔落在沙发椅上。 “砰!” 椅背多了一个子弹孔。 琴酒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对着沙发上的手机开了第二枪。 “砰!!”  水原秋目光森冷:“报表没了,组织的活动资金不想要了是么?” 诸伏景光暗暗猜测,对于格兰威特而言,“让弥生的话掉在了地上”这件事恐怕比琴酒的枪口顶在他脑门上还要严重。 众人悄悄倒吸一口冷气。 一旦琴酒真的照做,就是承认了格兰威特拥有后勤部长的实权,格兰威特在组织的影响 动了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紧绷着,谨慎地关注着事态发展。 ——是因为格兰威特给弥生的回复还没发送成功。 格兰威特在琴酒开会时故意挑衅,展示自己如日中天的权势。 水原秋下意识松手闪躲时就知道保不住手机,他啧了一声,面色沉沉。 但大家不这么想。 这一轮,两个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所有人暗暗猜测,这大概是琴酒与格兰威特之间关于权利的交锋,是两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 格兰威特看似与琴酒话中的意思一样,其实大不相同! 诸伏景光知道他心情瞬间变差的原因。 手机彻底报废了。 水原秋冷笑着呛他:“不如你让梅克多重新发给我。” 琴酒打碎他的手机,作为示威的回敬。 琴酒收起枪,淡淡道:“你可以找人再要一份。” 格兰威特的下属将报表发给他,跟琴酒命令梅克多把报表发给格兰威特,是两个结果。他这是在公然逼琴酒承认他的地位!力将进一步飙升。 大家纷纷感慨,果然是以野心勃勃著称的格兰威特。这种时候还想着给琴酒下套。 不过这个陷阱太简陋,想必琴酒不会上当。 琴酒果然没理格兰威特,面色阴沉地大步离开,仿佛谁欠了他几个亿。 伏特加紧紧跟随大哥的脚步,也跟着离开了。 大家陆陆续续散场,最后只剩下降谷零、诸伏景光和水原秋。 降谷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诸伏景光私下交换情报了,两人甚至没见过几面。 他偷偷给诸伏景光递了个眼神,诸伏景光微不可查地点头。 这便是答应等会儿找地方换情报。 降谷零故意没动,想让诸伏景光先走,顺便跟格兰威特套套话。 诸伏景光故意没动,想让降谷零先走,顺便跟格兰威特谈一谈。 两人不约而同坐在原地,静止了三秒。 降谷零:? 诸伏景光:? ——这么没有默契的吗?zero/hiro你先走啊! 水原秋嗤笑一声。 两人:“……” 降谷零还不知道格兰威特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卧底身份,心中顿生疑云。 ——格兰威特几个意思,他该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知道真相的诸伏景光,又一次艰难地维持住了表情管理。明明是卧底之间正常的操作,放在此刻却突然有些脚趾扣地。  赤井秀一去而复返。 这实在不应该,他可是专业的啊! “我也先走一步,还有任务没有处理完。” 降谷零果断抽身离开,反正现在也不是交流的好时机。 格兰威特可是一只大鱼! 大门突然被再次推开。 诸伏景光端住了,正要说些什么让大家换个地方谈话——毕竟是组织的“会议室”,谁知道会不会有窃听器!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简直忍不了一点。 “我还有事,再见。” “我回来拿外套。” 面对三人的视线,赤井秀一很是坦然。 同样的威士忌,为什么另外两瓶酒似乎偷偷摸摸跟格兰威特有了小秘密,三个人看起来关系还挺不错。 赤井秀一把故意落下的外套拎起,顺势问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在聊什么有趣的事吗。” 诸伏景光背起自己的贝斯包——里面装着枪。 降谷零能忍有“改邪归正、爱得深沉、弃暗投明”倾向的格兰威特,但绝对忍不了纯黑的黑麦威士忌。 赤井秀一想加入这个家……不是,他想加入这个小圈子混点情报。 他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赤井秀一看向水原秋,似笑非笑:“你也有急事?”  但他开的公司好像很正经。FBI私下查了KNY公司整整一年,什么小辫子都没抓到。 格兰威特还按时纳税! 这是赤井秀一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水原秋看了看腕表,还没到弥生考完试的时候。等弥生考完试,自然会分出心神来找他。 “还有时间。有事?” 赤井秀一没话找话:“听说你在北美开了一家公司……” 提到这个,水原秋就格外可惜。 早知道今天会跟赤井秀一谈到这个话题,他一定会把公司的税单带上,然后把税单砸到FBI的脸上。 可惜实体文件没带,手机又被一枪打爆了,没法调出电子版。 水原秋沉吟片刻,微微颔首:“我是开了一家公司,而且员工福利不错。” 赤井秀一:“……?” 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原秋问:“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工作?薪资好说。” 把赤井秀一抓来打工,弥生作为乐子人,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吧。最近又要备考又要写剧本踹便当,真是辛苦了。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吃了一惊,脑筋飞速转动,开始思考这背后的用意。 难道这是在拉拢他,逼他站队吗? 格兰威特果然野心勃勃,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第63章暴露 面对格兰威特的拉拢邀请。 赤井秀一并没有明着表态,而是说了一些似是而非、态度暧昧不定的话,表现得像是有点心动,但又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他在坐等格兰威特往上加筹码。 哪知格兰威特再度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我们下次再谈。” 接着毫不留情地大步离去。 赤井秀一:“??”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双方沉着脸互放狠话,一方威逼利诱,另一方欲迎还拒,最后在不断的套话和试探中达成一致。 他正式打入威士忌的小圈子,离组织的核心更进一步。格兰威特又拉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底气更足。 双方皆大欢喜,满意散场。 剧本不是应该这样写的吗?? 格兰威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 那一天之后,久野弥生等了好几天。 他等到花儿都快谢了,也没等来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暴露。 正当弥生以为他这只蝴蝶扇了扇翅膀,把苏格兰的剧情  赤井秀一:“??”  久野弥生有些遗憾,他还以为这一世会改变什么,原来什么都没变—— 不对!不能这么说! 这一世改变的东西可太多了! 久野弥生猛地将油门踩到底,轰鸣的引擎声中,改装后的SUV倏地加速,转瞬驶向远方,只余一道汽车尾气慢慢飘散。 水原秋提醒道:【不要轻敌。】 弥生认真地答应了。 处死苏格兰的任务邮件并不会只发给他一个人,而是群发给所有高级成员。 苏格兰即将面临高强度的追杀。 组织里人才辈出,弥生如果不及时找到苏格兰,很有可能会像降谷零一样来迟半步,最后看着苏格兰自杀。 久野弥生并未大意,火力全开地寻找苏格兰,争取要当第一个“追杀”苏格兰的人。 他的势头这么猛,搞得组织里的人还以为他有多恨苏格兰。 也没听说格兰威特和苏格兰有过节啊? 这一副恨不得当场把人五马分尸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然而半个小时后,“莱伊也在全力追杀苏格兰,看起来比格兰威特还凶狠”的消息经由地下渠道,悄悄传进不少人耳朵里。 大家纷纷吃瓜猜测,这两人不会杠上了吧?三月也快过去了,这是想拿苏格兰刷季度业绩? 多方传回的情报让降谷零很紧张。 他与诸伏景光已经失联有段时间了。  格兰威特和莱伊到底在搞什么鬼? 从格斗到情报分析样样精通的全能型人才,狙击能力强到七百码外都能精准命中——而且有传言说他是个关系户,不知真假。 黑麦威士忌,组织冉冉升起的一匹强势黑马。 他在收到消息后本就在寻找苏格兰,有前面两个人打头阵,降谷零的行动更不必遮掩。 虽说卧底本就该面临这样的困境,可……苏格兰人缘这么差的么? 结果没几天,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就暴露了。 自从上次“紧急会议”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格兰威特与莱伊正全力追杀苏格兰”的消息传出的又一个半小时后,新消息传来。 降谷零还在想这个秘密和他知道的秘密是不是同一个。 ——波本也加入了这场猎杀行动。 降谷零咬了咬牙,马不停蹄地加入了“追杀”苏格兰的队伍里。 当时他们正找到一个合适的接头点。 大家:?? 不管怎样,他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找到hiro,保住他的命,找机会让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格兰威特自不必提,短短一年就从打工仔升职为最高领导之一的大佬级人物——而且手握财政大权,负责给大家发钱,惹不起。 诸伏景光刚说到“我知道了格兰威特的一个大秘密”,还没说秘密是什么,他就被一通紧急任务联络喊走,情报交流被迫终止。 莱伊是纯黑的,格兰威特也不能完全放心,琴酒……落在琴酒手里更是死路一条! 波本威士忌,组织出了名的傲慢家伙,心黑手辣的笑面虎。 最可恶的是他还是个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再不爽都得捏着鼻子跟他重金买情报——还得祈祷波本良心发现没有给假情报,就算被骗,下回还得买。 所以说,苏格兰是怎么招惹到他们了啊? 还是说他是单纯运气不好。赶在月底被发现了身份,大佬们为了赶组织KPI,不得不加班加点,围堵截杀。 至于本应在追杀第一线的琴酒大哥…… 他出差了,不在东京。 所以这个任务才会被通报全体高级成员,让他们出动,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琴酒亲自出马的。 **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暴露后会面临什么,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阵仗! 除了波本,无论谁都是不可信的,哪怕是格兰威特!可追杀他的势力鱼龙混杂,诸伏景光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照理来说,如果真的逃不掉,他落到波本手里是最好的结果。 但诸伏景光不愿意把风险转移到降谷零身上。他已经暴露,降谷零还没有,他绝不能连累zero! 诸伏景光频繁更换衣着和逃跑路线,尽可能避开人群中组织的眼线,试着逃离。 可他还是被格兰威特找到并堵住了。 他们进行了且战且退的枪战。  爱情不会影响格兰威特的“事业”。爱人的朋友,他说杀就—— “你打算站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 诸伏景光的枪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格兰威特自阴影中走出,天边坠落的夕阳斜斜射入地面,男人的身形逐渐被光照亮,俊冷的侧颜被绯色的落日余晖笼罩,连那双黑沉的眼眸都仿佛染上万丈霞光。 他的手里拿着枪,眉宇间满是未散去的杀意。 诸伏景光不敢轻易下赌注。 男人的衣袖上还有墙面的灰白色印记——那是刚刚为了躲开诸伏景光的子弹,贴靠在墙上时沾上的。 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那是他留给自己的子弹。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诸伏景光被逼到了一个废弃厂区的二楼平台。他剧烈喘着气,背靠着一个承重柱,手里悄悄握紧了枪。 “……格兰威特,没想到最后抓住我的人,是你。”诸伏景光目光锐利,冷笑了一声。 看上去是不想伤害他,但为什么又要紧追不舍? 格兰威特眉头紧蹙,身上再无半点杀气。他的嗓音冷冽如冰,说出的话却是: 很奇怪,格兰威特从不打空,今天竟然化身人体描边大师,没有一枪打准。 格兰威特果然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格兰威特。 诸伏景光无法分辨格兰威特是想在组织面前演一出戏,还是在猫捉老鼠一般戏弄他。 “哒、哒。”  “苏格兰,戏还没演够么。还不走?” 看吧,说杀就杀……嗯?? 诸伏景光满脸愕然:“你要放我走?” 久野弥生心想,真是无比熟悉的台词和熟悉的地点。 “难道我还能杀了你?” 久野弥生淡淡道:“你是弥生的朋友,不是么。” 诸伏景光:“……话是这么说。” 弥生:“你要是死了,弥生会伤心的。要是死在我手里,更加难跟他交代。” 他熟练地把自己扯出来当大旗,自认为找了个救人的无敌借口。 这个借口确实很无敌。 诸伏景光面色复杂地问:“组织是让你来处死我的,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要是被组织处决,弥生该怎么办。” “处决?” 只见格兰威特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他淡淡道:“组织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顾好自己吧。” 男人往平台边缘走了几步,指了指楼下。 “我的人在那里等你,他会带你去安全屋避避风头。” 诸伏景光:“……不必,我会自己想办法躲开组织的追踪。” 当卧底太久了,诸伏景光的谨慎几乎刻进骨子里。 就算再怎么相信格兰威特,他也不敢上格兰威特的车。万一车直接开去组织的审讯室门口怎么办,岂不是自寻死路。  弥生侧过脸,对苏格兰压低声音喝道:“快躲起来!” 来人是赤井秀一。 还是来迟……嗯?地上怎么没有血? 赤井秀一担心格兰威特会对苏格兰痛下杀手,可当他追着两人交战的痕迹赶来,却只看见一道伫立在光中的人影。 赤井秀一是来救苏格兰的,同为卧底,自然更知道卧底的不易。他觉得苏格兰不该死在这样的地方,不该如此草率地死去。 弥生松了口气,哦,自己人。 赤井秀一压下心中的困惑,冷着脸问:“格兰威特,苏格兰在哪里?” 久野弥生搪塞道:“苏格兰已经逃走了。” 话没说完,楼梯口传来第二个急促的脚步声。 诸伏景光反应极快,只能就近躲在了承重柱后,用四四方方的高大柱子挡住身形。 水原秋瞬间出声:【别让人看见苏格兰!】 脚步声逼近,楼梯口显露出第二个身形。 两人脸色一变。 怎么只有格兰威特,苏格兰呢? 久野弥生也不强求:“行。你先走,我帮你把行踪(抹去)……” 那可是个纯黑的狠角色! 可这个平台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诸伏景光的心提了起来,暗自做好战斗的准备。 ——是莱伊。  赤井秀一极具威慑力地踏前一步:“哦?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却不接着追杀他?” “这栋建筑有两个楼梯口,我来的时候从另一个楼梯口前经过,那扇门已经废弃多年,地上都是尘土。如果被推开,地面一定会留有痕迹。” “至于这个楼梯口——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可没有碰到任何下楼的人。” 赤井秀一进行了一番很流畅的推理。 久野弥生:“或许苏格兰恰好躲在门后,等你经过之后,他才推开门逃跑。” “是么?” 赤井秀一微垂眼眸,视线定格在地面上那一点突起的影子——绝非水泥柱,而是一个人持枪的手。 “不如你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久野弥生回过头,看见了地上的影子。 唉,地形不好是这样的。 就算一开始刻意凹了个角度让影子不暴露,可太阳光线是会移动的,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就在此时。 久也弥生的耳朵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小心!!】 “砰!”赤井秀一扣下了扳机。 弥生后仰侧身躲子弹的动作,几乎与水原秋的警示同步进行。 他们同一时间察觉到了赤井秀一的声东击西,水原秋出声提醒,弥生做出躲避的行动。 “莱伊,你干什么?!”久野弥生喝道。  诸伏景光拿着上了膛的手.枪,从柱子后转出来。 即便早有猜测,真的看见苏格兰时,赤井秀一还是吃了一惊。 尤其是当他看见苏格兰站在了格兰威特身后,两个人一致对敌的模样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躲起来的人,究竟是苏格兰还是格兰威特埋伏起来的手下? 弥生暗暗叹气,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按照他原定的剧本,苏格兰应该有充足的时间逃走才对。 “我手上有格兰威特的把柄,他不得不这样做。” 苏格兰是卧底,这是实锤的事。格兰威特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他也是…… 害的他要再演一演。 只见一个金发深肤色的帅哥破门而入,冲了进来。 就在这时,楼梯间再度传来第三个脚步声。 赤井秀一惊疑不定。 再躲也没用了。 赤井秀一:“躲在墙后的人到底是谁!滚出来!” 苏格兰张口就要撇清格兰威特,将他从叛徒的罪名里摘出去。 这一世,赤井秀一怎么来的这么快,连一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之前都有的。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明摆着不信。 场面是这样的: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楼梯口。 “你们——” 格兰威特和苏格兰差不多是并肩站在一起,正面对着楼梯口的方向。 波本站在楼梯口的位置。 莱伊夹在他们中间,侧着身体,看向波本。 四人八目相对,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久野弥生:“……” 怎么刚巧就凑一起了啊!! 降谷零狐疑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赤井秀一决定先护一护。 “我们正准备审讯苏格兰。波本,这里没你的事。” 降谷零:“你想抢功?” 赤井秀一冷笑:“也不知道是谁来的最晚,什么都没帮上,还想从中捞一笔?哪有这么好的事!” 理应被绑着被审讯的某人不敢吱声。 毕竟他毫发无伤,放眼望去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大家十分默契忽略了苏格兰,一心想把“局外人”赶走。 降谷零心想:hiro没死是好事,格兰威特会帮hiro很可能是因为爱情的感召,进而良心发现,准备保下警察,弃暗投明重新做人。 多么和谐的场面,怎么混进了一个莱伊?必须赶走! 赤井秀一心想:格兰威特明显想救苏格兰,说不定他也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他想要公开身份,得再试探一下才稳妥。  久野弥生冷酷道:“你们一个是日本公安,另一个是FBI,都别演了。” 景光:“……” 两人:“……?” 景光欲言又止。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同时绷住神情,第一时间去观察对方的微表情,然后发现对方也在观 水原秋很无所谓:【好。】 两人唇枪舌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就是默契地不给苏格兰和格兰威特半个眼神。 弥生:“我原本是不想戳破你们的,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安静!” 弥生:“……” 大家都是红方,何必在这里打生打死呢? 两人很给他面子,停止吵架。 反正无论弥生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 这场面好抓马,好脚趾扣地,好想把秋哥推出来让他承受这一切。 弥生深吸一口气,决定不演了。 两人:? 想到这里,弥生对水原秋说:【我决定挑破他们的身份。】 无论怎样,波本是没必要留下的。必须赶走! 弥生大步上前,挡在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中间。察自己。 还没完。 弥生扭头,对一直保持沉默的诸伏景光说:“你是警视厅派来的公安警察。” 诸伏景光:“……” 久野弥生:“我、的幼弟,他在警校见过你们。” 好险,差点说漏嘴。 诸伏景光:“……” 不妨把话说清楚点。 ‘我的’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该不会是想说‘男友’吧? 诸伏景光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感觉老了好几岁,十分沧桑。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他诚恳建议道。 第64章坦白 在苏格兰的建议下,大家选择换了个更安全的地方谈话。 这个地点也有说法,必须是一个中立的、没有埋伏的地方。 除了苏格兰和格兰威特,他们现在其实并没有完全互相信任,总是忍不住疑神疑鬼,怀疑这是组织的陷阱。 赤井秀一甚至怀疑连苏格兰的暴露都是假的,是组织在提前设圈套,想要诈他。 安排一个假“卧底”,在暴露身份的生死关头,真卧底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救下同伴。 到时候,组织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卧底揪出来。 同期的威士忌就那么几个,大家都是卧底??  诸伏景光连忙打断:“别说了!就去你的安全屋!”给大家留条裤衩吧,快别扒了。 连他的姓名都知道了吗?格兰威特的情报网真是不容小觑。 弥生:“还有……” “这不公平。凭什么要去你的地盘?” ——可你不是老实人啊! 久野弥生:“顺带一提,让你的人别整天查我公司。老实人做生意都要被监视,这就是你说的‘公平’?” 降谷零:“……” 没看见zero和莱伊的脸色都青了吗。 降谷零张了张口,久野弥生立刻转头问道:“降谷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赤井秀一:“……” 久野弥生面无表情道:“因为你的地盘在美国,赤井先生。” 赤井秀一:“……” 久野弥生淡淡地问:“两位来自公安和FBI的警官先生,你们还有意见吗?” 两位被念破真名的人十分震惊,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更没想到格兰威特竟有这般实力,不知不觉间就把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哪有这么巧的事! 降谷零果断闭上了嘴,非常识趣。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想到自己要对苏格兰透露真实身份的计划,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因此,在格兰威特建议大家转移去他的安全屋详谈之时,赤井秀一立刻出言拒绝。  ——谁敢有啊! 最终还是齐齐坐上了格兰威特的车。 好在车够大,不用挤也能坐下五个人——是艾伦,他坐在司机的位置上,格兰威特占据舒适宽敞的副驾。 艾伦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他从车内后视镜惊讶地看了三位威士忌好几眼,随后偏头请示道:“BOSS,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听到这声“BOSS”,几人面色各异,就连听习惯了的降谷零都忍不住多想。 ——格兰威特不声不响地搞到了警方潜入组织内部的卧底名单,却始终按下不提。他还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力和武力,他到底想做什么? 久野弥生吩咐道:“回家,中途停靠换两次车。” 艾伦秒懂:“是。” 车子启动,绕远路回水原秋在米花町的别墅。 其实,弥生一开始是准备了一间公寓借给苏格兰当安全屋。但人太多了,弥生想了想,还是直接回家比较方便。 而且更真诚。 免得大家一副他要设局搞背刺的表情。 艾伦中途会在地下车库、无人的街头等地方停车,大家用最短时间换乘另外一辆与这部外表相同的车。 换乘后,两辆车朝不同方向行驶。 这样能掩盖行踪。 两次换车后,大家几乎在东京绕了一圈。  降谷零稍稍掀开车帘,确认这条路是通往格兰威特在米花的别墅。 赤井秀一:?? 他欲言又止。 要不是他在超市与弥生恰好撞了个照面,又在停车场把人逮住问了一通,他现在就会跟zero一样。 诸伏景光:“如果你说的是那一位的话。” 最后一次换车,开车的人换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他稳稳当当地开着车,将车驶向米花町。 赤井秀一:? 不过……上次还遮遮掩掩的,现在就那么大方? “波本,你知道他的存在?!”外人面前,诸伏景光习惯性地喊降谷零的代号。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诸伏景光:“上次经过停车场时碰见的,和他说了几句话……” 降谷零唰地扭头,惊讶道:“你也知道?” 降谷零郁闷地点了点头:“是啊。格兰威特藏得很严实。” 诸伏景光顿时了然。 降谷零问道:“他不在家?格兰威特,你不是不想让他跟我们打交道么。” 降谷零:“啊,看来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发现降谷零眼中的惊讶,诸伏景光顿了顿,问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话音刚落,接话的人不是格兰威特,而是苏格兰。 都把他们带回大本营了,格兰威特搞背刺的可能性很小。  只知道格兰威特有喜欢的人,但不知真容。 他们的话题并未收到格兰威特的警告,证明男人不介意他们的对话。 降谷零索性问道:“格兰威特,他在家么?” 久野弥生:“不在。” 但是就在车上噢!光明正大地偷听着呢! 当然,光明正大偷听的还有另一个人。 赤井秀一沉默地竖起了耳朵。 降谷零很上道地问:“这个时间点……我们是不是耽误你和他的晚餐了?” 弥生:“他不常来。” 诸伏景光:“我听说武……他的叔叔对这方面管得不严,只要不是夜不归宿就好。所以你们是同居了吗?” 弥生:“……没有同居。” 怎么回事!你们会不会太八卦了! 赤井秀一察觉到要素,慢慢开始懂了。 现在的状态就是又迷惑又震惊,还有点意料之内的平静。 当初的感觉不是错觉,波本、苏格兰、格兰威特,这三人果然在私下有联系! 开车的司机先生很小声地问:“BOSS我可以说句话吗?” 弥生:“……可以。” 司机得到许可,大胆开麦:“要我说,BOSS你还是太含蓄了,想小先生了就多约他出来见面嘛。”久野路人 值班的兄弟都说好久没吃到老板的狗粮了,这样不行啊,兄弟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喜  弥生对水原秋说:【他怎么乱说话。】 糖。 俊冷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目光森森。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教一堂课再发回双倍工资的奖金,不教就不给。 后座的三人也发现了格兰威特的冷脸,果断掐断话题。 弥生放心了:【那就好。我们可是纯洁的兄弟情,用不上那些技巧。】 BOSS脸皮真薄。兄弟们是想帮你追老婆,追老婆的事能是小事吗,这有什么不敢问的! 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福至心灵,偷偷瞥了一眼老板。 随时来问,他们当场开课! 赤井秀一暗道,果然猜对了。格兰威特是有了喜欢的人,还被波本、苏格兰撞见了。 水原秋面不改色:【不会。】 弥生:【你不会真的跟他们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司机还在侃侃而谈,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上天灵盖。 司机先生:“兄弟们有很多追人的招数和经验,BOSS不要跟我们客气。” 弥生:“?” 司机怂了,紧紧握着方向盘,老实开车。 水原秋安慰道:【嗯,回头扣工资。】 弥生:“??!” 司机先生:“……”  水原秋:“……” 水原秋毫无原则地应道:【弥生说得对。】 ** 四人在一楼会客沙发上依次落座。 从落座的席位差异上,其实就能看出来亲疏远近。 苏格兰和波本干脆就并肩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而这张沙发又恰好离格兰威特的单人主座靠得近。 唯独莱伊,独自三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赤井秀一:“……” 他很平静。 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想到会变成1V3的局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弥生其实并没有要针对赤井秀一的意思。客厅的座位安排就是这样的,一直没变过。 他看了看孤零零的赤井秀一,思索片刻,淡声建议:“其实你可以跟波本他们坐在一起。” 赤井秀一:“……还是算了,这里挺好的。” 赤井秀一进入正题:“格兰威特,不如我们都直接点。你是从什么时候、什么渠道知道这些事的?” 久野弥生面色没有半点波澜,信口开河道:“如果你是问FBI的身份,我在北美查到的。” “因为FBI天天找我麻烦,太烦了,就派人细查了一下,没想到看见了你的档案。” 赤井秀一:“……???” FBI探员的档案资料是这么容易拿到的吗! 弥生:“更多的就是秘密了。我有我的情报员。”  怎么真的是他啊! 降谷零:“……” 脑海中,弥生甚至听见了男人清晰的一声轻笑。 接过了编理由解释的重任。 降谷零插入话题:“那我呢?我是在哪里暴露了。” 赤井秀一决定凑空上报自己的联络员,档案泄露有一就有二。这次是被格兰威特凑巧发现,下一次被直接发到组织BOSS邮箱该怎么办! 水原秋点头。 降谷零没想到会栽在一张照片上,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发现格兰威特和自己的朋友疑似有亲密关系。 格兰威特安静了几秒,降谷零目光灼灼。想得到一个答案。 水原秋说:“波本,你和苏格兰从警校毕业的那天,穿着警服跟弥生有过一张合照。我看到了那张照片。” 降谷零:“…………” 水原秋没有为难他,主动申请切换了身体控制权。 他沉默片刻,缓缓问道:“是久野弥生?” ——哪个弥生,是他认识的那个弥生吗? 这嘴根本就张不开。 久野弥生发现最难的不是把自己扯出来当大旗,也不是在撒谎的时候被水原秋围观。而是在本就有点心虚的时候,不仅用自己的名义撒谎造谣,还被秋哥注视着。 弥生:“……”  诸伏景光低声补充道:“弥生知道我们的事,也知道格兰威特是组织的成员。” 降谷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当然认识久野弥生。 武田川吉本就是警视厅内有名的大前辈,还是他在警校时隔壁班的教官,后来又是松田和萩原的上司。 降谷零跟弥生在警校就认识了,他对弥生的印象很不错,不然也不会答应留下那张合照。 可弥生怎么会跟格兰威特……! 降谷零一阵窒息。 如此亲昵的称呼,理所当然的态度,hiro欲言又止的神色和他说出的又一桩事情。再联想一下,上次他看到人时觉得莫名熟悉的背影。 答案呼之欲出。 降谷零试图挣扎:“一定是我和弥生的合照意外流出,被你捡到了。还是你派人潜入警视厅查到的?” “都不是。” 水原秋悠悠道:“我在弥生的卧室里看见的,他的相册就摆在第二层书架的最内侧。” 对面三人:“……” 就连旁听的赤井秀一都受不了,这到底是在解释还是想秀恩爱? 弥生:“……”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降谷零倏地起身,严肃质问:“你为什么会在他房间?!武田警部会让你进家门?” 水原秋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但也只是“原本”。 组织是很危险的,男人最容易变心,何况是格兰威特这种位高权重、在表里世界都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大家互相掀了一层马甲,彼此都(被迫)真诚了许多。一通开诚布公的谈话后,总算勉强相信自己不会被突然背刺,算是正式结盟,共同对付组织——当然,或多或少的小心思还 你有本事就当着武田川吉的面把这句话再说一次! 降谷零气笑了。 这样不行。 “弥生说睡不着,我去哄他睡觉,天亮就走了。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 第65章保护 诸伏景光暂时留在了格兰威特的别墅,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他再想办法联络警视厅的联络员,做下一步的打算。 这原本是个很危险的决策。万一组织来搜查,被逮了个正着,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撕破脸了。 但也只是“原本”。 对于现在的格兰威特而言,组织那点威胁已经不放在眼里。 大家互相掀了一层马甲,彼此都(被迫)真诚了许多。一通开诚布公的谈话后,总算勉强相信自己不会被突然背刺,算是正式结盟,共同对付组织——当然,或多或少的小心思还是有的。 弥生只参与了一半,下半场就丢下水原秋跑路了。 因为谈话的全过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水原秋总是说着说着就提起他。 弥生只要听见水原秋用那种语气,跟朋友们提起他的名字,他就受不了。 一定得跑。 其实三位假酒先生也有点顶不住。 这原本是非常严肃的公开身份和交流情报的场合。理应充斥着你来我往的试探和套话,用八百个心眼思考对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还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生怕突然跳出几个埋伏的人。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的: 降谷零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的: 降谷零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水原秋流畅回答道:“这是弥生的心愿。” 降谷零:“心愿?” 水原秋:“要是被他发现你们死了,他会难过的吧。” 降谷零:“……” 换句话就是如果弥生不知情,他们死了也无所谓,是这个意思吧! 诸伏景光接过话头,问道:“格兰威特,你想好怎么跟组织交代了吗?” 水原秋点头。 诸伏景光:“你打算怎么说?” 水原秋思考了一会儿:“你的眼睛有点像弥生的眼型,我会直说……就说‘苏格兰与我的弟弟有些相似,下不了杀手,所以让他走了’。”  果不其然,格兰威特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拒绝透露任何消息。 顶着波本和苏格兰不可置信的目光,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说:“结婚记得给我发喜宴的 用——“实在抱歉,我是被你提起他时话语间流露的幸福所打动,才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你们纯粹又美好的爱情故事”——的说辞浇灭格兰威特的怒火。 “格兰威特,你和恋人的感情很甜蜜啊。”赤井秀一浅浅试探道:“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相遇和在一起的吗?” 赤井秀一不假思索地说:“虽然我还没有见过那位少年,但是一看就知道,你和他是天生一对啊。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水原秋淡淡道:“谢谢。我还没有追到他……不过,是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诸伏景光:“……” 万一格兰威特生气,他就立刻终止话题。 倒不是怕了格兰威特,而是能用吹彩虹屁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硬刚。 赤井秀一安静地听了许久,感觉自己找到了突破点。 男人沉着的面色微不可查地放缓许多,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谁都能看出来区别。 诸伏景光:“??” ——莱伊,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是早生贵子?? 降谷零:“……” 赤井秀一做好了备案。 效果立竿见影,比灭火器还管用! 赤井秀一见势不妙,立刻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你是真的嚣张啊,就不怕组织一怒之下,不顾一切也要把你暗杀?请帖,我一定会带贺礼到的。” 水原秋再度道谢,他思考了一会儿,主动问道:“我记得你有一张被组织压了很久的报销单……?” 赤井秀一顿了顿:“没错,那场任务出了点意外,花销比往常翻了几倍。” ——其实是为了掩盖他和FBI探员的联络,不小心炸了好几辆豪车。组织嫌金额太大,咬死是莱伊的失误,死活不批。 组织不批,赤井秀一就得让FBI出钱。FBI也不批的话,他得自己填上这个窟窿,很亏。 水原秋听完,平静道:“回去之后,你把报销单重新发给我。我批了。” 降谷零:? 诸伏景光:?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立刻:“那就多谢了。” 降谷零顿时很是痛心。 几句话就让格兰威特为FBI花一个亿。 这种好事,公安不可以拥有吗? 区区彩虹屁!他可以让风见裕也连夜写一篇论文赞美格兰威特和久野弥生的爱情! 虚假的财富密码:花式用钱,用各种理由找组织报销。 真实的财富密码:夸格兰威特和久野弥生百年好合。 降谷零越发坚定。 他得想办法和久野弥生见一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 格兰威特被关进了组织基地的审讯室。 定罪的人是“那位先生”,导致谁都不敢反驳。 降谷零深沉地想,格兰威特一旦发疯把弥生关进小黑屋,公安想救都很难救啊。 那真是会出事。 反驳就是等死。 前辈子,弥生也来过这里。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可这封问责的命令下来,所有接到群发邮件的高级成员都觉得BOSS有失偏颇,完全是在睁着眼说瞎话。 不过故地重游,一切都与过去不同。 组织很快发现苏格兰逃之夭夭了。 弥生如果真心喜欢格兰威特,那还好说。万一弥生是“玩玩而已”,并没有投入真感情,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格兰威特。 前世的格兰威特没有反抗的余地,要把自己的手腕拧脱臼,才能从手铐中逃脱。他要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冻到险些失温,抖着手撬开房门,一路杀到基地出口。 他还认为格兰威特是有意放跑苏格兰,是包庇卧底,形同叛徒,应当被当成叛徒处死。 而且那天追杀苏格兰的人有那么多,怎么就能确认苏格兰是从格兰威特手里溜走的? 大家都看见格兰威特跟对待杀父仇人一样追杀苏格兰,这还能有假? 乌丸莲耶顿时大发雷霆,连发数封邮件,怒斥格兰威特执行任务时的态度极度敷衍,根本不把组织放在心上!  沐浴到阳光里,踩在尸体上,浑身是血污的他摁下手里的炸弹遥控器,在爆炸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如今…… 格兰威特几乎是被好声好气地请进审讯室的。 审讯室的温度被调成人体最舒适的26度,风口特意调换方向,避免直吹。下属还搬了一张厚重宽大的木椅,殷勤地请格兰威特坐下。 那位在组织干了大半辈子也只升到了中层的中年男人,对格兰威特点头哈腰,热情得不像是在冷冰冰的审讯室,而是在格兰威特升职加薪的晋升现场。 “格兰威特大人,审讯室条件简陋,您多担当。” “太招摇不是好事,这样就足够了。” 久野弥生微微颔首,淡淡道:“你下去吧。琴酒来的时候再叫我。” 中年男人连连应“是”,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格兰威特大人,我听说您的集团做得很大,一直在招员工。您看我有没有机会为您办事?” 久野弥生被见缝插针地“投过不少简历”,听到这话并不意外。 他抬眸上下扫视了男人几眼,在中年男人紧张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可以。” 弥生记得这个人,他前世撬开门逃出去的时候,一拐弯就碰到了这个男人。 是他偷偷摸摸塞了一把手.枪给自己,才有了后面一路杀出去的壮举。 弥生对他说:“过段时间我要在意大利开一个酒庄,正好缺人。学过酿酒么?” 男人连忙道:“我年轻的时候对这方面感兴趣,大学选修过酿酒和品酒的课,略懂一点。”  直至整个人生都陷入无止境的黑暗。 弥生:“行。你打换岗申请,先去北美总部熟悉一下我的规矩。” 他不敢太过分,表达了欣喜和愿意忠于格兰威特的决心后,就恭敬地退出了审讯室。 只要赚的钱够多,组织就不会为难他们。 男人锁上审讯室的门,从门上的小窗里往里看。 中年男人心想,也有他的罪孽。 格兰威特的双手戴着镣铐,微微阖眼,姿态从容地坐在审讯室中央的木椅上假寐。 中年男人欣喜若狂,拼命点头。 若将他的青年时期分为两半,没有加入组织前的前半部分充满希望,后半部分却逐渐被阴霾笼罩。 他已经逐渐老了,渐渐的,他对组织里越发冷酷无情的作风感到畏缩和惧怕,总是担心哪一天被一颗子弹处死的人换成了他——真到了那时候,干脆利落的死亡也算得上好结局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用轻松的口吻说出“大学”两个字了。 格兰威特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自从为了生存选错路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普通人的生活离他越来越远。 审讯室的地板沉淀着洗不干净的暗色血迹,那是组织犯下的累累罪孽。 等到要开拓意大利市场的时候,再把人调过去。 叛逃是不可能的,和组织“友好分手”也是不可能的。 为他做事,也就是为组织做事。 格兰威特是组织里的人,他的部分企业在组织过了明路,赚的钱也会流入组织的账户。 有着类似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但找不到出路。  而格兰威特身为堂堂高层、最顶尖的高手,他开的公司本该和朗姆开的一样,表面干净,背地脏得一塌糊涂。 结果却和大家构想中的完全不同。 格兰威特并不是没有里世界的产业,他的人也会有扣下扳机、夺走别人性命的时候。 但格兰威特是不同的。 组织为私欲而杀人,格兰威特是为保护而举枪。 格兰威特就像坐在尸骸之上的王座,头戴着鲜血浇灌而成的荆棘王冠,手握权柄和荣耀,以冰冷的假面示人。 但大家都知道,格兰威特冰冷的面具下有着一颗王者般宽容温柔的心。 他值得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追随和效忠。 第66章劝诱 久野弥生并没有等多久,就被提前告知琴酒的车抵达基地门口。 又过了几分钟,审讯室的铁门被重重推开。 银发杀手满身煞气,目光森寒。 他一眼扫过审讯室的突兀变化,冷笑道:“审讯处都有你的人?” 过得这么舒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格兰威特把审讯室当休息室! 久野弥生丝毫不怵,微抬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另一把空椅子——那是他让人提前搬进来,留给琴酒的位置。 “坐。” 格兰威特一副主人家的姿势,就没把审讯室当回事。 琴酒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那把椅子,头都不带偏转半点弧度,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格兰威特。 他对着空椅子抬起枪,眼都不眨地连续扣下扳机,转瞬就打空了一个弹匣,将椅子打得千疮百孔。 水原秋:【啧。不坐就不坐,打椅子做什么。】 就是就是。 弥生暗暗腹诽,椅子是无辜的,弄坏了不用赔吗?最后还不是要上报到他们这里报销…… 这么一想,打爆一张椅子好像的确对他的钱包造成了伤害。 虽然这点伤害微不足道。 弥生寸步不让:“出门左转随便拉一个成员过来,他们都会信的。” 水原秋:【啧。不坐就不坐,打椅子做什么。】 他对着空椅子抬起枪,眼都不眨地连续扣下扳机,转瞬就打空了一个弹匣,将椅子打得千疮百孔。 琴酒用陈述句的语气,说道:“苏格兰是你故意放走的。” 兰威特。 弥生暗暗腹诽,椅子是无辜的,弄坏了不用赔吗?最后还不是要上报到他们这里报销…… 就是就是。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久野弥生。 “格兰威特——” 虽然这点伤害微不足道。  几乎在琴酒抬枪的前一秒,久野弥生就启动了那枚最高强度的信号屏蔽器,反手摊开,将装置展示给琴酒看。他的双手还被厚重的手铐锁着,锁链碰撞间发出叮当脆响。 “不必紧张,只是一枚信号屏蔽器罢了。”弥生说,“不过它的覆盖范围很小,你再后退多几步,就要脱离信号范围了。” 组织内部常说格兰威特手眼通天,实力过硬。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全都成功了,至今未尝败绩,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拦他。 琴酒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言,但亲眼所见时还是觉得有点过于离谱。 进审讯室的人一概要求解除武装,所有金属物品一概不准代入,更别提电子设备。 这枚信号屏蔽器是怎么通过搜身环节的?! 可当琴酒多看几眼格兰威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那人屁股下的宽大木椅,舒适宜人的室温,明亮却不会刺眼的灯光,以及没有半点血腥气味的屋内空气…… 格兰威特都大摇大摆到这个地步了,别说一枚屏蔽器,就连枪弹匕首都可能还好好地揣在身上。 现在就只有手铐—— 格兰威特抬手打了个响指,双手的手铐应声而开,直直摔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金属内壁和边缘有点硌手。” 格兰威特转了转手腕,活动筋骨,锐评道:“下次换一个宽松点的。” 琴酒:“……” 现在就连手铐都没了。 男人漫不经心道:“这样就能好好说话了。”  “琴酒,你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因为重伤昏迷住过院?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组织基地之外的地方疗伤?所以不曾用正经医院的正经器械扫描全身。” 上位者用来掌控下位者的某种手段,在里世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皮下植入的微型定位芯片。 琴酒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他知道格兰威特在暗示什么。 格兰威特:“屏蔽器的确不是用在审讯室的设备上,而是另有他用。” 唾液尚且如此,怎么可能任由外人抽走他的血液。 弥生跟琴酒打了几辈子交道,对他的脾气再理解不过。他精准掐在琴酒快要爆发的点上,主动解释了自己这么说的动机。 格兰威特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琴酒当然不可能去正经医院,在外面的时候,他连抽烟时剩下的烟蒂都要丢进伏特加随身携带的专用袋里。 格兰威特依旧坐在那把椅子上,抬手用一根食指顶着枪口,微微用力,将它推远了点。 琴酒的心微微一沉,嗤笑道:“你怀疑我身上有窃听器?” 下一秒,黑黝黝的枪口怼上了格兰威特的眉心。 “我只是想要一个不会被窃听的环境。” 琴酒冷着脸,面无表情。 “别这么大敌意。”男人懒洋洋道,“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势大,至少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们不过是想卖一个好,才奉承我,主动为我瞻前马后。” 琴酒不为所动,嘲讽道:“你的人还没有把审讯室的所有监控、监听设备处理掉?真是无能啊。”  但他没想到组织——或者说那位先生——有胆子将这种芯片植入他的体内。 琴酒是绝对无法忍受这件事的。 格兰威特又问道:“你来之前是不是见过那位先生一面?见面时,你的通讯设备、你的武器是不是都被收走了?” “他与你见面的房间是不是非常狭窄且昏暗,看不清室内的景象,地上铺了厚厚的、判断不出材质的地毯。” “你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聆听他的话。” “他俯身拍了拍你的肩,对你说——‘琴酒,你是我最优秀的刀,我一直对你很满意。’” 男人的嗓音沉冽,语调轻缓,把那副画面娓娓道来。仿佛琴酒跟乌丸莲耶见面之时,他就站在两人的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琴酒的心脏如同被人悬在万丈悬崖之上,脸色很难看,因为格兰威特全都说中了。 他倏地偏头检查起衣领——那是被乌丸莲耶的手掌拂过的地方,是一个容易藏窃听器的地方。 男人摇了摇头:“不在衣领。” 琴酒一顿。 “在鞋底。” 格兰威特说:“他趁你的注意力都在肩膀上的时候,放在了地上,同时无形之间控制了你的站位,确保你一起来就能精准无比地踩中那枚窃听器。” “地毯是为了让你无法分辨那一瞬间的异物感,同时利于窃听死死粘在你的鞋底上。” 格兰威特平静道:“你大概是一离开那间屋子,就直接上了车。车直接开到了基地门口,你一路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发现脚底粘了东西。”  也对,大哥怎么能金鸡独立翘脚看鞋底,又不是街边不慎踩到口香糖的大爷! ——是我分析得不够到位吗?怎么还不看鞋底。 弥生:“……” “还有你的手机最好也查一查,免得被安装什么窃听程序。” Topkiller的排面和形象必须维护。 他压抑住了当场脱鞋看鞋底的冲动,什么都没有做。 弥生:? “到了那时候,你只会以为是我给你安的窃听,对我敌意更深。” “砰砰砰砰——” 男人平静地说着乌丸莲耶的阴谋。 “不过很快,等你离开审讯室再多走几步路,就会发现鞋底与地面摩擦时的触感、声音都不对。” 弥生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 弥生起身,把木椅空出来让给琴酒。 久野弥生说了一大串,信心十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琴酒有第二个动作。 琴酒:“……” 最后剩下的那把椅面也被琴酒轰碎了。 琴酒漠然地把空了的弹匣丢在地上,重新换弹,第三个弹匣彻底推进弹匣槽锁定,发出 水原秋十分缺德地提醒道:【大概是站着不方便吧。】 结尾的“谢”字还没说完。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给你坐着换鞋,不用——”轻轻“哒”的一声。 弥生暗道,琴酒大哥不愧是组织排面,走到哪儿都不忘维持冷酷杀手的形象。 就算有椅子,他也不会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看鞋底。 那不优雅。 算了,反正有屏蔽器,乌丸莲耶也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弥生确认道:“现在你信了么?” 琴酒冷漠道:“那位先生的掌控欲一直很强,想听一听对叛徒的审讯过程并不出奇。” 弥生佩服不已,悬着的心都死了还在帮乌丸莲耶说话。组织能有今天,乌丸莲耶真该给琴酒磕一个。 他决定把琴酒最后那点嘴硬也击垮。 “叛徒?” 格兰威特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意味不明地轻笑道:“谁是组织的叛徒还不一定呢。” 他用极具感染力的腔调说道: “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想着养生延寿,反而把组织百分之八十的利润投进生物药剂的研发,想要返老还童或者长生不老,把整个组织都拖下水。简直荒谬!” 久野弥生:“你以为那位先生为什么一直忍我?当然是因为他研发药剂要很多钱!” 而他靠着商务能力和实战干架能力,在表、里世界通吃,赚了大把钞票,俨然已经靠钞能力成为了组织的金主。 只要不涉及底线,乌丸莲耶捏着鼻子都得忍。 久野弥生说:“组织发展到了今天,早就跟最初的理想相悖。” “他越来越暴虐、喜怒无常,疑心病极重。琴酒,你最初效忠的BOSS并不是这样一个  伏特加在基地门口等他,替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琴酒离开了审讯室。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真的被格兰威特说中了。 格兰威特平静地说:“因为我知道,你自始至终、永远都只会忠于组织,而不是任何一个人。” 琴酒的下颌绷得紧紧的。 格兰威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沉沉。 琴酒冷冷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贪恋权势,想要我效忠你。” ——琴酒大部分时候喜欢自己开车。 眼前之人的话语就像海妖的歌声,引诱他前往一个未知的未来。 “你不必效忠我。” 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在茫茫大海上守着一艘逐渐断裂浸水的巨轮,要么听信海妖的谗言走向新的方向,要么守着破败的巨轮沉入深海。 路面凹凸不平,地上还有着些许碎石。琴酒故意用力踩了踩,果然传来异样的感觉。 琴酒倏地转身便走。 久野弥生并不想把人逼的太紧。他缓下语气,淡淡道:“决定权在你,琴酒,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 离开前,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放走苏格兰?” ** 烂人,不是么?” “因为他和我弟弟的长相有些相似。”  “大哥?”伏特加战战兢兢地问。 琴酒没理他,靴子再度用力摩擦过碎石路面。 两下后,一个尾指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体掉在了路面上。 伏特加立刻捡起,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是窃听器!大哥,谁给你安窃听器了?” 谁这么不要命? 琴酒沉默了几秒。 伏特加不明所以,追问道:“要我去查吗?” “……不必,是格兰威特做的。那家伙想探听我的底细。” 琴酒吩咐道:“碾碎扔掉,别给他机会。” 伏特加:“是!” “你开车。” 琴酒今天没心情,径直坐进后座。他用车载点烟器点燃了一根香烟,咬着过滤嘴,神情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伏特加察觉到琴酒心情不愉,不敢多问,火速把窃听器毁掉,再丢进路边的下水沟里。 他启动车辆,询问琴酒要去哪里。 琴酒:“二号安全屋。” 他在那里有一整套的医疗设备。 要先找到他和伏特加的皮下定位芯片的具体位置。就算不能立刻取出来,也要对其了如指掌。 到了真正脱离那位先生掌控的时机,他们才能彻底自由。 第67章联合 “苏格兰与格兰威特的弟弟有些相似,他一时恍惚,不仅打偏了,还被苏格兰反击夺走了枪。”——琴酒把这句话作为审讯结果报给了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自然震怒。在他看来,这不亚于格兰威特又一次对他权威的挑衅。 现在想想,当初格兰威特在他面前说的“不会伤着喝酒的人”根本就是一句屁话。 格兰威特是比较温和的威士忌酒,像夏天的风裹挟着馥郁果香。 但格兰威特本人却与这种香味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反而更像生命之水这样的烈酒,只一口入喉,便灼烧你的食道和五脏六腑,像把人架在火上蒸烤。 他不是什么任由他人拿捏的小兵小卒,而是会反过来操纵棋局的王。 乌丸莲耶很愤怒,但他确实拿格兰威特没办法。 他又不好问琴酒“进了审讯室后你的窃听器和定位器怎么失效了”,在狐疑地打量琴酒许久后,回忆起琴酒用冻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对伏特加说“是格兰威特放的窃听器”。 乌丸莲耶慢慢放下心,琴酒还是忠于他的,不会背着他跟格兰威特有来往。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置格兰威特,于是先把人关在禁闭室,美其名曰:“让格兰威特好好反省!”然后再考虑要怎么对他下手。 纠结之际,梅克多送来了这个季度的组织财务报表——上面大片财政赤字。 “BOSS,我们资金不够,有些项目恐怕要暂停了。”梅克多心知自己要撞乌丸莲耶枪口,却又不得不去做,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汇报。 乌丸莲耶不耐烦地问:“上个季度不是还绰绰有余吗?” 梅克多委婉道:“BOSS,您忘了,我们刚往实验室增器,尾款还没付给对面呢。对了,雪莉的研究团队刚刚打了申请,请求增加研究资金。”  梅克多越发轻声:“……好像是实验有了一些进展,如果能够加钱做实验,她就能尽快确认研究方向。” 乌丸莲耶一怔,大喜过望。 雪莉正在研制的APTX4869是宫野夫妇——雪莉的父母——留下的半成品,这种药物的最终研制目的只有一个:让乌丸莲耶没有任何副作用地返老还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好!好!”乌丸莲耶抚掌大笑,爽快批了这巨额资金。“给她钱,让雪莉没有后顾之忧,尽情研究!” 远程视频的屏幕中,梅克多面露犹豫之色。 乌丸莲耶不快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梅克多指了指展示给乌丸莲耶的PPT,暗示道:“BOSS,我们还要付尾款呢。” 然而组织资金被乌丸莲耶大手笔地花光了,下个月成员们的弹药补充都会有些捉襟见衬。 哪还有钱批给雪莉? 乌丸莲耶不耐烦地翻看财政报表,越看越暴躁和焦虑。突然,他看见好几个与组织有合作的大公司,这个月纷纷拖欠了理应打入组织账户的钱款——那些钱款数额巨大,这才是组织资金链一时续不上的原因。 他面色阴沉地问:“这些公司为什么不给钱?让琴酒派人去收!” 梅克多:“BOSS,就算是琴酒恐怕也收不到……” 乌丸莲耶:“?” 梅克多唯唯诺诺道:“这些公司的老板都是格兰威特。格兰威特不在,他们公司的高层不肯给钱,说是没有权限,要让格兰威特本人亲自签名才行。” 乌丸莲耶:“……”  还能怎么办呢?乌丸莲耶已经离不开格兰威特的钱了。 在往组织大笔撒钱、有求必应的时候,格兰威特就已经想到这一天。 人家挟天子以令诸侯,格兰威特挟组织资金以保平安。 这大概也是格兰威特的手段。 波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白人男性,见到梅克多转头看过来,男人对他露齿一笑,玩儿似的转了转手里的枪,爽朗笑容下是藏都藏不住的煞气。 通讯挂断,视频窗口瞬间关闭,梅克多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不住地擦着额角的冷汗。 “做得好,梅克多先生。”金发深肤的男人懒懒地斜靠在门框处,敷衍地夸奖道。 “……你下去吧。” 梅克多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却有些冷汗津津。 乌丸莲耶的摄像头没开,屏幕一片漆黑,真实嗓音经过电脑转换后变成无机质的电子音。 乌丸莲耶深呼吸几次,又一次深深地感觉自己掉进了格兰威特的陷阱里。 梅克多不敢再问,喏喏应是。 就算是转换后的电子音,也能听出乌丸莲耶冷到掉渣的嗓音:“在接受完惩罚后,他自然会从监.禁室出来。” 掌声从不远处传来。 “BOSS,那格兰威特——”他大着胆子问。 梅克多擦汗的动作僵住了,讪笑道:“波本大人,这样可以了吧?艾伦先生的枪——” 若是没有格兰威特前期毫无保留的金钱支持,乌丸莲耶肯定会更小心谨慎地经营组织,而不是放肆到把所有流动资金投去搞研究。 乌丸莲耶沉默许久后,沙哑粗粝的嗓子对屏幕那头的梅克多说道。  降谷零笑着偏头斥了一声:“艾伦,你看你都吓到我们的朋友了。” 艾伦毫无愧疚地“噢”了一声,把枪放回了枪套里。 梅克多还没松一口气,便见艾伦从腰后拿出一把匕首,耍杂技似的上下抛接着。 梅克多:“……” 艾伦:“抱歉啊,梅克多大人。老毛病了,手痒的时候就是闲不住。” 梅克多:“…………” 寒光凛凛的匕首带着无尽威胁。 梅克多吞下苦水,带着快要哭出来的笑容说:“没关系、没关系,您随便玩——” 别手痒在他身上开几个洞就行。 梅克多的本质是商人,商人本就是逐利的。当格兰威特和波本能给他更多的时候,他自然会背弃越来越暴虐的乌丸莲耶。 降谷零深谙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策略,熟练安抚着梅克多的情绪,三言两语之间就让梅克多慢慢放松了戒备,主动掉进波本准备好的甜蜜陷阱里。 梅克多逐渐缓过神来,被波本许下的条件而打动,眼神越发炙热。 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确认了之后的合作意向。降谷零套出了更多有关乌丸莲耶的消息,梅克多拿到了他想要的钱和权,并保证会对乌丸莲耶守口如瓶。 梅克多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梅克多的男伴就站在他身边陪着。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任由梅克多揽着他的腰,姿态顺从。 梅克多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但一头栽倒在这个男孩身上快半年了,予取予求,爱的不得了,如今竟然还让他参与到了与这种极其私密的会面——这在以前是从未有关的事。 降谷零忙着回去整理情报,梅克多谄媚地追着要送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艾伦和那  ** 助手:“好的好的,你慢慢忙,加油啊!” 个男孩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助手难掩激动:“你向BOSS申请的研究资金被通过了!梅克多大人还说,马上就会有一大批先进仪器被送来研究所!” 组织的科研所内。 助手:“……不是,你都不激动一下?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其他研究所都没有!” 雪莉冷声:“快点给我出去!” 研究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雪莉一顿,将试管妥善放好,扬声道:“进来。” 助手讪讪:“好吧……也是,对你这样的天才来说,实验研究速度这么快,BOSS当然会优先将资源倾斜在你身上。” 只一瞬,便各自飞快收回了视线。 雪莉的指尖捏着试管,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着。 “什么事?”雪莉背对着她,冷淡地拿着钢笔,盯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数据,在纸上写写画画做记录。 雪莉微微一顿,漠然道:“哦,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么?” 助手小姐推门而入,喊她。 “雪莉,还在忙?” “板上钉钉的事,有什么好在意的。”雪莉冷着脸,不耐烦地说:“没事你就回你的办公室,别吵我,实验正处于关键时刻。” 有了这笔钱和仪器,APTX4869的研究进度必然会加快许多。  助手圆润地滚了。 研究室的门轻轻合上,宫野志保一直写个不停的钢笔顿住了,笔尖久久停留在纸上。她握笔越来越用力,墨点不断扩大,一不小心戳破了纸张,把垫在下面的几张薄薄的纸都渗透了。 宫野志保想起前几天的事。 她常年被组织限制自由,哪怕与姐姐相见,都必须在组织成员的监视下。就算打一个电话,电话的那一端说不定都有某个成员正在窃听,电话内容一定会被保存下来,上报给“那位先生”。 宫野明美作为组织的底层成员,看似拥有自由,但其实只是在组织的另一个牢笼里生活。无论她搬去哪里,邻居永远是那几个——全都是组织用来监视她的眼线。 直到诸星大(莱伊)——赤井秀一的假名——突然进入她们的生活,姐妹俩才得以有些许喘息的机会。 莱伊是组织的高级成员,当他负责监视姐妹俩每月一次的见面时,通常会体贴地找机会躲开,将私密时间留给她们。 他还可以出入研究所,帮姐妹俩互带节日的礼物、平时的手作便当或点心。 于是,当前几天莱伊突然来研究所找她的时候,宫野志保只以为是姐姐又有什么委托莱伊送过来。 “你怎么来了?”宫野志保问莱伊。 男人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皱着眉头看向总是将目光投过来的助理。 “我和雪莉有几句话要说,请你立刻离开。” 助理:“呃,可是——”  助理立刻退出了办公室,但留了个心眼,没有把门关死,而是屏着呼吸,凑在门缝边偷听莱伊和雪莉的对话——这也是她的任务,完不成就会死。 莱伊:“嗯,明美烤了曲奇饼干,买了你喜欢的咖啡豆。她记挂着你,便让我送过来。” 莱伊:“是,我看了天气预报,就告诉她最近要变天了。她知道后就让我陪着去买了这件衣服,由我负责送过来。” “莱伊大人,您别生气。”助理低眉顺眼道,“打扰您了,十分抱歉。” 助理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里。 莱伊:“那我就先走了。” 她哪里敢惹组织声名赫赫的莱伊! 可以监视雪莉的人多得是,不差这一个。 办公室的门板很薄,两人的对话很清晰。 雪莉:“好,我记住了。” 莱伊:“还有这几件衣服。三月怕有倒春寒,穿衣上要多加小心,保重身体。” 雪莉:“……谢谢。全都是姐姐送来的么?……我是说,包括这件衣服。” 莱伊面色平静到恐怖,淡淡道:“我不说第二遍。” 助理听到这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头也不回地溜走了。反正莱伊就是像平时一样来给 脚步声开始向门边靠近。 “最近天气的确变得很快,这衣服也穿不长久,在过季之前,你得抓紧时间——如果你喜欢这件衣服的话。” 雪莉:“是姐姐让你过来的么?” 莱伊就算突然开枪杀了她,组织都懒得为了她多问莱伊半句。雪莉送吃送喝,没什么好听的。被抓到偷听,她就死定了。 办公室内。 宫野志保一把抓住赤井秀一的胳膊,背对着监视器的她表情惶恐又紧张。 “等等!莱伊——”宫野志保感觉手上的袋子像烫手山芋。 在莱伊将衣服从袋子中拿出来展示时,她清晰地看见了衣物口袋里露出半个小角的白色纸条。只一瞬,莱伊便面不改色地把衣服塞回袋子里,顺便把纸条推回口袋深处,然后将袋子递给她。 她听懂了莱伊的暗示。 “变天”=组织发生了剧变,必须要通知她。 “小心身体”=这场惊变和纸条可能会危及她的性命,要她注意安全。 之后莱伊补充的话,更是说明这是明美已经知道组织的变化,是莱伊告诉她的,并且他需要宫野姐妹的配合。明美考虑后答应了,同意莱伊利用她的名头,给雪莉递消息。 但帮不帮莱伊,选择权在宫野志保手里。 “过季、抓紧时间”=这条情报时效很短,她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宫野志保不知道那条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值得姐姐如此冒险。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背影和声音看似与平时无异,表情却显露出几分无措。 赤井秀一静静地看着她,表情一如既往地从容镇定——哪怕他此刻正被监控探头紧紧注视着,每一个微表情都会被组织成员反复分析。 这个站位也是赤井秀一特意引导的,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人正面对着监控。比起一个小姑娘,他的伪装经验更丰富,大风险当然要由他承担。 宫野志保被他的镇定所感染,渐渐平静下来,还有心思给自己的冲动找借口。  赤井秀一:“随时,但估计最近还不行。” 在大家明里暗里的注视下,雪莉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宿舍——宿舍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她关上房门,躲进卫生间,抽出了那张信纸。 纸张被折成好几层,展开竟然并不小,只是信纸一片空白。 莱伊的回答看似矛盾,但又暗示了另一个方向。 以前,这种对话的回答都是“我回去问一问她”。实际上,她们的见面时间不由两人操控,而由组织决定。 “……好,再见。” 宫野志保想了想,点燃酒精灯火焰,将白纸放在火焰上面熏烤。 【展信佳! 是明美的字迹。 宫野志保的手抖了一下。 什么时候,她们才能像所有平凡而普通的姐妹一样,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见面就见面——当然是当她们脱离组织的时候。 渐渐地,纸张上显露出墨蓝色的字迹。 他淡声道:“衣服喜欢的话,你就留着。不喜欢就不穿,再买就是了,不要有心理压力。” “走了。”赤井秀一说,“下次再和明美来看你。” 赤井秀一估摸着再拖长时间就要被怀疑了,于是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 “这个月还没有和姐姐见面。她什么时候有空?” 信上写道: 宫野志保强撑着气场,一如往常地把人送出研究所。  志保,阿大带我见了格兰威特一面。 明明是被组织囚禁的人,监.禁室布置得像他的休息室,来往的人对我视而不见,通往监禁室的电梯密码只有他和他的心腹才有。阿大私下告诉我,将整座基地变成格兰威特的一言堂,他只用了三天。 而这些,BOSS全都不知道。难以想象,这竟是一个高层的做到的事。 格兰威特对我很诚恳,有问必答。但我依旧抱有警惕,不敢全信。 他说需要你向BOSS提出申请,索要高额研究费用,以便名正言顺地离开基地,避免和BOSS撕破脸皮。他还说他迟早要造反,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一枪崩了那个老头(他的原话)。 我问他可以不可以让我们姐妹离开组织。格兰威特答应了,说需要时机,时机成熟,立刻让我们安全地远走高飞。 我依旧不敢信,但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我现在才知道,我最近工作的地方其实是格兰威特的公司。上次向你抱怨说职场骚扰我的恶臭男人,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不是组织和阿大做的,是格兰威特做的。 我无法判断他的善意从何而来,但他既然对我们抛出橄榄枝,互相利用也无妨。 只是危及到你,我不放心,也不肯答应。 格兰威特并未强求,还说其实你帮不帮他并不要紧,他只是想借机与你搭上线,将他快要篡位成功的事情告诉你——出于女性的直觉,我认为他的语气透着某种释然。 志保,你认识格兰威特吗?阿大劝我将事情告诉你,由你做决定,我才写下这封信。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 三月春暖乍凉,保重身体。 PS:我私下质问过了,格兰威特喜欢男人,并且有一位情意深重、愿意付出一切的爱人。】  一份申请而已,并不出格。若能用它换一个格兰威特的人情,由此得到庇护,甚至脱离组织。 但格兰威特有爱人了,姐姐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一定是非常确信格兰威特爱得深沉,不会出轨劈腿。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真的没见过格兰威特啊。 至于友谊…… 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也只好停下脚步,这里人多不方便。 表盘掀起,下面是一面小镜子。 她并不记得与格兰威特有过接触,姐姐把话说成那样,她差点就要会错意。 宫野志保看完信,十分茫然。 第68章逼供 久野弥生拎着书包,在岔路口告别同行的同班同学,轻轻哼着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少年的眉尖微皱,下一刻又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他放缓了走路的速度,突然像是被路边小摊上的小玩意吸引了一样,俯下身子,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也只好停下脚步,这里人多不方便。 老板一人看多个摊位,趁着他被另一个摊位的顾客喊走,弥生不动声色地举起小玩偶,借着玩偶的遮挡拧了下左手的腕表。 表盘掀起,下面是一面小镜子。 他透过镜子,小心地观察自己身后的人。 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人物的身影。这并不说明弥生的感知有错,反而说明跟踪他的人也是一个擅长追踪与反追踪的高手。 老板扭头过来:“怎么样?这位客人,有看中的吗?” 弥生眼疾手快摁下表盘,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仓鼠玩偶。 “就要这个吧……是很有趣的老鼠呢。” “这明明是仓鼠吧。” “是老鼠!” “哈哈哈,你是客人,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弥生买完玩偶,接着往家的方向走。 尾随弥生的男人压低了帽檐,跟了上去。才走一小段路人挡了几秒视线,再抬眼时,只看见少年拐进了一个小巷里,书包上的金色御守挂坠格外瞩目。 “啧。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这警惕……” 男人咂了咂舌,无奈地追了上去。 他逆着光走进巷子,正要张口喊弥生的名字。有人自高处跃下,黑影从背后将他完全笼罩,头顶处的劲风陡然袭来。 降谷零不得不弯腰避过这记,然而少年一招落空,从容且迅速地转手刀为肘击,提膝飞踹,拳拳生风。 少年的眉眼清冷凌厉,招招都往要害上招呼,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拳都绝不拖泥带水。他的身材比例本就极好,颀长高瘦,在打架时,身姿更是绝对的漂亮,叫人移不开目光。 可惜巷子里除了弥生和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外,再无他人。  少年看清了他的脸,追击的动作一顿:“……咦?” 弥生:“……” 但不是现在。 而降谷零根本无心欣赏。 降谷零起身,拍了拍衣袖裤腿处沾上的灰尘,无奈道:“你还挺强的嘛,无论是反追踪还是格斗术。” 金发男人冷笑一声:“装傻也没用,格兰威特已经招了,我劝你也老实点,从实招来。” 降谷零格挡了几下,寻了个空隙向后翻滚跃开,身姿矫健。 弥生震惊:“真的是你啊,z——安室先生!你不是还在美国吗!”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可弥生的速度实在太快,降谷零在只守不攻的情况下多少有几分狼狈。 更重要的是…… 降谷零完全没想到久野弥生会拥有这样精湛的格斗术。少年下盘极稳,打起架来完全不飘,揍人的手法也很熟练,像是实战过成百上千遍——可久野弥生一直被武田川吉保护得妥妥当当,不可能有生死实战的经验。 他的鸭舌帽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头璀璨的金发。 他还有很多疑惑亟需弥生解答。 “弥生!是我啊,快停手!” 有些技痒,想和弥生多过几招,比一比谁的格斗术更厉害。 弥生顿时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降谷零。 降谷零:“……我甩开艾伦连夜回国了,所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少年无比茫然:“格兰威特招了什么?” 他自己说了什么,他怎么不记得?? 降谷零面不改色道:“几乎全部。” 弥生:“比如?” 降谷零:“你们俩是地下恋人的事!” 弥生瞳孔地震:“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降谷零:“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弥生:“什么证据?你先拿出来让我康康。” 降谷零:“你和他同睡一张床、穿情侣睡衣、用情侣挂件、情侣马克杯——” 弥生疯狂打断:“那不是情侣款啊,是兄弟款!兄弟!” 金发男人勾唇冷笑,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久野弥生,一副“我就安静看你狡辩”的模样。 弥生开始试图解释他和水原秋之间纯粹的兄弟情谊,反倒得来降谷零一句“现代社会的风气已经很开放了,从柜子里走出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敢做还不敢认?!” 弥生:“……” 弥生满脸安详:“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没好气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等等,我拿个书包。”弥生说。 降谷零眼睁睁看着少年像个敏捷的猴子一样,用力一蹬,踩着砖红瓦墙微微凸起的地方,一眨眼就攀到了四五米高的地方。  “小心——”降谷零吓了一跳。 否则区区四、五米的高度,落地时可以稳稳当当地双足站立,姿势都不用变,更不用费心思卸掉冲力。 格兰威特训练人的成效这么好?以后能不能把他抓来培训公安…… 降谷零突然醒悟,格兰威特不是训的好,他是养老婆养得好。 “走吧。”弥生心疼地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重点是御守——少年随口问道:“我们要去哪儿啊,安室哥?” 格兰威特的下属里也有很菜的。 降谷零叹气:“是是是……你的微表情也学的很好,格兰威特教你的?” 他半蹲着捡起自己的书包,就这么抱着直直往下一跃。 唔,不对。 弥生奇怪:“你不是也能做到吗?这又不难。” 弥生抓着一截水管,腰腹发力翻身而上,轻巧地一跃落在了悬挂在半空中的空调外机上。 弥生:“我自学成才不行吗!” 降谷零:“……你下次跳之前能不能有个缓冲?这样很吓人。” “安室哥?”弥生已经走到了巷子口,见没人跟上来,回头疑惑道:“你不是赶时间么。” 这就显得非常奇怪。 降谷零心想,经过训练后是不难,但你四年前还是十天半个月就高烧去医院报道、走路走久了会脑袋发晕、出了名的病秧子。 衣诀翻飞间,少年轻松地落地,用前翻卸去冲力后帅气起身。可惜了,这具身体终究还是个普通人,没有经过任何超能力的锻体。  “哦,连武田警部都不拿出来反驳,看来是真的。套话技术不行啊,还是因为是熟人就放松了?” “……安室哥你太啰嗦啦!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波洛咖啡厅。”降谷零说:“臭小子,都是你太磨蹭,害我上班要迟到了。” 走了两步,降谷零突然问弥生:“你要是跟格兰威特结婚了,你喊我哥,他不是也得喊我哥?” 弥生:“按理说是这样——不是,我不会跟他结婚啊!!” 降谷零暗道不妙,弥生好像真的是个小渣男。 他将来不会被爱到发疯的格兰威特关小黑屋吧?这种事情在里世界有大把案例! 到时候要怎么救啊?愁人。 ** 波洛咖啡厅。 这是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店长原本只想招榎本梓一位店员,但被降谷零的口才(和脸)所打动,觉得降谷零的口才(脸)能为店里招揽人气,遂将他也留了下来。 榎本梓和降谷零是轮班制。降谷零接班后,榎本梓就下班回家了。 久野弥生坐在店的角落,低头看着手机。 一杯拿铁放在他的面前,杯底与餐桌轻触,发出一声脆响。 弥生随口道谢:“谢谢安室哥。” 店里的客流量并不大,何况这还不是饭点,暂时没有其他客人。降谷零索性在少年的对面坐下,问:“在给格兰威特通风报信?” 少年脸色一红,把手机屏幕怼到男人面前。  弥生疑惑地皱眉,怎么不说话了。 降谷零催促他快坐好,不就是谈个恋爱,敢谈就要接受被发现后的结果,别大惊小怪的。 “好吧。”降谷零说,“开局如何也不重要了,重点是你明知道他很危险,还要和他在 “不可能吧。”弥生惊疑不定:“我们藏得很好的。” 降谷零若有所思:“哦……难怪格兰威特有事没事就刷乐高官网,原来是在替你看。” 降谷零挑了挑眉,你说呢,不打自招的小家伙。 “我不信。”降谷零说。 “我是在看乐高的最新资讯!” 弥生思考一秒:“网上认识的。” 弥生颓然坐下,抿了口拿铁,满脸沧桑:“问吧。” ——你们搞网恋?! 降谷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可以多问几句么?” 降谷零猜测:“会不会是你和格兰威特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齐齐安静了三秒。 降谷零:??? 都到这地步了,爱咋咋滴吧。 弥生面红耳赤地拍桌而起:“快住脑啊!” 弥生气弱:“你到底想问什么,说完就让我回家吧。最近叔叔不知怎么了,突然给我定了晚归时间。” “爱信不信。”弥生答。一起?” 弥生嘟嘟囔囔:“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还没在一起呢……秋哥人很好啊,一米九五,又高又帅又有钱。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能以一敌百杀进杀出,下能体贴周到哄我睡觉,有什么不好的。” 降谷零听得越发微妙。 都这样了还不在一起,旁人起哄起得可以掀天花板,还遮遮掩掩的。 不懂,这就是小情侣的情.趣? 降谷零压低声音:“可他是个杀手,还是个里世界Mafia大头目。” 弥生理直气壮:“我们交税的!而且绝大部分产业都是能摆在明面上的干净产业,就算是里世界的产业,我们也从不碰粉末和人口、器官.买卖之类脏活,看到了还会主动打击!” 弥生:“秋哥在里世界混,没点底气是会被拿捏的。这样不好么?” 他还建议:“横滨的异能特务科有时候还会和意大利的彭格列合作呢,安室哥,你也可以考虑往上递一份企划案。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价格好谈。” 降谷零:“…………” 降谷零:“喂,格兰威特的【KNY公司】该不会是你们两个在共同经营吧?” 夫夫携手共闯里世界? 弥生望天:“不是的,我不过是偶尔提几个建议罢了。” 降谷零:“KNY是你名字的缩写,这是格兰威特为你而建立的公司,整个财团都是他送你的礼物。” 弥生:“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幕后大BOSS一样。” 降谷零:“你是吗?”  他说:“弥生,我想听听你对格兰威特的看法。” 降谷零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评价。 弥生斩钉截铁:“我当然不是!”他补充道:“真的只是偶尔给给发展建议,秋哥开公司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他会用我的名字缩写为公司命名。” 降谷零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半信半疑:“那你给他出什么的主意都是什么?举个例子来听听。” “比如按时纳税,用税单应付FBI就够了,套麻袋没意义。公司总部还在北美,结仇反而不妙。” “比如不收喜欢粉末的员工,有一有二就有三,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私下用粉末腐蚀员工的身心健康,坚决拒绝。” 少年眼神澄澈,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真诚二字。 弥生认真地想了想。 少年摆着手指数道: 还要再复述一次? 弥生一愣:“什么看法?刚刚一米九帅高个的发言吗。” “比如有些地区气候宜人,可以去开一个酒庄发展葡萄酒业务,没必要拘泥于北美……诸如此类的小建议。” 降谷零:“……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几分钟后,少年很轻、很慢地低声说:“……格兰威特是一个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人,即便他无数次体验死亡的滋味,依旧向往着生的希望。” “知道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他的。这样很社死好不好。”  “不要说他追逐光明,格兰威特见了太多了,并不向往光明,但他也不喜欢黑暗。” 弥生说:“格兰威特只是想堂堂正正、自由自在地活着。” 无论是他,还是水原秋,亦或者是任何一个陪伴他不断轮回的人格,目标都只有一个:自由地活着,将性命掌控在自己手里。 至于水原秋本人的话。 弥生低声道:“秋哥……你不要看他的外表,就以为他很凶。” 弥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水原秋的一切,有力的臂膀,宽阔温暖的怀抱,相拥在一起度过无数寒冬时男人扑在他耳畔炽热的鼻息。 以及句句有回应,永远无声而坚定的陪伴。 “……秋哥,他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久野弥生轻声道。 他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有什么正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降谷零安静地听着,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黑发少年的面庞上。 四年前,久野弥生还是个瘦瘦弱弱的孩子。四年后,曾经的病弱小孩已经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地方悄然长大,慢慢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的心总是善良如初,一双墨瞳清澈见底,眼中的光永远明亮。 或许格兰威特就是被这样的久野弥生打动了吧。 常年处于黑暗的人,见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光,怎么会不拼命握住。 “……你很好。” 许久后,降谷零感慨道:“你们的感情也很好,这门婚事我暂时同意了。” “什么?!”  久野弥生连耳根都红透了,张牙舞爪道:“我真的没有跟他在一起!” 第69章双生 格兰威特被不痛不痒地罚了三十鞭,就被放出来了——当然,这三十鞭没有一鞭落在他的身上。 琴酒向来懒得执行这种事,都是交给其他成员。审讯室的管理员的换岗申请已经批复,是板上钉钉的格兰威特自己人,自然不会也不敢对未来的老板动手。 格兰威特本来可以直接离开,但下属脑子一抽,异常积极地说想要给老大展示一下多年来练出来的挥鞭技术,还特意搬了个假人过来,问老大想不想看。 水原秋不是很理解,但尊重。 他问弥生:【想看吗?】 弥生:“……”别了吧!! 弥生火速登号,命令下属把挥鞭子的破风声录下来发给乌丸莲耶交差,自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之后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格兰威特有计划地渗透组织,波本和莱伊偶尔帮一帮,顺便捞一把情报。 组织存在的时间太长,盘根错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干掉的,还要从长计议。 好在,大家都有了希望。 久野弥生在盘算另一件事。 他准备开新马甲了——或者说,他准备再唤醒一个人格。 相原先生和小真,会是哪一个被抽出来呢? 弥生攒了整整一千抽,准备一次性全抽完。万一欧气爆再唤醒一个人格。 相原先生和小真,会是哪一个被抽出来呢? 弥生攒了整整一千抽,准备一次性全抽完。万一欧气爆发,一千抽把两个人格的卡全抽到,这更好。 奇迹并没有发生。 前九百九十抽,就连保底的ssr都是垃圾卡。弥生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怎么了,非酋就不能欧一次么?? 最后十发,久野弥生选择单抽,能攒一张券是一张券。 这次要一千抽,下一次该不会要两千吧?保底机制形同虚设,卡池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也不知道氪的金和投进去的抽卡券最后去了哪里。 久野弥生一边腹诽,一边摁下了【抽一次】的按键。 “……” 九次抽卡,九个白光。 弥生:??? 少年的眉头紧蹙,表情若有所思。 这个概率……真的太不正常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下山的路就只有这一条。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向虎山行。 久野弥生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摁下单抽键,进行他的第一千抽。 灿烂的七彩虹光骤然亮起,照亮了卧室的每一寸角落。弥生半眯着眼睛,等待光芒散去。 大概三、四秒后,彩光的亮度逐渐降低,卧室恢复常态,只剩下一张悬浮在半空的虚拟卡片。  弥生把卡牌翻了个面,看卡牌的具体信息。 十字架的左边,是沐浴在圣光中的牧师。他穿着黑色打底、白色为辅的牧师服饰,戴着银色的十字架项链。他微阖着双眸,神态安宁祥和,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是祈祷的姿势。 久野弥生仔细打量那张卡。 在没有抽出卡牌、唤醒人格之前,弥生没有关于这个人物非常清晰的记忆,两人相处的片段也会被模糊化。 【双生之子】 圣光中,男人的金发熠熠生辉,璀璨而光明。 姓名:相原晴辉 术式:[净化]——净化人类躯体上的不洁之气。可以杀死咒灵,或为伤者治疗。 性别:男 十字架的右侧,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恶魔。他头顶着像黑山羊一样庞大的恶魔犄角,抬起的右臂肌肉虬结,指甲细长尖锐。 久野弥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怎么好像是两个人?虽说有同一张脸。 年龄:25 (日) 恶魔的背景是浓郁的暗色,几乎没有亮光,只有头顶的一轮弯月散发着盈盈微光。 技能:体术lvmax、驱魔lvmax、咒力储量lv7 牧师和恶魔背靠背倚着十字架而立,分属两侧。他们长着同一张脸,有着一模一样的英俊容貌,金发碧眼,五官像混血儿一样深邃立体,下颌线条清晰,轮廓分明。 卡片以正中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为划分,左右各有一个人。 (月) 姓名:沙利叶 性别:无性(恶魔) 技能:体术lvmax、欺诈lvmax、咒力储备lv9 术式:[邪眼]——被邪眼瞪到的生物,行动路线将会被立即封死,陷入僵直状态,不直视他人即可避免误伤。 特质一【月之使者】:当他被月光照耀时,咒力得到增幅。月光越盛,咒力越强大。(“嘘——听,是月亮在低语。”) 特质二【传教】:他可以通过宣读教义、经文,将敌方/中立者转化成自己的信徒,有概率失败。转换的目标对象越强大,失败概率越大。(别被当成诈骗犯就好。) 特质三:未解锁。 “……是咒术师啊。”弥生感慨道。 底下还有一些小子的卡牌描述,弥生也一起看完了。 总结来说,这就是一张卡牌有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身上带着一只咒灵,有点类似与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的情况。 特质是两个人都共有的,特质三惯例未解锁,要等构建度高了才会解锁。 除了必备的体术技,在咒力储备上,沙利叶比人类形态的相原晴辉高出两级。 并且他有两个术式,可以灵活切换形态使用。这在高危咒术界,这是非常好的事。 至少能有从咒灵嘴里逃生的本事。 至于相原先生为什么会变成一人一咒灵的形式,这得把人喊出来问问。  光芒渐弱。 “这样就可以了。” 男人温柔的嗓音响起。 弥生过于专注,猝不及防之下直面超亮彩光,痛苦闭眼。 ——差点就被闪瞎了啊! 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薄薄的眼皮进入眼部,还有些刺痛的双目立刻舒服了,就连前一晚熬夜玩游戏留下的疲惫也一并消弭于无形。 他们边聊边进入正题。 金发男人微微一笑,颔首道:“这是‘净化’中的治愈效果。” 两人面对面,在卧室的小茶几前盘膝而坐。弥生还提前备好了红茶和小点心,就是为了现在。 久野弥生尚未睁开眼,一只微凉的手掌突然搭了上来,阻止他睁开眼睛的动作。 弥生的精神力缓缓探入卡牌中,加大输出。 感受到男人手掌的离开,久野弥生试探地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视野很清晰,完全没有突然注视强光的不适。 他长得确实英俊,注视着久野弥生时,碧蓝色的双眸中盛满了近乎虔诚的温柔和专注。 两个呼吸后,卡牌再次绽放出炫目的彩色光束。 弥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相原先生,坐下来说话吧。” 经过水原秋坐板凳、里绪坐地毯的事,久野弥生已经很有经验了,火速从角落里拿来两个蒲团。 “哇,谢谢!这就是你的术式么?”弥生望向眼前站着的金发男人。  当弥生提到自己一口气抽了一千次,才把相原晴辉抽出来之后。 男人想了想,答道:“或许是因为我曾使用咒力突破了屏障,为你做了简单的治疗。” “诶?!”弥生惊讶,脑子一转便有了猜测,问道:“是五年前的事吗?” 他如今十九岁,距离十四岁的横滨逃亡事件,已经过去了五年。 那一次,他被mimic击中三枪,血流不止,本应死去。结果醒来之时,不仅枪伤没有了,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相原晴辉微微颔首。 “你陷入濒死状态,而我是唯一拥有治疗术式的人。我的咒力不足以突破限制,沙利叶以及……其他人格,都有为我提供力量。” 相原晴辉微笑道:“不过,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能够提供的力量非常少。” 弥生感觉相原晴辉那句话意有所指,但没有细想。原来五年前,人格们就陪伴他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弥生直白地问道:“相原先生还知道什么,可以都告诉我么?我忘记了很多事。” 相原晴辉突然探身越过茶几,伸出手,用指腹将少年微蹙的眉尖抚平。 “请不要着急。”男人温温柔柔地说,“总有一天都会记起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久野弥生略感惊奇。 这个人格贴贴好主动! 但是有点痒。 弥生捉住男人的手腕,朝他扬唇笑了一下。 “这样就没有皱眉了!” 少年元气满满地说。  但是咒术界形容他像沙利叶? “……嗯。” 咒术师本来就不太正常,正常人当不了优秀的咒术师。 他有些遗憾,但并未失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弥生一贯如此,对人格之间的亲密贴贴习以为常,甚至不会脸红。 弥生一愣。 金发男人缓缓道来:“我和沙利叶都是你幻想出来的存在,在之前的轮回中就是一个人,姓名叫相原晴辉。但咒术界私底下给我们的外号是‘像沙利叶一样的恶魔’。” 传闻沙利叶是掌管月亮的月之天使,但违背神令,将月的秘密告知女祭司,因此获罪。但他极为洒脱,在被正式放逐前主动离开了天界,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自由徘徊。* 弥生问起沙利叶的事。 沙利叶——在教会的传说中拥有双重身份的天使。 难道是因为他曾阴晴不定,有时候像个善良天使有时候像个残暴恶魔吗。 相原晴辉是弥生在不小心误入咒术界后,因为咒灵的袭击、高层不做人等因素,死了活、活了死,最后诞生出来的人格。 更别提相原晴辉诞生于弥生最浓郁的负面情绪。 相原晴辉收回手。 从此他既是光之子又是暗之子,可以掌管月亮,守护灵魂,不让灵魂受到邪恶的侵害。 “噢……原来如此啊。”弥生挠挠脸颊,真想快点恢复记忆啊。 在记忆中,他并不记得有沙利叶的存在——难道是新人格? 为什么?  他本该是个纯粹的恶魔,但因为弥生始终无法越过那道门框,无法将底线置之不理。 理智与情感疯狂交织,在咒力的作用下扭曲变化,形成了扭曲的相原晴辉。 在轮回中,相原晴辉在除了咒术之外的场合几乎不苏醒,就是因为他不太正常,容易失控。 “我在这一世主动区分正面和负面情绪,形成了另一个人格——就是现在的沙利叶,他也会继承此前的记忆和情感。” 相原晴辉解释道:“我输出正向咒力,他输出负向咒力。” 弥生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让沙利叶也拥有一张卡牌?我会努力攒钱把他抽出来的。” 让他也拥有身体不好么?大家的贴贴瞬间加倍! 相原晴辉摇了摇头:“沙利叶不能单独拥有实体。” 他委婉道:“我们的咒力越多,负面情绪对大脑的伤害越大,大脑的想法容易偏激。我之前本来就……嗯,比较‘咒术师’。” 弥生:“……” 懂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点疯呗! 毕竟咒术师都是疯子嘛,沙利叶现在又跟特级咒灵没两样,放他出去不安全。 将正面和负面分开的决定是相原晴辉做下的,相原决定主动承担起看管沙利叶的责任。 但久野弥生认为他也有责任,已经在想办法怎么减缓负面情绪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了,还要参与看管沙利叶。 弥生问道:“相原先生有什么目标吗?” 相原晴辉问:“你开始接触咒术界了么?”  何况,那可是他最亲密的小伙伴。就算是出格一点的执念,弥生也会选择包容。 这并不出格,甚至比前两位还要正常。 就像秋哥的执念是不让他赤脚走路、里绪的执念是焊死在头上的卫衣兜帽…… 相原晴辉想了想,轻笑一声:“那就从开教堂开始吧。” 弥生低头从钱包里拿出提前备好的一沓现金,无意间抖出了水原秋给他的好几张卡,正手忙脚乱地整理钱包。 开教堂?? 第70章荣光 开教堂? 久野弥生此前没有类似的想法,被相原晴辉提议后,他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相原晴辉是牧师,想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教堂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像秋哥的执念是不让他赤脚走路、里绪的执念是焊死在头上的卫衣兜帽…… 相原先生的执念是教堂。 这并不出格,甚至比前两位还要正常。 何况,那可是他最亲密的小伙伴。就算是出格一点的执念,弥生也会选择包容。 弥生答应了这件事,去书桌上翻自己的钱包,准备先给相原晴辉一点生活费——每一个卡牌出现时都是0资产的穷光蛋。 相原晴辉:“不用,我自己——嗯?” 金发男人倏然起身,大步走到弥生身后,目光死死钉在书桌上那束小巧的玫瑰永生花积木上。 “……弥生,这是什么?”男人轻柔地问。 弥生低头从钱包里拿出提前备好的一沓现金,无意间抖出了水原秋给他的好几张卡,正手忙脚乱地整理钱包。 闻言,快速抬头瞥了一眼男人指着的方向。 少年随意道:“噢,那是秋哥送我的礼物……你记得秋哥的,对吧?” 当然记得。 相原晴辉暗暗冷笑,那个装模作样欲擒故纵的大尾巴狼先拿着。” 相原晴辉想拒绝,但弥生很坚持,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有种被养的感觉,很奇妙。 以前大家都在一具身体里,没有这种体验。 “谢谢弥生。” 相原晴辉刚握住钱包的一角,就听见少年笑着说了一句。 “不用客气啦,反正是我从秋哥的卡里取出来的。”下面那句“这是我和他一起开的公司哦”还没说完,男士钱包上隐隐传来一股反推力,像是想把钱包塞回他的手心。 弥生迷茫道:“这是怎么了?” 相原晴辉:“……没什么。”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武田叔叔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弥生,我进来了——” 门把手被拧动。 糟糕! 书桌离卧室的窗户有点距离,跳窗是来不及的了。  武田川吉不由地回想起前段时间和同事在居家屋喝酒时的片段。 武田川吉觉得不对,这是成熟男人的风格,不是弥生喜欢的款式。他的职业病顿时发作,条件反射地趁着弥生转身的功夫,把他房间打量了一遍。 弥生松了口气,顺口应下:“是啊。叔叔快看,还挺好看的,对吧?” 是谁来过吗? 金发男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卧室里,那个没被握紧的男士钱包顿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弥生想都没想,火速把相原晴辉收回卡池。 ……茶几上怎么会有两个茶杯,地毯上有两个蒲团? 武田川吉恰好打开房门,看着弥生呆站在书桌前,疑惑地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弥生收拾好,回头一看茶杯和蒲团,心脏狠狠一跳。 几人正谈及家中小辈,其中一位同事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说有一次休假时看见久野弥生出现在涉谷一家私人会所门口,正要打招呼时,突然看见会所的经理冲出来,恭恭敬敬地 “嗯。”弥生冷静答道,“我同学来玩了一下,刚走。叔叔有什么事么?” “有人来过么?”武田川吉问。 他弯腰捡起钱包,自然地向叔叔展示了一下外观,自然地转身把钱包塞进了书包里。 “……你新买的零钱包?” 武田川吉刚下班到家,无法辨认弥生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总觉得这一幕异常熟悉,仿佛一年前也发生过。 直觉告诉他有人在弥生的卧室里,但就是没有证据。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地板上明显不属于弥生的钱包上。迎接弥生。 “那可是一家很贵的店!没点身份都拿不到准入资格,进出的都是大人物!”同事大着舌头,醉眼惺忪地说。 而那家店的地址,恰好与情人节那日,松田和萩原告诉他的地址一致。 “我怀疑弥生在店里……啧,确实没找到人,说不定是他提前跑了呢?……好吧我知道不能这么武断,所以我只是私下跟hagi嘀咕几句,没对外透露半个字。你就当是身为警察和友人的直觉吧。” ——这是松田阵平对武田川吉说的话。 而现在。 武田川吉欲言又止。 小孩十有八九绝对是谈恋爱了,玫瑰花还摆在桌上呢,爱护得不得了。 但是,为什么是七朵啊?难道弥生单恋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不敢告诉家里人? 可他又说那是‘别人’送给他的,不是他自己买来组装的。如果真的是弥生单恋,应该是他送出去啊…… 难道是某个大人物单恋弥生?? 真奇怪,真难搞。 武田川吉十分头痛地想:莫非这就是弥生迟来的叛逆期吗。 “叔叔?……叔叔!!” 武田川吉猛地回神。 弥生:“喊你好几声了,在想什么呀?” ——在想你的叛逆期。  年迈的牧师已经无力经营这间教会,他年前生了一场病,好不容易才康复。远在大阪的 平时来做礼拜的人也越来越少。 但弥生询问他时,相原晴辉又说道:“这个钱包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会不喜欢。” 可恶,该不会真的被降谷零说中了,叔叔猜到他和秋哥的事情了吧? 弥生:“好哦,现在来啦!” 那个男士钱包最终还是顺利交到了相原晴辉手里,尽管相原晴辉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喜欢。 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一个教堂,高高的塔尖和标志性的十字架在一片日式风格建筑中十分瞩目。 弥生便相信他的话。 ** 神奈川县,川崎市。 表情很认真,称得上虔诚,看起来并不像在骗人。 这个教堂占地并不小,可惜年久失修,有些木门已然开裂。墙壁上满是翠绿的爬山虎,玫瑰花窗上满是灰尘,不复往日荣光。 武田川吉答道:“最近有一桩案件很棘手……先不提了,快下来洗手,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久野弥生用着相原晴辉的身体,正与一个年迈的牧师攀谈着。 餐桌上,武田川吉总是明里暗里地暗示弥生有事不要憋在心里,他是很开明的家长,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 弥生很是心虚地应下来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儿子和儿媳总是叨念着想把他接过去,方便照料。 正巧碰到有人来询问教堂是否转让,出的价钱很高,老牧师的家人连忙让父亲不要错过。 反正都要搬去大阪了,不如快点把它转让出去,还能赚一笔钱。 但老牧师为教会忙碌了一辈子,不希望它被推平变成商场,于是坚持要与相原晴辉谈谈。 久野弥生向他承诺不会拆除教堂,反而会出钱修缮殿内的基础设备,继续无偿经营这里。老牧师才彻底放心,在备好的转让合同上签字。 恰逢周日。 老牧师提议让相原晴辉代替他上台做祷告,也算是告知为数不多来教会做礼拜的人,主持牧师已经交接了。 久野弥生答应了。 他本可以换成相原晴辉,毕竟在抽出相原晴辉前,他这辈子还从未进过教堂,做过弥撒。 但当他站在台上,面对底下零零散散分坐着的几名教徒,他发现自己对弥撒仪式并不陌生。 遥远的记忆仿佛潮水般涌来。 在西西里的圣诞之日,路过的每一个教堂都能听到男女老少正在欢唱的圣歌,若进入做弥撒,还能领到基督的圣体和圣血——一小块薄饼和红葡萄酒。 又或者偶尔有什么大型的节日或喜事,也会在教堂的后院举办庆祝仪式。 与彭格列相熟的民众或同盟家族,常常会将邀请函发到沢田纲吉的办公桌上。 这种时候,作为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哪怕并不信教,也不会扫兴。他会应民众的邀请,在教堂内小坐一会儿,只是不会领圣餐,也不会发言。 那也没关系,彭格列十代目能到,对在场所有人而言就是莫大的殊荣。  久野弥生以随从的名义陪伴纲吉参加过许多次这样的活动,他们坐在教堂的尾端,听着孩子们用稚嫩的嗓音吟唱着悠长缥缈的圣歌。 “reborn又没来。”弥生很大胆地说。 久野弥生惊悚回头:“reborn,你不是和可乐尼洛去搞什么彩虹之子聚会——” 沢田纲吉像模像样地闭着眼睛,直到突然感受到身边的少年凑近了他的耳朵。 解咒后的成年reborn长的极高,一身黑西装显得肩宽腰窄,脸颊边弯弯的鬓角被他的 他听见少年压得极低的嗓音与周围人的朗诵音几乎重合,只是词汇突然变了。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谁要见那几个蠢货,何况可乐尼洛今天和拉尔有约会。” “谁说我没来?” 那皎洁的歌声与飞翔的白鸽一同盘旋而上,直达云端。 “愿彭格列的荣光,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ciao.” 黑影将弥生笼罩在内,男人的冷笑瞬间镇住两个光明正大开小差的人。 若是婚礼,这对新人会像得到天赐的祝福一样喜悦。 等他们念完就可以离场了。 下一刻。 沢田纲吉忍俊不禁,回过神来连忙收敛笑容,低声道:“你想被reborn抓去加训吗?这种场合也敢胡闹。” 教徒们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高声背诵着主祷文。 少年带着满满的笑意调侃道:情人称为“魅力的象征”。 但弥生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只觉得与幼年时的可爱婴儿相比,威慑与魔鬼程度简直超级加倍。 reborn毫无愧疚地说:“我是特意骗你的,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认真工作。” 两人:“……” reborn冷冷道:“现在知道了。” 弥生哭丧着脸说“我错了”,reborn的下一句话还没出来。黑发少年眨了眨眼,面上的神情陡然一变,已经换了一个灵魂控制身体。 “老师,请不要吓唬弥生。”少年用沉稳的嗓音说道。 reborn哼了一声,唇边的笑意越发清晰,显然没打算真的罚他们。 因为他也听见了弥生的那句话。 “……” 弥生哼着熟悉的圣歌旋律,熟练而又陌生地带领信徒走完了做礼拜的流程。 讲道是由老牧师完成的,这会是他最后一次传道。 到最后祈祷时,众人高声念着主祷文,弥生双手交握,在基督的十字架下微阖双目,无声念道。 ——愿彭格列的荣光,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目标:构建■■■■】 【进度:40%】 80-90 第81章挑衅 在一众向外奔逃的背影中,停在人流中间的两人是如此显眼,很快引起了【窗】的注意。 当即便有一位黑衣男人上前劝说道:“先生,请你们跟随指引离开现场,这里非常危险!” 吉野顺平无措地偏头看了看金发牧师,他对情绪的感知一向敏锐,察觉到了男人藏在温润外表下一瞬的严肃。 “……老师?” 顺平小声问道。 久野弥生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窗】的人说:“可是我家在那边。” “既然是这条街有爆炸的危险,那我回家也是一样的吧。我家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燃气泄露波及不到的。” 金发男人抬手指了指与官方指引撤离方向正好相反的地方,语气很诚恳。 “我走那条道回家更近。” 黑衣男人懵了,他循着手指的方向,转头回望。 那不是特级咒胎戴天所在的少年院么! 黑衣男人念了一个少年院的名字和地址,问道:“那是你家?” 其实弥生就是随手一指,只不过故意指了一个出事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逃命一般都得往反方向嘛。 听这语气,感觉出事的地方就在那家少年院了。 少年院…… 他记得虎杖悠仁第一次出事,正是在一家少年院里。那那边。” 其实弥生就是随手一指,只不过故意指了一个出事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逃命一般都得往反方向嘛。 少年院……  大概是被总监会调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在他的学生们面对特级咒灵时,无法及时赶到。 这是一场总监会设下的明谋,目的就是要借少年院中的特级咒灵之手,杀死虎杖悠仁。 不……也不一定只有总监会。 毕竟,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一根宿傩手指? 久野弥生对明显有些不耐烦的黑衣男人摇了摇头:“我家不在少年院,而是在少年院旁边的居民楼。” 黑衣男人原本还想问他们的姓名——【窗】有少年院的全部职工和被看管着的少年名单,一对身份资料就能知道这对师生有没有说谎。 家不在少年院自然是好,可这么一来,【窗】也无法辨认两人有没有说话。 【窗】的确跟警署有合作,但警视厅不可能把方圆五百米内所有居民信息都给他们。 “……那你们更加不能回去。” 黑衣男人定了定神,解释道:“除了煤气泄漏之外,你家附近的少年院被投毒了,毒气恐怕有向外扩散的危险。” 顺平:? 吉野顺平震惊道:“同一时间发生两起大案??” 黑衣男人轻咳一声,尴尬之色一晃而过,面上只余正经和严肃。 “是的,对此我们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男人再度催促:“离少年院方圆五百米的所有居民都要避难,这是得到官方下令的疏散行动。请不要再耽搁了,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以咒灵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 久野弥生眯了眯眼,这是【窗】应对尚在咒胎阶段的特级咒灵,而定下的疏散标准。  他们收回视线,原地散开,接着忙碌地工作起来。有些人没有听见疏散的警笛,还停留在屋内,【窗】必须确保疏散工作完美完成,不能落下一个人留在危险区。 好歹是劝走了,没出什么差池。 “原来是这样啊,我能看一看你的证件么?” 金发牧师点了点头,没有硬闯。他注意到已经有超过两名的黑衣男人向他们靠拢,大概是看见这边出了状况,过来支援,以防万一的。 “您工作辛苦了。” 【窗】的几人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融入撤离的人群里,渐行渐远。 ** 装模作样地看完黑衣男人的证件,久野弥生带着歉意微微一笑。 “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撤离。等警方处理完,我再回家吧。” 实锤了,少年院里面就是有一个特级咒胎。 “是的是的,大家的安全第一。” 吉野顺平一脸茫然,却依旧紧紧跟着老师的脚步。他在人群中一句话都没有多问,金发 黑衣男人舒了口气,总算把人忽悠走了。 另一头。 久野弥生敷衍完,对顺平使了个眼色:“跟我来。” 一脱离【窗】的监视,师生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拐了个弯,偏离了人群,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小道里。 正面硬闯不划算,先撤。牧师带着他拐进小道里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金发牧师越走越偏,接连穿过几个小道,来到一个分岔路口时,他主动停下了脚步。 “顺平,从这条道直走可以去往最近的车站。”久野弥生说,“你先坐车回川崎市。” 吉野顺平紧张地问:“老师,那你呢?” 久野弥生:“我有点事要处理,迟一点再回去。” 吉野顺平:“是那家少年院出了什么事吗?是、是咒灵吗?” 久野弥生并不意外顺平会猜到真相,他的谎言是针对【窗】的,顺平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又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结合起老师对少年院的异常关注和不断强调的“危险”二字,真相呼之欲出。 久野弥生点了点头,不打算瞒他:“大概率是特级咒灵。” “特级——!” 吉野顺平吃了一惊,就算对等级再没有敏感度,在单独祓除一只四级咒灵后,他也对咒灵的等级有了清晰认知。 “老师,你要去祓除咒灵么?可是,那些黑衣人一定找了咒术师过去吧?已经有人在那里了啊。” 特级咒灵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吉野顺平不希望老师涉险,警察已经派人过去了,不如把事情交由官方解决。 然而金发男人并没有动摇。 “他们打不过的,我必须要去。” 吉野顺平咬咬牙,将手里捧了一路的花束往路边的石凳上一放,挽起袖子。 “那我跟你一起去!”  久野弥生解释道:“路口一定被【窗】封锁着,直接过去一定会被拦下的。从林间穿行,会隐秘许多。” 久野弥生先是回答了他的后一个问题,才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在咒术界扬名……” “可以看见咒灵,但没有战力的后勤人员,咒术界专门监测咒灵的人员。” 牧师先生自我调侃道:“我可是一个普通的牧师,只会驱魔。” “好吧。”金发牧师妥协了,叮嘱道:“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如果我让你后撤,你必须照做。” “是,老师!”吉野顺平绷紧了神经。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而大树一点晃动都没有,树叶都没有掉落半片。 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 “唔……”久野弥生估摸着这一趟必定会开大招,让顺平见见世面也不错,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构建度嘛! 两人从岔路口左转,然后……钻进了大路边的小树林里。 足以窥见男人对身体极强的掌控力以及优越的体术。 谁敢信啊! 吉野顺平问道:“老师不想被他们看见?……呃,窗又是什么?” 久野弥生偏头对上学生带有极强谴责意味的眼神,他笑了笑,故意加快了脚步。 金发男人踩着树干向上跃起,伸手抓住一条垂下的藤蔓,向前一荡,微微屈膝,足尖点地,落在了一截粗壮的树枝上。 有真本事的驱魔难道就不特殊么?老师你怎么敢说自己很普通啊。  吉野顺平在地面上抬头仰望,金发牧师半蹲在树上,腰背仍是挺直的。男人垂下眼眸瞥了他一眼,眸带笑意。 “老师!等等我!”吉野顺平生怕太大声,招来【窗】的人,强压着音量,在树下喊道。 “不等,自己跟上来。” 金发牧师悠悠地说:“就当是课外加练了,跟得上的话,就有奖励。” 说完,他竟从那截枝干上站起身来,向前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就这么唰唰唰地起起落落,直接踩着树的枝干前进。 吉野顺平还站在那颗树下,被落下的叶子扑了满身都是。 好在没有毛毛虫,不然顺平一定会抓狂。他随手拍掉树叶,没好气地追了上去。 刚刚上树的时候姿势这么优雅从容,树枝都不带颤动,怎么可能人走了,反而树枝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一看就是故意的。 老师真是恶趣味啊,自己之前怎么会相信他是个温柔善良神圣庄严的牧师?真是信了他的邪! 外貌协会要不得啊! 顺平边跑边痛心疾首。 ** 少年院外……的树林里。 一颗苍天巨树上,枝干上并肩坐着两个人。 “……老师,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树上坐着?”吉野顺平很是不理解,“趁着他们的咒术师还没到,冲进去把咒灵干掉就可以走了啊。”  少年恍然大悟:“噢!老师是担心打不过特级咒灵,要等人到齐再一起上么?” 手掌上冒出微光,治愈了少年膝盖上的伤口。 丝丝缕缕往外冒出的血液顷刻间止住,破了皮的伤口在一秒间愈合如初,半点青紫都看不见了。 他们坐在高处,视野极好,能够一眼望见少年院的大部分建筑。 吉野顺平委婉表示:那样你可就必须得扬名了。 人设要紧,要优雅,要从容。 “回去加训。”弥生冷笑着斥责道。 金发牧师正将手掌放在少年冒血的膝盖上,闻言头冒黑线,好歹才忍住给他一记爆栗的冲动——用拳头揍人,那不优雅。 顺平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比起不知来路、不知底细的陌生咒术师,他更久野路人在乎珍视之人的性命。 “先看看派来的是哪个咒术师。”弥生没有反驳,而是如此回答道。 金发男人直直看向少年院的最中心位置,咒力上涌,覆盖双眸,眼眸的色调悄无声息地暗了几个度,就像被笼上一层阴霾的碧蓝天空。 弥生反复在心里叨念着这句话,口中低声且快速地吟唱祝祷。 “可是那样的话,就不能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走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点路都能摔一跤。” “谢谢老师。”吉野顺平忍住打呵欠的冲动,低声劝道:“要是觉得打不过的话,我们就撤吧。” 多余的光点融入少年体内,补充了他消耗的体力,暖洋洋的。  咒力加持后,一切都更加清晰了。 咒灵早已从咒胎中被孵化出来,拥有实体,能够自由活动。 弥生看见了腾起的浓重黑气,整个少年院被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笼罩在内,院里面怕是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踏进那个领域半步,就会沦为咒灵的猎物。 但弥生是不害怕的。 区区一只特级咒灵罢了,他杀过的特级咒灵还少么?何况是这种需要靠宿傩手指来进阶的特级咒灵,更加不值一提。 弥生凝望着黑气的中心,突然察觉到黑气旋涡在短暂停顿后疯狂加速旋转,咒灵的咒力越发浓重。 像是某种挑衅。 是咒灵发现有咒术师正在窥视它,感受到了威胁么。 久野弥生冷笑着,有本事就冲出来啊,那他还能高看它一眼。龟缩在生得领域里,还敢挑衅他? 弥生很沉得住气,不打算给眼神。观众没到场之前,他是不会开场的。 正要偏头与顺平说话,心中倏地一阵悸动。 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瞳孔微微放大,呼吸节奏加快。 识海中的精神体,被什么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弥生倏地想起,今夜正是月圆之夜,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而相原晴辉受月相影响,已经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明早之前都不会苏醒。 碰了他精神体的人不可能是相原晴辉。  马甲造反啦!! 久野弥生意识到什么,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镜子。 说着说着,就照起了镜子?什么习惯啊。 他本该在月圆之时短暂苏醒几小时,便再度陷入沉眠,却因受咒灵的挑衅而提前苏醒了。 那人拥有与相原晴辉一模一样的脸,相似却更为低沉的嗓音。唯有头顶着的庞大黑山羊犄角,以及唇边肆意张扬的笑容,能看出二者的区别。 镜中的恶魔朝他勾唇一笑,识海中,精神触手卷着弥生的精神体,将他拖进恶魔的巢穴,落入恶魔的怀抱。 ……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拧起眉,回头看着树林。 弥生:?? 不远处。 顺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少年院的门口,伏黑惠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弥生无暇顾及他,目光紧紧盯着镜中之人。 精神团子大概算得上是“耳朵”的地方,被舔了一下。 顺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老师,树枝要断了啊啊啊——” 久野弥生扶着树的手不小心一个用力,他和顺平坐着的枝干“咔嚓”一声。 那是沙利叶。 在这具身体里,还有第三个灵魂。 树林一片宁静祥和,唯有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从林间飞出,朝远方而去。 ……大概是错觉吧。 第82章浴室 在树枝断落的关键时刻,久野弥生一手拎着黑发少年的后衣领,倏地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吉野顺平瞪大了眼睛,忽上忽下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刺激。 “相原老(师)——” 话还没喊全,男人俯身用空出来的左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吉野顺平还被吊在半空中,差点喘不过气,直翻白眼。 好在久野弥生立刻发现了不妥,把他拎起来,让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靠内侧的枝干上,随后贴近顺平,在少年耳侧用非常轻的音量,说道:“嘘——有人来了,不要出声。” 吉野顺平的道行还是浅了点,经验不足,在慌乱之中压根没有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车,也没发现某位敏锐的咒术师正朝这边投来探究的视线。 但他对老师足够信任,闻言立刻乖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保持安静。被松开后,还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身旁的大树树干。 抱得无敌紧,从头发丝到鞋底,从紧绷的手臂肌肉到尴尬讪笑的表情,再到时不时低头看看地面的眼神,都表达了一个意思: ——老师我觉得坐这里好危险,咱们能不能脚踏实地,去地上蹲着啊? 久野弥生:“……” 无语。 学生的胆子还是小了点。 弥生坏心思一起,顿时就想要贴过去吓一吓顺平,身体还没靠近,就突兀地顿住了。 是沙利叶在跟他抢控制权。 这么听建议的啊? 恶魔倒也没说什么,上前就把“小少爷”单臂抱了起来。他抱着人,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不慎踢到什么,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这还是第一个主动抢身体的人格,而且刚才还敢对他动手动脚! 又不是没和其他人格贴贴抱抱过。 久野弥生好奇,把恶魔硬要贴过来的脸颊推开,撑着男人的肩头,直起腰板往后一看, 沙利叶也没有很认真地争夺控制权,似乎比起身体,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把弥生引回识海。 弥生一向自诩溺爱他的人格们,此时自然不会拒绝,何况是这么普通的请求。 久野弥生顿时熄灭了对顺平的戏弄之心,威胁地瞪了一眼顺平让他赶紧坐好。之后就气势汹汹地杀回识海,去找恶魔算账。 沙利叶“哦”了一声,环抱着双臂,问他:“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是沙利叶在跟他抢控制权。 因此,当弥生“杀”到他面前,叉着腰问他“你在搞什么鬼”的时候。沙利叶的眉梢微扬,轻佻地答道:“为了见你一面啊。” 精神世界一片空茫,哪来的木板。 少年点了点头,朝恶魔伸手,扬起下巴,眼神睥睨,一副少爷等抱的姿态。 “来叭!” 沙利叶故作委屈:“想抱你有什么错。不给抱么?” 弥生:“……倒也不是不给,就是……你得提前打声招呼吧?” 弥生:“……”顿时瞳孔地震。 悬浮在慢慢虚空之上的,竟是一张十分眼熟的、Kingsize的大床! 银灰色的床上四件套,床单没有一丝褶皱,两个枕头并靠着平放于床头,锦被半叠摊开,看起来就很好睡。 被子上面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似毫不起眼,定睛一看,却又十分震撼。 弥生看清了整张床:“…………” 久野弥生:“……那是秋哥的床,你用精神力把它幻想出来放进识海干什么?” 沙利叶:“?睡啊。” 弥生:“那、那个小盒子呢?” 沙利叶往后瞥了一眼,理所当然道:“安全套啊,在相原晴辉的记忆里看见的,他每次路过药妆店或者卖套的便利店,都会低头多看几眼。” 久野弥生的手微微颤抖,五指虚虚张开又合上,像小猫踩奶,又像是想抓虚空中的氧气面罩。 “相原先生为什么会关注这个??” 沙利叶笑起来,“为什么?你最清楚了不是么。” 弥生:“……” ——不、不可能吧?相原先生有喜欢的人啦?那他天天过去找他玩,是不是打扰到他追妻了。 沙利叶:“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实是你在关注安全套。” 弥生:“!!” ——你莫要凭空污蔑好人!我纯洁天真又可爱,还是个小处男,也没有喜、喜欢的人,  沙利叶:“是前世。” 沙利叶:“真的吗?可是我的记忆告诉我,你还把他拿起过,却又小声说着‘反正也用不上’之类的话,遗憾地放下了……不止一次。” 弥生微微一怔。 刹那间,他的四肢一阵酸麻刺痛,每一根骨头都像被浸入了冰冷的泉水里,在刺骨寒意中,他的灵魂却又像被放进滚烫的岩浆里,堪称冰火两重天。 他低声道:“反正也用不上。” “忘了么?”沙利叶轻描淡写地说:“那便想起来吧。” 久野弥生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但他分不清那是第几周目的轮回。 …… 久野弥生痛吟一声,被强行共鸣,扯进了过去的记忆旋涡中。 店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拿起一盒递过去,问道:“先生,要来一盒么?” 已经成长为青年的他走进了药妆店,买了几卷纱布和消炎药,结账时,黑发青年将目光停在了某个柜台上。 少年坐在他的左臂上,恶魔便用右手指点了点少年的眉心。 青年拿起看了几眼,挪开了目光,又把盒子放下了。 弥生仔仔细细地搜索记忆,发现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于是理直气壮地大声反驳:“我没干过!!” “……不了,谢谢。” 他娴熟地介绍道:“X本001,全世界最薄,热销款。” 谁会关注套套啊!  店员:啊,这。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语气跟失恋了一样,这年头,帅哥也会被甩? 面色惨白的帅哥拿着药和纱布走出店铺,转头就进了对面一家酒店,开了个房。 他抬臂脱下T恤,反手甩到地板上,一边解着皮带,手腕还挂着那袋药,抬腿就进了浴室。 皮带被唰地解开,和药袋一起随手放在洗手台边。 浴室的镜子一丝不苟地照着镜中之人。 结实有力的臂膀,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形状也很漂亮,唯有腰侧有一个小孩巴掌那么大的伤口,正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暗色的血。 血中还带着点黑气,是被诅咒后的咒灵咬出的伤。 那伤应该是很痛的,但黑发青年在给自己处理伤口时不仅未出一声,表情都未曾变过,似乎早已习惯伤痛。 手掌心亮起微光,暖意驱散了诅咒腐蚀血肉的疼痛,伤口慢慢愈合。 青年处理完伤口,抬眼,曲起指腹敲了敲镜子。 “哥哥……?” 镜中没有变化。 “相原?里绪?小真?” 镜中依旧只有黑发青年的面容,无人出现。浴室里回荡着青年低低的呼唤,像是一出诡异的独角戏。 “……都睡了啊。也是,刚打完,消耗太大了。” 青年打开浴室门,把牛仔裤裹着内裤,一起甩到浴室门外的地板上。他赤着脚走进淋浴  害怕惊扰到沉睡之人,他已经尽可能地不出声音,往下放的手也放轻了动作,可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水原秋。” 我不可能想着某人自X,最后还念着他的名字那啥了。 弥生崩溃道:“我不信!这不是我做出来的事!!” …… 久野弥生被逼急了,反而冷静了下来。 区,扭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如绵绵细雨,扑了他满头满脸。 浴室中听见青年一声带着哭腔的低低呼喊。 弥生:“…………” 久野弥生闭了闭眼,面红耳赤,跟被煮熟的虾子没什么区别。 青年紧闭着双目,就这么仰起脸,任由“雨水”淋着。浴室内氤氲着腾腾雾气,镜子也被水汽模糊得看不清了。 他目光很是犀利:“大家都睡了,你那会儿都没诞生呢!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编的吧!” 直到临界点时。 只有呼啦流水声的浴室,在沉静了片刻后,慢慢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压得极低的喘息声。 沙利叶淡定道:“想起来了吧?”  沙利叶只用了一句话便击溃了弥生的防线。 “相原晴辉没睡啊。他最后醒了来着,正好听到你喊水原秋,还同步了你‘遗憾’地看着套的画面。他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一直假装不知道。” 弥生:“…………” 死,现在就让他死。谁都别拦着! 他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该死的恶魔! 弥生疯狂挣扎,狂锤恶魔的手臂,让他快把自己放下来。 抱什么抱,让他社死还想抱?想桃子呢! 沙利叶凑过去和少年鼻尖碰鼻尖,两人贴得很近,恶魔低低劝诱着:“我和相原不好么?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了,会比水原秋更好的。” “你答应和我抱的。” “一起睡觉吧?我连床都准备好了。” 此抱非彼抱啊!你究竟是恶魔还是魅魔?! 而且你为什么准备的是秋哥的床! 久野弥生毫不留情地给了他肚子一脚,手肘发狠撞开他,挣脱出恶魔的怀抱,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他还面朝着恶魔,一脸警惕。 沙利叶“嘶”了一声,揉了揉腹部,不爽道:“不抱就不抱,打我做什么?哼,你和水原秋果然有一腿。” 弥生:“我没有,你别——”污蔑我的清白。 话音未落。 识海之外,金发男人的身体被一旁的少年猛猛摇晃。  “回头再收拾你。”弥生匆匆道:“今天的事你知我知,不准被第三人知!” 弥生做了个鬼脸,精神体刻意离恶魔远远的,意识回归体内。 要不是坐得很稳,他真怕老师会一头掉下树。 顺平问道:“不舒服么?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 “……没事,出了点意外。” “等处理完。他们呢,进去多久了?”久野弥生一转头,从天际垂落的帐彻底挡住了他的视野,将少年院完全笼罩在内。 “老师!老师——!” 卧槽,沙利叶真耽误事,回头必须揍他一顿。 金发男人揉了揉眉心。 久野弥生怒瞪恶魔,沙利叶事不关己地吹了声口哨。 吉野顺平:“刚进……唔,六、七分钟吧。” “……” 恶魔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边,用小指抠了抠耳朵,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金发男人睁开了眼,扭头问一旁的少年:“怎么了?” 久野弥生这才发现,在自己被卷入记忆之中的时候,身体竟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陷入昏睡之中的模样。 吉野顺平松了口气,手上还紧紧握着男人的手腕,担忧地说:“你刚刚突然就把眼睛闭上了,脸色很苍白,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 “不和我睡就快走,不然就过来睡。” 久野弥生发誓自己的揍不含半点私心。  他拉着顺平从树上跳下,悄悄接近帐的边缘。 少年院的门口,伊地知低头看着腕表,表情有些忧虑。他焦急地踱步,右手紧握着一部手机,眼神似有挣扎。 几秒后,伊地知回头看了看帐,还是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他一咬牙,拿起手机,看起来在打电话。 弥生猜测总监会给伊地知下达了不准向五条悟告密的命令,但伊地知真的把人送进去了,良心又非常不安。 现在是没能抗住良心的拷问,选择给五条悟通风报信了。 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真可怜。 久野弥生怜悯地看了眼伊地知,对顺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来。 顺平悄声问道:“我们要去哪?” “从后门进去。”弥生答道。 顺平:“有帐啊。破了帐,那个辅助监督会知道的吧?” 弥生:“你说伊地知?他是个半吊子,菜得很。只开一个小门的话,他发现不了。” 顺平:“……” 果然无事发生,可怜的伊地知并不知道有人溜进了帐里,还在哭丧着脸等待五条悟接电话——五条悟有时候心情不好或者身处信号差的地区,是不接或接不到电话的。 另一头。 久野弥生已经带着吉野顺平溜了进去,两人猫着腰,窜进了建筑里。 两人一进去就感受到了黏稠的恶意和咒力。 “老师!”吉野顺平谨慎地低声问道:“我现在要怎么做?”  吉野顺平紧绷着脸,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吉野顺平没搞懂金发牧师的意思,就被打发去帮落单的女生。 吉野顺平召唤出自己的式神,朝另一头奔去。 “也不用太担心。”久野弥生笑道:“那只咒灵的领域很快就会被解除了,我现在就上去祓除它。” 吉野顺平侧耳听着老师的嘱咐。 “对了,还有一件事。” 就是一个结界,不同领域有不同规则。尽量不要被拖到领域内,除非领域和领域对碰,不然死亡概率非常大。 只听金发男人淡声道:“之后如果看见不一样的我,不要吃惊,也不要害怕。” 弥生对顺平说道:“这是咒灵的生得领域,我教过你这个概念。还记得吧?” 第83章圣光 吉野顺平没搞懂金发牧师的意思,就被打发去帮落单的女生。 他一步三回头,最后一咬牙,管他呢,反正老师都这么说了! 吉野顺平召唤出自己的式神,朝另一头奔去。 久野弥生没注意到学生的纠结,细细辨认了一下方位,微微屈膝,咒力凝聚在脚下,猛地向上跃起。他的双足踩过的地方顿时出现蛛丝网状的裂纹,不断往外蔓延。 被咒力加持过后的弹跳力极其惊人,轻轻松松就在没有任何助跑起跳的情况下,从一楼平地跳到了高高的二楼栏杆上。 再几个起落,久野弥生就抵达了虎杖悠仁他们所在的楼层。 那是一个很大的平台,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 久野弥生快步向前,本想一脚踹开大门,鞋尖都抬起来了了,又想起自己要优雅、要从容,于是半抬的脚缓缓落地。 “虎杖!不对,宿傩,你——” “轰——!” “哈哈哈哈!区区一只咒灵,也敢挑衅我?”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里面很是热闹。 久野弥生礼貌地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突然安静了。 久野弥生勾起唇角,抚平衣摆的褶皱,双手抓住了门把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里面很是热闹。 久野弥生礼貌地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突然安静了。 久野弥生勾起唇角,抚平衣摆的褶皱,双手抓住了门把手,慢慢向内推开。 ** 门内。 为了在特级咒灵的领域下护住他和钉崎的命,虎杖悠仁在被咒灵断了一臂后,选择了放出两面宿傩,让宿傩帮他代打。 这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虎杖无法压制宿傩,宿傩很可能秒杀掉咒灵后,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一同杀死。  咒灵只对他们放了几句狠话,又斩下了虎杖的左臂吧? 然而这三声敲门,却穿透了嘈杂的噪音,直抵每一个人的耳畔。 一方面是对同窗的友谊,另一方面也是咒术师的责任。 所以虎杖要伏黑惠带着钉崎快点逃走。 但伏黑惠不能这么做。他无法将虎杖悠仁丢下,径直逃走。 难道宿傩觉得这是对他的挑衅? 伏黑惠必须想办法将宿傩拖在少年院,要么等到五条悟的支援,要么等到虎杖悠仁成功抢回身体。 平时怎么不见宿傩那么有集体荣誉感,还是说宿傩已经把这具身体当成是他的了。所以当低级咒灵(比他低的都算)对“身体”不敬,乃至造成损伤时,宿傩就会像自己被揍了一样当场暴走? 室内充斥着宿傩的猖狂大笑、咒灵的哀嚎、墙壁倒塌和碎石块砸地板……等等乱七八糟的声音。 伏黑惠还很纳闷。 一边打,还一边说着“用我的手指突破咒胎,竟然还敢反过来挑衅老子,谁给你的胆子?!”之类的话。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宿傩一出来,理都没理他,就像被什么激怒了一样,对着咒灵痛殴不止。 伏黑惠正思索着,想着如何报信和拖延时间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三声沉闷的敲门声。 两面宿傩是最危险的特级咒灵,把无人看管的宿傩丢入人类社会,更把一只野狼放入羊群没什么区别,简直是在邀请宿傩吃自助餐。  所有人下意识停下,扭头看向紧闭的出入口处。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慢慢推开。 一丝极细却耀眼的白光,顺着门的缝隙逐渐变大,越来越亮。白茫茫的光迫不及待往殿内挤去,洒了一地碎玉般的流光,驱散了满室昏暗。 唯有一个男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 这是全封闭的室内,就算天花板都被打穿了,外头也被【帐】罩着,见不到半点天光。 伏黑惠顿时惊疑不定,这光哪来的?背光而站的不速之客,又是谁? 来人向前迈步,鞋跟落地,既轻而脆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落下,传遍室内。 他从光中走来,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系着西装外套纽扣,肩宽窄腰,身姿笔挺。 金色的发丝璀璨如清晨的灿阳,碧色的眼眸如一望无际的宽广大海,眸底流转着莹莹碎光,容貌英俊,五官深邃。 帅是帅的,就是看起来不是很能打。 比起亲自打架,男人更像斯斯文文的教授,连句粗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 但伏黑惠并未掉以轻心。等到那人走出背光的范围,相貌五官更加清晰可见后,他更是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相原晴辉么??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伏黑惠想起宿傩曾对相原晴辉闪烁其词,一副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告诉你们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可别出什么事了。  伏黑惠没吭声,这么明显的谎话,他是不会信的。 跟他设想的差不多。 以及出口前,随意站立的金发人类。 “你好啊,伏黑同学,又见面了。” 久野弥生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周。 弥生眨了眨眼,偏头朝伏黑惠露出一个笑。 正在痛殴咒灵戴天的宿傩,一旁着急又警惕的伏黑惠……还有方才被宿傩一脚踹飞,正躺倒在碎石里艰难起身的咒灵。 希望钉崎脱险后,能及时出去报信,让五条老师快点过来救援。 将那人的手臂斩断,将新鲜的血肉上供给诅咒之王,平息两面宿傩莫名其妙的怒火,自己再借机逃跑。 脆弱的、一击就死的人类,身上却又洋溢着非常吸引咒灵的灵力——一看很好吃,是上好的祭品。也是它最好的突破点和替死鬼。 伏黑惠有些不安地拧了拧眉:“……相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下了帐,谁让你进来的?” 不远处的碎石堆里,正愁无路可逃的咒灵倏地眼前一亮,不动声色而又充满杀气地看向了唯一的出口。 男人似乎不懂得防备,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像个小白脸一样弱唧唧的。 ——相原晴辉,真的是普通人么? “我从后门进来的,没遇到什么阻拦啊。”男人微笑道。 趁着男人交谈的间隙,咒灵陡然暴起,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金发男人。  特级咒灵用尽全力的冲刺能有多快?快到伏黑惠的眼睫轻颤,甚至来不及眨眼,只能堪堪窥见一抹残影略过,直奔金发牧师而去。 ——是咒灵的攻击! 伏黑惠连警示都来不及发出,咒灵已经贴着金发牧师的面,狞笑着高高举起利刃般的手掌。 伏黑惠的余光瞥见两面宿傩挑了挑眉,抱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打算救人。 也是。 怎么能指望两面宿傩救人? 伏黑惠咬牙比出手势,“玉犬——” 希望能保住牧师先生的半条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金发牧师轻笑了一声,主动抬起手。 在咒灵的蓄力一击落下之前,男人莹白的食指指尖轻点在人型咒灵的眉心处。 咒灵顿时全身僵硬,任他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牧师的禁锢。 牧师开始短吟唱,在尘土飞扬的废墟里,嗓音比之前还要缥缈空灵。 “愿你的躯体归于尘土,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 “以神之名,净化此地。” “阿门。”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伏黑惠震惊地发现洒落在地上的光如同有了灵性,主动向四周扩散。 每一个光点都融入了四周的“墙壁”里——那是咒灵被宿傩痛殴也要辛苦维持的生得领域,它最后的倚仗。 两个呼吸过后,领域结界不敌圣光的神圣之力,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碎裂开来,  而现在…… 伏黑惠难掩惊愕,吃了宿傩一根手指的特级咒灵,就这样没了?? 宿傩再也感应不到那根手指的下落,心情极差。 牧师指尖的莹光暴涨成耀眼的白光,转瞬便将咒灵完全吞噬。不过一息时间,咒灵就被祓除得干干净净。 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手指跟着咒灵一起被光吞噬,连渣都不剩了啊!!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漂浮着的光点也慢慢降下,重新乖顺地贴俯于地,为牧师铺平前进的路。 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件事: 这个牧师究竟是什么人! 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祓除吗?! 两面宿傩更是脸色极其难看。 这种威慑,宿傩忍不了。 他为了戏弄咒灵,表示“你就算吃了我的手指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指从咒灵体内拿出来。 自虎杖悠仁还在少年院门口,这只咒灵就一直不知死活地外放咒力旋涡,彰显自己的实力。就像动物世界里,猛兽遇到侵略者,总会先吼两声威慑一下。 吃下手指的两个咒灵之间是有感应的,两面宿傩还以为咒灵吃完就膨胀了,想把他也吞了,所以一直在挑衅。 他被称为诅咒之王,于他而言,这就像在他坟头蹦迪,必须得弄死,不然尊严何在?  虎杖请他出来救人时,他还干脆利落地应下了——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借此获得自由,把挑衅他的蠢货干掉,顺便回收手指。 诅咒之王,受不了这气。 没想到—— 竟是被后来者摘了桃子!! 两面宿傩快气死了,那是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 伏黑惠后知后觉地发现并没有东西掉落在地,他奇怪地拧了拧眉,问道:“宿傩的手指呢?” 两面宿傩的脸色逐渐扭曲。 久野弥生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噢”了一声,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伏黑惠:“是特级咒物。千年之前诅咒之王的手指,共有二十个,每一根手指都是他二十分之一的力量。任何力量都无法销毁它们,只能封存。” 少年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背对着他的粉发少年,对牧师使了个眼色。 ——是他,就是他,传说中的诅咒之王。 久野弥生将目光移向宿傩。 “原来是你的手指啊?抱歉,我以为是什么邪物,就用圣光一起净化了……现在大概连渣都不剩了。” 两面宿傩沉下了脸。 伏黑惠呆住了。 弥生真诚地说:“二十根手指么?我看你现在还断了一臂,只剩下一只手掌了呀。我会  诅咒之王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带着宿傩生前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千年不灭。 久野弥生:“你现在只有两只手,多出来的也没用。区区一根手指,就不要计较了吧,我也不是故意的。” 弥生想要一个略微震撼的开场,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但没想到会把宿傩的手指也融了。 一点治疗,要不我帮你把手续上,就当赔礼道歉吧。” 伏黑惠一腔吐槽之情简直无处抒发,古往今来,这还是第一个试图跟诅咒之王讲道理的人! 伏黑惠:“……” 第84章互殴 弥生说的话虽然阴阳怪气了一点,但有句话,他倒是没骗人。 他的确是不小心的。 弥生想要一个略微震撼的开场,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但没想到会把宿傩的手指也融了。 诅咒之王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带着宿傩生前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千年不灭。 被咒术界以带有咒语的符文封印后,本该分由御三家和神道世家镇守,却意外散落在全日本,就连咒术界都找不全。 找到了也毁不掉——除了用代价极高的秘法,但没有人会乐意牺牲自己,用来销毁一个“早已死亡”的诅咒之王。 可能在总监会眼里,两面宿傩的手指还带有极高的咒术价值,利益极高,即便有能力也不能销毁。 久野弥生错判了自己的净化术式强度。 凡是领域,都只能以领域来对抗,这已经是咒术界公认的信条。弥生想在两息内将特级咒灵的领域溶蚀,就得加大咒力输出,侵蚀咒灵的领域内壁,从内打碎它的领域。 打碎领域后,再净化咒灵时,之前飙上去的咒力太多了,刹不住车,收不回来,只能索性把咒力直接甩上去裹住咒灵,一口气净化掉。 没想到。 用力过猛,宿傩的手指也跟着没了。 久野弥生随口应付着两面宿傩,内心其实也很震惊。 被五条悟知道,他岂不是要被抓去高专,专门收尾当清的领域。 打碎领域后,再净化咒灵时,之前飙上去的咒力太多了,刹不住车,收不回来,只能索性把咒力直接甩上去裹住咒灵,一口气净化掉。 没想到。 用力过猛,宿傩的手指也跟着没了。 久野弥生随口应付着两面宿傩,内心其实也很震惊。 被五条悟知道,他岂不是要被抓去高专,专门收尾当清洁工——比如有些咒物威胁很大但无法轻易祓除,又比如有些物品被诅咒了,得想办法解咒。 他一边思索着,不知不觉间本性暴露,真诚地呛了宿傩好几句。 回过神来时,占据了虎杖身体的两面宿傩已经一脸煞气,是准备大开杀戒的前奏。 弥生:“……” 弥生很是镇定。 怼得很开心,下次还来。 两面宿傩淡定不了。  两面宿傩顺从本心,说翻脸就翻脸。前一秒还在冷笑着说“你去死吧”,下一秒人已经瞬移到了牧师面前,腿风凌厉。 他至今还不知道咒灵外放咒力威慑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躲在小树林里的金发牧师。 即便这样,打个架依旧跟拆迁似的。不是这边少半截墙面,就是那边的柱子裂了,整个建筑摇摇欲坠,很是让人心惊胆战——担心自己被埋进去。 两个人摔在下一层,你来一招,我回一击,打得有来有回,两人显然有所保留。 他拧着眉,从兜里拿出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 下一层打得激烈,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伏黑惠赶过来,半蹲着,从破开的漏洞往下看。牧师先生和两面宿傩是在用纯体术和咒力比拼,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敌我不分,贸然往下跳,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久野弥生在半空中抬臂挡住宿傩带着浓厚咒力的一拳,就算同样用咒力防御,小臂依旧被震得发麻,宿傩果然不是那么好打的。 杀了算了。 咒灵虽然被解决了,但【帐】并没有解除,说不定是因为新咒灵——两面宿傩现身——的缘故。 可是没有信号,他要怎么通知伊地知先生和五条老师? 两人从上一层往下掉。 前脚刚死一个胆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咒灵——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后脚就又来一个当面挑衅他的人。 破风声和杀气同时袭来,久野弥生毫不犹豫地身子向后一倾。两面宿傩一脚踹空,鞋跟重重落地,地板当场碎了一个大洞,两层之间的钢筋铁骨都露出不少。  对了,还有钉崎! 原先的咒灵已死,领域解除,钉崎应该已经脱险了才对,她说不定已经离开帐…… 伏黑惠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所在的地方是三楼,牧师和宿傩打斗的地方是二楼,只见二楼平台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两个人。 两人一男一女,男生从未见过,女生自然是钉崎野蔷薇。 他们明显是听到动静找过来的,看到眼前一幕,顿时一脸惊愕。 “什么情况?虎杖?不对,那是宿傩?!” “老师?!” 他们的出现明显让金发牧师分心了,回招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宿傩很明显不是喜欢光明正大1v1决斗的人,唇角一勾,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咒力波当场就朝着两个学生去了。 金发牧师身形一闪,直接挡在学生面前,抬起手掌。 咒力凝聚而成的淡金色护盾将宿傩随手一放的攻击牢牢挡下,劲风将他的发丝往后扬起,脖颈处的十字架项链在风中晃动。 “「鵺」。” 楼上,伏黑惠快速结印。 漆黑的猫头鹰从影子中应声而出,扑腾着翅膀,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两人对波的上空急速飞过。 一年级配合着出过不少任务,又在体术课上挨过不少揍,彼此之间早有默契。 钉崎野蔷薇只是没反应过来,眼下迅速意识到,停留在这里才是给明显在帮他们的金发  这种连咒具都算不上的普通钢管……呵。 三楼平台处。 两个人的重量,让它迅速向下一沉,翅膀差点挥不动。 空手来的,哪有…… 弥生的体力是毫无疑问的max满级,可相原晴辉体内的咒力却只有七级,只是一级咒术师,还不到特级的程度,无法跟宿傩用咒力肉搏。 这一次就顺手了很多。 鵺:……主人我好难啊! 宿傩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就这么一个叼一个,一个再拎另一个,在牧师的掩护下回到了伏黑惠的身边。 弥生的余光瞥过身旁露出一截钢管的墙体,灵光一闪。直接以咒力覆上手掌,轻而易举地把坚硬无比的钢管折断一截。拎着临时制成的撬棍就冲了上去,对着宿傩棍棍生风。 鵺低空掠过,猛地咬住了她的衣领。 正艰难招架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出沙利叶的声音。 男人添麻烦。 宿傩并不是不想中途拦截,而是金发牧师不给他机会。在鵺坚强地往回飞时,他就冲了上去,一反先前以躲避为主的战略,贴身肉搏,缠住了宿傩。 【你怎么不用武器?】 在「鵺」出现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反手拎起吉野顺平的后衣领,向上一跳。 果然真正的法师就是要手持撬棍,物理驱魔。 何况……他的手掌空落落的,总觉得肉搏哪哪都不对劲。  “伏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钉崎野蔷薇松开吉野顺平,鵺完成使命,融入伏黑惠拉长的影子中。 伏黑惠用简短的话语快速解释了一遍,视线转向陌生的黑发少年。 “我是吉野顺平,下面那位是我的老师。” 吉野顺平完全不知道牧师先生曾随口糊弄伏黑惠,飞快说道:“我们察觉到这里有特级咒灵的存在,老师担心派来的咒术师打不过,是特意来救你们的。” “他不是个只会驱魔的普通牧师吗?!”钉崎野蔷薇盯着下面热火朝天的互殴,震惊问道。 吉野顺平挠挠脸颊,很是茫然:“会驱魔就不普通了吧?” 钉崎野蔷薇一时语塞,此情此景,她哪里说得出口——她以为的驱魔,是念念咒语、卖卖符文或御守,那种普通俗世里十个有八个在骗人的驱魔。 他们焦虑地看着地下战况,伏黑惠偏头对钉崎野蔷薇说:“你带吉野先离开,去告诉伊地知,让他快点叫五条老师过来!虎杖失控了!” 钉崎拧起眉头:“可是——” 就在此时,战况陡然发生变化。 趁两人又一次近距离搏斗时,宿傩闪电般伸出手,死死握住那根撬棍。 撬棍顿时支撑不住,显露出一个五指的掌印,并且越来越往内凹。 弥生咬牙,再输出一层咒力,硬生生顶了回去。 但它终究不是咒具,在一来一回地拉扯中承受不住,直接炸开。铁碎飞溅,宿傩倒是安然无恙,弥生的脸颊被划出一道轻微的血痕。 卧槽——  你是心疼我挨打还是心疼我们共同的脸受伤? 虽然但是,他要宿傩辩解一句,这很可能是意外。 在下一个心跳将至未至之前,熊熊烈火扑面而来,灼热的气息几乎将伫立在漆黑夜幕下的金发牧师焚烧殆尽。 久野弥生正要大怒,却发现后半句根本不是他骂出来的,而是沙利叶骂的。 弥生:【可我想——】 弥生:“……” 沙利叶快速抢答:【我心疼你啊。】 沙利叶转眼又温柔下来,只是嗓音听着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久野弥生:“……” 宿傩不怒反笑,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快意的笑声传得极远,直上三层楼,钻入众人耳里。 【我的脸!】 【弥生,你受伤了,让我来吧。】 与笑声一同抵达的,还有宿傩的术式。 弥生找准时机,在怒气中爆发出来的咒力,非常丝滑地打出黑闪,硬生生将宿傩从破了个大洞的墙壁击飞,迫使他从五、六米的高空摔落到空荡荡的院落里。 沙利叶骂骂咧咧地:【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他是不是有病!】 他这一击来得悄无声息,隐藏在尚未散尽的烟尘之下。三楼的学生们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薄纱似的缥缈飞烟在炽热的高温下转瞬扭曲起来。 心念转动间,治愈术很快将这点小口子治疗好。可外表好了,“心伤”难治。 但作为颜狗,弥生也很爱惜这张脸。  “快躲开——!!” 楼上传来三人惊恐的喊声。 这一击的强度足够瞬杀特级咒灵,哪怕是特级中的特级,祓除也不在话下。 这一瞬仿佛在此刻定格。 久野弥生久违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作呕。 金发牧师的眼神刹那间无比冰冷,碧蓝色的眼眸被火光映上一片绯色。 熊熊烈火将金发牧师彻底吞噬,火焰的余波斜飞出去,直接轰穿了这栋楼。 可怜的少年院总部再难承受这样的损伤,一部分当场被火焰吞噬湮没,另一大半轰然倒塌,响声传出极远。 院门口的伊地知洁高似有所觉,回头一看,惊悚地目睹了整栋楼倒塌下来,远处烟尘滚滚、焰火腾空的画面。 他是咒术师,又是放帐的人,能够看见帐内的一切。 他的手里还紧握着联络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则一分半的通话记录——是与五条悟的通话。 伊地知不自觉向前小跑几步,竟是走进了帐内,着急地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他有些不确定地眯了眯眼睛,又走近了几步。 烟尘慢慢退却,伊地知似乎看到一个金发男人安然站在废墟之上,满身碎金色的光,身后不远处是狼狈起身的三个学生——其中一个似乎有点陌生。 “虎杖悠仁”则赤着上半身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诅咒的煞气冲天,让伊地知洁高脸色剧变。 ——那不是虎杖悠仁,而是两面宿傩!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重播五条悟电话,边打边往帐外跑。 从表情、语气、肢体动作,都表现出浓浓的违和感。 那犄角向前微微弯曲,力量感十足,但十分诡异,绝对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随着云朵飘开,月光更盛。沐浴在月色下的金发男人,头上竟是缓缓长出了一个庞大的黑山羊犄角!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脸色一瞬间很是难看,这种感觉…… 金发男人放下抬起的手掌,哼笑一声,对着洒下来的银辉色的月光舒展了一下筋骨。 伊地知根本来不及想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到底是谁,反正一看就是来帮他们的吧! 学生们眼神怪异,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伊地知茫然回头,只好瞧见金发男人尚未收回的手掌。 吉野顺平倏地想起了老师此前的叮嘱,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老师,你现在还好吗?” 男人瞥他一眼,似笑非笑。 不是想逃命,而是帐里没有信号。 三个学生迅速靠近金发男人,在询问过他有无受伤后,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伊地知:?? “你想问的是谁?” “碍事,挡着我晒月亮了。” 那不是自己人吗?为什么要打碎他的帐? 刚跑两步,耳朵听见“轰”一声,呆滞一抬头,漆黑的帐咔嚓咔嚓碎得不能再碎。 就好像—— 另一头。  他们对视一眼,确认了彼此所想。一左一右闪电般伸出手,拽着吉野顺平往后退。 这种感觉就像看见了第二个失控状态下的“虎杖悠仁”! 没想到,相原晴辉竟然也是咒灵受肉!他体内封印着一个危险程度不亚于两面宿傩的特级咒灵!! 吉野顺平被强行带着撤退,仍高声喊道:“你是谁?!我的老师呢——?” “沙利叶,深渊恶魔。” 金发男人懒洋洋地答道:“他太菜,让我代打。”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也是你的老师,没礼貌的小鬼。” 第85章惊变 深渊恶魔沙利叶? 学生们眉头紧锁,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从未听过这个名号的特级咒灵,难道是某个传说或民间故事中的幻想生物么? 就像玉藻前、裂口女那样的存在,俗称特级假想咒灵。 钉崎野蔷薇问吉野顺平:“你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么?” 吉野顺平懵得很:“我不知道啊!老师一直没——” 他突然收声。 伏黑惠敏锐察觉,追问:“你想起什么了?” “……是的,我想起来了。”黑发少年依旧有些茫然,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师曾经暗示过我许多次,是我没有听懂。” 在最初收徒时,牧师曾说“你是我们的学生”。在被问及为什么不亲自对他对练时,他又说“我有洁癖,不喜欢流汗。再等等,之后再教你”。 在进入少年院后,金发牧师又细细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始终是你的老师”。 吉野顺平一直没有理解这些话语背后的深意,当真相摆在眼前时,他结合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突然就明悟了。 原来这就是老师一直在暗示他的事情! 可是…… 沙利叶? 五条悟要想快速抵达东京,就必须抛弃新干线、轿车等通行工具,而是用无下限术式压 吉野顺平拼命回忆,没听说过这个恶魔啊? 吉野顺平一直没有理解这些话语背后的深意,当真相摆在眼前时,他结合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突然就明悟了。 伏黑惠往后瞥了一眼,看见了朝他们跑过来的伊地知洁高。 在进入少年院后,金发牧师又细细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始终是你的老师”。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联手架住顺平,将他带离到十米之外的空地上。 放那两位咒灵自由活动,对东京的普通人而言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话虽如此,他还是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将现场的情况和求救消息发送给五条悟。 何况两个不受控的特级咒灵——一个是诅咒之王,另一个疑似特级假想咒灵,怎么看都不能让他们脱离咒术师的视线范围。 钉崎野蔷薇捅了捅伏黑惠,低声催促道:“快给五条老师打电话!”缩两点之间的最短距离,直接在高空瞬移。 这个也是有说法的,假如五条悟的前进路线上有颗树或者一栋高楼,他没注意到直接瞬移过去,很可能整个人创到建筑物上。 五条悟一定没事,但是建筑物一定会被创到裂开。 同理,在瞬移的时候,也是不可能接电话的。 与其打电话拖延五条悟的瞬移时间——一分钟足够火力全开的五条悟从一个城市穿梭而过——不如把现场情况用短信编辑好,发给五条悟。 他自己会在合适的时候停下,用几秒钟看完短信,再接着赶路或者做出合适的安排。 等伊地知小跑着赶到三人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惊骇地望着十米之外的对峙现场。 “不——!” 三个学生连忙回头,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粉发少年的左手深深刺入自己的心脏,鲜血溢出指缝,豆大的血珠止不住地向下滴落,最后竟是在地上汇成了一摊小血泊。 少年的五指弯曲着,狠狠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膛内挖了出来。他做出这种自杀般的行径,竟然还不觉得不对,唇边的笑反倒越发肆意。 “小鬼吵死了……让我将身体还回去?开什么玩笑,难得有如此畅快的时候。” 两面宿傩轻描淡写地说着,手上松松一握,那颗暗红色的、还在轻微跳动的心脏立刻就被捏爆了。 他垂下手臂,随意地甩了甩,腥臭的血液从粉发少年的指尖甩出,飞溅到地面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什么是反转术式? 伏黑惠立刻拽住吉野顺平,凑到他的耳边用气声询问:“你的老师是不是会反转术式?” 唯一会用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远在高专的医疗室里,无法及时赶到。 另一个…… 也就是说,假如虎杖悠仁压制住了宿傩,抢回了身体,他立刻就会死去。 这么一想,虎杖悠仁是真的九死一生,获救难度好高,与其寄希望于他们,不如请家入医生来一趟。 无论是收尸还是救命,都能立刻到位。 众人大喜过望,这摆明就是反转术式,不过是换了个形式。 吉野顺平迟疑着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伏黑惠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人没了心脏,是会死的。但两面宿傩不会,他没了心脏照样能活。 就因为虎杖悠仁想要拿回身体,宿傩不耐烦就直接挖心,竟是以此为筹码,逼迫虎杖悠仁放弃跟他争夺身体! 虎杖还是有救的。 前提是…… 众人失望之极,顺平又说:“我没听说反转术式,但老师可以吟唱祝祷,治疗身体上的伤势。这个算吗?” 沙利叶打赢宿傩,或者虎杖抢回身体。这还不算,相原晴辉也得压住沙利叶,及时拿回身体给虎杖悠仁治疗才行。 算!怎么不算!  钉崎野蔷薇只去过一趟医护室,跟家入硝子不熟。伏黑惠倒是见过家入硝子好几次,但没有她的电话。 “伊地知先生,可不可以联络家入医生,请她过来一趟?”伏黑惠低声问道。 伊地知洁高迟疑片刻,用同样低的音量回答道:“反转术式是咒术界最珍贵的治疗术式,安全起见,平时……没有咒术师保护的情况下,家入医生不能随便离开高专的。” 这和变相软禁有什么区别? 吉野顺平和钉崎野蔷薇听见了,面露诧异之色。 伏黑惠因为五条悟的关系——五条悟算他的半个养父,有时会对他念叨一些咒术界的该死的不平等条例——因此对这些潜规则多少有所耳闻。 “……我请七海先生去接她。” 伏黑惠很快做出决断,火速开始打第二个求救电话。 七海建人是一级咒术师,是全高专难得靠谱的成年人,而且就住在东京。五条悟不知道被支去了哪个偏远城市,恐怕没那么快能赶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喊七海建人过来帮忙。 有个大人在,好歹有个主心骨。 想通了,伏黑惠立刻拨打七海建人的电话。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家入硝子的手机号码,却有七海建人的? 那是五条悟给他的——“最近不太安分啊。我不在的话,有事就找娜娜明吧,他是值得依靠的大人哦。” 而另一边。 沙利叶已经和两面宿傩打上了,“砰砰”的沉闷碰撞声将人听了都肉疼。打着打着,还时不时发出几声让人怀疑精神状态是否良好的大笑。 伊地知浑身僵硬,念的咒语被迫中断,连眨一下眼都做不到,面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两个特级咒灵打起来根本不管别人死活,偶尔还互相嘲讽两句以示尊重,一边肉搏一边互放咒力真空波,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钉崎问他:“你刚刚怎么了?一动不动的。” 伊地知大喘着气,心跳速度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要跳出胸膛,他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恶魔的方向。 沙利叶威胁地多看了他几眼,破风声传入耳中,他倏地转头,硬生生接下了宿傩的一击。 伊地知还企图放帐,放一次,沙利叶就轰碎一次。第三次的咒语还没念完,沙利叶暂时击退宿傩,侧过脸,远远地瞪视了伊地知一眼。 对旁人而言,既忧心这个,又担心那个,简直是双重精神折磨。 “呼……呼……” “……我还好。” 伊地知摇了摇头:“和沙利叶对上了视线,就突然动不了。” 他们扶着伊地知,又往后退了退。 学生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那就是沙利叶的术式? 恶魔的视线挪开后,伊地知依旧顿在原地,四、五秒后,男人的肩膀猛地一垮,整个人脱力,跌坐在地。 学生们挡在伊地知面前,将他与战场隔绝开来,担忧问道:“你还好吗?” “伊地知先生?……伊地知先生!!” 在旁观战的学生们和伊地知不得不再退。  伊地知心急如焚:“不让我放下帐,动静又这么大,这可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让我放帐啊?!” 吉野顺平想了想:“沙利叶老师是不想月亮被挡住吧。你们就没有不遮住月亮的术式么?” 伊地知倒也经验丰富,想了想,说:“有的,只要在下帐的时候加上限定条件就好。” 比如不要遮挡月色之类的限定词。 这是很简单的事,伊地知飞快念咒,并且刻意将帐的范围扩大数倍,不止限定在少年院。 ……他们打起来,心里实在没数。与其让帐被频繁轰碎,不如放大一点还省事。 【帐】又一次落下。 沙利叶“啧”了一声,不耐烦到了极点,正要出手的时候,却顿了顿,挑了挑眉。 隔绝普通人视线,让外人无法看见此处变化的【帐】如常落下。 但这一回,却是半透明的帐。 夜色下,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给沙利叶带来无穷的力量。 两面宿傩抬头望了望天际,圆盘似的月亮高悬于空,散发着微光。 “那就是你的力量来源。”两面宿傩说。 “是又如何。”沙利叶毫不在意,甚至进行了术式公开,“我的特征之一便是月的使者,当我被月光照耀时,咒力就能得到增幅。” 术式一旦公开给对方,该术式就能得到进一步的增益。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沙利叶感受到了月光带给他的力量又增多了。 沙利叶沐浴在银辉中,舒畅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能感受到圆月带给他的强大咒力增幅,一呼一吸间,尽是浓郁到近乎黏稠的咒力。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 在沙利叶打得忘我之时。 弥生原本并没有打算让沙利叶亲自上阵,一人分饰多角的情况又不是没有出现过,他完全可以胜任。 该死的恶魔,什么恶趣味! 他虚虚握了握拳,轻轻松松就握出了空气爆音。 两个咒灵再一次碰撞在一起,彼此毫不留手,彼此的身体都多出了伤势。 他会更尽兴。 就算在现实世界,他也没有睡过秋哥的床好不好!他有自己的房间的! 沙利叶克制不住兴奋地大笑道:“唤醒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疯子。 “哈哈哈哈哈——!” 弥生的面色阴沉沉的,心里无名升起一团火,暴躁得想要将一切都撕碎。他很清楚,自己是受到了恶魔的影响。 “来吧!” 这张床就该被毁掉! 两面宿傩缓缓勾唇,稍稍有些遗憾,自己手边没有合适的咒具,无法完全释放术式的威力,否则…… ……他为什么会躺在秋哥的床上啊! 识海之内,久野弥生正在缓缓苏醒。 他头疼欲裂,揉着眉心,从柔软的床铺坐起身。待看清左右情况之后,脸色直接黑了。  可宿傩的攻击一来,弥生被濒死的感觉刺激到,在决定切换身份的时候,不慎与沙利叶进行了同步。 同步,是记忆、精神感知、肉/体器官的全方位同步。 沙利叶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弥生与他同步,整个人就像被拖进负面能量的漩涡中,被迫把那些糟糕的、暴虐的、阴暗的情绪统统感知一遍。 弥生算是知道夏油杰为什么疯掉了。 吞一个咒灵,就要消化一次它们的负面能量,这谁受得了! 何况…… 其他咒灵的阴暗情绪或许与自己无关——比如因为人类讨厌青椒的情绪而生的咒灵,哪怕亲身体验咒灵的怨念,喜欢青椒的人也无法苟同、不能理解。 但讨厌青椒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沙利叶是弥生的阴暗面。 他的一切,都是弥生曾经的亲身经历。 感同身受一词都无法准确描述弥生此时的精神状态,因为那根本不是另一个人,沙利叶就是他自己,是他发疯的另一面! 只不过区别在于,沙利叶有欲.望有想法,不忍,直接动手。弥生保有理智,会分析利弊再做决定。 久野弥生缓了缓,定了定神。透过沙利叶的眼睛,他“看见”了外界发生的一切。 和宿傩打架? 弥生倏地一惊,随即震怒。 ——这种能发泄的好事为什么不叫上他,任由他睡觉??  宿傩也有所猜测,面色淡淡地看着废墟。 令所有人遗憾——或许宿傩除外——的是,从废墟中爬起的金发男人并没有改变周身的气质,他依旧是深渊恶魔沙利叶,没有换人。 吉野顺平快速反应过来,急道:“该不会是老师在跟恶魔抢身体吧?” 弥生:?这可由不得你。 “……什么情况?” 场中惊变让众人一愣。 很有可能啊!不然谁会打着打着突然发呆? 【我偏不。】 【什么鬼,我哪有。】沙利叶答道:【自己受不住昏过去了,还赖我?】 沙利叶没想到这人刚苏醒就这么有活力,猝不及防之下,精神体被狠狠拽倒。 【你竟然不叫醒我!】 【不。】 金发男人露出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快意笑容,转了转手腕,碧色的眼眸中满是煞气。 久野弥生凝聚心神,精神力陡然爆发,撕扯着沙利叶的灵魂,逼他让出控制台。 【换人换人——!】 【换!人!】 沙利叶正打得痛快,脑海中突然传来弥生阴沉沉的嗓音。 体现在现实世界,就是他从动作到表情都突然顿住,被宿傩狠狠一记腿击踹飞十几米,撞进大楼的废墟之中。 第86章恋爱 识海之内。 “喂——!” 沙利叶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拽了出来,久野弥生敏捷补位,把沙利叶推回识海。 沙利叶很是不满:“哪有这样的!” 弥生敷衍他:“等打完再放你出去玩。” 打完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沙利叶不信邪地冲上去,想要争夺控制权。在极短的时间内,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以沙利叶被摁在地上摩擦告终。 沙利叶深呼吸:“行行行……你拳头大,你上。” 弥生松开他:“别不服输。” 沙利叶确实打不过弥生,遗憾放弃。他在心底嗤笑一声,被弥生轻轻踹了一脚。 “你又在心里偷偷骂我。”弥生笃定道,“我们正在同步呢,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沙利叶:“你被影响了。” 弥生:“我没有。” 沙利叶懒洋洋地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弥生抿了抿唇,不说话。 沙利叶:“如果不是很严重,我是不会被剥离出来的。虽说是相原自作主张,但未必没有你的默许。” “你只是忘记了,被负面能量完全浸染时会是怎样的感  弥生:“……”  久野弥生记住了沙利叶的话,但他没有照做。 一是他觉得自己能够控制情绪,二是不能崩人设。 “……啧。” 他会越来越疯,难以控制内心的情绪。 沙利叶拖长了嗓音:“奉劝你一句,躲着点月光。我能晒月亮,你最好别。” 哪有前脚轰碎【帐】只为晒月亮,后脚就躲着月亮走的恶魔?与前情提要根本不符,会被大家怀疑的。 人类的情绪都是复杂多变的,不可能永远只有正面情绪。但当一个人迫切地需要将负面情绪剥离出来——甚至这部分能量一旦脱离,就形成了一只特级咒灵——足以说明能量之重。 那个眼神,真是越看越不爽。 咒灵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咒力越强,负面影响越大。沙利叶作为恶魔,能够消化并享受月光的增幅,但这辈子是人类的久野弥生不一定可以。 ——谢谢宿傩,感谢你提供的免费沙包服务。 从废墟中站起的男人朗声大笑着,往日的优雅从容尽数抛在脑后,抬眼与宿傩对视时,几乎藏不住眼中的疯狂。 无论前世如何,这辈子,沙利叶终究是咒灵形态。 “再来!” ** 弥生抢过身体,决定和宿傩干一架发泄。 宿傩咂了咂舌,很是不快:“把我当做猎物了么?”  干脆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吧? 两个人遥遥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火花闪过,气氛凝重。 学生们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动向。 下一刻。 钉崎野蔷薇长叹一声:“……又打起来了。他们是打不累么?” 吉野顺平催促着问:“你们说的那个很强的老师……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他什么时候到啊?” 伏黑惠:“你是问五条老师?他人在外地,就算不间断用瞬移,也需要一段时间。” 何况五条悟也是人,他是会累的,中途一定要停留休息一会儿。所以一般为了节省体力,他都是坐交通工具出行。 “七海先生的话……”伏黑惠看了看手机,上面是七海建人传来的短讯:“他和家入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吉野顺平松了口气:“那就好。” ** 久野弥生只是想和两面宿傩打一架,发泄内心的情绪。但是,他渐渐发现,沙利叶的告诫是对的。 当他真正同步沙利叶的身体、意识、记忆,尤其是以恶魔的躯体站立在月光下的时候,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反而越来越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阴暗想法都接涌而来,将脑子的每一个角落在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欲望和想法会被无限放大,压根不是能不能控制的问题,而是这个念头会在脑子里反复循环播放,一声比一声大。  正常情况下,弥生就算要保持人设,也绝不会这么豪迈的。 他和沙利叶一样,压根不躲宿傩的攻击,仗着身体素质强悍,就硬接。 从这一点上看,他已经不太正常了。 西装外套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上半身的白衬衫破破烂烂的,被弥生干脆一把撕开,赤着臂膀上场。 虽然他能快速脱困,但时不时被阴一下,还是很烦的。 久野弥生一向尊重其他人格的决定,信奉“家和万事兴”,吵架争夺什么的必须哒咩。 两面宿傩早就发现这只恶魔的术式似乎与眼睛有关,只要与恶魔对视,行动路线就会被封死,身体也会僵直在原地——僵直时间长短,则取决于他挣扎的力道。 而他首次破戒,对人格出手,尽是想抢身体来跟宿傩干架。 吵得人头疼。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在两人不留手的对轰中,两面宿傩竟然渐渐落入下风。 宿傩都打算闭上眼睛打架了,猝不及防之下又被定住,尚未挣开时,体内的小鬼趁机扑上来抢夺身体,根本不顾心脏处的空洞,想把他压制回去。 之前是金发牧师打着打着便发起呆,如今变成了粉发少年。 就在伏黑惠担忧之际,场中情况又是一变。 更别提,与宿傩对战的过程中,拳拳到肉、生死交错的刺激和快感令他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压根停不下来。 “他毕竟只有一个手指。”伏黑惠有些忧虑,宿傩毫不顾忌虎杖的身体,肆意滥用咒力,也不知道虎杖的身体素质怎么样,能不能扛得住。 其实在没有百分百同步前,久野弥生就已经深受沙利叶溢散出来的负面能量的影响。  要知道,就算虎杖成功夺回了身体。他是普通人类,没有心脏,半分钟都不到就得死。 可清醒后的虎杖悠仁不愿看着宿傩伤人——他不知道对面这个恶魔是什么情况,就凭他护着伏黑等人,虎杖就认定他算是好人。 只见场地中央的粉发少年脸色变了又变,他闭了闭眼睛,踉跄地上前一步。 再度睁开眼时,狂暴的气质慢慢消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虎杖?”久野弥生差点一拳过去,好在关键时刻及时收手,硬生生顿住。 虎杖悠仁应了一声,还想说句什么,张嘴却咳出一口鲜血。 胸膛原本被宿傩止住的血“噗”地往外狂冒,粉发少年的气息顿时萎靡下来,扑通一声,仰躺着摔倒在地。 “虎杖!” “虎杖同学!” 远处观战的众人顿时惊呼起来,飞奔向前。 虎杖悠仁的眼前闪过走马灯,爷爷临终前的话语又在他的耳边回荡。 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吧? 他渐渐死亡,记忆最后是呼喊着他名字的同窗,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金发恶魔,以及天边那轮模模糊糊的皎洁月亮。 ——希望恶魔先生头上的角不会戳到我。 虎杖悠仁无厘头地想道,随即再也没有了意识。 ** “沙利叶先生,请你救救虎杖!”伊地知洁高恳求道。 金发恶魔似乎有些迟疑。  但他不是不救,而是…… 吉野顺平在大家“快上啊”“靠你了”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劝道:“老师,你能不能回去——我是说,暂时、暂时回去!” “老师!救救他吧!” 只见恶魔在顺平连番的好话和讨好中,态度略有松动。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跟体内 弥生不是不想,而是他有点翻车,换不回去。就算强行收回代表恶魔身份的犄角,他的气质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 “你不是会反转术式么?”“拜托了!”“他真的快没气了!” “我不会反转术式啊,牧师才会。” 就连吉野顺平都出声请求。 毕竟每逢月圆之夜,相原晴辉必会沉睡,醒不来的。 沙利叶是月的使者,而月亮在传说中与人的灵魂有关。他通晓灵魂的秘密,想把一个人的灵魂护住是轻而易举的事。 恶魔无奈地半蹲下来,指尖点着粉发少年的眉心。荧光在他的指尖聚集,融入少年的体内。 高专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先保住他的灵魂,起码不会直接魂飞魄散死掉。”恶魔回答道。 钉崎野蔷薇见状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打了个激灵,强撑着气势往下说:“让相原老师回来一会儿,救一下人?” 事态紧急,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久野弥生也很着急。的另一个存在对话。 几秒后,他抬了抬下巴:“只这一次。把人抬过去。” “啊?” 众人疑惑地循着目光看过去,是小半截还坚强立着的墙体。 他们不敢质疑,手忙脚乱地把虎杖悠仁的“尸体”抬了过去,放在墙角。 “挪出去点,挡着我的位置了。”恶魔颐指气使地说。 要求还挺高,到底要干嘛啊? 众人纷纷照做,偷偷摸摸地瞪他一眼。 半竖起的墙壁挡住了月光,阴影中,恶魔贴靠着墙根坐下,半阖着眼眸的模样,像缓缓陷入沉睡的野兽。 大家这才惊觉,原来要挪位置的不是虎杖悠仁,而是恶魔自己。 是……月光么? 钉崎野蔷薇抬头看了眼圆月,与伏黑惠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金发男人头上的犄角慢慢缩小,直至于无。 他掀了掀眼皮,碧蓝色的眼眸澄澈明亮,唇角勾起的笑容温和平祥。 “老师!” 吉野顺平惊喜地叫道,他是第一个认出金发牧师的人。 “嗯。” 金发牧师的疲惫简直难以掩盖,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向前探身,手掌贴在粉发少年空洞的心脏处。 他短而快地吟唱了祝祷词,点点荧光飞快向内,填补了少年的胸腔。  满象体积庞大,遮个月光还是很轻松的。 沙利叶的变身并不需要依靠月光,那只是增幅罢了。 钉崎惊喜道:“虎杖,你活啦!” 他脑筋一转:“我去便利店买一把黑伞!” “你看着点沙利叶,别让他乱来。” 伏黑惠:“我可以召唤式神跟在你旁边,能挡一点。”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顺平紧张点头,连连应是。 光芒散去,粉发少年蓦然睁开眼睛,手掌撑着粗粝的地板,半坐起身。 烂橘子杀了就杀了,人设崩了就不好了。 是弥生自己扛不住,他怕负面能量再多一点,他会因为憎恨和愤怒,失去理智冲进总监会砍人——因为在咒术界,他跟总监会的仇最深。 虎杖悠仁已经满血复活了,主动起身:“我去!” 吉野顺平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顿时紧张起来:“老师,是不能让沙利叶出来么?” “啊?我没死?”虎杖悠仁茫然地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胸膛,感受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他嘟囔道:“还好我犹豫了,没有立刻上宿傩的当。” 弥生拦住他们,又叮嘱顺平:“月圆之夜,我一定会沉睡,现在是为了救人才短暂清醒。” 虎杖悠仁扭头向金发牧师道谢。 弥生挡住他的手臂:“等等,我现在不能晒到月亮。” 吉野顺平跟他们并不熟,见人苏醒了,立刻将其抛之脑后,去搀扶金发男人起身。 “不必,我醒不了多久。”金发牧师摇了摇头。  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远处响起。 两声砰砰的开关门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探头一看,来人是一位高大的金发男人和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人。 “是七海先生和家入医生!”伊地知惊喜道。 弥生无力吐槽。 怎么,官方一定要最后登场吗? 但凡来早一点,他都不用强行变来变去。沙利叶和相原晴辉的情况与其他马甲不同,切换很累的。 吉野顺平很快发现,哪怕坐在墙垣的阴影下,金发男人的神色和气质还是一点点变了。 “老师——!” 少年短促地惊叫一声,只见恶魔犄角又从金色发丝间生长出来,恢复原状。 赶来的七海建人大吃一惊。 是受肉后苏醒的特级咒灵!而且咒力浑厚,看起来十分难缠。 他在来之前已经听过伊地知的汇报,又受五条悟的嘱咐,是特意避开了窗的眼线赶来的。 而当真正看见一个温润的男人变身为死气萦绕的恶魔后,七海建人才真正明白了问题有多严重。 被高层知道,是一定会派人追杀,并判这个男人死刑的。 家入硝子管不了那么多,一扫众人。 “谁受伤快要死了?” 大家纷纷指向虎杖悠仁。 家入硝子:“我看你活蹦乱跳啊。”  大家默默看着他动作。 沙利叶凭精神链接判断了一下弥生所在的方位,抬脚往前走。 “哦。”家入硝子转过头,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这位先生,你也会反转术式?怎么称呼啊。” “不管去哪里,您带上我吧?” “沙利叶老师!您要去哪儿?” 大家都以为他说的是相原晴辉,完全不知道在他们眼皮底下,某人仗着演技来了又走,如今已经把身体交回给沙利叶,自己回到本体修养去了。 “撑不住了还要硬撑,笑死。”沙利叶边晒月亮,边看着手臂和身上的伤口,埋怨道:“也不顺便治一下,留疤怎么办?” 顺平:?? 沙利叶不答,自顾自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到月光下,就跟喝了一口琼浆玉液一样舒了口气。 吉野顺平一点都不害怕,愣是不动弹。 沙利叶:“哈?” 吉野顺平飞奔过去,拦住他。 原来恶魔也爱美,不喜欢留疤啊? “小鬼,别多管闲事。”沙利叶拖长嗓音,说:“不然就算你是他收下的学生,我照揍不误。” 虎杖悠仁解释:“是牧师先生救了我。” 他挑了挑眉:“老子去谈恋爱,你要当电灯泡?”  所有人:?? “唰”地一下,五条悟突然一个闪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什么恋爱?”五条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一头雾水地问:“惠,你们不是在生死决战吗?” 什么情况,亏他还千里冲刺跑回来。 第87章良心 “你们不是在生死决战么?” 五条悟诧异地问:“为什么突然变成合家欢恋爱喜剧?” 大家齐齐嘴角一抽,画风突变的速度太快,这谁能预料到啊?! 伏黑惠只觉脑壳疼,一脸“全都不要跟我说话我想静静”的麻木。 虎杖悠仁刚醒来,被宿傩压制的时候,他对外界有感知但不多,因此并不了解事件全貌。 伊地知…… 伊地知并不敢说话。 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就更别提了,俩人都刚到,跟五条悟一样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 在场唯有钉崎野蔷薇扛起了重任,积极主动地解释(八卦)相原晴辉和沙利叶的变身。 “哇!”五条悟摸着下巴,感慨道:“跟魔法少女的变身一样呢。” 众人:“……” 哪里一样啊! 在钉崎小声八卦的时候,吉野顺平依旧拦在沙利叶的身前,只是不自觉半侧着身体,阻拦的气势也一下子弱了许多。 “沙利叶老师,你、你要去找师母……?” 大概是这句话中的某个关键词取悦了恶魔,男人原本不耐的表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还算懂事。”沙利叶说,“不过别在他面前喊‘师母’。” 顺平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啊?您跟师母吵架了么?” 而且,【他】?师母原来是个男孩子! 变得愉悦起来。 或许这就是那日相原晴辉对他避之不及的原因——在六眼认真观测之前,为了保住秘密,他必须离开。 “没吵架,是我还没追到手。” 众人沉思:好像有点道理。 所有人:“……” 五条悟已经知道了事件的全过程,十分惊讶。 只不过…… 顺平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啊?您跟师母吵架了么?” 还以为你们是跨越种族的纯爱,原来只是单相思! 沙利叶摆了摆手,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吉野顺平默默往一旁退了两步,不敢拦着恶魔去见心上人,但是又顾忌相原晴辉的话,犹豫片刻,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恶魔身后。 而且,【他】?师母原来是个男孩子! 【沙利叶】是什么咒灵品种,还自称恶魔……没听说过,是新的特级假想咒灵么? 五条悟倏地箭步上前,半挡在恶魔身前。 沙利叶理直气壮:“平时要么在封印里沉睡,要么被相原拦着,哪里有时间追人?” 沙利叶忍无可忍:“对,五条,你也要来打架吗?” “不不不。”五条悟轻佻地摇了摇手指,“我不是来打架的,是来听八卦……是来为你提供恋爱建议的。” 大家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 沙利叶不屑地嗤笑一声,明显不信。 五条悟:“真的。不如你先跟我回高专,将你们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们帮你想办法追人。” “像你这样的咒灵与人类跨种族恋爱,我们高专是有前例的哦!那可是真正的纯爱啊。” 知晓内情的大人们和伏黑惠神情非常复杂,还不认识乙骨忧太的虎杖、钉崎、吉野则是一脸茫然。 吉野顺平还带着点惊叹地问虎杖:“你们的学校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有。” 虎杖讪笑几声,小声地说:“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沙利叶不想去高专,但五条悟不肯放人。 这是特级咒灵,能收容,就不要放虎归山留后患。谁知道咒灵有没有撒谎,没看连他的学生都不知道恶魔有个单箭头的恋人么。 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伊地知接了几个电话,小声嘀咕几句后,跑过来对五条悟说:“窗的人要过来收尾了,五条先生,请抓紧时间。” “知道了。” 五条悟笑着对恶魔说:“你也听到了,要么我们抓紧时间打一架,输了就跟我回高专,  五条悟:“硝子,你——” 五条悟笑着招呼大家跟上。刚走两步,他突然刹住脚步。 赢了就让你单独离开——唉,不过我觉得你是赢不了的。” “要么……” 恶魔冷冷地注视着五条悟,眼眸中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悠仁刚刚是濒死状态,对吧?”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我们一起走。” 家入硝子淡定地:“别。伊地知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毕竟尸体要平躺着,后排都被占了。” 五条悟抬手打了个响指,愉快道:“那你就装死回高专吧!” 五条悟:“其实尸体可以躺车尾箱。” 三人:“……” 虎杖:……? 五条悟没有解释,淡定地开始指挥:“惠、野蔷薇,你们坐伊地知的车,抬‘尸体’进学校的时候记得要悲伤一点哦,哭出来也是可以的。” 恶魔却出乎意料之外地点了点头:“行。”他随意单手耙梳过因打斗而凌乱的金发,反过来催促:“不是赶时间?快点,走了。”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几乎以为第二次咒术大战即将展开。 虎杖:“……” 虎杖:??  硝子:“被高层发现偷跑出学校要写报告,你来写?” 五条悟立刻改口:“七海,相信你的车一定坐得下,我们这就出发吧!” 七海建人:“。” 能不能放过他,他真的不想加班…… 于是众人分散行事。 一群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演戏,期间夹杂着: “虎杖你的胸口要不要再抹点血啊?这样看着不像尸体”、“行啊,地上还有,我去抹一把,伏黑——”、“别蹭过来!脏死了!”的打闹声。 另一群人陆续坐进七海建人的车。 吉野顺平当然是紧跟着老师的脚步,于是紧贴着沙利叶,坐在后排。 他的左边是沙利叶,右边是五条悟,因为身高问题,哪怕坐着也呈现了一个“凹”字。 前面是开车的七海建人和百无聊赖开始玩手机的家入硝子。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启动车辆,问道:“五条先生,现在去哪?” 五条悟扭头,越过黑发少年,问恶魔:“喏,喊你指路。” 沙利叶念出一个详细的地址,七海建人调好导航,认命地当起了司机。 吉野顺平诧异道:“米花町?我们不是要去那什么高、高专么?” 他一下没想起来校名。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五条悟笑嘻嘻地说,“先不去学校,时间还有很多,先帮你老师完成他的心愿。” 什么心愿? 无需说,吉野顺平顿时心领神会地“喔”了一声。  于是五条悟想出一招:我送你去,但我得跟着。 沙利叶不会瞬移,速度再快,也无法轻松又快速地抵达心上人的家。五条悟有车(虽然是七海的),沙利叶可以借车代步。 别看五条悟看似在对峙中赢了,其实是他们俩各退一步的结果。 反倒是开车的七海建人,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疲惫得像是刚下班就要加班,还无法拒绝的可怜社畜。 沙利叶觉得自己没错,他又没暴露弥生的终极马甲,他只是心急想贴弥生的真人罢了,就算多了几个跟屁虫,可贴贴无罪! 他还提前找好了借口:反正弥生也没说不能去找他。 还有身为咒灵,却拥有跟常人一般的理智,像人类一样能思考、判断局势利弊,为自己选择最有利的路子。 五条悟开始跟吉野顺平套近乎,眉宇间不见半点疲倦,精神奕奕。 五条悟觉得沙利叶非常危险,想把人带回高专,不希望他单独行动,但又拿他没办法。 七海建人投过后视镜,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金发恶魔。 沙利叶听着五条悟和吉野顺平的聊天,心中嗤笑。 沙利叶应允了。 那怪异而庞大的犄角,浓郁到近乎黏稠的诅咒之力,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总不可能一见面就真的打起来,尤其是在疑似能把这人拉进自己阵容的时刻,硬要阻拦他,恐怕会掉好感度。 不想让家入硝子跟着也是处于安全考虑,但硝子暗示她要一起去,以防万一。五条悟就随她去了,反正有他在嘛,没事的!  ——傻徒弟,话全都被五条悟套出来了。 但沙利叶不是很在意,他知道在弥生的计划里,这些东西本就要透给高专的。 他的余光瞥过窗外,某个闪着LED霓虹彩灯的店铺名字,在快速行驶的车窗上划过一个剪影。 沙利叶条件反射地喝道:“停车!” 七海建人一个激灵,死死踩下刹车,众人猛地身躯前倾,好在这条道上没有其他车辆,不然一定会发生追尾事故。 还没到目的地,这是要做什么? 七海建人缓缓屏住呼吸,手掌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去,那里放着他的刀。 家入硝子紧张地握紧了安全带,随时准备跳车躲避恶魔的供给,面上依旧看不出别的情绪。 吉野顺平是唯一没坐稳的人,要不是五条悟拽了他一下,他肯定会一头栽到前排去。 五条悟拎着吉野顺平的后衣领,没有松开手。 他笑容灿烂地问:“沙利叶,怎么突然喊停车?” 沙利叶打开车门,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啧了一声。他对顺平伸出手:“小鬼,钱包拿来。” 原来的钱包在西装外套里,大概已经变成渣渣了吧。 顺平:“……啊?哦哦哦!” 吉野顺平乖巧地双手递上自己的零钱包。 沙利叶拿了就走,五条悟松开顺平,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跟了上去。 留下车内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三人面面相觑。 七海问道:“他要去买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白发男人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倒是身旁的恶魔,很是兴奋的样子。 七海:“……” 他把车停在路边,无奈地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两人回来。 五条悟赞道:“你一个咒灵,还挺有道德底线。那我多嘴问一句,那位成年了么。” 五条悟和沙利叶再度坐上车。 沙利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吉野顺平。 少年拼命挣扎:“你要对我做什么?!老师,救命!” 算了,等着吧。 家入硝子没那么多顾忌,转头看向恶魔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问:“买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顺平突然眼前一黑:??? 七海建人怀疑地打量他们几眼,最终还是没多说,拉开驾驶座的门。 “哦,他说得对。”沙利叶说:“你还没成年,捂着吧。” 五条悟深沉道:“这是为了你好,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关键时刻,五条悟良心发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吉野顺平的眼睛。 五条悟招呼道:“都买齐了,七海,可以走了。” “嗯?行啊。” 沙利叶大方且慷慨,非常乐于展示他为了求偶准备的道具,当场便低头去拿袋里的东西。 同为教师,五条悟觉得他和沙利叶比起来,他还是更有师德的。 顺平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沙利叶:“当然,不然我会被轰出去吧。” 五条悟:“噢,那就好。你们真会玩。” 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七海建人不得不再度停车,和家入硝子一起回头,紧紧盯着那个黑袋子。 只见恶魔从袋子里掏出了几个不可描述的道具,赞叹道:“人类的智慧真妙啊。” 两人眼前一黑:“?!” 沙利叶:“我还买了这个。” 七海建人定睛一看,是一盒套套,顿时:“…………” 突然就懂了五条悟为什么会一言难尽。 第88章混乱 “你们在说什么啊?”吉野顺平茫然又着急,左右拧动身体,试图从五条悟的魔爪下逃离。 ——沙利叶到底买了什么,让你们频频沉默,还用一言难尽的语气打哑谜?身为老师的学生,我就没有知情权吗! 顺平表示不服。 五条悟:“顺平同学,难得我今晚有良心,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家入硝子:“原来你也知道你平时很不做人?” 五条悟假装没听见:“七海,快,开车!”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闭了闭眼,认命地接着当司机。 “五条先生,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既然已经解除危机,我只负责将你们送到指定地点——最多再将家入小姐送回高专。” 七海建人发出了打工人的郑重宣言:“我是不会再接着加班的。”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啊,七海。” 五条悟笑道:“知道了,万一有延误,让伊地知过来就好!” 家入硝子在内心为伊地知点了一根蜡烛。 可怜的伊地知,每天都在被五条大魔王奴役。 车内灯光明亮,后座的金发男人还在对着光,一一检查完手里的物品,才把它们重新放回塑料袋里。 五条悟笑道:“知道了,万一有延误,让伊地知过来就好!” “想告状?”沙利叶嗤笑一声:“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君子么,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车内灯光明亮,后座的金发男人还在对着光,一一检查完手里的物品,才把它们重新放回塑料袋里。 吉野顺平紧攥着拳头,咬牙道:“相原老师是非常好的人,他仁慈善良,每天都在辛苦救济世人……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诋毁他!” “哦?看来他伪装得很好啊。”沙利叶危险地眯起眼眸,似笑非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的是,那我又为什么会存在?” 七海建人发出了打工人的郑重宣言:“我是不会再接着加班的。” 沙利叶拖长了嗓音:“小鬼,看什么看。” 可怜的伊地知,每天都在被五条大魔王奴役。 —最多再将家入小姐送回高专。”身于牧师,将其当做降身的受肉,好像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沙利叶抬手重重搭在黑发少年的肩上,嗓音沉沉。 “你真的很没有礼貌,小鬼。”恶魔不悦地说:“连‘老师’都不喊了,嗯?” 沉重的压力如山一般附加在吉野顺平的肩上,刹那间,吉野顺平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就算沙利叶和相原晴辉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们的灵魂、性格——甚至种族——都是截然不同的。 相原很好说话,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沙利叶却无法容忍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心情好的时候万事皆安,一旦有人惹到他,恶魔绝不退让,绝不手软。 睚眦必报、随心所欲——这就是沙利叶。 吉野顺平艰难道:“老、老师,对不起——” 搭在他左肩的手并没有挪开,无形的咒力压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右肩突然又搭上一只手掌。 当掌心接触到他的时候,吉野顺平明显感觉到身体一轻,左肩没有了压迫他的力量。 可当他扭头去看时,却惊讶地发现沙利叶依旧没有收回他的手。 只是那只大手与他的肩膀中间始终有一道隔阂,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怎么也碰不到终点。 吉野顺平没有了解过五条悟的术式,因此并不知道是五条悟出手,用无下限术式将他包裹在内,护住他免受沙利叶的压迫。 “太掉价了,沙利叶,你竟然跟小孩子发脾气。学生活泼且敢于发言,这样不好么?” 五条悟佯装痛心疾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吉野顺平,看似随意地跟他换了一个座位。 现在后排的座位变成了:沙利叶—五条悟—吉野顺平。  目的明确、速度飞快,一看就是有预谋的,绝不是普通的路过! 随着精神链接的接近,他能够感应到,他离弥生越来越近了。 五条悟变成夹在中央的了。 这种负能量不会直接伤害他的身体,但会造成间接伤害。比如影响他的情绪,让他的想法容易走向偏激和极端,放大他的欲望,减少他的理智。 在满车经验丰富的咒术师眼中,吉野顺平的确是个非常稚嫩的少年咒术师。 他能够感知到的事情,久野弥生自然也可以。 弥生深吸一口气,自觉找到了原因。 沙利叶哼笑一声,懒得计较五条悟摆在台面上的警惕。 米花町,武田宅。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状态会变得恶劣,容易发疯。 在敌我不明前,左右夹击显然是很危险的。显然五条悟并不在乎,而且…… 并且,随着精神体的回归,负面情绪在削弱几层后会跟着一同回到本体身上。 弥生必须预留一定的精神和体力,对抗残留的负能量。 久野弥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动手了,再加上恶魔躯体的负面能量冲击,他消耗了大量精神力,十分疲惫。 久野弥生烦躁地翻了好几个身,怀里的抱枕都快被捏扁了,他还是没能睡着。 弥生原本决定用睡觉来消化掉这次的情绪,顺便恢复精神力。 跟头顶挂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总有种危机感,让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但在迷迷糊糊准备进入梦乡时,不妙的预感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弥生的心头。 就在他准备放弃,通宵打游戏发泄的时候,突然感应到沙利叶正在向他靠近。  就迟疑了这么一会儿,沙利叶已经快要停在他家门口了! 弥生不敢耽误,火速与他链接。 久野弥生气势汹汹地冲进沙利叶的识海之中。 【大晚上的,你过来干嘛?】 另一头。 沙利叶正在指挥:“别停大门口,换个方向,去房子的侧面……对,左边。” 弥生的质问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沙利叶并不意外,回复道:【来找你啊。】 弥生:【……你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不多。】 沙利叶回答他:【正因如此,才要来见你。】 沙利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醒着的,每逢月圆之夜,他必定醒来。除此之外,月光强盛的时候,他可以强制苏醒,只不过力量会稍弱。 久野弥生莫名有些感动:【沙利叶……】 恶魔理直气壮地说:【别人都能贴,我不行么?不能偏心啊。】 【当然行。】弥生纵容又大方:【贴,都可以贴!】 他又问道:【宿傩那边都解决好了么?】 沙利叶:【嗯,五条悟也来了,我跟他们都商量好了,你放心吧。】 久野弥生暗道:没想到沙利叶看着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做事还挺靠谱。 不愧是他的人格,多省心啊。 弥生喜滋滋地盘算着,既然沙利叶都找上门了,反正他也睡不着,那就两个人打一晚上游戏好了。明早他补觉,让相原自己坐车回去。  话音落下,弥生就感知到沙利叶已经站在了他的窗户下面。 弥生很是欣慰。 哎呀。 众人:“……” 少年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一晃一晃、慢吞吞地走向窗边,怀里还抱着长条大号的鲨鱼抱枕。 武田宅院自带一个小院子,与道路隔着一道矮墙。 你们还是地下情?人类与咒灵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沙利叶:“嗯?因为不能被他家里人发现啊。他的叔叔不会同意我们的事。” 他听见窗户被“哒哒”敲响,顿时加快了脚步。 ** 弥生叮嘱道:【你别走正门,等我开窗后,你再翻窗进来。】 底下是表情无语的家入硝子,已经麻木了的七海建人,还有一脸紧张无措的吉野顺平。 在此之前,弥生卧室的窗户下方。 五条悟显然对爬窗一事适应良好,甚至兴致勃勃,只是有些好奇地问:“沙利叶,我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沙利叶就很没形象地半蹲在矮墙之上,五条悟照旧紧紧跟在他身边,不过没有蹲着,而是稳稳当当地站在墙上。 不愧是他的人格,多默契啊。 五条悟依旧从容——也可能是因为戴着眼罩,看不出来表情变化。 沙利叶拖长嗓音:“还有——”  他问道:“还有什么?” 沙利叶:“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行。”五条悟笑容灿烂:“来都来了,见一面又不会怎么样。” 反正就是死活不走。 沙利叶啧了一声:“难得你要看我做?” 七海和硝子:“……” 五条悟也僵了一瞬,随即冷静道:“别做了,见一面就走,或者给你一小时够不够?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你。” 沙利叶勃然大怒:“一小时?你在小看谁啊?!” 五条悟:“…………” 唉,大家的时间都紧张,没办法嘛。他又不是故意的。 七海建人忍不住道:“注意点,这里还有未成年人。” 家入硝子:“以及一位无辜女士。” 吉野顺平的表情从迷茫的清澈,再到逐渐震惊,做什么,什么做,是他想的那个吗? 他的目光移到男人拎着的黑色塑料袋。 未成年不能看的…… 那里面的东西,该不会是——! 吉野顺平表情僵硬,神情有些惊恐。 五条悟觉得有些棘手和为难,正要多交涉几句,沙利叶不耐烦地打断他。 “算了,你留不留下等会看他意见吧。记住,今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说出去。” 沙利叶自觉商量完毕,又跟弥生沟通好了,直接拎着袋子翻墙而上,单手一撑,半蹲在  只见一个介于与少年和青年之间,尚未完全长开的男孩子探出头来,一眼就和他们对上了视线。 五条悟等人在底下仰着头,想看看这位敢和咒灵谈恋爱的纯爱战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弥生:? 这还是个少年! 他的确是个颜值极高的少年,在月色下,他露出的一截手腕都白皙得像是在发光,五官精致,眉眼冷清,像画中人一般漂亮。 他曲起手指,很是绅士地敲响窗户,没有直接破窗而入。 十秒后,窗户的锁“咔哒”一声解开,被卧室里的人向一侧推开。 只见少年的脸色逐渐苍白,看向金发恶魔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的愕然。 但是,再漂亮,也不能拦住大家认清一个事实: 众人:? 当恶魔高大的身形遮住月光,甚至霸道地往内挤时,底下众人都看见少年下意识伸手推拒的动作,却因力量过于悬殊,而无法撼动恶魔半步。 他怀里还抱着鲨鱼抱枕啊! 果然不该对咒灵的道德底线有所期待! 窗户突出的一截窗台上。 这是一道平推的窗户,宽宽大大,足够容纳一个成年男人弯腰钻进来。 他甚至还学会了撒谎,这脸,哪有成年啊! 男孩的表情有些茫然,睡衣的衣领半翻,发丝乱糟糟地翘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少年面如白纸,因为恐惧而倒退了一步! “五条先生!”七海建人厉喝出声。 五条悟逐渐隐去笑容,肃着脸,冷声道:“我知道。” 该死的咒灵。 他就不该因为沙利叶好说话而放低警戒,轻信了咒灵的鬼话! ** 久野弥生推开窗户时,从底下投来明晃晃的视线实在太过瞩目,让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弥生没有第一时间去管沙利叶,而是拧着眉,低头往下看。 是好奇的路人吗? 他心里还想着怎么在不惊动叔叔的情况下打发走路人,一晃神,就看见了五条悟。 ……以及七海、硝子和顺平。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抬着头,表情或好奇或八卦或淡定或兴奋地看过来。 然后在两秒内,全都呆住了。 弥生:??!! 他也呆住了。 沙利叶竟然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把他们都给带了过来!! 弥生万万没想到,沙利叶说的“五条悟也来了”不是指五条悟去了少年院,而是五条悟就在他家楼下! 然而,紧接着。 在一个呼吸后, 弥生非常清楚地看见了他们眼中的震惊与怒火。吉野顺平更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痛心表情,  弥生很想当场一巴掌把他扇下去,又不敢太过用力,免得暴露自己并不是个战五渣的纯粹普通人。 弥生:“……” 弥生:“…………”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 五条悟:“我疯了才会任由你骚扰人家!给我老实点!!” 只能催促道:“快让我进去啊。” 弥生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大概是愤怒于咒灵欺骗他们,说带他们去一个地方,结果是半夜爬窗要吃人。 五条悟甚至挽起了袖子。 跌坐在地的弥生:“……” 沙利叶:“要走的是你!别拦着我!” 沙利叶弯腰往内钻,又不敢用力推弥生,怕他摔跤。 距离成功爬床只有半步之遥,沙利叶不由大怒地扒拉住窗沿:“五条悟,你干什么!” “看”这个字都没说完,沙利叶就被五条悟用力拽出了窗户。 他用普通人的力气推了推沙利叶,反而被男人往里挤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往后跌坐在地。 “你快走啊!”弥生小声骂道。 沙利叶已经快要爬进去了,见状朝他伸出手:“摔疼了么?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看——” 五条悟:“你还好意思问?是你想对人家花季少年做什么!速速滚回来!”  ——麻烦两位,你们一起滚出我的卧室,好吗? 第89章混乱 “路上还夸你有道德底线,没想到是我看错人……不对,你根本不是人啊!”五条悟恍然大悟。 “滚!” 沙利叶极其不耐烦。 现实中,他正跟五条悟陷入了你来我往的骂战和拉锯战。 识海里,弥生也在对他进行情绪饱满的友好问候,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神来之笔,他的马甲还要不要了,怎么能把五条悟他们带过来! 沙利叶一人应付两人,一边和五条悟“拉拉扯扯”,死活不走,一边在心里故作委屈地对弥生说“是他们硬要跟来的,我拦不住”。 此时的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久野弥生跌坐在地板上,默默看着沙利叶和五条悟争吵。 他强忍揍扁沙利叶的心情,心疼地拍了拍染上灰尘的鲨鱼抱枕,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 尚未完全直起身,就听见“咔嚓”一声,随后面前骤然发出一阵“轰——!”的巨响。 是沙利叶在和五条悟的拉锯中,扒拉窗户的力道越来越重,五条悟为了把他拽出民宅,不得不跟着加大力气。两人一个没注意,直接把窗户给掰脱框。 窗户脱落也就算了,两人对峙时还下意识都用上了咒力,直接将弥生靠窗这边的墙给轰出了一个大洞。 关键时刻,弥生紧急拿抱枕挡在自己身前,条件反射地做好了防御的姿势,却依旧被气浪掀翻了一个跟头,只好顺着气浪“滚”——字面意义——,以此在翻滚中卸  你们—— 五条悟有些怀疑:“你喊他‘弥生’?你们认识?……我看不像啊!” 去气浪的冲劲。 好,很好,等死吧!! 弥生双手捧着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确认花没受损,连叶子都没有磕掉半片。 弥生甚至来不及站稳,余光瞥见放在书桌边缘处的玫瑰永生花被风刮倒,即将摔落。 而且是秋哥给他的礼物!! 这可是由许多精细积木零件搭起来的超仿真玫瑰啊,就看现在卧室乱成一团的样子,这要是摔了,零件还不飞得到处都是,绝对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呼……” “弥生,你还好吗——卧槽五条悟,你再不松手,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沙利叶骂骂咧咧的。 一时间屋内狂风大作,卧室里的家居摆件、各种装饰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弥生根本不想理会这两个半夜捣乱的人,正痛惜地看着柜子里的千年隼。 好像已经被抖掉一个战舰部位了,好在亚克力展示柜是全封的,零件不会散落得难以寻 弥生:“……” 尽管都下意识收敛许多,可一位特级咒术师和一位特级咒灵彼此对峙爆发的咒力气旋还是不同凡响的。 他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四肢的疼痛。 弥生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扑过去,一路还带倒了椅子和小茶几,膝盖猛地磕在地板上,半趴着,堪堪赶在永生花落地之前伸手接住了它。回,还可以拼回去。 至于其他没有被固定住、摔得七零八碎的积木,那都不重要了。 就在此时,卧室门被人一脚踹开。 “弥生!!” 武田川吉穿着单薄的衬衣和睡裤,举着枪冲了进来,神情既着急又严肃。 这么大的动静,武田川吉就是睡死了也得被炸醒。 武田川吉踹开房门,迅速环视了一周,第一时间将枪对准了原来的窗口处——如今已经是个半人高的破洞了。 男人一脸警惕地快速靠近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弥生,空出一只手扶了少年一把。 期间,武田川吉全程都是用正面对着两个危险的陌生男人,眼神也不从他们身上离开。 合格的警察从不将背后暴露在歹徒眼前。 在武田川吉的眼里,那两人非常奇怪。 一个戴着眼罩挡住眼睛,勉强还算正常人。不过就是似乎有些眼熟。 另一个则是武田川吉重点警惕的对象。 那人只穿了一条长裤,赤着臂膀,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黑山羊恶魔犄角,看着跟万圣节热卖的装饰发箍很相似。男人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看着像是外国人。 武田川吉深吸一口气,外国人又怎样,外国人就可以半夜炸掉卧室的窗户吗?大半夜衣衫不整,该不会是变态杀人魔吧! 还是说……这是他的仇人,是故意上门来报仇的? 武田川吉面沉如水,脑中思绪瞬息万变。他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逮捕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一卡车了,得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七海建人眉头紧锁,背着的咒具已然出鞘。 武田川吉喝道:“我是刑警,现在统统不许动,把武器丢下,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否则我有权开枪自卫!” 弥生心情极其复杂,应了一声。 七海建人的视线与紧张的警察兼监护人先生对上了,他的声音逐渐变低,艰难地把话说完整。 武田川吉注意到了金发男人紧紧护着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心中很是紧张。 武田川吉:“你保护好自己。” “……掩护那位少年撤退。” 武田川吉掩护着弥生,谨慎地往房门口慢慢挪动。他得保护弥生先撤离危险区域,顺便让弥生报警。 他微微侧脸,先是低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两个嫌疑犯似乎被震住了,正当武田川吉准备再接再厉,命令他们投降的时候,从破洞里又跳进来一个男人。 “五条先生,我来掩护……” 久野弥生浑身上下都在隐隐发疼,他摇了摇头,镇定地说:“叔叔,我没事。” “你们是谁,竟敢携带炸弹袭击民宅!” 武田川吉不动声色地把弥生往自己的背后塞,独自挡在最前方。 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记住了他的脸,回来找警察报复? 从突起的形状来看,大概是几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该不会是炸药吧? 例如……  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被气浪卷席变得乱糟糟的室内,持着枪、严肃沉稳的监护人、以及被监护人庇护着,小心露出半边脑袋观察情况的黑发少年。 此时,楼下传来吉野顺平的呼喊:“老师——五条先生,七海先生!需要帮忙吗?” 武田川吉冷冷道:“原来还有同伙!” 五条悟:“……” 七海建人:“……” 感觉跳进东京湾都洗不清了。 五条悟摆了摆手,试图解释:“这位警察先生,你误会了,我和七海不是坏人啊。” 武田川吉盯着七海建人手里的刀,寒光凛凛,是把好刀。他面无表情道:“是么?随身携带开刃长刀的好人?” 七海建人:“…………” 武田川吉举枪喝道:“放下武器,抱头趴下!” 弥生隔着叔叔,递给沙利叶的眼神中满是威胁。 【不准伤害我叔。】 沙利叶:“……” 他也没打算动手啊,房间墙壁爆炸的事,真的是意外。 沙利叶再肆意乱来,也发现自己闯祸了。他皱了皱眉,好歹松开了和五条悟小学生打架一样彼此拧住的手。 正要开口解释,男人突然危险地眯了眯眼。 黑发少年躲在监护人身后,还不老实。他快速弯腰捞起脚边的书包,把永生花的罩子扣  沙利叶冷不伶仃来了一句:“还好水原秋送的玫瑰没有摔坏,对吧?” 他疯狂想着解释的理由,缓缓张口:“我——” 紧,低着头把玫瑰往包里塞。 房间可能被夷为平地,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众人:“?” 而且那不止一朵,是七朵。但不能说,说了沙利叶更加要翻天。 久野弥生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弥生僵住了。 沙利叶冷笑一声。 武田川吉:“?” 沙利叶定睛一看,心头点起一把火。既是玫瑰花,又宝贝成这幅模样…… 弥生:“……” 他毫无防备,顺口回道:“对啊。” 弥生:【……你是恶魔,不是醋精。】 沙利叶酸得一批:【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竟然不看我,反而去管一朵花?】 弥生此前一直在与他用意念沟通,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自己人下套。 武田川吉拧着眉,问道:“弥生,你认识这些人?” 沙利叶不依不饶:【那你这话就是承认了跟他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吧!】 现场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片令人心死的安静。 弥生:“……” 他在识海中大声道:【沙利叶,你竟然卖我!】  微不可查地破风声袭来。 五条悟和沙利叶几乎侧身。 沙利叶闪电般抬手,虚虚一握。再松开手掌时,一枚子弹正躺在他的掌心。 五条悟则是伸手搭住七海建人的肩膀,表情看上去很是苦恼。 七海建人没有动,回头看见两颗子弹飞旋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着,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武田川吉有些震撼,徒手抓子弹,还有让子弹无法靠近的能力……他们是异能力者? 不对,重点是他还没来得及报警,哪来的第三方狙击手,想要这三人的性命? 五条悟和七海建人想起被单独留下的家入硝子,同时脸色一变。 下方果不其然隐约传来喧闹声,七海建人转身就跳了下去,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卧室内的众人耳朵微动,都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目光齐刷刷地移动。 上楼的那帮人速度极快。 弥生本就在房门附近,一瞬间展现出了良好的战术素养。 他拉着武田川吉后退几步,半侧身贴靠着墙壁,以免针对大门,被第三方入场的人从背后袭击。 在这短短几秒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人就在一墙之隔的走廊上,似乎人还挺多! 弥生并不紧张,咒术界的最强战力就在这里,叔叔不可能出事。 他只是很疑惑。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  保镖队长用身体护住两人,语速飞快道:“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小先生您没事就好。我掩护你们,请快点跟我撤离!这几个人很危险!” 忘记了秋哥留在他家附近的保镖! 五条悟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实则快狠准地用咒力割破了那个黑色塑料袋。 ‘小先生’是什么称呼?为什么弥生会认识这些人?? 一声怒吼令下。 三、四个全新的成人X趣用品散落一地,还有一盒无敌显眼的套套。 快闭嘴啊啊啊!! 根据记忆,这些一定是水原秋留下保护弥生的人。 救救救救——! “保护小先生!!” 武田川吉:“……??” 五条悟:“……哇哦。” 一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鱼贯而入,他们手持冲锋/枪,齐齐挡在了弥生和武田川吉面前。 今晚实在太有趣了,没白跑一趟啊。 弥生:!! 真是废物啊,来这么迟,真有什么危险,弥生早就出事了。所以还得让他来才行! 沙利叶:“……啧。” 弥生:“…………” 弥生顿感不妙,但他来不及捂嘴了。  场面已经不是混乱二字可以描述了,那叫不堪入目。 沙利叶面色一僵。 武田川吉:? 保镖队长:? 弥生突然懂了沙利叶的脑回路:“……” 窒息两个字他已经说累了。 五条悟很虚伪地惊叹道:“沙利叶,你送给那位少年的礼物掉了,快点捡起来啊。” 武田川吉:?! ——你深夜强行潜入弥生的卧室,是想对他欲行不轨?! 保镖队长:!! ——卧槽原来不是普通的谋财害命,太早给BOSS打报告了,少了这段话啊! 沙利叶:“……” 好茶,跟相原一样的茶,拳头硬了。 弥生:“…………” 麻木两个字,他也说厌了。 第90章戳破 夜晚朔风萧瑟,弥生的心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凉。 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此刻只想连夜背着书包换个地球生活。 弥生一向痛恨死亡重生,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重开吧,人间不值得”的悲痛想法。 他非常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用笑掩饰殇,但—— 笑不出来,是真的笑不出来。 在这万籁俱静的死亡宁静时刻,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武田川吉。 “我是东京警视厅警备部的武田警部,现在接管现场,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抱头蹲下!不想被误伤或自认为立场在我方的人,你最好用行动向我表达善意。” 怒到极点,武田川吉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强势接管了在场的指挥权,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三秒后,如果有人不服从命令,我将视为对警方的挑衅并武力制服。” 所有人懵了。 事前告知完毕,武田川吉开始倒数。 “三!” 众人目标明确,齐刷刷或隐晦或直白地朝黑发少年投去询问的视线。 武田川吉的声音更冷了。 “二!” 久野弥生头皮发麻,跟被叼住后颈皮的小猫崽子一样,不做他想,背靠着衣橱火速蹲下,乖巧得一批。 武田川吉的声音更冷了。 保镖队长率先把枪放下——很有心机地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以防万一——紧接着抱头蹲下。 他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蹲在队长身边,因为体格健硕,跟大萝卜似的。 “我是东京警视厅警备部的武田警部,现在接管现场,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抱头蹲下!不想被误伤或自认为立场在我方的人,你最好用行动向我表达善意。”阴了他一把。 沙利叶用【邪眼】限制了五条悟的行动,五条悟没见过他的术式,猝不及防之下被控了0.35秒,紧接着就被一把拽蹲下了。 五条悟:“……” 想讨好心上人也不必这么拼吧。 底牌都掀了,这招可是只能对他用一次的。 三秒倒数结束,在场的人——除了武田川吉——其他都老实蹲好了。 就连他平时视若亲子的久野弥生,都没有例外。 “……很好。” 武田川吉深吸了一口气。他动了动身体,垂下枪口,回头用复杂的表情盯着黑发少年看了几秒。 他没瞎,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因为谁才听话,他看得一清二楚。 弥生被盯得头皮发麻,脚趾扣地。 “弥生。”武田平静道。 弥生缓缓抬头,脊背冷汗直冒,面上还要强撑着不露端倪,墨瞳中的迷惘震惊恐惧都毫不作伪——当然不作伪,弥生确实是被吓到心跳加速,只不过受惊的因素非常复杂。 “是,叔叔。”弥生小声应道:“我在。” 武田川吉仔细端详少年的表情,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情绪,问道:“弥生,对面的那两个入室抢劫犯和猥亵犯,以及方才逃跑的同犯,这三人你认识么?” 抢劫犯一号·五条悟:“……” 猥亵未遂者·沙利叶:“……”  不肯认沙利叶,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武田:“嗯,继续。” 而同犯·七海建人,毫不知情被按上了抢劫犯二号的头衔,正在制服那些一拥而上试图将家入硝子和吉野顺平抓住的人。 久野弥生:“……” 弥生指了指沙利叶:“那个人叫相原晴辉,我和朋友去川崎市玩的时候,路过一个教堂,认识了相原先生。” 总之,就是忙的很。 “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可是我认识的相原先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是一位很有礼貌的绅士,不会大半夜……偷偷爬我的窗户。” 事后还要打电话摇人,叫辅助监督过来。忽悠(安抚)民众的后续工作一般都是辅助监督在做的。 五条悟同情地看着沙利叶,可他低头瞥见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看了看少年煞白的小脸,欲言又止片刻,缓缓收起了同情。 久野弥生疯狂摇头,眼神坚定地撇清关系:“我不认识他们!” 就刚刚的反应,瞒不住了。 “然后呢?” 武田川吉问道:“认不认识?” 弥生慢吞吞地说:“……是的,叔叔,我认识他。” 武田川吉问:“真的么?我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在询问你,提供假的口供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吧?”  少年疑惑地喃喃道:“……还打扮成奇怪的样子。” 五条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事已至此,他一切都懂了。 五条悟认为,事情的真相就是:久野弥生去了教会,偶遇了相原晴辉,结果被体内的恶魔看上了。 恶魔嘛,自我意识过剩,没什么自觉的人。估计早就想跑过来找久野弥生,只可惜被相原晴辉压着。 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于是直接放飞,没想到少年完全不知道沙利叶的存在。他一通骚操作,反而把少年吓到了。 武田川吉转过头,紧紧盯着沙利叶和五条悟。 “窗”边又跳进来一个少年。 “沙利叶老师,你们没事……吧。”黑发少年急哄哄地冲进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武田川吉黑黝黝的枪口。 地上左前方一堆人,右边两个,右前方一个。 屋内乌泱泱地抱头蹲着十来号人,此时纷纷抬起头,朝他行注目礼。 吉野顺平:? 五条悟朝他招招手:“这边,这边!” 虽然是示弱认输的姿势,但五条悟身上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松弛感,笑容依旧很是灿烂。 武田川吉嘴角一抽,也不好抓纪律。 毕竟他就一个人,势单力薄。 五条悟问:“你怎么上来啦?七海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吉野顺平很是紧张地环视一周,快速道:“底下突然出现了一队扛着枪的黑衣男人,不  哭了。 久野弥生险些泪流满面,要不要这么果断,怎么真就一点编谎话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由分说就要抓走我和家入小姐。七海先生已经将他们制服了,现在在联系伊地知先生。” 吉野顺平:“可是,七海先生说他们还有狙击手,担心有变故,他不敢离开家入小姐身边。于是让我来报信。” 保镖队长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瞧着弥生的脸色。 弥生:“……” 队长瞬间懂了,拿起对讲机,刚要开口,对讲机就被武田川吉一把夺走。 弥生:“…………” 五条悟:“哦,那就等伊地知来吧。” 武田:“别装了,他们都是你的人。当我看不出来?” 弥生:“……叔叔?” 这是小先生的叔叔,也就是BOSS的叔叔。 队长差点条件反射跟武田动起手来,手臂都抬起来了,却硬生生顿住了。 武田川吉淡淡道:“你来下令。” 武田川吉冷笑一声,把对讲机扔进弥生怀里。 他不能不敬的啊! 久野弥生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武田川吉平静道:“人命关天,还不快点。” 五条悟懂了,他探头朝房间另一头扬声道:“可以让你们的狙击手停手吗?唉,我懒得再跑一趟了。”  沙利叶,等着被关小黑屋吧你。 久野弥生抹了把脸,放弃挣扎。 他熟练摁响对讲机,无需小队长告知无线电频道,飞快调频。 “是我,我没事,只是一场误会。汇报伤亡情况……只有轻伤么?那就好。所有人现在撤退,不要伤害无辜市民……不必,狙击手也撤。” 在“滋滋”电流声中,久野弥生快速交代完,乖巧抬头:“叔叔,可以了。” 武田川吉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这个语气沉稳,发号施令的人,是他还在读高中的常年病弱的小侄子? 久野弥生把对讲机还给保镖:“你们也走吧。” 队长犹豫:“可是……好吧,小先生,那我们在楼下的门口守着。” 危险分子尚未离开,即便弥生让他走,队长也是不敢彻底放心撤退的。 弥生微微颔首。 保镖队长便让下属撤到了一楼,他自己则拿着枪站在卧室门外的走廊上警戒。 武田川吉看在眼里,疑虑更重。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高大的金发男人像是承受不住痛苦,半跪着以手撑地,痛吟了一声,汗珠不断顺着面颊滴落。 “老师!”顺平惊慌喊道。 武田川吉眉头紧锁,快步走上前:“他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五条悟倏地起身,将他拦下。 “不要过去!相原晴辉正在和沙利叶争夺身体。顺平,过来,小心他失手杀了你。”  五条悟:“是啊,你认识?” 犄角彻底消失后,金发男人抬起头,汗津津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虚弱的温和笑容。 双重人格?精神分裂?不是,可精神上的疾病会影响到身体构造,凭空多一个犄角也太违背常识了啊。 武田川吉突然回忆起方才陌生少年说的话——“已经联系伊地知先生了”。 武田川吉再度平静下来,身为警部,又是接触过横滨的人,他多少知道一点世界的另一面。 气质于之前截然不同。 五条悟点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会凭空大变身。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紧接着,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武田川吉满头都是问号,谁和谁“争夺身体”? 武田:??那不是发箍吗! 吉野顺平知道轻重,退得稍微远了点。 武田:“???” “你们要联系的人是伊地知洁高吗?” 武田川吉面色复杂:“偶尔会有合作……这么说,你们是咒术界的人?那什么,咒术师?” 男人满怀歉意地说道,被顺平扶起来后,还低声说了句“谢谢”。 只见金发男人缩在月光无法照射的墙角里,痛苦挣扎了一会儿,发间的庞大犄角逐渐变小,直至于无。  武田问道:“所以这位相原先生是什么情况?” “他是咒灵受肉,就是一种特殊的诅咒形式。”五条悟说,“咒灵会附着在他的体内,借由他的身体重生。” 金发牧师补充道:“因为我个人曾经的信仰问题,咒灵在我这里被唤作恶魔……请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压制回了封印里,只要不接触月光,他就无法突破封印。” 武田川吉:“……” 别人是吸血鬼不能晒太阳,你是狼人不能见月亮? 弥生积极道:“用伞挡着会好一点,我去拿伞!”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在门口听完全程的小队长也很震惊,见弥生跑出来,火速迎上前。 话没说一句,弥生就一个踉跄,差点软倒在地。 队长眼疾手快扶住他,惊道:“小先生——” 武田川吉听见了,快步走出来查看。 “怎么了?” 少年回头,讪笑着摆了摆手:“没看清路,差点平地摔。没事的。” 他推开队长扶着他的手臂,脚步轻快地下楼:“叔叔我去拿伞哦!” 保镖队长以“我要跟着保护您”为理由,追了上去。 武田川吉看他们的背影,家长的直觉在叫嚣着不对劲。 “武田先生!” 屋内,金发牧师刻意躲着月光,快步走出来。 武田川吉只好收回探究的视线,回过头去。  队长飞快照做。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金发牧师诚恳道歉:“真是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被沙利叶钻了空子。” 一楼。 他看出来少年并不想声张,于是压低音量,紧张地问道:“小先生,您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喊医生过来么?” 队长:“由我送上去吧?” 在此期间,队长已经让队员拿来了一把纯黑色的雨伞,询问弥生:“先生,这个可以么?” 弥生点点头。 “呼……” 弥生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逞强。他把手里剩下的巧克力和糖果随手拿了一个礼袋装起来, 队长一把托住黑发少年,将他搀扶到沙发上。 “当然,当然。事情是这样的……” 看弥生跑得这么快,嗓音也中气十足的样子,大概率是被吓着了吧。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走完,他再慢慢问也不迟。 弥生接过就是狂吃狂喝,等到把两个巧克力和一罐可乐吃下肚,他才缓过来。 “不用,低血糖而已。”他指了下客厅的餐边柜:“第三个柜子里好像有巧克力和糖果,你拿一点给我,再给我拿一罐可乐。” ** 久野弥生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挥了挥手。 武田川吉看向金发牧师,语气不是很好:“相原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又指挥队长去冰箱拿两罐可乐放进去。 “伞交给相原先生,糖果交给五条先生——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蒙着眼的男人。” 队长没有多问:“是!” 只不过,在上楼前,队长似乎从耳麦里听见了什么,立刻转身跑回沙发旁。 他转述道:“小先生,BOSS已经在安排航线了,马上就从北美起飞回国。” 队长递出一个电话:“BOSS说联系不上您,很担心。” 弥生:“……” 他知道。 秋哥已经在识海里戳他好久了,但弥生无法回应。水原秋在美国办公,“跨洋电话”也是要耗精力的,平时还无所谓,现在实在分身乏术。 刚刚的情况也不适合打电话,何况他的手机这会儿估计在床底下吧?希望它还活着。 弥生认命地接过队长手里的电话。 希望哥哥不要太生气。 队长上楼后,按照弥生的吩咐行事。 黑伞还好说,这礼袋…… 五条悟很是诧异,意有所指地问:“给我的?确认没有送错人?” 保镖队长笃定道:“就是给你的。小先生说了,白头发、蒙着眼的那位。” 好吧,现场的确只有他符合特征。 五条悟好奇地撑开袋子一看,顿时挑了挑眉。 一堆高糖分的巧克力和糖果,还有含糖饮料。 他怎么知道自己缺糖了?  弥生只好承诺“自己”会与“自己”保持距离——即让相原晴辉在物理距离上远离久野弥生,以此保证弥生的安全。 五条悟也是人。刚结束了咒灵祓除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连用瞬移赶回来,再加上无下限和六眼的维持都需要精力。 他急需补充能量,糖果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久野弥生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呢? 第91章夜色 尽管金发牧师尽力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武田川吉还是对那堆不堪入目的东西耿耿于怀,眼神不悦。 弥生只好承诺“自己”会与“自己”保持距离——即让相原晴辉在物理距离上远离久野弥生,以此保证弥生的安全。 他用了点咒力,当着武田的面,把那些东西都给销毁了,又表示自己第二天会让吉野顺平把损坏墙面的赔偿带来,并且会安排人过来修墙。 “关于墙面,就不必劳烦您了。”保镖队长突然开口插入话题,对武田川吉说:“武田先生,一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善后的。” 武田川吉迟疑几秒,颔首道:“那就麻烦了。” 两方人马都是来路不明,但比起牧师先生的一面之词,武田川吉显然更信任全程都听话且展现出极大善意的保镖小队。 保镖队长顿时狂喜。 替BOSS在老丈人家里博得了基础认可和好感度,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指日可待啊! 队长志得意满地睥了金发牧师一眼,隐晦透露出了“等着吧BOSS事后一定会去收拾你的”“再不滚就让你好看”等言外之意。 无辜被瞪的弥生:“……” 一切都是沙利叶的错。 久野弥生转头就把沙利叶打了一顿,捶得沙利叶爬都爬  替BOSS在老丈人家里博得了基础认可和好感度,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指日可待啊! 队长志得意满地睥了金发牧师一眼,隐晦透露出了“等着吧BOSS事后一定会去收拾你的”“再不滚就让你好看”等言外之意。 无辜被瞪的弥生:“……” 一切都是沙利叶的错。 久野弥生转头就把沙利叶打了一顿,捶得沙利叶爬都爬不起来,他才出了口恶气。 只见武田川吉又对金发牧师说:“我原本是要把你拷进警视厅里的。” 弥生:“……” 无、无所谓!反正在被放出来之前,坐大牢的人一定会是沙利叶。 武田:“但是五条先生将你保了下来,我猜普通牢房也关不住你。咒术界的事,我不了解,但麻烦你今后离弥生远一点。” “我不是想限制他的交友,而是你身上的危险因素实在太过……总之,类似今晚的事件,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请体谅我作为家长担忧的心。” 弥生差点泪目,就差当场赌咒发誓了。  此间事了,连辅助监督都不必来了。原本叫他过来是考虑到保密收尾善后之类的事——毕竟炸了人家的半面墙。 但牧师主动沟通好了赔偿事宜,剩下的就没什么好掰扯的了。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把喝了一半的可乐仰头一饮而尽,伸手抓住金发牧师的肩膀。 “什么密室?” “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请您放心,我会和弥生保持距离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弥生:“…………” “我直接带你过去,速度更快。不用撑伞了,伞面会被撕裂的。” 总之,先为相原先生点一根蜡吧。 突然沉默。 五条悟笑道:“确实有,你对高专似乎很了解啊。” “行。” “……我自有我的渠道。”弥生催促:“再不走,我就压不住他了。” 弥生对还在喝可乐的五条悟说:“快把我带回高专,把我关进密室,免得沙利叶又乱跑。” “就是你们用来镇压咒灵、关押诅咒师的牢房,别说没有,我是不会信的。” 五条悟对其余人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五条悟带着金发牧师消失在了原地。 武田:“希望你说到做到,相原晴辉先生。” 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我们先走一步啦。再见——”  武田:“……” 原来拥有瞬移的能力啊。 “等、等一下!”吉野顺平惊慌道:“那我呢?带我一起啊。” “……唉。” 七海建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你跟着我,我送你和家入小姐去高专。” 众人一起下楼。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回荡着。 武田川吉走在最前头,隐约听见了久野弥生的声音,好像在跟谁打电话。 他听见弥生似乎在喊一个人“哥哥”,嗓音还挺软挺甜。 武田很熟悉这种语气,每当弥生想要什么或者犯了错误想要萌混过关时,就会开始撒娇。 不是,他人还在楼上呢。 这是在跟谁撒娇? 武田川吉已然有了猜测,倏地加快了脚步。 ** 久野弥生一边在楼上和叔叔说着话,一边接通了和水原秋的电话。 他一心二用惯了,哪怕此时不在最佳状态,也不会有分神后接不上话、动作间卡顿、说话支支吾吾的情况。 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水原秋焦急地问道:“受伤了么?” “没有没有,”弥生连忙安抚:“秋哥,我没受伤。” “没受伤?那你为什么无法连接上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那时候的惊险,弥生格外庆幸地说道:“还好我及时扑过去,把你送我的花抢救下来了。” “不是组织,是沙利叶。” “……事情就是这样。他突然冲进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花可以再送,你应该优先保护自己。”水原秋沉声道。 水原秋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 “最重要的是他还带了五条悟。”(小声) 弥生挑挑拣拣好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能说又不会泄露马甲的关键信息告诉了水原秋。 “……嗯……这个,这个话来话长,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嘛。” “他们争执起来,一不小心把卧室靠窗的那半面墙给炸掉了。” “可是,那是你送我的花。我不舍得它摔坏啊。” 弥生顿感不妙,连忙甜言蜜语地一通安抚: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不是组织报复也不是入室盗窃?” “哥哥——我今晚已经很倒霉了,你不许再训我了。” “……” 其实是不方便,这种话题隔墙还怕有耳呢,现在四五个耳聪目明的保镖就在门口,当然不好说真相。 弥生一听就知道就保镖报错了,保镖不了解真相,也不认识相原晴辉,汇报上去的时候消息多少会有误差。 水原秋淡淡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训你。” 弥生飞快道:“对,这一切都是沙利叶的错。” “至于沙利叶——”男人冷冰冰,包含杀意地问道:“你送走他了么?” 弥生含糊地“嗯”了一声:“五条先生应该会把他带走看管起来吧。” 意思就是已经送去高专里蹲大牢了。 “便宜他了。”水原秋冷冷道。 “呼……哈。” 弥生打了个呵欠,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回头会好好修理他的。” 水原秋沉默了一会儿,刻意压低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温柔。 “困了?” “有点。” “你消耗太大,早点休息。我已经安排好了飞机,明早就能到。” “其实我睡一觉就恢复了。” “我不放心。”水原秋打断弥生,低声道:“我想亲眼看一看你,可以么?” 弥生感觉脸缓缓热了起来,他搓了搓脸颊,因为埋在掌心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好、好叭。不耽误你的事儿就好。” “不会,你的事才是第一位的。” “那哥哥也早点休息……唔,在飞机上就不要处理工作了,睡个好觉。” “好。现在头还疼么?晕不晕?” “已经好很多了,刚刚吃了巧克力和糖果。对了,我房间被炸掉了,哥哥记得让人来修。”  那不是基本都被听完了吗! 他抖着声音问:“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们可以一起去。”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楼上怎么迟迟没人下来。他不是都用相原晴辉的身份谈妥了么? 弥生一一都应了下来,两人互道晚安,这才挂断电话。 还没完全站直,因为姿势和角度的变化,隐藏在楼梯阴影里的众人身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弥生眼前。 弥生:“??!” 水原秋沉吟一会儿:“今晚去别墅睡吧,让人送你过去。” 精神力一下消耗过大,本体扛不住,是会发热的。 都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众人:“……” “还是算了,家里还有一个客房,我睡那张床就好。” 弥生扶着沙发的手臂开始颤抖:“……” 武田:“在你喊那人‘哥’的时候。” 弥生:“…………” 弥生不敢猛地起身,生怕低血糖眼前一黑直接扑街,于是撑着沙发的扶手,缓缓起身。 水原秋也不勉强,只再三叮嘱他今夜要格外注意体温。 弥生连忙:“不行的!”他偏头,压低声音:“叔叔还在呢!我总不能跟上次一样偷溜出去吧?明早一定会被发现的。” 最前方的武田川吉,冷笑了一声。  弥生真实地眼前一黑,跌坐在沙发上。 保镖队长大惊失色,从楼梯口冲过去:“小先生你还好吗?我现在就喊医生——” 弥生揪住他的衣领,悲愤道:“你为什么不出声提醒我?” 队长顿时低眉顺眼,心虚地支支吾吾起来。 七海建人咳了一声:“抱歉,不是有意的。” 吉野顺平红着脸,低着头:“我发誓什么都没听见。” 家入硝子干脆道:“打扰了,我们就先走了。” 武田川吉客气地送走他们,回头见弥生揪着小队长不放,大步走过去,拍开弥生抓着人家领子的手。 “是我不让他们出声的。” 他淡淡道:“只有谁再走出半步,就会被你察觉到吧?不把全程听完,我怎么知道你还瞒着我做了这么多好事。” “嗯?好大的胆子啊,半夜偷跑出门谈恋爱,还敢夜不归宿。” 武田川吉此时的面色平静得可怕。 久野弥生欲哭无泪。 什么叫自爆,这就是。 武田看了一眼屋外,说:“门口守着这么多人做什么?让他们都回去。” 队长小心地用眼神征求弥生的意见。 弥生疯狂使眼色,手藏在身侧,做着驱逐的手势。 队长会意,火速带着下属们撤走了。他们在附近有自己的驻扎点——公寓、商铺等等不起眼的普通住所——因此才能这么快发现危险并及时赶到。  武田:“……?” 武田:“事已至此,你再瞒我就不礼貌了。” 弥生:“你不怪我隐瞒你么?” 武田川吉的拳头握得死紧:“你们有没有做越界的事?” 武田川吉静静地看了弥生一会儿,放过了他。 弥生像猝不及防被狂揉的小猫,当场懵了:“叔叔?” 弥生仰着脸,内心无比忐忑:“叔叔,对不起……” “其实还好吧,没有很生气。”武田川吉坦诚道:“毕竟你妈当年也是这样的,我经历过一次了,现在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无语。” 弥生:“真的没有啊!” 弥生顿时很是感动:“叔叔——” 等屋子里的外人全都撤离,只剩下叔侄二人时,本就安静的室内变得越发落针可闻。 弥生疯狂摇头:“没有啊,我没有谈恋爱。” 久野弥生大惊失色:“什么?没有!叔叔你想太多了,我和秋哥是纯洁的兄弟情。” “但是你怎么能夜不归宿?你虽然十九了,但还在读高二。” “有其母必有其子。”武田说,“在你情人节破天荒下厨做那什么巧克力的时候,我就多少有预感了。” 武田川吉笑道:“紧张什么啊?我又不会责骂你。” 武田川吉紧握的拳头一下松开了,脸色怪异:“你不是在谈恋爱么?” “一身灰尘,去换个衣服,今晚跟我睡。”他满脸嫌弃:“客房多久没用过了,再收拾 武田川吉垂眸看了他许久,缓缓伸出手,狠狠地揉乱了少年的发。起来还不如两人将就一晚。” 弥生不敢有意见,乖巧应了一声:“我重新洗个澡……” 武田:“洗什么洗?脸白成这样还洗澡,想晕倒在浴室?” “哦哦。” 弥生不敢反抗,换了身睡衣,很乖巧地躺进了新被窝里。 他和武田一人一床被子,床铺够大,两人睡也不会觉得挤。 卧室内很安静,只有叔叔沉稳而低的呼吸声。 就在弥生以为叔叔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叔叔问道:“真的没有在谈恋爱?我还是觉得你小子陷入爱河了。” “叔叔……这话又从何说起啊。”弥生很是无奈。 “你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你照过镜子么?有空去照照镜子,你就知道了。” 弥生不信:“太夸张了吧。” 他在安静的夜色中陷入纷繁杂乱的思绪中。 镜子。 弥生做过最多的动作,就是照镜子。 因为只有在镜子里,他才会有在现实里也能见到他们的错觉。 不是精神世界里灰蒙蒙的天空,而是真实的现实世界。镜子能够映出自己身后的背景,看上去,就像他就真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弥生确实很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因为他把注意力和所有想象力,都集中用来唤出他们的幻影。 “坦诚说出自己的心意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或许是这种夜聊的环境最适合让人敞开心扉,又或许是盖得严严实实的被褥给弥生提供了安全感。 弥生想了想,不确定道:“也许是我单方面对他兄弟情变质了。” 武田极具威胁地:“嗯?” “你还说是兄弟情。” “兄弟情也是可以变质的。”弥生红着脸,小声说道。 弥生:“……行叭。” 又或许是叔叔的态度以及仿佛好友之间的对话,让弥生有了坦诚的勇气。 他说着这些,有些害羞,把下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我不知道。”弥生说,“我们认识很久了,秋哥一直都对我这么好,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变过。我、我又没谈过恋爱。” 弥生嘟囔:“找你还不如找阵平哥和研二哥。” 武田川吉用调侃的语气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武田川吉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还敢在我面前嘴硬。”他追问道:“那你们现在什么进度啊?” 弥生勉为其难地说:“反正我觉得他是把我当做弟弟一样爱护的,是家人、是兄弟,但不是爱情。” 弥生鼓起勇气审视自己的感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对叔叔回答道:“……好吧,是有点好感。” “啊?他不喜欢你?” 武田:“我谈过。你说说,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你就一直埋在心里,从来不问?” “不能问。”弥生闷闷地说,“问了连兄弟和家人都没得做,那怎么办!” “……何况我以前都没有这个想法的。” 弥生越发小声:“是秋哥最近越来越奇怪,我才察觉到的。” 武田川吉直接戳破:“你摆明了就是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意,但胆子小,宁可缩着也不愿更进一步。” “恃宠而娇。”武田总结道:“你就作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弥生弱弱反驳:“夫妻之间还有离婚的呢,亲情才是最牢固的。” 武田迷茫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记得姐姐和姐夫感情很好啊,你身边也很少有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关系破裂的情侣吧?” “爱又不是必须在亲情、友情、爱情中三选一,这玩意很复杂的好不好。” 弥生当然知道。 他见过太多人心,被背刺过,也遇见过值得托付背后的朋友、家人。 他只是……太喜欢水原秋了。 所以不得不以百分之二百的慎重态度来对待这份情感,以至于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他敢上刀山下火海,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再说吧,我还要好多事情没处理呢。” 弥生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武田川吉,嘀咕道:“你都没见过他,你干嘛帮他说话。”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还有……”武田隔着被子戳了戳弥生的背:“他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啊?今天这阵仗,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我可没看出来叔叔有被吓到。”  原来真相是侄子谈了个Mafia大佬,大佬为爱金盆洗手,努力配合警方只为洗白上岸,方便谈恋爱…… 弥生:“……” 弥生被戳得背疼,被迫转回来。“他的身份……” 果然逃不过这句话! 武田川吉长叹一声:“我武田家世代为警,你不当警察就算了,怎么还跟Mafia谈恋爱!”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叔叔喊醒,只觉浑身发烫,每一个关节都因高热的体温而酥软,四肢 弥生:“……这就是你给我定门禁时间的原因?” “你为什么会牵扯进……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武田川吉当场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这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第92章见面 水原秋的担忧是正确的,快天亮的时候,久野弥生的体温逐渐升高。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叔叔喊醒,只觉浑身发烫,每一个关节都因高热的体温而酥软,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 “叔叔,”弥生含糊地问道,“我又发烧了吗?” 武田川吉把体温枪对准弥生的额头。 “三十八度五,你吃药没用,我送你去诊所。”武田川吉随便套了身衣服,就要弯腰把弥生抱起来。 弥生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半闭着眼睛被裹上厚厚的大衣,他挣扎了一下:“热……” “外面风大,你忍忍。” 武田川吉哄了哄,匆匆忙忙地抱着人下楼。 刚拉开大门,往门口旁边停着的车走了两步,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黑衣男人。 武田川吉警惕地后退两步,手下意识护着弥生的背。 “是我,武田先生!”黑衣男连忙说道:“我是BOSS留给小先生的人,您前半夜见过我的。” 武田川吉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正是先前撤走的保镖小队中的一员。 “……你们不是撤走了吗?” “我们本来就是住在附近的,今晚出了意外,更要提高警惕。” 黑衣男解释道:“而且BOSS猜到小先生夜半受惊会生病,担心送医院奔波会让小先生难受……小先生发高烧了么?” “是我,武田先生!”黑衣男连忙说道:“我是BOSS留给小先生的人,您前半夜见过我的。” 武田川吉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正是先前撤走的保镖小队中的一员。 “……你们不是撤走了吗?” “我们本来就是住在附近的,今晚出了意外,更要提高警惕。” 黑衣男解释道:“而且BOSS猜到小先生夜半受惊会生病,担心送医院奔波会让小先生难受……小先生发高烧了么?” 武田川吉默了默:“对,三十八度五,你们的医生也在附近?” 黑衣男一惊:“是,我现在就让家庭医生过来。” 他对着耳麦一通耳语,隔壁的宅院没多久就灯光通明,大门砰地打开,几个人冲了过来。 武田:“……”  这两个男仆像是双胞胎一样,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围裙上的数字,武田川吉要仔细分析才能辨认出来他们谁是谁。 久野弥生的状态逐渐稳定,渐渐又睡熟了。 武田川吉看了看天色,犹豫着要不要今天请个假。但无论请不请假,他在忙乱间随便套的衣服很不舒适,他得回去换一身。 这家邻居什么时候换人了?他们就光明正大地住在他家隔壁?? 武田川吉瞥了那辆车几眼,并未多想,脚步匆匆地进屋上楼。 武田川吉并不知道,他们的种族就是小矮人。 而且这两人疑似患了侏儒症,身材格外矮小……就像现实中的小矮人一样。 武田川吉坐在床边陪床,中途来了两拨人劝他去休息,都被他礼貌拒绝了。 他们一个叫“小四”,另一个叫“小七”,是用数字来命名的。 他把少年安置在“邻居”家里,看着医生有条不紊地看诊、开药、打针,为了减少不适,点滴打得很慢。 “好吧。” 武田川吉想了想,同意了。 黑衣男也跟着说:“明早施工队就要过来修房子,噪音会影响到小先生休息的。” 医生跑过来,劝道:“武田先生,我们那边设备齐全,让小先生住到我这边吧。” 两个围裙上标着数字4和数字7的男仆在来回忙活,要么帮忙擦汗,要么给武田川吉端上茶水点心。 四十分钟后,等他从家里赶回“邻居家”的时候,门口多停了一辆纯黑色的轿车。 武田川吉拜托了标着数字4的小矮人,请他帮忙照看弥生,自己回家沐浴更衣。  他无声推开卧室的房门,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男人俯身撩开少年额前被汗打湿的发,一只手轻轻握着输液管,用体温捂热冷冰冰的药水。 他的衬衣带着褶皱,风尘仆仆,是急急忙忙赶回来后连体面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便第一时间过来查看弥生的病情。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侧着脸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手掌,在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太小声了,听不清。 水原秋没动,掌心贴着少年的面颊,轻声哄他。直到弥生睡得更熟,他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掌,另一只手依旧握着输液管。 他没有起身,回头看向卧室门。 武田川吉已经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许久。 眼下其实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见家长的时刻,但水原秋不见任何局促紧张,面色自然地朝武田川吉颔首致意。 落落大方,态度理所当然而又娴熟,好像他们并不是初次见面,而是认识已久的老友。 但哪个老友会泡自己朋友的儿子! 武田川吉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水原秋从椅子上起身,临走前还帮少年掖了掖被角。 卧室门再度被无声合拢,弥生睡得昏天黑地,压根不知道武田川吉和水原秋已经碰上面了。 走廊处。 武田川吉微不可查地上下打量着水原秋,明知故问道:“你就是水原秋?”  对着那一张俊冷的帅脸,还能说出“也就那样”的评价,属实是老丈人看儿婿,越来越不顺眼。 男人微微点头,态度和缓恭敬:“初次见面,武田先生,您好。” 至于为什么是儿婿——没看到人之前,武田川吉还会抱有一丝幻想,看到人之后,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了。 酒厂的人听到都要哭死。快要篡位成功的人,还用得着如此谦虚吗! 事实上,能大摇大摆带着枪械在东京招摇过市,已经很让武田川吉匪夷所思了。 “我听弥生说,你现在在……里工作?” 武田川吉沉吟片刻,对水原秋说:“你们这行很危险,而且,我们一家都是警察。” 几乎可以横着走了,这还有“部分”实权? 但武田川吉不知道,弥生昨夜只说了个大概,担心他知道太多不好,就没有细说组织里的事情。 酒厂的名字【乌鸦】被武田川吉含糊带过,虽然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懂。 还挺有礼貌。 武田川吉觉得这阵仗不像是小高层能搞出来的事,但考虑到【乌鸦】是大名鼎鼎的跨国组织,体量大,水原秋握着的实权分量挺重,也不是不可能惊动公安厅。 用“高层之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对手里捏着组织生命线的事避而不谈。组织里不是忠于他的人就是已经被他收买的人,除了墙头草,剩下就是正在被收买的人。 水原秋眉头都不带动一下,沉稳地答道:“对,前不久刚升职,现在是高层中的一员,握有部分实权。” 武田川吉暗暗心想:长得也还可以,五官端正,对弥生也还算细心,勉勉强强吧。  水原秋平静道:“公安厅和美国FBI都已经知晓我和弥生之间的事,他们并不阻止,也无法阻止我们的意愿。” 武田川吉:“……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像个普通高层的样子。” 男人沉默着,没有接话。 武田川吉:“我也不追问你的详细身份了,只问一句,弥生知道全部么?” “他知道。” 水原秋淡淡道:“事实上,他才是实际掌权者。” 武田:“?” 水原秋:“我在国外开有一家‘KNY’安保公司,正是以弥生的姓名来命名的。公司小有名气,赚来的钱还算可观,股权转让书早已备好,只等弥生点头签字。” 武田沉默许久:“你说前不久多次执行安保护卫任务,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那家公司?” 水原秋微微颔首。 武田:“…………” 他无比确信水原秋方才说的“小高层”一定是谦辞。那家公司说日入斗金都是在客气吧? 武田忍不住道:“你是个Mafia,为什么会去开和官方合作的安保公司?” 难道想黑白通吃,为了更多的钱权?还是为了…… 尚未想明白,就听见面前男人面不改色地说:“是为了弥生。” 武田:? 水原秋:“弥生体弱,要有好环境和最优质的物资精细养着,我需要钱。” 武田:?? 水原秋:“您待弥生如亲子,不会乐意见到弥生与没有朝夕的Mafia交往,我需要属于  这才几句话,水原秋就明明白白地向他展示了财力和武力,还在字里行间表达自己对弥生的情深意重,保护欲和爱意就差刻在脸上了。 水原秋淡淡道:“三年内,组织一定会改名换姓,并且得到官方承认。” 等会,你也是什么?! 他顿了顿,面色如常地说:“……我也是。” 武田逐渐感到窒息,他顶着满头问号,带着最不可思议的猜想,缓缓问道:“组织改名换姓,换谁的姓?” 有自己的势力,以保弥生平安。” 笑死,谁信啊。 反正武田川吉是不信的。 武田川吉抬手止住水原秋接下来的话,他真怕水原秋的下一句话会是“请您将弥生放心地交给我吧”。 武田:??? “武田家世代为警,与警视厅、公安厅之间关系密切,我必须与官方合作,才能消除阻力,不让弥生夹在中间感到为难。” 怕水原秋只把他当弟弟一样呵护? 武田:“…………??” 昨晚弥生跟他说什么来着。 水原秋看着他:“组织会姓久野。” 还以为要嫁儿子,原来是娶上门儿婿么?! 武田川吉在走廊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武田川吉思来想去,最后又走到水原秋面前,直白地问道:“你喜欢弥生么?” 男人微顿,颔首:“是,我爱他。” 武田:“。” 意料之中的答复,但是有点无法接受。 水原秋看了看腕表,说:“叔叔,您上班的时间要到了,请将弥生放心地交给我。” 武田川吉:“……” 这就叫起了‘叔叔’吗!他还没点头啊!! 而且,怎么还是被他说出了那句话! 武田川吉不爽地瞪了男人几眼,最后推开卧室确认了一下弥生的情况,又与水原秋交换了电话号码后,才大步离开。 这是默许水原秋留下照顾弥生的意思。 不管水原秋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照顾弥生时流露出的情意是真切的。 而且…… 武田川吉要亲自去一趟公安,打探水原秋的真实消息。道听途说都是假的,他要亲自去求得真相。 ** 太阳自东方海平面而起,向上高升,悬于天际。 东京,咒术高专的后山。 四围贴满封印和限制符咒的密室里,相原晴辉坐在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头疼欲裂,不住伸手揉着太阳穴。  “面包不合你口味么?怎么一副想撞墙自尽的表情。” 相原晴辉:“……” 大家都用的一个身体,自然能看见对方干了什么好事。 他脑子一片眩晕,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弥生大人做出这样不敬的事,还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更何况沙利叶连掩饰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全部记忆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摊开,任由相原晴辉查看。 甚至在弥生主动进了牢房后,沙利叶仍不老实,屡屡想要闯出去,五条悟不得不亲自上场,还加固了双重禁制,才让沙利叶力竭陷入沉睡。 第93章执念 “面包不合你口味么?怎么一副想撞墙自尽的表情。” 五条悟也搬了个椅子过来,反坐在椅子上,趴着看相原晴辉吃早餐——早餐是吉野顺平提前备好,拜托五条悟带进来的。 说到这里,五条悟就不得不感慨。 “你那个学生还挺能干。昨晚还一脸懵呢,今天早上已经让惠君带着他摸清了食堂和教学楼的位置。还能在教师宿舍门口蹲到我,愣是说动我帮你带早餐……” 相原晴辉郁郁寡欢,淡淡应了声:“顺平的潜力本来就不弱。” 只是他太看轻自己,只要走出了校园霸凌的阴影,再加上有意引导,顺平早晚会成长为成熟稳重的大人。 五条悟看着他:“你现在倒是比昨晚更像一个老师。” 一提起昨晚,金发牧师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 五条悟意念一转,立刻懂了相原晴辉在痛苦什么。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光明正大地暗示道:“沙利叶可是做了许多不得了的事,牧师先生,你还有印象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相原晴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饱含杀气的微笑:“多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五条先生。” “所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么。” “沙利叶的来源、你和盘星教的关系。以及——”五条  一提起昨晚,金发牧师的脸色又灰暗了几分。 五条悟意念一转,立刻懂了相原晴辉在痛苦什么。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光明正大地暗示道:“沙利叶可是做了许多不得了的事,牧师先生,你还有印象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相原晴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饱含杀气的微笑:“多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五条先生。” “所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么。” “沙利叶的来源、你和盘星教的关系。以及——”五条悟拖长了嗓音,语气轻快:“那位名叫久野弥生的少年,又是什么人。” 相原晴辉冷冷道:“离他远点,他只是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五条悟啧啧几声:“还以为只有沙利叶对他有执念,原来你也是。该不会沙利叶疯到半  金发牧师突然沉默。 “我?穷凶极恶?” 金发牧师的眉宇间满是冷凝,自言自语道:“咒术界还是这么烂,一点都没变。” 相原晴辉面无表情道:“闭嘴吧你。” 五条悟耸耸肩:“烂橘子们才不会管那么多。你要是个普通咒术师,反而还少了很多事。” 五条悟:“……?” “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进了高专,你就别想逃掉啦。” 夜翻墙爬窗,是因为你的影响吧。” 可他嘴上却又是为相原晴辉好的话术。 看起来跟烂橘子有仇啊。 相原晴辉听完,面上隐约露出嘲弄的神色。 五条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震撼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还真的是啊??” “你可真不友好。”五条悟唉唉叹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看起来从容极了,好像无论相原晴辉说与不说,都无法对他有所撼动。 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憎恨和厌恶,被五条悟清清楚楚地瞧进眼底。 可相原晴辉本身实力就不差,强强联合——管他是不是有异心,反正高层知道后必定寝食难安,如果不能收服相原晴辉,那必然会想要诛杀他。 “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臣服于总监会,当他们的狗;要么被判定为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下追杀令,迟早是死路一条。” 五条悟说:“特级假想咒灵,传说中拥有双重身份、掌管灵魂生死轮回的天使,沙利叶,如今化为实体,受肉在一位牧师身上。”  五条悟精神一振,好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也跟高层有仇来着。 五条悟的语气越发哥俩好,语重心长道:“所以嘛,有事别瞒着。要学会审时度势,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肉,不老实的话走不出这间牢房哦。” 金发男人沉默一秒。 五条悟:“你表情似乎有点奇怪。” 相原:“你竟然会说成语,还会用俗语。” “…………” 五条悟有一瞬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微笑道:“我是正经的教师,每年都荣登‘最受学生喜爱的麻辣教师’的榜首。” 票一定是你威胁他们,他们才投给你的。 相原晴辉心想。 他没有再和五条悟打嘴炮,而是将他提前设定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五条悟听着听着,时不时点个头,问几个问题。 他的神色慢慢出现变化,看相原晴辉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 相原晴辉带着吉野顺平从隐秘的小道走出高专。 五条悟声称这次的事非常严重,他要跟校长开会,于是拜托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代表他去送一送高专的客人。 虎杖悠仁对外宣布已经死了,所以不能出来送行告别,实际上,他正躺在停尸间里的手术台上呼呼大睡。心脏十分强大,停尸房都能说睡就睡。 伏黑惠停下脚步,抬手撩开遮挡在面前的树枝,露出一条林荫小道。  “我昨天听正道说,一年级的任务带回来一个大麻烦!” “多谢,伏黑君。”相原晴辉微微颔首。 钉崎野蔷薇大大方方地说:“行啊,反正我还没去过川崎市呢,就当旅游了。” “好像不太好,似乎有一个一年级生伤重过世了。” 吉野顺平松了口气,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吉野顺平紧紧跟在老师身边,鼓起勇气对两个同龄人邀请道:“下次、下次你们可以来川崎市找我玩,我家就在……也麻烦替我向虎杖同学转述一声。” “从这里可以直接下山,走到大路后会有通往市中心的公车经过,一般十五到二十分钟就有一班车。” 尤其是虎杖悠仁,跟个小太阳一样,两人的兴趣爱好都十分相近,吉野顺平还跟他约好了将来有空一起去看电影。 吉野顺平连忙打住,背好书包:“嗯嗯,老师,我们回家吧。再见啦,伏黑同学,钉崎同学。” “大芥?”(没事吧) 师徒俩沿着小道走了十几米,前方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伏黑惠也点点头:“我会告诉虎杖的。” 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同龄人去他家做客,虽然大家只相处了一天,但是大家莫名就是合得来。 “拜拜——” “啊?他们才刚入校吧,怎么会这样。” 相原晴辉等他们告别完,才说道:“顺平,该走了。”  “听说是窗判断错误,让一年级生对上了特级咒灵。” “这也太不应该了吧,窗也太失职了。” “鲑鱼鲑鱼。”(就是就是) “……” 是高专的二年级生,他们也出完任务回来了。 相原晴辉不为所动,带着吉野顺平继续往前走,两人绕过树丛,正好和迎面而来的二年级学生们撞了个正着。 学生们下意识止步。 最左边是扎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的高个女生,中间是一个银色短发的男孩子,校服的外套拉到了最顶上,用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 然而最让吉野顺平为之侧目的是,银发男生的右边站着一只熊猫! 几人面面相觑,胖达友好地挥了挥手:“你好啊。” 这还是个会说话的熊猫! 吉野顺平目瞪口呆:“??熊猫会说话了!” 相原晴辉拍了他一下:“不要失礼,他们是二年级的学生。” “哦、哦哦——”吉野顺平勉强收起震惊,回应道:“前辈,你们好。” 一双眼还牢牢锁死在熊猫上。 哎呀,失态也没什么的,毕竟没人会不爱熊猫。 胖达一时有些得意。 “海带。”狗卷棘友好回应道。 吉野顺平茫然:“海带?”  禅院真希皱着眉头,问:“你们是谁?” 等待胖达潜入的校长办公室内,坐了三个人。 真希:“那个笨蛋还会有客人?这你也信。” 禅院真希一脸懵:“这谁啊?高专不是不让闲杂人进出么。” 金发牧师不再停留,迈步与他们擦肩而过。 吉野顺平匆匆对他们偏头笑一下,快步追上去。 狗卷棘突然兴奋:“腌鱼子!”(好耶) 狗卷棘:“鲑鱼。”(对) 胖达和真希对视一眼,真希耸了耸肩:“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两人一愣,胖达问:“棘,你觉得那个男人很危险?” 真希:“…………” 胖达连忙翻译:“就是‘你好’的意思,棘在回应你的问候。” 胖达顿时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也是……你们等我潜入校长办公室,让我刺探刺探情报!” 同期也是一群笨蛋,没救了。 五条悟,七海建人,以及高专校长夜蛾正道。 两人走路的速度极快,树荫茂密,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久野路人 狗卷棘收回目光,郑重道:“腌高菜!”(危险) ** 胖达:“他们说是悟的客人诶。” “五条先生的客人,现在就要离开了。诸位,再会。”  “他真是这么说的?”夜蛾正道问。 五条悟上下抛着一个毛毡玩偶:“是啊,我反复问了多次,大概率是真的吧。” 校长室顿时一阵寂静,夜蛾正道有些头痛。 按照五条悟带来的相原晴辉的“口供”,沙利叶并非是像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那样纯粹的咒灵受肉。 沙利叶因相原晴辉的负面情绪而生,相原晴辉每日苦苦压抑着恶念,这恶念一日比一日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某一个月圆之夜,就在突然之间,沙利叶突然在他体内苏醒了。 非常玄幻,哪怕是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见惯了各种奇葩咒灵,都觉得这个诞生方式很不可思议。 至于为什么会是沙利叶的恶魔形象,大概与相原晴辉曾经的宗教信仰有关。 他是个牧师,天天都在传道,饱读经书,在脑海中构思幻想种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将恶魔代入负面形象里。 相原晴辉为了不让沙利叶出来祸害人,用已经失传的上古咒术将其封印。作为代价,哪怕在月圆之夜之外的日子,他也不能接触过多月光,否则会唤醒沉睡的沙利叶。 就像狼人躲避月光一样,相原晴辉也是一样的做法。 夜蛾正道听着觉得心中有些沉重。 怎样的人才会负面情绪大到足够诞生一个特级假想咒灵?相原晴辉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万一他站在高专的对立面,恐怕是一场难打的仗。 七海建人沉声问道:“咒灵的诞生都是有源头的,他心中的恶念因什么而生?”  五条悟深沉道:“七海,你也是昨晚的当事人,你猜猜看。” 五条悟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兴高采烈地说:“恭喜你,猜中啦!” “宾果~” 夜蛾正道:“悟,说话啊。” 五条悟:“…………” 不会吧? 夜蛾正道只知大概,没见过现场有多震撼,因此很不懂他们此时的沉默。 夜蛾:“久野——那谁?昨晚被无辜骚扰,炸了一面墙的少年?” 夜蛾正道:“悟,你把嘴闭上。” “有话直说。”他没好气地说。 夜蛾正道茫茫然:“什么什么?悟,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恶念是那位少年,他不是 五条悟的表情立刻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五条悟:“大胆点,搞事的念头大胆点。” 七海建人:“……” 还真的是因为爱情啊?? 七海建人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问:“该不会是因为久野弥生吧?”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我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为真。” 七海建人眉头紧锁,在脑海里一帧帧复盘沙利叶的言行举止。 紧接着,他也面色复杂地不说话了。无辜的吗?” 五条悟:“因为相原晴辉喜欢久野弥生吧。” 夜蛾正道:“啊?” 五条悟恨铁不成钢:“爱而不得,这是爱而不得啊!” 夜蛾正道的声音陡然拔高:“啊??!!” 五条悟:“相原晴辉对久野弥生爱而不得,所以产生了扭曲的恶念,创造了执念为久野弥生的特级咒灵沙利叶!夜蛾校长,这你还不懂?” 夜蛾正道:“……懂了。” 七海建人谨慎道:“事关重大,五条先生,请问你有依据么?” “当然有。” 五条悟说:“那是相原晴辉自己亲口说的。” 七海建人:“他说了什么?” 五条悟慢悠悠地说:“他说——” “他想当久野弥生的狗。” 90-100 第94章谣言 “他说他想当久野弥生的狗。” 五条悟的话音落下刹那,气氛陡然凝结,校长室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当场瞳孔地震,久久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家沉默片刻。 七海建人推了推鼻梁上的护目镜,冷静道:“这是相原晴辉说的?” 五条悟:“我从不开玩笑。”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道:“这句话就是最大的笑话。” 五条悟恼怒:“认真的!” 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面面相觑,听起来五条悟这次没搞事,难道……可这也太—— “不过我转述的和他的原话是有点出入。”五条悟话音一转。 七海:“……” 夜蛾:“……” 夜蛾正道掀桌而起:“五条悟!!” 五条悟抛玩的毛毡玩偶熊应声而动,从男人的掌心一跃而起,小熊戴着拳击手套的拳头砸向他。 熊熊丑萌丑萌的,挥出的拳招招狠辣,虎虎生风。它左右开弓,足以要人性命的拳招却落在空气墙上——打了个寂寞。 五条悟看着熊熊表演,嘴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我也没说错啊。” “特级咒灵基本都是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沙利叶虽然保  “特级咒灵基本都是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沙利叶虽然保有一点理智,但显然这点理智全贡献给了久野弥生。” 夜蛾:“……” 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面面相觑,听起来五条悟这次没搞事,难道……可这也太—— “所以我问他,沙利叶为什么会执著于久野弥生,行为矛盾冲突。既要半夜三更违背他人意愿,闯进人家的卧室,却又在久野弥生一个瞪视下老老实实蹲地,被警察盘问拷走。” 五条悟看着熊熊表演,嘴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我也没说错啊。”  “结果,相原晴辉冷笑一声后回答我——‘因为他想当久野弥生的狗……可惜,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五条悟一巴掌把拳击小熊薅出,注入咒力,小熊立即安静地躺平了。 男人笑着耸耸肩:“看吧,我可没有说假话。原话是这么个原话,有出入,但也不多。” 七海:“……” 夜蛾:“……” 主语都换了个人,这还不多啊?! 五条悟语重心长地:“根据相原晴辉的自叙,沙利叶是被他自己的诅咒出来的咒灵,沙利叶的执念说到底还不就是他本人的执念?” 两人:“……” 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夜蛾正道琢磨片刻:“那‘爱而不得’又有什么说法?” 五条悟掰着手指开始细数: “第一,久野弥生很明显名草有主了!沙利叶还对着久野弥生手里的玫瑰花吃醋来着。” “第二,‘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这话,你们细品!” 两个单身男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在严肃的地方,谈论人类与咒灵之间的不伦恋……呃,看这情况,似乎还是个三角恋。 七海建人品了品,试探道:“你想说,这句话是相原晴辉在感叹他自己?” 七海建人细细分析,说道: “因为沙利叶就是他,他就是沙利叶。所以相原说沙利叶没机会当……追求久野,其实是他自己失恋了还不死心,深爱而不得,这才因爱诅咒了自己,创造了沙利叶。”  “就让七海带着悠仁去刺探情报好了!” 七海建人一阵窒息,疯狂看表,很想当场撂挑子走人。 夜蛾正道:“这不妥吧。虎杖还是个学生,相原又见过他们两人。” 七海建人颇感赞同。 五条悟:“好说好说。” 五条悟投去赞赏的一瞥:“七海,你很会磕哦。” 有这功夫,睡一觉不好吗。 夜蛾正道问他:“悟,你已经有决策了么?” 七海:“?” 五条悟一锤定音:“要一探究竟才行。” “悟,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夜蛾校长神情严肃地说:“相原晴辉和乙骨的情况不一样,可危险度是一样的。若是被高层知道……” 校长桌后,夜蛾正道把这两人的对话反复咀嚼,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五条悟稍稍收敛面上的笑意,沉吟片刻:“没错,而且我们也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而且他的教会几乎快改名叫盘星教了……对此,他还常常回避我的问题……” 五条悟点点头。 七海建人:“…………谢谢,没你会。” 然后他就听到五条悟点了他的名字。 七海建人很敷衍地听着,他开始隐隐后悔自己大清早赶过来开会。 五条悟:“可是悠仁目前是假死状态,与其闷在宿舍里,不如放他出去锻炼锻炼。他和相原的学生吉野顺平聊得挺好,撇开事实不谈,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嘛。”  “总不能让他一个学生独闯盘星教,就让七海陪他咯。” 夜蛾:“说得也是。” 七海:“……” 夜蛾校长,你倒戈得也太快了。 七海建人冷着脸:“五条先生,那你呢?” “悠仁出事,有人急着找我确认真相啊。”五条悟笑着用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有所指道:“我要见的人多得很,这段时间会很忙。” 是高层的人吧。 七海建人安静片刻,认命地叹了口气:“唉,那好吧。” 五条悟拍了拍七海建人的肩膀:“悠仁就拜托你了。” 七海唰地起身,将某人的手从肩上扫落,大步离去。 五条悟挑了挑眉,对夜蛾校长说:“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夜蛾正道眉头一竖:“你去哪儿?今天还有你的课!” 五条悟摆了摆手:“让他们去操场自由训练吧。我要去查一点事,或许还会去见一个人。” 校长室的大门关上了,夜蛾正道叹着气:“多事之秋啊……” 他坐在宽大的校长椅上,随手拿起毛线和针,扎起了毛毡玩偶。 做玩偶的事,夜蛾正道已经非常熟练了,因此他脑子里分神想着事,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 正发呆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小缝。 夜蛾正道抬头瞥了一眼:“胖达,是你啊。” 胖达左看看右看看,做贼一样溜进来。  有点子劲爆! 胖达精神一振,他来不就是为了打探小道消息么! 八卦,好听爱听,摩多摩多! 胖达搓手手:“正道,再多说点。” 夜蛾正道漫不经心地答道:“就是昨天悟带回来的那个人……” 夜蛾正道对胖达没有防备,他满脑子烦恼,一不留神就漏了个干干净净。 末了,还很不理解地说:“他竟然还说出了那种话。” 胖达:“什么话?!” “啊?……哦,开会啊,已经开完了。”夜蛾慢半拍地答道。 胖达是夜蛾正道创造出来的变异咒骸,夜蛾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胖达的父亲。 胖达听得目瞪熊呆:“啊,这、这这这……” 夜蛾正道:“在想刚刚开会说的事。” 夜蛾正道端正态度,严肃着脸说:“胖达,这事不能往外传,知道了吗?” 胖达对夜蛾正道很了解,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担心地问:“正道,你怎么啦?” 夜蛾:“…………” “你们都说了什么啊?” 夜蛾随口道:“他说他和沙利叶都想当那位少年的狗……呃。” “是我是我。你不是说要和悟开会么?他们人呢?” 夜蛾正道唰地回神,扭头看见胖达两眼放光地“哇哦”一声。 他就像一个家长向孩子吐槽上班的糟心事一样,挑挑拣拣,把相原晴辉诅咒了自己,创造了个特级咒灵的来龙去脉,挑重点说了。 胖达认真点头,放心吧,他不外传,只内传。 高专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算外人。 夜蛾正道自觉在学生兼养子面前失言,摆摆手叫他快走,别挡着他制作毛毡玩偶。 临走前再三威胁:“胖达,你什么都没听见!” 胖达跟着复述:“我什么都没听见。” 夜蛾正道放他走了。 胖达面色正经地出门,反手合上校长室的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拐角处,四个脑袋齐刷刷露出来。 真希、狗卷、野蔷薇以及伏黑惠,除了不能露面被迫自闭的虎杖悠仁,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狗卷棘朝他招手:“金枪鱼蛋黄酱!” 胖达跑出去,喘着气,十分激动:“来了来了,大爆料啊!” 众人作洗耳恭听状。 胖达郑重道:“这是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众人:“喔——” 胖达:“还是个三角恋……等会儿,好像是四角。” 众人:“哇!!” 胖达:“主人公甚至说出了‘哪怕当他的狗,也想跟在他身边’这样真挚而热烈的爱情宣言。” 众人:“?”  陌生的卧室装潢,床边的点滴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喝点水。”水原秋倒了一杯水,将杯沿凑近少年的唇瓣。 几息后,他才收回手:“温度正常。” ** 他记得半夜突然发热后,叔叔抱着他出了家门。 久野弥生并不知道风评被害。 “已经中午了。” 弥生:“啊?哦……好。” 点滴打完后,他的体温也降下去了。临近中午时,他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久野弥生的余光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体温枪,有些纳闷:用体温枪测温不是更准确么? 水原秋快步上前,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又用指腹贴了贴少年的耳侧。 “你还没有恢复力气,我来拿。” 也不知道谣言这种事情,一传十、十川百,会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扭曲。 怎么不是常去的诊所或米花医院?这里是哪儿? 众人眼睛发光:“哇哦!!!” 下一秒。 弥生抬眼望去,一怔:“……秋哥?你这么快就回到国内了么。” 第一反应,就是不舒服。 高烧让他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 久野弥生的四肢还有些发软,手掌撑着床垫坐起身,迷茫地环顾一周。  他迷迷糊糊地低下头,水原秋不放手,他就隔着男人的手掌虚捧着马克杯,一口一口地抿着。 少年的掌心贴着水原秋的手背,乖乖喝水的样子,让水原秋产生了像在投喂猫猫的错觉。 弥生只浅喝了几口,就偏头说不要了。 温热的水顺着喉管流入,润了润干渴的嗓子后,弥生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除了身上黏腻的感觉并未消退。 弥生扯了扯衣领,蹙着眉:“我要洗澡。” 水原秋给他拿了换洗衣服,叮嘱道:“不要洗太久。” 久野弥生“嗯嗯”应着,习惯了被水原秋这样细致的照顾。 他洗完澡一身轻松,换了身常服,和水原秋下楼吃午饭。 这时候,弥生才从客厅的落地窗发现,原来他没有走远,就在他家隔壁! 弥生突然不安:“哥,叔叔呢?” 水原秋神情自然地给他夹菜:“他去上班了,晚上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用晚餐。” 弥生:“?你们见过了?!” 水原秋等弥生把这口菜咽下去,才慢悠悠地说道:“嗯。而且叔叔已经答应把你交给我了。” 弥生:???!! 但凡早说一秒,他绝对当场被自己呛死。 弥生:猫猫惊恐.jpg 叔叔,你怎么肥四? 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聊了什么啊??  “我帮你问一问,如果他愿意见你,你就亲自和他谈吧。” 武田川吉快要晕过去了,还清醒地站在这里,纯粹是意志坚定。 武田川吉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故意曲解了。 武田:“……格兰威特?” 水原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旦能有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记入弥生家户口本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 他还是太不了解水原秋。 “水原秋在组织里的代号。”黑田兵卫说:“里世界赫赫有名的人,你认识的人多,办案有时也会涉及到里世界,应该听过吧?” 武田川吉早上给自己请了个假,接着秘密联系了公安的人,前往公安厅和黑田兵卫一叙。 他差点掀了黑田兵卫的办公桌——两人也是有点交情的,黑田兵卫竟然眼睁睁看他侄子亲入龙潭虎穴,却不告诉他,实在过分。 黑田兵卫自知理亏,在了解到武田川吉想要进一步了解水原秋之后,他沉吟片刻,让武田川吉稍等。 杀手界的top人物不仅是Mafia老大,并且在追求他家弥生,现在就在他家隔壁。 在这种危险人物面前,弥生不仅不警觉,反而睡得更放心更熟。 “关于格兰威特的事情,他知道的更清楚。” 武田川吉:“……听过。” 就是因为听过,他才会怀疑自己的耳朵。 里世界有名的杀手格兰威特,原来就是水原秋。  黑田兵卫去了另一个房间打电话,武田川吉留在原地,不算冷静地回忆起往事。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某一天,大晚上的,弥生的卧室突然闹出动静。他敲开门询问,弥生却红着脸跟他说“什么也没有,是叔叔听错了”。 武田川吉曾怀疑有人进了弥生的房间,却找不到证据。 如今看来…… 那就是水原秋吧!! 顶尖的杀手要避开监控和他人关注藏起来什么的,那可太简单了。 武田川吉:“…………” 在他无语的时候,黑田兵卫重新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样?”武田率先问到。 “他答应了。” 黑田兵卫给了他一个地址:“你去这里找他,尽量伪装成中午出外勤时路过吃饭的客人。” 武田川吉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址,拧着眉念道。 “米花町5丁目,波洛咖啡厅……?” 第95章帮腔 午餐的高峰期已经过去,波洛咖啡厅内的客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零星几位客人还在享用咖啡和三明治。 “叮铃铃——” 店门被推开,风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铃铛声。进店的客人扯了扯领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咖啡厅。 “欢迎光临!” 金发店员笑吟吟地迎上,微笑着将客人指引到了一个四周无人的座位。 “客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呢,需要我推荐菜单么?” 武田川吉拿着菜单,并未细看,而是抬眸对上金发男人的视线。 ……是降谷零。 曾经的警校第一,鬼冢教官曾多次用表面埋怨实则炫耀的语气提起的学生。 降谷零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与武田川吉是初次相识。 “先生,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武田川吉合上菜单:“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安室,我叫安室透。您呢?” “武田川吉。” “武田先生,幸会。决定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你来推荐吧,我什么都可以。” 降谷零想了想:“肉酱意面套餐,您觉得呢?” 降谷零想了想:“肉酱意面套餐,您觉得呢?” 武田川吉随意道:“嗯,就这个。” 武田川吉故意避开了客流量多的时间,等他的意面端上桌,用餐过半后,店内本就不多的客人又少了一半。 “客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呢,需要我推荐菜单么?” “先生,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降谷零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与武田川吉是初次相识。 “你来推荐吧,我什么都可以。”特意制作了一杯咖啡,想和您聊聊天。” “以及……您不用拘束,这里很安全。”降谷零俯身将咖啡杯推向对桌,轻声道。 “……是么。” 武田川吉似有顾忌,偏头望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他看报的男人。 波洛咖啡厅不大,哪怕隔着几个座位,也不能称为是“安全”的、能与警方联络人见面的环境。尤其是安静下来之后,再小声都有被那人窃听的风险。 降谷零失笑:“他啊……” 降谷零竟是直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人的报纸从手上抽出来。 “先生,你身后的武田先生想找你拼个桌,你愿意么?” 毫不客气的动作,戏谑的语气。 那人只好无奈起身,跟上了降谷零的脚步,坐在武田川吉的对面。 他对武田川吉温和地笑了一下,扯下口罩。 武田川吉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弥生口中经历过“身份暴露”、“假死”、“潜逃”的男人。 “你不是……” 武田川吉吃惊道:“你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而且还是降、安室君工作的店铺!” 降谷零没有坐下,就站在他们两人旁边,像是点单的服务员。 诸伏景光笑道:“其实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找个机会跟安室君交流一下彼此的工作进度。今天武田先生正好撞上了我们的交流日。” 武田川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明目张胆?” 降谷零:“这算什么。他之前还住在水原秋的别墅里,和组织的人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当听到弥生大半夜溜出家门去见水原秋时,武田川吉冷笑了一声,但表情并不意外。 降谷零用古怪的强调,提醒道:“而且,弥生经常会去别墅……” 他心事重重地抿了口咖啡,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们应该对水原秋很了解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 武田川吉听得连连皱眉,表情变化莫测,时不时还咬牙切齿。 武田川吉听完了水原秋和久野弥生的“恋爱”故事——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他俩虽然浓情蜜意双向奔赴,但一直不捅破窗户纸,至今还没正式确认恋爱。 武田川吉做出洗耳恭听状:“那就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事关弥生,我必须谨慎。” “好吧。”降谷零率先开口:“那就先由我来说,我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发现他们在一起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含糊道:“算是吧。” 武田:“你们肯定也知道他跟弥生谈恋爱的事,对不对?” 诸伏景光解释道:“能进别墅的都是格兰威特的心腹,有一批人原本就不属于组织,剩下一小部分原先在组织里的……也早就倒向了格兰威特,对他忠心耿耿,所以没人会告发我。” 两人越发汗颜:“……嗯。” 武田:“……没人告发?” 以水原秋对弥生的上心程度,任何一点危险苗头都会被掐死,不会被允许接近弥生。 这种又危险又有权势的人,弥生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吗? 但也没有否认。 武田川吉并未放心,听完反而更加神情复杂。  当听见降谷零说“他们是网恋奔现”时,武田川吉用力锤了一下桌子,看起来有点要暴走的趋势。 当听见弥生是安保公司的实际掌权者之一时,武田川吉暴走的表情一顿。 他拧着眉:“你是指水原秋要把股份转让给弥生的事?说实话,单纯拥有股份并不一定能掌握一间公司,尤其是如此庞大的财团,涉及的事务不止表世界……” 降谷零挑眉道:“原来你还没有发现啊。” “关于什么?” “安保公司的业务,看似是水原秋全权操纵,其实——”降谷零压低嗓音:“我和hiro都怀疑,弥生也有参与。” “什么?!!” 武田川吉惊了一下。 诸伏景光点头:“是真的。我借住在他们家的时候,无意间碰见过格兰威特的下属向弥生汇报工作。” “弥生还搭着积木,听完只思考了几秒,随口就将命令吩咐下去。他好像比水原秋还要熟悉公司的事务,言行之间,和水原秋也很相似。” 诸伏景光顿了顿,实在没忍住,轻咳一声道:“……他们很相配呢。” 武田川吉高高挑起眉头,表情一言难尽。 ——最后这句话是没必要的啊! 降谷零火速把咖啡杯塞进诸伏景光手里,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端起杯子,以此掩饰磕cp的尴尬。 武田川吉忍了。  弥生分明只是个喜欢玩乐高的小咸鱼! 就算偶尔卷一卷,也只是卷学业啊! 降谷零流畅接上:“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吧。” ……这都叫什么事啊! 武田川吉:哦,是弥生说的那个FBI。 降谷零补充:“莱伊又告诉了我们。” 降谷零:“安保公司和官方的合作合同,其实最初是弥生提议的。” 武田川吉感觉把侄子重新认识了一遍,相较之下,水原秋在组织里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事迹,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武田:“你的意思是?” 武田川吉:“你怀疑他骗你?在书房一个小时,他可以和水原秋打跨国电话。” 武田川吉听得头晕目眩,弥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在里世界搅弄风云,还把一个庞大的财团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时,合同由我交到弥生手里,一小时后,弥生从书房里走出来,带着一份修改意见和我谈论了几个小时。他说那些都是水原秋的意见……” 诸伏景光:“那一个小时,水原秋在飞机上休息,根本没有接过任何电话啊。” 他冷冷地问:“水原秋的下属,为什么要跟他汇报?还这么听他的话?” 他强撑着问道:“莱伊是……?” 诸伏景光低声答道:“组织的成员,一位FBI搜查官。” 诸伏景光低声道:“水原秋当时正在北美隐藏身份出任务,按理来说,谁都发现不了他。偏偏恰好有一位在休假的FBI成员和他在同一个航班上,因此告诉了莱伊。”  “叮铃铃——” 有客人来了。 降谷零连忙扬起笑容,前去招待客人。 诸伏景光重新戴上口罩,问道:“武田先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武田川吉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 杯子底座触碰到陶瓷杯托,发出一声脆响。 “……最后一个问题。警视厅和公安厅对他们的事,是什么看法?” 诸伏景光笑了。 “我们都是支持的。” 诸伏景光轻声道:“没有人从出生起就一定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们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从进入组织起,就沦为棋子,身不由已。能有今天,是以命换命搏出来的。” “我与他接触的还算多,水原秋其实面冷心……呃。” 诸伏景光再想夸,也说不出那句“面冷心热”,只好改口道:“……其实人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对弥生是真心的,我们都能看出来。” 武田川吉沉默片刻,将现金压在杯底,起身道:“我要再想一想。” 降谷零看见了,快步走上前,主动替他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降谷零侧了侧脸,轻声道: “如果犹豫不决,不如就给水原秋一个机会,看他的表现。您觉得呢?” 武田川吉依旧是那句:“我会好好考虑的。” ……怎么都在帮水原秋说话。  “你在做饭?”武田川吉穿过玄关往里走,随口道:“身体好点了么?对了,怎么没看到水原——” 他只在乎弥生是否快乐。 他们的确做到了,武田川吉原本就对水原秋有几分好感,在一番彻谈后,因水原秋Mafia身份而带来的隔阂,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武田川吉眯了眯眼,这又是哪一出? 说到底,他其实并不太在意是不是Mafia、是不是警察。 早在很久之前,他们俩就对久野弥生说过——“假如你们的地下恋不慎暴露,武田警部要揍你的话,我们会帮你说话的。” 他鼻尖微动,嗅到了饭菜的扑鼻香气。 买通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人,不是水原秋,而是久野弥生。 少年格外殷勤,一会儿帮忙拿鞋,一会儿主动伸手接过手提包和外套。 傍晚,武田川吉带着困惑下班回家。 “叔叔回来啦!工作辛苦了!” 而现在,履行诺言的时刻到来了。 武田川吉唯一剩下的疑惑,就是:久野弥生到底是不是安保公司的幕后BOSS? 他的话音猛地顿住。 ** 武田川吉暗暗腹诽,水原秋该不会提前买通了这两人吧? 本以为弥生还在隔壁,没想到拿钥匙拧开屋子大门时,听见了少年“哒哒哒”跑来的脚步声。 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高大的男人围着弥生的粉色猫咪围裙,手拿着锅铲,转头打了个招呼。 “叔叔,您回来了。” 男人的嗓音沉冽,温和道:“我炒了几个小菜,还备了好酒。您先去洗一洗手,就可以开饭了。” 武田川吉:“…………”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穿越了。 眼花了吧?? 这一副登堂入室的儿婿姿态是怎么回事?? 这门婚事,他还没同意啊! 第96章堵人 武田川吉的脚步刹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往前挪动半步。 久野弥生从身后追上来,疑惑探头:“叔叔,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武田川吉左看看一脸心虚的弥生,右看看一副家庭主夫的水原秋,平静中带着点麻木,说道:“没什么,只是猝不及防之下,有点吃惊。” 他用力摁了摁少年的脑袋,抬手解开领带。 “愣着做什么?”武田川吉说,“不饿么?开饭了。” 武田川吉洗了手,把袖子挽起,走进厨房开始帮忙。 弥生微微一怔,抬眸和水原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水原秋收敛神情,两个人很快把剩下的厨房收尾搞定,弥生全程跟个小尾巴一样,缀在两人身后。 晚餐期间,气氛还算和谐。 水原秋做足了晚辈的姿态,态度恭顺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仿佛本来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或许是错觉,但武田川吉慢慢觉得水原秋喊他“叔叔”,似乎并不是单纯因为弥生——不是儿婿对老丈人,而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家人。 这声“叔叔”,好像早就听过千次、万次。 很奇怪的想法。 但他就是对水原秋莫名多了几分亲近,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水原秋带来的确是好酒,酒过三巡,武田川吉一不小心单纯因为弥生——不是儿婿对老丈人,而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家人。 水原秋做足了晚辈的姿态,态度恭顺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仿佛本来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水原秋起身:“我来吧。” 弥生尚在养病,喝的是常温的果汁,因此非常清醒。他正埋头干饭,闻言差点打翻饭碗。 “叔叔!” 晚餐期间,气氛还算和谐。 但他就是对水原秋莫名多了几分亲近,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水原秋带来的确是好酒,酒过三巡,武田川吉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开始大着舌头说话。 武田川吉半眯着眼,好像快睡着了,嘴里含含糊糊地:“我、我没醉。” 这声“叔叔”,好像早就听过千次、万次。  “行,哥你扶这边。”弥生没跟他客气,就凭他这个身板,确实撑不住武田川吉。 武田川吉一躺倒就睡死过去了,弥生擦了把汗,又帮他脱去外衣和鞋袜。 两人一起并肩下楼。 弥生慢吞吞地说:“叔叔在胡说八道,哥哥,你挑着听,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进耳。” 水原秋带着笑意地“嗯”了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 “……怎么谁都爱揉我一把。要是我之后长不高,就是你们害的。”弥生嘟嘟囔囔。 水原秋问他:“相原找你了么?” “没有啊。” 说到这里,弥生就有点担心。 “我醒来到现在还没联系过他,要不我现在过去看看。” 这个“过去”,指的就是本体分裂出一半精神体,隔空链接相原晴辉。 水原秋制止他:“你的病刚好,别影响身体。” 弥生:“那——” 水原秋递手机:“打电话就行。” 弥生恍然大悟:“是哦!” 精神对话的次数太多了,有些时候,他总是会忘记还有电话这种联系方式。 水原秋递的是自己的手机,弥生熟练解锁、点进通讯录,翻找联系人,拨号。 这么私密的东西,他们却毫不避讳,说用就用。他们之间几乎是没有秘密的——某些心照不宣的秘密除外。 “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秒,才被对面接通。  相原晴辉应道:“好。” 相原晴辉将五条悟与他的对话简单转述给弥生。 “这没什么,不怪你。”弥生安慰道:“是沙利叶脑子抽风,不关你事。” 相原晴辉顿了顿:“压回封印里了,现在是沉睡状态……对不起,教主大人,昨晚沙利叶给您添麻烦了。” 前后的态度堪称180度大转变。 弥生看着他走远,语气亲昵地问候道:“晚上好呀,相原先生。今早在高专有没有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也好,这样构建度也能上涨不少吧。 说到底还是他大意了,沙利叶哪里像恶魔,明明就是个撒手没的哈士奇,想一出是一出, “什么事。” 漏出去这么多消息啊。 弥生问:“沙利叶呢?” 被相原问及今后的打算,弥生想了想,说道:“先把盘星教捞到手,有自己的势力才能跟总监会分庭抗礼。之后和悟谈合作,也能更有底气。” 弥生偷偷抬头看了眼水原秋,表情无辜。水原秋哼笑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大步走回客厅。 弥生顿了顿,小声道:“是我。” 那头一秒换语气,嗓音温和,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相原晴辉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教主大人,晚上好。”拉都拉不住。 先关他小黑屋,治一治他乱来的毛病。 两人又谈论了一下之后的教会发展,主要是弥生在修养好之前,不能无时无刻附着在相原体内,只能听听远程汇报。 正说着,弥生突然远远感应到来自横滨的呼唤——是七濑里绪。 “那就先这样叭,里绪找我。” 弥生匆匆就要挂断电话,被相原晴辉喊住。 “请等一等!” “昂?”弥生停住。 相原问道:“这个时间点,您怎么不在家休息,和水原秋在一起呢?” 弥生顺口道:“噢,秋哥来家里了呀。我们刚吃完饭。” 相原晴辉的呼吸一滞:“他直接上门了?!” 弥生:“是呀,我发高烧,秋哥来照顾我嘛。” 相原晴辉吃惊道:“您生病了?是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么?” 弥生:“是呀。不过已经退烧了。” 相原晴辉愧疚道:“对不起,我以为……我应该及时赶去照顾您的。您现在身体如何?我立刻过来!” 弥生不是很在意,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啦,秋哥在呢。打完吊针后,烧就退了,现在活蹦乱跳不成问题。” 相原晴辉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就好……是他带您去的医院么?” 弥生随口答道:“好像是叔叔抱我出门打算去医院,秋哥派来的医生蹲到叔叔,就及时  相原晴辉挂断电话,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可否认自己的确不如水原秋了解弥生。 相原晴辉:“…………好的。” 洗碗机正在自动运行,发出轻微机械声响。 “……秋先生?” 从头到尾都陪着的人,果然还是不一样。 昨夜在沉睡状态不知情,今早把记忆同步完,他竟然也没有察觉到弥生有疲乏和发热的可能性。 久野弥生拿着电话,拨打了七濑里绪的手机。 他站得脚麻,边走向客厅。水原秋在沙发上朝他招招手,弥生快步走过去,瞥见餐桌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唉。 七濑里绪接通了电话。 他原以为弥生是因社死而冷处理,暂时不敢过来找他,没想到竟是因为病了。 给我打了针。” 弥生:“我先挂啦!回头找你玩!” 相原:“……这样啊。” 弥生甩掉拖鞋,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水原秋顺手往他背后塞了个靠枕,他歪歪斜斜地倚在男人的胳膊上,等待里绪接电话。 弥生:“是我呀,里绪!” 相原晴辉叹了口气。 **  七濑里绪吃惊道:“弥生?秋先生不是去北美了么?你出国了?” “不是啊……” 弥生老实地说了昨晚的社死和今早突如其来的高热。 七濑里绪听起来很震惊,半埋怨道:“……怎么不喊我去照顾你?沙利叶好危险。” “有秋哥在呢。”弥生说。 “也对。”七濑里绪赞同道,“秋先生还是很靠谱的。” 起码比沙利叶靠谱多了。 七濑里绪表达了自己的关心,随后发出了邀请:“月底来横滨玩吧?织田先生家里每月的聚会日要到了哦,听说还有两个在埼玉县的编外养子养女也会回来。” “……编外?” “就是没有进织田家户口,但大家都很熟。”里绪解释道:“织田先生告诉我的。” “噢。” 弥生答应下来:“好呀,我会及时到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要好好休息养病,不要太卷哦。” 七濑里绪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弥生把手机还给水原秋,脑海里还在思索着: 埼玉县? 好像是个很耳熟的地名诶。 ……想不起来,算了,见到人就知道了。 ** 自水原秋登堂入室的那日起,他就开始了高强度又不动声色地刷存在感。  一个是被拖累的,另一个只要冒头就会被愤怒捶回封印里,至今还在关小黑屋。 他拎着的都是贵重的物品,其中还有弥生喜欢的限量版乐高积木。这还是早已停止售卖发行的款式,是高价从乐高爱好者手里收来的收藏款,价值极高。 不管相原还是沙利叶,都好惨。 吉野顺平顿时对老师——无论哪个老师——很是同情。 他也想刷存在感,他也想光明正大地迈入弥生家的大门,可惜他如今还是“有罪之身”,不被允许靠近弥生十米之内。 第三次的时候,武田川吉把弥生拦在后头,不让他过去。 这就是委婉的逐客令。 武田川吉从最初的吃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对水原秋的存在习以为常,仅仅用了一周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水原秋正举着电话从武田川吉身后经过,似乎在跟电话那头商量着工作上的事情。 “……好的,打扰您了。” 事已至此,吉野顺平只好带着赔礼道歉的礼物回了川崎市。 他则对吉野顺平客气道:“谢谢相原先生的关照,他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川崎市和米花市相隔并不算近,来回跑太麻烦你了,下次就不必跑这么远了。” 相原晴辉知道后很是郁闷。 偶尔能出来透透气,也只有一两次深夜人静的时候。就这样,沙利叶还不能乱跑,他得肩负起教顺平体术的责任。 吉野顺平替老师跑了几次腿,送了几次东西。  一路从街上走过,偶尔有几个识货的人窥见外包装,会惊叹地回头多看两眼。 顺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经过刻意锻炼,他已经在学着坦然面对他人各种各样的目光。 他不在意,只想快点回去。 却总有人不让他如意。 “这不是顺平么!” 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吉野顺平停下脚步,前进的路立刻被人堵住了。 三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将他拦在人行道中央,嚣张跋扈,公鸭嗓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其中两人分别染着黄毛和红毛,另一个倒是正常的黑发,要是染个绿色,就集齐红绿灯了。 他们是出了名的混子,不干好事,经常拉帮结派欺负人。这一看,就是又要抓倒霉蛋来霸凌。 来往的只有一、两个路人,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劝一下。 “看什么看?!” 为首的黄毛瞪了路人一眼。 他的两个同伴一边说着下流的脏话,一边去拉吉野顺平的胳膊,将他往巷子里拖。 吉野顺平眼神冷了冷,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进了小巷子。 黄毛得意一笑,又去威胁路人:“滚远点,别多管闲事!” 路人惹不起,连忙低着头离开,直到彻底走远,才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报警。 另一头。 在巷子里,吉野顺平被用力推搡,身后就是一堵高高的围墙,眼看是又要被打一顿了。 黄毛眼尖,看见了顺平手里拎着的几个礼盒。  “什么好东西?”黄毛理所当然地伸手去拿,“给我看看。” 不良少年们的目光顿时火热起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礼袋,礼貌道:“我身上的现金不多,但手里的这些东西值七位数,你们拿去卖掉,可以大赚一笔。” 想到之后的暴富生活,他们的心顿时热辣辣的。 他弯腰捡起其中一个,将满是玻璃刺的酒瓶底部朝向少年,阴阳怪气道:“顺平,今天很有种嘛。也是你运气不好,提着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还遇上了我们。” 吉野顺平突然扯出一个笑:“诶……原来如此啊。” 吉野顺平倏地后退一步,抬手躲过。 他们以前欺负惯了吉野顺平,不认为他有胆子骗人。虽然也怀疑过顺平哪来的能力搞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但…… 吉野顺平慢吞吞地说:“啊,说错了。单单算一个乐高,就不止这个数了吧。” 抢了再说! “既然碰见了,还不快交上来。” 黄毛的手落了个空,面子挂不住,顿时恼羞成怒道:“吉野顺平,你什么意思!” 那三个混混的眼睛几乎红得滴血。 唯一的黑毛紧跟着暗示道:“我们正好有点缺钱,你身上有没有啊?借点花花。” 红毛一踹路边的空酒瓶,酒瓶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在混混们挥舞着武器冲上来的时刻, 吉野顺平淡淡道:“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几百万日元!  吉野顺平心如止水,甚至因为长期浸染在教会的环境里,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阿门’。 第97章忽悠 教会对教徒传教时,一向是以“善”为宗旨。 传统基督教的主祷文中也有写到“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大概意思就是教导教徒别斤斤计较,天父是宽容的,所以我们也要以德报怨。 但吉野顺平做不到。 他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就要血偿。 即便在老师们的教导和开解,以及自我疏导下,吉野顺平对过去被欺凌的经历已经看开了很多。 但这点看开,只能确保他在拥有了足以碾压那些人的力量后,不会沦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吉野顺平本性是善良的,道德感并不差……如果他没有被人踩在脚下,屈辱地度过一年又一年,被迫失去自己所钟爱的事物的话。 他原本是打算不再追究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的未来必定会比那些霸凌者的未来光明无数倍。 奈何总有人想不开,要主动撞枪口上来。 不过是故意提了一嘴关于礼品的价值,这三人就跟饿了八百年的狼一样扑了上来。 吉野顺平心想,对不起,老师,这不能怪我。 最后的试探和退让,是他们没能把握住机会。 三个不良少年嗷嗷叫唤着,冲了上来,眼中满是贪婪。两个人空着手,另一个人的手里拎着破了个口子的空酒瓶。 吉野顺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们,不闪吉野顺平对着黄毛的脸颊重重挥出一拳,这一拳力道极大,竟是差点让黄毛痛晕过去。 顺平笑道:“怎么了?我只是把以前你们对我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罢了。” “啊啊啊!!!我的腿——”红毛惨叫道。 红毛大吼一声:“别跟他多说!揍一顿,他就老实了!” 吉野顺平转了转手腕:“我是怕弄脏礼袋或者打碎了里面珍贵的物品,才将它放置在角落。” 三人脸色涨红:“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吗?” 吉野顺平诧异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三人:“嗯?” 顺平看都没看他一眼,飞快近身上前,微微屈膝,脚下一绊,黑毛不良少年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顺平还是很懂事的嘛,不过你放那里做什么,等我去拿吗!”黄毛以为吉野顺平服软了,止住脚步,得意洋洋地喝道:“提过来,亲自交到我的手里!” 就当三人都以为吉野顺平是吓傻了的时候,少年退后两步,将手里的礼袋放在了身后的水泥地上。 三人再度吱哇乱叫着扑上来,吉野顺平主动迎上前,闪电般抬臂一挡,反手一拧、一踹。 “想要它们?做梦吧。”吉野顺平挑衅地上下打量三人,故意撇了撇嘴,说道:“下辈子你们说不定就有资格用上了。” 冲在最前面挥舞着酒瓶的红毛当即被踹飞,背重重磕在墙上,酒瓶从他手里跌落,砸到地上,飞溅出无数碎玻璃,扎伤了他自己的大腿。  他揍其他人时,还不忘顺便踩一脚黑毛少年的背,让那人吃痛,惨叫出声,不住无力挣扎着。 “吉野顺平,你竟然——!” 黄毛捂着发肿的左脸,惊疑不定,顺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打架了?他甚至没能看清他的动作。 沙利叶的高级体术课并不是那么好上的,恶魔在打架方面向来不管你是谁,从不留手。哪怕打得半死不活,也有牧师先生的治疗兜底。 相较之下,牧师先生的体术基础课便显得格外温柔和体贴。 虽然痛苦,效果却很拔群。 吉野顺平不过上了几次加强班,体术技能火箭般上涨。 在上基础课时,他就已经能凭借式神单挑四级咒灵。如今脱胎换骨,拿捏几个小混混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什么?”顺平问道。 “吉野顺平!你从我背上滚——啊啊啊!!” “求人的话,要有求人的样子,不是么?” 吉野顺平脚下还踩着黑毛少年,他用脚尖重重碾了碾,直到混混翻着白眼快要晕倒,他才将那人一脚掀翻,无趣地挪开视线。 他慢吞吞地走向跌坐在地的黄毛混混。 黄毛手忙脚乱地撑着地板起身,紧张地左右乱看,试图寻找能反击的武器。 但他们实在太轻敌了,以为吉野顺平还跟以前一样好欺负,空手而来,什么武器都没有准备。  三人躺得很快。 五分钟前三人的嚣张跋扈,现在还历历在目。揍一顿,态度变化就如此之大么? “……脏死了。” 他环顾一圈,往日欺负他的人就躺倒在他的脚下,嘴上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地道着歉,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准备什么武器都没用。武力悬殊至此,该躺还是得躺。 吉野顺平沉默了一会儿,半蹲下,把黄毛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吉野顺平轻声道。 黄毛颤颤巍巍地讨好道:“大、大哥,我钱包里有三千日元……” 黄毛奄奄一息地哀哀恳求着。 吉野顺平:“……” 等到又一拳下去,一抹暗红的血液飞溅到侧脸上,吉野顺平这才从憎恶的报复情绪中回过神来。 吉野顺平沉默片刻,松开了黄毛的衣领。 “……对、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惹错了人……吉野大哥,求你放过我吧……” 红毛的头框框砸地,点头哈腰道:“是、是!吉野大哥,都是我们的血脏了您的手,是我们不好!” 吉野顺平的心里先是涌上一股复仇的快意,而后很快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用大拇指擦去脸颊上的血渍,弯腰扯起其中一人,把那人还算干净的衣服一角当作抹布,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 吉野顺平把他们三人挨个揍了一遍,下手很狠,几乎见血。  “谁要你的钱。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是想打劫么?”吉野顺平说道。 吉野顺平从黄毛的衣兜里翻出一部手机,给了黄毛两拳逼他说出密码——其实不打,黄毛也会说,但吉野顺平总觉得黄毛在心里骂自己,揍两拳,就当是个利息。 吉野顺平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救人。 毕竟这三人,大概率已经被他打到只剩下半条命了,骨折都是轻的。 他把手机随手扔下,礼品袋被他放置在墙角下,吉野顺平想拿袋子走人。 少年刚转身,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了一个蓝发青年兴致盎然的目光。 青年高坐在围墙上,双腿垂下,颇为孩子气地前后甩动着,鞋跟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墙面上,却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留着蓝色的长发,只在靠近尾端的地方扎起,垂落在胸前。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青年脸上、脖颈、手腕处的缝合伤疤,细长的缝合线横贯肌肤。 哪怕他长得再好看,也挡不住给人扑面而来的惊悚感。 吉野顺平微微一怔,下一秒反应过来,立刻警惕起来。 “你是谁?”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气息未免隐藏得太好了! 蓝发青年讶异道:“哎呀?你看得见我?” 吉野顺平皱眉:“当然……” 他倏地顿住。 顺平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黄毛。 黄毛正像看神经病一样,惊恐地看着他:“吉野大哥,你在跟谁说话?” 吉野顺平顿时了然。  真人笑嘻嘻地说:“我是被一股香味吸引过来的,没想到正好碰见你在教训这些混混。 好像…… 吉野顺平接过,暗暗松了口气:“谢谢。” 吉野顺平被咒灵的友好态度所迷惑,迟疑片刻,伸手去接。过程中,肌肉依旧绷得很紧,随时能够对咒灵的供给做出反应。 除了沙利叶和两面宿傩,这还是吉野顺平第一次见到人形、能流畅说话、并且会独立思考的咒灵。要不是黄毛看不见它,吉野顺平差点会误以为那是普通人类。 顺平迟疑片刻:“……吉野顺平。” 蓝发咒灵主动一一拾起地上的袋子,手脚麻利地整理好,向前走了几步,递给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嗯。” 真人轻快道:“不客气,我叫真人,你呢?” ——是咒灵。 吉野顺平浑身紧绷起来,围墙上的蓝发咒灵却摆了摆手,轻轻松松跳下围墙。 他问道:“真人先生,你为什么会在墙上?你一直看着我们么?” 不管怎样,咒灵没有恶意就好。他不一定能打过这种高级的咒灵——这估摸着,起码得是个特级吧。 对他没有恶意。 “噢噢!顺平君,初次见面,你好!”真人笑道:“交换了名字,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 但蓝发咒灵并未袭击他,而是平稳快速地将礼袋交接完毕。 “喏。”咒灵轻柔地笑道:“我帮你都收拾好啦。” 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你们好像有些渊源,他们以前找过你麻烦么?” 吉野顺平没有接话,只点了点头。 “哎呀,我就知道,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蓝发咒灵状似恍然大悟,义愤填膺地说:“校园霸凌真是可恶啊,他们可真是十恶不赦!真该死!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吧。” 吉野顺平觉得有些夸张了,但对咒灵的最后一句话很认同。于是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蓝发咒灵眼睛一亮,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很合得来。” 咒灵向前一步,“不小心”正好踩在黄毛的手掌上。 “哎呀!”真人虚伪道:“我太不小心了,踩到人了。” 黄毛明明并未看见任何人,吉野顺平也不曾动过,手掌却陡然传来一股重力,顷刻间,手背被一片通红。 仿佛手指骨都要碎掉的疼痛,让黄毛忍不住尖叫起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踩我——救命!!” 吉野顺平正要开口。 黄毛却承受不住咒灵的压力,心态一崩,破口大骂道: “吉野顺平!你这个神经病、疯子!你到底在跟什么东西说话,是鬼吗?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顺平一顿,闭上了嘴,原本还想着让真人挪挪脚,现在?还是算了,踩着吧。 蓝发咒灵也没动,皱着眉头,说:“他嘴巴好臭哦,怎么能这么说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刚刚是想帮他说话的,对吧?”  真人毫不察觉,甚至误以为顺平微微僵直的姿态,是被自己说动了还不好意思承认。 真人凑到吉野顺平的耳边,悄声道:“斩草要除根,顺平君,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如 吉野顺平下意识顺着他的话低头,看见了三人眼中的色彩。 怎么在这个咒灵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茶味啊? 吉野顺平:“……” 相原晴辉曾当着顺平的面给久野弥生打电话,顺平亲眼看着老师不动声色地踩一捧一,与那位水原先生在少年面前争宠时,茶香四溢,一路能飘到教堂门口。 但顺平却觉得绿茶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啧啧。” “顺平,他好过分。我们可是朋友,他诋毁我是个怪物就算了,你想帮他,他却这么对你。”真人柔弱地说道。 真人慢悠悠地,用古怪的腔调说道:“一个个都带着愤恨,好像是想杀了你呢。” 这个时候,换个人很有可能就顺着咒灵的话一通畅想,被捧得飘飘欲仙,得意忘形了。 但更多的是惊恐,仿佛顺平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能看见鬼怪的神经病和怪胎。 这都是相原老师用剩下的把戏。 吉野顺平没接话,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再接再厉地演道:“顺平君,你快看啊,看他们的眼神。” 愤恨确实有。 真人:“应该是嫉妒吧?嫉妒你比他强,比他有钱。可能还有点不甘心,毕竟——这些霸凌者欺负你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会有被你踩在脚下的一天。”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吉野顺平的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这话根本就是挑拨是非的绿茶发言啊!是在引诱他杀人吧? 但吉野顺平打不过真人,正面硬刚是不行的。 “这……” 吉野顺平表面上在犹豫,实际上也在犹豫。 他大可一走了之,但他走了,这三人一定会被咒灵杀死的。 吉野顺平看着那三人凄惨的模样,半响后,下定了决心。 “真人先生,你说得对。” 吉野顺平把礼袋再度丢下,挽起袖子。他淡淡道:“不过就这么让他们死掉,我不甘心。” 真人双眼亮起,兴冲冲地:“顺平,你想开了啊!没错,这些烂人怎么值得你饶他们一命?你想怎么折磨他们?!” 顺平把三人叠叠乐,左手拖两个,右手拖一个。 真人疑惑地看着他:“顺平君,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吉野顺平朝真人使了个眼色,真人会意,附耳上前。 顺平小声道:“其实我家附近有一个古老的教堂,之前翻新的时候,我去帮忙打扫过。” 真人:“嗯嗯。” 顺平:“你不知道,教堂的角落竟然藏了一个刑罚室!就那种,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中世纪刑具的房间,真人先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真人质疑道:“教堂?是在三丁目的那个盘星教么?可我没听人说起过有刑罚室啊。” 因为那是他编的,原型是教会的告解室。  三个混混吓懵了:“大哥不要啊!!” ……? 真人:“这里不能挖么?” 吉野顺平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扭头对真人说:“这里不行啊。” 他问道:“盘星教?” ——哦,邪.教。 吉野顺平暗道,这竟然还是个有备而来,在调查人类的咒灵。 吉野顺平压下自己竟然身处邪.教的震惊,安慰自己:老师的教会和真人口中的盘星教,必然不是一个东西。 顺平认真地说:“他们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我要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原来如此啊。”顺平慢吞吞地说。 真人:“是呢。”他想了想,大笑道:“或许是个传播人类福祉的教会吧!哈哈,我不太清楚,也是听别人说的。” 真人问:“所以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顺平:??? 顺平:…… “真人先生,你看他们浑身是灰尘,脏兮兮的。这样挖出来的眼珠子怎么能吃?” 真人认识相原老师? 真人笑眯眯地:“嗯嗯,我还认识他们的教主哦。” 吉野顺平一瞬间的疑惑表情根本藏不住,但他转口就把内心的疑虑换个句话,说道:“我没听过……这也是个教会么?”  真人:“……吃?” 三个混混越发惊恐:“呜呜呜!!”我命休矣! 顺平品鉴道:“对啊。人的眼珠子就跟鱼的眼睛一样比较脆弱,要吃最好趁新鲜。但就这么挖着吃,没有美感。” “人肉也不错的,可以跟牛扒一样煎起来。配上红酒和悠扬的古典曲,很绝。” 真人细细观察了一下少年,发现他的信念感非常强,眼神坚定。 他怀疑道:“你竟然吃人?” 少年迟疑了一秒,犹犹豫豫地反问道:“你难道不吃?” 真人:“……我很少吃。” 一般都是把人类变成改造人,玩弄一番,然后炸掉。 少年听了,却一副惊奇的样子:“我还以为咒灵都是吃人的呢。” 他认真邀请道:“我对那个刑罚室很熟,还有钥匙,经常过去的。真人先生,你有空就过来教堂玩啊,我请你吃饭。” 真人:“……?” 顺平暗道,进了教堂,还不是任由老师拿捏。别的不说,牢饭管够。 吉野顺平拖着三个吓昏了的混混走出巷子,头也不回地对真人说道:“新鲜的食材要及时处理才行,真人先生,我得抓紧时间了。再见。” 真人:“…………” 真人目送吉野顺平离开,情不自禁地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身为一个人类,要请咒灵吃人??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吉野顺平抿了抿唇,点点头:“是的,渡边先生开车了么?麻烦送我们回教会吧。” 第98章意志 忽悠真人的过程看似轻松,吉野顺平其实紧张得要命。等到彻底走出真人的视野范围,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回过神来,街上的行人都在惊恐地注视着他。 吉野顺平愣了愣,低头一看,顿时理解了。 一人拖着三个半死不活、正处于昏迷中的人,还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怎么看都很不妙。 “顺平君!” 正在烦恼该怎么把他们安全送走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吉野顺平抬眸,循着声音望过去。不远处,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朝他挥手打招呼,小跑着向他靠近。 是经常去教会的一名教徒。 吉野顺平回应道:“渡边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顺平君。”渡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这是……?” 吉野顺平解释道:“我帮老师跑了个腿,手里提着些比较贵重的礼品。他们看见了,将我堵在箱子里,企图抢劫。” 渡边惊诧道:“哎呀!竟然有这种事!顺平君没有受伤吧?” 少年摇了摇头:“我只是简单教训了他们一顿,渡边先生,麻烦你——” 他话音一顿。 被沙利叶虐出来的敏锐感知,让顺平及时吞回了那句“麻烦你送他们去医院”。 渡边疑惑问道:“怎么了?是需要我帮忙么。” 吉野顺平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比起去医院,他们有更适合的去处。” 渡边:“嗯?” 少年诚恳道:“他们是误入迷途的羔羊,因为被恶魔蒙蔽了双眼才会做下这种当街抢劫的恶行。我要将他们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洗净身上的罪孽。” 听见关键词,渡边神情一肃:“您看见他们身上的恶魔了么?” 吉野顺平颔首,催促道:“净化恶灵迫在眉睫,我们出发吧。” 渡边立刻响应,看上去丝毫没有怀疑。 “是!”渡边甚至有点热血,感觉自己协助吉野顺平做完这件事后,功德都翻倍了。 渡边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边打开后车门,帮忙把人搬进去,一边好奇问道:“顺平君,他们身上的恶魔被剥离出来后,会怎么处理啊?” 吉野顺平感受到身后那股目光久久不去,顶着压力,微微拧眉,说道:“高温下油锅炸一顿吧。” 渡边回忆起教义中有关于“魔鬼”的死法,以及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其中就有一个是下油锅。 他瞬间汗毛倒竖,看向少年的目光越发恭敬畏惧。 啊,真不愧是教主的弟子。 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净化罪孽,驱逐乃至处决恶灵了! 渡边恭恭敬敬地将顺平请上副驾——后座塞满了躺平的三具“尸体”。 随后,一脚油门,轿车疾速开往教会的方向。 连汽车的尾气都看不见后。  ** 来来往往的路人完全看不见咒灵的存在,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老师!”顺平呼唤道。 还“迷途的羔羊”…… “哎呀,真是满嘴假仁假义的骗子少年啊。” 还好我聪明。 真人摇摇脑袋,将手背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步入人群中。 真人锐评道:“恶魔明明就是他自己吧。还说什么把‘恶魔’丢下油锅,其实想的是把那三个人类切片,丢锅里炸起来吃吧?” 渡边先生将车停在教会门口,顺平下车时,正巧遇见金发牧师。 “神经。” “嗯,顺平,你回来了。他接受礼物了么?” 吉野顺平上了车,依旧没有放松。 ——“你是不是也爱吃人?” 真人难得见到这么有趣的人类,那人又明显与夏油杰的盘星教有关系。他得赶紧回去,找到夏油杰,问一问他: 啧啧,都把人类比作待宰的食材了,那个男人还傻愣愣地,完全没听懂。 真人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摸了摸下巴,满脸莫名其妙和无语。 牧师先生正在教会门口,与一位教徒说着话。看到吉野顺平,他自然而然地中止了谈话,主动转过头,打招呼。 直到车子离教会越来越近,已经能远远看见教堂的高高塔尖,顺平才蓦然心神一松。 “还是没收,啊,说到礼物……”吉野顺平一惊,他把价值八位数的礼品袋落在巷子里了! 算了,还是人命要紧。 吉野顺平着急道:“老师,那边的事,我一会儿再跟你汇报。你快过来看看他们……” 相原晴辉一怔,眉头紧锁,快步上前。 “怎么了?” 相原晴辉拉开车门,看见三个叠叠乐的“尸体”。 相原晴辉:“?” 他沉吟问道:“顺平啊,你杀人了,要我帮忙处理尸体?” “不是这样的!” 吉野顺平很是惊慌,他小声道: “是他们要打劫我,我不小心下手过重,就把他们打成这样了……老师,你快看看吧,别出人命了。” “噢,我还以为闹出什么大事呢。” 相原晴辉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事,骨折罢了。” 他吩咐先前与他交谈的教徒:“把他们三个抬进去,放去救济室。让医生帮他们治疗。” 这种程度,甚至用不到他出手。 渡边先生连忙上前帮忙,得到了牧师先生如沐春风的微笑,以及一句真挚的祝福——“感谢您的帮忙,愿神祝福您。” 渡边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有了教主大人的祝福,  “?是。” 吉野顺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检查一下,看真人有没有对你的灵魂下手。” 之后更是站定在原地,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听顺平描述完整个事件的经过。 吉野顺平连忙把遇见真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相原晴辉。 等人走远,相原晴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带着他慢悠悠地往内院走。 “老师,你这是……?” 未来都光明了。 吉野顺平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好像整个灵魂都浸泡在温暖的汤泉中。 “怎么魂不守舍的?”相原晴辉说,“教训几个混混而已,你就吓得脸色惨白?顺平,这可不行,胆子要再大点啊。” 特级咒灵在老师面前,大概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毕竟牧师先生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见过的世面又多,他身体内就封印着一个特级咒灵。 令顺平万万没想到的事,相原晴辉甚至没能听完整个过程,他一听见少年对于咒灵的外貌描述,脸色倏地一变,周身气质都压抑许多。 相原晴辉握住少年的手腕,正向运转的咒力沿着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涌入少年体内。 吉野顺平苦笑,他胆子已经很大了,都敢在人形的特级咒灵面前说谎了。 在顺平的预想中,老师就算听完了全过程,表情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对,”相原晴辉深吸一口气,冷笑道:“那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人物。把你的手给我。” “他说他叫真人……老师,你跟他打过交道么?”顺平问道。  相原晴辉飞快检查完,松开少年的手,解释道:“真人拥有触碰到他人灵魂,并将其进行任意改造的能力。常人哪怕运转术式,也只能保护肉体,因此很难隔绝真人的攻击。” 吉野顺平睁大眼睛:“那我当时还和他咬耳朵,说悄悄话!” 靠这么近,真人稍一伸手就能将他捏死,而他连防御都做不到。 顺平冷汗津津:“老师,我还是太大意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而且…… 相原安慰道:“凭真人的速度,相距无论几米还是几厘米,都没什么差别。” 少年大胆的举动,反而能让真人卸下防备。 相原晴辉沉吟道:“真人出现了,情况就变得严峻起来了。我得抓紧时间——” 吉野顺平面露紧张之色。 只听牧师先生幽幽说道:“抓紧时间,去一趟东京,见一见教主大人。” 顺平:“……” 你是在找借口去见他吧? 吉野顺平无奈道:“老师,你才是教主啊。久野先生根本没有入教。” “他在精神上入教了。”相原理所当然道:“何况,我是你们的教主,跟他是我的教主,二者并不矛盾。” 在霭霭暮色中,牧师先生的灿金色发丝迎风而晃动。 男人的神情专注,眼神格外认真。 “顺平,虽然不知何时才会有那一天,但我要提前告诉你——” “久野弥生,是比我、比沙利叶、比水原秋还要强的真正的强者。他的智慧远超我等,  “好,但是为什么呢?” “好、好的!” 相原:“弥生大人不喜欢高调,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其他人不必大肆宣扬,顺其自然吧。” 他直觉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告白”,背后是老师隐藏极深的秘密。 吉野顺平被震住了,他是个性格敏感的孩子,几乎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察觉到了这话语的分量。 相原晴辉“啪啪”摁着手机,不停顿地说道:“我已经跟五条悟发消息,叫他们今晚去你家住了。从明天开始,你跟着他们一起吧。” 顺平满脑子阴谋论,比如趁机打听高专的情报,打探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的情报之类 吉野顺平迟疑片刻,询问道:“那我该如何对教徒宣布久野先生的身份呢?若是久野先生来了教会,或者教徒们在外碰见他,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他?” 但相原晴辉不肯再往下说了,只细细叮嘱道:“所以答应我,对他要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好么?忽视我都不可以忽视他。” 相原低头摁着手机,对少年说:“五条悟前段时间给我消息,说七海要带着虎杖来川崎市上‘校外实践课’。他们有去找你么?” 相原晴辉轻声道:“弥生大人会在时光的磨砺中熠熠生辉,我会终生追随他的意志,直至灵魂在轮回中湮灭。” 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顺平摇摇头:“没有。” 顺平应道:“是,老师。”的…… 相原晴辉理直气壮道:“蹭课啊!” 吉野顺平:“……啊?” 相原晴辉:“七海建人可是一级咒术师,实战经验丰富。你跟着他一起,不就能免费蹭到高专的补习课?” 顺平:“…………” 相原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七海是少有能对付真人的咒术师,你跟着他,安全能得到保证。这样,我就能放心离开教会一段时间了。” 顺平:“。” 吉野顺平面无表情地说:“老师,你去东京追妻么?” 相原:“……” 顺平:“根据我的观察,水原先生已经算是得到武田先生认可了,每天都能自由出入武田宅。” 相原:“……” 顺平:“上次还碰见他去接久野先生放学。” 相原:“……所以呢。” 顺平总结道:“而且武田先生还没原谅您呢,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相原:“啧!” 第99章招数 吉野顺平因为(故意)说错话,(特意)戳到了相原晴辉的痛点,因此被老师扫地出门,回家接待即将上门做客的七海和虎杖。 他还记得遗落在巷子里的礼品,在被赶出院子前,扒拉着院落的栅栏,喊道:“老师,你要送久野先生的礼物落在巷子里了。要我回去拿么?” 相原:“你就不怕真人蹲守在那里,等你掉进陷阱?” 顺平讪笑:“那怎么办。” 金发牧师挥挥手:“我会拿回来的,不用你担心了。快回去吧,替我向吉野太太问好。” “噢——” 吉野顺平麻溜地滚了。 相原晴辉没什么心思管那些东西,但念及里面有弥生喜欢的乐高限定款,还是起身,准备亲自去一趟小巷。 要是遇到真人…… 正好把他逮住,做成咒灵标本献给弥生大人。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他开车去到顺平说的地点,却见那个巷子的出入口被警方拉了黄色的警戒横幅,不让人通行。 相原晴辉微微蹙眉,不过一瞬,面上又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 他上前拍了拍一位围观路人的肩膀。 “你好。” 相原:“你就不怕真人蹲守在那里,等你掉进陷阱?” 相原温和道:“我想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听说是一起恶劣的不良少年霸凌事件呢。”  “……霸凌?” “是啊,不过说法不一。我听巡警说,他们是接到三个人欺负一个少年的报警电话才赶来的,但刚刚又有人说是那位少年一个打三个,还把人打死了,不知道把尸体带去哪里掩埋。” 相原晴辉知道真相,此时听得嘴角抽了抽。他道了声谢,快步走近警戒线。 警察伸手拦他:“诶!你干什么的,这里在办案,不准闲杂人进去!” 相原晴辉没管他,咒力凝聚在双眼之中,探头往里看。 少量的咒力残秽,还有咒灵留下的脚印——都是真人的咒力,顺平在教训小混混时是用的纯体术。 除了咒力残秽,现场很是杂乱。 碎裂一地的空酒瓶,玻璃渣子上还沾着血迹。受害者和嫌疑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处都没看见他要送给弥生的礼物。 巡警用身体挡住相原晴辉的视线,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来捣乱的么?” 相原晴辉正要解释,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吉野凪的电话。 一股不妙的预感直上心头。 吉野凪有他的联系方式,基本上没有大事,从不会打扰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原以为真人在巷子大开杀戒,才引起骚乱。没想到竟是打了个幌子,这么快就尾随顺平,跑到他家去了? 失策。 他应该等七海到了再让顺平回家。 相原晴辉边往停车的位置跑去,边接通了吉野凪的电话。  吉野凪惊慌道:“相原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过来我家一趟,顺平、顺平他——” “……” “喂?” “顺平被带走前,让我给您打电话。您看,这……?” 吉野凪:“顺平他被警察带走了啊!” “噢!原来如此啊!” “刺啦——” 他弯腰捡起掉在座位下的手机,电话那头,吉野凪正要诉说顺平刚到家,就因为涉嫌绑架和当街斗殴被警察带走的事情。 相原晴辉收回误踩刹车的脚,稳住身体。 轿车刚往前窜个半个车位,就猛地刹住了,车轮狠狠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相原晴辉心下一沉,拉开驾驶座的门。肩膀夹着手机,已经飞快点着了引擎。 相原晴辉闭了闭眼,嗓音依旧温柔:“吉野夫人,别着急,这件事是个误会。我这就去警视厅保释顺平。” “我马上来,是遇到危……” “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么?” 吉野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对了,家里来了两个客人,自称是您的朋友。” “七海先生是我为顺平请的课外补习老师,虎杖同学是补习班的同班同学。” “好像是这两个名字,我问问……对,是他们。” “那么,我就先去警视厅了。”  “麻烦您了。” “不客气,我作为顺平的老师,应该的。” 相原晴辉挂断电话,将车调了个头,开往川崎市的警视厅。同时拨通了教会医务室的医生的电话。 医生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接通,便汇报道:“教主,刚刚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想把您送来的患者带走送去医院,是我拦下了。” 医生顿了顿,小声道:“他们三个挣扎得厉害,刚睁眼时便嚷嚷着‘吃人了’‘救命啊’之类的话。我怕他们在警察面前说错话,耽误您的事,就偷偷地一人给了一针安定,现在睡得正香。” 相原:“…………” 还好医生下手的快,不然被警察听见,不是更难解释。 相原晴辉夸赞道:“做得好。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说话,等我回来。” 医生:“是!” ** 相原晴辉一路风驰电掣赶往警视厅。 带顺平回教会的渡边先生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反侦察技能,再加上沿途监控。警察非常顺利地一路顺藤摸瓜,将顺平“逮捕归案”。 相原晴辉搞清事情经过后,立刻开始为顺平辩护。 牧师先生正人君子的形象很容易博得好感,再加上他和教会在普通人中间的口碑并不差,很快便得到了警官们的信任。 吉野顺平又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被安排着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刘海垂下挡住右眼,看  少年瞬间会意。 更有巷子外的监控和路人的报警电话为证,证明了顺平是无缘无故被不良少年当街抢劫,只不过他奋起反击了,将三人揍了一顿。 大家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我带他们回教会,是因为教会里有医生。”吉野顺平解释道:“教会的医生治疗水平很高,技术很好的。” 男人摸了摸少年的额发,尾指不动声色地轻点被发丝遮挡的皮肤。 那赫然是被烟头烫出的伤口! 发丝晃动间,有什么一晃而过。 一通口舌之后,警察们总算相信吉野顺平并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 相原晴辉低头看向顺平,碧色眼眸中满是心疼:“唉。可怜的孩子,你的心地是如此善良,为什么总是遭此磨难?” 警官小姐温和地劝了又劝,少年才“不甘不愿”地撩开额发。 那摆明就是有猫腻啊! 心细如发的女警小姐立刻察觉到,神情严肃道:“等等!你的额头……” 吉野顺平扶着老师的手臂,似乎想要站起身,却因脚麻而晃了晃身体。 少年微怔,飞快低下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我额头上什么都没有!” 顺平微微偏头,对她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谢谢你,警官小姐。” 一旁的女警连忙扶住。 顺平放下额发,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伤他们的……我只是——” 起来乖巧又柔弱,不像是会惹事的人。  金发牧师长叹一声,手臂一展,将少年拥入怀里。 “天父在上!顺平,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少年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支吾了几声。 牧师根本不等他回应,飞快地自问自答,神情悲痛:“肯定是因为他们威胁你了,对吧!” 警察们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顺平君,你别害怕,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在霸凌你!” 少年好一会儿才从老师的怀中退出来,眼眶细看有些微红,但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把里樱高中极其严重的霸凌事件说了出来。 大家都很震惊。 川崎市竟然还有这种学校,不良风气如此严重却没人管。那里的老师竟然对此不闻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助长霸凌之风。 警察们怒气冲冲,今晚连夜写报告给上级,明天就有相关部门去整治里樱高中! 不良少年要通知家长,齐齐被逮回局子教育,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负责任的教师也要撤销教师资格,就连监管不到位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务必要杜绝校园霸凌事件! 不过…… 警官小姐为难道:“顺平君,虽说是自卫反击,但他们被打到骨折。这……” 相原晴辉立刻表示自己有人——医生会帮忙治疗,有钱——如果不愿意留在教会想去医院,他会赔偿医疗费。 至于这些不良少年的家长。 警官小姐表示:“是他们主动挑衅在前,都赔偿医药费了,还想怎样。放心吧,相原先生,我们好好教育这些家长的。”  如此一通折腾,总算是圆满解决了这次霸凌事件。 警方将它们带回了警局,现在物归原主。 以为只能代表屈辱的伤疤,原来换个方式就是一把新的利刃。 相原:“有什么新的想法?” 吉野顺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这么明显么?我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了。” 少年抬手摸了摸额角的伤疤,轻声道:“老师,我原本以为永远不会把这个伤疤露出来给别人看了。” 他补充道:“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大家用那种眼神看我。” 顺平无语:“还有下次?老师,你用这招真的好么。骗了大家,总觉得……” 相原晴辉鼓励道:“没关系,下次再接再厉。” “演技还是太差了。”相原晴辉叹气:“要不是我及时挡住你的脸,你那会儿是打算笑出声?” 顺平听话地坐进副驾,正在扣安全带的时候,就听见牧师先生不满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 吉野顺平和相原晴辉一起走出警视厅,相原晴辉手里还提着原先遗弃在现场的若干个礼品袋。 “上车。”相原晴辉淡淡道。 那种怜悯的、同情的目光,吉野顺平不喜欢。 吉野顺平想了想,笑道:“今天突然发现,这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相原晴辉边开车,边淡淡道:“哪有骗?你被欺负,不是事实么。你被抢劫自卫反击一事,难道有假?怎么,别人欺负你,你就要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示弱只是一种手段,灵活运用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我倒是常用……咳。” 金发男人及时止住话头,掩饰地轻咳了一声:“反正,你学会这招就行,用不用是另一回事。最好是自己强大起来,让别人都不敢对你说‘不’。” 少年振奋起来:“喔!” 新招数,他学会了! ** 虎杖悠仁在吉野家等了许久,才等到顺平从警察局回来。 他坐在客厅和吉野凪聊着天。吉野凪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担心儿子。 突然,虎杖悠仁耳朵微微一动,惊喜地站起身:“我听见门口传来刹车的声音,是不是顺平回来了?” 吉野凪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虎杖连忙:“我也去!” 两人一起出门,月光下,金发牧师正倚靠在车边,低声嘱咐着少年什么。 “……晚上不要睡太死。如果看见宿傩手指,不要慌,立刻给我打电话。” “宿傩手指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我猜的。你以为真人是什么好货色,你还吃人,他岂不是对你更感兴趣。” “!!老师,那我妈妈岂不是会有危险?!” “所以我叫上了七海……啊,吉野夫人,晚上好。”相原晴辉笑眯眯地说道。 吉野顺平适时打住,转头道:“妈妈。” “回来啦。”吉野凪担忧地问:“顺平,怎么被警察带走了?” 相原晴辉笑道:“顺平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三个抢劫犯。”  “不辛苦,应该的。” 也是。 虎杖悠仁很是元气地答道:“七海先生说他不方便留宿,明早再来接我们。” “嗯嗯,妈妈,我知道了。”顺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相原:“……” 相原摸了摸他的发顶,语调柔和:“不要紧张,好好休息吧。神会注视着你的。” 相原晴辉看了看跟着出来的虎杖悠仁,问道:“七海先生呢?” “顺平,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校外实践课要加油哦。” 他想了想,很快下定决心。 吉野顺平似乎懂了。 相原:“顺平身手了得,已经将他们制服了,不过下手重了点,所以得去做个笔录。解释完就回来了,没什么大事。” 顺平连连摇头。 吉野凪大为惊奇:“顺平,你的身手这么厉害啊,都能制服抢劫犯了!不愧是我儿子!” “……好吧。”他小声道:“老师辛苦了。” 吉野凪问顺平:“你没有受伤吧?” 她叮嘱道:“行侠仗义也要注意安全哦。” 相原有些犹豫,这下怎么办呢。 吉野凪吃惊:“啊!” 虎杖还好说,七海是不太方便。是他考虑不周全了。 吉野顺平:“老师,可是……”  吉野凪和虎杖悠仁根本听不懂这对师徒之间的哑谜,茫然地看着他们。 相原晴辉笑了笑,与他们告别。 他开着车,绕着这条街道转了一圈,最后又开了回来,停在不远处。 七海不在,那就由他来钓鱼执法。 相原晴辉熄灭车内的灯盏,调平座椅,平躺着阖上了双目。 与他同出灵魂本源的精神链接,遥遥指向东京。 相原将自己的精神力循着链接探过去。 ……今天,能不能得到他的神明一个垂眸呢? 第100章面子 相原晴辉的“通讯”打来时,弥生正在书房埋头写着作业,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陪同的水原秋。 为免瓜田李下,产生不必要的嫌疑和误会,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关紧书房的门,而是半敞着,任何人从走廊路过的话可以一眼看见书房内的情景。 弥生刚接通“通讯”,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限量版乐高——” 弥生连忙捂住嘴,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水原秋没有抬眸,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书籍翻了一页。 弥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轻咳一声,弥生选择装作无事发生,他低着头,看似还在专注地看着练习册,心神实则早就飘远了。 【相原先生,真的要送给我么?这个可不便宜诶。】弥生按捺激动,故作淡定地问道。 相原晴辉就知道他喜欢。 【嗯,弥生大人,我就是专门买来送给您的哦。】 弥生好开心:【嘿嘿,乐高,嘿嘿……】 相原晴辉幽幽叹一声:【其实,我今天已经让顺平送过去了,但是……】 弥生一愣:【顺平来过了?我不知道啊。】 相原委婉道:【叔叔好像还没有原谅我,见到顺平,就让他回去了。】 他似乎有些委屈:【叔叔不希望我靠近您,我就让顺平  相原晴辉就知道他喜欢。 弥生没怎么遇到过其他拥有多重人格的人,但他或多或少在文艺作品、纪录片中听说过,有些次人格对主人格是不太友好的。 弥生最初还担心过这个问题,后来发现一切都是白操心。 弥生好开心:【嘿嘿,乐高,嘿嘿……】 他的次人格们非常喜爱他,想与他贴贴的本能就像镌刻在灵魂之上。 因此,被物理隔绝、无法靠近的相原先生,真的好惨噢。 叔叔怎么不告诉他。 弥生:【……已经好了。】 他似乎有些委屈:【叔叔不希望我靠近您,我就让顺平替我跑腿……顺平已经去好几次了。我担心您还在病中,所以没有打扰您。】 相原委婉道:【叔叔好像还没有原谅我,见到顺平,就让他回去了。】 弥生一愣:【顺平来过了?我不知道啊。】  无辜躺枪的相原先生可别被误关小黑屋! 相原晴辉达到目的,话头巧妙地一转,开始谈起正事。 他汇报了顺平遇到真人的事情,并表示自己此刻正蹲守在附近,等着钓鱼执法。 弥生猜想到会遇见真人,但没想到改变了顺平的命运轨迹,这辈子第一个与真人碰面的人,竟然还是他。 难道这就是一些无法逆转的命运线? 问题不大。 轮回了三十三次的久野弥生,已经不再畏惧挑战命运,他甚至跃跃欲试。 【我要逮住真人,把他暴揍一顿!】 久野弥生精神一振,提出他也要轮流值夜。 相原晴辉念及弥生的身体,拒绝了:【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一夜不睡,对我而言并不是难题。】 弥生:【真人不一定会用前世的套路给顺平下套,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要埋伏,恐怕不止一个夜晚。】 相原想了想:【我可以让沙利叶与我轮换,反正那家伙到了晚上就会精力充沛。】 反正就是不让弥生守夜。 弥生觉得暖心的同时,又略感无奈。 他沉吟片刻,拍板道:【今天先将就一晚,明天看一看顺平的邻居家有没有公寓出租,直接搬过去。】 也算是参考了水原秋派保镖保护他的操作。 相原晴辉总算没有再拒绝。  小心被叔叔用扫帚赶出家门。 “在想什么?” 弥生:“…………” “哥哥!” 弥生分出的意识回归本体,他一手支着下巴,还有些心不在焉,右手不自觉地转起笔来。 男人的低哑磁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呼出的气息自耳尖略过,弥生一个激灵,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他的手一松,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水原秋低低笑了一声,并未顺着少年的愿远离他,而是将手臂搭在少年的肩头,又挤近了些许。 “噢——”水原秋拖长了嗓音,掠过耳畔的嗓音隐约带着点笑意,“弥生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呢?” “干什么呢你。”弥生低声警告道:“叔叔就在楼下看电视哦,我喊一声,他就能听见。” 细长的银白笔杆在指尖灵活转动,轻盈娴熟,翩然于飞,一圈又一圈。 两人互道“晚安”,挂断了精神通讯。 弥生下意识将腰板挺得笔直,坐姿从未如此端正。 “你不要突然趴在我耳边说话,吓我一跳。” 少年面薄,脸颊上的红晕明艳动人,他皮肤很白,便衬得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越发明显。 久野弥生捂着耳朵,回头瞪他。 水原秋见好就收,以免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挣来的好感度被一键清零。一旦被赶出家门,就很难再踏进来半步了。  他稍稍直起身,拉远了一点距离。 但左臂依旧绕过了弥生,搭在另一头。远远看过去,就像将少年拢在怀里一般。 “相原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水原秋问道。 弥生定了定神,把滚远的钢笔捡了回来。 “他说顺平遇到真人了。” 水原秋:“嗯,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准备钓鱼执法。” 弥生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说着说着就上头了,侧着脸,与水原秋越来越近,他还毫无察觉。 “我还打算找冥冥帮忙监控吉野宅,有了她的「黑鸟操术」,真人一冒头就会被发现。” 水原秋垂眸看着他。 “冥冥?她可能没空。” 弥生:“我有钞能力!” 水原秋淡淡道:“那你要出的比我多才行。” 弥生:“嗯?”秋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在你出事那一天,我就意识到只有普通人组成的安保力量不足以保护你。咒术师很稀有,大规模聘请是不太可能了,但……” 男人慢悠悠地说道:“聘请其中的佼佼者,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却不是难事。” 弥生立刻反应过来:“你花钱请了冥冥?她已经上岗了么?可我没有看见她的乌鸦。” “她在墨西哥,明天才落地成田机场。”水原秋答道。 弥生下意识问道:“你明天回北美?”  “噢,我还以为——不不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弥生欲盖弥彰地飞快遮掩过去,转移话题道:“你花了多少钱啊?” 相原的教会还没有发展到轻轻松松拿出一千万美金的地步。 太为难牧师先生的钱包了啊! 或许是弥生下意识想要挽留他的举动令他感到愉悦,水原秋勾了勾唇,稍稍收紧手臂,让少年更贴近他的胸膛。 弥生:“……那确实有点难度。” “一千万。”他随意道。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贴近,仿佛水原秋再俯低贴近一寸,两人就能够气息交融。 不是付不起,是新建立起来的盘星教百废待兴,无论是举办庆典、祈福净化仪式亦或是在其他城市修缮教堂,宣传并拉拢更多教徒,都是要钱的。 尤其是与真人打了交道的顺平,更是绝对禁止靠近。 也就是说…… 水原秋:“北美交给艾伦了,我留在日本。” 但水原秋一动未动,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久野弥生转念一想,冥冥已经被雇佣了,临时换个工作内容也没什么吧。 为相原先生辩解、两人贴贴的计划,得再度延误。 “美金。” 他又不是什么易碎的陶瓷娃娃,除了那一夜,跟咒术界几乎没有交集,只要小心点,不会被咒术界注意到。 弥生问:“日元?”  弥生拍板道:“把冥冥借给我。” 水原秋:“那是雇来保护你的保镖。” “我不需要保护。”弥生断然道,“秋哥,不要小瞧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水原秋默了默,确实,少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等待保护的金丝雀,他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鹰。 于后方运筹帷幄是弥生的爱好和选择,但不是他的囚笼。 他知道弥生的性格,但就是忍不住保护他的欲望。 任何潜在的危险,都应该被杜绝。水原秋无法接受弥生受伤,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擦伤,他都不能容忍。 水原秋的内心无比煎熬,最后在少年黑润透亮的双眸中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 “……猜到了。所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弥生:“是什么?” 水原秋短暂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匣子。 弥生接到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他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把漆黑如墨的手.枪,上方还放着一副漂亮的金丝眼镜。 “捷克制,CZ75。”弥生认出了那把枪,轻声道:“老师的爱枪。” 能够不加任何前缀,被他和水原秋共同称为老师的人,只有一位——Reborn。 “当初被迫加入组织时,我们是由琴酒培训的枪术。因此曾经惯用的枪与琴酒是同一型号,按理来说,我该为你准备伯.莱.塔。” 男人的嗓音低冷,听起来却有种令人心安的温和。  反正他们不管什么枪都很擅长,那不如挑一把寓意更美好的。 “但我再三思索,还是觉得这把枪更适合你。” “子弹也是咒具吗?” “好噢。” 一千万美金只是劳动冥冥的跑腿费,一个特级咒具起码按亿起算,价值连城。 “嗯。跟那边的人商量好了,他们会供应足够的弹药。” 咒具的制作过程很繁琐,会制作的人并不多。低级咒具还算难得,这把枪一看就不是凡物。 “都是咒具?” 秋哥向来只会把最好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不用想,这枪一定是特级咒具。 弥生还坐在书房的转椅上,看似随意地比划了一下,举枪的瞬间眼神锐利,姿势一丝不苟,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气势惊人。 弥生把金丝眼镜戴上,又伸手握住了那把枪。 “我经常从国外空运礼物,他们已经习惯了,不会在意的。” “没被波本他们发现吧?这可不是枪械馆里常用的枪。” 弥生顿时笑了。 “啊……难怪,我就说她收了钱,怎么还在国外待着,你也不催她回国。原来这才是一千万美金的用途。” 匣子里还有几个装满了子弹的弹匣,弥生熟练取出,装弹、上膛、拉开保险,一气呵成。 “嗯。眼镜能看见咒灵,枪是冥冥在墨西哥找人特制好,从公司开辟的航线运进来的。”  水原秋退了两步,站在他的身后,问:“喜欢么?” 弥生:“喜欢。” 弥生没有开枪,手臂垂落下来,左手抓着转椅扶手,右手还紧紧握着那杆CZ75。 他微微向后仰靠,椅背被压得往后倾斜。少年清冷的眉眼随着年岁渐长而越发昳丽,墨色的额发随着重力而偏向一旁,不会遮挡他的视野。 弥生就这么仰躺着,深深望进男人的眸中。 他在水原秋的眼中看见了倒映的自己。 从来如此,无论何时、无论落入何种境地,只要他回头,水原秋就会在他身后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谢谢你,哥哥。” 弥生轻而软地说道,墨瞳再无先前的半分凌厉。 水原秋沉默片刻。 他向前迈步,伸长手臂,宽大的掌心贴在了少年的左手背上。 弥生僵了一瞬,但没有躲开,而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注视着男人向他俯身,俊冷的面庞离他越来越近。 有一股炽热的目光落在少年嫣红的唇瓣上,叫人无法忽视。 他们的呼吸交错缠绵,弥生的嘴唇颤了颤,几乎以为男人要亲他。 但他等来的,却是一枚落在眉心、珍而重之的吻。 这便是水原秋对他的回答了。 弥生一怔,抬眼再度与水原秋对上目光。 他在男人眼中看见了藏不住的汹涌爱意。  武田川吉上楼送牛奶和果盘的时候,书房的门依旧是大敞着的。 他往灵魂里全力镌刻了一件事: 那两人几乎同时抬头望过来,动作同步,偏头的角度都近乎一致,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一样。 爱久野弥生,保护他,陪伴他,深爱他,直到永远。 进度:99% 水原秋搬了个椅子,坐在弥生的身边,共同低头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一张试卷。两人的肩挨着肩,姿态亲昵,但并不越界。 目标:构建■■■■ ……这是怎么了? 弥生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他是被爱着的。 就是气氛有些紧张,两人都紧紧皱着眉头,尤其是水原秋,脸色阴沉沉的。 目标:构建水原秋 进度:60% 想与久野弥生贴贴的本能地印在所有次人格的DNA里,而水原秋不同。 目标:构建相原晴辉/沙利叶 被静音折叠的系统通知栏,关于角色的构建度悄悄变化着。 他是被水原秋爱着的。 武田川吉挑了挑眉,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度:80% **  “叔叔。” “叔叔。” 就连喊他时的语调都一模一样。 莫名有种挥之不去的疑虑和违和感。 武田川吉暗暗摇头,将其认定为是两人感情好,才会这么默契,不再细究。 “你们怎么了?” 武田川吉将托盘放在书桌上,问道。 看到武田进来,水原秋稍稍收敛了外露的情绪,看起来更加沉默了。 武田川吉问弥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弥生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又看了看叔叔一副“你不老实交代我就不走了”的样子,支支吾吾地坦白道: “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秋哥自告奋勇,想要教我这一题。” “但是……他看了好久,也算不出来。” 所以emo了。 弥生无辜地与武田对视,一脸“这就是真相”的表情。 武田川吉:“……” 真相竟是如朴实无华。 水原秋倏地起身,把弥生的卷子抽走,卷起握在手心。 “借我一晚,明天还你。” 叔侄二人看着男人气势汹汹地离开,面面相觑。 武田:“他要试卷做什么?”  组织招揽的方式无非就是四个字——威逼利诱。 将人强制拉上贼船后,要想不蹲局子,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被迫加入组织,或者接受组织的监视,为组织保守秘密。 Mafia大佬把心思都用在打打杀杀和勾心斗角上面了,不会高中数学题,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这种“搜罗”人才的任务十分常见,命令下达的时候,行动组上下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 武田川吉:………… 在心上人面前,当然是面子最重要。 100-110 第101章误解 组织今天下达了一个命令,要求将一位科研大拿绑回组织的研究所。 组织招揽的方式无非就是四个字——威逼利诱。 先是许以重利,要是这都不心动,那就直接将枪口怼在脑门上,逼他完成组织需要他完成的任务。这些任务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差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非法的。 将人强制拉上贼船后,要想不蹲局子,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被迫加入组织,或者接受组织的监视,为组织保守秘密。 如果头铁想要向警方告发,组织的杀手就会出马,一颗子弹送他彻底安眠。 这种“搜罗”人才的任务十分常见,命令下达的时候,行动组上下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这次任务的对象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科研教授,拿过几次国际级别的大奖,专业素质过硬。但他为人很低调,除了搞搞研究,日常就在东京大学里教书。 假酒们收到任务后,就开始熟练地阳奉阴违。 表面上“嗯嗯嗯组织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出发绑人”,私底下则是飞快联络各自的手下,制定救援计划、假死计划等一系列安排。 不仅面对组织,私底下,降谷零代表的公安也和赤井秀一代表的FBI打得不可开交。 想也知道,FBI一旦把人救下,为了安全起见,是一定会让人签署保护协议,而后将人带到阿美莉卡。 这是东大的教授、日本的国民,降谷零必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观念里,要保护,也是由公安来保护,关你FBI什么事? 两人都收到了消息,说这一次接到任务的人是琴酒。 想必这是一场硬仗。——两人如是想到。 教授收到风声,发现有人要抓他,提前逃到了偏离市中心的一个旧公寓里。他担心车站有蹲守的人,想暂时避一避风头,再躲去乡下。 公安和FBI费了点功夫,都找到了旧公寓的地址。 行动在夜幕沉沉之时展开。 降谷零做好了准备,从直接救援、如何应付琴酒、如何拦下狡猾的FBI,他都有预案。 赤井秀一亦是如此,只不过换成了“如何拦下公安”。 但令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已经不再需要亲自执行任务的人物突然插手进来了! 格兰威特竟然从琴酒手里截下任务,动用手下所有情报力量,在几小时内查到了教授躲藏的地点。 随后更是亲自带人上门,将教授所有逃离路线直接切断! 消息传的飞快。 很快,大家都得知了这件不同寻常的事,所有人都很诧异。  降谷零追问道:“看清楚了吗,真的是格兰威特?” “格兰威特怎么会对这种任务感兴趣?更何况接到任务的人是琴酒,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线人汇报道:“我在公寓楼下的餐厅那里看得一清二楚,先是格兰威特的下属将公寓的出入口守住,格兰威特是之后匆匆赶来的。” 格兰威特自从手握大权、又和他们摊牌之后,便放缓了对组织的侵蚀力度,似乎是担心用力过猛引来乌丸莲耶的反扑。 所以,格兰威特已经很久没有执行组织那些破烂任务了,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替他排忧解难。 降谷零此前还能隐约猜到谁是格兰威特的人、格兰威特对组织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如今,就连他都无法准确说出格兰威特的势力范围。 但他对组织的掌控并未因此减弱,反而逐步加深。比起过往来势汹汹的模样,这种不动声色的蚕食反而更加可怕。 一个常见的“招揽”任务,竟然惊动了格兰威特出马,这很奇怪。 线人十分笃定:“就是他!” 最近甚至将偌大的别墅空置着,长住在久野家的隔壁,似乎在专心谈恋爱和讨老丈人欢心。 正因如此,降谷零收到线报时,大为吃惊。 他最多就是跑跑北美或其他国家,和自己的私人公司的合作伙伴谈谈生意,或者解决一下公司遇见的难题。 “他下车时,脸色阴沉,好像谁欠了他钱不还一样!”  线人特意强调道: “格兰威特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被他挡住了,我看不清。而且他下车后,立刻有人递给了他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格兰威特亲自提着箱子进了公寓。” 降谷零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很多念头,比如箱子里是什么不得了的违禁品,又比如教授曾经得罪过格兰威特,如今是被格兰威特上门寻仇。 无论哪一个可能,教授似乎都活不过今夜了。 尤其是线人汇报中关键的那句——“面色阴沉,浑身煞气”。 格兰威特向来只会对两种人留情面:一个是忠于他的下属,第二个是与久野弥生相关的人。 教授两个都不沾,惹到格兰威特必死无疑。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想法。 降谷零焦灼地来回踱步,他仔细查过那位教授的底细,没有见到教授与格兰威特有交集啊。 降谷零灵机一动,难道与弥生有关……?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资料。 教授与弥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不仅两人见都没见过,两人的亲属也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冲突。不可能与弥生扯上关系。 那是为什么呢? 降谷零想不明白,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降谷零猜测FBI也已经收到消息了,他要赶在赤井秀一之前赶到公寓,问清格兰威特和教授有什么仇怨,尝试枪下留人。  FBI前期经常给格兰威特暗地下绊子,赤井秀一说话不一定管用。 那人立刻上前,摁响了门铃。 角度所限制,邻居只看见了男人右手提着的黑色手提箱。想必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户人家听见动静,从门缝往外张望。远远便瞧见四个高高壮壮的黑衣男人守在一户门前,看上去来者不善。 水原秋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冷着脸,停在其中一户门前。 邻居被骇得立刻将门合紧。一时紧张,门合拢时发出了声响,吓了他一大跳,紧张兮兮地趴在猫眼上往外看了许久,祈祷动静没有被听见。 他勉强算是弥生的娘家人,说话的分量比FBI重多了! 门铃响了几声后,依旧没有人开门。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门内的所有动静,听起来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住在里面。 尤其是站在那四人前方的黑发男人,侧颜俊冷,身材高大,剪裁良好的黑色大衣的衣摆垂落至腿弯,看着像是什么大人物,远远一眼,就被他的气势所慑,叫人不敢冒犯。 四个下属跟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人说道:“BOSS,就是这里。” 下属依旧在摁门铃。 降谷零心想,他可不一样。 水原秋瞥了一眼开了半个门缝又关上的门。 公寓的走道内。 ** “叮咚、叮咚——” 水原秋抬了抬下巴。  下属请示道:“BOSS?” “不用管。” 水原秋收回视线,他能感受到面前的猫眼出传来很明显的窥视感,里面是有人在的。 “石塚教授,你好。我想请你帮忙做一件事,可以开门听一听我的请求么?” 等了几秒,门依旧没有打开。 意料之中的事。 水原秋淡淡道:“既然如此,恕我失礼了。” 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两位下属一左一右地向前助跑,侧着身,狠狠撞向房门,巨大的响声传遍整条走廊。 三两下,房门便被撞开了。 门内的石塚教授早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猜到他们要破门而入。可惜躲得慢了几拍,被破开的门扫到腿,跌倒在地。 石塚教授跌坐在地,仰头看着缓缓步入玄关的黑发男人。 石塚教授哆哆嗦嗦地举着一把小刀,胡乱挥舞着,便挥边喊:“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都躲到这里了,你们怎么还是找过来了!!” 男人的嗓音沉冽,命令道:“把教授扶起来。” 石塚教授手里的小刀被人打落,随后两个黑衣人强行把他“扶”了起来,架到了客厅的餐桌前,摁着他坐下。 嘴上客客气气地说着“不好意思粗人手重,弄疼您请别见怪”,动作倒是毫不含糊。 搞得石塚教授一头雾水。 有人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教授身旁。  教授当然不信。 还没等到男人回答,石塚教授立刻喊道:“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们放我一马。” 纸张的哗哗声响起。 水原秋把其中一只钢笔塞进教授的手里,淡淡道:“把这道题解出来,并且教会我。” 水原秋把箱子和一张纸拍在桌上,他往一旁伸出手,下属将两只提前备好的钢笔递到他的手上。 水原秋施施然落座。 水原秋把手提箱放在餐桌上,箱子碰到玻璃台面,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是来要求你加入组织的,也不是来杀你的。” 石塚教授:“……啊?” 箱子也被打开,拿出里面一沓厚厚的纸张和几本厚厚的书。 石塚教授低着头,不敢多看:“你要我做的事是什么?” 水原秋指了指桌上的纸,言简意赅:“让你教我解题。” 石塚教授一动不敢动:“你们是「乌鸦」组织的人,对吗?我知道错了,不该逃跑的!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别杀我!” 水原秋:“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你走。你不想加入组织也无所谓,我可以帮你换身份,让你安全离开。”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疑地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一定是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事吧!他是搞科研的,那些纸说不定是什么非法的、有违人伦的科研项目! 教授吞了吞口水:“……你不是「乌鸦」的人?那你是谁?” 石塚教授:“?” 啊??? 他怀着不信任的心态,拿起桌上的纸张,扫了几眼。 发现这是一张高中的数学试卷。 石塚教授:“……” 他大着胆子,一一翻看桌上的纸张和书籍。 发现那都是各种同类的、不同类的数学习题,连书籍都是高中的教辅书。 非常合法,一点不和谐的东西都没有。 石塚教授:“…………” 还有个黑衣人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也不知道咖啡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水原秋一直没说话,只在教授看完后,催促地问了句:“会解么?” 废话!那肯定是会的啊! 石塚教授看他们行为恶劣但态度极好,遂大胆质疑道:“你要我教你解题直说啊,破门而入做什么?!” 也太凶残了。 水原秋淡淡道:“我问过你了,是你不开门。” 教授:“……” 来势汹汹的样子,他又在逃命阶段,谁敢给你开门啊! 石塚教授问:“你真的不是组织的人?” 水原秋:“我是。”  石塚教授尚未搞懂状况,闻言想都不想,疯狂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还真就单纯找老师上课啊? 第102章威逼 两束车灯破开夜幕,白色马自达从远方飞速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公寓不远处的路边。 降谷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谨慎地观察着附近的状况。 以公寓为中心,四周的道路都有人装成路人把守着。公寓出入口的前方停了好几辆黑色轿车,正中央的那一辆SUV就是格兰威特出行常用的座驾。 可见线人所言非虚。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出现大量Mafia当街堵路的盛况,公寓唯一的出入口也是可以自由通行的。至少说明格兰威特没有闹大的意思,事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路灯下,一个身穿黑夹克外套的寸头男人突然和同伴说了几句话后,大步朝马自达走来。 降谷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常常开着这辆车进出格兰威特的别墅。正如他能一眼认出格兰威特的座驾一样,格兰威特的下属自然也能认出他的车型和车牌。 寸头男走到车辆驾驶座的一侧,俯身敲了敲车窗。 降谷零降下车窗,侧过脸来。他的手肘搭在窗沿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松弛感十足,没有半点紧张意味。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只是路过。 寸头男人见状,率先问候道:“波本先生,晚上好。” 降谷零虚伪地客套道:“晚上好。我路过这里,看见格兰威特的车,就想停下来打个招呼。怎么没看见你们老大?” 寸头男笑道:“BOSS正在楼上忙着呢。波本先生,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就没必要装了吧。” 自然也能认出他的车型和车牌。 寸头男走到车辆驾驶座的一侧,俯身敲了敲车窗。 降谷零降下车窗,侧过脸来。他的手肘搭在窗沿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松弛感十足,没有半点紧张意味。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只是路过。 寸头男人见状,率先问候道:“波本先生,晚上好。” 降谷零虚伪地客套道:“晚上好。我路过这里,看见格兰威特的车,就想停下来打个招呼。怎么没看见你们老大?” 寸头男笑道:“BOSS正在楼上忙着呢。波本先生,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就没必要装了吧。” “哦?”降谷零明知故问:“你指什么?” “餐厅里靠窗坐着的那位男士,白色衬衫,浅色西装外套,看上去30-35岁之间,用蓝牙耳机通讯,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的男人,是您的眼线吧?” “那是谁?你们别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结果弄错对象了。” 金发男人表情有一刹的困惑,调侃道:“喂喂,你可是经常跟在格兰威特身边的人,这也能搞错的话,就太给他丢脸了吧。” 波本的语气非常真诚,要不是他们有确切的证据,寸头男人差点就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您说笑了,这种罪责我可担不起。” 寸头男顿了顿,败下阵来。 降谷零伸手拔下车钥匙,笑吟吟道:“我正好找格兰威特有事,既然遇见了,我去见一见他。”  不管怎样,他起码要知道真相,并且尽量把人保住。 为了大局,降谷零或许能忍下这次事件,按住不发,但武田川吉可未必! 过了一会儿,那人小跑过来,对降谷零说: 降谷零微微颔首,寸头男对同伴打了个手势,黑衣男人扶着耳麦,偏过头耳语。 过去,降谷零也曾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之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为了在组织面前伪装纯黑的身份,很多时候只能袖手旁观,甚至不得已手染鲜血。 如今情况不同,格兰威特已经知道他的公安身份了!并且格兰威特傍晚时还在弥生家里和他们用餐,深夜就来大开杀戒,就不怕这件事传到弥生和武田川吉耳朵里么?! 降谷零看向紧跟在他身侧的寸头男人。降谷零认识他,他去接过弥生几次,也替弥生办 格兰威特就不怕武田川吉对他有意见? 降谷零暗暗心惊,难道石塚教授真的不慎与格兰威特结仇?还是石塚教授惹到了谁,被那人花了大价钱请动了格兰威特出手? 寸头男摇摇头,很坚定地挡在降谷零身前:“我可以帮您传达,但您不能上楼打扰BOSS。” 降谷零:“你不禀报,怎么知道他不见我?” 黑衣男恭敬回答道:“如果是与石塚教授有关的急事,就请您回去吧,明天再来也不迟。” 但…… 寸头男往侧后方退后几步,对下车的降谷零说:“BOSS现在不见任何人。” “波本先生,BOSS说他正在忙,抽不出时间见您。如果没有什么急事……” 降谷零打断:“那要是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呢。” 这么果断? 降谷零眉头紧锁,搞不懂格兰威特的想法。过事,算是格兰威特的亲信之一。 在格兰威特这儿,想要评判一个人是否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要看一件事:有没有被格兰威特派去为久野弥生做过事。 但凡晋升为高层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清久野弥生的脸,见他如见水原秋。 对弥生不够恭敬、心怀异心的人,结局好的打发到公司边缘或者解雇,结局差的坟头草都快有一人高了。 换句话说,寸头男人既然能被派去保护久野弥生,那必然是重要亲信,知道点真相。 降谷零盯人的时间太长。 寸头男人又退了半步,搓了搓手臂上倒竖的汗毛,挥手赶走自己的下属,讪笑道:“波本先生,有话您就直说。” 降谷零毫不避讳地问:“格兰威特找石塚教授做什么?” 寸头男人:“BOSS的事情,我哪能多嘴。” 降谷零:“弥生知道这件事么。” 寸头男人可疑地沉默片刻。 “那就是不知情了。” 降谷零越发坚定,谆谆善诱道:“你跟了格兰威特这么久,忠心耿耿,应该知道他有多重视弥生。格兰威特好不容易在弥生的长辈面前有了好印象,如今正是关键时期,你要他功亏一篑?” “不管是寻仇报复、接委托执行任务,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事,没必要让事态恶化!” 降谷零拿出手机,调出拨号界面,找到水原秋的手机号。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倒要问一问他,到底是弥生重要还是这些破事重要!”  这是他能说的话题吗! 可出乎意料之外,寸头男人听了这话,脸色竟然无比尴尬。 他干脆闭口不言,恭恭敬敬地把降谷零请到座位上,派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来守着降谷零。自己则逃之夭夭,生怕继续被套路。 他吞吞吐吐道:“这事……还真不能让小先生知道。唉,波本先生,您就别问了,知道太多也不好。” “配合?” 降谷零认为,对于一个弥生控而言,用弥生来劝水原秋是再适合不过的绝招了。 他都能意识到这点,想必经常跟着格兰威特的人,心里会更有数。 劝人也是要有技巧的。 BOSS为了心上人在速学高中数学,这、这…… 不会教也没事,BOSS最多换个人,别故意乱教书就不会出事…… “呃——” 配合好好上课。 寸头男显然棋差一着,无意间泄了个底。 寸头男人满脸无奈,抬手盖住降谷零的手机屏幕。 BOSS在认真学习,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寸头男把降谷零往一旁的咖啡厅推去,信誓旦旦道:“我向您保证,只要石塚教授配合,他就不会出事的。您就等一晚上,只需要一个晚上!” 恰好,威逼利诱中的“威”和“利”,这句话全都占了。 降谷零敏锐捕捉关键词:“格兰威特要石塚教授帮他做什么事?”  降谷零啧了一声,低头给水原秋发了个信息。 公寓楼上。 “嗡——” 水原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降谷零的短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话。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 水原秋没有回复,把手机放下,重新拿起笔和纸。 “抱歉,石塚教授。我们继续。” “哦、哦!” 石塚教授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他摊开教材,继续顶着压力,颤颤巍巍地讲解:“先生,您刚刚有一步做错了,这个公式要这么用……” ** 远处天光乍亮,降谷零一夜未眠。他中途尝试了多种方法,包括但不限于:给人偷偷安装窃听器企图听到点情报、和众人聊天套话、短信骚扰水原秋、据理力争要求上去见水原秋一面等等…… 结果统统失败了。 别的不清楚,降谷零对格兰威特的下属的守口如瓶程度有了新的见解。 格兰威特管理下属,还是有一套的。 不管他怎么套,愣是套不出有用的信息啊。 唯一的情报,还是最开始寸头男对他防备不高时脱口而出的那句“配合”。 眼见天都快亮了,降谷零彻底坐不住了。  一整晚的时间,无论要做都该差不多了吧! “我们BOSS身边只有小先生一个人,绝对没有第三者!” 寸头男惊恐:“停!!我再帮您通传一次,求您了,波本先生,这种胡说八道的谣言别说了!万一传到小先生耳朵里,他要是误会了,我们就死定了啊!” 寸头男知道这事波本干得出来,他明显急了,走到一旁开始给公寓楼上的同僚通报情况, 降谷零平静道:“谁知道格兰威特是不是假借石塚教授的名义,实际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假装和石塚教授在忙正事,其实是在——” 降谷零勾了勾唇,拖长了嗓音:“格兰威特该不会是在这栋楼里养了情人吧?什么事情要在房间里做上一整夜?” 男人们面面相觑,寸头男人快步走来:“波本先生!” 寸头男崩溃道:“而且石塚教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降谷零微笑道:“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我进这扇门,要么我去见弥生。” “什么?” 男人们大惊失色: 寸头男疯狂点头:“好好好,马上马上!” “?!!” “BOSS很专情的,您不能污蔑他!” 他走到公寓入口前,对拦着他的两个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格兰威特忙了一整晚,还没好么?” 降谷零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现在怀疑什么吗?” “波本先生,这话不能乱说啊!”让他们向BOSS请示。 守在门口的几名黑衣男人也很慌,频频朝寸头男投去目光。 就在大家分神的这一刹那,降谷零闪电般一个走位,唰地就蹿了过去,直直往楼上跑。 大家愣了一秒,惊怒交加。 “波本先生!你这样不道德!!” “快追!” “别拔枪,BOSS不让动武——” “快通知BOSS!” 降谷零的身体素质极强,在不开枪、纯粹追逐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追上他。 石塚教授就住在四楼。 四楼,对降谷零而言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飞快赶到四楼,迎面便撞见收到信息前来阻拦他的人。 跟着水原秋上楼的总共有四个人,在正式开始教学后,统统守在了屋外。 这些都是好手,饶是降谷零再强,一个打四个也有些捉襟见衬,更别提身后还追上来了一队人马。 不过无论怎么打,这些人始终都不拔枪,动作间也多有顾忌。没人动真格,大多数都以制服和扯走他为目的。 降谷零见状,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起码说明水原秋没干出什么大事来,也没打算和公安翻脸。 降谷零边应付着这帮人,余光瞧见其中一个紧急敲了门,里面隐约传来男人沙哑的一声“进”。  而石塚教授正呆坐在餐桌前,人倒是完好无损,只是眼神空洞,满脸麻木和疲惫,看上去精神状态极差。 降谷零拨开众人,径直上前,抬手用力一敲。 门“吱呀”的声音传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所有动作,但依旧半包围地堵着降谷零。 “让开!” 水原秋把支票往桌上一放,径直离开。 降谷零怒气冲冲地上前:“格兰威特,你——” 他的话突然僵住了。 “多谢。”水原秋把一张支票递给石塚教授。 都到这地步了,还等什么等,等水原秋清理现场收拾证据么? 察觉到降谷零的目光,水原秋把最后一沓纸整理好,放进手提箱里。 降谷零:?? 方才进去的黑衣下属正背对着降谷零,拼命把一个手提箱里塞着什么——大概率是纸张,降谷零听见了纸张摩擦的声音。 想象中的暴力、血腥场景一个都没有,只见客厅的餐桌上散落着无数纸张,水原秋正低头收拾着这些。 “波本,你找石塚教授?人就在这里,给你了。” 石塚教授瞬间回神:“不、不用了——” 那人迅速拉开门进去,然后迅速把门合上。 这扇门残留着被撞开过的痕迹,已经锁不住了,用力一敲便吱吱呀呀地往里缓缓敞开。    第103章束缚 水原秋说完就走,走得飞快,没给降谷零留下任何提问的机会。 降谷零一头雾水,想拦又拦不住。 不过一秒的功夫,人就通通撤走了,就连追着他上楼的那一队人都散得干干净净。 石塚教授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直起身,畏惧地看着他:“这位先生,您——” 降谷零不再管格兰威特,连忙上前两步,扶住教授,问:“石塚教授,你没事吧?格兰威特让你做什么了?” “我……” 教授望着金发男人,越发说不出话。 他害怕! 降谷零先前因为要震慑住格兰威特的下属,又在走廊跟一堆人有来有往地打斗了好一会儿。 他现在的模样不算得体,面色微沉,那股“波本の杀气”尚未完全消散。 虽说好脾气地扶着他…… 可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性格啊? 在被一位Mafia老大抓着补了整晚数学课之后,石塚教授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石塚教授会感到畏惧,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我、这个……说来话长。” 石塚教授支支吾吾地,眼看就要口吐真相,突然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降谷零大惊失色! “教授!”  至于昨夜的事…… ** 格兰威特到底对教授做了什么啊? “……” 只能等教授睡醒再问了。 琴酒对水原秋无缘无故抢了他任务的事情,很是不满。 降谷零好歹是及时把人扶住了,没让石塚教授一头栽倒在地。他扯出自己隐蔽的耳麦,对那头的人喊道: 但在水原秋送了几箱枪械弹药、以及两张歌剧院VIP坐席的门票后,这点不满也消散了。 一通检查下来,降谷零得到一个结论: 降谷零把教授在地上放平,解开他的衣领让呼吸更通畅,同时开始检查教授的身体,做急救措施。 闲暇之时,琴酒偶尔会去歌剧院放松一会儿。 降谷零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更加困惑了。 降谷零没有大意,还是让风见裕也秘密将教授转运至了公安管辖的医院。 虽说生命体征很平稳,呼吸均匀,但这种状态其实还是很危险的。 杀手也是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的。 那边协助的人正是风见裕也,闻言连忙应下。 “石塚教授晕倒了,让随行医护过来!准备车,送去医院急救!” 降谷零作为最终带走石塚教授的人,他要负责扫尾。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还不能松懈。 好像是累过头,一放松,直接就地睡着了。  歌剧院的入场券不值钱,但能投其所好,又附有几大箱昂贵的枪械…… 琴酒也不是固执的人,何况,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任务,有没有石塚教授都影响不到组织,只会影响乌丸莲耶的“长生”大业。 乌丸莲耶都快是个死人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格兰威特派来的人还杵在面前,伏特加在等琴酒下决策,用眼神询问道——“大哥,开枪还是收货?” 琴酒抬了抬下巴,冷淡道:“我最近没接过任务。” 这就是把任务拱手让给格兰威特的意思。 派去的Mafia瞬间意会,恭敬地鞠了一躬,放下东西离开了。 伏特加乐呵呵地上前接收物资。 “是大哥惯用的狙击和冲锋枪……咦?还有一个火箭筒!大哥,格兰威特出手很大方啊。” 伏特加拿起那张歌剧院的门票,定睛一看,声音顿时拔高。 “哇!这是最近很火的歌剧,西班牙语的经典场次,我早就想去看一看现场了!” 琴酒神情不变,单手从烟盒抖出一根香烟,低头含住过滤嘴。 伏特加很是上道,立刻上前为他点烟。 他期待地问:“大哥,带我一起去吗?”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琴酒深吸一口烟,随意地“嗯”了一声。 两张票,那自然是琴酒一张,伏特加一张。 琴酒向来如此,大部分时候都会带着伏特加一起去歌剧院。 他听歌剧,伏特加只听个响——伏特加听不懂这种高雅的兴趣爱好,他更喜欢偶像爱豆的打歌曲。  是水原秋。 不过武田川吉还是没能习惯这一幕。 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伏特加跟着大哥凑热闹! 水原秋并不留宿,但已经拥有了家里的钥匙。 他挠了挠脸颊,应道:“……早,水原君。今天不是弥生‘轮值’,你记错了。” 可是,当武田川吉伸着懒腰走下楼时,不出意外地看见早已有人在厨房忙碌了。 琴酒答应了,伏特加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大哥!” 今天轮到武田川吉做早饭和午餐便当——本应如此。 武田川吉想要接过水原秋手里的锅铲,被男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趁他做咖啡的时候,武田川吉已经把厨房岛台上的便当盒子看了一遍。 好家伙,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连香肠都特意切了章鱼的形状。 “好,您稍等。” 男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朝武田点了点头,嗓音沉冷。 ** “没有记错。”水原秋说,“交给我就好,您去餐桌坐着等吧。需要咖啡么?我泡咖啡的手艺还不错。” “是!” “……行,那就来一杯试试。” 水原秋应了一声,手里熟练地把玉子烧翻了个面,把火调小,转身去拿咖啡器具。 “叔叔,早安。” 琴酒吩咐道:“把东西收好,别让那位发现。” 不仅荤素搭配周到,还有专门盛放水果沙拉的便当盒。 “叔叔,您的咖啡。”水原秋将咖啡杯递过去。 武田川吉接过,表情更加复杂,竟然还不忘给咖啡拉花。 武田川吉端着咖啡,也没走,就站在水原秋身后,看着他忙碌,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水原秋干脆道:“怎么了?” “现在的Mafia还要学习家政技能么?“武田川吉直白地问道。 水原秋正在煎蛋,头也不回地答道:“Mafia不要求会家政,但我不同。” 武田川吉没好意思问哪里不同,很明显,人家就是为了弥生才学的…… 他探头看了眼。 嗯,三个煎蛋,两个普通形状,另一个用上了爱心模具。 不用想都知道,后者是属于弥生那份。 武田川吉心情复杂,无意识地抿了口咖啡。他微微睁眼,惊道:“你做咖啡的手艺确实不错啊!” 水原秋笑了笑:“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特意学过。” “你去过意大利?呃……是为了那些生意么?” “最初的时候,是的。后来在意大利认了一位老师,就放下那些事情,专心跟他学习手艺。老师对咖啡比较挑剔,不知不觉就练出来了。” “学什么手艺?” “枪术之类的技巧。” “噢。”  水原秋低声道:“弥生已经长大很久、很久了。” “全部。” “弥生是我的另一半灵魂,但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武田川吉:“你位高权重,弥生没有选择的权利。” 水原秋微顿,转过身来。 武田川吉也认真起来,眉头紧锁。 “不,您的想法错了。” “如果弥生不想见我,我立刻就会消失。” 水原秋平静道:“他早就成熟了。弥生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又是在为了什么而前进。但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为自己开脱,而是请您信任他的选择。” 武田川吉冷声道:“弥生还小,他不成熟——” 武田川吉一愣。 水原秋摇了摇头,淡声道:“如果弥生要我做一位哥哥,那我就是他的贴心兄长。如果弥生想要更进一步,那我就会是他的伴侣。” 男人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毫不退缩地直视武田川吉的双眸。 武田川吉看着他忙碌却有问必答,念及水原秋从见面起就没有骗过他半个字,语气不知不觉温和下来。 “你今年二十八,弥生才十九。他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两年,至今还在读高中,而你已经成年了。”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水原,一直没有问你。你喜欢弥生什么?”  “选择权从始至终都不在我的手里。” 武田:“黑字白纸尚有被撕毁的可能性,空口无凭,你要我怎么信你?” 水原秋说:“您与咒术界有接触,那您知道咒术界的「束缚」么?” 武田:“……我知道。” 水原秋说:“我愿意与您定下束缚。”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早餐端至桌上时,弥生还在睡懒觉。 武田川吉和水原秋一起,将早餐端上了桌。 武田川吉看着属于弥生的餐碟里,那颗爱心形状的煎蛋,叹了口气。 “他成长的时候,吃苦了么?” “吃苦了的。” 水原秋正从微波炉里拿出滚烫的热牛奶,等弥生洗漱下来,牛奶的温度就刚刚好了。 “不过,有我一直陪着他。还有很多伙伴,他并不孤独,只是偶尔会有些落寞。” “我不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好事,恐怕他并不愿意让您知晓。”水原秋温和道,“都已经过去了,叔叔,弥生会拥有一个灿烂美好的人生。” “……他会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么?” “只要您不说漏嘴,就不会。” “那就好。”  他怔了怔,很轻地笑了一下。 “早。”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 “以后不准一个人包揽家务。武田家没这规矩,大家轮流来,知道么?” 武田川吉在他身后喊道:“回头重新买一个围裙,我看你用这条围裙就头疼——算了,我今天下班路过超市顺便买了。” 武田川吉抬头看了看时间,撇了撇嘴,摆手道:“那小子是不是松懈过头了?这个点还在睡,想迟到么!秋,你去喊他起床。” “是,我记住了,叔叔。” 水原秋脱下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转身上楼。 然而下一秒,他倏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眼风扫向贴了单向防窥膜的车窗。 太阳自海平面升起时,灿金色的晨曦洒满大地。 男人坐起身,抬手摁下降低车窗的按钮。 正欲曲起指节敲车窗的吉野顺平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早安,老师,您的感知一如既往的敏锐。” “好。” 相原晴辉闭着双眼,仰躺着在放平了的驾驶座上,身上随意地盖着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似乎陷入了沉睡。 车窗降低,相原晴辉对上少年的目光。 “……好的,叔叔。” 卧室是非常私人的空间,水原秋此前从未被允许进入弥生的卧室。  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子。 “这是您的早餐。我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家里有米饭和味增汤,老师要哪一个?” 相原晴辉调直座椅,伸手拿过袋子。 “这个就好,谢了。虎杖悠仁呢?” “还在睡,我没惊动他。” 吉野顺平趁机探头看了看车内,皱起眉头:“老师,你昨晚一定没睡。要不还是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 相原晴辉笑着拒绝了:“还是睡了一觉的。这么点距离,要是有异常咒力波动,我不至于察觉不到。家里一切正常么?” 吉野顺平点点头:“嗯,没有发现宿傩手指和可疑物品。” 相原晴辉沉吟道:“可能是真人还没开始行动。” 可惜,第一天的钓鱼执法失败了。 顺平满脸都写着不赞同,“您该不会要一直这么守着吧?” 守株待兔耗费的精力与收获不成正比,实在不值得。 “怎么可能。” 相原晴辉三两下把早餐吃干净,慢条斯理地说:“教主为我请了援手,帮我盯梢。” “……久野先生请的人?是谁啊?” “冥冥。她的术式「黑鸟操术」,可以共享乌鸦的视野。” “喔!”吉野顺平惊叹道:“听起来好方便好厉害。” 相原晴辉抬手看了眼腕表:“七海建人九点钟会准时抵达,到时候你跟着他和虎杖,记得——”  相原晴辉答道:“因为七海信奉早九晚六定律,痛恨加班。他不仅九点会到,一般情况下,晚上六点也会准时下班走人。” “好耶!”真人举着双手,笑容满面。 被咒灵们当成足球来踢的,竟然是漏瑚的头! 此时的度假村内,正在上演一场踢球大戏。 “认真蹭课。”顺平接话道,“放心,我记得的。” “射门射门!” 真人一脚踹出。 顺平恍恍惚惚:“……原来如此啊。” 咒灵陀艮,是因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 第104章吃人 咒灵陀艮,是因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 它的领域,「荡蕴平线」内部是热带海洋沙滩的模拟场景。 因此,「荡蕴平线」又有一个昵称——咒灵们的度假村。 此时的度假村内,正在上演一场踢球大戏。 “射门射门!” 真人一脚踹出。 “真人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 伴随着漏瑚的怒吼,一个火山模样的头颅被真人狠狠踢飞,撞进球门里。 “好耶!”真人举着双手,笑容满面。 那颗“球”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最后正面朝着众咒灵。 被咒灵们当成足球来踢的,竟然是漏瑚的头! 漏瑚,诞生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的特级咒灵。前段时间想不开,膨胀了,飘了,在五条悟回高专的山路上半途拦截了他,企图提前干掉五条悟。 不料实力悬殊过大,哪怕开启了领域「盖棺铁围山」,也被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秒了。 还能剩一颗头,是因为五条悟想留咒灵一命好好审问,中途不慎放松了戒备,漏瑚得以被花御——一位因人对森林的恐惧而诞生特级咒灵——救走。 漏瑚受了重伤,躲回陀艮的领域里休养。 但他高估了同伴们的下限,只有一颗头,毫无还手之力五条悟。差点打草惊蛇破坏大计就算了,连命都快没了的人是没有反抗的权利哦。” 漏瑚:“可恶——” 话虽如此,当花御控制的一颗藤蔓卷席而来,悄悄捆住漏瑚的头,把它从真人手下救走时,真人并未制止,顺势松开了漏瑚。 真人拍了拍手上的细沙,脚下是细软没有碎石的沙滩,海潮前涌,从他的脚腕穿行而过,又倒退回到大海里。 真人晒了会儿太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他抬手挡着太阳,回头一看:“喔!夏油,你来啦。” “嗯。” 从咒灵的领域入口而来的人穿着一身袈裟,黑色长发扎着半丸子头,唇边带笑,像个普济世人的好和尚。  还挺会享受。 海风拂过他的发梢和衣袍,斜刘海被风扬起,从左至右贯穿整个额头的缝合线便极其显眼。 漏瑚:“喂!!咕噜噜——” 羂索朝真人的方向走去。 “夏油,来坐啊。”真人懒洋洋地招了招手。 花御:“要、洗干净。” 漏瑚很暴躁:“夏油杰你快滚呐——花御,我脑里没沙,你别洗了咕噜噜噜噜……” 羂索和真人躺了一会儿,在一番虚伪的互相问候之后,很快进入正题。 他们正式决定封印五条悟。 有关于如何对付五条悟的提案,早就被拿出来多次讨论过。羂索和真人面和心不和,彼此之间还有着些许防备,因此无论讨论多少次,都不曾摊开自己的底牌。 羂索无语了一瞬,只思考了0.5秒,就从善如流地加入了瘫着晒太阳享受海风的队伍。 路过蹲在海边,跟洗衣服一样用海水清洗漏瑚头里细沙的花御时,羂索还自然地帮着倒了倒漏瑚火山头里的海水。 咒灵的五A级度假村,果然名不虚传。 五条悟不愧是“最强”,估计大家一起上都打不过,强杀是不可能的。 真人已经从太阳下退了回来,半躺在沙滩椅上,手里拿着一杯冒着冷气的果汁。 “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五条悟的对手,漏瑚,是你不信我的话。”羂索笑道。 羂索大步前行,身为人类——外表上的人类——走进咒灵老巢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自然。 这当然不是夏油杰,而是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羂索,俗称脑花。  因此,真人和羂索向来都是点到为止。 按理来说,在两人代表各自的阵营密谋完“大计”后,真人就会嚷嚷着好无聊,然后离开领域去找乐子。 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地留了下来。 领域内的模拟环境气候受陀艮控制,永不日落,永远晴空万里。 真人拉了拉头顶的遮阳伞,挡住一半阳光。 他偏过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羂索。 羂索一时疑心大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怎么一直盯着我?是我今天的衣着有哪里不妥当吗。” 真人摸着下巴,视线似乎定格在了男人的额头、眉心处。 那是缝合线的部位! 羂索越发警惕。 真人问道:“夏油,你这个缝合线……” “怎么?” “你脑子那里为什么会有个缝合线啊?”真人问。 “车祸,做了个手术后留下的。” 羂索不动声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以前没见你关注过它。” 羂索已经开始构思他占据夏油杰身体一事败露后,要用怎样的话术说服这群咒灵。 最重要的是,他想吃掉真人。他是假油的事情一旦被真人知道,真人的戒备会更高。他的计划就不容易成功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真人听完后,竟然挑了挑眉:“原来是车祸啊。我还以为是你吃人吃  真人懒洋洋地说:“我遇到了一个你们盘星教的人,是咒术师,地位混的好像还挺高,虽然弱的很……” “重点是,他喜欢吃人肉,而且能侃侃而谈有关人肉和红酒、音乐的搭配。他还有一间专门处置‘食材’的密室,密室地点就在你们盘星教的教会里。” 太多,吃出问题了,不得不开刀呢。” 羂索定了定神,皱着眉说:“我怎么可能吃人,你在想什么?!” 他火速搜索夏油杰的记忆库,没有发现有哪个混到高层的盘星教咒术师又菜又爱吃人。 要么是后来加入的咒术师,要么是在夏油杰面前藏得太好。 真人耸了耸肩:“你不是盘星教的教主吗?我以为这是你带头的爱好呢。” 羂索:“……” 羂索为夏油杰辩解:“不是我!” 男人脸上的震惊和疑惑都无比真实。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羂索:“……什么??” 羂索:“……不吃。” 真人遗憾道:“我还以为你们盘星教的人都是人肉品鉴大师……是我想多了。你真不吃啊?” 羂索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来,这话到底是真人在试探他还是随口一说。 羂索冷静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出去转了一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羂索:“……??” 真人:“吃人啊。夏油,你不吃人么?”  既然没这号人,羂索信誓旦旦地再度重申:“不是我,我的下属里也没有爱吃人的人。” 真人遗憾地说:“我还想着你爱吃人的话,跟宿傩就有共同话题了。等你和宿傩搞好关系了,就把他拉来我们的阵营,这样岂不是十全十美。” 众所周知,宿傩也吃人。 羂索不想当食人族,也不想揽下和宿傩打交道的任务——至少不是现在。 跟宿傩打交道,就会在高专门前露面。 他要隐藏身份,才能利用夏油杰的身体,让五条悟感到震惊,并且大脑自动回忆起三年的记忆,从而打开狱门疆。 谁都可以打草惊蛇,他不可以。 羂索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真人恍然,想起了这茬:“哦对,你现在还不能露面。没关系,那你就等之后再去找宿傩探讨食谱吧。” 羂索忍了忍:“我真的不吃人!!”他眉头紧锁,追问道:“盘星教还存在?” 难道不是夏油杰死后,盘星教就自动解散了吗。 真人随口答道:“还在啊,我看规模还不小吧,教徒挺多。” 真人描述了一番川崎市的盘星教盛况,说:“他们的教主好像叫什么相原晴辉……这是你的手下吗?” 羂索否认:“不是,我不认识他。” 他思考片刻,缓缓松开眉头:“……大概是某个趁我不在,鸠占鹊巢的人类吧。” 咒灵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人类尚有人走茶凉的说法,何况是咒灵。 真人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反正被抄了老家的人又不是他,“夏油杰”自己都不着急,  真人:“……那只是个形容!!”他面容狰狞地说,“那个小鬼之前和几个人类打架,散发出来的仇恨和厌恶气息很浓郁——!” 心情好差。 真人头也没回地说:“去找那个爱吃人肉的变态人类聊聊,那个人类的味道还挺香。” 真人是从人类对人类的仇恨和憎恶的强烈情绪中,诞生的特级咒灵,蕴含这种情绪的咒力波动对他天然地有吸引力。 虎杖悠仁自从入校后,完成了好几个任务,有实战经验,但不多。 真人一个踉跄,回过头,满脸不可置信:“啊?” 算是扳回了一局。 他更加不用操心。 真人感觉被恶心了一下,又说不出哪里恶心。他阴沉地打量羂索几眼,怒气冲冲地跨出了领域大门。 羂索笑眯眯地“哦”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 羂索:“你说他香。” 所以才说“香”。 羂索闻言,沉默一秒。 真人知道“夏油杰”不吃人后,很是失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领域的出口走。 找人发泄一下好了。 羂索问他:“你去哪里?” “……真人,原来你才是吃人的那个。”  原来带他去实训是最好的,可偏偏虎杖悠仁不能暴露于人前,总监会发下来的任务不能接。 考虑到虎杖对咒术界的认知太少,川崎市又没有突然的任务,七海建人干脆偷个懒,把课堂从户外定在了吉野家的客厅。 吉野太太去上班了,屋子里只有七海、虎杖和顺平。 七海建人正在给虎杖和顺平普及咒术界的常识和专用术语、讲解常见咒法和封印咒符等内容,算是咒术文化课。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差不多是前后脚成为咒术师的,前者进了专业的咒术学校,后者是认了一个老师。 就这样,虎杖悠仁对咒术界的常识还不如上私教课的顺平。 七海建人很费解:“一年级总共就三个人,跟私教也没什么区别了。高专拥有系统的教学方式,里面的老师都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同样的时间,虎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少。” 吉野顺平正想帮着说话。 只见虎杖悠仁挠挠脸颊,爽朗笑道:“噢,因为我都和伏黑、野蔷薇他们在外执行任务,很少坐在课室里啊。” 七海:“……” 七海建人顿时想起了总监会的各种骚操作,他还回忆起了曾经学生时代的死亡地狱任务排期。 “……是我失言了。”七海建人道完歉,又头疼地揉揉眉心:“你们才一年级,不应该接那么多任务。” 虎杖很元气地说:“没关系喔!我有救人的能力,就应该救下更多人才好。”  咒术界有这东西? 七海:“……?” “没错。” 三人齐齐一静。 第105章逃票 吉野顺平有点幻灭。 这么一个高高大大、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竟然爆了粗口,而且他此时拳头紧握,神情坚毅,背后隐约可见熊熊燃烧的火焰,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决心。 吉野顺平干笑几声:“哈、哈哈……看来七海先生是真的很讨厌工作呢。” 七海建人重新盘腿坐下,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姿态。他淡淡道:“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上班吧。” 吉野顺平挠挠脸颊:“那倒也是。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作为咒术界的正规机构,对待咒术师的工资福利什么的,会更好呢。哎呀……这么一看,老师给多了啊。” 七海建人敏锐道:“什么给多了?” 虎杖悠仁好奇询问:“是在说相原先生的教会么?” “嗯,我们盘星教最近也在招揽自由咒术师。” 吉野顺平解释道:“毕竟有些教徒住得实在太远,不方便赶来参加每月的净化仪式。有些咒灵也不是一定会附着在人体上,更多的是潜藏在某个角落。但他们给钱……” 顺平咳了一声,改口道:“他们信仰虔诚,跟教会提出委托请求,老师就会视情况接。” “不过老师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最近正在招人。”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七海建人低头整理案桌上的材料,随口问道:“薪资是多少?” 吉野顺平是相原晴辉的助理,干的就是这个活,对此非常了解,闻言便报了个数。 七海建人顿住,这是他工资的两倍。他的嗓音莫名有些呢。” 七海建人重新盘腿坐下,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姿态。他淡淡道:“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上班吧。” 吉野顺平挠挠脸颊:“那倒也是。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作为咒术界的正规机构,对待咒术师的工资福利什么的,会更好呢。哎呀……这么一看,老师给多了啊。” 七海建人敏锐道:“什么给多了?” 虎杖悠仁好奇询问:“是在说相原先生的教会么?” “嗯,我们盘星教最近也在招揽自由咒术师。” 吉野顺平解释道:“毕竟有些教徒住得实在太远,不方便赶来参加每月的净化仪式。有些咒灵也不是一定会附着在人体上,更多的是潜藏在某个角落。但他们给钱……” 顺平咳了一声,改口道:“他们信仰虔诚,跟教会提出委托请求,老师就会视情况接。” “不过老师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最近正在招人。”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七海建人低头整理案桌上的材料,随口问道:“薪资是多少?” 吉野顺平是相原晴辉的助理,干的就是这个活,对此非常了解,闻言便报了个数。 七海建人顿住,这是他工资的两倍。他的嗓音莫名有些艰涩:“工资不错,员工福利呢?” 吉野顺平熟练地背了一大段话。 七海建人越听越沉默。  排除基本公司都该有的福利,这里的员工保险是最齐全的,补贴是给足的,隔三岔五就有旅游不说,乱七八糟的福利奖金都挺多,竟然还能带薪休假…… 七海建人的语气开始变化,但还算得上沉着冷静。 顺平回答道:“就算生病的人再多,医生也是要休息的呀。” 虎杖悠仁摸着下巴,“相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呢。” 顺平说:“老师没事的话不喜欢早起,除了周日清晨的弥撒,其他时候都是九点才开门营业……不是不是,说错了,是迎接教徒。” 最重要的是。 他随意地说:“咒灵是杀不完的,活着的人才最重要——这是老师说过的话。” 早九晚五,比现在还早下班一小时。 只不过,盘星教在咒术界还是诅咒师的阵营。他不想被高层判为叛徒的话,就不能跳。 “你们不加班么?这么多咒灵。” “因为沙利叶老师的缘故,教堂天黑后绝不留外人,所以基本上教堂五点半左右都没人了。” 七海建人暗暗叹息。 ——可惜了。 不过对七海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偶尔吧,没特殊情况加什么班。” 生平第一次,七海建人生出了跳槽去盘星教的心思。 七海建人没有说话,但能从表情上看出来,他是赞同的。 他掩饰得好,没有让两个小孩察觉出他的想法。  顺平和虎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叽叽喳喳地聊得眉飞色舞。 眼看话题越说越歪,吉野顺平都已经说出——“悠仁,你毕业之后就来我这里吧,我们的福利难道不比总监会好百倍,早九晚五,薪资高,还不爱加班”——这种让七海建人无比心动的话。 七海建人连忙制止:“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们要继续了。” 两个少年这次停下。 “噢噢!” “是,七海先生!” 三人开始接着上课。 很快,这一天的室内教学课顺利结束了。 七海建人从五点五十分就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我会找一个场地,明天带你们实训。有一些技巧的东西是没办法用话语描述的,我会在实战中传授给你们。” 两个少年精神一振:“喔!” 突然,吉野顺平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一看,对七海和虎杖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 “对不起,是教会的管事,大概是教会出了点什么事,我得接一下电话。” 七海建人颔首:“去吧。” 吉野顺平连忙拿起手机,跑出客厅。 这边少年刚走出客厅,下一秒,七海建人的手机也跟着响起来了。 七海建人:“……” 是伊地知的电话。  两人眼神交换,秒懂。 伊地知:“窗没有找到涉事咒灵,事不宜迟,请您尽快出发。”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冷静接通:“喂?我是七海……” 虎杖悠仁插话:“恶魔?” “七海先生!”伊地知的语速飞快:“突发紧急事件,有一家电影院里死了三位少年,死状诡异,查不出原因。监控也找不到嫌疑人,案件很离奇,窗的人前往探查,发现了咒力残秽!” 顺平:“就是咒灵,但教徒们偶尔会用恶魔代替咒灵。” 伊地知:“案件正好发生在川崎市,那家电影院也离吉野家不远。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沟通过了,您去到可以直接进。” 七海建人揉了揉眉心,被迫加班:“我知道了。” 七海建人:“…………” 时钟隐隐指向六点。 吉野顺平点头:“是电影院的命案么?对,教会的管事先生告诉我,电影院发生的命案并不简单,似乎有不洁的气息,恐怕是恶魔作祟。”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五十六分三十二秒。 七海建人问:“你收到消息了?” 在下班前接到辅助监督的电话,就很不妙。 电话挂断,他抬起眼眸,正好与跨入客厅的黑发少年对上视线。  七海:“你们也有类似「窗」的机构么?” 顺平摇头:“好像还在组建中,这次是个意外,电影院的老板是盘星教的教徒。” 他拧着眉:“我得马上出发去现场看看,确认了情况才好报告老师。” 三人一起出发去电影院。 半途,七海突然冷不伶仃地问道:“吉野君,你不是不加班?” 顺平:“……” 他讪笑挠头:“这是特殊情况,平时很少见的。” 谁信啊。 七海建人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 果然,狗屎资本家都是一样的套路。 差点就被吉野顺平画的大饼骗了! ** 七海建人被迫加班,非常痛苦。 但是成熟的成年人,就是要敢于面对加班。 七海建人淡定地带着两个小孩去了现场,淡定地教他们看咒力残秽并寻找现场残留的线索,淡定地在电影院的天台上发现几个似人非人的“咒灵”。 他淡定地拔刀,先砍了一刀作示范,然后进行术式公开。 “我的术式可以将目标物体的长度等分为7:3,当击中比例分割点的时候,就能打出暴击。” “看好了,在同样咒力输出的情况下,一旦进行术式公开——” 被解下的领带缠住了他的右手,增大与刀柄的摩擦。  七海建人把刀上残留的血珠甩掉,冷淡道:“这就是术式公开。同样的术式,在经过术式公开后,威力会得到巨大增幅。记住了吗?”久野路人 但他们也不能算是人类了。 “他们似乎并不是纯粹的咒灵。” 一道黑光闪过,迅如惊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这些普通人怎么会变成这种半人半咒灵的状态? 两个少年连忙点头:“喔!记住了!” 眼睫颤动的下一瞬,咒灵斜斜被切开两半,比例正正好是七三分。 事情很严肃,必须立刻禀报老师。 虎杖悠仁看着剩下的最后一只咒灵,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七海海,这个咒灵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吉野顺平脸色剧变,手忙脚乱地关掉拍照,想点开拨号界面,却又因雨水而打湿屏幕, 被染成浅粉色的雨水流入天台的渠沟里,从排水口流出。 咒灵的身躯轰然炸开,血液飞溅,长刀上一片血色,被哗啦啦的雨水冲刷洗净。 七海建人也发现了。 吉野顺平想了想,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拍照界面。摄像头对准咒灵时,他和虎杖悠仁都发出惊呼。 吉野顺平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下眼,七海建人就已经闪身到了咒灵身后。 “摄像头能拍到他们!他们不是咒灵!” 七海建人微微俯身,低声喝道:“十划咒法,「瓦落瓦落」!”点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顺平担心手机浸水更加坏事,抬起手臂用衣袖挡雨,同时后退了好几步——不远处就是天台入口,有屋檐挡着。 他才将将后退半步,天边突然响起乌鸦的粗粝嘶哑的鸣叫声,惊得他当即停住了脚步。 这声音撕裂了雨雾,如一声闷雷,直入众人心弦。 这种暴雨天,哪来的乌鸦? 除非……这是冥冥在用术式控制它! 七海建人倏地抬头。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展翅而来,收敛羽翼,缓缓落在黑发少年的肩膀上。 七海建人脸色剧变,紧紧盯着天台的楼梯入口。 不是因为吉野顺平似乎与冥冥有联系,而是…… 门口藏着人! 不对,那不是人类,而是非常危险的特级咒灵! 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吉野顺平!”七海建人大喝出声。 顺平经验不足,愣了一秒,肩侧的乌鸦突然扑腾了一下,翅膀不轻不重地扇了少年的脸颊一下。 被乌鸦给了一巴掌的吉野顺平:“?!!” 他猛地从呆滞状态中惊醒,脑中飞快闪过一连串念头:“卧槽难道是冥冥小姐的乌鸦所以这么灵活还给我一巴掌”、“也就是说——” 吉野顺平瞬间毛骨悚然,汗毛倒竖,也不退回屋檐下了,头也不回地往七海建人的方向  一个颇为眼熟的蓝发青年,笑吟吟地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乌鸦扑腾了一下,羽翼扇起的风又给了他一巴掌。 顺平:“……” 浸水黑屏,死机了。 吉野顺平:“名叫真人,一个特级咒灵。我之前在巷子里遇见过他。” 真人遗憾道:“真是的,亏我特意跑来找你玩。你好像不是很待见我啊。” 七海建人偏头问道:“吉野,他是谁?” 他用气音问乌鸦:“冥冥小姐,您通知相原老师了么?” 乌鸦:“嘎!” 是真人。 跑去。 好,懂了,已经通知了。 那就好。 顺平跟乌鸦没有默契,一时有些苦恼,这是有还是没有啊? 吉野顺平没出声,藏着衣袖中的手疯狂盲打相原老师的电话。 真人的脸上还带着笑,探头看了看天台上的“咒灵”尸体,开始诉说起自己的“丰功伟 吉野顺平吓惨了,刚刚要是再退几步,岂不是直接撞到真人。 顺平:“……” 他一直跑到七海建人身后,才喘着气,回头。 “顺平,你跑什么?我很恐怖么?” 他悄悄拿出手机一看。绩”。 原来那些半人半咒灵的存在,都是他用术式的改造人。 残忍至极。 但真人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甚至诉说了自己杀死电影院里那三个少年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看电影时吵吵闹闹,一点都不文明,没有礼貌、不守电影院规矩的孩子是要受到处罚的,对吧?” 虎杖悠仁很生气。 他怒极,想要反驳,却被顺平一把拉住。 “看电影要买票。”吉野顺平反驳道:“真人,你买票了吗?” 真人:“……” 一个咒灵怎么买票,售票员甚至看不见他。 虎杖悠仁立刻跟上:“你逃票!你跟那三个少年也没什么区别!” 顺平:“逃票也应该受到处罚,对吧?怎么贼喊捉贼啊。” 虎杖:“就是就是。” 顺平:“真人,你怎么不说话?” 七海:“……” 这两个家伙嘴皮子还是很利索的。 真人:“…………” 有那么一丝心梗。 真人面色阴沉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他拍了拍手掌,夸赞道:“顺平,这么快就跟宿傩受肉搞好关系了么?唔……是因为你  ——真人,我与你誓不两立! 他悲痛欲绝地暗道: 顺平:“……” 和宿傩一样,都有吃人肉的爱好,所以格外聊得来么?” 虎杖:? 真人笑眯眯地追问:“怎么样,上次巷子里的那三个少年好吃么?” 七海:? 七海:?! 真人虚情假意地安抚道:“你不是要请我吃饭么?不如我们再抓三个人类,去你家做客怎样?” ——什么情况?! 就连乌鸦都情不自禁地又扑腾了两下,扭过头,用血红的双目盯着顺平。 “上次看见你吃人好像很熟练的样子,手艺这么高,说不定宿傩也爱吃,顺便请他一起吧。” 我能说什么话! 虎杖:?! 真人:“顺平,你怎么不说话?” 顺平:“……” 第106章摇人 夕阳西沉,街道两边的路灯依次亮起,家家户户的窗前点着橘色暖灯,微风拂过,晚风中裹挟着声声笑语。 东京,米花町。 武田宅的二楼书房内。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习题,不同的应答反应。 上一次,水原秋还会被难倒,久久也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沉稳镇定,轻而易举地把上一回的难题解开来,并且还能举一反三,力争让弥生吃透这个知识点。 男人手执钢笔,在白纸上书写着,笔尖与纸面接触发出阵阵沙沙声。 “这个公式……弥生,你有没有在认真听?” 水原秋顿了顿,无奈地问道。 久野弥生被他半圈在怀里,闻言,换了边手掌撑着下巴,向上方斜着眼瞧他。 水原秋被似笑非笑地盯着,丝毫不怵。他的食指微微曲起,指尖轻点桌面。 “看什么?” 弥生拖长嗓音:“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刚出校门,就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水原秋一顿,脸色依旧平静。 “嗯。” “是零哥。” “他找你有什么事?” “秋哥你还装傻?”弥生哼哼道:“也不知道是谁突然  “他找你有什么事?” “秋哥你还装傻?”弥生哼哼道:“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截下了组织的任务,大晚上带着人冲进教授家里,逼着人给你讲题。” 水原秋:“……”  “你走之后,教授直接就晕了啊!人被送进医院一查,医生说是压力太大,骤然放松之下就晕倒了。你康康,你康康!教授都被你吓傻了。” 弥生笑话他:“不会就不会嘛,我也不会啊!直接‘绑架’一个教授,你快把人吓死了,知道吗。” 水原秋:“是你。” 水原秋:“是我没让波本学会如何‘闭嘴’。” 弥生突然感到不妙,眼神询问:“唔唔?”(是什么?) 语气很冷,偏偏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听着不像生气,反倒像是老底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水原秋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降谷零是怎么分散手下人的注意力,最后成功跑上来的么?” “零哥说,他一开始还以为你跟教授有仇,教授必死无疑。他突破重围冲进去的时候还以为只能看见教授的尸体,进去却看见你和一个下属在拼命收拾桌上的练习题。” 水原秋忍无可忍,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捂住少年的唇。 他把下午从降谷零那儿听来的话,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水原秋听。 “笑死!零哥说他以为你的下属拦他,是你在干坏事,结果后来才发现,他们是在给你争取偷偷学习的时间!” 弥生笑得乐不可支,东歪西倒。 少年被捂嘴也不慌,扬了扬眉,眼神透露着几分戏谑:这么说不得呀?哥你急了你急了! “零哥从教授口中得知真相后,还不敢相信,一定要亲口问一问我。哈哈哈哈——” 弥生:“……??”  水原秋:“他威胁我的人,说不让他上去,就来你这里告状,到时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包括我在内。” 弥生:“!!” 弥生用力挣开男人捂唇的手,喘了几口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又关我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 水原秋俯低身子,凑到少年耳畔,低低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属于你,你才是顶头上司。” 鼻息扑过耳侧,少年的耳根瞬间红了。 弥生隐隐有些腰软,恰好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弥生便用手肘抵着男人的胸膛,抬了抬下巴。 “我手机响了。” 水原秋松开少年,侧了侧身,替弥生去拿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他本也没打算对弥生做什么过火的事。 弥生接起电话。 “喂?相原先生……噢!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水原秋看向他。 弥生挂断电话,遥遥指了指窗外——那是川崎市的方向。 “真人出现了。” 水原秋:“你要切分.身,亲自动手么?” “嗯,我还打算把五条悟叫上。”弥生说,“趁他病,要他命!冥冥、七海都在,再算上一个五条悟,相原和沙利叶都涉及灵魂领域,专克真人。”  一心多用对弥生而言不算什么,但多少会影响到本体,本体的身体素质不行,稍微过头一点就会生病发烧。 水原秋:“你要祓除真人?” 压榨咒灵,那是半点都不愧疚。 弥生嘟囔着:“哥你什么时候跟叔叔关系这么好,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水原秋:“教会不是愁人手不够?如果能收服咒灵……” 弥生诧异:“秋哥,你想保他?” “你去吧,我会跟叔叔解释的。” “算了,先抓了再说!”弥生大手一挥,爽快道:“大不了到时候关他在小黑屋里洗脑。” 弥生琢磨着:“相原先生的特质二‘传教’,可以将敌方或中立方转化为自己的信徒……只不过一般人还好说,真人实力强,转化失败的概率很大……” 他刚下班到家,在客厅没看见人,就上来找他们。 这次是要去打架的,打成什么样还不好说。以前没条件,现在多了个水原秋守着,还能帮着糊弄叔叔,那当然是能少消耗就少消耗。 水原秋抱着少年的身体,从书房走出去,恰好碰见上楼的武田川吉。 那就平白多了好几个替弥生免费打工的劳动力! 看见少年闭着眼睛躺在水原秋的怀里,武田川吉愣了一下。 说完也不等回话,一头栽倒在男人的肩颈处,睡了过去。 “嗯。” 弥生的意识切去了相原晴辉那边。 水原秋弯腰抄起少年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  “怎么睡了?”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弥生的身体不舒服么?” 实在不怪武田川吉如此紧张,除了生病的时候,弥生很少在这个时间睡着。再加上前不久,弥生才发过高烧,今天又下了场雨,武田川吉担心他是淋了雨吹风着凉了。 “没事,叔叔。弥生有些困,睡一觉就好了。” 水原秋说着,把人抱进卧室。替少年细致地除去鞋袜和外衣,盖好薄被。 这一通折腾下来,动作再轻,弥生也不至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武田川吉拧了拧眉:“秋,你老实说,弥生怎么了?” 水原秋掖好被角,温和道:“弥生学累了,临时打个盹而已。” 武田川吉:“真没事?” 水原秋:“嗯。” 武田川吉放弃追问:“好吧,我猜要是真出了事,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还坐得住。” 水原秋问:“叔叔刚刚是在找我吗?” 武田川吉回过神来,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他。 “下班路过超市,顺手买的。” “多谢。” 水原秋接过,展开一看,是一条深灰色的围裙。是很普通的大众款式,没什么特殊的亮点。 但水原秋很喜欢。 因为这是武田川吉接受他加入这个家的开始。 ** 川崎市。  五条悟在年少时还会和同窗挚友一起,强强联手,合作祓除咒灵。即便如此,也是因为 久野弥生二话没说,先站在电影院楼下,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 “打得过,但……” “你打不过?” 他想都不想,先应了再说,因此异常积极:“这种热闹我最喜欢了!马上到,等我到了再开团啊!” 五条悟秒懂:“你在摇人帮你围殴咒灵?” “我在川崎市发现一个特级咒灵,会说话,会思考,有人型的那种。” “莫西莫西——” 弥生问:“你在高专么?” “嗯嗯。”弥生给了他一个地址:“你瞬移去那里等空投。” “来!” 五条悟接通后,懒洋洋地问:“相原先生,有什么大事找我啊?该不会沙利叶又要跑出来了吧。” 五条悟“喔!”了一声,听起来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久野弥生的意识接管身体时,相原晴辉刚好飙车赶到电影院。 “没有,我在我自己家里。怎么了?” “对,看他不爽。”弥生说,“来不来?七海和冥冥都在。” 五条悟也没问冥冥怎么会在川崎市,更没问相原为什么会看一只咒灵不爽。 相原晴辉仿佛早已猜到他想亲自暴揍真人,弥生一来,他就立刻让出了身体控制权。任务才会共同出手对付咒灵。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哪怕在外遇到什么咒灵,都是自己出手解决了,事后才拿出来当谈资说笑。 这种“兄弟我看这只咒灵不爽,一个人揍不过瘾,快来帮我群殴”的电话摇人经历,前所未有。 五条悟唰地从沙发上起身,眨眼就推开了门。 兴奋,就很兴奋! 搞事的心在砰砰直跳! 五条悟从未想到会有一天,连打咒灵都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 果然,能群殴就不要单打独斗,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 久野弥生挂了电话,直奔天台。 别说等五条悟了,天台上的人连他都没等,已经打起来了。 他赶到的时候,只好看见冥冥小姐手持巨斧,用力砸在了天台的地板上。而真人敏捷躲过一击,笑着向前逼近,眼看手就要触碰到冥冥的肩膀,却被斜斜刺来的长刀挡开。 七海建人反手一挥,带着咒力的一击黑闪擦破真人的手臂、脸颊,让真人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被迫向后跃去,躲避黑闪。 地板咔嚓咔嚓地碎裂开了,裂缝逐渐变大。两个少年实力弱,没有加入战局的资格,躲在冥冥身后观战,还得警惕真人不讲武德突然冲过来拿他们当人质。 因此金发男人从楼梯口出现时,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眼睛一亮,疯狂挥手。 顺平更是:“老师!这里!”  赔?赔什么? 偏偏突然跳出另外一个一级咒术师冥冥,虽然无法伤到他,但也能够护住那两个小鬼,足以让七海建人空出手认真对付他。 他直觉不妙,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真人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的术式可以直接接触到灵魂,同样,如果不能攻击到他的灵魂,对他的外表的所有伤害都是无效的。 弥生没有直接穿过战场,而是杵在原地,就挡在楼梯口外,和七海、冥冥呈包围之势,将真人前后堵住。 真人“啧”了一声,心情不快道:“你们竟然还找了后援。” 本以为这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七海建人竟然能够无意识地用咒力保护自己的灵魂。 七海建人尚未读懂他的脸色,冥冥唰地懂了。 他看着地上的裂缝,脸色难看。 “老板!”冥冥一甩斧头,肩扛着巨斧,警惕道:“我辛辛苦苦奔波,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开打,连口热饭热汤都没有,现在还在淋雨。这点小事,你该不会让我赔吧?” 如此更是又冒出一个不知名的咒术师! 一个七海建人还好说,他毕竟还带了两个没攻击力的小鬼,受到的牵制不小。 “这电影院是教会名下的产业,由教徒代为管理经营。”弥生幽幽道,“四舍五入,是我的财产。” 而七海的术式能够达到真实伤害——也就是真正能伤到真人。  七海建人茫然一瞬。 紧接着便听金发牧师说:“自然是不会让冥冥小姐赔偿的。”回头让真人做苦工赔钱。 冥冥松了口气:“那就好。” 金发牧师指了指:“把人掀下去,要打去空地打,我让人清了一片空地。你的乌鸦应该也看见方位了。” 冥冥:“看是看见了,但真人的术式能攻击灵魂,不好打啊。” “我加钱。” 牧师平静地说道。 那没事了。 给钱的最大。 那自然是老板说什么,就怎么做。 冥冥二话不说,把七海建人一拽:“别愣着!” 七海建人不明所以,脑子还没回转过来,丰富的作战经验已经让他下意识配合着队友的步伐,调整了进攻方式。 两人配合着,几斧头、几刀就把真人逼着往天台边缘退去。 真人倒是想换个角度突围,那个弱唧唧的小白脸就看上去很不错。 可他刚冲过去,弥生手掌一抬。 圣光自牧师的手心绽放,那光芒如黑夜中的曜日,足以驱散一切邪秽。 真人冲太快,被光一罩,跟见了太阳的吸血鬼似的惨叫出声。 这光竟然也是直攻灵魂的! 被七海建人的黑闪打中时都没这么伤。  劲风袭来,七海建人偏头,看着闪身至他身侧,手一撑,便跳上半矮的天台栏杆上的金发牧师。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不懂,他们又不是要被驱魔的邪物,最多觉得有点亮到刺眼。尤其是如今天色渐渐昏暗,突然平地一个闪光弹,还是正面迎上…… 吉野顺平猜测:“该不会是气哭了吧。” 七海建人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弥生恰好从两个少年身旁飞奔而过,闻言,顺口胡扯道:“都不是,真人是被我闪到眼睛了。” 真人双目赤红,眼角不自觉流出眼泪。面容越发狰狞,眼神阴沉带着杀意,似是已然暴怒。 真人无话可说,也可能是气到说不出话。 “跑不了。”弥生回答道。 两个少年恍然大悟:“噢!!” 他越发坚定逃跑的想法,扭头就要走,偏偏一转头就看见七海建人和冥冥虎视眈眈的堵着路,被迫一边怒骂着,一边纵身一跃,从三、四层楼高的地方直接跳到了弥生准备好的空地。 圣光是驱魔的,对邪崇而言如同烈火烹烤灵魂,吸血鬼遇上了阳光。那个痛是发自灵魂的痛楚,所以真人的惨叫不掺杂半点水分,格外真情实感。 虎杖悠仁看见了,大惊:“他怎么哭了?” 被刺到红眼流泪什么的,理解,非常理解。 七海建人神色一凝,喝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男人半蹲着,竖起三指,摆出手势,低而快地念道:“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拔除。” 漆黑的帐落下,将那个空空荡荡的大篮球场包裹住的时刻,七海建人隐约看见除了真人,似乎还有人在篮球场的中央。 只不过一刹,视野便被帐挡住了。 “那里还有人!” 七海建人说着就要凝聚咒力至双眼,去看被帐挡住的真实情境。 他看见了五条悟。 他看见五条悟正在摁着真人暴揍。 他看见五条悟朝他们遥遥挥手,示意他们快点跳下来。 久野弥生:“我提前摇了人。” 七海建人:“……” 原来是这个自信! 第107章扮演 七海建人望着底下有些过于活跃的白发男人,难得沉默片刻。 有五条悟在下面守着,难怪相原晴辉有自信说出“跑不掉”这样的话。 “你什么时候把五条先生喊来的?”七海建人神情有些复杂,“一个人型特级咒灵,用上这么大阵仗。这只咒灵牵扯道了什么?” 不愧是娜娜明。 弥生意味深长道:“你猜对了,真人可不是普通的特级咒灵。” 七海建人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冥冥也几步迈了过来,翻身跃上栏杆,几缕发丝在风中飘舞。 “老板。”冥冥问:“五条悟好像在瞪你,我们要不要下去。” 弥生:“当然要。一起上才叫正义制裁,不能让五条先生一个人单打独斗。” “走吧。”弥生回头,抬手招招了,示意两个期期艾艾,满脸写着“我也想去”的少年快点过来。 “你们一起去,这是很好的观摩实战的机会。不要错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同时挺直腰板,“是,老师/相原先生!” 七海建人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冥冥挑了挑眉:“你还挺尽心尽力。” 久野弥生没回话,从半蹲的姿势站直,仔细抚平衣摆,找了个好角度,纵身一跃。 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即使风吹乱了他的金发,从高楼跃下,底下没有任何缓冲物,男人的神色依旧从容不迫,碧色眼瞳中一片澄澈。 会。” 弥生:“当然要。一起上才叫正义制裁,不能让五条先生一个人单打独斗。” 虎杖:“相原先生跳之前迟疑了一下,挪来挪去的,是因为担心楼太高不安全吗?” 冥冥挑了挑眉:“你还挺尽心尽力。” 楼顶上,大家正要跟着牧师先生的脚步往下跳进帐中。七海和冥冥刚抬起脚掌,就听见身后两个小家伙的窃窃私语。 七海建人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顺平:“跳下去最优雅的角度。” “走吧。”弥生回头,抬手招招了,示意两个期期艾艾,满脸写着“我也想去”的少年快点过来。 冥冥:“……” 虎杖迟疑了半秒,问:“那他特意把衣服的褶皱扯平——” 顺平笃定道:“是为了保持优雅。” 大家:“…………” 好一个优雅至极! 七海建人和冥冥听不下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直接一跃而下。 天台上只剩下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虎杖利索地攀上去,元气满满地说:“顺平,我们也不能落下啊!” 吉野顺平爬到栏杆上,低头看了几秒,没动。他沉默道:“虎杖,那个……” 虎杖:“嗯?” 顺平:“好像有点高。”他老实地说:“我还没跳过这么高的楼。” 虎杖:“……” 原来真正怕高的人在这里! 虎杖悠仁半个脚掌都悬空了,闻言又收了回来。 他非常体贴地问:“那我们走楼梯?” 吉野顺平深吸一口气:“不必,就四层楼。跳着跳着就熟练了!” 他坚毅道:“我不能落于人后!” 就算姿势不对,区区四层楼,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活。老师会在底下呢,他会治愈术! 虎杖悠仁刚想劝一劝,吉野顺平猛地向前方的虚空跳去,跟跳水一样,英勇无畏地跳了。 “哇啊啊啊——”  嗯,今天的出场也很帅气。 弥生快步走过去:“多聊了几句。” 虎杖悠仁挠挠脸颊,他倒是跳习惯了,于是姿势格外熟练且豪迈地往帐的方向,用力一跃。 有时候真搞不懂他们师徒啊。 依稀还能听见吉野顺平的大叫。 五条悟脚下用力踩着真人,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真人的身体与五条悟的鞋跟之间存在着一小段空白的距离。 五条悟指责:“喊我来群殴的是你,拖延的也是你,你这态度不行啊。” 那是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 真人倒是想逃,但五条悟踩的这一脚不断向下施加咒力,跟凭空多出一座富士山压在背上一样,想挣开需要时间。 弥生颇为满意。 ** 真人的术式再强,前置条件也是要接触到被改造者的身体。可他连五条悟的一小片衣角都碰不到,连别提接触五条悟的躯体了。 多揍真人两拳。 弥生毫无愧疚地说:“抱歉抱歉,那我一会儿多出点力。” 虎杖悠仁:“……” 久野弥生微微屈膝,受身落地,站直后又捋了捋发梢。 五条悟无语地看着他:“等你半天了,和七海他们在顶上干什么呢?”  说着,七海建人和冥冥相继落入帐内。 “哟,七海、冥冥。” 五条悟说:“冥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冥冥扛着巨斧,英姿飒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淡定道。 五条悟了然:“哦,你收了钱。” 冥冥:“……”算了,反正也是事实。 真人趴在地上,面色狰狞。 有没有人在意一下他? 啊?!! 真人勉强支起半个胸膛,眼神扫过四周,暗道不妙。 这场面很明显就是给他下的套。 落入帐中,他想逃,还得先打碎帐。 如果五条悟不在,他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五条悟…… 所以五条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川崎市啊!!还带一堆人堵他。 身为最强也要群殴吗? 真人很是绝望。 正当真人拼命想着逃跑方式之时,天空传来吉野顺平声线都扭曲了的喊叫。 “啊啊啊啊——” “淀月!!!” 一只被刻意灌入比往日还多咒灵的大水母,凭空出现在篮球场内。  少年脸皮薄,虎杖悠仁这是在给顺平打掩护。 比起成年组,他们略微多了几分狼狈。 虎杖悠仁一骨碌起身,表情难掩兴奋。 虎杖悠仁:“嗯?不是啊,是——”他的余光瞥见吉野顺平的发顶,一秒改口,“对呀,五条老师!顺平说他的水母可以当做简易蹦床,让我一定要试试!” 拿出来,“捏”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吉野顺平跪坐在水母上,神情戚戚然,显然惊魂未定。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吉野顺平纯粹是没跳过楼,担心自己受身不稳摔断腿,危急关头把式神喊出来垫背。 “无为转变——「多重魂·拨体」!” 久野弥生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场上惊变突生。 但谁也没揭短,就连五条悟都“噢”了一声,轻飘飘地越过了这个话题。 谁也没想到,真人竟然提前在身上藏了几个被他改造后的人类灵魂,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将这几个灵魂融合起来。 大人们沉默一秒。 水母其实是个很好的保护盾,可以在真人的攻击下护住两个少年——哪怕只有一秒。 融合咒灵对真人而言,只需要0.5秒,这时间还是耗在了把灵魂从藏着的地方拿出来。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从半空落下,被水母准确接住。他们就像躺在极具弹性的果冻上,上下颠了颠,才稳住身形。 五条悟开口问道:“悠仁,你们在玩蹦极吗?” 少年竖起大拇指:“很好玩噢!”  被强制融合的灵魂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被真人反手甩向身上的五条悟。 “砰——!” 带着浓郁咒力的灵魂体骤然炸裂开来,五条悟施加在真人身上的咒力都停滞了一息。 这一息,就是真人想要的、足以令他从五条悟手中逃脱的瞬间。 五条悟不至于被这波简单的攻击送走,人一点儿事也没有,但烟尘滚滚,迷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这不就是人造烟雾弹。 烟腾起的刹那, 弥生脸色陡然一变,暴呵道:“顺平!!退进淀月里!” 吉野顺平看不见情况,但听见了。他与淀月意念相同,反应极快,心念一动,水母就从中间陡然裂开一个口,将他和虎杖悠仁吞进式神的身体里,保护起来。 几乎在落入式神“肚”中的下一秒,吉野顺平就感受到了一只手掌,快速贴在了他的式神之上。 紧接着磅礴的咒力向他袭来,顺平甚至听见了淀月发出似要碎裂的“咔、咔”声。 柿子要挑软的捏。 在场这么多人,就这两个小少年最好欺负,不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难道要单挑五条悟吗? 难道躲在式神里面就有用么? 式神,也是有灵魂的生物啊。 真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无为——”  光的传播速度有多快。 “好孩子,辛苦了。”弥生轻声道,“愿神治愈你的伤痛。” 光束直冲云端,又化为星星点点的碎光自天际洒落,将真人故意用咒力扬起的烟尘一一压下,恢复众人的视野。 “对我家孩子出手的行为,是禁止的。” 真人瞳孔猛地一缩。 光点纷纷扬扬,美轮美奂的场面却是真人的噩梦。可这片空地空空荡荡的,唯二存在的便是两个直挺挺的篮球架,根本没有遮挡光束的阴影处。 真人避无可避,每接触到一个光点,都能感受到自己不断被侵蚀消散的咒力。 男人温润如玉的嗓音在真人耳畔响起, ——虽然在弥生那里,这不叫侵蚀,叫净化。 咒力正向运转。 “嘘——不可以这么做。” 淀月沐浴在牧师先生的治愈术里,浑身暖洋洋的,不出几息,它濒临破碎的伤口顷刻间复原如初,气势比以往更胜一筹。 久野弥生大大方方地在淀月面前站定,将水母和其中的两个孩子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他抬手摸了摸淀月。 快到男人那一句尚未说完,真人已然被牧师的术式击中受了不轻的伤。 神圣光辉自男人掌间腾起,起初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光点大小,转眼间却骤然变大,如一轮曜日被托举于掌心。 真人不得不暴退而去,尽可能离那些该死的光越远越好。 五条悟挑了挑眉,抬手接了一枚光点。 「六眼」看见了,漫天都是牧师先生的咒力。 温暖、喜悦、乐观、向上……仿佛一切美好的词汇,可以用来形容这股咒力。 沐浴在光里,哪怕身处极寒,都会感到暖意融融吧。 所有咒术师的咒力都与负面情绪直接挂钩的,哪怕是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也是依托于术式才能使咒力从反向流动变为正向。 五条悟从未见过有人的咒力会是如此与众不同。 五条悟突然想起了沙利叶,那是与相原晴辉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咒力波动从首到尾都刻着“邪恶”二字,不愧“恶魔”之名。 ……难道这就是相原晴辉将自己分裂成两半的下场? 一正一反,硬生生走向两个极端。 倒也是新时代咒术界的一大奇闻了。 五条悟愉快地笑起来。 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竟也没忘记收拾真人。 相原晴辉还在治疗淀月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霍然出手,将真人揍得团团转。 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学生动手? 拜托,这里的老师又不是只有相原晴辉一个。 他也是会生气的。 一个五条悟都不是真人能够应付的了,再加上七海和冥冥在旁掠阵,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圣光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咒力。  真人拥有强烈的同伴意识,当然不会出卖漏瑚他们,这算是他唯一的情感。 五条悟踩着真人的脸,用鞋尖碾了碾,说道:“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吐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是自人类对人类的憎恶中诞生的诅咒,对人类那点阴暗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仿佛拥有与生俱来的本能,能从人类的行为中快速学习和掌握人类的阴暗面。 真人一贯最会伪装,尤其是伪装成人类时,更是一学一个准。 而且久野弥生非常了解真人的脾性,所以下帐的时候…… 他甚至能让自己真实地展露出浑身发抖的模样,浑身咒力都压制得几乎清零,竭力让在场的咒术师相信——他已经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了,是毫无威胁的。 真人哀哀恳求着,希望五条悟不要杀自己。他一定会配合的。 就连下水道都给堵上了。 真人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毫无还手的余地。 人类是狡猾的,又是骄傲自大的。 于是当五条悟第二次将他踩入土坑中时,真人已经鼻青脸肿,深受重伤。 真人非常懂。 逃不掉啊。 真人不是没想过逃跑,是所有人都不给他击碎帐的机会。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人这趟出门纯粹是随心而为,甚至忘了知会大家一声。同伴不知道他来了这儿,也不知道他被人设套堵了,连个救援都没有。 “你们咒灵似乎有一个组织。” 他低着头的时候眼神阴沉至极,抬起眼,却又一副虚弱无助的可怜表情。  面对上位者,一味抵抗是没有用的。有时就是要顺从,就是要配合着哭泣、求饶,满足上位者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说不定反而会让对方放他一马。 可真人并没有成功。 因为五条悟并不是会被这些求饶的可怜话语动摇的人。 五条悟是在御三家长大的人,是被五条家族正儿八经当做下任族长——如今已经是族长了——培养出来的神子。不够冷静,不够理智,怎么带领家族前行? 他愿意踏足人间,但并不代表他的心狠不下来。 这种求饶的话术和模样,五条悟从小到大听到太多了。 在五条悟接触过的人里面,要扮柔弱,多的是人演戏一绝。 更何况……六眼明明白白地看着呢,真人根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的咒力被他自己压制在身体里,展露出来的柔弱不过是表象! 于是,在真人问能不能不踩着他的时候。 五条悟笑容满面地把人往地里又踩深一寸,语气轻佻,笑吟吟地回道: “可惜,你没说实话。” “所以不可以哟。” 第108章抉择 真人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 任何伪装在六眼面前都是没用的,他半天前还在嘲笑漏瑚没有自知之明,没想到转眼之间,被五条悟打了半条命的人就变成了他——即便真人压根不是自愿对上五条悟的! 真人非常清楚,他还能苟活着,纯粹是因为五条悟放水了。 毕竟五条悟要收着力道,一是想从他口里撬出点有用消息来,二是……五条悟也得防着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帐」轰碎。 装乖扮弱、讨好恭维、茶里茶气言语分裂他们——统统没用! 这帮人…… 这帮人怎么跟个流氓一样,一心只有打,完全不听咒灵说话啊! 真人悲愤至极! 五条悟挪了挪脚,微微弯腰,扣篮似的一手罩住了真人的天灵盖,唇边的笑容越发扩大。 虎杖悠仁在篮球场的另一头,远远看着那一幕,总觉得异常熟悉。 倏地,他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五条老师分尸那个火山头咒灵的姿势么! 真人好像快要步那个火山咒灵的后尘的,到时候,该不会又是只剩下一颗头吧? 真人不是漏瑚,拔头没用,外形对真人而言不过是一层皮囊。要重伤他,得直攻灵魂。 久野弥生大步上前,在五条悟发飙前,半蹲下,用捡来的棍子戳了戳真人的脸颊。 真人怨恨地看着他。 弥生问:“你为什么会盯上顺平?” 一颗头吧? 他眼珠子一转,怒骂道:“你们家长怎么回事?连小孩的交友都要管吗?我不过是想和顺平做朋友!” 久野弥生大步上前,在五条悟发飙前,半蹲下,用捡来的棍子戳了戳真人的脸颊。 这帮人…… 吉野顺平:“……” 弥生毫不留情戳穿:“骗谁呢,你只是想看好戏吧。顺平是个好孩子……” 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帐」轰碎。  真人大笑打断:“他连人类都吃,还算什么好人!” 五条悟“啊?”了一声,明显来了兴趣:“什么什么,什么吃人?” 吉野顺平忍无可忍,这一茬是过不去了是吧? 他从淀月的躯体后探出头来,大声反驳:“我那会儿是骗骗你的!” 真人:? 吉野顺平:“如果当时我顺了你的意,把那三个不良少年杀死,你会缠着我不放,最后感到无趣,从而杀死我。但我要是不肯杀人,你当场就会将我杀死。” “两个选择都是死,我只好灵机一动,想了个昏招把你骗过去,才能保住我和他们的性命。” 吉野顺平无奈道:“哪知道你会真的深信不疑啊?” 真人:“……??!” 真人不敢置信:“你把烹饪过程说的有板有眼,意念坚定——” 顺平眼神游离,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在背电影里的剧情。至于演技……那是跟着老师练出来的。” 弥生反问道:“真人,你每天都热衷于观察人类,还会学人类看电影,难道没有听过汉尼拔这个人物么?” 真人深呼吸。 五条悟嘻嘻哈哈地补刀:“哈哈,你是在说汉尼拔,对吧?我倒是知道一点。那可是有名的食人魔,非常经典的电影角色!” “怎么,真人,做贼一样溜进电影院的时候,漏看了这部电影么?” 真人当场暴怒。  “「自闭圆顿裹」!” 五条悟一退,桎梏在真人身上的“重山”陡然一轻。 这阴阳怪气的程度,谁受得住啊。 所有被真人藏着的、浓郁的咒力被压缩到极致,而后倏然爆发出来! 再怎么说,真人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特级咒灵。这种负面情绪极盛的状态下爆发的咒力,连五条悟都被震退一步半,更别说弥生。 “领域展开——”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更别提,五条悟嘲讽他的话中,无意之间联动了之前顺平和虎杖一唱一和,骂他“逃票”的话!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真人天天骗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人类所骗! 这只特级咒灵竟然拥有生得领域! 面容俊秀的蓝发青年,此时早已失去了刚出场时游刃有余的戏耍姿态。 生得领域是非常少见的技能,拥有领域的人/咒灵寥寥无几,但今年来,实力强盛的人越来越多,抬手便结印放领域大招的人如雨后春笋一般,竟然也多了起来。 在众人反应过来追击之前,真人闪电般抬手结印。 真空波向四周蔓延。 真人利落向前翻身而起,接连两个后跃,与五条悟和金发牧师拉开距离。 烟尘滚滚,两个伫立的篮球架早已倒下,此时被四散的咒力波及,柱子碎裂一地。「帐」都因此而颤动,出现像水波似的涟漪。 众人抬袖掩面,眯着眼紧紧盯着咒力爆发的中心。  眼前这个特级咒灵本就很特殊,拥有领域并不奇怪。 但难就难在,真人的术式是可以触碰和改变灵魂形态,就是让人的肉体在顷刻间膨胀炸掉、灵魂消散,也不是没可能。 这样的术式,搭配上领域的必中效果,几乎等于落入他领域的人必死无疑。 七海建人和冥冥或许还能挡几下,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却是挡不住的。尤其是顺平,他体内可没有一个两面宿傩给他兜底。 结合起真人爆发咒力的原因,真人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实在太好猜了。 五条悟身形一闪,眨眼间,已然站在了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身前,无下限术式将两个少年包裹入内,没有任何攻击可以透过他的防护,落在少年们的身上。 牧师的圣光迟他半步而来,却将大半个篮球场包裹在内。 沐浴在光中的人,皆感受到自己的咒力和体力开始缓慢恢复、一些细碎的小伤口也开始愈合。 弥生没有五条悟的无下限,但可以放全队治愈术——最弱的已经被五条悟护住了,剩下的,都不是真人一招就能秒掉的存在。 有治疗在,可以奶点血。 五条悟想都没想,抬手就要掀了眼罩放大招。 能对抗领域的只有领域。区区领域,他也有。 然而真人的攻击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一直阻拦真人逃跑的「帐」,突然“咔嚓”一声,露出一个大大的裂缝。 裂缝越扩越大,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便从地面蔓延至天空。 当它抵达顶端时,整个帐陡然碎裂开来,化为碎玻璃似的裂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又因  谁到没想到,真人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他瞬间清醒过来,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停下。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真人的身上,真人转身就要逃跑,却不知为何,脚步突然刹住了。 咒术师们惊慌失措的喊叫,让真人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 那个可恶的、胆敢欺骗他的小鬼,似乎抖着嗓子喊了一声“老师”。 用领域欺骗众人回防,用领域的必中属性绕开所有人的警戒,隔空打碎帐。 那个金发牧师似乎张口说了一句什么。 听这波动静,大概是不小心重伤或杀死谁了吧。 失去咒力支撑消弭于半空中。 真人的停顿也不过这一秒。 逃,才是他暴怒的伪装下,最理智的决策。 身后,那些可恶的咒术师们乱七八糟地喊着:“快追!嘶——咳!”“冥冥小姐,小心!”“五条老师!”“喂,你——” 帐一破开,原本还有些虚幻的月色陡然变得真实。 但真人偏不。 领域内,他的攻击又不是单一的。 四面八方皆是空地,他再自爆一下。只要有一块身体碎片逃走,真人就算保住性命了。 “他要逃跑!”冥冥喝道。 男人的嗓音混在其他人的话语中,真人意识又恍惚了一瞬,因而没有听清。 在轰开「帐」的时候,他的术式会对咒术师们无差别袭击。 他要是真用最后拼死反扑的机会,力求杀死吉野顺平,反而正中弥生和五条悟的下怀。  真人不敢再停留,随便挑了个方向,向前奔去。 他逃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月影稀疏,朦朦胧胧的月光穿过树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光。 真人一脚踩进一个小水泊里,水泊倒映的半月碎成无数菱形。 “呼……呼……” 真人喘着气,尚在庆幸自己不用自爆也能逃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虚式,「茈」!” 真人豁然转身,迎面撞上五条悟的最强一击。 由正无穷和负无穷交织而成的黑洞,一路势如破竹,将所有挡在茈的必经之路上的物体统统绞碎。 真人明明已经跑了很远,却在这一刻,真切地看见了那帮咒术师们的模样和表情。 他们似乎站在篮球场上一步未动,看他就像在看一只马戏团里上蹿下跳的猴子。 站在五条悟身旁的人,是那个身穿牧师衣袍的金发男人。 月色下,金发男人面容俊冷,一双碧色眼瞳宛如寒潭,深不见底。 真人恍惚之间,好像看见那人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黑山羊犄角。 下一刻,他就被卷入茈中,连灵魂都被剿灭。 ** “!!” 真人猛地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心中暗骂自己——这种情况都敢走神,不要命啦?  冥冥比较倒霉,在率先呼喊出“快追”的下一刻,就被无差别攻击的「无为转变」锁定,中了一击。 两个少年乱七八糟地喊着各自的老师,五条悟的眼罩掀了一半。 到底哪个才是假象? 此时,她正撑着巨斧,咳出一口鲜血。 待他看到金发牧师完好无损地站在皎皎月光下,侧着脸,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时。 男人清俊的容貌未变,眼神却悄悄变了。 这一回,他记住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往树林里跑。 五条悟正偏头对金发男人喊着:“喂,你——” 他张口,说了一句话,但是真人没有听清。 七海建人正要伸手去扶她,把她往圣光多的地方带——方便接受治疗。 真人没时间细想,转身再逃。 真人想起残留的虚幻的记忆中,金发男人头顶着的那对恶魔犄角,不知为何,有些慌张地寻找那人的所在方向。 但他的心中依旧残留着几分惊惧。 头顶细碎的发间,一对黑山羊犄角,正在月色的呵护下缓缓变大。 真人浑身冒了冷汗。 ……还有一个人呢? 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竟然一模一样! ……好像,刚刚不是已经死在五条悟的手里了吗? 情况紧急,真人来不及细想,匆匆回头瞥了一眼。  真人朝拥有大量普通民众的城区跑去,他就不信了,有这么多普通人在,五条悟还敢对他用虚式? 一招「茈」过去,沿途必定死伤无数,五条悟不敢用这招的! 真人他想的也没错,五条悟的确不会也不能对这居民区放「茈」,但他会瞬移。 真人刚跑了几步,就被五条悟追上了。 这一回,五条悟再也不留情面,出手就是杀招。 真人惊恐地喊着:“五条悟,你不是要情报吗!杀了我,你什么都拿不到!” 五条悟笑着扣住真人的脑袋。 咒力疯狂涌入,真人眨眼间就被濒临被“挤爆”的边缘。 “等、等一下——!!”真人大叫道。 “不等哦。” 五条悟轻快说道,他笑眯眯地再加了一把力。 “轰——!” 蓝发咒灵像个膨胀的气球一样炸开了,每一个碎片都被五条悟霸道至极的咒力冲刷而过,就连灵魂都不放过,整个咒灵死得不能再死。 血溅了五条悟满身,但他毫不在意地大笑着,活像个杀疯了的疯子。 真人最后残留的意识,是五条悟身后缓步走上来的金发男人。 他听见了那人和五条悟的对话。 “怎么又抢了我的猎物。”金发牧师埋怨道。 “哪来的‘又’?”五条悟问他。 只听到这里,真人再一次死亡了。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眼罩,一双苍天之瞳中似有什么闪过。他偏头与牧师说着话,神情有些复杂。 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忙完了,奇怪地看过来。 真人蓦然惊醒,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发牧师,扭头就跑。 真人冷汗津津,一时之间竟忘了逃,连领域的攻击都不知不觉停下了。 ** 金发男人正笑着望过来,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真人的目光。 真人第三次从意识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咒灵的五感本就比常人敏锐数倍,何况他是一个特级咒灵!哪怕现场再混乱无数倍,他也不该听不清牧师说出的话。 “……” 五条悟也奇怪地看着真人。 五条悟满意道:“这才是正常反应嘛。” “咦?你不跑啦?”五条悟问。 真人睁大了眼睛,竭力去听,他想知道牧师说了什么,他直觉这是破局的关键。 他张了张口。 冥冥在吐血,七海在扶人,两个少年在喊“老师”。 他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惧地回头望去。 “呼……呼……” 但他还是没有听清。  真人:“……” 其他人提醒五条悟:“五条先生,快点追上去啊。” 真人都跑出一截了,五条悟不管其他人的催促,扭头问金发男人:“打算玩到什么时候?你的咒力是真充沛啊。连我都差点——” “嘘。”金发男人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笑道:“说破就不作效了。” 五条悟止住。“……好吧,但我不当苦力了。你自己去。” 金发男人耸了耸肩:“行,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月色下,男人发间的恶魔犄角已然成形。 在众人惊诧警惕的目光中,金发男人甩了甩手臂,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 真人死了第四次、第五次…… 第七次刚回神,他就摔倒在地,手脚抽筋一样传来阵阵剧痛。 但真人知道,他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 那只是前几次周目被杀留下的幻痛,每个周目,他的苟活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 他没有力气再跑了,索性仰躺在水泥地上,抬眼凝望着皎皎月光。 “哒、哒。” 有脚步声向他靠近。 真人掀了掀眼皮,近乎呆滞地与金发男人对视。 男人大大咧咧地半蹲下来,脸还是一样的,但与先前时刻保持优雅风度的男人,在气质上天差地别。 那股咒灵的气息太过浓郁。  他费尽心思从五条悟的脚下挣扎出来,却还是力竭瘫倒在地,任人磋磨。 金发男人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戳了戳真人的脸。 “沙利叶,掌管月亮和灵魂的恶魔。” 金发男人回答道:“真人,中了我的领域,到现在还没发现么?” “领域?” “你什么时候发动的领域?” 其他人也一头雾水地靠了过来——这些人中间,不包括五条悟。 领域解除了。 他笑吟吟地回答了真人的问题。 “只撑了七次么?真人,你比我想象中弱了不少啊。”男人调笑着。 真人被狂戳却无力挣扎,恍惚间,像是所有为了逃生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金发男人单手撑着脸颊,他刻意低下头时,恶魔犄角的尖端离真人极近,像是这一回要用尖角把他戳死。 真人平静地问:“刚刚那些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代为回答:“是真人的领域落成,打碎帐的那一秒吧。大家被真人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没有发现沙利叶利用月光突破了封印。” 原来只是为了挡月光。 真人撑着一口气问他:“你是谁?” 就在五条悟道破真相的这一刻,虚空之中似有水波流动,就连天边的弯月都有一瞬扭曲。 “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下帐的时候,要特意弄成半透明的模样了。”五条悟说。  真人就在这一刹那,回想起了他怎么都听不清的那句话。 ——“领域展开,「无尽轮回」。”男人清凌凌的嗓音穿破迷障,每一个咬字和发音都无比清晰。 原来不是他听不清。 而是沙利叶的领域早就击碎了真人的领域,被领域必中属性击中的真人,在他人的术式中,无法想起这句话。 真人因为死了太多次,头疼欲裂——这个痛,是发自灵魂的痛。 就像灵魂都要撕裂成七份一样。 金发男人笑了笑。 他又用树枝戳了戳真人,笑着问道:“怎么样,真人。” 真人冷冷地问:“你想怎样?” “臣服,或者死亡。” 久野弥生大笑道:“两条路,你选一个吧。” 第109章阴谋 臣服或死亡? 真人哪条路都不想选,可惜,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你想要我为你做事?”真人扯了扯嘴角:“我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想让我追随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弥生奇怪道:“咦?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么?真人,你记性好差。” 他故作担忧:“你的脑袋该不会是被我打出问题来了吧。” 五条悟笑得前仰后合,落井下石地说:“听说修理一个东西最好的方式是用力拍两下。你把他的头摘下来,在地下捶两下试试?” 弥生似乎有些心动,环顾四周,扼腕长叹:“可惜,篮球场变成废墟了,不然还能拿来打篮球。” 五条悟:“就是就是。” 其他人:“……” 这两人联合起来挤兑真人呢? 真人:“……” 这个‘就是就是’实在很耳熟! 真人敢怒不敢言,满脸愤恨。 不愧是师徒啊,弟子前脚阴阳怪气外,师父后脚立马就用类似的话再阴阳一次。 你们高专不会专门教人阴阳怪气吧?? 真人动又动不了,干脆闭上双眼,一副“有本事你们就  这个‘就是就是’实在很耳熟! 不愧是师徒啊,弟子前脚阴阳怪气外,师父后脚立马就用类似的话再阴阳一次。 冥冥也说道:“何况他只是暂时用尽咒力,有什么样的禁制能拦住他。” 真人:“……” 真人敢怒不敢言,满脸愤恨。 久野弥生见状,扭头对五条悟说: 弥生没多想,直接说:“五条,你手里不是有专门束缚咒灵的咒具?好像还挺结实的,把人从这里捆去高专,丢去上次压制我的那间密室,应该没问题吧。” 恶魔直白地说:“我只需要一个晚上。到时还没有让他臣服,直接杀了就是。”  大家一愣,扭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顿了顿,缓缓说道:“是,我曾经专门定制了一条拿来捆咒灵的咒具绳索。它确实很结实,是我比照着特级咒灵的标准让人制作的。” “这条绳索的存在,我从没告诉过其他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弥生:“……” 啊?原来是秘密吗? 上上上辈子——不知道第几周目的时候——你自己把绳子拿出来,我们还逼咒灵表演花式跳绳来着! 原来是不能说的秘密吗? 弥生一时有点慌,但出色的演技和心理素质让他迅速反应过来。 回答道:“猜的。我以为凭你的性格,一定会备一条来着。” 五条悟笑问:“备来做什么?” 弥生假装思考:“逼咒灵跳绳给你看?” 其他人:“……” 感觉是五条悟能干出来的事。 偷听的真人:“……” 不会吧!!他的未来不会就是被逼跳花绳吧?! 众目睽睽之下,五条悟摸了摸下巴,笑容灿烂:“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他爽快道:“绳子被我塞床底下了,我回去拿一下,等我一分钟。” 一分钟后,五条悟带着满是灰尘的捆灵索回来了。 弥生想要亲自动手,指尖刚碰到绳索,手臂陡然像被百万伏特电击一样酥麻剧痛,软软垂下。 费了一番波折,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如期递交了成品。 “嘶——” 他语气淡淡地掩饰道: “是哦。”五条悟笑着应下了,却也止步于此,没有再细说。 五条悟挽了挽袖子:“只能由我亲自动手啦!哎呀,好多年没捆了,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 五条悟曾经在少年时期,脑子一抽,命令家族专门打造咒具的能工巧匠,为他打造一条足以捆住一级、乃至特级咒灵的绳索。 弥生也忘了这回事,他以前接触绳索的时候,是个纯种人类来着。 弥生果断缩手后退。 他很不讲道理,给的工期很短,对工艺又有极高的要求,为此愁掉了匠人的一大把头发。 五条悟恍然大悟:“抱歉抱歉,忘了你也算是个咒灵。上面有很多禁咒和秘法,你还是别碰的好。” 原因无他,据说那是一只稀有的一级咒灵罢了。 “……什么叫我也算?我本来就是。” 五条悟第一次捆咒灵,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好在五条家代代传承的工匠很给力,绳索出乎意料之外地结实。 五条悟接过被命名为“捆灵索”的咒具,当场就兴高采烈地接了一个远在北海道的任务。 “没办法。” 虎杖悠仁疑惑道:“老师,你以前经常用绳索捆咒灵么?”  那只咒灵可以飘在半空中,他就一路牵着咒灵,就像从庆典的集市上买了个气球一样,从它从北海道拖回了高专,当做特产送给了夏油杰。 然后被暴走的夜蛾正道在操场上追着揍了大半夜,非常热闹。 最可恶的是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只会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完全不出手救一救他。 那时候还是很快乐的,谁能想到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东京咒术高专。 密室之外。 一分钟前,五条悟把真人丢了进去,紧接着,金发恶魔大摇大摆地主动钻进密室,说他要用一晚上的时间给真人洗洗脑。 五条悟慢了半拍,没有第一时间跟进去。他在外边看着紧闭的密室大门,有些感慨道:“……物是人非啊。” 一旁的七海建人没听清,问:“五条先生,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哦。”五条悟轻快地说。 五条悟的感慨也不过存在短短片刻,要不是今天拿出了曾经的旧物,他也不会想起往事。 往事如风。 反正都回不去了。 五条悟放下心中的百般思绪,问起正事:“七海,通知伊地知去处理后续了么?” “已经通知了。吉野顺平是相原先生的秘书,他会协助伊地知。” “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了么?七海,我们能不能把他挖来高专啊。” “……别妄想了。” “悠仁和冥冥呢?”  “要摆脱领域也很简单,撑过五分钟,阻止他继续发动领域的术式,或者窥破领域的窍门。” “好哦,迟一点就去。”五条悟回答道。 “还有,五条先生,夜蛾校长让你在处理完事情之后,去校长室跟他报告事件细则。” 七海建人摇了摇头:“很模糊,具体发生什么完全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最后一次的场景了。我只依稀感知到……时间好像循环了……四、不对,五次。” “留下陪吉野顺平,两个人一起等伊地知。冥冥小姐的伤不严重,当时就被相原先生的圣光治愈了,已经离开了。” 简直闻所未闻。 五条悟小小地歪了下题,随即又说道: 七海建人默了默:“没想到还有这种领域。” 七海建人上下打量他两眼,语气缓和很多。 五条悟纠正:“是七次。” “那个领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时间类的领域,起初连我都差点中招。”五条悟问:“领域中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类似于时间循环。我猜测不能超过五分钟,超过五分钟、咒力不够维持续航、局中人说破领域的效果……都会导致领域的必中效果接触,领域失效。” “喔!我还以为她会顺路去找硝子呢。” “前两次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的手,后五次是沙利叶杀的。那家伙好像很恨真人啊,明明第五次真人就扛不住了,他偏要多杀两次……”  七海建人觉得不可思议,五条悟倒是不觉得惊诧。 咒术界这么大,每年都会冒出点奇奇怪怪的术式和领域,只是今年的怪人特别多罢了。 “想要打破时间轮回,就要抓住最关键的变数。领域内,当事人会被强制模糊、消除部分记忆,但总有些东西是哪怕消除记忆,也会记得的本能。” 五条悟的语气很淡:“有些事情,就算大脑忘记了,身体也不会忘记的。”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是对这个领域不知情的人,在第一次破局时会有难度。 可一旦找准方向,破开迷障就变得非常轻松了。 五条悟对七海建人摆了摆手,兴致盎然道:“我进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七海,你先下班吧。” 不提“下班”这两个字,七海建人还能给他一个好脸色。 一提起下班…… 七海建人脸色剧变,条件反射地抬手看了看腕表。 快十点半了啊!! 七海建人连句“再见”都没说,转头就走。 五条悟坏心眼地扬声喊道:“明天记得上班噢——” 七海建人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五条悟望着七海离开的背影,扶着墙笑了会儿。 他带着浓浓笑意,抬手推开了密室的门。 “在聊什么呢?” 五条悟轻快地说,“让我也听听!”  五条悟:“中途出去晒了会儿月亮,回来继续传教。” 他收到七海的讯息,短信上说“五条说他迟一点就过去”。 五条悟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上来,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五条悟:“啊?我进去密室旁听沙利叶和真人的对话了。沙利叶口口声声说能用一晚上撬开真人的嘴,我去康康他有什么妙招!” ** 于是,夜蛾正道在校长办公室枯坐了整整一晚上,终于在天亮时分等到了“迟一点就来”的五条悟。 “他们说什么了?” 夜蛾正道冷着脸:“悟,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晚上!” 夜蛾正道:? 墨镜下,是盖不住的黑眼圈。 他摸出手机:“我给你发信息了啊……噢,密室被下了太多禁咒,又在地底下,导致信号不好没发出去。” 语气莫名有几分哀怨,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 夜蛾正道摆摆手,揭过此事,转而问道: 夜蛾正道在校长室等了一夜。 何况密室的确信号不好。 听着像是正事。 在夜蛾的催促下,五条悟慢吞吞地说:“……沙利叶对着真人念了一晚上的圣经和盘星教的教义、经文。”  夜蛾正道:?? 五条悟:“真人听他念了一整晚,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主动要求加入盘星教,他承认了盘星教的教义,成为了盘星教的教徒。”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匪夷所思:“沙利叶在用盘星教的经文给真人洗脑?” 他立刻警惕,委婉地问:“悟,你也跟着听了一晚上。你、你还好吧?” 五条悟沉吟道:“这个嘛……我自己感觉是没什么事,挺正常的。” 会这么说的你感觉已经不正常了啊! 夜蛾正道当即起身,绕着五条悟转了两圈,还是不太放心,于是把人揪去了家入硝子那里,让硝子帮他“看看脑子还正不正常”。 五条悟:“……”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一大早被叫醒,听夜蛾正道的语气,还以为五条悟的脑子终于因为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烧坏了。 弄了半天,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好吧。”硝子说,“五条,我一会儿给你做个心理测试。” 五条悟觉得没必要:“不用了吧。而且你什么时候学的心理学。” “想学就学了,不行么。”家入硝子不冷不热地回道。 五条悟想起什么,与硝子对视一眼,笑道:“行,当然行啦。” 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  “高专里,似乎有咒灵的卧底。” 五条悟惊讶:“哦?” “我会问清楚的。”五条悟拉开了医务室的门。 家入硝子问道:“真人还在密室里捆着?你不怕危险么。” “阴谋?” 最后还是被摁在医疗室,和家入硝子聊了一个半小时的天。 他总算皱起眉头:“难道我真的受了影响?可是我没有听完全程啊。那些东西也太无聊了,我听得昏昏欲睡,根本没入耳。” 家入硝子给出结论:“脑子正常得很,不过压力有点大,注意休息。还有,你对相原晴辉和沙利叶的好感度、对盘星教的好感和认可度,是有点过高了。” 家入硝子:“不一定是这次的影响。可能是最近一连串事件,让你对他们有了改观。自己多注意。” 五条悟问:“什么?硝子,你直说,没事。” 五条悟沉吟片刻,笑着起身:“好,今天麻烦你了,硝子。” 家入硝子追了出来,拦住他,语气有几分迟疑。 硝子说:“你不觉得相原晴辉和沙利叶,这两个人很奇怪么?他们好像知道太多事情了。” 五条悟解释道:“我今早粗略审讯了一遍,真人牵扯到了很多阴谋,我必须要问清楚。” “!”硝子悚然一惊,神情严肃,“这是件大事。” “其实……” “他跟我定下了束缚,不能再伤害任何一名高专的师生,就连杀念都不能升起。”  “这个啊。” 五条悟拍了拍她的肩:“我早就发现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110-120 第110章非酋 久野弥生当然不会一整晚都守在密室,给真人念盘星教的经文。 五条悟并不知道,在恶魔先生中途出去晒了个月亮回来之后,壳子里的灵魂已然换了一人——由久野弥生更换成了沙利叶。 沙利叶是主动接过这份工作的。 作为交换,弥生不可以再生他的气,不能再把他关在小黑屋里。 其实弥生早就气消了,社死什么的,死多几次就习惯啦! 但既然沙利叶主动开口…… 能够从枯燥的工作中得到解放,弥生自然求之不得。 “那就说好了噢,辛苦你啦。” 弥生笑眯眯地垫着脚、摸了摸沙利叶头顶的恶魔犄角,像安抚一只大狗勾。 两人的身高体型差距摆在那里,不踮起脚,弥生压根碰不到恶魔犄角。 弥生刚摸两下,沙利叶还没说话,就被上前几步的相原晴辉不动声色地推开了。 被推得一个踉跄的沙利叶:“……” 相原晴辉对沙利叶的冷眼视而不见。 “大人,”相原晴辉低垂着眉眼,说:“不需要沙利叶,我可以为您收服真人。” 这并不是月圆之夜,沙利叶能出来,纯粹是今晚的月光足够亮。因此,相原晴辉没有陷入沉睡,三人共享同一具身体,隐隐之间有暗流涌动。 但这股暗流,却不像一般的多重人格那样是为了争夺身体,反而像是…… 相原和沙利叶在争夺弥生的注意力。 谈不上言听计从,但让沙利叶往东,他起码不会往西,对他的关心也都是发自真心的。 弥生摇摇头,甩开杂绪。 而相原晴辉对他恭敬温顺,奉他为神明,事事以他为先——尽管弥生觉得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 一定是错觉。 弥生有点遭不住。 弥生还是有些应付不来。 大概是以前要么生存压力大,没工夫想别的事,很少出现人格们明里暗里争宠的局面,弥生翻遍记忆,也没找到类似的应对经验。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都是他的伙伴、挚友、家人,弥生也是爱着他们的。 但…… 相原和沙利叶在争夺弥生的注意力。 ——不要为了我吵架啊! 说完这句话,弥生悄悄脚趾扣地。他感觉他误入了什么汤姆苏的后宫争宠现场,气氛实在奇怪得不得了。 弥生连忙挡在中间,左手握住沙利叶,右手握住相原晴辉,诚恳道:“大家不要打架!” 他认真地对相原晴辉说:“我开领域的时候,是用沙利叶的身份开的,由他接手后续会比较合适。现在又是晚上,月光正盛的时候,沙利叶拥有满级欺诈技能,搭配特质二‘传教’, 手心手背都是肉。 沙利叶和相原晴辉即将快进到当场决斗。技能会得到增幅,更容易收服真人。” 虽然弥生时常觉得欺诈技能给错了人,应该给牧师先生才对。 这大概是系统专属的地狱冷笑话吧。 久野弥生一通解释,相原晴辉不情不愿地认了。 “好吧。看在沙利叶至今都没有为您的事业做过贡献的份上,作为前辈,我就大方地把这次的工作让给他一回。”相原晴辉说道。 弥生:“……” 沙利叶:“……” 沙利叶大怒,这该死的绿茶味到底能不能收一收? 指桑骂魁地说他没做过事,只会捣乱呗? 弥生闪电般把两人的手拽到一起,跟幼儿园园长教育小朋友们一样,语重心长地说:“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弥生默了默:“……相原先生,你……呃,这种话……” 相原晴辉自然不会让弥生为难,立马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了。”相原晴辉诚恳道,“下次不会了。” 弥生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叮嘱两人:“绝对不要打架噢。” 两人应得飞快。 弥生有些不放心,但他必须回本体休息了,不能再留下。 沙利叶是纯粹的咒灵体质,人类的灵魂上了咒灵的身,本就不是好受的。 再加上,弥生还开了一个领域,耗费大量咒力杀了真人五次——另外两次是五条悟杀的  “领域展开,「无尽轮回」!” 留下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格。 弥生可不想因为生病而被秋哥和叔叔念叨。 可是,那一瞬,当月光从「帐」的破口处倾洒而下时,弥生就是自然而然地抬手结了一个手印,说出了那句话: 久野弥生其实没想过自己会释放领域,尤其还是那样的领域——由他过往的经历变幻规则而生成的领域。 “哼!” 弥生的精神体撤回了本体。 沙利叶接管身体,大步从树荫下迈出来,晒够月光再回去接着“说服”真人。 ——这对他而言,是精神力的极大消耗。 弥生此前从未发现自己有生得领域,又恰逢月色正浓,便以为是沙利叶自带的技能,秒切了沙利叶的恶魔形态。 再不撤,就要歇菜啦! 倒是真的很听话,没有打架。 ** 但他们互相瞪了好几眼,剑拔弩张之际,两人同时: “呵!” 相原晴辉转身离开,在识海之中找个角落睡觉。 恶魔和牧师几乎同一时间松开与对方交握的手,两人都嫌弃地甩了甩,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从结印到释放,都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动作,咒力在体内自然且快速地循环了一个周天,咒力回路清晰明了,领域的名称、作用、释放方式,都浮现在脑海中。 【领域·无尽轮回】 在领域内,时间可以无限循环,直到维系领域的咒力耗空、领域主动或被动地停止。 有三条限制:一,循环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二,必须在领域范围之内。三,不能说破领域的属性,否则时效、范围都减半,维持领域所需咒力增加一倍。 效果减半,咒力还加一倍。维持领域本就不容易,又不是月圆之夜,沙利叶的咒力得不到最大幅度的补充,很容易被真人跑掉。 因此,弥生才阻止五条悟说破他的领域属性。 这是与术式公开完全相悖的一条规则。术式公开加buff,它加debuff,实在很难搞。 或许这就是时间类领域,为了维持平衡而做出的牺牲吧。毕竟,就连六眼都有副作用。 弥生切回本体,慢悠悠地吃了个宵夜,在水原秋的催促下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日的早晨。 闹铃响了,久野弥生睁开眼,伸手摁掉闹钟。 他昨晚睡得很沉,有了一个饱觉之后,消耗掉的精神力也重新补足了,现在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弥生利落地下床洗漱、换衣服、下楼吃早饭。 自从水原秋加入家庭轮值,就有了三个人做家务。周末又由水原秋和叔叔包揽了,弥生每周都能多睡两天懒觉,就很幸福。 久野弥生也不是生来就是卷王的模样,是命运将他逼成了卷王。如果能当一个小咸鱼,那真是梦寐以求的事。  ——原来你也不爱吃胡萝卜。 弥生恹恹地垂着头,在玄关换鞋。 这两人的口味,还真是出奇的一致啊。 谁不想躺赢呢? 水原秋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便当盒,光明正大地把菜往外挑。 “不要紧。我在他的便当里加了其他蔬果,可以代替胡萝卜。” 武田川吉把报纸翻过一页,淡淡道:“挑食不是好习惯,别总是惯着他。” 弥生试图把便当里的胡萝卜挑出去,被武田川吉看见了,胡萝卜被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KNY在东京早就拥有了一栋办公楼,等他把咖啡喝完,他也要出发去公司了。最近公司事务繁忙,在国外的几个单子都需要他做决策。 弥生快乐地吃完早餐,中途惊恐地发现叔叔往他的午餐便当里加了胡萝卜。 武田川吉瞥见,嘴角抽了抽。 咖啡的醇厚香味与吐司的香气结合在一起,是家的味道。 水原秋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那份与弥生手里的便当交换,弥生背着叔叔悄悄打开一个缝,盒子里面多了些其他的蔬菜,但没有胡萝卜。 水原秋目送他走远,合上门,回头走回屋内。 可惜过去没有机会罢了。 “路上小心。”水原秋回道。 弥生火速藏好,元气满满地喊道: 水原秋重新在餐桌边落座。 “我出门了!”  ** 今天本该是快乐的一天。 尤其是久野弥生查看了系统的通知栏,发现相原晴辉和沙利叶的构建度已经涨至90%。 而那个被打了码的■■■■——构建度也涨至65%。 前者进度喜人,后者虽然有点慢,但也在稳步提升。 咒术片场的进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涨,也不知道高专的人脑补了什么…… 相原晴辉和沙利叶共享一个身体,所以共享同一个进度条,他们只差最后百分之十,就能像七濑里绪一样完整地拥有立身于世的底气。 弥生猜测,当他把马甲三号的进度条拉满,他就会像七濑里绪那会儿一样,再度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鉴于他已经想起了大部分记忆,唯一尚未揭秘的,便是系统的来历以及“■■■■”的真实信息。 久野弥生记得他曾在第三十二周目,和太宰首领做过一个交易。 这个交易是与轮回、与他的命运有关的。 但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始终想不起来。 如今,解开谜底、得知真相的日子不远了。 弥生琢磨着,是时候开新号了。 虽说系统对他的要求是“三个或三个以上的马甲达成最终成就”,但弥生不可能因为提前完成任务,就把最后一个人格落下。 就算提前达到解绑要求,如果不把人格们刷满,弥生是不会解除绑定的。 他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伙伴。  这年头,连便当都能上位SSR了吗? 久野弥生开始查看他积攒了多少抽卡券。 彩虹色的光芒一闪,弥生定睛一看。 他豪放地砸了五百张,每个十连都是最基础的卡牌,连SR都是垃圾牌。 足足有一千七百张! 弥生连洗手的功夫都免了,当场就是一个大抽特抽。 而且这已经是他抽到的第七份便当了啊!! 毕竟相原先生上次就是在这个抽数出来的。 怎么又是你。 弥生自信满满地回了座位,搓了搓手手,大胆下池。 第一千抽的大保底,弥生精神一振,觉得要出货了。 这还不手到擒来?! 【SSR·绝赞五星品质便当一份,可以快速回复精力和饱腹值】 弥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弥生安慰自己:正常的,我是个非酋嘛。 相原晴辉和沙利叶是一体双魂,算两个人,都只用了一千张。 现在有一千七! 他又连抽几百次,在第八百抽的时候,忍不住趁着课间的时候,跑去洗了个手,还特意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 第111章坠机 整整一千七百抽。 别说抽出SSR小真,就连一张SR人工小智障角色卡都没有,叫人汗颜。 久野弥生差点怀疑自己的属性。 他已经不是普通非酋了,而是非到地心去了吧! 系统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同样的SSR绝赞五星便当卡,弥生足足拿了十张! 十七张SSR大保底,十个便当,四个豪华版单兵口粮,三箱能量棒。 可能是因为太惨了,最后第一千七百抽的时候,除了一箱能量棒,还附赠了一瓶SR波子汽水。 弥生:“…………” 就很无语好吗。 怎么,能量棒太干了,给瓶饮料中和一下是么! 久野弥生微微拧眉,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出这些牌,他可能运气差,但不至于差到一张强力道具卡都没有。 毕竟那是SSR。 而且,全都是吃的,并且都是能量极高、非常抗饿的食品,这让弥生有了不妙的预感。 弥生看着系统光屏上的“高能量”“极大补充饱腹值””恢复较高精力”等字样。 他迟疑地想,该不会是他的马甲四号出问题了吧? 但这一切不过是猜想,弥生没有确切的证据。 构建度一个接一个拉满后,它反而开始装死。  弥生狐疑地打开便当盒。 都五星豪华了,弥生还以为会由很多个小饭盒组成,他还在猜会是哪国西餐还是怀石料理。 SSR启动,书包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因为内里的盒子太大,还把书包的表皮撑出了轮廓分明的棱角。 结果艰难地掏出来一看,发现就只是一个大盒子罢了。 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进度条喜人的进展,预料到解榜就在不远的未来,于是放下心来,不再揪着弥生不放。 “久野同学,这是你的午餐么?好香啊!” 与弥生关系最好的是后桌的内藤。 “是咖喱饭啊,摆盘也很好看呢。我可以拍张照片么?” 的确闻着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但这不能掩饰它只是个咖喱饭啊! 久野弥生也假装伸手去掏书包,其实是在偷偷使用SSR五星便当卡。 中午时分,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用午餐。 一份传统日式咖喱鸡肉饭,一份配套餐具。 弥生:“???” 他倒要看看这便当厉害在哪里,竟然能荣升SSR! 但它的确很吸引人,盖子掀开之后,前后桌的同学纷纷探头来看。 弥生:“……” 内藤吞了吞口水,小声道:  “那个……弥生,我可以试一口吗?我的餐具还没用过的!” “可以啊。” 久野弥生点了点头,他除了这份咖喱饭,还有清早出门时,水原秋递给他那一份。 他是因为好奇才用的卡牌。 其实比起五星咖喱饭,他更喜欢家里准备的那份便当。 弥生把桌椅挪了一下,和内藤的桌子并在一起。 他爽快地把咖喱和配套的餐具都放到两人中间,餐具就当是公筷了,他邀请道:“我们一起吃吧!” 内藤:“啊?这样不好吧,我全都吃完了,你中午怎么办?” 久野弥生闪电般摸出一份常规便当盒。 “将将!”弥生笑道:“我还有一个!” 内藤见状也不再客气,只问道:“你怎么带了两份便当。” 弥生含糊道:“可能是家里人没注意,放多了吧。上午的体育课好累。” 内藤噢了一声,果然被转移话题。 “对啊,我踢的那一球……” 两人边吃边聊,内藤吃了一勺咖喱,突然整个人顿住。 弥生大惊:“内藤,你怎么了?!” 该不会这SSR太补了,不能被普通人吃吧! 弥生想要伸手晃晃内藤的肩膀,就在指尖碰到少年肩膀的一瞬,内藤像是陡然回过神来。 内藤唰地起身,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勺子。他激动得面容有一丝扭曲,整个人刹那间光芒万丈,背后像是打了无数聚光灯!  “有机会真想试一口呢。” 内藤衣衫不整、眼含热泪地望着弥生,一把握住了弥生的手。 别人看过来了啊!! 内藤红着脸,再度问道:“不好吧?那你怎么办。” 弥生:“……” 全班似乎只有弥生一个人因此受惊,大家只瞥了几眼,感慨道: 内藤已经双手握拳,他身上的衬衣扣子顷刻间破裂开来。 弥生果断地把咖喱饭从中间线,彻底推到内藤的桌上。 “太!好!吃!了!”内藤仰头呐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味!” 不是,你们没人觉得奇怪吗? 久野弥生:“……” 弥生:??!! “下次问一问他吧。 “久野同学的便当原来这么美味呀。” 弥生:“…………” “我可以再吃几口么?拜托你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接着就纷纷扭回头去,接着嘻嘻哈哈地谈笑风生。 然而,这一回,还没等弥生碰到内藤的衬衣。 弥生弱弱伸手,试图把内藤拽下来:“你、你冷静点——” “都给你了。” 没人说吃了这份咖喱饭,还会有爆衫的效果啊!  久野弥生诚恳道:“千万别跟我客气,求你了。” 在公共场合,他是一口都不会碰的。 他不想爆衣啊! 内藤:“谢谢你,弥生,你真是个好人。” 弥生果断接下好人卡,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没错,我是好人。”弥生抱着自己的便当盒,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椅子,畏惧地远离了那份咖喱饭。 SSR五星便当卡,果然恐怖如斯! ** 最神奇的是,这份便当似乎有什么屏蔽感知、或者说模糊世界观的作用。 当内藤因为美食而爆衫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觉得是个事,最多调侃两句。 当内藤用完午餐后,他还是不觉得爆衫有什么毛病,只低着头,匆匆忙忙地整理起衣物。 内藤穿着的是帝丹高中的夏季制服,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衬衫,没有打领带。 说是爆衫,其实并不是衬衣碎成一条条的布料,而是指衬衫的扣子自动解开,欲脱不脱地半挂在身上。 弥生起初还有些惭愧,担心友人回过神来会当场社死。 后来,他很快发现自己的白担心一场。内藤不仅乐在其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还期期艾艾地问弥生“明天还带不带便当,他可不可以再要一份,他愿意用假面超人的小卡来换”。 弥生冷酷拒绝:“我不追假面超人。” 这张卡没有出现第二次的机会了!再香,他也不会好奇的! 他才不会冒险,要是无意间吃下一口……  走上讲台的老师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静,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救命。 系统也没有明确介绍,无法判定便当卡的来源。大概跟贪婪之岛的卡牌一样,都是来自异世界吧。 弥生轻咳一声:“就一次啊。” 他眨了眨眼,思考: ……算了,反正挺有效的,来源不重要。 弥生:“……机甲战士。” 别人很自在,不会社死,社死的人只有他罢了。 乱糟糟的教室迅速安静下来。 但是内藤不死心,临到下午上课前,还在缠着弥生不放。 弥生担心上课玩手机被抓包,只查了几分钟,就放下了手机。 内藤:“变形金刚?机甲战士?还是你喜欢漫威DC?爸爸给个机会叭!” “你不喜欢假面超人,那奥特曼呢!” ——奇怪,这个世界也没有远月学院啊。 内藤格外殷勤:“好好好!谢谢爸爸!” 咖喱饭的爆衫效果实在太眼熟,他险些以为这是远月学院制作出来的美食。但话又说回来了,但凡是美食番,大多都有类似的夸张特效。 弥生坐得不前不后,他偷偷竖起课本,在底下拿手机飞快搜了一下。 弥生:“不。” 内藤狂喜!  弥生悄悄回头,看见内藤坐得无比笔直,一张脸神采奕奕,精神百倍。整个人容光焕发,坐在一群萎靡的学生中间无敌突出。 明明之前还因为踢球的事喊累来着。 真不愧是SSR啊! 可惜抽卡还是坠机了。 一千七百抽不出来,还得再攒。 ** 放学之后。 久野弥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使用了一张SSR便当卡。 开出来的便当似乎是盲盒。 上次是咖喱饭,这次是海鲜炒饭。 唉,五星便当是真的香啊。 弥生当场就把炒饭吃得一干二净!他飞速把爆开的衣衫整理好,便当盒偷偷扔掉,才若无其事地下楼。 “叔叔,你喊我么?” 武田川吉:“是啊。闷在房间里做什么呢,快来,开饭了。” 弥生:“我——” 少年看着一桌子菜肴,突然打了个饱嗝。 久野弥生:“……” 武田川吉:“……” 叔侄俩面面相觑。  不知是出于表达友好,还是另有其他用意。 相原晴辉询问弥生是否要去,不去也是可以的,直接推说盘星教正处于疯狂扩张期,事务繁忙,抽不出身即可。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 五条悟今天要提审真人,必定要是查清此事。 还能一定程度上避免过深地搅合进高专的内部事务,免得高专的人起疑心。 真人就被关押在高专的眼皮子下,照理说,五条悟可以私下自由审讯,不必知会相原晴辉。 真人虽说已经认可了弥生的理想,愿意为弥生的盘星教当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但他并没有得到五条悟的信任。 武田川吉顿时了然:“你在房间偷偷吃零食啊?” 相原晴辉传来简讯,说五条悟表示要提审真人,问他来不来。 但他还是喊了一声。 ** 弥生:“…………” 武田川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脸上写着“你就装吧”四个大字。 哪怕已经与五条悟签订了束缚,答应不再伤害高专的任何一人,在五条悟没有考虑清楚之前,他不可能从高专的封印密室中被放出来。 弥生顿时耳根都红了,狡辩道:“我不是,我没有!” ——真人前夜不小心说漏嘴,表示“高专内部有我们的眼线”。  保持合适的距离,才是弥生的盘星教与五条悟为首的高专一派,维持温馨蜜月期,加深双方友谊的标准做法。 但久野弥生考虑许久,还是点头说道:“去吧。既然悟都开口了,他大概率不介意这件事。” 或者说。 让相原晴辉知道高专的卧底是谁,观察盘星教的动向,正是五条悟的背后用意。 反正就算私下把人问出来,真人已经算是盘星教的人了,回头相原晴辉去问几句,不就还是暴露高专已经知晓真相的事么。 弥生说:“我去吧。相原先生到校门口后戳一戳我,我就登号。” 相原晴辉:“好的,教主。” 相原晴辉按时赴约,在校门口前停下车,一边给五条悟发简讯“我到了”,一边用精神力远程戳了戳弥生。 五条悟瞬移到他面前时,弥生正好登上号。 弥生拔下车钥匙,反手关上车门。 两人从正门一起步行入内。 “下午好,五条先生。我们这就出发吧。” 久野弥生登上马甲时,演技从不掉链子。 他的语气温和柔顺,唇边时时刻刻带着轻柔的笑意,颜值在线,旁人匆匆一眼,第一反应都认为这是一位温润如玉的俊朗青年。 但五条悟知道,这不过是假象。牧师先生看着白,切开是黑的。 有时候,五条悟反倒觉得沙利叶纯粹许多,不会也不屑于搞那些歪歪绕绕的花招。沙利  五条悟心下感慨:哇,脸色一瞬间这么难看。 啊?啊?? 五条悟当然不能说“我在想你是不是恋爱脑”,他沉吟半天,决定打直球。 这对双生子,是真有趣啊。 还卷入了多角恋。 啧啧。 五条悟思考:他私下去见久野弥生,会不会被相原晴辉和沙利叶误会啊? “……五条先生?” 弥生顿时十分警惕,该不会那袋糖果让他露馅了吧! 弥生艰涩地问:“你见他做什么?” 表情好严肃啊。 久野弥生见他只顾着走,却不说话,试探地问道:“你在想什么事情么?” 还爱上了同一个人。 等有空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见一面呢?能一见面就察觉到他缺糖的人可不多。 久野弥生:“……??” 叶总是自称“恶魔”“坏种”,但恶魔切开来,恐怕反而是白的…… “上次他送了我一袋糖果,总得感谢一下吧。”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倏地想起那个黑发少年命人递来的一袋糖果和可乐。对于高消耗的他而言,那会儿可真算是雪中送炭。 “我想和久野君见一面,相原,你帮着安排一下?” 要是因为这件事闹掰了大家未来的合作,那就不妙了。  五条悟的语调轻快,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弥生婉拒:“不了吧。” 果然!就知道是糖果让五条悟起疑了! 可他又不能不给。 明知道友人因为大脑缺糖分而头疼,他却因为“掉马”的顾虑视而不见的话,弥生会愧疚到睡不着的。 弥生坚定道:“我会为你传递感谢的心意的。” 人就没必要见了哈。 现在不就见着呢。 五条悟也没有勉强:“好吧。” 先不急,之后还会有机会的。 高专与盘星教如今并没有互相交付底牌,一定程度的信任和默契是有的,但更深一层的话,就要仔细斟酌了。 五条悟敢把虎杖悠仁放去盘星教的地盘,是因为虎杖体内有一个宿傩,还有七海以“教师”之名跟着保护他。 却不见得相原晴辉愿意把人放来高专的面前,尤其是放在“最强”的五条悟眼前。 尤其是对相原而言如此重要的人,保护、警觉,都是正常的。 五条悟自然而然地为这份警惕找到了理由,并暗暗赞叹自己果然神机妙算! 看吧,还好多问了两句。 要不然肯定要出事! 第112章问询 久野弥生和五条悟一起打开了封印室的大门。 封印室位于高专的地下,常年不见阳光,室内常年只靠传统烛火照明。 阴冷的环境不适合人类长时间待着,但按照一般规律而言,咒灵是没什么所谓的。他们一来不会受凉感冒,二来没有太多自主意识,本就是喜欢埋伏在角落阴暗爬行的生物。 最多会因为封印室的秘咒被压制咒力流动,全身上下会比以往沉重数倍。 但真人似乎与往日的咒灵不同。 他对这个环境一点都不满意。 弥生和五条悟进去的时候,真人已经听见了动静,唰地从椅子上坐直了。 “终于来人了。”真人抱怨道,“你们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整个房间阴暗无光,你们连一个窗都不开?没有模拟日光么?” 五条悟率先走进封印室:“这是地底下,开什么窗,省省吧你。难道咒灵也要晒太阳?” 真人不爽地咂舌:“废话。咒灵也有晒太阳的权利吧?” “你还挺有个性。”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倒也没有反驳。 “真人,你好好配合,我们就能早日放你出狱。” 久野弥生落后五条悟半步,开口说道。 真人定睛看过去,微妙地顿了顿。 随后才拖长了嗓音,喊了一声:“哟,教主。” 语调并不恭敬,但话里话外已经不再有面对敌人的恶意。 像是对待同伴一样自然而然的亲昵。 但真人似乎与往日的咒灵不同。  外面的走道上灯光通明,室内却只在四周挂满了红色的蜡烛。 开关大门会带起一阵微风,烛火在风中摇晃闪烁,明明灭灭。等门合拢之后,走廊的光被彻底遮盖,室内一下子彻底昏暗下来,勉强能看清彼此的五官。 如果没有蜡烛,那就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五条悟习惯性抬手准备点亮更多蜡烛,这些蜡烛当然也不是普通蜡烛,咒具,一个响指就能唤醒一排。 余光却瞥见金发牧师正沿着墙壁摸索。 五条悟顿住,问:“你在干嘛?” 弥生答道:“找开关啊。这也太暗了。” 他记得有电灯的,只是咒术界在某些规矩上很古板,觉得蜡烛更符合“传统”的封印室氛围罢了。 果不其然,手指触碰到了电灯的按键开关。 “啪。” 开关打下。 世界都明亮了。 弥生满意道:“有灯为什么不用,别浪费了。” 五条悟:“……” 这里原来有灯么? 等会儿,好像是有的。 “……” 仔细一想,确实是有的,只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其实吵着要安装电灯的人不是他,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金发牧师抬眼望过去,目光温润:“怎么?” “这事连我都忘了,你竟然知道?” 五条悟慢悠悠地说,“这里拉电灯还是十年前的事了,是……我嫌太暗,吵着要夜蛾装上去的。” 是锦上添花的手法罢了。 第二天,五条悟就听见他们围着夜蛾正道在抗议。理由是“什么年代了竟然连灯都没有,写记录的时候眼睛都要瞎了好吗”。 五条悟:“咒术界所有封印室都是一个模板,在四面八方分别放置对应数量的烛台,既能照明,又能踩中阵法的节点,加强封印之力。” 两人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围观,很快五条悟就觉得没意思撤回宿舍打游戏,剩下夏油杰围观陪同。 弥生没有着急应答,沉住气,静静地听下文。 五条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勾了勾唇,笑着喊了一声:“相原先生。” 硝子问能不能把咒灵借给她,她想解剖研究。夏油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但硝子本身战斗力不强,大家担心咒灵反扑,于是跟夜蛾正道拿了封印室的钥匙,把咒灵押了进去。 某次任务,夏油杰抓了一只咒灵,还没用术式捏成球,就被家入硝子阻止了——那会儿,硝子还会和他们一起出任务。 “只是一个照明位,就算被毁,也不影响阵法。” 他不明白五条悟突然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这些弥生都知道。  夜蛾正道被闹得没办法,于是拨出一点经费,把封印室拉了电灯。 东京咒术高专,是整个咒术界,唯一会在封印咒灵的古老密室里安装电灯的地方。 这不是咒术界的传统。 电灯不属于咒具、无法踩在阵法的加成点上,对咒术界的老古板而言是毫无作用的东西。 五条悟把细节删删改改,主角从夏油杰换成他,犀利问到:“你为什么能笃定这里有灯?” 弥生:“……” 你们咒术界是真的保守啊,一个电灯而已,不至于吧! 为什么会知道有灯? 当然是因为他前世来过封印室。他都能和五条悟一起逼咒灵跳绳了,帮忙运个咒灵,知道封印室有灯,这一点都不奇怪。 五条悟还在坐等他的回答,不远处的真人都情不自禁挺直了腰板,探头探脑,一副想看热闹的表情。 只见金发牧师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原来你们还有这种讲究,我只是习惯性开个灯而已。” 他淡定道:“正常人进了昏暗的房间,都是第一时间开灯的吧。” 五条悟指出漏洞:“你之前待了一整夜,怎么不开?” “那是沙利叶在操控身体。”弥生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对他而言,有光没光都差不多吧?” 五条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弥生被他“噢”得头皮发麻,迅速意识到自己还是掉以轻心了。  毕竟理由合情合理,很符合正常人类的正常行为习惯,至于咒术界的封印室没灯——五条悟私下打听过了,日本的咒术界之前根本没相原晴辉这号人。 相原晴辉是混血儿,万一是从国外回来的呢?国外跟日本习惯不一样,要是人家不喜欢烛台喜欢电灯呢? 五条悟其实是信了的。 过程很不顺利。 但他还没想好,此刻也不能急于拉开关系,否则嫌疑更重。 五条悟很干脆:“好。” 七濑里绪有一个“平行世界的太宰首领弟子”身份,天生占优势,无论表现出多么了解横滨,都会被认为是太宰首领教导有方。 唯有相原晴辉和沙利叶。 这很难说,也无法凭此断定什么。 他转移话题道:“五条先生,你不是有话要问真人?时间不早了,尽快开始吧。” 弥生需要一个借口,谨防掉马。 对于牧师先生的借口…… 水原秋在酒厂是处于敌明我暗的状态,前期埋头发展势力,等波本他们发现格兰威特对于组织过于熟悉时,也只会认为是格兰威特收集的情报足够多。 两个人跟高专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没有互动前提的情况下,突然表现出过于娴熟的一面,难怪五条悟会起疑。 五条悟将此事揭过,开始逼问真人,谁是他在高专的卧底和眼线。  真人是被沙利叶念了一晚上盘星教的经文和教义,不得不被迫思考教义的可行性,最后在沙利叶的诡辩技能加持下,彻底承认了盘星教。 真人发自内心地认可了沙利叶和相原晴辉成为他的领袖,将他们视为同伴,但并不代表他会接受五条悟。 答应不动高专的人,是看在沙利叶的面子上。 说到底,沙利叶是咒灵,相原晴辉算咒灵受肉——勉强算半个咒灵——五条悟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因此,真人对五条悟的询问报以非常不配合的态度。 五条悟早有预料,转身就把看戏的相原晴辉扯来当大旗。 “这些问题,其实他也想知道。”五条悟面不改色地说。 真人一愣,扭头看向金发牧师,询问:“真的要说?” 牧师颔首:“嗯,说吧。” 真人:“说出来,底牌就没有了哦。” “没关系。”弥生说,“我还有别的招数对付他。” 五条悟:“喂喂喂!” 他就在现场呢,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商量怎么对付他。 真人:“……好吧。” 他耸了耸肩,“是与幸吉。” 弥生明知故问,扭头问五条悟:“那是谁?” 五条悟的神色有一瞬错愕,拧着眉头说:“是京都咒术高专的二年级学生,机械丸,本名是与幸吉。他怎么会……”  五条悟早就听说歌姬提起过,机械丸没有右手和膝盖以下的肉体,腰部之下没有知觉,平时只能躺在床上,利用咒力远程控制傀儡行动。 他与真人合作,大概是希望通过真人的术式「无为转变」,舍弃天与咒缚的身份,得到一个健全的躯体。 机械丸的本体不见任何人,连歌姬都因为是班主任,才得以见到一面。 五条悟问了一大堆,接着开始问咒灵的事情。 五条悟转念一想,就懂了。 因为有束缚存在,机械丸才不怕真人反悔。但束缚没有规定真人不准告诉别人这件事。 机械丸大概也没有想到,真人会有被高专逮住的一天。 真人一旦决定背刺,吐情报就变快了许多。 真人答道:“没错。” 五条悟冷静下来,又问了一些细节。 天与咒缚分为两种,一种是零咒力,肉.体超强,另一种是肉.体极度羸弱,但咒力超强。 关于这一点,真人就死活不开口了。 五条悟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真人甚至表示:“我和他之间有束缚存在,将来必须修复好他的身体。” 五条悟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 “机械丸是天与咒缚,他与你做交易,是看中你的术式么?” 比如真人是什么时候和机械丸搭上线的、他们怎么传递信息、传递了多少情报、除了机械丸还有没有别的卧底。 机械丸属于后者。  地下信号差,伊地知干脆直接上门来催五条悟执行任务。 见状,五条悟便决定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来。 他拉开封印室的门,却见金发牧师一步未动。 “你不走?”五条悟挑眉问道。 久野弥生用着牧师的身体,嗓音温和道:“我想和真人单独谈一谈。” 五条悟:“唉,总是这样可不行啊。” 弥生:“嗯?” 五条悟:“我给你那么多信任,你却总是藏着掖着,对我各种防备。这怎么行?我也太吃亏了吧。” 弥生淡定道:“也是,这样下去对我们的合作不利。那你的想法是……?” 五条悟心想,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笑道:“让我亲自、私下、单独、拜访一次久野同学?” 一句话,有三个词被他加重了语气。 弥生:“……” 怎么揪着他不放啊。 弥生不得已,问道:“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五条悟依旧是那句:“为了表达感谢。” 弥生很无语。 全咒术界都知道,五条悟是大魔王,大魔王不整蛊压榨你,就已经是万幸了。让五条悟上门只为表达感谢什么的…… 大家纷纷表示:你不出现、少搞事,就是最大的谢礼了。  接着就在伊地知的不明觉厉的眼神中,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真人问道。 弥生还装模作样地叮嘱了好几句,让五条悟不要搞事,不要吓到“那孩子”,更不能伤害他。 真人歪了歪头,面露疑惑之色,“我说,你这人好像有点奇怪啊。” 弥生抿了抿唇,反问:“难道不是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五条悟离开后。 弥生与五条悟又周旋了好几句,你来我往地打个几次机锋,眼看快到五条悟的耐心底线了,装作不情不愿地应下。 第113章构建 “好吧。我会跟他说的。” 久野弥生寻思着,这一出看来是非答应不可了。 久野弥生把封印室的门合紧。 真人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与其等五条悟搞突然袭击,不如直接应下,以免太过被动。 “你的灵魂形状……怎么一直在变啊?” “这么说倒也没错。” 真人的这一问,如同平地惊雷,吓了弥生一大跳。 弥生定定注视着他。 但依照牧师先生的人设,他不能轻易答应。 五条悟爽快答应:“那当然!”  久野弥生谨慎地问:“灵魂形状……?我的灵魂有什么异常么?” 表现得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对啊,一会儿高一会儿矮,一会儿头上长角,这不是很奇怪么?” 真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是本体的真实身高。 真人拥有能够触碰灵魂的术式,竟也拥有一双能穿过皮囊,直接窥见体内灵魂的眼睛。 久野弥生汗流浃背。 他已经很注意不触碰真人了,防的就是真人通过肢体触碰,无意间使用术式,从而注意到他的灵魂。 没想到还是被来了这么一下。 真人询问道:“一个身体里有三个灵魂……难道你作为咒灵受肉,一次性容纳了两个咒灵吗?” 弥生一怔。 这倒是个新思路。 金发牧师凝眉细思,许久后,开口说道:“也许是新的、还在孕育中的灵魂。” 真人尝试理解:“你的意思是,尚未受肉成功的咒灵?” 牧师先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算是吧。” 真人懵了,满头问号:“?什么叫‘算是’。” 久野弥生开始胡说八道:“他的确是一个尚未完全形成的灵体,但并不是我从外界引入——也就是说,并非是咒灵借助我的身体复生,而是我借由自己的身体,创造了他们。”  真人:“你就照做了??!” “沙利叶就是由我创造出来的咒灵。”弥生再度阐述这个马甲的人设背景。 真人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类创造咒灵?……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咒灵就是从人类溢散的咒力——也就是过多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出来的。” “所以我当初想要将沙利叶与我分离开来,变成两个人……啊不是,一人一咒灵时,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真人狐疑道:“不对。现在控制身体的,应该是最矮的那个灵魂,他最靠前。” 弥生颔首:“嗯,没想到凝聚出来的负面能量太多,就创造了沙利叶。” 真人:“……那沙利叶??” “我在无意间看到了一本禁书,上面有一个秘法,可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与正面情绪分裂开来,于是我孤注一掷……” 真人说:“可你是一个纯粹的咒术师,咒术师不会产生咒灵。” 弥生气得暗暗跳脚,明面上还要一副后知后觉的惊讶表情。 ——又骂我矮。 真人:“……” 久野弥生侃侃而谈:“过去的某一天,我的负面情绪多到有些承受不住,便开始设想如何让自己轻松一点。” 弥生尽瞎扯淡:“你看到的灵魂体说不定就是当时分裂出来的一部分,只不过我和沙利叶太强大,他找不到机会上位夺舍。”  “……嗯?可我没感觉啊。” 弥生佯装疑惑地低头打量自己,追问道:“你可以看见灵体的外貌特征么?他长什么样子?” 话题转的很好,真人没有起疑。 真人摇了摇头:“不可以,只有一个虚白的轮廓。” 除非魂魄离体,灵体才会带上肉体的外貌特征,否则是看不见五官的。 ——那就稳了。 弥生心里想着,嘴上却依旧在继续先前的话题,张口就来:“那可能是他在和我融合吧。” 真人:?? 你刚刚不是还在说分裂? 弥生解释:“之前没彻底分开,醒又醒不过来,只能慢慢又融合到一起了。那什么……藕断丝连,听过这个成语么。” 真人:“…………” 真人无语道:“你的身体可真热闹。” 久野弥生心想:那可不,本体原来住了五个人呢,算上沙利叶,那就六个了! 真人跃跃欲试:“要不要我拿无为转变帮你治一治。” 大可不必。 金发牧师的眼神真挚而纯粹,温温柔柔地说:“不了吧,毕竟是我的灵魂,就让他自由生长。外力干预不是好事。” 真人:“……” 真人觉得有哪里奇怪,但他说不出来。  “……” 真人盘腿坐在地板上,一手支着下巴,神情困惑。如果不是脸上有两条长长的缝合线,想必真人会更加帅气。 弥生刚想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低头一看。 金发牧师温和地望着真人,谆谆善诱。 换作是常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防。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束缚。束缚之力源于法则,我不能更改。” “咒灵受肉切换操纵者,要么两个灵魂打一架,谁赢谁上。要么互相协商,和谐更换。从来没有天黑天亮的说法。” 你们高专的义务劳动是不是从来都不打扫封印室? 不过正是这两条缝合线,给他带来一丝异样的、诡谲的魅力。 “能得到你的信任,是我的荣幸。”牧师先生的语调似乎更加缓慢了,像是一种特殊的频率。 好多灰。 “我注意到,你似乎心有困惑。” “还没有到天黑的时候,沙利叶不能出来。何况,要看有没有月光。” 欲言又止半天,来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弥生把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拉了过来——就是真人之前坐的那一把——与真人面对面而坐。 但真人不为所动,看着他,提出要求:“我要见沙利叶。” 真人:“难道教主大人要为我排忧解难么?”  “……”真人沉默了一会儿,紧紧盯着他:“那就待在这里,等到天黑。” 弥生默了默,“好。” 他提议:“等待时间太长会很无聊,来玩游戏吧。” 真人早就在空荡荡的密室里待得不耐烦了,闻言,迫不及待地点头。 “玩什么?” 弥生想了想,起身出门:“稍等一会。” 真人:? 真人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当他以为自己被耍了的时候,金发牧师总算重新回来了。 男人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一手撑着门,指挥着:“就是这里了,请进吧。” 身后涌进来五个学生。 胖达:“哦哦!总算到了吗,有点远啊。” 狗卷:“鲑鱼鲑鱼。” 真希皱眉:“喂,胖达,这地方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胖达迟疑:“是有点。刚刚绕来绕去的那个走廊上的标志,好像听正道提起过……我想想啊……” 伏黑惠面露不愿之色:“……这有什么好玩的。” 钉崎野蔷薇在给他打气:“伏黑!不许扫兴!虎杖不在,我们要把他的份也赢下来才行。” 大家分别扛着桌椅板凳,拎着零食瓜果,热热闹闹、兴高采烈地挤了进来。 猝不及防,与真人对上视线。 学生们:“?” 真人:“?”  弥生当然不介意:“好的,你们去吧。” 他们今天本来就是休假日,不用上课。 真希怀疑道:“真的么?” 学生们:“!!!” 真人:“??” 身为一级咒术师的狗卷棘在警告同期和后辈,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咒灵。 眼看就要被误会了,弥生连忙率先走了进去,示意:“没关系的,真人已经与五条先生定下了束缚,不能伤害高专的任何一位师生。” 她抬手拔武器,同时侧了侧脸,眼神示意:“野蔷薇,给悟打电话。” 他猛地挡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扛着的椅子摔在了地上。 “那就出去打。”伏黑惠说。 禅院真希甚至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金发牧师,因为是这个男人将他们骗到了这个咒灵的面前。 狗卷棘的心脏在刹那间剧烈跳动,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袭上心间。 是胡扯出来的圆场借口。 “明太子!!” 胖达主动道:“相原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们要先跟老师请个假,不然就是旷课了。” 大家立刻警觉起来。 三秒不到,狭长的走廊就看不见学生的人影。徒留一地便携式桌椅板凳——零食倒是被 学生们立刻战术后撤,怎么来的,就用N倍速度撤了回去。 钉崎野蔷薇摸出手机:“不行,这里没信号。”顺手拿出去了。 他们很警惕。 这也正常,虽说并未离开高专,但这是没有信号的地底下,一旦后路被堵,就是被围杀的命。 何况狗卷棘的脸色从未如此严肃,大家不得不报以十二万分的重视。 真人一步也不能踏出去封印阵法的范围,于是干脆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就像当初嘲笑漏瑚一样,大笑道:“哈哈哈!相原,他们好像不信任你啊!” 金发牧师瞥他一眼。 “这是正确做法。”弥生淡淡道,“如果他们轻易信了我的话,踏进了这间屋子,跟五条悟告状的人就轮到我了。” 他不是学生们的教师,这群孩子轮不到他教育。 但他可以反手捅给五条悟——哪怕他才是罪魁祸首。 真人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弥生抬手招呼:“别哼了,来帮忙。我把东西递进去,你在里面接着,动手摆好。” 真人不情不愿地干活:“你不是要跟我玩游戏?带一群人来做什么。” 他把折叠桌子摊开,又接过一个银色手提箱,打开一看,问道:“这又是什么。” 弥生:“麻将啊!没玩过么?”他解释道:“这个游戏两个人玩不了,起码要四个人。” 真人:“??” 正说着话,学生们呼啦啦地又从走廊处跑了回来。 隐约还能听到胖达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封印室的标志!我在正道的办公桌上看到过一次……这  ——其实不是批假,而是五条悟同意让他们进去打牌了。 地方都多久没来了。” 禅院真希:“和了。” 他自信上场,却输得连裤衩都快没了。 “蛋黄酱。” “五条老师批假了!”钉崎野蔷薇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弥生望过去。 打牌要有彩头,输家的脸上要被贴小纸条。 几局游戏过后,打牌果然是最好的拉近关系方式,大家以火箭般的速度熟络起来。 真人在旁围观了几局,很快搞懂了游戏规则。 ** 弥生自然不会戳破,微笑道:“那就好。” 众人摩拳擦掌,比之前还要兴致高昂。 “噢,棘提醒我了,一年级的悠仁君来过。” 第二局。 学生们冲到他面前。 跟咒灵打麻将,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真人:“啧。” 第一局。 “……他情况特殊,不能算在内吧。” 七人不够组两个局,于是大家轮流上场。  狗卷棘率先和牌:“腌鱼子!”(好耶) 真人:“……哼。” 第三局。 弥生亮牌:“小四喜,承让。” 真人:“…………” 第四局、第五局、第无数局。 真人愣是一次都没赢过,被打得险些当场暴走和自闭,脸上被贴满了小纸条。 ** 日暮沉沉,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学生们打了一下午麻将,心满意足。麻利地收拾了瓜果碎屑,嘻嘻哈哈地扛着便携式桌子和椅子,告别了牧师先生和真人,大步离开。 真人恶狠狠地把脸上的白条全部拽下来,瞪着金发牧师。 “看我做什么?”弥生也不免被贴了几张,不过,哪怕被贴条,他也是最优雅的牧师。 真人质问:“我们是同伴吧?刚刚叫你偷偷把牌递给我,为什么不给?!” 弥生鄙夷:“跟小孩打牌你都出千?真人,做咒灵要讲道德。” 真人:“我从诞生起就没有那玩意。” 弥生:“…………” 你还挺骄傲。 弥生劝诫:“现在不行了,你是盘星教的人,要遵守盘星教的教规。我们不杀无辜之人。” 真人暴躁地来回踱步。 SSR卡牌的【传教】技能与咒灵本身极低的道德感开始冲突。  他对恶魔的语气比对待相原晴辉时好上不少。显然,对真人而言,他心里真正认可的同伴是沙利叶。 “沙利叶,是你么?” 真人谨慎地问:“相原晴辉可以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真人尚未彻底臣服,此时如果不加强技能输出,会被他挣脱控制。 弥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真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走。 真人或许不知道他在烦躁什么,但弥生知道。 硕大的黑山羊犄角从男人头顶生出,他掀了掀眼皮,蓝眼睛里再无半点温润柔和,锋芒毕露。 真人顿住。 ——当然可以。 久野弥生果断开口打断他的问话:“我刚睡醒,听相原说你找我。什么事?” 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待。 久野弥生心里想着,嘴上回答道:“对,是我。” ——哈哈,没错,还是我。 这就是弥生还不让他出封印室的原因。 真人第三百零七次看向金发牧师,正当他要挪开目光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人突然气质一变。 真人皱起眉头:“你的灵魂……”怎么还是那个矮的灵魂体在最前。 月上柳梢之时。 如果不是真人与五条悟有束缚存在,弥生今日绝不会把学生带进来打牌。  弥生张口却是:“我已经屏蔽他了,有事就说。” 真人毫不知情,闻言松了口气。 他眉头紧锁,大步上前,把和五条悟的对话说了一遍。 “白天的时候,相原晴辉让我把底牌都说了。就是……” 弥生沉默片刻:“所以呢?” 真人目光灼灼:“你不急?失去这张卧底牌,我们怎么打进高专?” 弥生:?你小子真是诈降啊? 坏消息,真人还想着干掉五条悟和高专的人。 好消息,真人确实把沙利叶当成同伴了。 弥生提醒道:“你和五条悟签订了束缚,不能伤害高专的人。” 真人一摆手:“我不能碰,又不代表你不行!就算你也签了束缚,我们的同伴可以替我们出手。” 弥生:“……” 还挺会想。 弥生动了杀心,真人实在是个变数,危险性太大,要不干脆杀掉吧。 但是……真的很想要一个不需要给工资的工具人啊!! 劳役咒灵,弥生是不会愧疚的。 最后试一次吧。 要是不能“说服”他,就动手杀掉。 弥生问:“你为什么执著于对五条悟和高专下手。” 真人很认真:“五条悟是阻碍我们创造新世界的最大绊脚石。”  弥生都不想问他口中的新世界是什么,反正肯定是咒灵主宰世界的一类真人自创世界观。 如果不能收服真人,那就要祓除他,以绝后患。 是两条通知。 ——他将追随您,不惜代价、无条件执行您的命令,为实现您的理想铺平道路。 真人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是臣服的姿态。 弥生:“……” 放在咒灵的视角,或许会理解真人。 毕竟这些技能都是从弥生身上分出去的。论起诡辩和演戏,谁比得过弥生? 他不会、也不能去支持诅咒——哪怕沙利叶就是咒灵体。 【你和相原都不行。】弥生说,【我必须亲自上。】 等到天光乍亮,沙利叶的形态即将维持不住时,系统的通知栏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没有了五条悟在旁盯梢,可以更加放飞。 弥生作为人类灵魂,长时间驻留在咒灵体内,精力会受损。沙利叶中途劝过他,说让他来使用技能,但被弥生拒绝了。 弥生用了整整一夜去尝试彻底控住真人。 这一夜,是真正意义上的洗脑。 ——恭喜您,【咒灵·真人】抛却过往,决意拥抱新生,正式成为了【久野弥生】的信徒。 沙利叶拥有满级欺诈技能,他和相原共同的壳子拥有传教技能,要想把它们发挥到极致,弥生亲自出马是最合适的。 但弥生是人类。  但久野弥生完全无暇顾及真人,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弹出的对话框中。 这是他第一次毫不留情地使用这个技能,也是第一次将技能完成度推到百分百,所以此前系统从未弹出过这个对话框。 弥生惊讶地发现,在真人的上一条,竟然还有两则消息。 ——恭喜您,【久野弥生】抛却过往,决意拥抱新生,正式成为了【久野弥生】的信徒。 ——他将追随您,不惜代价、无条件执行您的命令,为实现您的理想铺平道路。 弥生:“……?” 我洗脑我自己?我成为我自己的信徒???? 弥生百思不得其解,他沉吟许久,突然询问面前的真人:“你还记得什么?” 真人恭顺地答道:“先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抛却过往】,指的是失忆。 弥生又问道:“我的理想是什么?” 真人低着头,回答道: “您的理想是……” “构建【久野弥生】。” 第114章保护 “您的理想是构建【久野弥生】。” 真人的话音落下,久野弥生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整个密室落针可闻,寂静到可怕。 不是构建任何一个人格,不是还没抽出来的小真,而是…… 构建他自己? 久野弥生细细品味系统的那两行通知,尝试圈出要点,做进一步的分析。 首先,排除掉那是第二个“久野弥生”的可能性。 其次,小真也是真实存在的人格——只不过一千七百抽都没有抽出来,原因不明,仍需攒钱抽卡努力。 所以,系统的通知栏和真人所说的【久野弥生】,都只有一个对象——就是弥生自己。 那么, 假设弥生曾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想不开,自己洗脑了自己。 “抛却过往”——对应“失忆”,恰好,弥生忘掉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拥抱新生”——这是弥生的第三十三次周目,是他决意终结过往轮回,开始全新人生的新周目。 此前的无数次,弥生从未活过大于23岁。如果他这辈子做到了,就证明他不断轮回的命运已经被改变。再加上又给人格们创造了身体和身份背景,用“新生”一词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追随您”——假设成真的话,那就是自己追自己。 此前的无数次,弥生从未活过大于23岁。如果他这辈子做到了,就证明他不断轮回的命运已经被改变。再加上又给人格们创造了身体和身份背景,用“新生”一词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所以,系统的通知栏和真人所说的【久野弥生】,都只有一个对象——就是弥生自己。 弥生开始回忆、审视自己的过往行为。一字一句。 从最末到最顶,久野弥生看到了那一句话: 【目标:构建长谷佑贵】 【进度:30%】 弥生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试探出马甲的构建度上涨方式——他要让马甲与原著人物有交集,他要让这个世界对他的马甲产生足够的认知度。 大家越是了解他,越是接纳他,与他产生深刻羁绊,构建度涨得越快越多。 尽管试出这条路的代价是,弥生主动撕了一张卡。 他在诸伏景光面前自杀死遁,给诸伏景光留下深刻印象,让景光产生剧烈情感波动。 长谷社长和诸伏景光对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让系统拍的cg图片还妥善地保存在系统相册里。 扳机扣下时的“咔哒”轻响,子弹从枪膛迸发而出时那股弥漫不去的硝烟味道。 以及子弹穿心而过时,心脏在顷刻间死去的濒死感。 放在当时,弥生最多只是惭愧于利用了景光。 而如今,恢复了轮回记忆的弥生,是最讨厌死亡的。他怎么会主动杀死自己? 那的确只是一张卡,一张没有生命和灵魂、只靠人工智能运算维持运转的普通卡牌。 可是…… 撕卡的时候,承受了一切,接收一切感官的不是AI,是久野弥生! 扣下扳机的人是他,体会濒死感的人也是他。 弥生直到此刻,才错愕地想:他怎么会选择这一步?  为此,他可以杀死“自己”,可以精神不正常,可以彻夜通宵一夜三开,哪怕在半年之内把自己多次搞进医院。 可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弥生也从未想过自己终结自己的性命。 他死了那么多,那么多次。 他怎么会因为这种方式可能增加的构建度最高,耗时最短,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死遁? 在临死之前,久野弥生便成为了他自己的信徒。 在这个世界构建他自己。 似乎…… 他只这么做过一次。 理想只有一个: 而是看得太开,又主动、提前对自己释放了技能。 不惜一切代价,终止轮回,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抛弃过往,拥抱新生。 弥生有些荒谬地想,他会不会根本不是看不开洗脑了自己。 向死而生。 弥生的呼吸微微急促。 “……” 要与威士忌组产生交集的机会多的是,要让诸伏景光产生情感波动的方法也多的是! 在第三十二次周目时,他将正在跳楼的太宰首领一脚踹回天台,放任自己从高处坠落。 可那并不意味着放弃,而是向死而生的新生机。 弥生微微恍惚。  在陆续抽出他的人格们(SSR)之后,他就渐渐停止了疯狂三开马甲,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举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三开过了。 除了偶尔几次翻车不慎生病,再也没有试过每周必低烧一次,每月必高烧三次的传遍米花医院的“光辉”事迹。 “不惜一切代价”——原来他已经践行过这句话了。 ** 咒灵被消除了记忆,宛如刚从咒胎中诞生的新生儿,被一键初始化,脑海中除了基础认知,就只剩下他要追随的主人。 弥生发呆的时间非常长。 真人早就悄悄起身,凑到金发男人面前。 他不明白“追随的主人”为什么要问那个关于理想的问题,又久久等不到回复。于是好奇地探头探脑,打量金发男人的面容。 黑夜悄然逝去,黎明早已到来。 金发男人已经从沙利叶的恶魔态,被动切换回了牧师先生的人类态。 真人喊他:“先生?” 久野弥生回过神来,抿了抿唇,低低应了一具:“……嗯。” 真人凑过去:“先生的脸色很难看,你陷入烦恼之中了吗?” 弥生否认:“没有。”他问:“你不是喊我‘教主’的么?” 真人歪了歪头,神情困惑:“是么?我不记得了。”他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教主。” 弥生嗯了一声。  真人看上去似乎想好奇问一句“为什么”。 久野弥生交代了真人几句话,让他好好蹲监狱,回头再来捞他出去(打工)。 又来了! 但信徒的设定就是无条件执行上位者的命令,因此他不便多问,直接点头执行命令。 他一边走着,一边整理思绪。 弥生的额角突突地跳。他沉吟片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瞎编,决定直接敷衍:“这与你无关。” 束缚落成。 弥生:“…………” 五条悟尚在外地执行紧急任务,无法在一天之内赶回东京高专。夜蛾正道倒是常年坐镇学校,可惜只有夜蛾一个人在,他是不会同意把真人放出封印室的。 真人莫得选择权,老老实实蹲大牢。 要让真人出来干活,得等五条悟回来才行。 他还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你要和我定下束缚,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窥视我的灵魂。还要将这事烂在肚子里,绝不对任何人——或咒灵——提起它。” 久野弥生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担心真人出去乱说话了。 真人问道:“教主,你体内怎么有三个灵魂啊?有高有矮,还有一个头上长角。” 刚忽悠完,下一秒你失忆,就又要忽悠一次吗。 路很长,但牧师先生的腿也很长,步子迈得大,又走得快,没多久就回到了地面上。 弥生从狭长的地下隧道中慢慢向上走,通过这个长廊,便是一处旋转向上的长楼梯,再向前走一段路,便能看见封印室的出口。  灿金色的晨曦从郁郁葱葱的树梢洒落,在男人的肩膀、衬衣处留下斑驳的光影。 弥生慢慢停下脚步。 他问相原晴辉:【关于我的“理想”,你知道多少?】 相原晴辉答道:【我没有这段记忆。事实上,我也很吃惊。】 弥生并不意外。 相原晴辉对他毫无保留,记忆几乎是对他完全放开的,每次同步,都是所有人格中最全面的那一个。 如果相原晴辉知道点事情,相原一定不会瞒着他。 至于沙利叶…… 沙利叶与相原晴辉在这一周目才开始分开,前三十二个周目的记忆都是完全共享的。 相原晴辉不知道,沙利叶自然也不会有印象。 【您该休息了。】相原晴辉劝道。 【……好吧,相原先生,接下来交给你了。】弥生对相原晴辉说,【我先回去本体。】 相原晴辉恭敬道:【好的,教主大人。】 弥生将大部分意识切回了本体。 东京,米花町,武田宅。 闹铃响起。 本体被闹铃叫醒,正要探身去摁掉闹钟。 恰逢分出去一整晚的精神体回归,脑海中一阵尖锐的刺痛,久野弥生当场倒吸一口冷气,撑在床垫上的胳膊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卧槽!  弥生扶着脑袋,头晕目眩地应道:“噢、噢——来了——” “你的身体不舒服。”水原秋笃定道,他只听了弥生的一句话,便能判断出弥生此刻的状态。 弥生在心底暗骂一声,这也太痛了吧。 “弥生。”隔着一扇门板,男人的嗓音沉磁,温和地催促道:“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睡一觉就能好。 弥生在房间里磨蹭太久,房门被敲响。 以人类的灵魂控制咒灵躯体,受到的影响果然很大,再加上一整夜对真人高强度释放技能,精神力消耗巨大,快要见底了。 换句话说,弥生现在san值狂跌,看什么都晕晕乎乎的。 弥生干笑。 门外安静了半秒,下一刻,门把向下压。 没有发热。 水原秋利落地把人塞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他犹豫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合出门——强行去上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会很难受,生病概率大幅度上升。 没切回来之前,弥生还能有心思想这想那。切回本体后,弥生只想睡觉补充精神力。 弥生解释:“是精神力耗空后的正常头晕。我昨晚去了一趟高专,收服了真人。” 水原秋的眉头紧紧拧着:“……你不能在沙利叶的身体里待太久,消耗太大了。” 男人大步向前,抬手就摸向少年的额前试温。 水原秋直接开门进来了。 “睡觉。” “学校那边呢?” “我会帮你请假。” “叔叔呢?” “警视厅有紧急案件,大清早就出门了。” “哦……” “快睡。” “好噢。” 久野弥生仰躺在被褥中,怀里抱着一个深蓝色的鲨鱼抱枕。 水原秋垂眸看着他,问:“你有话要对我说?” 久野弥生默然片刻,水原秋永远是这样,一个眼神便能读懂他的心思。 “……我用一千七百抽,都没有抽出小真。”弥生说。 水原秋的神色平静:“或许是他比较‘贪吃’。” “贪吃?” “是。他需要的能量越大,就需要越多的抽卡次数。” 小真竟然比相原和沙利叶两个人加起来,还要耗能。 弥生并未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反而问道:“那你呢。” 水原秋顿了顿。 弥生问:“那我为什么一百抽就抽出了你。新手福利?因为你没有异能力?” “里绪有异能力,但五百抽就抽出来了。难道有无异能力的差距这么大吗?”  唯有水原秋是最合适的人。 里绪不够刚,相原太顺从,沙利叶是个定时炸弹,小真需要的能量太多。 系统知道弥生会“不顾一切”行动,它只有一次修改的机会,要挑出一个能够阻止弥生、保护弥生的人。 系统的确修改了,但改的恐怕不仅是出货率,还偷偷摸摸把水原秋提到了最前面。 弥生自问自答道:“不对,真正的原因是……我威胁了系统。” 弥生曾经用话语去欺骗系统,说服系统为他修改出货概率,确保百分百抽出SSR人物卡。 水原秋在床沿边半跪下来,俯低高大的身躯,他侧了侧脸,将脸颊贴在弥生的手掌心里,闭上了眼睛。 水原秋望着他,安静片刻后,点了点头:“一部分是。” 呵护他,珍视他,直到灵魂消亡。 这美丽的精神状态显然吓到了系统。 无关任何因素,是水原秋发自内心的心愿——保护久野弥生。 他抽出长谷佑贵之后,被当时负债的社长刺激到,一时激动夺门而出,高声喊道:【我要找个车创死自己,大家同归于尽!】 “另一部分呢?”弥生问。 “另一部分,是我想保护你。” 水原秋低声说道: 弥生问水原秋:“最初的时候,你不让我做任务、抗拒让我碰枪、一点风吹草动的不适就催我休息和看医生,是因为这个么?” 因为……  正如那句。 【“我愿意为你献上一切,包括生命。”】 第115章打手 在陀艮的领域里。 羂索的眉头紧锁,沉声道:“真人已经失踪了整整五天了。” 咒灵们面面相觑。 漏瑚随意道:“真人一向都是这样,在外面玩疯了吧。他试过半个多月都没有回领域。” 现在只是五天,这才哪到哪。 “不对!”羂索笃定道:“他肯定出事了。现在不是以前,我们的合作以及计划都处于关键时期,就算长期在外,也不会音讯全无。” 这话说的,好像咒灵可以用的了手机一样。 漏瑚暗暗腹诽。 可“夏油杰”说的没错,真人不是因小失大的咒灵。 被“夏油杰”说动,漏瑚、花御等特级咒灵们从一开始的不在意,慢慢开始产生疑虑。真人从未不说一声就和他们搞失联,这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漏瑚大胆猜测:“真人会不会去找五条悟的麻烦,结果被五条悟反杀了。” 羂索摇了摇头,反驳:“真人不是莽撞的人,在胜率不高的情况下,他会主动避开五条悟。就算不小心被撞上,真人的实力并不差,打不过也能逃掉。” 漏瑚:“……说出事的是你,说真人一定没事的人也是你。夏油,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呗。 羂索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扬唇笑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漏瑚问道:“在哪?”  花御把漏瑚的火山头抱起,走到海滩边上,把火山头往前一递。 羂索面色一僵:“让我去?” 漏瑚:“是啊,不然你看这里还有谁是可以出去跑腿的吗?” 漏瑚——只剩一颗头,还没修养好。 漏瑚问道:“在哪?” 漏瑚嘀咕了几句,便毫不客气道:“夏油,那你去替我们去看看,顺便把真人喊回来。” 陀艮从海平面冒了出来,他全身上下裹着一块白布,伸手接过了漏瑚。 两人郑重交接。 花御:“交给你了。” “原来是因为沉迷于观察人类,忘记了回来报信。” 陀艮——开着领域,暂时无法移动位置。 漏瑚心想,那也有道理。 羂索直接问道:“花御,你可以去一趟川崎市找真人吗?” 花御没拒绝,慢吞吞地说:“好,我去吧。” 花御——一般都跟漏瑚一起行动,虽说搭档只剩下一颗头,但他没受伤,不受限制啊! 漏瑚不爽道:“夏油,你一个人类出远门,不是会比咒灵方便吗? 羂索内心很不耐烦,面上依旧笑着解释道:“我不适合过多的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人越多的地方,我越要避开。万一被五条悟看见了,我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么?” “川崎市。”羂索说,“真人之前跟我提起过,川崎市多了一个爱吃人肉的咒术师,他觉得很稀奇,决定去研究一下,偷偷观察那个人。”  陀艮点了点头,带着漏瑚缩回了海里。 漏瑚惊恐:“喂!陀艮!等——咕噜噜——” 脑子又一次被浸泡在海水里了。 漏瑚:“…………” 可恶,他明天就要全力以赴地恢复身体,别的不提,先把躯壳复原,摆脱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 花御和羂索一起离开了陀艮的领域。 羂索正准备转身离开,被花御叫住。 “夏油,”花御喊道,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关于真人……” 羂索微微一顿,心下一紧。 他从未和咒灵集团真心合作,一直想用咒灵操术吞掉真人,拿到真人的无为转变。在真人失踪后,他表现的有些过于急躁了。 花御是特级咒灵之中最细心的一只咒灵,羂索不确定花御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他慢慢转过身,面带微笑道:“怎么了,花御?” 花御看了他片刻,在羂索越来越紧张以及带着淡淡杀意的隐晦目光中,开口问道: “你是人类。你应该熟悉公交线路吧?” 羂索:“…………嗯。” 花御:“我要坐哪一辆公交车,才能去真人所在的川崎市?” 羂索一瞬间有些心梗。 “不坐公交,坐地铁。” 羂索从手机找出地铁线路图,快速确认好最近的一条路线,标出来给花御看。  花御仔细、认真地盯着看了几分钟,抬头:“好的,谢谢。” 羂索:“……不客气。” ——花御不会迷路吧? 羂索望着花御的背影,突然担忧。 “从这里去最近的地铁口,然后……” 不过,顺平觉得去帝丹高中才是相原老师的主要目的。 吉野顺平再看得开,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他实在不想被人问来问去,反复揭起过去的伤疤,也不想在学校被当成猴子围观。 ** 相原晴辉祓除咒灵,听教徒祈祷,为教徒做祈福和净化。吉野顺平就跟着一起学习,打打下手,做做记录,偶尔遇到与他水平相当的咒灵,相原晴辉会放手让他去实战。 花御左右扭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大步向前走。 反正校长也不敢不批。 今天,他恰好跟着相原晴辉来东京出差。 祓除咒灵反而是顺带的。 同一时间。 索性直接请了一个长假,天天跟着相原晴辉,一边学习,一边帮着处理教会事务。 他们还顺便去了一趟帝丹高中,以家长的名义,在校门口的保安室门前与久野弥生碰面。 甚至礼貌地道了谢。 里樱高中仍在大整改,吉野顺平是涉案当事人之一,要么被有关人员上门询问各种问题,要么在彻底整改之前,留在学校忍受风言风语。 在保安大叔的灼灼目光之下,相原晴辉把之前没能送出去的限量纪念版乐高,递到了弥生的手里。 因为这款乐高很难得、价值挺高,相原晴辉担心会给弥生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特意在外包装上又套了一层。 课间的时长并不多,久野弥生没有准备回礼,只好匆匆忙忙地往他们手里塞了两个便当,并且叮嘱道:“不要在公开场合打开和食用,一定要私下再吃。” ——这可是为了让你们不社死! 相原晴辉和吉野顺平不明所以,点头应下:“好的。” 上课铃敲响了。 弥生摆了摆手,“我先回教室了。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噢。” “是,您也一样,学习辛苦了,还请多加保重身体。”相原晴辉一如既往地恭敬。 旁边的保安大叔:“……?” 这两人的敬语是不是用反了,不是家长吗,怎么年长的反而恭敬有加啊。 弥生抱着乐高,匆匆往教学楼跑去。 相原晴辉收回目光,无视保安的八卦目光,对吉野顺平说:“我们走吧。” 他们来的时候是开车的,可惜今天的咒灵有点凶,祓除的过程中不小心偏了一点,把车给砸了。 这笔赔偿金自然是由下委托的教徒来付,可他们得坐地铁回川崎市了。 好在从东京去川崎市坐地铁只需不到半小时,还算方便。 两人拎着便当盒,进了地铁站。  他循着少年眼神暗示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用余光瞥过去。 相原晴辉用身体挡住吉野顺平,用极低的音量,悄声提醒:“低头,不要看过去。” 进站之后,咒灵左右看了看,表情似乎有些迷茫。紧接着,他似乎看见什么,大步走了过去。 相原晴辉直接沉默了。 咒灵停在了地铁线路图面前,杵着不动,似乎忘了坐哪条线的地铁,正在找路。 他扯了扯相原晴辉的衣摆。 吉野顺平立刻低头假装看手机。 他认得那只咒灵,那是花御。 花御似乎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四处张望,神情疑惑而警惕。 相原晴辉觉得学生还是年轻了点,不够沉稳。 “……” 过了一会儿,花御没有发现异样,正要接着看线路图,突然转过头盯着两个路过的女生。 花御要坐地铁去哪里?他还不认路,要看线路图! 咒灵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老、老师——”少年压低声音,疯狂使眼色,急促道:“你快看那边!有一只咒灵!” 花御是特级咒灵,五感敏锐,很容易发现他人的视线。 检票进站的时候,吉野顺平突然停下脚步。 她们正在聊天: “去川崎市是这条线路,没错吧?” 一只高大的咒灵正挤在人群里,无视检票口的工作人员,逃票进站。  “嗯嗯,我去过很多回了,你跟着我走就行。” 花御果断跟了上去。 不远处,同样听到对话的相原和顺平:“……” 吉野顺平疯狂打字,举起来给相原晴辉看。 【老师,他要去川崎市!我们要怎么做?】 川崎市可是教会的总部,是他们的地盘,怎么能让一只有独立意识的咒灵跟旅游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太危险,太不尊重他们了啊! 吉野顺平就差直接写“干掉他”三个字了。 眼看着花御走远了。 相原晴辉干脆直接开口道:“不行,那是特级,而且是与真人不同的类型。花御很难打,生命力极强,只有我一个人,没把握留下他。” 吉野顺平有些不甘心:“要放走他么?” “当然不是。放在眼前的好机会怎么能白白让它溜走。” 相原晴辉淡定地打开手机的拨号界面,淡淡道:“我们找外援。” 吉野顺平:“……嗯??” 相原晴辉打响五条悟的电话。 “早上好,五条先生。请问你在东京么?” “我在高专上着课。”五条悟问:“找我有事?” “嗯。真人还被关在牢里?” “对,我去看了一次,挺老实的。话说你怎么做到的,真人好像失忆了对么?整只咒灵  “哦?那什么重要?”五条悟问。 五条悟:“…………” 相原晴辉:“给真人抓个狱友比较重要。” 他不仅自己去,还要把学生也拉过去观战! 性情大变,差点以为你背着我把咒灵掉包了。” 好好的理论课,因为五条悟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秒变成了实训课。 “让你们增长实战经验,顺便看看老师的帅气战斗英姿。”五条悟答道。 钉崎问:“有咒灵啊?什么等级的?”她环顾四周,不赞同道:“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打起来不方便啊。” 五条悟左手搭着野蔷薇的肩,右手搭着伏黑惠,瞬移到了地铁站外。 “是特级。不在这里开战,我们先跟上去。” 梅开二度,摇人群殴? 不会是把我当成免费打手了吧。 第116章爆衣 好好的理论课,因为五条悟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秒变成了实训课。 五条悟左手搭着野蔷薇的肩,右手搭着伏黑惠,瞬移到了地铁站外。 “五条老师,我们来这里干嘛?”钉崎野蔷薇问道。 “让你们增长实战经验,顺便看看老师的帅气战斗英姿。”五条悟答道。 两人:? 钉崎问:“有咒灵啊?什么等级的?”她环顾四周,不赞同道:“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打起来不方便啊。” “是特级。不在这里开战,我们先跟上去。” 五条悟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相原发来的简讯,带着人匆匆进了地铁站,一路奔跑,却在站台的入口顿了顿,转身去了反方向的站台入口。 地铁站为了分流,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 相原晴辉给他的定位是在列车的车头部分,五条悟打算从车尾进入。 伏黑惠猜到五条悟是不想打草惊蛇,可是一个车头一个车尾,根本看不见咒灵的动向。 “小心跟丢。”他提醒道。 “没关系。”五条悟笑道,“有人负责盯梢,我们只要赶上同一班列车就好。” 三人脚步匆匆,上到月台时,地铁列车只剩下最后几秒就要关门了。 “快快快!!”钉崎野蔷薇喊道。 三人闷头向前跑,一个比一个快。 站台的工作人员的余光瞥见闷头往前冲的三个人,瞪大  而且其中一个还戴着眼罩——话说为什么有人戴着全黑的眼罩,还能如履平地,一步三台阶啊? 工作人员连忙试图制止:“太危险了!请不要——” 话还没说完,那三人已经迅如豹子一般疾冲进了列车之中,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眼睛一花,车厢里就多了三个人。 工作人员:?! 车厢里的乘客:?? ——什么东西蹿过去/上来了? “呼……”钉崎野蔷薇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不过不用急着赶这趟车,因为我们的目的地——” 如果要喊上虎杖,他现在就要打电话了,不然怕来不及。 伏黑惠抬头去看列车墙壁上贴着的标识。 他笑道: ** 五条悟低头摁简讯:“我传个信,说我们已经上车了。” 五条悟点开手机屏幕,垂眸看了一眼,将其反转,展示给钉崎和伏黑惠。 “我们的目的地,本来就是川崎市。” “这是途径川崎市的地铁。” 乘坐地铁从东京去川崎市大约二十多分钟,虎杖悠仁离得近的话,是可以提前等在下一站的站台上。等列车到站,他再上车,这样就能搭同一班车了。 钉崎和伏黑惠同时探身去看手机屏幕。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手机接收到新简讯,“滴滴”响了两声。久野路人 因为速度太快,他们甚至还有时间挑座位,等到挨个落座,列车正好关门启动。 一辆轿车从道路尽头直冲过来,引擎声跟炸街一样响彻云端。 【from相原:我已经让人在川崎市找个地方清场了。我会负责把咒灵引过去,你断后,不要让他逃掉。】 五条悟笑眯眯地:“这种好事当然要叫上他啦。惠,快给虎杖打电话,七海应该也在他旁边,让他把七海也带过来。” “虎杖就在川崎市啊。”钉崎问道,“要不要叫上他?” 伏黑惠询问地看向五条悟。  七海建人狠狠一脚踩下刹车,车辆在「帐」的边缘停下。 七海建人快速拉开安全带,语速很快:“下车。” 虎杖悠仁紧随其后,还不忘夸赞:“娜娜明,你的车技真不错。” 七海建人:“……” 要不是出现了特级咒灵,他是不会违反交规开快车的,万一被逮住会很麻烦。 「帐」并未阻拦他们,两人一步迈入。 结界之内,不远处的是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以及吉野顺平,三人身上的衣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看上去灰头土脸的,钉崎野蔷薇的侧脸上还飞溅着点血迹。 三人正往帐的边缘退,看着有些狼狈,但四肢、腹部等部位并未有明显的伤口。 “伏黑!钉崎!顺平!” 虎杖悠仁热情摇手:“我来了!好久不见!” 吉野顺平停下脚步,回头,无奈道:“我们昨天才见过吧,你不是还来我家蹭饭了吗。” 虎杖悠仁挠挠脸:“嘿嘿,我是跟伏黑和钉崎说的嘛。” 他小跑过去和小伙伴们汇合,关切地问钉崎野蔷薇:“钉崎,你受伤了吗?没事吧?” “嗯?”钉崎野蔷薇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抬手用大拇指揩了一把。 她看着拇指上暗红的血色,恍然大悟:“噢,这个啊,没事。可能是刚刚不小心溅到的吧。我们身上的伤都被相原先生治好了。” “虎杖,你来晚啦。”钉崎野蔷薇耸了耸肩,“学生的训练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大人的时间’——五条老师是这么说的。” 大人自然包括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的手里早已握紧刀柄,可他问清现场状况后,也没有加入战局,而是站在学生  七海建人尚未挥刀,五条悟的领域先一步扩张覆盖了花御的领域。 「无量空处」作为领域,可以强行塞入大量垃圾信息,让被攻击的人因无法及时处理完信息而大脑混乱,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僵死在原地。 纷纷发出“哇哦!”“好厉害!”的感慨。 相原晴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藤蔓向四周疯长、蔓延,转眼间一片花海。 “七海先生不去吗?”吉野顺平问道。 五条悟:“?” 五条悟正要出手把花御的树枝全部掰断。 相原晴辉突然开口:“我有一个好主意。” 一防生变,二防咒灵逃跑。 相原晴辉摸出一本教会的经文:“五条先生,可以请你再使用一次无量空处吗?但不要塞垃圾信息进入咒灵的大脑,而是用这个。” 0.02秒的领域展开,足够让普通人类瘫痪4个月,特级咒灵全身僵直大约4分钟。 果然,不出七海建人所料,花御眼见打不过,立刻想开领域逃跑。 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都是第一次看见五条悟的领域展开,很是震撼。 们的右前方戒备。 花御承受了0.02秒的无量空处,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而在五条悟的领域之内。 七海建人摇了摇头:“咒灵不是五条先生的对手,更何况相原先生也在那里。与其贸然加入战场,不如在旁掠阵。”  他把经书递给五条悟。 五条悟还以为是什么,接过后信手一翻,当场:“……” 五条悟:“你要我帮你洗脑???” 相原晴辉诚恳而真挚:“怎么能叫洗脑呢?明明是劝说他皈依我教。” 他温柔地问:“五条先生,可以帮我吗?” “不可以。”五条悟言简意赅。 相原晴辉略微遗憾:“好吧。” 五条悟把经书扔了回去,面无表情道:“我可不是你的打手。” 相原晴辉微微笑起来,温声道:“怎么能叫打手呢,明明是双方都受益的合作啊。” 相原晴辉闪身至花御面前,趁最后两分钟的僵直状态,轻而易举地把花御生长出来的树枝全部掰断。 他将最后一根枝丫丢在地上,对五条悟微笑道:“我是有出力的哦。” 无论是前期的举报、盯梢跟踪、挑衅咒灵并将其引导到合适地点,还是替学生们疗伤…… 亦或是之后的审问、劝降,他都有帮忙哦。 五条悟:“…………” 他抬手丢了一个绳子过去。 相原晴辉接住,利落地把咒灵捆成粽子。 他现在的人类状态,可以碰咒绳。 相原晴辉的动作很快、很熟练,一通操作下来,甚至没有用完这两分钟。 五条悟拎起花御,干脆道:“我先把他封印了。” “惠君,野蔷薇——”五条悟扬声道:“你们自己回高专噢!”  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两个便当盒。 吉野顺平见状,便请他们去教会的更衣室换一身衣服,休息一下再走。 虎杖悠仁小声问道:“这是你的便当吗?”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白发男人和特级咒灵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还好,没有磕碰损伤。 何况现在不是在东京,也不是直接坐上辅助监督的车直接回宿舍,而是要乘坐公共交通独自回校。在公共场合,钉崎更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吉野顺平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这些都是老师教我的,我只是学着他去做事罢了。” 吉野顺平用同样低的音量回答道:“嗯!是老师的朋友送给我们的,一人一份。” “钉崎桑和伏黑君的衣服尺码是多少呢?有没有偏好的款式?我会让教会的管事先生提前准备好换洗衣物的。” 这是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第一次来教会,尽管克制,但还是能看出他们打量周围建筑物 大家跟着相原和顺平一起,回了教会的总部。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本来打算直接返程,但钉崎皱了皱眉,受不了满身尘土和血腥味。 吉野顺平接过了另一份,同样紧张地检查。 “教主!”那人恭敬地双手递交,“这是您让我保管的东西。” 相原晴辉接过,紧张地上下观察,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没有了咒灵,帐自动解除了。 虎杖悠仁笑道:“顺平,你待人接物好成熟啊。” 打架时怎样都无所谓,现在打完了,钉崎就有点接受不了。和来往教徒时的好奇。 “教会欢迎你们。让顺平带着你们四处逛逛,有任何疑惑,都可以找他解答。” 相原晴辉对虎杖等人说道,嗓音温和。 他转头对顺平,低声道:“他们交给你招待,我还有事。” 吉野顺平点了点头:“放心吧,老师。” 相原拍了拍少年的肩,转身匆匆离开。 等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过后,吉野顺平带着他们把教堂逛了一圈,各种介绍: “那里是做礼拜的地方,一般只有星期天才开放。” “那是日常聚会的小礼堂。” “那是告解室——” 虎杖:“就是真人误会你解剖人体、烹煮人肉的房间?” 顺平:“…………嗯。” 他立刻转移话题:“大家饿了么?用些点心再回程吧!” 生怕虎杖又提起令他脚趾扣地的事,正好离他的休息室很近,吉野顺平就把大家往休息室推去。 总之,快忘了他cos汉尼拔的事情吧! 七海建人早在把人送到教会后就告辞了,虎杖来教会找顺平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里并不危险。 他走得很快,背影都写满了提早下班的愉悦。 此时,休息室里都只剩下学生们。  进门时,吉野凪看见顺平手里的便当,奇怪道:“顺平,这是……?” 大家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本来不生气的,突然就愤怒了! 这次还直接带了三个朋友回家。 伏黑惠看着自摸的牌,淡淡道:“没有秘诀,单纯是手气好。” 吉野顺平奇怪地热血了起来,提议:“我去买一副牌过来,你们教我吧?” 自从顺平成为相原牧师的弟子后,她的儿子越来越开朗和成熟了,笑容都多了起来。 吉野顺平也和伏黑、钉崎两人混熟了,关系越发亲密。四人吵吵闹闹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午后。 为此,吉野凪很开心,热情招待了顺平的朋友们。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非常羡慕。 他这么请求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当然不会不应。 四个麻将菜鸡在休息室搓了一下午,有输有赢,赢得最多的人是全程最冷静的伏黑惠。 “什么?集体活动不叫我!可恶——什么时候我才能回高专。”虎杖哀嚎。 “老师竟然喜欢打日麻……不行,我身为他的学生,也要跟上老师的脚步!” 吉野顺平照旧用“老师的朋友”代替了久野弥生的真名,解释道:“是老师的朋友送给我的便当,据说很美味。” 钉崎和伏黑提起上次在封印室,和相原、真人、二年级的前辈们一起打麻将的经历。 大家:“……” 吉野顺平留大家用晚饭,他提前跟吉野凪说了一声,带着三个朋友回了吉野家。 大家都是同龄人,很快打成一片,聊得火热。  吉野凪没有怀疑:“那我将它加热一下,用碟子盛出来吧。” 顺平点了点头:“好。妈妈,我来帮你。” 虎杖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挽起袖子:“我们也来帮忙!” “不用!”吉野凪把他们统统推出厨房,“我来就行。你们出去玩就好,家里难得这么热闹。” 顺平挤了进去:“我看见了,土豆还没削,让我来。” 虎杖跟着挤进去:“我来洗菜吧!”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我负责切。” 钉崎野蔷薇左顾右盼,手足无措:“你们倒是给我留一个位置啊!那我做什么?” 吉野凪感慨道:“哎呀,都是好孩子啊。” 她朝钉崎招招手,说:“野蔷薇,你跟我择菜好了。” 钉崎立即应道:“好!” ** 这本是一顿和谐愉快、充满欢声笑语的晚餐。 如果他们没有碰久野弥生给的便当的话。 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两个难兄难弟,一前一后相继爆衣。 慢了半拍的剩下三人,筷子纷纷顿住。 伏黑惠:“?” 钉崎:“?” 吉野凪:“?” 虎杖和顺平:“……???”  吉野顺平崩溃,慌不择言:“总之就是不行。因为、因为我超级喜欢这个便当,我想独吞!” 吉野凪“哎呀”一声,看了眼其他三人,小声地对顺平斥责道:“不能自私啊,顺平。妈妈可以把好吃的让给你,我不在意,可你的朋友们是来做客的,你怎么能独吞?” 不,我不想!! 虽然只是纽扣崩掉,但妈妈……绝对不可以!! 但他双拳难敌四手——虎杖竟然和顺平联合起来坑他。 顺平含泪背锅:“……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虎杖悠仁接收到顺平求助的目光,灵机一动,突然大声道:“伏黑,你肯定也想试一试,对吧!” 吉野凪理所当然地:“因为美味而爆衣,这又不是奇怪的事情。” 钉崎用“我对那道菜过敏”为理由,成功躲掉,幸灾乐祸地围观。 他侧着脸,看向两个少年——钉崎是女孩子,和吉野凪一样,当然不能碰这道菜。 伏黑惠最终还是惨遭爆衣,被迫留下了黑历史。 吉野凪:“嗯?为什么?” 顺平:“会爆衣啊!” 但吉野凪只疑惑了一秒,紧接着就像爆衣是什么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赞叹道:“这么好吃么?让我也来试试。” 吉野顺平慌张道:“不行啊妈妈!这道菜、谁、谁都不许再吃了!” 伏黑惠:“……” 其他人:“!!!”  不过黑历史这种东西,你有我有他有,就不算什么。 一个人的社死很痛苦,大家一起社死,就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 那份便当最终被三人瓜分干净——毕竟是真的美味,反正衬衣扣子都爆完了,还怕什么。 虎杖悠仁把最后一口吃掉。 他感慨道:“唉,可惜五条老师提前回了高专,不然他就能吃到这个有趣的便当了。” 伏黑:“……” 钉崎:“……” ——要死大家一起死,是吧? 第117章出卖 关押真人的牢房是全高专看守等级最高、封印符文和秘法最多的封印室。 真人表现良好,得到了更换牢房的机会——其实是为了给花御腾位置。 当初,真人是被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丢进来的,花御不同,花御是被五条悟打出僵直状态后趁机绑进封印室的。 花御是特殊的特级咒灵,气息不像寻常特级咒灵一样浑浊,反而趋向于平和。他是没有进过登记的特殊咒灵,在被五条悟带着穿过高专结界时,竟然没有被结界阻拦在外,更没有惊动高专的警报。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五条悟打起警惕。 本以为绝不会出纰漏的天元大人设下的结界,都把花御当做了“自己人养的植物”。万一封印室中的阵法也将花御当做普通植物,那他岂不是能自由出入封印室,进而逃之夭夭。 放虎归山可不行,之后再想要埋伏花御恐怕会非常难。 五条悟给封印室加固了一番阵法,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不会出现意外之后,才把花御放进去。 花御和真人,成为了一个在走廊头、一个在走廊尾的“邻居”狱友。 相原晴辉第一时间就将消息报告给了久野弥生。 弥生知道后,当场:“……” 这是要演绎咒回版葫芦娃救爷爷——咒灵团体救真人? 挨个突破? 很戏剧化的发展,但弥生大喜过望,立刻开始构思怎么  很戏剧化的发展,但弥生大喜过望,立刻开始构思怎么用真人和花御把剩下的特级咒灵也钓出来。 五条悟冷静地说:“咒灵本就是一群听不懂人话的东西,跟他们无法沟通是正常的。” 但花御偏偏不说,除了不小心暴露他们要对付的关键人物是五条悟之外,口风紧得堪比经受过训练的特务,始终保持着沉默,说最多的只有两句话: 最好是把羂索也钓过来,直接干掉,免得他整天藏着狱门疆,躲在背后不干人事。 放进去。 久野弥生想要故技重施,对花御来一套经文和诡辩输出,让花御紧跟真人的步伐皈依盘星教。 久野弥生有些急躁,但被确认为咒灵击杀目标的五条悟反而很是从容不迫。 相原晴辉第一时间就将消息报告给了久野弥生。 挨个突破? “真人在哪里?”以及,“我讨厌人类。” 有些他就算知道,但不能告诉五条悟他是怎么知道的情报,必须通过花御之口传出去。  五条悟说道。 弥生还用着相原晴辉的身体,提醒道:“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出阴招算计你哦。” 五条悟很直白地说:“从我出生到现在,想对我下手的人不计其数,也没见谁能干掉我。” “见招拆招就好!” 他无敌自信地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可是最强啊!” 久野弥生:“……” 从弥生的记忆中知晓真相的相原&沙利叶:“……” 【弥生,你这么说是没用的。】 沙利叶冷静道:【像我们这种人,自信程度几乎称得上自负。如果真的有势均力敌的敌人出现,我反而会感到兴奋。】 【在五条悟眼里,这些咒灵的反击大概跟蝼蚁的蹦跶没区别吧?】 弥生情不自禁地应道:“……啊,这,好像有点道理。” 他是在应沙利叶,但五条悟却以为金发牧师赞同了他那句“最强”的言论。 白发男人的笑容弧度都不带变一下,既不谦虚也不自傲,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似乎被旁人认可为“最强”,已经是类似太阳东升西落、月亮绕着地球转……这类恒定不变的铁律了。 可惜,最强也是血肉构成的普通人类,是有弱点和软肋的。 五条悟的弱点,是尚未成长起来的学生。 五条悟的软肋,是已经被埋葬的少年青春。 斯人已逝,学生也有彻底长大的一天,所以五条悟看起来才像个全能的、毫无破绽的最强神子。  毕竟五条悟确实很难杀。 要想精准踩爆五条悟的雷区,逼他正视这件事,还是得把夏油杰端上来。 五条悟双臂环胸,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弥生接着审讯,他有意引导花御说出羂索和咒灵之间的合作。只要花御说出“夏油杰”三个字,基本就稳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确,就像他们暂时不杀真人和花御,而是将他们关起来一样。 “你是从封印室得到的灵感?” 在打不过的情况下,将他关起来,的确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 “嗯。” 久野弥生沉吟片刻,很快做出判断: 他连抓两个特级的行为,让五条悟觉得“优势在我”,更放松了。 走脑花的路,让脑花无路可走! 这样不行。 “……有点道理呢。” 五条悟一怔,不是杀,而是封印? 弥生:“封印。” 其实神子早就不是神子了,他只是五条悟而已。 弥生想了想,干脆直接找到了五条悟,对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了你呢?” 这雷区,弥生先踩为敬。 可花御不愧是最细心的特级咒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越发沉默寡言和警惕。  五条悟皱了皱眉头,冷静道:“据我所知,越是强大的封印秘术,所需要展开的时间越长。而我展开领域,只需要0.01秒。在领域之内,我甚至能做到除我之外一切时停。” 金发牧师将一本书翻开到特定页数,递了过去。 五条悟接过,“这是什么?” “教徒献给我的一本古籍,我在翻阅时,无意之间看见了它的存在。”弥生答道。 ——这是瞎扯。这么珍贵、孤僻的孤本,弥生是特意花了大力气才找到的。 五条悟仔细阅读起来。 “……狱门疆,源信和尚圆寂之后的肉身所化……可封印万物,封印瞬间无法使用咒力?……有意思,让我看看封印条件,四米范围,开门后需要一分钟的术式展开时间。”① 五条悟放下书籍。 “一分钟的时间,足够我把敌人脑袋捏爆并且横穿东京好几个来回了。启动术式还要喊一声‘狱门疆,开门’作为特定咒语,也排除了暗算的可能性。” 何况没有咒力流动能逃离六眼的视野。 “万一呢?”金发牧师说,“不可轻敌。” 五条悟妥协道:“好吧,如果你很在意的话……我这就让人秘密寻找这个咒具,找到就把它毁了。” 弥生没法说这玩意儿已经在你“死而复生”的挚友手里了,就凭羂索对它的重视程度,可能睡觉都得枕着睡才安心。 弥生只说道:“我让真人去演一下。你把今晚的时间空出来,过来旁听。” 五条悟似有为难,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他掏出手机,“等我把机票改签。”  如果是总监会的公差,凭五条悟的习惯,他一定会让伊地知帮他改签机票。可他刚刚是自己亲自用网上订票软件改签,说明是私人行程。 本以为五条悟不会着急的,至少也要等到交流赛之后再去找乙骨商量“万一五条悟出事 弥生:“…………” 他搓了搓手,兴奋道:“我昨天在网上看见了一家网红甜品店,难得有空,我先去打个卡!” “回见啦!” 五条悟要亲自去见一个人、或者做一件事情,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让他不信任手机、邮件等通讯设备,也不信任任何中间人,他要亲自去完成。 国外,有什么重要的人或事么? 五条悟微微一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笑吟吟地“嗯”了一声,埋怨道:“就是啊,那帮烂橘子也太不做人了。迟早要杀光他们。” 作为五条悟已经成长起来的学生,乙骨已经是五条的坚强后盾之一了。 ——乙骨忧太,第四位特级咒术师,目前正在国外执行任务。 弥生感慨道:“悟对于危险的敏锐和预见性很强啊,还是小瞧了他。” 说着,就瞬移消失了。 弥生诧异:“……我听虎杖君说,那什么‘姐妹校交流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总监会在这种时候还派你去国外出差?” 五条悟飞速改签完,收起手机:“搞定!开演的时候再叫我。” 弥生稍稍转动脑筋,立刻想到了那个少年。 久野弥生慢慢才回过味来。的备用方案”。 没想到…… 弥生再次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没有知晓未来的超能力,却能靠自己推演未来,与既定的命运抗争。 ——例如五条悟。 ** 花御在咒术师面前死活不吱声。 却在大门的小窗上,见到偷偷摸摸来见他的真人之后,立刻卸下了防范。 “真人,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可以帮我打破这个封印吗?我在阵法内,咒力被压制到最低,根本无法动摇封印。”花御说道。 真人摇了摇头,遵照弥生的指示开始演戏。 “不行,我的咒力也没有完全恢复。” “那你是怎么从牢房里逃出来的?”花御疑惑。 真人垂着头,似乎有些懊恼和愧疚。 “我为了博取信任,得到逃命的机会,向五条悟说了一些情报……” 花御脸色微变,脱口而出:“与漏瑚、陀艮有关的事情吗?” 真人果断摇头:“当然不是。” 他故意做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拧着眉说:“我怎么会出卖我们的同伴。” 也是。 花御疑惑:“那你说了什么?” 真人吞吞吐吐道:“……是封印有关的事情,对不起,但你知道的,对五条悟而言,封  花御突然点头,认可道:“你说得对。我仔细一想,的确,他有几次看我——尤其是看你的神色的确不对,可能是想吃了你。” 真人故作深沉:“你没发现么,他其实对我们动过不止一次杀念。实在太危险了。” 真人都失忆了,哪里记得这些,差点翻车。他灵机一动,解释道:“不是封印五条悟,是封印夏油杰。” 花御:“你想亲自封印五条悟?可是狱门疆在夏油杰手里才有成功的可能性,这不是你和他商量过后,对我们亲口说的么?” 真人:“……” 花御果然不追究。 区区夏油杰,卖就卖了呗! 花御的表情很是困惑。 他立刻就信了,还反过来安慰道:“你是说那个诅咒师夏油杰想要封印五条悟的事情吗?没关系,他不重要,他并不是你我真正的伙伴。” 花御摇了摇头,他的语速一向很慢:“逃出去,再和漏瑚他们商量吧。” 真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真人嗯了一声,说:“其实我卖掉夏油杰是有原因的,我想要狱门疆很久了。” 印是一件大事。我因此才得到了一些信任,艰难地找到机会撕开一角封印,溜出来见你。” 花御吃惊:“为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真人幽幽叹了口气,“至于封印五条悟的事……” 真人的余光接收到走廊传来的信号,匆匆结尾:“我怕他们发现封印不稳,我得赶紧回 花御没说话,似乎在仔细回忆什么。去了。” 花御:“好,你快走。” 花御再次叮嘱:“你卖了夏油杰吧,不要愧疚,他对我们而言不重要。” 真人:“…………好。” ——夏油杰到底是谁,说卖就卖,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真人稍微同情了一秒,突然灵机一动,认真道:“你也可以对五条悟他们说一点夏油杰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同伴,对我们而言都无所谓,不是吗?” “如果五条悟分心去对付夏油杰,不再每天都盯着这里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机会逃出去的。” 花御恍然大悟:“你说得对!” 真人假装不能再耽误的样子,匆匆忙忙地大步离开,往自己的牢房方向走去,老实回去蹲监。 不远处的某个拐角,久野弥生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面沉如水,几乎掩盖不住杀意的白发男人。 走廊很安静,他们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两人又是五感极其敏锐的咒术师,将真人和花御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雷区被踩爆了啊,悟。 第118章备战 五条悟是最强的,是无法被打败的存在——这是咒术界广泛认可的常识。 千年之前,术法尚未没落的时候,妖怪、阴阳师、咒术师、巫女……的确有人能与六眼打得平分秋色。放在术法没落的现代,谁能打得过六眼? 十种影法术倒是可以——可惜,伏黑惠今年尚在读高中,五条悟却恰逢全盛时期。 干不掉五条悟,就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样龌龊恶心的招数,五条悟领教过不少。 他猜到高层或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敌人,会对他的亲友们动手。 他设想过每一位同伴们的受伤、受重伤、死亡……甚至设想过他自己的死去。 但没想到会是夏油杰。 已死之人,怎么可能复生?除非有人动用傀儡术或借体降生之类的秘法,控制了夏油杰的身体,最后才成功地让尸体像真正活着的人类一样动起来。 不仅能说会笑,还能把一堆特级咒灵骗得团团转,相信他是真的夏油杰。 五条悟当场转身就走,来到了他为夏油杰立的坟墓前。 他对着墓碑说了一声“抱歉”,亲手挖开了夏油杰的墓。 里面是空的。 什么也没有。 五条悟怔松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棺材,一件几十万的衬衫和西裤蹭上不少泥土的污渍,但他毫不在乎。 男人踩着棺材边的泥地上,表情有一瞬空白,而后便是法,控制了夏油杰的身体,最后才成功地让尸体像真正活着的人类一样动起来。 里面是空的。 男人踩着棺材边的泥地上,表情有一瞬空白,而后便是无法遏制的暴怒。 什么也没有。完美收敛自己的咒力波动。 掘了夏油杰的坟,在五条悟眼里比掘了他家祖坟还严重。 ——是死罪。 五条悟心想,不管这个人是谁,是人类还是咒灵,他一定会把人逮住,在夏油杰的坟前将那人挫骨扬灰,连渣都不剩。 ** 被狠狠刺激了一场的五条悟,飞快意识到他不能再保持“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要用最快速度追查到底。 五条悟没有跟别人说他的想法和决策,除了在某个夜晚,先后分别与夜蛾正道、七海建人进行了一场关着门的私下对话。 对话后,七海建人肃着脸,拎着行李,代替五条悟去往国外与乙骨忧太进行秘密会谈。 夜蛾正道则恰好相反,天天在总监会和其他咒术师面前淡定如初,给咒术界一种“岁月静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 花御从真人那里得到启发。 在试探性地透露了一丁点关于“诅咒师夏油杰”的情报后,他得到比之前宽裕的蹲监福利——比如一个翠绿的多肉植物。 只要咒力充足,花御自己就能生根发芽,还能开花。可他现在处于绝对禁止的封印室,无法调动任何咒力。 因此,一个小孩巴掌大小的盆栽,足够让自然爱好者·花御狂喜。 有一就有二,花御把他知道的夏油杰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五条悟。 花御也曾有过怀疑的时刻,但真人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打消花御的疑虑。  这是重点么? 五条悟不满纠正:“喂喂,那可不是杰啊。区区一个冒牌货罢了!” 相原晴辉悟了,问道:“你要用花御的咒力残秽,去钓漏瑚和夏油杰?” 相原晴辉答道:“在教会处理教务。怎么?” 川崎市,教堂后院的休息室。 紧接着,五条悟打通了相原晴辉的电话。 让咒灵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室种花,这种事估计也就只有五条悟干得出来。 在花御表示自己“不知道更多的事”之后,五条悟把花御精心养了两天的多肉植物收走,给他换了一个脸盆大小的花盆。 花御对真人并不设防,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 与前两次摇人群殴咒灵类似的开头,这次是由五条悟率先提起。 每一粒沙土、每一片绿叶,都沾染着花御的咒力,在咒术师的眼里就像黑夜的手电筒一样显眼。 好吧,对于五条悟来说的确是。 五条悟干脆道:“和我一起去钓鱼!” 那盆送进去时病恹恹的多肉,因为被花御用压箱底的咒力,天天精心喂养,如今已经能够开花了。 “在做什么?有空么。” 相原晴辉看着五条悟手里的多肉盆栽。 相原晴辉:“……?” 五条悟把封印室的大门合紧,再一次确认封印咒法没有纰漏,他才匆匆离开。  相原晴辉表示理解,飞快改口:“你想钓漏瑚和那个阴险狡猾的诅咒师?”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再反驳。 他微微颔首,说:“他们都是在川崎市失踪的,其他咒灵联系不上他们,一定会来川崎市寻找他们的踪迹。” “把花盆拿出来,我们躲在暗处,将他们一网打尽。” 相原晴辉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 前两次都是他摇五条悟,现在轮到五条悟喊他,这很公平。 “必要时,我会让真人出来演一演。” “行。真人当鱼饵会比花盆还有效。” “什么时候开始?” “再等一天。”五条悟答道,“七海明天就回国了。” ** 另一边,咒灵集团开始隐隐有些焦虑。 真人失踪了,花御去找他,也跟着失踪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出事了! 说不定就是被咒术师祓除了。 “喂,夏油,高专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吗?”漏瑚问道。 他怀疑是五条悟把他们杀死了。 羂索摇了摇头,面色同样十分凝重。 “我得到的情报说高专风平浪静,他们正在备战与京都校的交流赛。” 漏瑚重重啧了一声。  羂索无比愕然:“我没有——” 羂索说道:“你让陀艮陪你……” “陀艮尚未成长为完全体,硬要分类的话,属于特级咒灵的幼年期!” 漏瑚正要离开领域,前往川崎市,都走到地铁站了,突然被羂索追上来叫停。 漏瑚猛地打断了他,面色非常难看。 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后两个同伴的失踪让漏瑚再也不能安心修养。虽说仅恢复了六成,只要不对上五条悟,那就是够用的。 “你不能一个人去川崎市。”羂索沉着脸,说道:“万一五条悟给你设下了陷阱呢?” “夏油杰!” 他的伤势早已愈合,身体已然复原如初,咒力堪堪恢复了六成。 咒灵冷冷地盯着诅咒师,咬牙切齿道:“你还想让我们为你冲锋陷阵到什么时候?我们就是你的敢死队,是么?” 羂索的眉头紧锁:“我不是说了么?我的存在要绝对保密。” 漏瑚不耐道:“既然如此,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该不会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们吧?”漏瑚质问道,“真人和花御失踪是不是你跟高专告的密?” 羂索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对“陷阱”和“危险”的嗅觉非常敏锐。 “如果被五条悟派系的人提前看见,传到五条悟的耳朵里,届时,我就不能确保五条悟在看见我时,百分百达成狱门疆的关门条件!” 原本,按照计划,漏瑚会在陀艮的领域中一直修养,直到彻底回到巅峰时期——等到那日,也差不多是涉谷决战的日子。  羂索凭空被扣黑锅,也怒了。 “我天天做梦都想封印五条悟,踏平高专,我跟他们告什么密?” “呵。谁知道呢。”漏瑚冷笑一声:“真人早就告诉我们了,你在高中时期跟五条悟关系好的就差穿同一条裤子。” 漏瑚大开脑洞:“该不会连狱门疆的‘封印’都是骗我们的吧?” 他顿了顿,突然大怒:“我就说你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吹五条悟是个‘最强’,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想让我在五条悟手底下白白送命?” 羂索:“……” 是,但不完全是。 不刻意挑拨一下,怎么让漏瑚去单挑五条悟?没有亲自试过五条悟的厉害,怎么答应按照他的“封印五条悟”计划行事。 但他绝对没有让漏瑚死掉的心思,不然怎么会通知花御过去救援? 要知道,漏瑚可是偷跑去蹲五条悟的! 羂索一时语塞。 漏瑚等了0.5秒,没等来诅咒师第一时间反驳,立刻就默认了男人心怀不轨。 他满是杀意地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真人、花御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羂索深吸一口气,试着恢复冷静,毕竟这合作还是要的。 他此时还在月台的角落里,因为方才不小心提高的音量,已经有人开始往这边张望了——普通人看不见咒灵,还以为男人是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眼神怪异。 羂索往角落又退了退,耐着性子安抚漏瑚。 “没有任何关系。”羂索斩钉截铁地说,“我愿意立下咒力誓言,我对真人和花御为何  漏瑚:“你走不走?” 羂索:“我就一句话,不能去!那是陷阱!” 漏瑚:“你说得对,我是不会一个人去川崎市的。” 羂索当场拳头就硬了。 “……那狱门疆怎么办?”羂索冷冰冰地反问道:“封印五条悟的机会只有一次!” 不远处,人们开始有序上下车。 恰好地铁进站,列车轰隆隆地驶过,在月台边稳稳停下。 废话!谁不怕五条悟,谁不怕死啊?? 漏瑚自顾自分析道:“难道是因为你害怕五条悟,你怕死?” 漏瑚狐疑地打量他许久。 人类寿命最多百年,等五条悟寿终正寝,他们再从深山老林里重新复出,又是一条好汉! 羂索:“……” 失踪一事毫不知情!” 他自信地说:“硬碰硬打不过五条悟,我们可以熬死他啊!” 羂索并未开心,反而越发感到不妙。 漏瑚眼神冰冷,说道:“夏油,既然你没有和高专联合,那你为什么不敢去川崎市?” 果然,漏瑚下一句就是:“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羂索:“…………” 羂索:“因为——” “所以你不敢咯?” 漏瑚上下打量他两眼,嗤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咒灵能活多久吧?”  他从未如此想念真人。起码真人不会让他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痛苦。 羂索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等一天,等我做好充足的应战准备。” 羂索面如寒冰,冷言道:“你要找死就现在出发,我不会再拦你。” 漏瑚看了他几眼,从地铁门前退了回来。 “好。”漏瑚恶狠狠地说,“夏油杰,我就最后信你一次!” 第119章上门 夜幕彻底落下之时。 两个少女手拉着手,从远处急速奔来。 她们在一处日式传统宅院前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不远处,高啄的檐牙之下,盘膝坐着一个身穿五条袈裟的黑发男人。 他盘着半丸子头,容貌英俊,听见动静后侧了侧脸,斜斜望过来,唇角微微上扬。 “原来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男人微笑着,语气温柔:“你们回来了啊。” 菜菜子和美美子下意识止步,眼眶几乎瞬间红了。 这样的景象,像极了过去的时候,她们在外面玩到深夜才回盘星教。而夏油杰就坐在院落里,在月色下,轻笑着说一句:“回来了啊,今天又去什么了有趣的地方?” 姐妹俩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既是给对方的安慰,也是一种提醒。 提醒她们,眼前之人,再也不是过去的夏油大人。 而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怪物!! 菜菜子和美美子踩着石板小路,来到羂索面前,恭敬地跪伏下来。 “……是的,夏油大人,我们回来了。” 菜菜子感到无比屈辱,这明明是个冒牌货,她们却不得不按照冒牌货的要求,喊他“夏油大人”。 “你们答应呈送给我的物品,找齐了么?”羂索故意问道。 美美子:“……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找全。” 菜菜子拿出一根被密密麻麻的符咒紧紧包裹的咒物,双  “这是我们找到的宿傩手指,暂时只有一个。” 她们找到了两根宿傩手指。 美美子:“……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找全。” 他将宿傩手指拿起,稍稍掀开符咒,感受到了特级咒物的浑浊咒力。 “你们答应呈送给我的物品,找齐了么?”羂索故意问道。 “嗯,那就好。” 美美子低声问道:“大人,请问什么时候,您才愿意离去,让夏油大人的肉体得到安息?” 菜菜子感到无比屈辱,这明明是个冒牌货,她们却不得不按照冒牌货的要求,喊他“夏油大人”。 确认完是真货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将其收入囊中。 羂索垂眸看着她们,说:“还没到那一天。” 羂索慢悠悠地:“等到五条悟被彻底封印的时候,我就把身体还给你们。”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把其中一根手指偷偷藏起来,当做底牌,以免将来‘夏油’毁约。 是谎言。 菜菜子低着头:“我们会继续努力寻找的。”  她们担心羂索会对夏油杰的身体下手,破坏肉身的完整度。 菜菜子立刻说道:“没有不情愿。我和美美子是在等候大人的进一步吩咐。” 羂索笑道:“你们倒是对夏油杰情深意重。” “不像有些人,竟然能狠心杀了自己昔日的挚友,却还每日都逍遥快活、乐呵呵地。” 羂索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我还听说,那个人前几天还去逛了什么……‘网红甜品店’……唉,真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啊。” ——‘那个人’还能有谁?咒术界的“you-know-who”,五条悟呗! 羂索收敛笑容,故作遗憾和沉痛地感慨道:“也是。像他们那种传统的咒术师,对诅咒师的态度肯定是欲除之而后快吧?又怎么会因挚友的死亡而伤心呢。” 菜菜子和美美子听得心头火起,呼吸不知不觉加重了几分,眼中的恨意几乎无法掩饰。 美美子利落道:“所以大人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 羂索达到了目的,见好就收。 “我需要你们去一趟川崎市。” “川崎市?”菜菜子眉头紧锁,“去哪里做什么?” 羂索冷淡道:“你们去了其他地区收集宿傩手指,恐怕还不知道吧?在夏油杰死后,在你们、以及盘星教的中高层陆续离开后,有新人接手了盘星教,还自称‘教主’。” “自称教主?” 菜菜子和美美子同时冷哼一声。 “你要我们去杀了他?”美美子问道。 羂索摇了摇头:“不,我要你们去探听他的底细。” “大人的眼线众多,哪里需要我们姐妹替你做这种事。”菜菜子试探道。  羂索回去后仔细一想,开始阴谋论。 羂索说,“川崎市被他经营得很好,教众遍布,我的人被他拔除得一干二净。” 哪有这么巧的事? 趁着曾经一位被咒灵附身过的人类前往东京打工,羂索装作盘星教的人,上门询问,得知那人曾经参加过盘星教会的祝祷仪式。 姐妹俩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自从教主对我降下祝福、驱散邪灵之后,我整个人都轻松多了!”那人乐呵呵地说道。 羂索其实也有点不可思议。 羂索曾使用秘法,将咒灵小弟固定附身在几个消息灵通的人类身上,让咒灵替他偷听情报。 “我不怕告诉你们。那个名叫‘相原晴辉’的男人,也就是盘星教的新任教主,他的确有几分手段。” 他这具身体的下属并不多——主要是要隐藏身份,不能暴露‘夏油杰’还活着一事。 羂索暗道,废话,那可是咒灵。 川崎市不如东京,不是主战场。羂索丢完咒灵就走了,并未在意。 羂索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要不是真人和花御接连失踪,而他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他也不会发现咒灵早就被祓除了。 “这……” 菜菜子垂眸,说道:“令人惊讶。”  再加上真人和花御都是消失在川崎市……百分百肯定相原晴辉有鬼! 羂索原本并不想亲自出动,可漏瑚咬死“你不跟我去,那花御和真人就一定是你害死的”。 他还想维持一下这份塑料合作情谊,不得不去。 但是…… 在去之前,可以找人探探路,替他踩踩坑。 羂索将一根树枝交到菜菜子的手里。 “这是什么?”菜菜子问。 美美子凑过去看了一眼,拧起眉头:“好浓郁的咒力……像是某个特级咒灵身上的一部分。” 羂索点了点头:“眼力不错。这的确是特级咒灵花御身上掉落的一根树枝,算是他的信物。” “你们拿着它,在川崎市寻找相似的咒力残秽或咒力波动,最好能直接找到花御。” 羂索顿了顿,又说道:“我怀疑他就在盘星教。你们不是也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确认他有没有资格继承盘星教么?这就是一个好机会,顺路就能完成。” 菜菜子和美美子暗暗腹诽。 几秒前还说着“我要你们去川崎市探查相原晴辉”,几秒后就变成了“探查相原晴辉本来就是你们应做的事,我没有强迫你们做事”。 真是不要脸啊。 然而,无论心里骂的有多大声,明面上,她们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羂索没有丝毫察觉,冷淡命令道。“记住,你们的时间不多。不管找没找到花御、有没有发现盘星教有异常状况,明天下午三点之前,必须给我一个准确回复。”  菜菜子和美美子咬着牙,退出了这座宅院。 “他就是故意的!”美美子含恨道,“在我们面前故意提起五条悟,挑拨是非!” 菜菜子说:“我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五条悟,但也不会去怨恨他。” 姐妹俩挽着手,用最快速度远离了宅院,直到一口气跑出两条街之外,她们才慢慢停下脚步。 “你们走吧。”羂索说,“要拼尽全力去寻找花御,它在封印五条悟的计划中占了非常重要的部分。” “他侮辱五条悟,岂不是等于折辱了夏油大人!要不是他占据了夏油大人的身体,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杀了他!” 这分明是在委婉地威胁她们! 美美子:“没错。这也是夏油大人的嘱咐。” 菜菜子和美美子齐齐应道:“是。” 羂索叹道,“那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夏油杰的身体还给你们了。” “如果没有找到……” “夏油大人说,能与他并肩的人只有五条悟。” 美美子呸了一口:“五条悟就算杀了夏油大人,可他是夏油大人唯一的挚友。那个只敢龟缩在夏油大人体内的怪物……就凭他也配与这两位相提并论?” “……是,我们知道了,现在就出发前往川崎市。” 菜菜子的眼神极冷,低声说道:“他想让我们对五条悟保持怨恨,这样才能心甘情愿地帮他做事。”  菜菜子停下脚步,低声道:“要不,我们去向五条悟求助吧?” 美美子骂她:“你傻了吗?五条悟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菜菜子:“毕竟是夏油大人口中的‘挚友’……” 美美子:“可他杀了夏油大人也是事实。我们是诅咒师,他是正派咒术师,阵容立场天生不同,他不会帮我们的。” 她小声道:“菜菜子,你别忘了,我们还在总监会的通缉名单上呢。” 菜菜子犹豫片刻,点头:“你说得对,还是算了吧。” 她们担心赶不上末班车,顾不上休息,加快脚步前往地铁站。 打车太贵了,她们不愿意为‘夏油杰’支出这笔额外的费用。 虽说夏油杰为她们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让她们暂时生活无忧,可姐妹俩都不是很愿意动这笔钱。 那是夏油杰留给她们最后的东西了——即便只是冰冷冷的、存放在银行卡里的钞票。 她们才十五岁,没有达到法定的最低工作周岁。因为‘夏油杰’要求她们五湖四海地寻找宿傩手指,根本没有时间接诅咒师的委托任务。 有钱,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好在她们的速度够快,两人还是如愿赶上了末班车。 她们坐在座位上,面色疲惫。 然而前方尚有一场硬仗等着她们,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依靠着,在短短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中小憩片刻。 当列车递达川崎市。 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手拉手地走下了地铁。  男人连忙说道:“小姐是在担心打车费用吗?其实我们川崎市最近在搞活动,游客指定打车去这里的话,司机是不会收费的。” “稍微有点远,你们可以打车过去。在门口随便招手,会有车停下来的。” 男人露出职业的礼貌微笑。 两人:“……” 美美子点开手机里的地图:“菜菜子,干脆我们用导航走路过去吧。” 菜菜子皱眉:“我们不打车,没有公交了吗?” 菜菜子点了点头。 菜菜子怀疑道:“为什么?”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奇怪地顿了顿,视线下移,在菜菜子的衣袖处一晃而过。 姐妹俩决定按照‘夏油’给的线索,直奔盘星教——‘夏油’只给了盘星教的地址。 “这样就能成为一个噱头,在推特上引起热议。一定会有人因为好奇、想蹭热度……之类的理由去打卡蹭车,如此一来,盘星教的名字就彻底出名啦!” “……两位小姐要去这里啊。” “小钱换大钱,很值得,对吧?” 男人一本认真地说:“你们要去的是盘星教的教会总部。听说,经营出租车业务的大人物曾受过盘星教的恩惠,所以特意吩咐所有司机不收外地人去教堂的车资。” 两人找到了车站出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拿着地址询问。 “先去问问路吧。”美美子说。 她们并没有准确的地址,想要在一座城市里寻找咒力残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实际上有没有咒力残秽都是一件薛定谔的事。  男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姐妹俩对视一眼。 她们也是经常在网上冲浪的人,了解网络套路。 菜菜子:“听起来好像……” 美美子:“有点道理啊。” 两人:“好吧,那就打车!” 男人热情地送别她们:“小姐们,慢走!祝你们旅途愉快。” 菜菜子和美美子没理他。 两人出了车站,并没看到任何一辆出租车。 “那个猴子是在骗我们吧?”美美子不爽地说。 远处突然有一辆车驶来,打着车灯,在夜色里看不清是不是出租车。 菜菜子连忙伸手去拦,差点把衣袖里藏着的花御的树枝都掉出来。 那辆车在她们面前停下,司机探头问:“去哪啊?” 菜菜子:“盘星教的教会。”她试探地问:“要收费吗?” 司机笑眯眯地:“不收!” 两人心中一喜,迅速上车坐好。 确实是累了,能少走点路,就少走一点嘛。 车子七拐八拐,姐妹俩又没来过川崎市,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当出租车最后停在一个破旧的大楼之前时,两人还嘀咕了一句:“这就是现在的总部?好破!” “可以下车了哦。”司机提醒道。  两人嫌弃地扇了扇风,扭头正要仔细打量这栋大楼。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问。 美美子:“……” 第120章玫瑰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 那个出租车司机之所以跟逃命一样跑得飞快,是因为他再不跑……的确会没命! 说不定就连地铁站门口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个陷阱,所有人联合起来,将她们直接坑骗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菜菜子和美美子咬牙切齿,愤恨无比。 “五条悟,你想怎样?” “你是故意将我们引来这里的,你有什么企图?!” 她们说着不会怨恨五条悟,但亲眼看见五条悟的那一刻,眼眶还是迅速红了。 她们回忆起了和夏油大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又记起夏油杰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哪怕五条悟是夏油大人的挚友,哪怕早就知道夏油杰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并不开心…… 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是感到无比悲痛。 菜菜子和美美子从小就因为有咒术师的天赋,能看见咒灵而出愚昧无知的村民当做怪物。村民们将她们锁在笼子里,放置在最阴暗、最偏僻的房屋,几乎不给她们吃的喝的。 在暗无天日、近乎绝望的时刻,是夏油杰将她们从牢笼里救了出来,一直养在身边。 夏油杰对她们而言,是父亲、是兄长、是老师,是头顶的一片天。 姐妹二人很是戒备,五条悟尝试用嬉皮笑脸的态度活跃气氛,始终没有成功。 “唉。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五条悟说,“好歹也是杰的女儿,你们没做什么坏事的话,我不会下杀手的啦。” 菜菜子和美美子神情高度紧绷。 速红了。 她们回忆起了和夏油大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又记起夏油杰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哪怕五条悟是夏油大人的挚友,哪怕早就知道夏油杰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并不开心…… 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是感到无比悲痛。 菜菜子和美美子从小就因为有咒术师的天赋,能看见咒灵而出愚昧无知的村民当做怪物。村民们将她们锁在笼子里,放置在最阴暗、最偏僻的房屋,几乎不给她们吃的喝的。 在暗无天日、近乎绝望的时刻,是夏油杰将她们从牢笼里救了出来,一直养在身边。 夏油杰对她们而言,是父亲、是兄长、是老师,是头顶的一片天。 姐妹二人很是戒备,五条悟尝试用嬉皮笑脸的态度活跃气氛,始终没有成功。 “唉。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五条悟说,“好歹也是杰的女儿,你们没做什么坏事的话,我不会下杀手的啦。” 菜菜子和美美子神情高度紧绷。 她们没做坏事吗?她们做的坏事多了去了,作为曾经诅咒师集团盘星教的高层,两人的照片还高高挂在总监会的通缉悬赏名单上面! 两人纷纷握住了手里的咒具——菜菜子可以用绳索吊在娃娃的脖颈上,将目标隔空吊杀;美美子使用智能手机,被摄像头捕捉到的人会受到她的咒力攻击。 她们知道打不过五条悟,何况五条悟身后还跟了一帮或是穿着黑西装,或者穿着高专制服的人,五条悟的学生们也在其中。 打不过就得跑!  “没错,是他的东西。” 除了压制住她们的咒力,绑住她们的双手之外,倒是没有动粗,也没有强迫二人跪下之类的操作。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肯说,一口咬死:“树枝是从地上捡的,来盘星教是因为听说换了新教主,她们来确认新教主有没有接管盘星教的资格。” 菜菜子:“你就是盘星教的新任教主?” 两人眼神一动,佯攻了一波之后,立刻撤退。 “教主。”她这么恭敬地称呼道。 此时在金发牧师体内的灵魂,不是相原,而是久野弥生。 金发男人接过树枝仔细端详,“是花御的咒力波动……五条?” 这么重要的大事,他当然要过来亲自坐镇。 两人施展术式的咒具被夺走,双手被反剪扣在身后,用专门压制咒术师咒力的绳索绑住,压到了五条悟和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 五条悟问两个女孩:“这玩意哪儿来的?今晚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五条悟掀开半边眼罩,觑了一眼,嗯了一声。 他其实心里有数,但想听一个真相。 可惜寡不敌众,甚至不需要五条悟动手,她们就被压制住了。 一个黑衣女人上前搜了身,将菜菜子藏在袖子里的树枝、美美子藏在腰间的匕首,统统拿走,呈给五条悟身旁的金发男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金发牧师。  美美子:“好像也不怎么样!” 菜菜子:“五条悟,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抓紧时间!” 美美子:“我们还赶着去陪夏油大人!” 在场众人皆是神情复杂。 五条悟彻底掀开眼罩,随手塞进兜里,一双苍天之瞳在月色下越发熠熠生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没必要啊。”五条悟长长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大魔王……寻死觅活的……” 久野弥生突然对着姐妹俩人说道:“为什么宁死也要撒谎包庇他?他欺骗了你们,不值得你们这么做。” 菜菜子和美美子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你在说谁?”美美子嘴硬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五条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啊啊啊,真头疼……” 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了。 还以为今晚就要提前开打,没想到是一个乌龙。 禅院真希将长刀重新负在身后,无趣地说道:“悟你直接把真相捅出来吧。” 钉崎野蔷薇:“就是啊,她们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在帮一个假人办事吧?” 听到这里,菜菜子和美美子瞳孔地震,齐齐盯着钉崎野蔷薇。 “你都知道什么?!”菜菜子喝问道。 钉崎摆了摆手,指五条悟:“问他去!我也是今晚突然被拉过来的,很多事情还一知半解呢。” 于是姐妹俩的视线转向五条悟。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弥生想了想,说:“既然能目标准确地直奔盘星教,他大概心里也有数。她们是被当成炮灰,派来以命探路的。” “求求你们,救一救夏油大人吧!” “你知道……!” 五条悟:“他死定了。” “他能使用夏油大人的术式,拥有大人的全部记忆,利用‘夏油杰’的身份和咒灵往来, 弥生笑道:“确实。让未成年的少女为他探路,太没品了。” 女孩们震惊。 “是‘夏油杰’派你们过来的么?我是说,寄居在杰身体里的那个怪物,或者是那个操控着他身体、以他肉体威胁你们的幕后黑手。” 两人泪流满脸,跪伏在地上,额头贴着粗粝的水泥地。 五条悟微微俯身,将视线与她们平齐,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 面前的两个少女在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突然扑通一声,齐齐跪下了。 五条悟面露鄙夷之色,“真怂啊,那个垃圾。”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骂着羂索。 弥生:“行行好,把怒火和精力留到之后吧。这话你都重复无数次了——虽然他的确死定了。” “那个怪物……他割开了夏油大人的额头,占据了他的大脑,夺走了夏油大人的身体!” 五条悟点头:“是,刚知道不久。刚布下天罗地网,没想到率先踏入陷阱的却是你们两个小女孩。”只为实现他自己的野心!” “……夏油大人本该在地下长眠,不仅沉睡之地的清净被人绞碎,就连遗体也——!” “要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就算是要我们当场去死也没问题!” “只要你们能杀了那个怪物,夺回夏油大人的遗体,让夏油大人得以安息,我们什么都愿意干!” 菜菜子和美美子带着哭腔的嗓音极其沙哑,闭着双眼恳求道: “拜托了——”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垂眸注视着她们,越听,面色越是阴沉。 众人手足无措,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道:“那个喜欢住人大脑的怪物本来就是要宰的对象吧。”“要不要先把她们扶起来啊?”“废话,快点扶啊!” 几个学生慌慌张张地上前,企图把她们拉起来。 吉野顺平小声询问道:“老师,要松绑吗?” 弥生点头:“松开吧。” 得到允诺,早就迫不及待的学生们立刻把绳子解开了——特殊咒具是割不断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却不肯起,双手得到自由后,一把推开了要拉起她们的少年少女们,执著地跪在地上。 五条悟在她们面前蹲下,整个人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只将雷霆般的怒火藏在无言的面具之后。 “……什么都愿意做,是么?”五条悟问。 其他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吧五条悟,这种时候你难道要落井下石?  “那家伙的正论,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了。” 弥生:“……” 众人:“?” 五条悟大声叹息道:“连打车的钱都要省,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不知道就算了,明明知情却不管不顾,万一杰地下有知,我会被他骂死的啊。” 众人:“……” 弥生若有所思,已经猜到了五条悟想做的事。 听到五条悟的询问,两个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是我们的觉悟。” 菜菜子咬牙问道:“那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菜菜子&美美子:“??” 美美子补充道:“但你必须解放夏油大人,让他自由地安眠。” 这是重点吗?? 五条悟说着这样的话,却挨个摸了摸两个女孩的头,蛊惑道:“不想来看看吗?你们的夏油大人,在少年时期读过的书、跑过的操场、睡过的宿舍——”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笑道:“来高专上学吧?当我的学生怎么样?” 我就知道。收学生的瘾控制不住了是吧。 五条悟恍然大悟:“对哦!” 他迅速改口:“那就是杰坐过的课桌椅、吃过的食堂、待过的教室……” 弥生听不下去了,冷冷提醒道:“她们是女孩子,不可以进男生宿舍。” “可以。”五条悟说,“不用你们说,我本来就会这么做。”  女孩们眼神闪躲,明显开始心动。 “高专都是咒术师,应该没有猴子吧?”菜菜子跟美美子咬耳朵。 美美子用气音回答:“我猜没有……这不比普通高中好?最好能再骗…劝五条悟,把我们的通缉令撤掉。” 五条悟:“……我听见了,不要尝试欺骗你们的老师啊。” 菜菜子抬头说:“是‘未来的’。” 美美子:“你必须先解放夏油大人。” “害,迟早的事。” 五条悟招呼道:“来来来,真希、野蔷薇,愣着干什么,把你们的学妹和同班同学扶起来,带回教会,拍拍灰,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息一下——” 众人:“哦、哦哦!” “还有一件事。” 五条悟对两个少女,认真地说:“不可以再杀害任何人,也不能再称呼非咒术师为‘猴子’——起码不要让我听到噢。” 两人很不情愿:“凭什么不让叫猴子……” 五条悟只慢悠悠地说了三个字:“夏·油·杰。” 两人:“…………” 两人迅速:“好吧,我们知道了。不说就不说。” 夜深了,也没架可打,未成年人不再逗留,跟车离开。他们最近都会睡在教会的客房里,以便随时参战。 未免生变,久野弥生吩咐下属:“跟上去,护着点他们。”  弥生:“反而是你吧。她们可是榜上有名的诅咒师,总监会能轻易让她们入学?” 下属:“是,教主。” 他沉默许久,说:“菜菜子和美美子,因为夏油杰的影响,对非咒术师的观念根深蒂固了。你很难改变。” 五条悟感慨:“你倒是坦荡。” 见状,五条悟也摆了摆手,遣散了跟着他的咒术师——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能够信任的心腹还是有的。 “这没什么,我会护着学生的。” 现场只剩下五条悟和久野弥生。 五条悟随意地说,“我可是高专的麻辣教师,五条悟啊!” “她们说你没资格当教主,你好像没反应啊。”五条悟说道。 弥生反问:“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不是很正常么,我要有什么反应?何况我本来就是蹭了夏油杰的基础经营盘,才能顺利拓展势力,蹭又不丢人。” 五条悟耸了耸肩,“我只是提供多一条路而已。如果她们成年之后还是肆意妄为的诅咒师,我会出手的啦。” 一句话,就让久野弥生感慨万千。 他想了想:“最多就跟忧太一样,穿一学年白色制服吧。” “怎么可能,她们才十五岁。喂,相原,你十五岁的时候就想好一生的道路了吗?一辈子的观念都不会改变吗?不会吧??我才不信。” 五条悟:“敢反对就杀了他们。”顿了顿,他笑着说道:“哈哈,开玩笑的啦!一味的暴力是收买不了人心的哦。”  久野弥生没说话。 五条悟捅了他一下:“你怎么又沉默了。被我帅到了吗?” 弥生:“……要点脸吧你。” 弥生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走,边走,边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相原晴辉。 【明天我会再来的。】弥生说。 【是。】相原答道,【晚安,祝您有个好梦。】 【谢谢。】 久野弥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的确不是所有十五的孩子都能确认一生的道路,坚定十五岁的观念不动摇。 久野弥生从十四岁为节点之后开启的一生,短促而漫长。他可能刚重生就飞机失事凉了,也可能躲在深山老林里苟到了23岁。 就这么一遍遍重复枯燥乏味的人生,就连埋葬自己的父母的心情,都逐渐从悲恸变成麻木。最后轻轻地在父母的墓碑上落下一个冰凉的亲吻,笑着说一句:“不用担心,我这辈子也会努力活下去噢。” 久野弥生某次完成了乌丸莲耶交付给他的任务之后,蹲在路边等琴酒和伏特加来接他。 他看着阴沟里的爬虫,恍惚间觉得自己跟那些生物也没什么区别,好像一辈子都爬不出那条沟,只能阴暗爬行,也不值得什么人去爱。 当琴酒发消息给他,说伏特加的车停在另一个路口时。 久野弥生拍了拍屁股和裤腿沾上的灰尘,一路小跑着过去,在拐弯时不慎与花店搞促销的一位店员小姐对上视线。 他多看了店门口娇艳欲滴的名贵玫瑰几眼,很漂亮,但他刚开始接任务,没有余钱。    第121章列车 翌日一早,菜菜子和美美子同时睁开了眼睛。她们辗转反侧,躺在一个被窝里,几乎说了一夜的话,困极了才迷迷蒙蒙地睡着。 即便是睡,也睡得不安心,外头稍微有点动静,她们立刻就惊醒了。 推开门,绕过檐廊,才发现院子里的是习惯早起晨练的禅院真希。 禅院真希正在练习刀法。她把墨绿色长发扎成马尾,双眸微眯,肆意挥舞着长刀,刀锋反射的寒光凛凛,破风声阵阵。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锐利逼人,势不可挡。 菜菜子和美美子几乎看呆了,愣愣地站在屋檐下。 禅院真希余光瞥见她们,在最后一劈之后顺势挽了个刀花,收起长刀。 “早。”她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菜菜子和美美子略带尴尬地回应道。 夏油杰在策划百鬼夜行之前,曾带着她们去高专下战贴。当时,两方人马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带领下彼此对立,她们也配合地朝高专的人放了不少狠话。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再次相见会是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哪里想到,还会有彼此和和气气互道“早安”的一天。 禅院真希却没有想那么多。 她问道:“你们起这么早,是要晨练吗?” 菜菜子&美美子:“……” 不,她们就没有晨练的习惯。 即便是睡,也睡得不安心,外头稍微有点动静,她们立刻就惊醒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几乎看呆了,愣愣地站在屋檐下。 禅院真希余光瞥见她们,在最后一劈之后顺势挽了个刀花,收起长刀。 “早。”她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菜菜子和美美子略带尴尬地回应道。 夏油杰在策划百鬼夜行之前,曾带着她们去高专下战贴。当时,两方人马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带领下彼此对立,她们也配合地朝高专的人放了不少狠话。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再次相见会是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哪里想到,还会有彼此和和气气互道“早安”的一天。 禅院真希却没有想那么多。 她问道:“你们起这么早,是要晨练吗?” 菜菜子&美美子:“……” 不,她们就没有晨练的习惯。 禅院真希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们顿了顿没说话,心念一转,立刻反应过来。 ——哦,是新环境不适应,没睡好。 “如果要找悟和相原先生的话,悟估计还在睡。”禅院真希说,“至于相原先生……我不太清楚他的日常生活习惯,你们先等等吧。” “洗漱用品放在房间门口的桌子上了,换洗衣物是我和野蔷薇一起准备的,也在桌子里的书包里,你们自己看着来。”真希指了指说道。 “谢谢。”  只见禅院真希正在挨个踹门。 关于临时客房是这样分配的:胖达和狗卷、虎杖和伏黑、真希和野蔷薇、还有菜菜子和美美子,分别两两一间。 她们把书包拎回房间,各自洗漱完毕。 菜菜子&美美子:“……” 正犹豫的时候,突然听见外边有骚动。 姐妹二人礼貌道谢,齐齐绕了回去,果然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大大的书包。 狗卷棘半死不活地应道:“鲑——鱼——”(就是啊) 也就是教会翻修过,客房够多,不然都要跟集训一样睡大通铺。 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有忘记“夏油杰”交付给她们的任务——下午三点之前,无论情况如何,她们必须向那人汇报探查结果。 门里传来胖达的哀嚎:“真希,难得有睡懒觉的机会,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真希走了两步,隔壁的房门唰地拉开。 可怎么汇报、汇报什么内容才合适,这又是一个难题。 即便如今已经倒戈,也要装模作样地汇报一下,免得夏油大人的身体被损伤。 禅院真希冷酷道:“不能!等交流赛赢了之后,你们爱睡几点就睡几点。” “日上三竿了还睡什么睡!都给我起床!!”她喊道:“不用上课难道就要偷懒吗,无论是姐妹校交流赛还是揍那个假的夏油杰,都得加练啊!” 心情还是很复杂的,两人都没想到高专的人这么快就接纳了她们,还会贴心地替她们准备衣服。 两人连忙探头。  伏黑惠照旧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真希学姐,早,我已经起了。” “早。虎杖呢?” “出去跑步了,他习惯晨跑。” 禅院真希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嗯。” 禅院真希把男孩子的宿舍全都踹了一遍,才折返回去,拉开自己的房门。 她的语气温和了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 “野蔷薇——” “到!” 钉崎野蔷薇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 “真希姐,你起得真早……” “锻炼可是很重要的。”真希说。 菜菜子和美美子看得叹为观止,两人面面相觑,坐在檐下看高专众人在禅院真希的指挥下晨练。 又过了一会儿, 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里,两人手里都提着一大袋三明治和牛奶,权当早点。 他们是在沿着河道晨跑的途中碰到的。 大家陆陆续续地洗漱,绕着院子嘻嘻哈哈地跑步,很快打成一团。 不愧是最有活力的年纪,完全看不出被迫早练的模样。 院子里热火朝天的。相原晴辉隔着一段距离都被吵醒了,毫不客气地蹭了顺平带来的早饭,但没有加入晨练,而是坐在了两姐妹身旁。  什么叫‘我知道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当场跳脚,逼她们忘却旧主,承认新人吗?? 两个女孩不满地瞪大了眼睛。 菜菜子和美美子头顶一串问号。 “……?” 在她们心里,教主只能是夏油杰。 “好的。”相原晴辉说,“我知道了。” 吉野顺平狠狠皱眉,想都不想,摇头说道:“当然不!我绝不会追随除老师之外的任何人!谁比得上老师啊?” 可是,转念一想,这是新任的盘星教教主! 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菜菜子迟疑片刻,问道:“你不去锻炼吗?” 菜菜子:“……” 相原晴辉懒洋洋地招手:“顺平,来一下——” 姐妹俩都是习惯了熬夜和晚睡早起的正常JK少女,看到高专的人作息如此健康,一时都有些害怕。 相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新教主上位,你会认可他么?会追随他么?” 于是,姐妹俩立刻收起那点亲近,绷着脸说:“你记住,我们是不会承认你的!” 美美子:“……” 吉野顺平从绕远跑步的队伍中脱离开,小跑着过来,问道:“老师,怎么了?” “不去。”相原晴辉平静地说,“我有洁癖,讨厌出汗。而且还没有睡醒,不想动。” 难得看见一个如此贴地气的理由,不禁多了几分亲近。  还没等她们反驳,就见相原晴辉指了指顺平,侧过脸,对她们说道: “看见了么?换位思考一下,你们的心情都差不多。我能理解顺平,自然就能理解你们。” 两个女孩陷入了沉思。 被拿来举例的吉野顺平无奈地看了老师几眼,溜溜达达地撤了。 “五条悟什么时候过来?”美美子问道,“我们必须在下午三点前回禀那个人。” 相原晴辉答道:“他去接机了,再等等,应该快了吧。” ** 人很快到齐。 令相原晴辉没想到的是,五条悟不仅把七海建人带来了,同行的还有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 “在国外碰到的,就跟着一起回国了。”七海建人说得轻描淡写,实际情况并不完全是这样。 他们的确是在国外意外相遇。 九十九由基虽然常年不接任务,看似远离日本国内的咒术界,实际上她还有一个徒弟在京都高专上学,对咒术界的动向了如指掌。 她的“嗅觉”敏锐,发现七海建人独自会见乙骨忧太之后,立即猜到咒术界出现了隐秘的剧变——或者说直白点,五条悟要有大动作了。 九十九由基果断上前攀谈,七海建人口风很紧,没泄露半点消息。她干脆直接打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俏皮地说:【这是我的私事哦,由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呢。】 九十九由基:【看个热闹都不行么?】  吉野顺平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 整个咒术界也就四个特级,三个都在这里了。 就这样,吉野顺平还私下偷偷问道:“要不要把冥冥小姐请过来啊?” 再算上大大小小的超一级、一级、二级……咒术师,总之,拿全明星阵容埋伏脑花,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半小时后,五条悟找了过来。 久野弥生沉吟片刻,笑吟吟地说:“你把这话在虎杖悠仁面前旁敲侧击地提上几句,让他去问五条悟。” 倒不是对五条悟的做法有意见,而是在对羂索和漏瑚默哀。 这就是九十九由基站在这里的原因。 3V1,这都不稳赢,那还得了?? 久野弥生被相原晴辉喊过来接管身体,听完九十九与五条悟交流的全过程,一时有些沉默。 “不是吧你?”五条悟没好气道:“请冥冥的钱都要省?还用小孩子跟我耍心机?” 五条悟:【如果你答应守口如瓶,不跟上面的老头多说半个字。】 九十九:【好,我答应你。】 这傻孩子至今还不知道冥冥的出场费有多么昂贵,只知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搞群殴就要“群”到底。 久野弥生平静道:“教会百废待兴,我很穷的。” 五条悟:“其实冥冥没必要来,一个九十九由基已经有泄密风险了。” 弥生说:“小打小闹还藏得住,这么大阵仗,总监会就算是傻子也能反应过来。” 五条悟:“那岂不是钓不了脑花。” 弥生:“……脑花?” 五条悟理直气壮:“是啊。菜菜子她们说的,她们偷偷看见一个有眼有口的大脑形状的怪物,占据了杰的大脑,这不是脑花是什么。” 一刻钟前,菜菜子和美美子对着五条悟交代了所有事情,说出了所有的细节。 哪有人来了一晚,什么都没查到就立刻打道回府的。五条悟让她们假装还在川崎市探查,快到点时再发简讯回禀“夏油杰”。 两人答应了。 久野弥生忍不住暗暗发笑,羂索还是失去了姓名,在众人口中沦为一个有点恶心和变态的“脑花”。 他对五条悟说:“花御和真人在我们手上,漏瑚无论如何都会来的,但脑花就不一定了,他很擅长逃命。” “不喊冥冥就不喊吧,动静小一点,别打草惊蛇,我们这些人也够了。” 弥生提醒道:“夜蛾校长那边要多注意,这么多学生同时离校,小心引起总监会的关注。” 五条悟:“嗯,这个我知道。” 他和夜蛾校长利用备战姐妹校交流赛的名义,假装让学生在后山集训,外人免进——说是“秘密战术”。  羂索按捺住暴躁,冷着眉眼:“没有确切情报,我一步都不会踏入川崎市!” 漏瑚气得要命,差点先跟他打一架。 “别急。”羂索说,“我派了人去探查情况,三点前,她们一定会回复我的。” ** 大不了合作告吹呗,命没了就真的玩完了。 漏瑚:“这话就只能骗以前的我了!” 但拖得时间太长就不好了。 菜菜子发来简讯,表示十分抱歉,她们没有找到花御本尊,但是找到了花御的咒力残久野路人秽轨迹,正在沿途追踪。 交流赛是大事,战术保密很正常。大家暂时还没怀疑这件事。 漏瑚无语:“不急?失踪的不是你的同伴,你当然不急!” 气氛逐渐凝重,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羂索的手机突然响起收到简讯的铃声。 漏瑚第三次要求羂索上地铁。 羂索查看了列车时刻表,发现的确有一班去往大阪的新干线列车。 希望早点解决这件事吧。 短信上还说,她们探查过盘星教,教内一切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异常。而教主相原晴辉在下午一点半时登上了前往大阪的新干线,如今并不在教内。 还附带了一张相原晴辉登上高铁的背影图。因为高手的感知都很敏锐,连摄像头都能察觉到,这张图片很糊,一看就是藏在人群后面飞快拍下的。 下午两点四十。 羂索:“我也把你们当成同伴。”  思索片刻,他终于点头。 “走吧,漏瑚。”羂索的脸上堆起虚伪的温和笑容,说:“作为合作者,陪你去一趟川崎市,是我应该做的。” 漏瑚没好气道:“知道就好。” 羂索:“…………” 算了,目的达到就行。 羂索稍稍卸下防备。 他不认为菜菜子和美美子有胆子欺骗他,两人说的必定是实话。 而五条悟此时正在高专培训他的学生,为一个可笑的交流会做准备——殊不知,羂索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他要派遣花御等咒灵在交流会上袭击高专,同时让真人去高专忌库拿宿傩手指和咒胎九相图。 只有花御能够不被高专结界阻拦,由内而外接应队友,打高专一个措手不及。 而羂索眼馋真人术式已久,他迟早要用咒灵操术吃掉真人。 因此,花御和真人必须寻回。 如今五条悟远在高专,唯一的潜在威胁相原晴辉又去了大阪,川崎市已经没有危险。 羂索是这样认为的。 他从车站的隐蔽角落走出来,上了那辆下午三点整的列车。 列车门砰地合紧,将他最后的生路也斩断了。 130-140 第133章找人 “铃铃~” 预设好的手机闹铃第二次响起。 久野弥生翻身摸索着关掉闹钟,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头有点痛,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发疼。 弥生轻“嘶”了一声,揉了揉额角,以为是昨晚没睡好。 他睁开眼睛,踩着拖鞋,慢吞吞地去卫生间洗漱。 从窗台边经过时,弥生顺手拉开严丝合缝的窗帘,有些纳闷。 “我睡前果然拉好了窗帘……那光是哪儿来的?”他嘀嘀咕咕地:“难道是在做梦?” 久野弥生没想那么多,人都站在洗漱台前,拿着牙刷和牙杯了,才想起来抽卡的事情。 他记得他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抽了卡,但没当回事。之前抽了四千多次,也没抽中,已经彻底麻木了。 忘了剩下还有多少抽卡券。弥生依稀记得当时是抽十连,应该还剩一张。 一张,单抽,出货概率低得令人发指。 但还是要投进去。 哪怕卡池再深,新卡再沉,弥生也得捞。 少年含着漱口水,随手点开了系统界面。 他百无聊赖地抬眼,下一刻。 “噗——” 一口漱口水当场喷了出来。 系统抽卡界面上明明白白地展示着每一次的抽卡记录。 在一片蓝色和灰色的记录里,这行金光闪闪的字样是如此耀眼夺目,谁都无法忽视。 他百无聊赖地抬眼,下一刻。 久野弥生没想那么多,人都站在洗漱台前,拿着牙刷和牙杯了,才想起来抽卡的事情。 他记得他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抽了卡,但没当回事。之前抽了四千多次,也没抽中,已经彻底麻木了。  【剩余抽卡券:10张】 “这、这……”久野弥生颤声道,“我什么时候一发入魂,单抽出奇迹了?!” 救命! 他不是抽十连吗,手滑点成抽一次了?! 久野弥生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一切都悟了。 秒睡回笼觉的时候,逼得弥生缩进被子里的刺目的“光”,原来根本不是太阳光!! 而是SSR的彩光! 久野弥生悲喜交加,当场泪目。 既惊喜于总算把最后一位人格从卡池里捞上来了。 又悲痛于: “抽了四千三百七十六次,就等这一道光。结果、结果我竟然睡过去了——” 少年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一声:“而且还是单抽奇迹!呜,我错过了奇迹之光!” “是命,是命啊!” 久野弥生唏嘘万分,加快了洗漱的进度。 他火速换好衣服,瞅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在上学前见一面雨宫真,跟他说说话。 弥生把备好的第二把椅子拖出来,茶几摆好,甚至想好了用什么借口去楼下多拿一份早餐上来,和小真一起食用。 久野弥生点开系统仓库,面上已经按捺不住期待之色,唇角笑容晏晏。 系统仓库点开。 没有等待召唤的SSR卡,只有一堆从N到SR不等的灰、白、蓝卡。  唯一让弥生担心的是,他会头痛、感到不适的根源并不在于强制分出了部分意识,而是在于…… ——人还在国内,并且就在东京! 不见了。 他分出去的那个精神体,似乎正处于[混乱]状态。 弥生的部分意识,附着在卡牌上,跟雨宫真一起被传送去了另一个地方。 久野弥生的笑容僵住了。 那张金光闪闪的卡。 久野弥生立刻将这件事告知了相原晴辉和水原秋,让他们私底下派人去找。速度要快, 经过仔细的检查和复盘,久野弥生已经发现雨宫真被他在睡梦中召唤出来的事。 ** 这也是两者明明就在一座城市,相隔如此之近,却愣是联系不上的原因。 这个结果让弥生暂时松了口气。 他的最后一个人格,雨宫真。 久野弥生联系不到雨宫真和自己的副意识,哪怕他尝试用精神力沿着两人之间的“链接”去探寻,也只能模糊感应到一个大概的位置。 东京是久野弥生的势力范围,他的人在东京遍地都是,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或者捅出点什么大篓子来,弥生也能兜住底。 自从起床后,跟阴影似如影随形的头疼也找到了原因。 但似乎出了什么差错,小真没有跟前三位角色一样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是降落在了某个不明地点。但不能大张旗鼓,以免被有心人发现,反而坏了事。 教会那边有相原晴辉坐镇,不必担心。 倒是KNY公司,水原秋远在国外,要隔着一条网线下命令,多少会有延迟。 久野弥生干脆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一天假。 他戴了口罩和鸭舌帽,低调地避开外人眼线去了趟公司,乘坐专用电梯从负二楼登上最高层,进了最深处的办公室,直接坐在水原秋的座位上,有条不絮地命令起手下的人做事。 没人对他有异议,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不够格的人根本看不到弥生的身影,能够直接对接弥生本人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几位都是知情者,更加不敢多嘴,也不敢往外多说。 要知道,在公司,真正该被冠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称号的人,从来就不是久野弥生,而是水原秋。 明面上是所有人的老板,实际上,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人俯首称臣。 久野弥生开始忙碌地寻找雨宫真。 卡牌跟着一起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名字,弥生甚至不知道小真的相貌。 小真是黑发黑瞳的俊朗少年,弥生已经恢复大半记忆,记得他的脸,但并不清楚,系统会不会更改小真的外貌设定。可能性很低,却也要将其考虑进去。 久野弥生不擅丹青,只好一边吩咐手下找人,一边叫人找来画师,想让人按照他的叙述绘出小真的画像——有照片,更方便找人。 结果,下属请来的,竟是曾替刑警绘制嫌疑人模拟画像的模拟画像师竹村先生。 专业是很专业,高级是很高级…… 但!那是熟人啊!  艾伦没有跟着水原秋出国,他是水原秋特意留下给弥生的人。 弥生当然不可能提醒他。 竹村缺钱,多次私下接黑活,跟Mafia也有往来。下属不知弥生真实身份,会找到他头上,并不奇怪。 为了保住马甲,久野弥生不得不躲在屏风后,戴着变声器说话。 他一直背着双手,腰背挺拔地伫立在屏风的唯一出入口前,挡着不让人向内窥视。 竹村先生是自由身,并不与任何一方有雇佣关系,但因业务高超,所以经常有人会请他去画像,尤其是警视厅。他常与警视厅合作,跟目暮警部、武田川吉都是熟人,还见过弥生好几次。 弥生:“…………” “与你无关。” 他并不知道屏风后坐着的人,并不是警视厅和公安厅上层都耳熟能详的大人物,而是他朋友的小侄子。 弥生面不改色地应下“格兰威特”的称呼,经由变声器扭曲后的声音有些无机质的冷漠,气质和性格都像极了传闻中的无心杀手。 画像绘制完毕,竹村临走前,委婉地试探道:“格兰威特先生,这位少年是惹了什么事吗?” 此刻闻言,立刻向前迈步。以不容置喙的姿态,语气温和地说:“竹村先生,我送您离开。” 原本是要找亲人,硬生生将氛围变成找仇人。 久野弥生冷淡道:“艾伦,送客。”  竹村先生最后探究地看了一眼屏风,依旧什么都没看见,挠挠头,离开了KNY大厦。 他原本是打算将此事告知公安的。 艾伦一路亲自将竹村送出门,还安排了车送他回家。末了,将一个厚厚的纸包塞进男人掌心,笑眯眯地说:“竹村先生,您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竹村:“……” 他捏了捏纸袋的厚度,余光晃过艾伦腰间露出一角的黑色手.枪。 “好的。” 竹村果断改了主意,微笑道:“今天我没来过这里。” 艾伦:“我也不曾见过您。” ** 天色渐暗。 久野弥生越来越担忧。 时间还是短了些,只有一天,而且还不能惊动别的势力和警方,找人的速度多少会受到限制。 可他快把东京翻个底朝天了,怎么就是找不到人? 刚走过必留下痕迹。 按理来说,多少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多方回报的消息始终一无所获。 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久野弥生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在落地窗边站定,看着夕阳日落,霓虹灯逐渐亮起。城市在他的脚下逐渐沉睡,又以另一种方式苏醒。 弥生望着远方鳞次栉比的建筑,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现。  等会儿,那边似乎有话想传递给他? 啧,有点不妙。 啊啊啊啊简直不能再细想,越想就越着急上火! 久野弥生微阖双目,再一次试图与他的精神体链接。 只希望那个‘我’能尽快稳定下来,主动联系上本体。 那就麻烦了,短时间内,弥生的人是无法进入这两个地区的。 第134章好香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用这么宝贵的传话机会拿来喊饿。 啊啊啊啊简直不能再细想,越想就越着急上火! 办公室里,久野弥生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地加派人手。 如果再没有消息,他就要考虑请武装侦探社出马了。 ** 这一边的本体,心疼得泪眼汪汪。 另一边的分神,饿到泪眼汪汪。 东京。 黑发少年面色苍白,低着头艰难地行走着。 这就是雨宫真被召唤出来却掉落异地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系统跟着一起塞过去的分魂——是久野弥生的精神体。 五分钟前,弥生刚从这具身体中清醒。 他是被脸颊处不断传来湿润的舔舐感,弄得难受,才缓缓清醒的。 睁开眼时,还没弄清楚目前的情况,一只胖乎乎的小狗已然映入眼帘。小狗正在热情地冲他摇着尾巴,见他望过来,立刻兴奋地凑上前,又舔了一口少年的面颊。 “汪汪!” 弥生半眯眼睛,抬手抱住小狗制止它,有气无力地说:“好狗狗,别舔了……快、快停下。” 小狗:“汪汪汪!” 东京。 黑发少年面色苍白,低着头艰难地行走着。 这就是雨宫真被召唤出来却掉落异地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系统跟着一起塞过去的分魂——是久野弥生的精神体。 五分钟前,弥生刚从这具身体中清醒。 他是被脸颊处不断传来湿润的舔舐感,弄得难受,才缓缓清醒的。 睁开眼时,还没弄清楚目前的情况,一只胖乎乎的小狗已然映入眼帘。小狗正在热情地冲他摇着尾巴,见他望过来,立刻兴奋地凑上前,又舔了一口少年的面颊。 “汪汪!” 弥生半眯眼睛,抬手抱住小狗制止它,有气无力地说:“好狗狗,别舔了……快、快停下。” 小狗:“汪汪汪!” 小狗听不懂,汪汪叫着去蹭弥生的外套口袋,各种撒娇讨好。 弥生艰难抵住狗勾的脑袋:“别——” 好在小狗的主人就在一旁,他不过是站在路边回了几条信息,再抬头时,惊恐地发现自家的狗对少年的冒昧举动。  久野弥生到后头已经听不清路人在说什么了,他只是本能地想把人都赶走,直觉告诉他,他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 久野弥生头脑昏昏沉沉,腹部突然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 它的主人酸溜溜地:“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可恶,今天不给你开罐头了。” 弥生伸手去摸被狗狂蹭的口袋,果然摸出了一根火腿肠、一根能量棒和一块糖果。 弥生摇了摇头,路人再三询问要不要去医院,弥生都说没事,路人疯狂鞠躬道歉,完毕后,一边小声骂着狗,一边把小狗扯着走。 路人大惊失色,连忙把牵狗的绳子往回扯,斥责道:“小秋!快回来!” 弥生:“……没事。” 弥生撑着草坪,尽管头晕目眩,耳朵也有些耳鸣,却还是第一时间听见了关键词。 再一通摸索,别说手机了,连一枚硬币都没找到。 那只名叫“小秋”的狗似乎很喜欢他,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路人担忧地问:“你还好吧?小秋不咬人的,但是它可能没轻没重,不知道有没有……你有没有受伤?吓到你真是抱歉,我没注意到旁边睡着一个人。” “……你的狗叫什么?” 这具身体好像不是本体。是他的哪一个马甲? 小狗不情不愿地被扯回了主人的脚边。 刚刚也没发现脚边的草丛里躺了一个人啊! 路人:“小秋啊。怎么啦?” 弥生:“……” 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破案了,一定是新马甲。 只有新马甲,身上才会一穷二白,兜比脸还干净。 久野弥生远远地望着迈着小短腿跑得欢快的小秋,突然有点委屈。 小秋不咬人,没有攻击力还见异思迁,全靠可爱撑着。 他的大秋凶得很,护主又专一,怎么只见小秋,不见大秋啊?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啊? 久野弥生后悔死了,早知道身上连个手机都没有,刚刚就应该接路人的手机一用。 现在人都走没影了,说什么都迟了。 胃部一片灼烧。 弥生用牙撕开能量棒的包装,就坐在草地上狂啃。 一个能量棒下肚,也就缓和了那么一丢丢……聊胜于无。 饥饿不仅大幅度降低了他的体力,让弥生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甚至侵蚀了弥生的思考能力,让他的大脑停摆。 为此,弥生不得不拆开火腿肠和糖果的包装。 他把薄荷糖含在舌尖,感觉还是很饿,但好歹稍微能思考了。 弥生的第一反应是联系本体。 但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与本体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既近又远的屏障,想突破……但能量不够。 这还是弥生第一次遇到能量不够的问题。 弥生难得手足无措,一般来说……他能量不够就会头疼,睡一觉就回满了。超支的话就  久野弥生尝试着调出系统界面。 弥生一喜。 【王权之外】 可是…… 很可惜,睡一觉回的“蓝条”与饥饿导致下降的“血条”相互制衡,只能够把弥生的分神成功唤醒,不足以让弥生与本体联系。 ——成功了! 会进医院,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直至修养到“血量和蓝量”都恢复到满格。 年龄:17 或许是白天的时候,马甲操纵着身体,从这边经过,可能是饿到昏迷,也可能是想尝试通过睡一觉的办法恢复精神力,链接上本体。 弥生有几分惊愕。 弥生火速查看卡牌的角色界面。 性别:男 这竟是他抽了四千多次都没有抽出来,几乎沉底的最后一张SSR卡! 通过查看系统运行日志。 系统界面倒是非常丝滑地弹了出来。 他先是查看了系统卡牌,总要确定这是什么卡,什么时候抽出来的,怎么会饿成这样,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照草坪被压的程度和衣服上沾到的露珠来看,他已经被迫在这里昏睡了一天了。 姓名:雨宫真  技能:体术Lv5、伪装Lvmax、大胃王Lvmax 特殊技:[吞噬]——可以吸收所有接触到的能量,将其化为己用。 特质一【入不敷出】: 体力消耗极快,精力值下降速度比常人快数倍,需要及时补充能量。(“……啊,又饿了。”) 特质二【饥不择食】: 当他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超过3小时,会失去理智,要么随机挑一个幸运儿吸干他的能量,要么吃掉目之所及全部能吃的东西。 (“关键时刻,就算是土也吃给你看!”) 特质三:【未解锁】 看完后。 弥生:“…………” 什么,原来大胃王也是个技能吗,而且还是个能被修炼到满级的技能。 之前还考虑马甲是不是有“睡一觉缓和精神力”的想法。 现在看来,小真就是纯粹被饿晕了吧。 弥生记得系统仓库里有很多抽出来的五星便当,随便拿一盒出来都能解燃眉之急。 管不了爆不爆衣了,先救急! 他点开系统仓库,顿时呆住了。 ——一所有的卡片,都是灰色状态。可查看,不可使用。 “???”弥生心态崩了:“我抽出来的卡,凭什么不给我用?!” 他骂骂咧咧地去看卡牌说明,找到对应的那一条:  “……好饿!” 【仅限抽卡者[久野弥生]本体使用。】 刚刚吃点那点东西,转瞬就被消化得一干二净。弥生的理智几乎都快不存在了,胃中一片灼烧,此时看花坛边上的土都觉得诱人得很。 弥生:“…………” 就算醒了,也是两个人一起受罪。 弥生算是知道守着金库却没有钥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 忍了又忍,最后艰难地爬起来,克制地低下头,踉踉跄跄地走远了一点。 或许是怨念太深,弥生无意间强制突破了屏障。 ——听见没本体?快送点吃的过来啊!! 只有0.1秒。 总不能真的去吃土吧! ** 久野弥生在脑海里喊了雨宫真好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 可恶。 而且小真意志力不强,恐怕扛不住。 谁抽出来的,只能让谁用。就算转送,也只能让本体使用卡牌之后,将实体送给马甲。 忘了系统这坑人的玩意还有这个规定了。 久野弥生看着特质二【饥不择食】中的描述,眼皮直跳。 却足够他转递出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 料想这孩子大概是被饿晕了,弥生也没再喊他。  刚刚他要是不把路人和小秋赶走,又及时翻出点零食,该不会饿到吃人和吃狗吧?! 使不得啊! 他低着头,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眼神尽可能专注在地上的青砖上,克制着眼角的视线。别看花坛里的花花草草和泥土,越看越香。 可就算只盯着地板,沿途走过的地缝里偶尔也会冒出杂草来。 弥生闭了闭眼,叮嘱自己:一定要忍住啊! 这里是东京。 只要遇到一家KNY旗下的店,他就敢报水原秋的名字,直接进去支一笔钱和白吃白喝,等人来捞。 又或者给他一部电话…… 弥生的意识越发迷糊,眼看就要蹲下去揪草来吃了,脑袋却率先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嗯?” 那人发出疑惑的鼻音,伸手扶了弥生一把,他的嗓音低而沉,问道:“喂,你没事吧。” 弥生本就体力不支,这么一撞,越发头晕眼花,就差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他就靠着男人搀扶的力气,整个人软的跟面条一样。 “我、我没事,谢谢你……”少年的面色比纸还要白,他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大,实际上微弱得必须让人俯身凑近了才能听清。 扶着他的男人实在没听清,只好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少年含糊地说了一些话,看起来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周围有人凑了上来。  片刻后,少年似乎总算缓过来,恢复了点力气。 “唔……”周防尊正要点头,顺便把人扛起来,手腕突然被少年敏捷地一把扣住! “尊先生,这是怎么啦?” 少年:“……好香。” 少年的嘴唇微启,他的声音实在太轻,周围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说话,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他抬起头,如黑曜石一般温润的双眸此时有些瞳孔涣散。 只见少年用力抓着周防尊强而有力的小臂——看样子是把人当成了拐杖——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边上的十束多多良身上。 就算被扣住命脉,周防尊也没感受到什么威胁,最多是有点稀奇。 真的,街边的黄毛混混都比少年能打。 他压下蠢蠢欲动的族人,淡淡道:“你要做什么?” 周防尊一看这幅模样,就知道少年压根是在靠本能行事,恐怕连扶着他的人是谁,围着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又对他说了什么话,统统都看不见、听不清。 少年虚弱道:“别、别动。” 周围人一阵压抑的惊呼。 “哇,他脸色好难看。” 少年没有回复他的话,眉眼低垂,身躯微微颤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King,要不要送他去医院啊?” 太虚了。 周防尊眯了眯眼,看着被用力扣住的手腕没说话。身手很敏捷,就是……  众人:? 少年眼含期盼,颤声问道:“……面包,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众人:??? 周防尊:“……” 十束多多良:“诶?” 十束多多良茫然地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纸袋——他们刚路过了一家面包店,就买了点面包——又看了看一脸渴望的少年。 眼看少年就要出气多进气少了。 十束多多良忙乱道:“是、是饿了吗?!当然可以!快拿去——!” 看孩子都饿成啥样了。 第135章忍耐 “欢迎下次光临!” 便利店的玻璃门缓缓合拢。 八田美咲拎着手里的塑料袋,一蹬滑板,迅速向前滑行。滑板的速度极快,夜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前方是向下的楼梯,八田美咲并不停下,而是微微伏低身子,脚下发力,滑板向上高高跃起,落在楼梯的扶手上,径直滑了下去。 对一般人而言,这是高危行为,一不小心就会摔进医院。 劲风中,八田美咲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面不改色地加快了速度。 他抄了近道,因此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十束多多良还在一个劲地劝:“慢点,还有很多,你吃慢点……” 八田美咲就已经回来了。人未至,声先到。 “十束哥!东西买回来了!” “哦哦!”十束多多良惊喜道:“八田,你的速度好快!辛苦啦!” 他急忙伸手去接八田美咲手中的袋子。 八田美咲也不多说,帮着提了一下,看着十束多多良从纸袋中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转身递了过去。 坐在路边石凳上的少年,埋头狼吞虎咽,看着就跟饿了十几年一样。他吃得太快太猛,咳呛了一声。 十束多多良早有预料,半蹲在少年面前,把牛奶递过去盒牛奶,插上吸管,转身递了过去。 “尊哥。”八田美咲走过去,小声地喊他,生怕惊扰了男人打电话。 八田美咲的视线定格在倚靠着路灯下的红发男人。 八田美咲就已经回来了。人未至,声先到。 ——找到了。 周防尊听见了,偏头望过来,微微抬了抬下巴,权当做简单的回应。 他急忙伸手去接八田美咲手中的袋子。 十束多多良早有预料,半蹲在少年面前,把牛奶递过去,担心地劝道:“别噎住了,慢慢来呀。” 他拎着滑板,拧着眉头看了几眼,没有凑上前,而是挤了出去,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什么人。  八田美咲得到许可,快步走近。 周防尊对电话那头说: “在镇目公园。” “碰到了一个快饿死的小孩。” “……十束正在救。” “……啊,知道了。”周防尊应了声,语气淡淡,“叫上人,今晚就去处理掉。” 八田美咲离得近,听见了,眼睛顿时一亮。 周防尊挂掉电话,随手把手机塞回裤兜。 八田美咲问道:“尊哥,是草薙哥的电话么?” 周防尊:“嗯。” 八田美咲虽然激动,却依然记得压低声音,问:“今晚是不是要去揍川口组?” 周防尊抽了口烟,随意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八田美咲摩拳擦掌:“那帮家伙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卖粉,还当我们不知道。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这不过是小事。 镇目町归属于第三王权者周防尊的氏族——吠舞罗。虽然近几年,这种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人少了很多,但偶尔也会冒出来一两个不守规矩的人。 按周防尊的话来说,直接“烧掉”就好,无需过多在意。 周防尊没把上了死亡名单的“川口组”放在心上。他又吸了几口烟,缓缓呼出。 白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男人冷峻的面容。  八田美咲嘟囔:“一整袋面包都不够他吃吗?还好我早有准备,买了几个三明治。” 这次,连八田美咲都开始担忧:“他这么吃,真的不会进医院吗?” 周防尊望着几米外的众人,问八田:“那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周防尊:“…………” 又过了一分钟。 他拧了拧眉,走了两步,把烟捻灭,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赤族的人意识到王的靠近,迅速向两侧退了退,给周防尊让出一条道来。 他茫然道:“十束哥说他是饿着了,怕他噎着,还让我去买了牛奶。” 说了等于没说。 周防尊在石凳前站定。 一分半后。 两人并肩驻足,安静地看了片刻。 周防尊“哦”了一声,也懒得追问。 一分钟后。 如果是饿了很久的话,这算得上暴饮暴食吧? 八田美咲:“……真的快吃完了……” ** 八田美咲震惊:“他开始拆三明治包装了!他该不会连三明治也吃完吧?”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苦恼。但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啧了声,没说什么,在原地接着抽他的烟。 八田美咲挠挠脸颊:“不知道啊。”  久野弥生已经“杀”疯了。 杀什么? 杀面包。 将它们用牙齿撕成一条条,吞吃入腹,连渣都不剩。 因为这具身体的体质原因,一旦饥饿,会比寻常人难捱无数倍。 仿佛从灵魂升起的某种渴望,催促着弥生。吃正经食物也好,吃土和草也罢,总之就是要吃掉所有目所能及的、蕴含“能量”的东西,让体内的能量支出“收支平衡”。 久野弥生苦苦压抑了许久。 引以为傲的理智,却在搭着一位好心扶着他的路人胳膊时差点崩掉。 那人身上奔涌着如岩浆一般的火焰,全身上下的能量几乎满到溢出,让弥生险些当场落泪。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到底是谁? 能不能让他吃一口,就一口,一定很补。 弥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好香。” 也就那么0.1秒的死寂,弥生感受到了扶着他的男人的疑惑之情,理智顷刻间回笼。他鼻尖微动,嗅到了面包的香气。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变态,弥生迅速抬头望向面包的方位,请求给他来一口面包。 以此表明,他没有在说男人的火焰很香,他是在说面包香。 原本是为了解除尴尬场面而说出的请求,在真的得到面包后,弥生犹豫几秒,道了谢,假装矜持地咬了一小口。  因此,在他伸手去袋子里拿第三个三明治,却猝不及防被人摁住手臂时,整个人如同护食的幼崽一样,恶狠狠地抬头,呲了下牙。 弥生抬起脸,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红发男人。 【吃!】 周防尊:“……” 走了一个三明治,还有一团更加生机勃勃的火焰。这个能吃吗? 少年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三明治,像是小狗看见了肉一样,可怜巴巴的。 “想撑死么?” 周防尊不为所动。 周防尊默默松开了少年的手腕,嗓音沉沉地喊他:“喂,小鬼。你家大人呢?” 十束这么说了,久野弥生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弥生还是不甚清醒,沉浸在“干饭”的情绪中。 理智的堤坝在得到食物后瞬间决堤。 弥生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少年在用看三明治的目光看他。 十束多多良“噗嗤”笑出声,见少年仍旧巴巴地望着他,连忙安抚道:“King说得对,是我疏忽了。你应该是饿了很久吧?突然摄入大量食物,小心胃痛哦。” 旁人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见的。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眼里只有面包和三明治,哦,最多再加上一盒草莓牛奶。 他冷硬地拽着少年的手腕,把三明治远远拿开,丢进十束多多良的手里。  少年的一双黑瞳像猫一样,睁得圆溜溜的。 “什么?” 八田美咲问:“尊哥在问你家人在哪?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饿成这样。” 弥生下意识答道:“我跟家人失联了。” 大家“啊”了一声,面面相觑。 这就难怪了。 十束多多良问:“你家在哪呀?” 不远的话,他们可以顺便送小孩回去。 “我——” 久野弥生魂不守舍地看着周防尊——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身上的那团‘火焰’,十束这么一问,他差点脱口而出米花町的家庭住址。 关键时刻,久野弥生一个激灵,整个人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从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脱离出来。 “我——我家就在附近!” 久野弥生硬生生改口。 弥生看清了围着他的人都是谁,尤其是……那被他垂涎三尺的赤发男人。 ——是周防尊。 ——是尊! 救救!! 久野弥生差点原地掉马,冷汗直流。 吠舞罗的人七嘴八舌地问道:“记不记得家长电话”、“家在附近的哪里,具体地址是  好香,想…… “好奇怪的小孩。”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我先回家了!” “就是啊。” 久野弥生陡然清醒,大惊失色。 吠舞罗的众人面面相觑。 “再见!!” 少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迫不及待的模样,活像是背后有恶魔在追着他。 “搞什么啊?” ——不可以啊!我在想什么桃子,再饥不择食不能对尊下黑手啊! 什么”、“脸色好苍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八田美咲不爽道:“既然知道是我们救的人,连句谢谢都不能站稳了好好说吗?这副见了鬼的样子,该不会是在害怕我们对他怎么样吧?!” 熊熊燃烧的火焰就跟深夜的烧烤一样。 都是好人啊! 弥生大为感动,紧接着立刻统统拒绝掉。 弥生踉踉跄跄地推开吠舞罗的众人,挤了出去,连喝了一半的牛奶都忘了拿。 “不用不用,谢谢你们!”弥生从石凳上起身,起得太急,还晃了一下,被离得最近的周防尊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 其他人也很纳闷:  十束多多良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尘,笑道:“哈哈,别在意啦。说不定他真的只是着急回家呢?” 他戳了戳周防尊,“King,怎么一直盯着小孩的背影看,人都已经跑远了哦。” 周防尊一如既往地沉默。他眯了眯眼,神色若有所思。 半响,才缓缓道:“……没什么。” 八田美咲问:“尊哥,回去了吗?” 周防尊:“嗯。” 他将疑惑藏在心底。 第136章寻机 久野弥生惊恐万分。 他看见了小真的特质二「饥不择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他是真·饥不择食! 地里的土、花坛的草,乃至活生生的人,这些好像都可以吃,而且很好吃。 久野弥生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弥生并不想变成汉尼拔的模样,他还不想当一个食人族。 于是在周防尊又搭了把手,而他却对尊的手臂萌生出了“咬一口”的想法时,慌张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前所未有,这大概是久野弥生自重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弥生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如果他能冷静下来,反复读几遍特质二,小心推理,大胆求证,他就会知道: 压根没有吃人这回事。 久野弥生会想要咬尊的手臂,纯粹是因为他的技能使用需要肢体接触,而弥生和尊恰好是手臂相触。 他想“吃”掉的是周防尊身上来自石板的无形能量,而不是人类的血肉。 但久野弥生不知道,他只知道人一旦真的饿狠了,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要吃人,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直到一溜烟地跑远,再也看不见吠舞罗一行人的身影,久野弥生才停下脚步。 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冒金星。 ,而弥生和尊恰好是手臂相触。 久野弥生缓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没看见吠舞罗的人追过来。他松了口气,没追上来就好。 雨宫真的体质是个很大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单纯的食量大还好说,只要能够联系上本体,就能从本体手里拿到生活费购入大量食物。 弥生担心的是,普通的食物根本无法有效遏制小真的饥饿程度,一旦小真处于入不敷出的饥饿状态大于三个小时,他就会逐渐失去理智。 直到一溜烟地跑远,再也看不见吠舞罗一行人的身影,久野弥生才停下脚步。 为了节省体力,弥生不敢再做大幅度的动作。 有了十束多多良和八田美咲提供的面包,弥生已经恢复了部分体力,并且能够静下心来思考了。 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冒金星。 他想“吃”掉的是周防尊身上来自石板的无形能量,而不是人类的血肉。  雨宫真的体术等级才五级,贸然出手,真不知道是去袭击还是送人头…… 久野弥生沉吟片刻,决定再一次尝试唤醒雨宫真。 他微微阖眼,意志沉入识海之中,寻找着沉睡着的人格。 “小真……小真——!” 久野弥生漫步在一片灰茫茫的世界中,扬声喊道。 他一连喊了许多声,无形的水波纹自他的足尖向四周扩散,精神力跟锣鼓似的疯狂敲击灰色的云雾,激起层层涟漪。 远处,有人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唔……谁呀……不要敲了……” 总算找到人了。 弥生放心了,停下敲锣打鼓的动作,循着声音的方向小跑过去。 拨开迷雾,能看见一个黑发少年微微蜷缩着,躺在如镜一般的澄澈水面上。 那湖泊很宽阔,澄澈透亮,镜子一般投映着上方的景色。可惜天色不好,头顶的云朵都是乌云的模样。 少年的肤色白皙,碎发柔软,闭着眼睛赖床时的模样与弥生有几分相像。 久野弥生放缓脚步,一步踏出,踩碎平静无波澜的湖面。 然而,奇异的是,无论是弥生的鞋子还是少年的衣角,明明浸没在水里,却既没有下沉,也没有沾上半点水渍。 弥生慢慢走到少年面前,半蹲下,无奈地说:“小真,起床了喔。” 雨宫真还沉浸在一口一个汉堡的梦里,砸吧着嘴,含含糊糊地说:“再来一个……要多加芝士……”  久野弥生微微俯下身子盯着他,纳闷道:“七十也太夸张了吧。而且你怎么就是对汉堡情有独钟?” 同样是黑色的发,墨色的瞳。 眼前之人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的模样生得极好,五官已经渐渐长开,几缕细软乌发贴在鬓角,越发衬得肤色瓷白,眉眼如画。 “麦XX超级巨无霸汉堡搞活动打特价啦,买一送三,买一送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弥生:“……” 弥生:“…………” “肯XX疯狂星期四炸鸡蛋挞,不要五十五,只要五块五,错过再等一年!心动不如……” 雨宫真抬了抬眼,对上身旁那人的视线。 弥生暗暗琢磨,难道说小真的执念是汉堡? 雨宫真像是没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反驳道:“起码要五十个吧?不,七十!” 他身形颀长,略显消瘦,但并不羸弱。一身气质如傲雪寒梅,低垂着望过来的眸子却是温柔的。 久野弥生没好气道:“梦里都是汉堡是吧?还一百个,吃不到三十个你就该腻到吐了。” 好,你是真的饿了。 最后两个“行动”二字还没喊出来。 雨宫真已经猛地睁开眼睛,挥舞着双手,惊慌喊道:“给我留一百个!” 雨宫真有几秒没回过神来。 他用手比了个喇叭,深吸一口气,大喊道: 久野弥生推了推雨宫真,见他没有反应,想了想,起身退了两步。  久野弥生伸出手掌晃了晃:“?看到我怎么是这个反应。” 雨宫真猛然回神,惊叫一声:“弥生!” 弥生:“昂。” 雨宫真一跃而起,跟小兽一样撞进久野弥生的怀里,既惊又喜。 “弥生!真的是你!”雨宫真抱住弥生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疯狂贴贴,“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久野弥生起初还很心软愧疚,直到他听见雨宫真哽咽着说:“你的手气怎么还是这么差。” 弥生:“……”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久野弥生一把将少年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无情推开。 “不能怪我。”弥生认真强调:“我有在好好捞你,是你太沉了!” “你抽了多少啊?” “四千三百七十七!” “……”雨宫真差点没绷住,呐呐道:“是、是有点沉。” 久野弥生沉痛道:“我每天睁眼就是抽卡,闭眼就是抽卡,但你就是不出。反而抽出了一堆五星的高级便当——” 弥生看着雨宫真陡然亮起的双眸,被迫止住话尾。他默了默,诚恳道:“你是真的饿。” “都饿晕了。”雨宫真一边抱怨着,一边悄悄向弥生越凑越近,直到两人再度紧紧贴在了一起。少年伸手抱住了弥生的腰,脸颊蹭了蹭,神情餍足。 弥生:“……” 弥生推了推他的脑袋:“小真,你好像贴得有点过分。”  久野弥生哭笑不得,原本考虑到小真是最后被捞出来的人,落在最后(又惨遭饿晕),多少会有些失落,想着抱就抱吧。 “哪里不一样?”小真刨根问底。 没想到少年越发过分,不仅衣服都被蹭散,还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你可以什么啊。 雨宫真:“我不觉得呀。” 弥生:“嗯。” 雨宫真:“……” 弥生:“……你不怕秋先生揍你了?”久野路人 雨宫真故作讶异:“是吗?” 雨宫真:“没关系,我不在乎。” “反正他不在!”小真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他就可以抱,我不可以?” 雨宫真条件反射地松了松手,随后倏地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抱得更紧。 弥生忍无可忍,不得不再度“撕”开少年。他冷漠又无情,双手打叉,严肃道:“禁止过度贴贴!” 弥生:“……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弥生诚恳道:“我觉得。”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雨宫真环抱的手臂越发用力,大声道:“秋先生可以,我也可以!” 弥生耳根染上薄红,低声道:“你俩不一样。”  少年委屈巴巴地嘟着嘴。 弥生:“禁止扮可爱!” 雨宫真:“……” 少年瞬间收敛起所有伪装,面无表情地想: 原来扮可爱、一边假装委屈一边不经意贴贴……这招已经没用了吗?! 明明以前起码能撑过五分钟的! 可恶,一定是秋先生的错! ** 雨宫真被强势镇压,稍微老实了一点。 他和弥生并肩坐在湖面上,商量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期间,久野弥生尝试联系本体,依旧以失败告终。甚至因为唤醒了小真,积存的能量必须分一半给他,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寻找新的能量并进食,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们仔细研究了小真的特质二。 弥生说:“上面写的是‘吸干’能量……物理上的吃人是不至于了,可我们会不会一时半刻没控制住,把人直接吸成菜干啊?” 吸干能力也有两种:一是吸收完能量就算了,二是不管不顾、连生命值都一同吃得干干净净。 后者是会死人的。 雨宫真拧着眉:“应该不至于。”他没什么底气地说:“我可以克制住的……大概。” 弥生:“……”  雨宫真眼睛一亮:“要去吃饭了吗!” 弥生迟疑片刻:“你的意思不会是——” “黑吃黑?” “既赚了钱,又有人给我们实验技能的效果。”雨宫真笑容满面地说:“弥生,你觉得呢?” 雨宫真诚恳道:“大晚上的,怎么能劳烦本体?我们要自给自足。” “你这家伙,不要再趁机吃我豆腐了啊!” 以前没有这么敏感的。 “啊,又饿了。”弥生长长地叹息一声,“现在我感觉,我也能吃七十个汉堡了。” 有点难搞。 弥生想了想:“镇目町离米花町有点距离,凭现在的体力是不足以走回去的。我们找路人借个电话,让本体过来送饭吧。” 雨宫真:“……哼。” 一定是水原秋的错!! 雨宫真用力点头。 弥生:“……我觉得问题很大。” 久野弥生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 那就是自己控制不住的意思了。 正忧虑的时候,两人肚子齐齐咕噜一声。 他挽着弥生的手臂,悄悄地将脑袋靠在了弥生的肩膀上。 “可是我们现在一穷二白,买不起便当。”  ** 久野弥生这辈子没来过镇目町,但他前世在这里待过。 第三王权者,赤之王的吠舞罗,看着像是一群混混和不良少年集合的团体,就连据点在一家酒吧里。 实际上,吠舞罗的成员远比外表看上去好接近的多,重情重义,心地也都不坏。 吠舞罗非常珍惜同伴。 一旦被纳入“同伴”的范围,无论发生什么,同伴有事,吠舞罗是真的上。 他们的对家是Scepter4,由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率领。 赤王代表“自由与破坏”,青王代表“秩序与制衡”。双方天生对家,从加入氏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互看不爽。 见面必开嘲讽,嘲讽一开必定打架,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聚众打群架。 久野弥生满日本流浪,寻找容身之所时,有幸在镇目町混过几辈子。 最初,弥生是个纯粹的路人,觉得镇目町还算安宁,便租了个高层的公寓住了下来。 他路过了许多次吠舞罗和Scepter4的打架现场。 最惊险的一次,双方就在他家门口的街上干架,从阳台探头就能看见。 弥生好奇心作祟,偷偷摸摸探头出去,正巧看见八田美咲踩着滑板,扛着棒球棍,贴着高楼的墙壁疾速滑行。 弥生觉得他踩的不是滑板,是牛顿的棺材板。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八田美咲为了躲避攻击,突然拐了一个弯,直直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偷看的弥生被当场抓包。 弥生与八田对视,两人齐齐愣了一下。  草薙出云上前询问了事情经过,也道了个歉,笑道:“没事就好。下次可不要莽撞地探头出去了。” 两人险而又险地擦过,还好没撞上。 弥生连忙往回缩。 弥生摸了摸鼻子上的灰,讪讪一笑,被迫听了水原秋一整晚的安全教育。 临分别前,草薙出云的电话铃声响起,朝弥生歉意一笑,说:“再会。” 结果,八田美咲恶狠狠地问他:“昨晚,你没受伤吧?抱歉啊,没看见你在那里……话说,一般人听见动静都该躲进房间里吧,你探个头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惊叫了一声:“喂,小鬼!躲开啊!” 赤组与青组的对碰并未因这个小插曲而停下,八田美咲的红色焰火逐渐远去。 他的语气很差,但的确是在道歉和表达关怀。 “啊!是你!”八田美咲喊道:“昨天晚上偷看的人!” 八田美咲眉头紧锁,朝着弥生大步走来。 两方有来有回,既没有纠缠不放也没有拿乔碰瓷,态度都很好,小插曲很快过去。 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八田美咲的滑板加持了赤族的力量,速度极快,压根停不下来——何况一停就会直接高空坠落。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扭头。弥生沐浴在赤组众人的目光中,浑身都不自在。 弥生顿时警觉,要不会要打架吧?昨晚又没看见什么机密,这也要灭口吗? 第二日,他却在路口碰见了吠舞罗——他们有时喜欢成群结队地出行。 “嗯嗯!是我应该道歉才对,下次不会偷、偷看了。”弥生挠挠脸颊,回答道。  弥生颔首回应。 吠舞罗的人就候在不远处,草薙出云和八田美咲一起过马路,走向他们的同伴。 马路人来人往,街道熙熙攘攘。 久野弥生耳朵尖,在嘈杂的环境里,他听见了草薙出云对电话那头说: “与彭格列的交易没什么要考虑的地方,彭格列十代目——” 草薙出云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久野弥生情不自禁地追了两步。 草薙出云话音一顿,拧着眉回望。 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说有笑的,没有任何异样。 那个差点被八田撞进医院的黑发少年,正站在路牙边上,低头看着手机。 草薙出云对电话那头说:“人多,回头再说。”随后便挂了电话。 草薙出云盯了一会儿黑发少年,八田疑惑地喊他:“草薙哥?” “……没事。” 他们转身离开了。 弥生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始终没有抬头。 几天后。 久野弥生推开了Homra酒吧的大门。 “是你啊,好巧。” 草薙出云挑了挑眉,懒洋洋地说:“抱歉,我们不接待未成年人。” 久野弥生掏出自己的驾驶证,一本正经地强调:“我成年了!” 一只手横伸过来,拿走了他的身份证明。  “上次是你在偷听吧。” 草薙出云有些意外,微微一顿,便笑了起来。 周防尊垂眸看着那张假驾驶证,面前的小孩还在说着“真的成年了”之类的鬼话,抬手就把假证丢回了少年怀里。 他莫名有些心虚,依旧挺直了胸膛,强调道:“我成年了!” 久野弥生偏头,对上赤发男人的视线。 弥生也知道证件很假,但他不熟悉镇目町,找不到好手,能在几天内搞到一张能糊弄普通人的假证,已经很不错了。 “就喝一杯……”久野弥生小声道。 草薙出云把装着纯牛奶的威士忌酒杯放在吧台上,推向少年。 他沉默片刻,咂了咂舌。 ** 可惜,它还是骗不了王权者。 弥生破罐子破摔,心想被赶出去就算了。 久野弥生漫步在人行道上。 男人笑吟吟地问:“找吠舞罗有什么事?” 男人嗓音沉沉地警告道:“喝完就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防尊本来是要把人赶出去的,抬眸却看见少年倔强的表情。 “小孩,过来坐。” “……给他一杯牛奶。”  偶尔霓虹灯闪烁,红色流光划过眼角,他会下意识想起那天八田美咲滑板漂移后的赤色尾焰。 以及酒杯里的牛奶。 原本是想打听彭格列的消息,结果不知不觉就跟吠舞罗的人混熟了。 弥生从未真正加入过吠舞罗,但他得到了赤王的庇护。即便不是赤王氏族里的族人,吠舞罗的大门依旧向他敞开。 弥生是吠舞罗的朋友、同伴,还跟着吠舞罗一起和Scepter4干过架。 但次数不多。 周防尊和草薙出云坚持认为他还是个未成年小孩,待遇应该向多多良和安娜看齐,不肯让他掺和进来打架的事。 久野弥生回忆起久远的过去,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拐进巷子里,目的明确。小巷错综复杂,弥生却一次也没有迷过路,更没有在路口徘徊犹豫不决。 弥生跟着吠舞罗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要到了。】雨宫真提醒道。 【嗯。】 弥生应了一声。 他踩着墙壁向上跃起,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隐藏在浓郁的黑暗里,默默注视着下方的小巷。 几米开外是一家地下酒馆,而这里是酒馆后门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形形色色。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会有监控,套麻袋很方便,虽然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来这里闹事就  他收敛气息,蹲守片刻。 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一出门,立刻往巷子深处躲。他跪在角落里,抖着手,从兜里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 弥生的暗杀术是经由reborn调.教过的,技艺精湛,连他的老师都夸过好。 久野弥生胆子大,这条路最方便最快速。 弥生仔细观察,耐心钓鱼。 这个技能不属于雨宫真,属于久野弥生。 吠舞罗明确规定不允许这玩意进入镇目町。有人违规了,不然这人手里的东西哪儿来的。那明显就是刚买来的东西。 直到一个男人猛地推开酒馆门口,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弥生才眼前一亮。 久野弥生悄悄地向墙角的瘾君子靠近。 少年微微起身,纵身跃下。足尖点地时轻而无声,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外泄。 就凭雨宫真LV5的技能,能跳上去就不错了,想要无声无息地上蹿下跳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男人大骇,嗓音颤抖着问:“你要做什么?!” 男人正准备原地吸一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一阵眼花缭乱,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地上。一把尖锐的小刀抵着他的喉管,寒光凛凛。 【是瘾君子。】雨宫真说。 陆续有人从巷子里经过,都没有发现头顶蹲了一个人。 是了。 弥生点了点头,就决定是他了!  久野弥生刻意将嗓音压得极低,在有限范围内变了一下音。 “哪儿搞来的货?”弥生问。 男人一懵,稍微有点停顿,刀刃立刻向他的脖颈逼近,皮肤上隐约出现一道血痕。 桎梏着他的杀手并不多话,杀意无声蔓延,气势极强。 “别杀我!我说,我都说!”男人吓破了胆,立刻交代:“我是跟川口组买的,就是酒馆里那个……” 弥生问了一通,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之后,把人打晕,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原地睡死的模样,就丢在墙角没管了。 不是不想扛着换个位置,而是…… 这具身体没什么力气,扛不动一个成年男人——即使是被酒色、粉末掏空了身子的人。 弥生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酒吧的时候,后门再度被人推开。 他连忙闪身躲进阴影里,侧着脸,瞧见一个黑色西装、留着大胡子的壮硕男人走了出来。 与先前问出来的,川口组里负责贩卖粉末的男人外貌特征一致。 那人大大咧咧地从弥生面前走过。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弥生一边想着,一边果断出手,趁其不备,把这人也撂倒了。 就这么顺藤摸瓜,弥生以非常粗暴的方式,直接摸到了川口组的大本营。 方式是有点不妥,很容易被川口组事后找麻烦。 不过,问题不大。 弥生站在川口组大本营的门前,心想: ——反正他们也没有明天了。  “那小孩真的很能吃吗?” 力道稍微大了一点,酒杯的玻璃底座与吧台相触,发出清脆碰撞声响。 大家围着十束多多良,好奇地问个不停。 周防尊带着十束多多良等人在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快饿死的小孩的事,传遍了吠舞罗。 栉名安娜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镇目町,Homra酒吧。 第137章摸尸 是夜。 镇目町,Homra酒吧。 周防尊带着十束多多良等人在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快饿死的小孩的事,传遍了吠舞罗。 大家围着十束多多良,好奇地问个不停。 “那小孩真的很能吃吗?” 八田美咲在旁插话道:“是非常能吃!不仅吃光了要买给安娜的面包,要不是尊哥制止,他连我后来买的三明治都吃得一个不剩!” “哇……”镰本力夫感慨:“那是真的厉害呀。” 十束多多良对安娜说:“抱歉,安娜,我明天从面包店路过时再给你带一份。” 栉名安娜摇了摇头:“没关系。” 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夜逐渐深了。 栉名安娜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小孩子容易困,如果不是吠舞罗今天有集体活动,安娜习惯送他们出门,她早就回楼上去睡觉了。 八田美咲看了看时间,又点了一遍人数。 “尊哥,人都到齐了。” “嗯。” 周防尊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随手放下。 草薙出云挑眉:“嗯?” 周防尊:“……下次会注意的。” 草薙出云无奈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周防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把酒杯拿起来,展示了一下完好无损的酒杯底座和吧台。 用眼神示意——这不是好好的么? 草薙出云啧了一声,把酒杯一把夺回来,转身,用另一边的小水池冲洗着酒杯。 吠舞罗的大家看见这一幕,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但是又不敢太过分,免得被草薙出云记上一笔。 草薙出云擦拭完最后一个酒杯,将其放入橱柜里,又将柔软的擦拭布搭在一旁晾晒。 “OK——”草薙出云说,“可以出发了哦。” 周防尊从吧台椅上站起身。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早就等得有些焦躁的众人顿时欢呼一声,簇拥着周防尊往门外走。 十束多多良和栉名安娜不是战斗人员,向来不参与战斗的事情。因此,十束多多良只坐在沙发上挥舞着手臂,笑眯眯地说:“别受伤哦。” 大家纷纷回应: “放心啦,十束哥。”  她留着一头长长的、如同银河一般的白发,粉雕玉琢的脸蛋,抓着男人的衣角,仰着头,澄澈透亮的红色眼眸因困倦而半睁半阖。 一个穿着深红色洛丽塔小洋裙的女孩跳下沙发,朝周防尊小跑过去。 “那么,我们出门了。”草薙出云笑了笑。 川口组的据点处。 川口先生满脸恐惧。 枪口倒是对准了那个前来袭击他们据点的少年,可惜抖得不像话的手臂让这把枪显得毫 “那些小杂鱼,轻轻松松就烧掉了!” ** “啊,知道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色厉内荏地喊道,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 草薙出云弯腰叮嘱道:“安娜,现在太晚了。你先睡,不要等我们知道吗?” 周防尊揉了揉幼女的发顶。 “……早去早回。”栉名安娜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挣扎着说完:“要平安。” “尊!” “对了,八田哥,你这次能不能动手慢一点,次次都冲在最前面抢人头……” “嗯!” “哈?!谁叫你动作那么慢!而且我是突击队长,本来就要在第一线吧!” 吵吵嚷嚷中,幼女稚嫩的声音响起,她的音量不大,但周防尊在她喊出口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无威慑力。 不远处的少年理都没理他。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又竖起了帽衫的兜帽,将大半面容藏在阴影里,压根看不见他的真面容。 少年正把玩着一把抢来的蝴蝶刀。他的指尖灵活地控制着,刀片翻飞,竟是若无旁人地耍了一套刀花。 “嗯,还不错。” 少年似乎很满意,将蝴蝶刀折叠好,揣进了口袋里。 川口先生:“……” 被无视了,他既愤怒,又有点说不出的庆幸。 周围尽是弹壳和打斗后的痕迹,水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人,全都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唯有少部分人还有意识,正蜷缩着痛苦呻.吟,彻底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现场一片狼藉。 川口组很不走运,今晚留守在据点里的人很多,尤其是高层和核心成员更多,就这么直接被一窝端了。 川口先生把仇人名单挨个数了一遍,愣是没发现哪家手下还有这么能打的人。 好端端的突然被抄了家,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来抄家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看身形,似乎还是未成年的小鬼! 川口抿了抿嘴,环视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怨毒。  那个导致川口组覆灭的怪物,他已经记住了!将来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复仇的! 就在男人踉跄地跑过来,握住门把手,准备拉开后门时。 后门近在眼前,门缝隙的那点微光,落在川口眼里是多么动人。 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他完全没有察觉,更没有听到半点追逐的脚步声! 川口:“!!!” 或许是死亡关头爆发出来的肾上腺素,让男人成功挣脱出少年的桎梏。 都是这些人太没用了,才会让一个小鬼打上门来。 马上就能逃走了! 男人睁大眼睛,兴奋了起来! 一只有些肤色白皙到有些苍白的手掌,轻轻搭在男人的肩上。 川口根本不敢停下,哪怕喉咙因此泛起血腥气,心脏都仿佛要跳出胸膛,他也不敢有丝毫慢下脚步的动作。 “川口先生,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力道不大,但偏偏让男人动弹不得。 川口先生大为惊骇,面容因恐惧而微微扭曲。 男人偷偷摸摸地后退。 少年低哑的轻笑,在男人身后响起,如同索命的鬼怪一般,差点让川口先生连胆都吓破。 男人拼了命地用力,想要拉开门。 “呼……呼……” 见少年没有留意——或者说压根不在意他——川口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朝后门的出口逃去。  可也不过一秒。 那扇门刚拉开一个拳头的宽度,就被少年的手掌轻巧地一推,又“砰”地一声合上了。 甚至比之前还要关得严实。 川口顿时无比绝望。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踉跄着往另一个方向逃,边跑,边回头疯狂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眨眼之间,就打完了手.枪里所有剩余的子弹。可惜准头差的要命,击中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伫立着的少年。 久野弥生用手掌扇了扇面前的烟尘,嫌弃道:“什么人体描边大师,不会打就别打。” 弄脏了这身衣服,他上哪儿换第二套? 川口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很想快点逃走,腿软得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不断向后爬着倒退。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轻松追了上来,在他的面前站定。 “别、别!”川口颤抖着问:“请问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阁下?一切都可以商量,别杀我!” 久野弥生弯腰拿起地上散落的一个小袋子,丢进他怀里。 “镇目町的规矩,川口先生不知道么?”久野弥生冷漠道。 川口一怔,他当然知道,第三王权者的氏族——吠舞罗,多次明令禁止粉末出现在镇目町。 可是,越是禁止的地方,这玩意就越是值钱。  少年半蹲下来,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弥生诧异:“啊?这么不禁吓?” 川口眼前一黑,感觉自己遇到了吃人的妖怪,当场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川口自下而上地仰视少年。少年挡了脸,除了那双黑沉的眼瞳和乌黑的发,他什么都看不见。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响,吐出四个字: “……你、不,阁下是吠舞罗的人?”川口抖着声音问道。 川口:“…………” 好叭。 少年状似体贴地说:“放心吧,川口先生,我不会把你吸成人干的。” 他埋怨道:“你这里的能力者好少啊,一点儿都不够吃,也就塞塞牙缝。唉,蚊子再小也是肉,忍了。” “关你屁事。” 少年的语调有些奇异般的高昂,尾音颤抖。 “啊……又感受到饥饿了呢。” 川口:“……?!” 他抖,川口先生的声音比他还抖。 弥生:“……?” 他铤而走险,本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赤王发现了吗? 【真没用。】雨宫真说,【弥生,别管他了,晕就晕吧。快开饭!】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弥生微微垂下眼眸,使用了技能「吞噬」。 弥生触碰到川口手腕的地方,细微的白光一闪而灭。 下一刻,一股浑浊的能量从川口身体里被吸了出来,经过过滤提纯,转化为细细一股精纯能量,自掌心进入少年的身体里。 弥生:“……” 雨宫真:“……” 两人都非常无语。 这点量也就打打牙祭。 想借此补充精神力的蓝条,突破精神屏障联系本体?不可能的事。 就算刚刚一边打一边‘吃’,把所有人的能量都吃了个遍,也就堪堪半饱吧! 久野弥生和雨宫真,此时就是绝望,非常绝望。 “费这么大事,大费周章转了一圈,结果就这?就这?!” 久野弥生悲愤道:“我都亲自下海搞黑吃黑了,就不能让让我吗?哪怕是八成饱也行啊!” 雨宫真冷酷道:【没关系,我们再找一个倒霉蛋。】 吃多几家,一定能吃饱的。 弥生摇了摇头。 “算了吧。”久野弥生说,“这小小的镇目町,除了吠舞罗和Scepter4,其他组织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就厚纸片和薄纸片的区别。 雨宫真沉默片刻。  弥生点开拨号界面,愉快道:“事已至此,先联络本体吧!” 似乎是个好主意。 周防尊的确是个很好的储备粮。 “没事就好,我马上叫人送便当过去——要不我亲自送过来?” 两人愁眉苦脸了一会儿。 找人,很方便的啦。 害,魔法行不通,这不是还有现代科技么! 小林快递,随叫随到,至今无一差评,用过的人都说好! 弥生制止他:“不用,让小林送过来吧。” 雨宫真:【……而且找上门也需要一个理由。】 久野弥生联系上了本体。 本体非常惊喜,听完了他们的经历,在电话那头说:“我还找人画了小真的模拟画像呢,差一点就要制作寻人启事贴遍大街小巷了!” 弥生沉吟片刻,说:“我记得,尊哥好像因为能量太多、不好控制,其实很苦恼来着。” 弥生:“可我刚刚还猛地推开他们跑掉诶?” 粮仓满到溢出,可以随时随地大吃特吃,而且王权者的能量纯度极高,跟外头乱七八糟的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久野弥生蹲下来,从昏迷的川口先生衣兜里翻出一个钱夹、一部手机。 ** 【你的意思是……】雨宫真试探问道:【主动去找尊哥?】 【现在就去吗?】雨宫真问道。 确定好接头地点,电话很快挂断。有了这通电话,双方都放心不少。虽然还是没有成功链接精神力,做到无缝沟通,但不至于失联。 等到小林志野将五星便当送到,大幅度补充精神力之后,挡在中间的屏障很快就会被打破,小真也能跟其他三个马甲一样了。 弥生正要丢下这满场狼藉一走了之,临到门前突然脚步一顿,迟疑片刻,缓缓转身。 他似乎正穷得叮当响。 雨宫真问:【怎么啦?】 弥生慢吞吞地说:“我要摸尸。” 雨宫真:【……】 片刻后。 通过黑吃黑,暴富的久野弥生扛着满满当当的一个大麻袋——里面都是钱——快乐地哼着歌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 川口组的据点大门今夜第二次被人一脚踹开。 来的人气势汹汹,踹开门后,齐齐一呆。 “……诶?” 八田美咲看着满地“尸体”,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为核心成员的千岁洋,从八田美咲身后探头一看,顿时哇哦一声。 “尊先生,我们似乎被人抢先了。” 赤发男人站在众人之前,拧着眉环视一圈,神情似乎有些微妙的不爽。  周防尊:“…………” 他甚至准备好了医疗箱,以防有人受伤。 十束多多良倒也没说假话,他的战斗力不强,虽然不参与这种活动,但早已习惯了在后方等大家回来。 今天之所以留下,是因为大家都要去“处理”川口组,为了不让安娜一个人留在Homra,十束多多良才会陪同留守酒吧。 十束多多良拿了把木梳,替安娜梳顺那头银白色的长发。 啧。 难怪大家都喜欢帮安娜梳头发。可惜,吠舞罗点亮了发型师技巧的人寥寥无几,强行上手,反而会扯痛安娜,被其他人联手拖走训一顿。 十束多多良并不住在Homra,尽管酒吧二楼尚有空出来的房间,但他有自己租的小公寓。 “没关系的。是我想等King他们回来。” 安娜表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多多良不用陪着她。 “晚安,多多良。”安娜揉揉眼睛,小跑着回二楼了。 十束多多良书很快替安娜打理好长发,笑着说:“好了!安娜也困了吧?晚安哦。” 第138章猜疑 十束多多良并不住在Homra,尽管酒吧二楼尚有空出来的房间,但他有自己租的小公寓。 今天之所以留下,是因为大家都要去“处理”川口组,为了不让安娜一个人留在Homra,十束多多良才会陪同留守酒吧。 安娜表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多多良不用陪着她。 “没关系的。是我想等King他们回来。” 十束多多良拿了把木梳,替安娜梳顺那头银白色的长发。 发丝细软,如丝绸一般,手感极好。 难怪大家都喜欢帮安娜梳头发。可惜,吠舞罗点亮了发型师技巧的人寥寥无几,强行上手,反而会扯痛安娜,被其他人联手拖走训一顿。 十束多多良书很快替安娜打理好长发,笑着说:“好了!安娜也困了吧?晚安哦。” “晚安,多多良。”安娜揉揉眼睛,小跑着回二楼了。 十束多多良倒也没说假话,他的战斗力不强,虽然不参与这种活动,但早已习惯了在后方等大家回来。 他甚至准备好了医疗箱,以防有人受伤。 十束多多良本以为要等到深夜,没想到,安娜回房的大约一小时后,酒吧大门就被推开了。 正是吠舞罗一行人。 他们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了。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郁闷。 十束多多良惊讶地抬头:“你们打完了?” 以活动一下筋骨。” 镰本力夫下意识道:“八田哥,你前天不是才和Scepter4……” 八田美咲的音量猛地拔高:“啊?你说什么?太晚了一个人怕黑,要我送你回家?” 镰本力夫:“……”演技太拙劣了,八田哥。 八田美咲心虚地看向吧台处。 赤发男人背对着他们,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他微微侧着脸,正伸手去拿吧台边上的烟盒,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都散了吧。既然川口组已经解决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 十束多多良都习惯了,吠舞罗的火焰早就被大家开放了不同用法。 周防尊早就习以为常,也没熄灭手指的火焰,伸手凑过去帮草薙出云点燃。 “晚安!” 店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十束、草薙、周防尊三人。 周防尊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看都不看,直接一丢,低头咬住滤嘴。打火机就放在他的左手边,但男人却视而不见。 吠舞罗的两大烟枪,配合得天衣无缝。 草薙出云接住丢来的烟盒,以同样的动作抖出一根烟。他含糊地喊了周防尊一声。 众人陆陆续续地告别,推门离开。 “尊。” “再见啦——” 赶在八田美咲恼羞成怒之前,他懒懒地挥手,打发吠舞罗的众人回家。 草薙出云倒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哦?小八田,你又跟Scepter4打架了?” 镰本力夫被推着走,艰难回头:“可我根本不怕黑啊。” 草薙出云差点笑出声。 他推着镰本力夫:“走了走了!送你回家!” 他抬起右手,也不见如何动作,赤色的火光闪过,一缕火焰从男人的食指尖腾起,点燃了香烟。 八田美咲打了个哈哈:“路上碰到,是那家伙挑衅……放心啦,草薙哥,我心里有数!” 八田美咲:“……”  点烟算什么。 草薙出云还拿它煎过溏心蛋。 十束多多良趴在吧台上,好奇地问:“King,真的被人抢先一步了吗?” 周防尊“嗯”了一声。 十束多多良:“会是什么人干的啊?” 周防尊很干脆:“不知道。” 十束多多良:“……那川口组的人呢?” 周防尊:“烧了。” 十束多多良:“…………” 好,不愧是King,很有你的作风。 草薙出云解释:“其实我们有尝试把人泼醒问话。但川口组的老大好像被吓破胆,问来问去都是车轱辘的那几句,把尊的耐心耗空了。” “抢就抢了吧,反正都是要解决掉的,不用我们出手还省事。”草薙出云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 十束多多良表示理解,他只是有点好奇川口先生说了什么。 草薙出云:“例如‘吃人的妖怪’‘魔鬼’之类的话,意识并不清醒,听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他说得委婉,其实现场要更混乱得多。 他们不仅强制唤醒了川口先生一人,可无论被唤醒的是谁,都只会惊恐地说“别过来”之类的话。 唯一有价值的,还是在他们逼问袭击者的外貌、身份等信息时,川口组的人无意间说出  十束多多良振振有词:“明明就很有道理啊。你们看,川口组私下违规,整个镇目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事,都在等我们出手吧?” “前天小八田跟伏见打了一架,伏见还嘲讽他说吠舞罗连规矩都立不严,小八田气得脸都红了……” 八田带着人搜了仓库,钞票是一张都没找到,粉末是一袋都没少。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有用的情报。 十束多多良脑洞大开:“难道是在挑战King?” “不对。”周防尊否定了这条可能性。 他解释道:“川口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没有因此丧命的,哪怕是川口本人也留着一条命。川口组除了钱,没有其他损失。” 草薙出云无语道:“你瞎想什么呢。” 十束:“或许是他跟川口组有仇,特意上门寻仇?” 周防尊:“……” 十束多多良听完,尝试分析道:“所以这个‘吃人的妖怪’、‘魔鬼’,是为了钱而去的?” 草薙出云也道:“不可能是寻仇。” 草薙出云:“……” 至于川口组全体奄奄一息什么的,都被三人下意识忽略了。 草薙出云点了点头:“我认为是的。” 了“蒙脸的少年”这句话。 他们的时间全浪费在审问和处理后续上了,至于打架……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周防尊:“……” 原来这就是八田对于揍川口组一事,如此热切上头的原因。 草薙出云:“……” 原来这就是八田跟Scepter4,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打架的原因。 十束多多良:“今晚吠舞罗齐聚,如果是有心人观察,一定能猜到我们的动向吧?” 想故意抢走吠舞罗的猎物,以此挑战赤之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以前也有人故意抢走吠舞罗的猎物,企图挑战赤王,后来……他们统统加入了吠舞罗。 不怕死也不怕惹事的中二少年挺多的,就是有人觉得这样能引起赤王重视,并且乐此不疲。 另外两人自然也想起了这档事。 周防尊当场就沉默了。 草薙出云沉思片刻:“……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十束多多良得意洋洋:“是吧!”他笑道:“不过,我只是随口一说啦。不要掉以轻心哦。” “当然。” 草薙出云的神情凝重,沉声道:“那个人的能力很特殊。” 周防尊用指尖点了点吧台,淡淡道:“是‘吸收’。” 十束:“吸收?” “嗯。”周防尊说,“他吸走了别人的生命力。” 所以川口组的人才会虚弱到爬都爬不起来。  他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但周防尊毫不畏惧,手掌撑着十束的额头,漫不经心地把人推远。周防尊都没用力,十束已经无法再靠近半步了。 “到时再看吧。”草薙出云叹了口气。 周防尊无声冷笑。 周防尊突然开口:“在镇目町闹事,就该由吠舞罗处置。” 言外之意,Scepter4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草薙出云思索道:“如果是权外者,也不知道Scepter4会不会有所行动。” 草薙出云笑道:“总之,十束,你多注意点。安娜这边我也会多加防备的。” 这种能力,要不是那个神秘的少年克制住了,是真的可以“吃人”! 十束多多良愣了愣,随即微笑起来。 对此,大家倒是意见一致。对于周防尊的话,草薙和十束都没有表示反对。 吠舞罗领域之内的事情,绝不容许第二个氏族插手。 十束多多良收敛搞怪的表情,点了点头。 十束多多良感慨道:“镇目町竟然来了这么一号危险人物……” “镇目町不是横滨,很少出现异能力者。” 十束多多良:“…………我要生气了哦!” 十束多多良睁大了眼,“还有这种能力!”他低声询问,“是异能力还是……权外者?” 草薙出云摇了摇头:“不好说。” “哈哈,是在担心我么?”十束多多良拍着胸脯表示:“放心啦,我会注意安全的。而且我哪有乱跑,King,你不要污蔑我哦。” 周防尊沉吟片刻,突然说道:“这几天,你不要到处乱跑。”  十束多多良开玩笑道:“说不定很快就会碰上那位少年,发现一切都是误会呢。” 周防尊扬了扬眉。 草薙出云说:“希望如此。”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小林很给力,大半夜依旧将便当送了过来。 雨宫真闻到饭香,压根克制不住,埋头就是狂吃。 他一连吃了足足十份,才终于停下! 还没走的小林:“!!” 小林似乎没见过吃饭如此凶残的人,当场宕机石化,半响都没回过神。 在识海内旁观的弥生:“……” 小真,你是真的很能吃。 连人工智能都为你感到震撼。 黑发少年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衣衫凌乱,身边堆满了空的便当盒和饮料罐子。他喝着波子汽水,神情愉悦,似乎很是满足。 弥生甚至没来得及找个酒店或者网吧开房,小真就迫不及待地原地开吃了。 久野弥生揉了揉眉心,他刚刚分神去突破精神屏障了,如今已经与本体成功链接。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只要精力回满,这层屏障就跟纸一样,一戳就破。 但他们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再度处于长时间的饥饿状态,精力跌破负值,这个链接会再次断开。 刚链接完,想告诉小真这个好消息时,久野弥生就看见了这满地的便当盒。  “唔……在想你的体质问题。”弥生问,“如果你是饱腹状态使用技能,可以克制住,想停就停吗?” 雨宫真依旧没什么底气,小声道:“我不知道。让我现在去试一试?” “怎么不理我。”雨宫真委屈道。 这可是五星的SSR便当,能回复大量精力值,再加上好几瓶五星波子汽水…… 这么吃下去不是个事。小真意识力不强,方才在川口组时,弥生尝试过让小真使用技能,结果差点把人吸干。 弥生接管身体,小林递来一张客户评价表,弥生接过,飞快地“唰唰”写下一个五星好 他为小真的未来感到担忧。 太危险了。 久野弥生默默思考着,雨宫真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雨宫真处于饥饿状态早已超过三个小时。 小真需要人看管,否则,饥饿状态的他会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过两天吧。”弥生做出决定,“今天已经吃饱了,效果不大。我们再钓一次鱼,找一个倒霉蛋,等你有点饿又没那么饿的时候上门踢馆。” 直到小真的精神体径直贴了过来,紧紧抱着他,弥生才回过神。 如果不是系统出品的SSR食物,换成是普通食物,小真要吃多少才能有饱腹感?这个食量未免太恐怖了。 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让自己原地昏迷,在草坪上一直睡,直到弥生的意识苏醒并接管身体,小真很有可能会对无辜路人下手。 雨宫真对他言听计从,乖巧道:“好噢。”评。 小林接过好评表,笑容无比灿烂。 “感谢您使用小林快递,欢迎下次光临!” 久野弥生看着满地狼藉,有些头疼。总不能随地扔垃圾吧? 他拦住要离开的小林:“等会儿!” 小林:“您还有什么吩咐?” 弥生:“帮我收拾垃圾。” 小林顿了几秒,似乎在计算程序。片刻后,他答道:“对不起,这超出了小林的业务范围之外,我不能理解您的要求呢。” 弥生慢条斯理地说:“我再给你两个五星好评。” 小林一秒都没犹豫,弯腰捡垃圾,笑容灿烂道:“十分荣幸能为您服务!” 弥生:“…………” 为两个好评弯腰,不愧是你。 小林在收拾残局,弥生拿着本体寄来的银行卡,在思考今晚要睡哪儿。 正思索着,系统突然滴滴两声。 弥生现在对系统非常警惕,生怕它搞事,连忙点开系统通知栏。 定睛一看,弥生有点懵。 【目标:构建雨宫真】 【进度:15%】 弥生:?? 自己明明没做什么呀,怎么会涨构建度?  八田美咲作为突击队长,扛着棒球棍,义不容辞地打了头阵,径直冲了进去。 第139章误会 镇目町。 周防尊和草薙出云都没有想到,十束多多良只是随口说了句“说不定很快就会再遇见”的玩笑话。 而这句玩笑,一语成谶了! …… 赤色的火焰卷席而上,厚重的金属门眨眼之间就化成了灰烬。余烬飘进在空中,被尚未收回的火焰撩过,瞬间连渣都不剩。 八田美咲作为突击队长,扛着棒球棍,义不容辞地打了头阵,径直冲了进去。 吠舞罗的众人紧随其后。 安娜抬手拉着周防尊的一截衣摆,两人落在了队尾。 周防尊的身量极高,手长腿长。安娜还小,步子迈得不大,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男人。 赤之王既没有伸手牵住安娜,也没有甩袖拂开她。表面看上去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防尊的脚步放慢了许多,迈出的步伐也稍稍收敛。 起码安娜不用小跑着追逐他,可以用她的正常速度行走,不会感到吃力。 也因此,等两人磨磨蹭蹭地走到近前时,八田美咲早已带人把旧厂房搜了一圈,正在跟草薙出云说着什么。 满地碎玻璃和木屑,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安娜过不去,顿了顿,正犹豫着,突然被人跟抱小孩一样扶着腋下抱了起来。 “!”安娜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力。下。 “谢谢,尊。”安娜小声道。 周防尊依旧沉默着,只轻轻摁了摁她的发顶,是属于赤王无言的温柔。 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尊先生!” “尊哥!” “尊哥!” 大家陆续出声问好。 八田美咲上前两步:“尊哥!” “嗯。” 周防尊随意地应了一声,询问:“人呢?” “喏,在那儿。昏过去了,千岁和出羽正在尝试把人弄醒。” 草薙出云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昏迷状态跟前几次一模一样。” 八田美咲补充道:“这次连钱都没拿,打完人就走了。” 周防尊的目光冷了下来。 “知道了。” 吠舞罗今天来抓一个惹了事的走私商,结果又被人抢先一步。 同样是因“被吸走活力”而昏迷不醒。 同样是抢了吠舞罗的猎物。 跟川口组那次的事件,实在太像了。 而类似被抢先一步并扬长而去的情况,一周内已经发生第三次了。  千岁洋连忙扭头喊道:“尊哥!草薙哥!他醒了!” 闻言,几人大步走来。 走私商挣扎着想躲。 “好的,足够了。” 千岁洋和出羽将臣是多年好友,配合默契,加入吠舞罗之后,做事越发干脆利落。他们使用了各种手段终于把人弄醒,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女孩微微俯身,面无表情地隔着玻璃球“注视”着走私商。 八田美咲冷笑一声,棒球棍一挥,直接勒住男人的脖颈,双手微微用力,迫使他不得不 事情过一过二不过三,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周防尊都为之动怒,认为那位「神秘少年」是在专门挑衅吠舞罗。 这种感觉很不妙,像是整个灵魂都在女孩的视线下无所遁形,所有想法都被看透了。 安娜松开周防尊的衣摆,快步穿过众人身侧,在走私商面前站定。 回答他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栉名安娜。 不远处,一个跟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男人总算动了动,非常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出羽将臣一边起身让开位置,一边快速道:“他只能清醒五分钟。” 出羽将臣是在给安娜让位置。 栉名安娜是非常强大的能力者,她能感应到他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也能透视人心,能力用法非常多。 没人吱声,大家默默看着安娜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红色玻璃球。 安娜紧紧跟在周防尊的身侧。 而她使用能力的媒介,便是这颗外形酷似玻璃球的红色珠子——由安娜的血液凝结而成。仰头与安娜对视。 “唔……”走私商有些轻微缺氧,脸色涨红,眼神惊恐,“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是谁?跟、跟那个人是一伙的吗?!” 草薙出云轻笑道:“前两天惹到吠舞罗头上的人不是你吗?嚣张地砸了吠舞罗旗下的一家店铺,扬言‘都是垃圾’的人,不是你么?” “自己找死,怪不了人吧?” 草薙出云问道:“你说的‘哪个人’是谁?” 走私商崩溃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拜托了,让我走吧!” 草薙出云嗤笑一声,不指望能从这人口中得到有用信息,索性不再理会他。男人的目光转向安娜,微微蹙眉。 ——安娜这次「感应」的时间比以往要长得多。 安娜认真地盯着走私商看了许久,才缓缓放下玻璃珠。 八田美咲立刻问道:“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栉名安娜摇了摇头,大家顿时失望地“唉”了一声。女孩迟疑片刻,扭头看向周防尊,又看了看八田美咲,欲言又止。 周防尊:? 八田美咲:? 两人被安娜的目光弄得一头雾水。 八田美咲问:“安娜,怎么了?是发现了与我和尊哥有关的情报么?” 安娜点了点头。 “那个少年,我没有看见他的正脸……但是看见了大致的身体特征。”  大家顿时一喜,总好过没有,于是催促着安娜把那人的特征报出来。 众人:?? 上门踢馆搞事,不放狠话却喊饿? 睡过头了的十束多多良缺席了此次全员出动的作战,他十分遗憾,只好在吠舞罗一边练琴,一边等人回来。 ** “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似乎与八田、尊都接触过。” 安娜踮着脚,伸长手臂,努力比划道:“他有大概这么高……戴着口罩,穿着黑白配色的帽衫,牛仔外套,白色球鞋……” 安娜轻声道:“我‘看见’了,他站在这个位置,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手腕,说……” 当八田美咲说到“很耳熟但想不起来”的时候,十束多多良眨了眨眼,说:“这个描述……听起来很像我们在镇目公园碰到的那个孩子呀。” 八田美咲茫然问道:“谁?” 大家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迷茫。 八田美咲听了半天,觉得这个穿搭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似乎在哪见过。 Homra酒吧内。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行事作风也太奇怪了吧! 十束多多良比划道:“撞到尊的身上,跟我讨要面包的小孩,你忘了吗?小八田,你还给他买过牛奶和三明治!” 十束多多良抱着吉他,兴致勃勃地听大家为他复述当时的场景。 “——‘好饿’。”  “啊!!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八田美咲似乎早已忘记了那段小插曲,此时被提醒了,才从角落翻出那段记忆。 八田的表情逐渐凝固,不可置信道:“难道是他?!!” 十束多多良连忙道:“我可不确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哦?” 可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污蔑好人。 八田有时候还是很冲动的,万一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草薙出云问道:“你们在说谁?” 十束多多良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尤其是小孩抬眼看见周防尊后,跟见了鬼一样,撞开周防尊夺路而逃的那一幕,更是被兴致上来的十束多多良当场表演了一遍。 草薙出云沉吟道:“很可疑的样子啊。” 八田美咲如同找到知己,拍桌道:“对吧?一定是那小子在挑衅吠舞罗!” 草薙出云飞去一个眼刀,冷冷道:“你的手劲可以再大一点。” 八田美咲:“……” 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还拿抹布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台面。 十束多多良暗暗发笑,他四处张望,问道:“King呢?” 草薙出云:“在楼上补觉。” 十束:“噢。” 他竖起食指在唇边,回头对众人嘘了一声:“我们小声点。” 大家心领神会:“好的,十束哥!” 周防尊一天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躺着不动弹,看上去好像睡神附体,但其实真正的  草薙出云接过,打开袋子扫了一眼,没少东西,笑道:“都齐了,多谢。” 酒吧的店门被推开,风铃轻轻晃动。 “尊哥的‘还行’就是很不错的意思吧?” “给,草薙哥,你要的东西。” “客气什么。” “哈哈,十束哥被嫌弃了啊。” 大家顿时笑了起来。 “明明弹的就很好听啊,我问过尊哥,他说了句‘还行’。” 出羽将臣拎着一个超市购物袋,递给草薙出云。 “噢。尊哥怎么今天没睡沙发?” 即便如此,听到尊在休息,大家还是下意识降低了音量,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他是为了压制体内躁动的第三王权力量,而不得不减少活动时间。 吠舞罗的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件事,只是周防尊无意提起,大家就配合配合,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那当然啦!” “尊哥呢?” “补觉去了。” 出羽将臣在沙发上坐下,第一时间也在找周防尊。 千岁洋牵着安娜的手,笑道:“我们回来了哦。” “……呃。”十束多多良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嫌我弹琴太吵了吧。” 睡眠时间并不长。  安娜是个安静的性子,很少参与讨论,喜欢坐在众人身旁自己玩弹珠。 草薙出云正在整理橱柜,他余光瞥见安娜,突然灵机一动。 “啊,我有一个好主意。” 十束多多良问:“什么?” 草薙出云:“镇目公园遇到的孩子,十束,你与他接触最多,对吧?” 十束多多良点了点头。 草薙出云笑道:“既然如此,让安娜再感应一次,不就知道了?” 只要让安娜对比一下两者气息,就能确认是否为同一人了。与其东想西想,各种怀疑,不如直接让安娜一看究竟。 十束多多良惊喜道:“对哦!我都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安娜听见了他们的话,抬头看了过来。 草薙出云问道:“安娜,可以么?” 安娜点了点头,伸手拿出一枚红色玻璃珠。不等安娜过来,十束多多良主动凑近她的玻璃珠,笑容很是灿烂,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安娜“注视”着十束多多良,神情专注。 片刻后,她放下玻璃珠,颔首道: “是他。” 140-150 第140章通缉 久野弥生找上那个走私商,纯粹是一场意外。 他总共出手了三次。 第一个是川口组,那时候太饿了,亟需寻找一个突破口。没想到川口组如此不经用,能量浑浊且稀薄,全组人凑在一起还不如两个五星便当来的实在。 川口组唯一的贡献就是一麻袋现金,以及一部能够联络本体的手机。不过手机很快就被砸碎丢掉,换了部新手机…… 这种Mafia的二手机,用一次就够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定位或者窃听程序,不能不防。 第二个也是一个在镇目町搞事的小团伙。弥生特意挑选的人,拿来给雨宫真练手。顺便测试小真能否在半饱的情况下拥有理智,及时停止吸食能量。 实践证明,半饱状态下的雨宫真还是很冷静的,弥生放心了不少。 如果说第一个和第二个都是有意为之,那么,第三个被挑中的幸运儿——那位走私商——就真的是意外了。 久野弥生甚至不知道走私商砸了吠舞罗的场子,他之所以对走私商人下手,纯粹是因为…… 雨宫真说,他要给弥生表演一个“一口气吃三个汉堡的绝招”。 两人正在识海里乐呵呵地笑闹着,哪想到,小真才刚咬上第一口,拐角突然蹿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狠狠地撞了小真一下,汉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真:“……QAQ” 你撞完人不道歉,还敢凶我?? 如果说第一个和第二个都是有意为之,那么,第三个被挑中的幸运儿——那位走私商——就真的是意外了。 这种Mafia的二手机,用一次就够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定位或者窃听程序,不能不防。  原本再买一份就能安抚住,现在是不行了。 救不了,祝你一路好走。 男人话音落下,便看见面前泪眼汪汪的黑发少年,脸色陡然一变,眼神顷刻间变得格外凶狠。 被杀气一激,瞬间就清醒了。 男人隐约有些腿软,警惕地缓缓后退:“不想死就不要过来啊!” 还敢放狠话呢? 识海中的弥生很是幸灾乐祸,叮嘱道:【记得留一口气啊。】 雨宫真“嗯”了一声,立刻扑了上去,把人狠狠揍了一顿不说,又狠狠地掠夺了一波能量。 小真特意问出了那人的大本营。距离非常近,没想到,他们是在大本营门口把人给揍了。考虑到“尸体”就躺在路边实在有碍观瞻,小真又很记仇,寻思着要不趁机把一整个营地的人都给吃了,于是把“尸体”拖回家,顺便直接打上门…… 就当锻炼技能熟练度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少年前脚刚走,吠舞罗后脚就来了。 久野弥生压根不知道这事,吠舞罗怒气冲冲地审讯走私商时,他正在快餐店排队买汉堡炸鸡套餐…… 这些非系统出品的食物,能为身体提供的饱食度非常有限。 但小真喜欢,身上又不缺钱,弥生就随他去。 这具身体的食量非常大,汉堡都要买三份起步。店员打包了满满当当好几大袋,正要交到少年手中,突然迟疑地问:“你拿得动么?”  弥生带着一大堆食物,艰难地走回酒店。 他左右手统统拎满袋子,还用臂弯搂着一个,已经完全空不出手做其他事,连快餐店的玻璃门都是好心路人帮他开的。 用完“零食”,雨宫真缠着弥生,不让他走,希望他能留下陪自己睡个午觉。 大家的识海各有各的特点,小真睡镜湖,沙利叶睡正儿八经的床,其余人则一般不在识海里睡觉,不会幻化出特定物品。 弥生疑惑:“大家都在一个身体里,这怎么陪。” 那么,本体呢? 他们三三两两地从弥生居住的酒店楼下经过,七嘴八舌地猜测挑衅吠舞罗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弥生点了点头:“可以的。” “弥生!”雨宫真故作委屈,“跟我在一起怎么还分心啊?该不会是在想某个野男人吧。” 那会儿,弥生正在他们头顶,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大快朵颐。 久野弥生小小的走了神,怔松地想,他自己的识海里会有什么呢?如果是他想在识海里休息,他会幻化出什么物品呢? 雨宫真当即表示:“识海里,你也睡在我身边。我的镜湖很舒服的哦,就像睡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一样。” 弥生不由得想起了沙利叶曾经的骚操作。 久野弥生与雨宫真共用一具身体,两人亲亲蜜蜜地“你一口汉堡,我一口炸鸡”时,吠舞罗正巧审讯完。 这……  弥生:“…………” 久野弥生哭笑不得,提醒道:“秋哥不是什么野男人,以后不要这么说了。” 没等雨宫真反驳,他飞快道:“不是要睡午觉么?来吧。” 只一句,雨宫真立刻忘记了没说完的话,快快乐乐地在酒店的大床上躺平,闭上了眼睛。 识海之内,镜湖中央。 两个一大一小的少年面朝天空平躺着,他们靠的很近,同样阖着双目。 雨宫真:“镜湖舒服吧?” 弥生:“嗯,躺着和站着是两个感觉啊,真神奇。” 雨宫真:“嘿嘿,午安啦。” “午安。”弥生说。 片刻后。 雨宫真小声问:“可以抱你么?” 弥生:“…………不可以。” 雨宫真:“我还未成年,不是那个抱啦。” 弥生:“我知道,一样不行。” 雨宫真:“可恶!那搂腰呢?” “不。” “我不抱你,你抱我,可以吧?” “……你到底睡不睡,再说话我就走了。” “睡!这就睡!” 弥生起身,在两人中央画了条线,强调:“楚河汉界,不准过线啊。”  怪物的触手将他越抓越紧,他下意识挣了几下,触手总算稍稍放松,但依旧让弥生动弹不得。 …… 四肢都紧紧抱着他,难怪会梦到被大章鱼抓着不放。 “好噢。” 很像…… 说好的不过线呢。 弥生对雨宫真总有一种补偿的心态,忍不住心软。 小真眨了眨眼睛,看着很是乖顺。 很像小时候的他,还没出事前的他。 爱装乖的臭小孩。 爱吃没什么营养的快餐食物,爱看儿童动画片,还很粘人。会演爱演,大人面前装乖演技一流,实际上,心里想的跟表现出来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弥生总感觉自己身上压着什么,睡个午觉都累得要命。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压着的是雨宫真。 弥生:“……” 弥生心想,小真确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久野弥生想到这里,垂下了眼眸。他的眼睫浓密纤长,遮住了所有情绪。 他抿了抿唇,本想推开雨宫真,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自己被小孩抱着。 久野弥生迷迷糊糊地在识海里睡了个午觉,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一只八爪鱼缠住了。  一是,弥生本就愧疚于迟迟未能把人从池子里捞出来——尤其是小真一出来就卖惨哭哭,无论是真哭还是假哭,这个惨,确实卖到了。 二是,看着与幼童时期的自己有着一模一样性格的小真,能够自由自在的欢笑时,弥生会感到些许慰藉。 ——就好像,久野家不曾遭遇意外,久野弥生也不曾经历诸多苦难。 弥生如果能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慢慢长大,大概也会跟小真一样,天真可爱却又不失小聪明。 久野弥生没有管那条早就被小真悄悄抹平了的“楚河汉界”。 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 弟弟想抱抱怎么了,是可爱的! 弥生心想,我可是很溺爱他们的。 弥生假装不知道雨宫真早已苏醒,正偷偷摸摸地观察他的反应,直接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 雨宫真狂喜! 这不就等于得到了贴贴的圣旨? 于是抱得越来越紧。 弥生感觉身上压了千斤巨石,不仅被勒得痛,还呼吸困难。 弥生:“……” 想贴贴就好好贴,这是要把他勒死吗?? 久野弥生一骨碌坐起身,冷酷无情地推开雨宫真。 “不睡了。”  能、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抱抱什么的,之前没经验啊呜呜呜—— 弥生想过了,一直吃散客也不是个事。他得帮小真找一个专属供应商,那就是——周防尊! 这把剑平时是隐形的状态,唯有王权者彻底释放力量,展开圣域时,才会显现在众人面前。 雨宫真的技能与周防尊的身体状况是可以互补的。 每一个王权者的头顶,都悬着一把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周防尊的能量频频溢出,自身承受和消化的能量有限,多余的部分又找不到一个释放的出口。 弥生抿了抿唇,所有人都知道王剑坠落会造成多大的损伤,而他也知道周防尊为了不再酿成悲剧而做出的牺牲。 上一任的赤王就因为力量失控,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在神奈川县,造成70多万人死亡。 雨宫真:“…………” 王权者必须稳定「威斯曼偏差值」,克制自己的力量。倘若威斯曼偏差值过高,王剑就有坠落的风险。 去打架的话,如果和低水平的人打,就得不到缓解的效果。可要是和王权者对上,真刀真枪地对打,压力是释放了,可另一个压力又随之而来。 这几天,久野弥生一直在考虑如何与吠舞罗搭上线。 **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他必须尽快让小真“吃掉”周防尊多余的能量。  早点与吠舞罗搞好关系,还能保护十束多多良不被暗杀。 毕竟,前几世,吠舞罗就是因为十束多多良被无色之王杀死,周防尊为了给十束哥报仇,才不顾一切对上无色之王。最后为了避免掉剑,自愿死在青之王的手中。 久野弥生跟随吠舞罗狙击过无色之王许多次,但那家伙也太会逃了。攻击三流,逃命一流,实在头疼。 弥生寻思着,小真如果能加入吠舞罗,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结局了。 两边互补,吠舞罗的氛围也很好。尊哥还能看着小真,在小真失控前把人摁住…… 理想非常完美! 只差一个混进去的理由了! 久野弥生苦恼地挠挠脸颊:“总不能再去做一个假证吧?” 雨宫真说:“假证也行的呀,先进去再说嘛。” 好叭,很有道理。 反正尊哥和草薙哥不会知道他用了三次假证,就为了混进吠舞罗! ** 翌日。 久野弥生简单地做了下伪装,准备去镇目町的黑街找人办假的身份证明。 他都想好剧本了。 大大方方地进酒吧,被草薙出云拒绝接待,掏出假证,被拆穿,小声表示自己是来感谢那天的投喂救命之恩的。 十束多多良一定会上前与他攀谈,在此期间,只要厚着脸皮强行留下,并且在双方聊天时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加入吠舞罗的事就算稳了一半。  一个半小时后,弥生拿到了那张熟悉的伪装身份证明——更改了年龄,把十七写成了二十。 可黑市向来不管年龄,生意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 只要尊哥不拒绝,这事儿就彻底稳了! 他要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的能力,并主动对周防尊说:“你的力量好强,可以分我一口吗?” 假证商人询问了必要的身份信息和参数后,说:“这个不难,你跟我来,一个半小时就能给你。” 商人七拐八拐地去了他制作证件的小黑屋,黑发少年默默跟在他身后,无论看见什么混乱的场面,全程面不改色,让商人暗暗吃惊。 久野弥生一边在识海内,向雨宫真说明这次的剧本,一边走进黑街。 他凭借记忆,拦下了一位眼熟的假证商人,表示自己需要一张假的身份证明。 接下来,循序渐进,天天去Homra报道,慢慢打入吠舞罗内部。 商人收起不必要的小心思,专心制作假证。 对方显然对他的年龄有所诧异。少年的身高体型摆在那儿,再怎么伪装也像个未成年DK。 久野弥生坐在工作间的外头,无聊到左顾右盼,看屋子里的装饰打发时间。 在黑市混的人都知道,一个人的深浅是不能简单通过外表来判断的。 商人欲言又止:“客人,恕我直言,年龄改动的有点太大了。可信度不高啊。” 一个强壮的男人可能是徒有其表的菜狗,而一个看着柔弱的姑娘却可能在瞬息之间割开你的喉咙。  久野弥生冷淡道:“我天生娃娃脸,长得嫩,不行么?” 假证商人:“……” 行,当然行,你是金主老板,你说了算。只要回头出了事,被拆穿了,不要怪他手艺不精就好。 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久野弥生的怀里揣着假证,离开了黑市。他特意兜了几个圈,确认身后没人跟踪,才撕下伪装,把易容的道具随手丢进垃圾桶。 雨宫真小声地说:【弥生,我饿了。】 不必小真说,弥生也感受到了这具身体腹中的饥饿。 久野弥生握紧了那张假证,安慰小真:“我们先去随便吃一顿,然后就能去碰瓷尊哥,吃大户了!” 雨宫真欢呼:【好耶!】 两人欢欢喜喜地找了一家拉面店,是八田美咲曾经的推荐,据说味道很不错。 这家拉面店与吠舞罗也是有关系的。店长婆婆与八田美咲关系好,八田经常过来,因此拉面店受吠舞罗保护。 弥生进店时,店员头也不抬地熟练招呼:“欢迎光临!菜单在桌上,请您自行挑选下单,写在纸上放在餐台前就好。” 久野弥生也没在意,挑了个角落坐下,把身体操控权让给雨宫真。 雨宫真点了三份超大份的拉面,安心等上菜。 很快,店员风风火火地端来面条。 他只看见了少年的一个背影,虽然对能吃这么多的少年很是好奇,可背后突然有客人在  “对了,婆婆,我跟八田哥要到了那个少年的照片……就是这张,您帮忙注意一下,万一看见了,记得通知八田哥哦。” 店长婆婆拿着那张照片,没有急着看,而是四处张望着。 店外传来刹车声,店员连忙道:“食材到了,婆婆,我去拿货。” “婆婆,你的眼镜。” “是啊,听说是一个少年三番两次挑衅吠舞罗,大家都很生气,先把人找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雨宫真坐在角落,呲溜着面条,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听到店长婆婆与店员正在聊天。 “我已经老啦,眼神不好,可能认不出来人呢。” “小八田最近好像在找人?”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谢谢你呀。” “没事,您就看看,有个印象也行。” 雨宫真把碗里的拉面吃得干干净净,闻言,探头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店长婆婆的老花镜。 喊他。店员顾不上细看,扭头就走了。 “好,好,你拿来,让我看看啊。” “诶,这样啊,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呢……”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老花镜,递给她。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压根没看清这是谁,不过还是友善地笑了一下。她把照片随手放在 “眼镜……我的眼镜去哪儿了?”桌上,慢吞吞地接过眼镜戴上。 久野弥生计上心头,飞快道:【看一眼吠舞罗的通缉令。万一我们能提前帮着逮住这个人,岂不是有了投名状。】 雨宫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趁着老婆婆戴眼镜的功夫,探头看了眼桌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被修复、放大后的高清监控截图。 黑发少年穿着黑白的帽衫,牛仔外套,坐在石凳上,有不少阴影投在他的身上,身边大概围着好几个人。 少年的左手拿着三明治,右手拿着草莓牛奶,正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无辜的小脸。 久野弥生:“!!” 雨宫真:“!!” 两人大吃一惊! 这、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弥生在心里大呼救命,欲哭无泪。 不是,吠舞罗为什么要通缉他啊?他还想着要跟吠舞罗搞好关系呢,什么时候挑衅他们啦? 你们吠舞罗不要太离谱! 店长婆婆已经戴好了眼镜,伸手去拿照片:“让我看看——” 久野弥生暗道不妙,这么近的距离,老太太的眼神再差,那也认得出来! 这…… 不管被通缉的理由是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久野弥生与雨宫真,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同一个决定:  这下完蛋了。 【我们最近也没做什么啊……】久野弥生纳闷道。 他还心心念念着,如何才能给吠舞罗留下一个好印象。 久野弥生和雨宫真那叫一个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他怒喊道: 还没看清是谁,眨眼之间,少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店员就站在店门口的不远处,他从货车的车厢里搬下一个箱子,还没跳回车里搬第二个,突然瞧见一个少年猛地掀开帘子,像疾风一样从店里冲了出来。 两人甩开了店员,一边垂头丧气地走回酒店,一边苦思冥想。 雨宫真随手摸了一沓钱,也没细数够不够——反正肯定是够的——把钞票往桌上一放,拔腿就跑。 “给我站住!!” 他跟吠舞罗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他们是可以一方可以被另一方通缉的仇人关系! 雨宫真表示赞同:“就是啊,我们很安分守己了。”他摆着手指说:“最多也就揍了三个组织的人,再说了,那些人的钱都是脏钱,顶多叫劫富济贫,总不能赖我们头上吧。” “小子,你竟敢在吠舞罗的店里吃霸王餐!” 【快跑!】 久野弥生有苦难言。 问题是,这“仇”究竟从何而来啊? 第141章偶遇 久野弥生有苦难言。 他还心心念念着,如何才能给吠舞罗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下完蛋了。 他跟吠舞罗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他们是可以一方可以被另一方通缉的仇人关系! 问题是,这“仇”究竟从何而来啊? 久野弥生和雨宫真那叫一个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甩开了店员,一边垂头丧气地走回酒店,一边苦思冥想。 【我们最近也没做什么啊……】久野弥生纳闷道。 雨宫真表示赞同:“就是啊,我们很安分守己了。”他摆着手指说:“最多也就揍了三个组织的人,再说了,那些人的钱都是脏钱,顶多叫劫富济贫,总不能赖我们头上吧。” 劫走不干人事的“富人”,救济贫穷的自己。 雨宫真认为没毛病。 久野弥生沉吟片刻,突然说道:“我们揍的人,该不会都跟吠舞罗有关系吧?” 雨宫真:“……” 不可能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是,除了被拿来刷技能熟练度的三波人之外,弥生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会跟吠舞罗扯上关系。 唯一的接触便是在镇目公园,十束多多良投喂了弥生,弥生半清醒半饥饿时,担心对尊哥下手,于是撞开了他们逃走了。  久野弥生神情凝重:【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雨宫真:? 弥生说:【小真,你先退到人群后边,再往酒店的方向看一眼。小心,不要太冒头了。】  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吠舞罗连一刻都等不及,迫不及待地动用了安娜的感应能力,直接找到了他下榻的酒店! 视线再偏移一点,能看见栉名安娜拉着周防尊的衣摆,两人面前,十束多多良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周防尊、草薙以及安娜则留守在楼下,大概是在围堵后路。 弥生:“……” 草薙出云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站在八田美咲的身旁。 何德何能。 吠舞罗的核心人物都聚齐了啊! 这…… 周防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能够看出来,他对十束多多良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八田美咲扭头询问了草薙出云,草薙出云微微颔首,交代了几句话。 雨宫真颤声道:“……弥生,我们犯了什么天条?”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八田美咲似乎从工作人员的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久野弥生也很崩溃:【我不知道啊!】 弥生和小真:??? 远处,吠舞罗的突击队长正堵在酒店的门前,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照片,展示给酒店的工作人员看,询问着什么。 雨宫真依言照做,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探头,朝骚乱中心望去。 【好。】 八田美咲点了点头,他和十束多多良并肩走进了酒店内。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 弥生欲哭无泪,他是应该感谢吠舞罗只出动了五个人,还是该绝望于出动的都是吠舞罗顶尖战力? 等会儿。 十束和安娜除外,前者确实不能打,后者是还小。 久野弥生揉了揉脸,试图以此平复过于激动的心情。 雨宫真哭丧着脸,悄声问:【弥生,我们要怎么办?】 或许是小真的视线太过怨念,太炽热了。 酒店大堂的正门前,赤发男人倏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向少年所在的方位刺来。 小真:!! 弥生:!! 雨宫真反应飞快,立刻他不动声色地往一个身形高大的路人身后躲。 好在他矮,这边人又多、又拥挤,只要再往下微微屈膝,整个人能瞬间隐形。 赤王似乎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他,因此还没有朝这边追来。 但人群不可能完全静止不动,一旦露出马脚,立刻会被逮住。 久野弥生冷静下来,语速很急:【现在不是好时机,先撤。你的反追踪技能不高,让我来。】 雨宫真乖乖让位:【好。】 久野弥生飞快接过身体的掌控权,慢慢退到交通灯柱后。 借着遮挡物,他飞快脱下外套并将其反穿,刻意将帽衫的帽子压在了外套之内,尽可能避免一眼通过衣着将他锁定。  远处。 可是…… 弥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看完热闹后的路人一样,混在人群之中,转身离去。 当周防尊探究地扫视人群时,一切又显得无比正常,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不可能。 王权者的感知都是超乎常人的敏锐,他非常确信,就在一分钟前,有人正在盯着他看。 他还特意跟在了几个斜挎着书包的DK身边,假装自己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街口道路并不宽敞,偶尔也会出现挤一挤的情况。DK们只以为他是恰好同路的路人,没有过多在意。 气温瞬间升高,在炎炎热浪中,就连空气都隐隐扭曲起来。 久野弥生的脊背冒出冷汗,他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努力遏制在王权者的威压下逃跑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往前迈步。 草薙出云和安娜皆是吃了一惊,立刻紧张起来。 无形的劲风自身后袭来,磅礴的气势更是让弥生心脏都狠狠收缩了一下。 周防尊目光一冷,下一瞬,圣域自他的脚下展开。 错觉? 草薙出云将打火机收拢在掌心,身体微微紧绷。他打量着所有路人——路人们正因突然的升温而茫然地四处张望,彼此窃窃私语。 周防尊拧了拧眉,始终没有移开目光。草薙出云询问他“怎么了”,周防尊也来不及理会。 草薙出云警惕着低声问道:“尊,怎么突然展开圣域?是不是……” “嗯。” 周防尊应了一声,冷冷地说:“一直躲在人群里,盯着这边。” 草薙出云的表情越发严肃。 周防尊眉头紧锁,他顿了顿,原本始终克制着力量,突然猛地放开,圣域陡然扩大了一倍有余,威压也随之而增。 天空之上,庞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若隐若现。久野路人 草薙出云脸色一变,当机立断:“安娜,打电话喊人。尊,你别乱来,我来把人找出来!” 他说着,大拇指一顶打火机的盖子,就要点燃火焰,顺势引出体内的力量。 “不必。” 赤发男人却伸手拦下他,圣域也缓缓收回。 “他已经跑了。” 草薙出云问:“要追吗?” 周防尊摇了摇头:“你追不上。” 草薙出云有片刻愕然。 “……你是说,那个人的力量比我还强?” 周防尊淡淡道:“不一定。但他的伪装一流,顶着圣域的压力,依旧能不露丝毫破绽地稳步撤离。” 那人不一定很强。但一旦离开圣域,想窥破他的伪装,很难。 草薙出云眉头紧锁:“这就难办了啊。”  八田美咲只好代为开口,声音越来越小:“十束哥拦了,但没拦住……” 八田美咲摇了摇头:“我敲门没人应。”他神色有些尴尬,抓了抓后脑勺的发,小声道:“然后……我把门踹开了,里面也没人。” 草薙出云直接无视了周防尊,皱着眉头,望向酒店大堂:“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草薙出云无奈道:“十束没拦着你吗?我都说了要客气一点的吧。” 话音刚落下,八田美咲从酒店内堂疾跑出来,紧张地问道: “尊哥!我感应到了圣域,是有敌人来袭吗?” 草薙出云:“……” 十束多多良摆了摆手,还在平复气息。 周防尊啧了一声:“敢来就烧掉。”他被挑起了战斗的兴致,显然并不想走。 周防尊不答,反过来问他们:“楼上有人吗?” 十束多多良的体力稍差一截,气喘吁吁地跟在八田身后,扶着膝盖大口呼吸。 草薙出云叹气道:“虽说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显现,Scepter4肯定在赶来的路上了……但还是算了吧,今天我对打群架没什么兴趣啊。” 算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十束多多良大喘气地问:“所以……呼……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King的剑显现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安娜不安地拉紧了周防尊的衣摆,左看看、右看看,小声询问:“出云,我还要打电话么?” 草薙出云三言两语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等八田和十束下来,我们就赶紧走吧。”  周防尊冷哼一声:“一个躲在人群里窥视的小鬼。” 众人诧异。 这话的意思…… 难道不惧王权力量,圣域之力落下仍面不改色的人,就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大概是少年饿到站都站不稳的瘦弱模样,给了吠舞罗很大的错觉。哪怕知道少年能一人单挑三个组织,大家还是下意识觉得少年是个战五渣。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草薙出云招呼大家:“回去再讨论吧。” “来不及了。”周防尊说,“他们来了。” 草薙出云也听见了Scepter4的警车鸣笛声。 “唉,我今天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啊。” 草薙出云长叹一声,上下抛着打火机,但再也没有说要走的话,而是站直了身体。 路人早已一哄而散地跑走了。 几辆车疾驰而来,在吠舞罗的众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身着统一青色制服的人有序下车。 为首的青年身形修长,他戴着眼镜,腰间佩着一柄长剑,面容冷俊,制服笔挺,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 是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 Scepter4的副长淡岛世理,紧紧跟随在青之王的身后,背挺得笔直,容貌冷艳。她出剑时招招凌厉,剑未出鞘时,气势同样凛然。 草薙出云打了声招呼:“哟,小世理,今天你也出外勤啊?”  八田美咲最讨厌伏见用这种语气喊他的名字,虽然伏见没出声,但他已经幻听到那个讨人厌的音调了! 【Mi、Sa、Ki】(美、咲) Scepter4都看见了,但没人管他们,任由两人离开。 “……哦?” 淡岛世理没理会草薙的问候,扭头喝道:“列队!” 当然,那只是私底下。 Scepter4的队员迅速集结,在她身后整整齐齐地排了两列。 赤组与青组之间默认的潜规则,彼此不对氏族之中没有战斗力的人出手。 伏见猿比古动了动唇,做了个口型: 十束多多良小声地说:“安娜,来。” 周防尊挑了挑眉,懒懒道:“那又如何。” 八田美咲警惕的目光扫过队伍,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队列中一位青年的视线。 八田美咲顿时怒火滔天,要不是顾忌到周防尊还没开口,他早就冲过去揍人了。 两位王权者终于正面相对,气场碰撞,互不相让。 同为两个组织的二把手,都有一个令人头疼的上司,草薙出云其实跟淡岛世理关系不错,两人私下也曾一起喝过酒。 安娜松开了周防尊的衣摆,被十束多多良抱了起来。两人无声地往安全的地方撤离,安娜还在悄悄地给吠舞罗的其他人通风报信。 青之王宗像礼司扶着腰间佩剑,冷淡地说:“公共场合展开圣域,周防,你违规了。” 这种时候,淡岛世理是不会给草薙出云好脸色看的。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赤色圣域与青色圣域猛然碰撞,火花四溅!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吠舞罗与Scepter4开始了日常干架的一天。 ** (几分钟前。) 赤之王的圣域展开,威力惊人。 久野弥生脸色蓦然苍白,冷汗沿着鬓角流下,滴落在地。但少年的脚步未曾停顿,连背都没有弯一下。 【弥生!】雨宫真惊叫一声。 【我没事。】久野弥生说道,他知道,这并不是赤王的全部实力。 周防尊还是收手了的。 这一波的目的不在于打伤他,而在于用压力逼他露出破绽,方便找人。 但弥生挺住了。 少年背对着周防尊,佯装脚步轻快地向远方走去。 一离开周防尊的圣域范围,弥生当即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这就像身上原本压着千斤巨石,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撤走,身体陡然轻松下来之后,险些没能稳住平衡。 好在离得够远,周防尊已经看不见他了。 “呼……呼……” 久野弥生背靠着墙,低低喘着气。  雨宫真担忧地问:【弥生,你还好吗?】 “没错,我也跟你的感觉一模一样。” “没事。” 雨宫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思来想去,弥生还是认为问题出在那三个倒霉组织身上,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组织与吠舞罗扯上了关系。 久野弥生闭了闭眼,表情比之前还要悲愤。“大餐在前,我却要背向而走!呜!” 雨宫真:【连渣都不剩!】 在向周防尊“报仇”之前,久野弥生要先解决隔阂在他与吠舞罗之间的小误会——找出被吠舞罗通缉的原因。 他也不敢回酒店,只好换了个住所。 久野弥生沉默片刻,吞了吞口水,说:“小真,尊哥刚刚展开圣域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第142章追踪 在向周防尊“报仇”之前,久野弥生要先解决隔阂在他与吠舞罗之间的小误会——找出被吠舞罗通缉的原因。 思来想去,弥生还是认为问题出在那三个倒霉组织身上,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组织与吠舞罗扯上了关系。 他也不敢回酒店,只好换了个住所。 好在重要物品——手机、证件(真、假双证)、钱包等都在身上。唯一让弥生和小真都感到心痛的是,他从本体那儿拿来的波子汽水,还留了两罐在酒店房间里。 便当倒是已经吃完了,那玩意有保质期,放久会变质,留不得。 久野弥生一边唏嘘着“一去不复返的波子汽水”,一边手脚利落地开始搜查起情报来。 这是他的老本行了,重新捡起吃饭的家伙,弥生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生疏,反而因为这一辈子的披马甲经历而越发技艺娴熟。 搞情报,雨宫真也会。 雨宫真的伪装是最高等级的,这在两面三刀的黑市里是必备的技能,想要混得开,偶尔就是得半真半假地说话与做事。 他们联手,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就把情况弄明白了。 原来不是三选一,而是三个选项都与吠舞罗有关! 而他! “一个大家好心救他一命却反过来给吠舞罗惹事,行动诡异、动机不明的瘦弱少年”(吠舞罗语)——就是三番两次抢走吠舞罗猎物,疑似蓄意挑衅  “一个大家好心救他一命却反过来给吠舞罗惹事,行动诡异、动机不明的瘦弱少年”(吠舞罗语)——就是三番两次抢走吠舞罗猎物,疑似蓄意挑衅吠舞罗的人! 弥生:“……” 小真:“……” 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啊! 久野弥生十分想揪住八田美咲的领子,对他说一句:“我说这都是误会,你会信吗?” 虽说已经有计划了,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搞事么。 所以他是无辜的!  久野弥生斟酌一秒,郑重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干。” 今天下午正是收货的时候。 少年穿着简单衬衫和牛仔长裤,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脸蛋白白嫩嫩的,眼神清澈,跟个清纯小白花似的。 如果弥生没有在特定地点等着他并及时收货,而是跑到了Homra。小林很有可能为了一个五星好评,带着便当快递赶到酒吧,并当着全体吠舞罗的面,请他签收,并要求好评。 久野弥生对小真说:“这点小事早说嘛,早知道就不躲了。” 不过,在前往Homra之前,弥生要在公园门口等一下小林快递。 白天的镇目公园是遛猫遛狗、约会、散步的好地方,许多路人来来往往,谁都没有在意站在小道旁的黑发少年。 这种时候就要讲究一个坦诚公开,再搞些虚的,周防尊是真的会认为他是来找茬的。 清纯小白花此时正在啃草莓奶油可丽饼。 雨宫真无比赞同地点点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上门去找吠舞罗。” “让我想想。”弥生说,“反正那张假的身份证明是不能用了。” 介于便当早已吃完,能量告急,弥生早早就让快递小哥把第二批便当寄过来。 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等等吧。 雨宫真说:“干脆直接上门吧,理由就是被吠舞罗的通缉令吓到了,想上门道歉并双方和解。” 一切终于查个水落石出,只待将真相公之于众,就能还弥生和小真一个清白。 浪费一张证,可惜。 小林有时候的想法非常一言难尽。  “这个味道好吃……”雨宫真说:“下次试试巧克力吧?” 弥生回道:“我和里绪试过了,我们觉得巧克力味不行。但你没试过,下次可以买一个尝尝味道。” 雨宫真的语调微微上扬,酸味十足。 “喔——”他拖长嗓音道,“弥生是和里绪哥去的呀。” 弥生:“……” 他无奈道:“可丽饼摊位在横滨,下次带你去。” 雨宫真立即眉开眼笑:“好呀!” 久野弥生将奶油最多的部分让给雨宫真,意识缩在识海内,静静地看着小孩啃饼,心中默默想到:或许对小真而言,降落在镇目町反而是一件好事。 雨宫真经历过的死亡轮回次数并不多,他是非常靠后才诞生出来的人格。 在此之前,酒厂、横滨、咒术界、彭格列,雨宫真都没有经历过,他或许与其中一些人打过照面,但对他们并不熟悉。 唯一熟悉的,除了主、副人格们,就只剩下镇目町的这群人。 正发着呆,雨宫真突然用意念戳了戳弥生的精神体。 他也不开口说话了,声音在大脑中响起。 【弥生,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小白?】 小白?伊佐那社? 不可能吧,镇目公园离学园岛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久野弥生以为小真是看错了,抬眼定睛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一位银白短发的少年,正从弥生的面前经过。  久野弥生拧了拧眉。 可这一段故事,应该发生在十束多多良被无色之王枪杀以后。 雨宫真接过,在心里埋怨道:【他怎么还不走。】 无色之王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 无色之王扫视一圈,唯一的可疑对象就是正在买饼的少年。 不对,不是伊佐那社,那应该是尚未枪杀多多良、袭击飞艇的无色之王! 他利用自己的能力与威兹曼的灵魂互换,并将变成了少年的白银之王,一脚从飞艇上踹了下来。 雨宫真反应极快,立刻一个转身大跨步,回到卖可丽饼的餐车前,对老板笑着说:“麻烦再来一个可丽饼,要草莓味儿的!” 他穿着学院制服,打着双扣领结,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一般。 他是发现了石板的人之一,能力是「不变」与「不死」,已经活了足有一个半世纪。 伊佐那社,失忆后的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他真实的名字应该是阿道夫·K·威兹曼。 他盯着人看了一会儿,雨宫真若无其事地低头拿钱包,还踮着脚将零钱从餐车的窗口递进去。 “奶油多一点噢,谢谢啦!”雨宫真大声叮嘱道。 眼前这个白发少年的身体,自然也不是白银之王的原身,他的原身正在天空中的移动飞艇上躺着呢。 白银之王之所以会被迫离开原身,以少年的身体活着,是因为无色之王袭击了飞艇。 老板应了声,很快做好一份,从窗口递出去。 久野弥生有些讶异,好像真的是伊佐那社!  弥生沉吟片刻,说:【骗他一下好了。】 雨宫真捧着可丽饼,动作自然地转身,对上无色之王的目光。 少年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被一个人盯着看,他怔了怔,随即弯了弯眉眼。 “那个……小哥哥,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 少年举了举手里的可丽饼,笑问道:“是没带钱包出门吗?我可以请你噢。” 他对白发少年阴鸷的眼神视而不见,笑容柔软又甜滋滋,活像个傻白甜。 无色之王狐疑地盯着少年手里的可丽饼,看了许久。 雨宫真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身体微僵,在内心大喊道:【看什么看,别妄想抢我的饼!!再看小心我吃了你!】 久野弥生:“……” 好在无色之王并没有当街抢饼的兴趣,嘲讽地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雨宫真握紧了可丽饼,微微融化的奶油滴落在他的虎口上。 【可恶。】小真在心里说,【他好像看不起我们,弥生,要上吗?把他吸干!】 弥生毫不犹豫地点头:【跟上去,看他想做什么。你把身体给我,我来追踪。】 【噢噢,好!】雨宫真连忙说:【给我半分钟,容我吃完这个饼……】 说完,立刻狼吞虎咽起来,暴风炫入,全程不超过十五秒! 连卖可丽饼的老板都惊呆了! 要不是弥生制止,小真连虎口上沾到的奶油都想舔干净。 弥生:“……” 久野弥生接过身体的操控权,装乖跟老板要来了湿纸巾,把手擦干净。 擦手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无色之王又快要走远了,容不得他细想。  只要十束多多良死亡,赤之王必定会为了复仇而行动,为了制止赤王失去理智,青王也不得不参与其中。 无色之王并没有固定的身体,他的本体其实是一只狐狸的灵魂,能力是「干涉」,可以进入他人的体内,并逐渐侵占、吞噬他人的人格。 这样,无论赤王怎么查,最终都只能查到这具身体——也就是被污蔑了、失忆了的白银之王身上。 久野弥生担心自己的出现引发了蝴蝶效应,导致无色之王改变了他的计划,提前对十束 现在还是夏季,无色不是应该潜伏在其他地方吗?这么早出现做什么? 届时,那将是一场王权者之间的战争。而无色之王可以从中牟利,借机夺取王权者的力量。 弥生经历过着一切,对无色之王的盘算知道得一清二楚。 按照无色之王的计划,枪杀完十束,他会立刻登上白银之王的飞艇,与白银互换身体。 无色之王想要吞噬其他王权者,夺得王权力量,为此,他非常聪明地将目标对准了十束多多良。 ** 按理来说,十束多多良是为了给安娜拍生日礼物,因此在深夜独自前往比良阪大厦天台,拍摄天空中的月亮。 可安娜的生日在十二月! 算了,想不起来的事回头再说吧。 他很困惑。 久野弥生放下这桩心事,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无色之王。多多良下手。 他得跟踪无色,看他要搞什么小动作。 跟踪一位王权者不是简单的事情,哪怕无色之王菜的要命,他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王权者。 小真与他打过照面,被无色看见了正脸和身形,要隐蔽地追踪就更难了。 好在久野弥生当初学习追踪术时没有偷懒,他的实力过硬,愣是没有引起无色之王的注意,跟着他走了一段路。 无色之王拐进了一个写字楼里。 久野弥生愣了一愣,微微掀开鸭舌帽,瞥了一眼写字楼的墙上挂着的牌匾。 ——XX广告投放公司 弥生:“……?” 雨宫真疑惑不解:【无色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弥生开玩笑道:【反正不会是学生假期兼职。】 久野弥生对这间写字楼的内部构造不熟悉,不敢贸然深入,怕被无色逮个正着。万一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写字楼对面有一间咖啡馆。 久野弥生推开店门,进去买了一杯咖啡,大大方方地端着杯子坐在窗边,就这么等人出来。 也没闲着,在米花町的本体是知道这边的情况的。此时正通过KNY公司的渠道,查找广告公司的信息。 弥生的下属很给力。  两人面面相觑。 弥生干脆道:“再等一会儿,他再不下来,我就找机会进去看一眼。” 话音刚落下,无色之王就从广告公司的大门走了出来。 小真:“……” 弥生快速阅读完,转述给雨宫真:“就是一家非常普通的广告公司,除了为达业绩经常不择手段之外,没有与任何一位王权者有过联系。” 弥生:“总不可能真的是工作吧!” 门先一步被从外推开。 弥生:“……” 眼看人又要走远,弥生连忙起身,匆匆忙忙地往店外走去,伸手去拉咖啡厅的店门。 一个穿着快递小哥马甲的青年,肩上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背包,快步走进店里。 两人一出一进,恰好撞个正着! 小真:“…………” 他的表情有种做了坏事之后的愉悦。 “先生,等等!” 青年突然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 久野弥生揉了揉生疼的额头,都没抬头看一眼,胡乱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要侧身越过青年。 雨宫真纳闷:【那无色来干嘛?】 无色之王还没出来呢,就已经扒光这家广告公司的底细了。 弥生:“呃,他来投广告?”  小真:“……” 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久野弥生缓慢地抬起头,目之所及的是小林志野那张帅气又傻愣愣的脸。 “!!!” 在这一刻,弥生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他和小真都忘记了正在送快递的小林! 小林紧紧抓住少年不放,笑容灿烂,语调轻快:“先生,您有一个快递急需签收噢!” 【弥生!人要走远了!】雨宫真提醒道。 弥生急道:“嗯嗯,签了签了。先放你那,我有急事。” 小林:“不行啊先生,要在签收单上签名,而且我没有这项服务。” 弥生:“我说有就有!回头给你好评啊,乖,小林你先让开!” 小林:“您不能走——” 两人在店门前拉拉扯扯,店长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劝架。 等久野弥生跟店长解释清楚他们没有吵架,再探头出店外一看,无色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小林背着背包,追了出来。他卸下包裹,连同一张纸和笔都递了过去,语调轻快:“先生,您的快递!” 雨宫真:【追不上了。】 “……唉。” 久野弥生长叹一声,接过递来的钢笔,刷刷签上「雨宫真」三个字。 字迹十分狂野,彰显了弥生此时内心的暴躁。  小林为了好评屈服了。 久野弥生说:“附近有一个商场,你要跟我一起去?” 久野弥生回头看了看广告大楼,又上下打量了小林一样。 “要去买衣服吗?” 久野弥生把钢笔的笔帽“啪”地一声合上,“不急。” 虽然他不屈服也没用,系统马甲是不会也不能反抗主控的。 “请您给我五星好评。”小林露齿一笑。 青年微微颔首:“嗯,是我。”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脱下了工作马甲,搭在臂弯。 久野弥生微阖双眼,让雨宫真接替他操纵少年的躯体,自身的意识瞬间切换。 看着人模人样的,把快递小哥的马甲衫脱掉,换一身西装,应该就更加像了…… 弥生瞪了他一眼,拿人工小智障没办法,正要勾选五星,笔尖突然顿住。 雨宫真:“嗯!” 他在小林不可置信的受伤目光中,勾唇一笑:“我要登你的马甲去办件事,等事情办妥了,我再给你好评。” 雨宫真自然而然地上前挽住了青年的胳膊,笑着问道。 第143章演员 小林为了好评屈服了。 虽然他不屈服也没用,系统马甲是不会也不能反抗主控的。 久野弥生微阖双眼,让雨宫真接替他操纵少年的躯体,自身的意识瞬间切换。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穿着快递小哥马甲的黑发青年已经换了个灵魂。 雨宫真试探道:“弥生?” 青年微微颔首:“嗯,是我。”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脱下了工作马甲,搭在臂弯。 “要去买衣服吗?” 雨宫真自然而然地上前挽住了青年的胳膊,笑着问道。 久野弥生说:“附近有一个商场,你要跟我一起去?” 雨宫真:“嗯!” “好,”弥生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两人手挽手地,一边说笑一边走远了。 咖啡厅的老板杵在店门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十分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刚刚还因为什么“快递”“好评”之类的琐事,吵得不可开交。怎么一眨眼就如此亲密啊? 变脸竟比翻书还快! 久野弥生的目的是利用小林的成年身体,装扮成社畜的模样,假借“商谈广告合作”之名,混进广告公司探查情报。 在雨宫真的陪同下,久野弥生就近找了一家服装店,用最快速度把从头到脚都换了个遍。 白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休闲西装外套既足够商务又不会太正经,时刻戴着假笑面具,一股职场商界精英的范儿。 雨宫真在店里转悠了一圈,不是很满意地皱了皱眉,最后干脆一溜烟直接跑走了。 久野弥生在试衣镜前调整着西装外套,一扭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小真呢?”弥生茫然一瞬。 店员适时提醒道:“您的朋友刚刚离开店铺了。”  可也就停顿了那么一下,久野弥生就十分自然地打开钱包,刷卡结账。 “哇!!”弥生满脸期待地搓手手:“是什么是什么?” 久野·资本家·弥生如是想道。 弥生左右看了看,对这身套装挺满意的,决定把吊牌剪掉,直接穿着走。 弥生问:“你去哪儿啦?” 久野弥生探头一看,果然是一个精致礼品盒,盒子里放着一条藏蓝色的条纹领带。 他也没在意,以为小真有什么急事——比如人有三急之类的。 属于「久野弥生」的信用卡在雨宫真的身上,而他现在带着的是「小林志野」的卡。 “就这套吧。” ——马甲的卡还不就是本体的卡!平时马甲给他氪的金都够买无数套西装了,现在买一套西装而已,小意思啦。 “将将!”雨宫真唰地拉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弥生。“是领带噢。” 弥生结完账,站在店门外等雨宫真回来。他的手里提着购物袋,里面放着他原本换下来的衣服。 反正情报就在那儿,跑不了。 等了大概一、两分钟,便看见雨宫真匆匆忙忙地从走廊尽头跑来。 久野弥生急着去广告公司,原本都已经朝商场出口迈步了,闻言,还是停下了脚步。 “去给你买礼物了。”雨宫真得意地扬唇笑道。 久野弥生去收银台结账,伸手去摸钱包,动作突然一顿。 雨宫真抬起手晃了晃,他的手里竟然也拎着一个小购物袋。 “噢噢。”弥生的精神链接可以感受到雨宫真并没有走太远,就在附近。 是个大牌,格外昂贵,弥生新买的一整套西装全部加在一起,估计还没这条领带贵。 “谢谢,领带跟这套西装好搭,小真的品味真好。”弥生笑着说,“我超喜欢哦。就是太贵啦,黑吃黑赚来的钱有限,小真下次把钱留着给自己就好。” 雨宫真:“我没用黑吃黑的钱。” “嗯?那是用的……” 雨宫真老实道:“是刷的你给我的副卡。” 弥生:“……” 行、行吧! 羊毛出在羊身上,问题不大,心意最要紧! “我帮你系。” 雨宫真拆了盒子,主动伸手去青年系领带。 少年的身高有点不够,弥生主动微微弯腰,方便小真动作。 雨宫真的手很巧,三两下,一个漂亮的领结就打好了。这样的领带他系过很多次,在前世。 少年仔细地帮弥生整理西装细节,捋直衣领,调整衬衫的袖口,仿佛在玩一个名叫奇迹弥生的换装游戏,忙得不亦乐乎——几乎一整套衣服,其实都是小真挑的。 久野弥生哭笑不得,见路人频频投来目光,有些不自在,连忙制止。 “不用这么精致,我就去一下,最多两小时就结束了。” 雨宫真遗憾道:“那好吧。”他顿了顿,强调道:“领带是给你的礼物噢,记得拿回去。” 弥生答应了,并决定一切结束之后,多给小林几个五星好评作为补偿。  弥生静默地看了片刻,直到这家店的店员以为他对橱窗的衣物感兴趣,上前推销。 玻璃有些模糊,不能完全映出他的五官。 他把虚幻的过去甩在身后。 无他,这人给的实在太多了。对他而言,有钱的金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久野弥生把装着旧衣的购物袋递给雨宫真,叮嘱道:“你回咖啡馆,找个角落坐着等我。” 唯独面容是模糊的。 西装和好评可以留下,领带他就带走啦。 镇目町一家平平无奇的广告公司,今天迎来了两个大客户。 久野弥生匆匆地走出几步,在商场的橱窗前慢慢停下脚步。 “嗯嗯。”雨宫真连忙乖巧点头。 驻足于橱窗之前的青年身形颀长,腰背挺拔如松,一身西装干净利落,举手投足皆如朗月清风。 但广告公司的社长并不在意,依旧接单。 青年轻轻摇了摇头,婉拒店员的推荐,最后看了看镜中之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久野弥生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像是看见了过去与现实在他眼前交织。 无论是提出的广告要求,还是隐约有些疯疯癫癫的笑容、话语,都让人怀疑这位学生的精神状态。 第一位是学园岛的大学生,穿着学生制服,没有任何社会人的特征。看着好像很好骗,但实际上气质与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沾边。 **  社长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笔,手下人来报,说又来了一个大客户。 “又是大学生?” “不是,好像是个物流公司的业务经理。” 社长一开始并未在意,直到他推开接待室的门,抬眼便看见一位年轻英俊的青年坐在接待的沙发上。 他的身量极长,剪裁良好的西装衬得肩宽窄腰,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垂眸翻看着。 听见动静,黑发青年停下翻页的动作,合上杂志,随手放在一旁。 他抬眼望过来。 “社长先生,下午好。”青年弯了弯眉眼,如同挂上一张完美的假面,微笑着说道。 广告公司的社长一怔,明明青年的态度十分温和,黑沉沉的眼瞳中半丝锐利都无,但他却有种误入顶级捕食者领地的错觉。 就像一把刀悬在脖颈后,整个人不寒而栗。 青年从沙发上起身,姿态优雅从容,主动伸手道:“您好,我是小林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小林志野。” 社长吃了一惊,小林物流,那可是KNY财团的子公司! 难怪说是大单! “小林先生,您好!”男人的语气顿时更为热切讨好。“请坐,快请坐!我刚刚有点忙,招待不周真是抱歉……” “没关系。” 久野弥生笑了笑,重新落座。他的双手合十,轻轻搭在双腿交叠的膝上。 “我们来谈一笔生意吧,社长先生。”他轻笑道。  等到社长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公司,久野弥生已经彻底搞懂了无色之王的意图。 他找到了镇目町最见钱眼开的广告公司,要求他们在三天之内,在镇目町扩散一条消息——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弥生甚至在“视察”整个公司时,找借口也去了趟社长办公室晃了两圈,趁机看了无色之王与社长签订的合同。 跟吠舞罗走得近一些的人,都知道十束多多良最近迷上了摄影。十束基本随身携带相机,到处找人或景练习拍照技术。 剧情果然在不知何时拐了个弯。 无色之王想暗杀十束多多良,但十束多多良基本不在夜晚独自外出。 ** 也不知道无色之王因为什么改了主意,竟决定提前行动。 他有点无语和难绷。 久野弥生在广告公司待了一个小时,表面上是在商量给小林物流投广的事,实际上,在聊天过程中,毫无防备的社长就被套了个一干二净。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候,白天,无论十束去哪儿,身边都会有一到两个吠舞罗的成员陪同,无色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 于是无色之王想了个一个损招。 “三天后的午夜零点,将会在镇目町看见百年一遇的超级月亮。当晚天气晴朗,没有阴云,摄影爱好者千万不要错过。” 夜晚是无色之王唯一的机会,也是他最好的伪装。  弥生知道后:“…………” 怎么说呢。 有点出乎意料且朴素,但管用。 雨宫真得知此事,沉思:“那我们是不是暂时不能去找尊哥?” “嗯。”弥生说,“无色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候,一旦有风吹草动,很快就会再度蛰伏起来,到时候想抓到无色的马脚就难了。” 而且空口无凭,想让赤组警惕无色之王,识破这场针对王权者的阴谋,还得让他们亲眼见识无色之王的阴险狡诈才行。 雨宫真稍稍有些遗憾,转念一想,也就三天。 等等就好。 久野弥生给小林签了足足十张好评卡,才把人送走。 当然,领带留下了。 弥生和小真则是背着偌大的背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便当——换了个酒店居住。 自从被安娜捉住定位,弥生再也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12小时。狡兔三窟,弥生决定这三天也要这样度过。 第一日。 本体送来的五星便当差点被小真吃光,还好弥生拦了一下,多少留了几份给第二日。 他们在酒店刷手机时,发现了一个匿名者在摄影爱好者的论坛发了一个贴——“震惊全日本!X月X日的零点将出现超级月亮,就在镇目町!错过再等一百年!” 弥生:“……” 小真:“……”  弥生唏嘘道:“真理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啊。” 小真神色复杂:“……无色不会是故意的吧?” 雨宫真问道:“十束哥会去吗?” 第二日。 弥生顿了顿,沉吟片刻:“这还真不好说,吠舞罗成员的生日不是秘密,想查还是查得到的。” 小真:“那——” 妥妥的标题党啊。 “他会的。” 白天,小真把剩下的口粮吃完了,例行刷手机时,发现“超级月亮”的帖子已经被顶成热帖。 “问题不大!”弥生笑道:“总有办法可以解决无色的。我已经想好剧本了,小真想听吗?” 虽然也有质疑的人,无奈敌人来势汹汹,实在抵挡不住,少数人的声音就被淹没在重重水军里了。 楼主一击脱离,留下无数半信半疑的层主。 弥生看了一下帖子,发现了许多广告公司的水军,张口就说“消息属实”,更有甚者拿出了NASA发布的通稿和数据,断章取义地截图,以此证明楼主是对的。 “为什么呀?” “因为六月十四号是千岁洋的生日,距离他的生日只剩下不到七天了。”弥生无奈道,“多多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雨宫真眼睛一亮,毫不犹豫道:“嗯!要听!” 弥生:“你听我说啊,那天我们就……” 前半截,小真还听得兴致勃勃的,等听到后半段,他的表情变了又变,不怎么情愿地问道:“一定要这样做吗?” 弥生诧异:“这很合适啊。是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不,只是——”雨宫真欲言又止,在弥生的催促下,小声询问:“就不能换个人吗?” 弥生纳闷:“换谁?” 小真:“换你。” 弥生断然拒绝:“这不好。” 雨宫真似乎早就知道会由此结果,遗憾地说:“那好叭,我就是随口一说,都听你的。” 他们商量了一天的剧本,在傍晚退房,换下一家酒店。点了一大堆外卖,在酒店吃了个爽。 就是外卖员看少年的眼神似乎有点惊恐,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第三日。 久野弥生提前叮嘱雨宫真睡个饱觉,养足精神。 为了演技更逼真,雨宫真特意没有像之前一样追求吃饱,而是随意垫了一点肚子,饥饿值慢慢往下掉,等到夜幕降临时,它已经在红线附近徘徊了。 雨宫真连忙啃了几口高能量的巧克力和压缩饼干,把理智值往上拉一拉。 傍晚之后。 久野弥生再度征用小林的身体,提前在十束多多良的公寓外蹲点,果然在晚上十点多的  “好!”雨宫真说,“我已经在赶去指定地点的路上了。” 数码相机的背带绕过青年的脖颈,挂在胸前。十束多多良的一只手扶住摄像机,表情很是兴奋。 时候等到了十束多多良出门。 “希望我能拍一张好照片。” “千岁会喜欢这个礼物么?……应该会吧。” 正是因此,比良阪大厦对这儿的管理越发宽松,天台的门一拉就开。反正也没人来,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比良阪大厦还会开放天台。 招牌打出去之后,的确引来了一波热度。可惜经营不善,同行嗅到商机,建了更大更新、更专业的天文馆,比良阪大厦的二流业余观星台就渐渐没落了。 十束多多良的公寓离得远,等他抵达比良阪大厦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等十束多多良彻底走远,久野弥生立刻说道:“他出门了。” 但还是有本地人知道这个秘密基地的。 他为自己能够拍到百年一遇的月亮,并能将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千岁洋而高兴。 十束多多良从弥生的身后经过时,说话音量有点大。弥生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 演员即将就位。 今晚有百年一遇的超级月亮,很多摄影爱好者都说要去拍图,十束多多良也不想错过这 比良阪大厦以前为了揽客,专门修了一个天台给天文爱好者观星,想以此吸引游客。 第144章对拼 十束多多良的公寓离得远,等他抵达比良阪大厦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他提前查过了,在非营业时间,比良阪大厦除了商场等地方是拉闸锁门之外,还有一条道可以直通天台。 比良阪大厦以前为了揽客,专门修了一个天台给天文爱好者观星,想以此吸引游客。 招牌打出去之后,的确引来了一波热度。可惜经营不善,同行嗅到商机,建了更大更新、更专业的天文馆,比良阪大厦的二流业余观星台就渐渐没落了。 正是因此,比良阪大厦对这儿的管理越发宽松,天台的门一拉就开。反正也没人来,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比良阪大厦还会开放天台。 但还是有本地人知道这个秘密基地的。 今晚有百年一遇的超级月亮,很多摄影爱好者都说要去拍图,十束多多良也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前两天十束还在头疼该送什么生日礼物,吠舞罗一群大老粗和钢铁直男,提出的建议十分有限,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十束多多良打算实在想不出来,就去和草薙出云商量。这位是吠舞罗唯一双商都是S级的人,如果是草薙的提议,倒是可以听一听。 不过就在找上草薙的前夕,十束多多良无意间在论坛刷到了超级月亮的小道消息。 这给了十束多多良灵感。 他当然也看到了不少人对此事的质疑,但十束是这样想的: 无论有没有超级月亮,三天后,天气确实很晴朗,适合  夜晚十一点三十七分。 十束多多良终于找到了比良阪大厦的后门,唯有这条楼梯是直通天台的。 他试探地拉了拉门,门有些厚重,用了点力气才成功打开。  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连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了。 十束多多良隐约有点不安,可他并未多想,以为是人类对黑暗本能的畏惧。 这里太黑了,他必须时刻注意脚下,以免被障碍物绊倒。因此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盯着他,那人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阴谋得逞后的得意笑容。 他定了定神,开始爬楼梯——要从一楼爬到比良阪大厦的天台,这可不是一项轻松的活动。 黑黝黝的镜头对准了大夏的后门,将十束进门以及无色跟踪的全过程都沉默而忠实地记 “太好了!”十束多多良高兴道,“希望天台的门也没锁。” 十束多多良随身携带着手机终端。他点开手电筒功能,从手机顶端霎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夜晚还是凉快的。几片落叶裹挟着凉凉夜风,打着卷儿从半空刮过,从街口一个摄像头下路过。 大厦的后门对着的并不是大马路,因此街道上连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目击证人。 光束的穿透性并不算强,顶多能照亮脚下的路,但在黑暗中已经是极强的慰藉和定心石。 十束迈步走进昏暗的楼梯间,就像走进一团黑暗的漩涡之中。 门外。 十束多多良和无色之王一前一后地动身。 不同的是,十束走的是常规意义的楼梯,无色不是,他直接走外墙。 楼梯是声控灯,楼层与楼层之间的声控灵敏程度还不一样。有的鞋跟刚落地,灯倏地就亮了,有的要刻意啪一下巴掌或者跺跺脚,才能亮起来。 在阴暗的角落阴暗地看着十束多多良,阴笑着的无色之王,也开始了他的爬楼之旅。录下来,通过网络数据,传到另一部终端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才是真正的设局人呢? 久野弥生合上电子屏幕,用精神链接联系上了雨宫真。 “小真,”弥生带着笑意道,“无色也上楼了。” 比良阪大厦的天台。 雨宫真按照弥生的嘱咐,蹲在墙角的阴影里,像好整以暇等猎物进圈套的猎人。 “好噢,我已经在角落蹲着了。” 雨宫真有些担心无色来得太快,而十束多多良爬楼梯又太慢,他躲在这里会被无色之王发现,影响剧本。 雨宫真问道:“弥生,你要过来接手潜伏么?” 久野弥生在识海那头遥遥回应:【嗯,我马上来。别怕,无色没那么快到。】 雨宫真想说自己没有怕,嘴唇嗫喏几下,又沉默下来。 弥生对他一向都是保护为主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未成年的人格,并且性格承袭了幼年的久野弥生。 雨宫真诞生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一朵纯白幼苗,天真又可爱,活像个没经历过苦难的、在富裕人家里被爱浇灌长大的小孩。 弥生问他名字。 他抓住弥生的手掌,一边说自己叫“雨宫真”,一边用好奇的目光大量围着他的大人们。 「真」——纯真。 雨宫真记得,听到他的名字后,有一瞬的寂静,在场的人有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所以他的体术只有能够自保的LV5,暗杀术更是烂的一塌糊涂,他见过血,但手没染过血。 【怎么啦?】弥生关切地问:【一直皱着眉头,是饿了么?】 久野弥生向来“双标”,对自己倒是狠,对人格都是能宠就宠。无论是谁,弥生一开始都以保护为主,不让他们直面黑暗,不让他们上战场。 “……好,我准备好了。” 他自诞生起,因为年龄问题就一直被弥生强令不能杀人。 正胡思乱想着,意念一动。 久野弥生的精神体进入了他的识海。 雨宫真顿了顿,没否认:【嗯,有点。】 雨宫真敏锐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名字?我可以改名的。” 久野弥生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喊他“小真”。 除非人格们极力要求,或者弥生的确需要人接力,以挽救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雨宫真是其中一例,怎么撒娇都没用的例外。 听到这话,少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低垂的眼睫挡住了眸中的几乎浓郁成实质的渴望。 只有两个例外。 久野弥生安慰道:【忍了这么多天,委屈你了。大餐马上送上门,一会儿吃顿好的!】 雨宫真迫不及待地想要吃掉更多、更多的能量,如果时间不能为他破例,让他在一夕之间长大,至少让他拥有充足的力量,别让弥生为他操心。 当时已经成长为青年体态的久野弥生,俯身抱了抱他,轻声道:“不,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雨宫真其实挺羡慕水原秋,他知道其实大家都有类似的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对于久野弥生而言,水原秋是特殊的、不可或缺的。 就连经常吃飞醋的雨宫真都不得不承认,他能为弥生留住过去,但时间是不会停下的河流,人只能被浪潮卷席着向前飘去,没人可以回头。 久野弥生更不是会回头的人,他早就走出过去的阴影。 等雨宫真成年,到时候是握枪还是握刀,弥生都不会再管他,还会帮他请老师——甚至可能是弥生自己来教。 过去是留不住的,只有未来能永远能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能为久野弥生寻找过去影子的人有那么多,能被他主动依赖、陪他担起未来的人却只有一个。 ** 久野弥生接手了隐匿的工作。 他让小真换了一身黑衣黑裤,整个人几乎跟阴影融为一体,气息都压抑得近乎于无。 之所以是“近乎”,还是因为这具身体并没有经过类似专业训练的缘故。 即便如此,久野弥生依旧做到了完美隐匿。他一动不动,和背景融为一体,如砖块,如影子,总之无法感知到是一个人蹲在那儿。 无色之王就在他面前不到十五米的距离,背对着久野弥生,完全没有察觉身后藏了一个人。 他站在天台的最边缘,双臂舒展开来,晚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无色时不时会哼一下歌,或者癫笑几声。 每当那个时候,久野弥生都会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同一具身体,怎么小白笑起来就是温  区区二十层,有点累,但不至于累到虚脱。 他打开相机盖子,调好参数。中途突发奇想,打开了录像模式,倒退了几格,半趴在楼梯的栏杆上,让摄像头扫过【19L】的标识。 润美男子,无色笑起来就跟个疯狐狸一样。 “千岁,看见了吗!我为你爬了足足二十层楼梯!” 十束收起手机,边爬楼梯,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十束多多良就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平时经常跑来跑去,体力还算好。 ——【19L】 ……等待十束多多良爬二十层楼上来。 十束多多良带着笑意卖惨,故意强调:“生日那天的蛋糕,一定要多分我一份啊!” 还有一层。 ** 弥生十分矛盾地想:要是无色脚一滑摔下去就好了,可以拿来当笑料笑话一辈子。不过摔下去也不好,人不仅死不了,计划也歪了,小真还吃不到无色的王权能量。 这一层的灯光很明亮,也是最后一层了,不需要手电。 能够为同伴准备一个饱含心意的生日礼物——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十束发现自己不累了,好像就算最后发现天台的门是锁的,他要换一栋楼,再徒步走二、三十层楼梯,那也是值得 大概是相由心生吧。 他在两层之间的平台停下,缓缓平复呼吸,抬眼看了看。 久野弥生和无色之王都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十束多多良没多想,随意擦了擦额角的汗,感觉缓过来了,就接着往上走。的。 他带着笑容,快步登上最后几格台阶,试探着推了推天台的门。 太好了,门一推就开,没有上锁。 十束多多良的笑容越发灿烂。 这个灿烂的笑容,止于他进了天台,抬眼便看见一个奇怪的白发少年伫立在天台边缘时。 饶是十束多多良对危险的感知并不敏锐,这种时候却有了汗毛倒竖的危机感。 可那个少年只是回过头,侧着脸看着他,没有别的动作,脸上也带着笑……虽然笑容有点,呃,不太正常。 他站的地方很危险,少年的身体又很单薄,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有坠楼的风险。 十束多多良本想用“你也是来拍月亮的吗”之类的话,来缓解气氛,试探少年的来历和目的。 念头在心里转了几圈,说出口时,却加了几句话:“你好呀,我叫十束多多良,你也是来拍超级月亮的吗?不管怎样,你站在那儿很危险,先下来吧,好吗?” 他的主意力全在那人身上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摄像机依旧是录像状态,并且对准了那个白发少年。 无色之王注意到十束多多良掌心的摄像头,越发满意。他做这么多,就是要留下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凶手的证据,不然费这么多事干嘛。 不过还是离得有点远,无色怕摄像机没有完全把这张脸照进去,到时候赤组不好找凶手。 于是他顺从地跳到天台内侧,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已经摸向了后腰别着的手.枪。 十束多多良还以为自己劝动了人,见他这么好说话,隐约松了口气。 始终旁观的久野弥生,看见了这一幕,知道时机到了。  窸窸窣窣的,叫人无法忽视。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发现少年死死捂着腹部,蜷缩着不肯舒展身体,立刻问道:“是胃痛吗?……救护车,对,我现在就帮你叫救护——唔?!” 月光让他看清了那个孩子的脸,正是他们最近在寻找的人。 而且好像生病了! 他不适地动了动,半边身体就暴露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能让人清楚地看见少年苍白的脸色和被汗打湿的鬓角。 天台稍靠内侧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发的孩子。 十束多多良同样吃惊不已。 十束多多良顾不了其他,连忙跑过去,半蹲在黑发少年的面前。 十束多多良扶着少年的手,被少年虚弱但坚定地推开了。 十束多多良扶着少年的肩,将他歪斜的身子扶正,着急地问:“你还好吗?受伤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无色之王大骇:!!! 这里什么时候睡了一个人?!他为什么一点气息都没察觉到?? 不过自从他们找上门,周防尊又与少年隔空过了一招之后,就再也没有少年的消息了。 他故意跌坐在地,弄出了点动静来。 他们都没当回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十束多多良和无色之王同时一愣,下意识都望向了那个方向。 少年的双手捂着腹部,嘴里发出带着痛苦的低低呻.吟。他半阖着眼,歪着头贴靠着不高的墙,像是原本睡在角落里,却突然被说话声惊扰了。  “不要、不要过来……” 黑发少年低着头,往角落又缩了缩,一副畏惧与他触碰的姿态。 “不要碰我!”他颤声道:“不要管我,你快走!” 十束多多良茫然又无措:“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担心我伤害你吗?我在镇目公园给过你几个面包和牛奶的,你抬头看一看我!” 少年似乎被他说动了,缓缓抬头。 十束多多良正要再接再厉劝说,目光触及少年的表情和眼神,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种表情。 少年一张精致的面容被扭曲得有些可怕,那双眼睛是野性的、贪婪的,同时又是理智的、克制的。 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在少年身上交织。 像是十束多多良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同时又有无形的东西归属着他,不让他沦为一头野兽。 ……野兽。 十束多多良惊骇地发现自己用了这个词来形容少年,他原本是要伸手去握住少年胳膊的,手掌都停顿在了半空中。 十束多多良对上少年黑沉沉的眼瞳,脑子一空,从心头蔓延而上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 【会被吃掉的】——十束多多良突兀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无色之王有些不耐烦,这又是哪位路人甲来坏他好事? 算了,一起杀了。 无色之王并不把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放在眼里,因为角度问题,他是俯视着那两人的。  十束多多良:“!!!” 刚刚还虚弱得很,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以少年的躯体硬生生将一个青年扑倒,还强硬地搂着十束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带着青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避开了子弹。 最多就是被天台粗粝的地板磨红了胳膊肘。 他无法看见少年的完整正脸,只能看见少年尖细苍白的下巴。 他一转头,就对上了黑黝黝的枪口。 十束多多良:?! 别说枪杀,连弹壳飞溅的擦伤都没有。 十束多多良瞳孔一缩,立刻就要逃跑。 “砰——!” 但他的动作太慢了。 枪声响彻夜空。 这一声惊醒了十束多多良,他的心脏依旧被恐惧紧紧握住,却下意识转头寻找危险源。 但这一枪并没有击中十束多多良,是一直对他避之不及的黑发少年突然扑了过来。 “哈哈哈哈!”无色之王大声笑着,扣下了扳机。 无色之王不再执著于让摄像机拍下杀人全过程,反正刚刚走那么近,肯定把正脸录进去了。整个天台就三个人,死了两个,逃掉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凶手。 摄像机摔落在地,昂贵的镜头咔嚓地碎了个角。 他从后腰抽出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无色之王:?? 你特么不是快发病死掉了吗?  被一个孩子以保护的姿态护在怀里,十束多多良别提多懵逼了。但他反应很快,眨眼就判断出敌我,反手抓住少年的手臂,扯着他往楼梯的方向逃。 另一只手已经拿出了手机,快捷键一键拨号,直接打给周防尊。 “嘟、嘟——” 只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周防尊懒懒地:“喂?” 十束多多良大喊道:“King!比良阪大厦天台,救我!快——!” 无色之王叫嚣地大笑着:“你以为能躲几次?去死吧!!” 十束:“电话通了,赤之王马上就到——你——” 十束多多良再度被甩开了,他满脸愕然,被少年重重地往楼道的方向一推,手机没握稳,跌落在地。 “?!” 少年嘟囔了一句什么,身体摇摇晃晃的。 无色之王不会给十束多多良逃跑的机会,他的目标是十束,优先击杀对象也是十束。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太过自傲,带来的子弹有限,自然而然地无视了更近的黑发少年。 无色之王瞄准了十束的心脏,手指向内弯曲,毫不犹豫地再度扣下扳机。 少年突然扑了上来,毫不畏惧地抓住了无色持枪的手腕,另一只手肘撞向无色的肋间,趁他在吃痛卸力时,强行扭转了枪口的方向。 “砰砰砰——” 几枪全部打空。  他怒吼着:“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要分出胜负其实不难,难就难在,弥生要记得小真的人设,表现出来的身手不能太好。 无色之王只愣了愣,随即当场暴怒。 窒息让无色之王的面色涨红,但他并不在意这具身体的性命,他可以换无数个类似的身体。 接下来,就是享用美食的时候了。 手.枪啪嗒掉在地上,弥生都不低头看一眼,一脚将其踢飞。十束多多良连忙箭步上前,将手.枪捡起。 不然小真以后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岂不是露馅。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秒内。 十束多多良下意识无措地前进了一步,紧接着又突然反应过来,少年似乎比他厉害得多,离远点反而不会成为少年的拖累。 说着,无色抬手反击,两人眨眼间就过了几招,十束多多良只觉得眼花缭乱的,看都看不清。 他立刻退远了两步,咬了咬牙,没有逃走,而是担忧地看着少年。 因此弥生明明有机会把无色之王面朝下摁到在地,却只是掐住了他的脖颈——虽然好像都差不多。 他做不出将一个孩子留下的事。 “你竟然坏我好事!可恶、可恶!” 无色:!! 十束:!! 在白发少年体内的,属于无色之王的灵魂,蠢蠢欲动起来。 无色想吃掉这个坏他好事的人的灵魂。 他怨毒而贪婪地看着黑发少年,就在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无色惊诧地发现,黑发少年的眼眸中有着他非常熟悉的光。 ——他想吃掉自己。 两个人都想“吃”掉对方。 就看谁更厉害,胃口更大了。 在这方面,雨宫真就没怕过谁。 好多能量,是来自石板的属于王权者的能量! 雨宫真克制不住了,一叠声喊道:【弥生!弥生!别演了,我、我想——】 黑发少年的唇角微微上扬。 【前半场已经表演结束了,可以开动啦。】弥生笑道:【不限制你,把无色吃完也可以噢。】 无色之王已经向他发动了攻击。 一个狐狸的灵魂凭空冒了出来,扑向了黑发少年。 身体操控权顷刻间交换。 雨宫真条件反射地松开掐住无色脖颈的手,他不仅不躲,反而抬手揪住了扑过来的狐狸灵魂。 “我饿了。”少年柔声细语地说:“对不起,我要吃掉你了哦。” 观战的十束:?  十束多多良跌坐在楼梯台阶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十束多多良的手里拿着手机和手枪——刚刚捡枪时瞥见顺手捡起来的——本想跟周防尊说一下现场的情况,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不过比起性命来说,这点微不足道的伤都不算什么了。 十束多多良连滚带爬,非常艰难才躲回了楼梯间。 “——!” 风暴已经变成了一个漩涡,仿佛要将周围的生物都吸过来,逼他们落入蜘蛛的蛛网上,将他们一点一点吞吃殆尽。 十束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不得不往后退,一退再退,周围没有让他抱住的东西,直觉告诉十束多多良,绝对不能被卷到漩涡里,不然会没命的! 无形的风暴自一人一魂相触的地方爆发开来,四散的真空波冲击散去后,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股极强的吸力! 这一回神,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酸痛不已,胳膊似乎还擦破流血了,看着还挺严重。 无色怒吼:“那就看看是谁吃谁!!” 十束:?? 一躲进去,世界立刻安静了,两股强大的能量碰撞导致的呼呼风声也没了。 不是,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十束多多良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手机没有松开,楼梯间的铁门猛地哐当砸了一下,十束被吓了一跳,手机摔在地上。 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战斗了。  十束:!! 在逃跑时,十束需要一只手抓住地板、墙、石柱等物体协助前进,他连手.枪都弄丢了,手机却没丢。 或许是因为他能从手机话筒里听见周防尊、草薙出云等人的声音,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比手.枪更安全。 十束多多良连忙捡起手机,这可是他丢了手机都要保住的通讯工具,可别摔坏了啊! 不然怎么跟King联系! 他把手机凑到耳畔,恰好听到周防尊在呼唤他的名字。 十束多多良突然镇定下来了。 “……King,是我。” ** Homra酒吧。 即便没有公放,十束多多良的呼救声也清晰可闻。 整个酒吧瞬间安静下来,下一刻,赤之王的煞气几乎如有实质,所有人唰地起身。 “马上到,撑住。”周防尊郑重而快速地说。 由赤王带头,所有人跟着他们的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去救援同伴。 酒吧的店门被撞得哐哐响,无人在意,就连草薙出云都没有投去半个眼神,而是扭头点了一个擅长战斗的干部留下保护安娜——这种时候,倾巢出动最容易被偷家。 日剧跑是不可能日剧跑的。哪怕是王权者的体能过人,去比良阪大厦也是飙车快过跑步。 吠舞罗外就停着好几辆车,都是他们的,直接就能用。 一路上,周防尊都没有挂断通话,他对着电话那头喊十束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他。十  周防尊问那头:“什么情况。” 在爆炸声中,周防尊问电话那头的人:“十束?” 草薙出云几乎就没有把脚从油门上抬起过,他的车技过人,一路风驰电掣,是吠舞罗里最快抵达比良阪大厦的。 八田美咲已经一棍打爆了商场的大门,赤色的火焰一秒就让金属门碎成渣渣、融成铁水。 束多多良的手机几乎掉在了地上,公放的话筒不断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 十束多多良三言两语说完情况,又说:“他们的力量对碰非常可怕,我不敢探头去看是谁赢了。” 乱七八糟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无比安静。 幸运的是,回话的人是十束多多良没错。并且除了听着有些慌乱和喘气,中气还是十足的,大概没有受重伤——或者说受重伤。 有十束的惊呼,有接连不断的枪声,有陌生人说话和叫喊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呼啸的风声。 与此同时,似乎有人捡起了十束多多良的手机,声音有细微变动。 更加担忧了,但起码能隐约听见十束多多良的声音,证明人还活着。 “别出去!”周防尊说,“我们到楼下了。” “好,我知道。” “……King,是我。” 刚下车的几人同时绷紧了神经,这将揭示最后的胜者和幸存者是谁。 “一个陌生人突然举枪要杀我,我被一个少年救了,就是我们在镇目公园碰到的那个孩子。然后他们就打上了……我现在躲在楼梯间里。”  “尊,走这边!”草薙出云来过这里许多次,熟悉地形,立刻带着大家拐向直通天台的一个安全出口。 他一步几个台阶,爬一层楼只需几秒,整个人迅如闪电。最恐怖的是,无论多少层楼,他完全不需要休息,更不会减缓半分速度。 几乎没人能跟上周防尊的速度,就连草薙出云都落后他一小截。 就算以足以打破世界纪录的速度上楼,周防尊的脸色都没有变过,还能问十束多多良有没有受伤,半点都不带喘的。 这就是王权者经由石板改造后的超强体质。 十束多多良说:“没有,就手擦破了一点……没有中枪。” 话音落下,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十束多多良探头去看,赤发男人上楼梯的速度甚至比声控灯的反应速度快数倍。 最灵敏的声控灯亮起时,周防尊都已经离开去了上一层了。 杂乱无章的多重脚步声追在周防尊身后,间或还能听到几句“十束哥”的呼唤。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防尊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吠舞罗就从据点赶了过来,将他保护起来了。 十束多多良感到莫大的安全感,一直紧绷的肌肉在康健周防尊的那一刻,终于松懈了。他抓着周防尊递来的手,借力撑着站了起来。 没受伤,只是一时脱力而已。 吠舞罗的人陆续赶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切地问:“十束哥没事吧?”“手流血了啊!”“得快点回去包扎吧。” “我没事,别担心。”十束示意,“我听着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可能他们打完了。”  显然是被这次的突发事件吓得不轻。 话虽如此,他还是往八田美咲的身后走了几步。十束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十束:“……” 这一脚蕴含怒意,铁门直接就被踹飞了………… 吠舞罗的人跟着赤王一拥而上,八田美咲肩负保护战五渣十束多多良的重任,一向执著于冲在最前线的人,一反常态地坚持落在最后。 镰本力夫凑过来说:“十束哥,我带了医药箱,先帮你包扎一下吧。” 可别打错了。 他现在可是伤员! 如果少年受伤了,就把药物优先留给他。 突然就感觉不妙了。 他摇摇头:“不急。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少年的情况。” 之后不会被King揍一顿吧?应该不会吧?! 周防尊给出的回应是,踹开了天台的厚重铁门。 十束多多良哭笑不得:“喂喂?不至于吧。” 草薙出云已经点燃了打火机,沉声请示:“尊?” ** 周防尊一眼扫过宛如台风过境的天台。 周防尊不置可否,偏头对八田美咲说:“看好十束。” 他补充道:“两个少年,一个黑发,一个白发,救我的是黑发的。” 十束多多良看了一眼,情况紧急,不知道镰本力夫带来的急救药物够不够。  他只看见了一个黑发少年,并没有看见十束口中的白发少年。 而那个黑发少年跟第一次见面一样,瘦瘦弱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刮倒他。 夜深了,风呼啸地刮过。 黑发少年在风中左右摇晃,跟个不倒翁似的,最后似乎担心摔跤,慢慢蹲下了,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揉了揉肚子,听到“轰”的一声,被吓了一跳,回头去看。 是铁门重重落地,扬起无数烟尘。 少年被呛得以手作扇,疯狂扇风。他正面了烟尘,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脸苍白,我见犹怜。 周防尊不为所动,隔着远远的距离与少年沉默地对视。 雨宫真还在懊恼,原本都要赢了的,最后被无色阴了一招,失手让无色逃走了。 比起狡黠的无色之王,雨宫真的对敌经验还是少了点。 还好吃了个饱,无色撤回伊佐那社的身体逃走时,魂体薄得跟透明的一样。 雨宫真正在跟弥生复盘刚刚的战斗,并询问下半场演戏什么时候开始。 吃饱了,有点困。 他打了个呵欠,被暴起踹飞门的赤王吓了一大跳,本就不甚清醒,差点没站稳。 还被呛了,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雨宫真怒瞪了周防尊几眼。 周防尊:“……” 是错觉吗? 怎么从这人的眼里看出了几分委屈和恼羞成怒。  “是他主动逃走,不是被动坠楼,死不了的。”雨宫真看着他的动作,补充道:“就算这具身体死了,他也能再换一个。” 不过他没有立刻问出口,既然人都跑了,回头再问也不迟。 草薙出云眯了眯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十束估计是两败俱伤或者棋差一着,被杀手逃跑了。 草薙出云立刻上前查看,的确发现了鞋印等痕迹。他探头看了看楼下,街道的路灯明亮,哪怕大厦楼层很高,草薙凭借优秀的视力也能辨认出大街上没有任何摔落楼的尸体。 就在草薙出云去检查护栏的时候,周防尊走进了黑发少年,十束多多良紧紧跟在他身后。 十束多多良大着胆子,从周防尊的身后探头来看,他只看见了黑发少年一人,找来找去也没看见那个杀手。 黑发少年很乖地点了点头,“我没事,没有受伤。”他顿了顿,“……算是打赢了吧。” 他小声地问:“你打赢了吗?你还好吗?” 十束多多良:“……” 倒是想过去把小孩扶起来,可惜刚迈出半步,就被周防尊侧过脸,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草薙出云不着痕迹地往左挪了半个身位,挡住十束前进的路。 他理解伙伴的担忧,只隔着一段距离,又问道:“少年,你还好吗?” 第145章感知 十束多多良大着胆子,从周防尊的身后探头来看,他只看见了黑发少年一人,找来找去也没看见那个杀手。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十束估计是两败俱伤或者棋差一着,被杀手逃跑了。 他小声地问:“你打赢了吗?你还好吗?” 倒是想过去把小孩扶起来,可惜刚迈出半步,就被周防尊侧过脸,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草薙出云不着痕迹地往左挪了半个身位,挡住十束前进的路。 十束多多良:“……” 他理解伙伴的担忧,只隔着一段距离,又问道:“少年,你还好吗?” 黑发少年很乖地点了点头,“我没事,没有受伤。”他顿了顿,“……算是打赢了吧。” 话语中有些心虚。 十束多多良问:“那个杀手呢?” 雨宫真指了指天台边缘断裂的栏杆,说:“他跳下去了……失手,我没抓住他,被逃掉了。” 草薙出云立刻上前查看,的确发现了鞋印等痕迹。他探头看了看楼下,街道的路灯明亮,哪怕大厦楼层很高,草薙凭借优秀的视力也能辨认出大街上没有任何摔落楼的尸体。 “是他主动逃走,不是被动坠楼,死不了的。”雨宫真看着他的动作,补充道:“就算这具身体死了,他也能再换一个。” 草薙出云眯了眯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没有立刻问出口,既然人都跑了,回头再问也不疑,担心少年是自导自演,来者不善。 十束多多良撞了撞周防尊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不太赞同道:“King!” 周防尊不为所动,对少年说道:“你救下十束,吠舞罗很感激,是我承了你的情,欠你一次。” “但我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人再接近十束,接近吠舞罗。”  周防尊唱完白脸,轮到草薙出云出来唱红脸了。 “初次见面,我叫草薙出云,他叫周防尊。雨宫君,我可以靠近你么?” 都是演的。 他们终归还是有些心软的。 草薙出云温和地问。 在一群高个儿里,少年突兀地矮了一个头,被包围着,更显弱小可怜又无助。 “我、我……”少年吞吞吐吐几次,总算开口了:“我是肚子饿了,没办法,才躲在楼上的。” 黑发少年的肩膀一颤,在瑟瑟夜风中看着越发单薄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帮着扶了一把,十束多多良没有上前,他确认少年没有受伤后,正在被镰本力夫简单处理胳膊的伤口。 “我扶你起来。” 草薙出云尝试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雨宫真假装迟疑了几秒,表现出顾忌着什么的样子。 雨宫真还挺想笑的,好在忍住了。他和弥生早就模拟过周防尊的反应,连问的话都猜得大差不差。 毕竟这孩子,瞧着真的不像什么坏人。 雨宫真:“……嗯。” 当男人的手掌朝他递来时,少年抬眼环顾一圈,抿了抿唇,抬手握住了草薙出云的手。 吠舞罗看不下去了,围成人墙帮着挡了挡冷风。周围气温凭空升高了几度,是周防尊的手笔。  大家:……? 草薙出云诧异道:“你饿了为什么要往天台跑?” 这里既没人也没食物啊! 少年却不肯再说了,他有些心虚地瞥了十束多多良一眼,飞快垂下眼眸。 十束多多良敏锐捕捉到这个眼神,微微一怔。 他倏地想起了自己好心想帮忙,却被少年发狠推开的一幕,又想起了少年那双充满诡异渴望的眼神…… 以及,少年对白发杀手说出“我饿了”“要吃掉你”的话。 十束多多良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口,微顿,最后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说,保持了沉默。 周防尊再度看了少年几眼,片刻后,眼眸中的凌厉敛起,神情平静,语气缓和许多。 “先回去。”周防尊对少年说,“你跟我们一起。” 草薙出云笑着打圆场:“刚刚一番打斗那么凶险,虽说没有外伤,内伤却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雨宫,你救了十束,吠舞罗是一定要负责将你治好的。何况十束也要做个检查,你们就一起吧。” 十束多多良疯狂点头。 雨宫真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其实很情愿,甚至很开心。 他和弥生同时心想道:好耶!不用假证也进到Homra啦! ** 出羽将臣负责开车,后座的一左一右是周防尊和雨宫真。  车上三个男人:“…………” 草薙出云从后视镜里看着少年的表情,试探问道:“雨宫君,你说‘饿’,是什么意思呢?” 雨宫真抿了抿唇,没有隐瞒:“……是我的能力。我如果过度饥饿,容易失去理智袭击路人。所以要在没人的天台熬过去,以免误伤。” 好惨。 雨宫真连忙道:“现在是饱腹状态,请不要担心,我能控制住自己。” 草薙出云在副驾。 但少年很主动道:“周防先生、草薙先生,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雨宫真带着点报复心态,接话道:“是因为你们吠舞罗在抓我,我害怕,晚上不敢出门。黑吃黑抢来的钱快不够了,就算去打工都不够年龄,所以要省着点花,晚上睡天台就好了!没人还免费。” 草薙出云本没想着在车上询问什么。 草薙出云了然,“那你现在……?” 周防尊突然开口,问道:“你的食物是什么。” 权外者。 “是的。” “面包、饭团,这些常规意义的食物都可以,不过量要很大。或者是非常精纯的能量,后者很难找。”少年小声道:“今天来的那个杀手,我吃了他好多能量,现在很饱。” “……今晚会饥饿,是因为——” “你洗劫那几个帮派,是为了吸收能量填饱肚子?”  少年真诚而委屈地问:“我能问问吠舞罗抓我的原因吗?我挑人下手已经很讲究了,还研究过吠舞罗订下的规矩!” “除了那个搞走私的商人,其他人都是做肮脏违规生意的人。又没跟吠舞罗对着干!” 三人心虚沉默:“……” 出羽将臣如果不是在开车,正想给自己擦一擦额角的汗。 他虚弱地问:“那个商人怎么会是例外?他走私的东西其实也是违规的。” 少年面露惊讶之色:“咦,是这样吗,我不知道!” 他老实道:“他突然从街角跑出去,撞掉了我辛苦排队买的汉堡,还骂我,我一时生气,就——” 就端了人家老巢? 三人再一次沉默。 周防尊轻咳一声,实在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吠舞罗上下都怀疑少年蓄意挑衅来着。再不济,也是跟之前想加入吠舞罗的中二少年一样,在用抢走周防尊猎物的方式,试图引起赤王的注意。 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朴实无华! 事不过三,吠舞罗打算只忍三次。 原来压倒骆驼的不是稻草,是汉堡。 草薙出云有些哭笑不得,“雨宫君,你的家人呢?” 他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少年蓦然安静下来。 草薙出云脑筋转得很快,转念一想,便脱口而出:“抱歉!” 他歉意道:“是我失言了,你不用说也可以。”  “真的吗,谢谢你们!” 周防尊道:“吠舞罗会帮你。” ** 雨宫真抹了一把眼泪,他的伤心很真实,如果没人能察觉到异常。 雨宫真哽了一下,泪眼汪汪,哽咽道:“是的,没错,我们亲如一家。” 出羽将臣善解人意道:“但你们一定亲如兄弟吧。” “……没关系啦。我没有父母,但还有一个哥哥。” “水原秋。” 少年低垂着眼眸,长而密的眼睫挡住了他所有的情绪,语气沉而悲伤地低声道: 雨宫真还是打了个补丁,解释了一下:“他是我的表哥,不是亲兄弟。” 凝固的气氛瞬间松动。 “没错!”出羽将臣连忙道:“我们可以帮你找哥哥的!交给我们吧!” 车厢内有一刹那的寂静。 “……” 在所有人松一口气前,少年又补充道:“不过我和哥哥因为一个意外失散了。” 大家以为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不敢再多问。 雨宫真把脸埋进掌心,带着哭腔道:“谢谢你们,呜,他、他的名字叫……” 草薙出云问:“雨宫,你的兄长叫什么名字?” 雨宫真哽咽着说。 尽管三人都很体贴,没人问雨宫真为什么他和兄长不是一个姓氏。 “我在寻找失踪的兄长。”  为什么真实? 对于抢走弥生的人,能称呼一声“秋先生”,已经很给面子了! 要喊水原秋为“兄长”,这种事想想就很悲伤。 久野弥生在识海里不断安慰小真。 【秋哥年龄合适,身世合适,最合适无中生有,冒出一个失散兄弟。】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兄长。 因为方便相认之后,给小真塞生活费和零花钱。 其他人都是成年了,可以出去自己赚钱。小真难道只能靠吠舞罗养吗?不好叭! 萍水相逢的人如果突然给一个小男孩送钱送礼物送黑卡,一定会被吠舞罗当作是不怀好意的人,从而百般防备。 但,如果是“兄长”给的零花钱,那就另当别论了。 雨宫真说:【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一定要是秋先生。】 里绪哥不可以吗,相原先生和沙利叶先生也很有钱的。 【大家只知格兰威特,不知水原秋,知道他真名的人非常少,吠舞罗没那么快找到人。】 弥生摸了摸鼻子,说:【而且他正在意大利谈合作,已经搞了个庄园了……听说风景不错……咳。】 雨宫真狐疑道:【弥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弥生心虚道:【我就是觉得,你拿秋先生当借口,以后想找我贴贴的话会方便很多……】 雨宫真反应了几秒,大惊失色:【你之前可没说这个!你要跟水原秋婚后定居意大利?!】 久野弥生立刻反驳:【偶尔度假住一住而已!叔叔和你们都在国内呀。】 雨宫真犀利道:【你竟然没反驳‘婚后’两个字。】  雨宫真悲愤异常。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听着前头草薙出云讲电话的声音,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弥生安静如鸡,默默遁走了。 两个都有的话,困上加困。 小孩挺强的。 【好、好的。接下来交给你了,如果遇到搞不定的情况,隔空戳我。感应到之后,我会立刻过来找你。】 周防尊心情复杂:“……” 草薙出云本打算接着询问有关「水原秋」的事情,并且特征越多越好找人,只有一个名字的话,花费的时间会比较长。 弥生:“…………” 周防尊偏头瞥了一眼,见人要从座位滑倒了,用手掌给他垫了一下。 雨宫真没顶住,慢慢、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逐渐歪斜。 还没彻底分清敌我,这都敢睡。 而且还能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自己找个舒服的靠枕。 他都做好垫一路的准备了,少年歪了歪头,最后枕着周防尊的肩膀睡死过去了。 吃饱会困,哭了会困。 还没开口,电话就打了进来。 ** 雨宫真满心都是白菜被猪拱了的悲痛,说:【弥生,我想静静。】  车内的谈话就此暂停,给草薙出云一个安静的环境接电话。 今晚闹得有点大,光说直接打爆比良阪大厦的大门闯进去一事,就不可能瞒住。 Scepter4的副长淡岛世理连夜打电话过来。她大概是刚睡醒就被下属夺命连环call叫醒,语气有点崩溃,厉声质问吠舞罗在干什么,搞事能不能放在白天,她要睡美容觉的。 草薙出云实话实说:“我们的干部被人袭击,刚刚去救人了。” 淡岛世理:“…………人没事吧?” “万幸,只是小伤,还能活蹦乱跳地自己下楼梯。” 草薙出云:“小世理,我还忙着追杀凶手,回头再聊。” 淡岛世理叹气,妥协道:“我先去向室长报告,你们……你让周防先生悠着点,别乱来。” “我尽量。”草薙出云勾了勾唇,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挂完这个电话,草薙出云又开始忙碌。他要找人黑掉监控,找出那个白发杀手的照片。 这回才是真正的、不含半点水分的吠舞罗通缉令。 竟敢对十束动手……等把人找出来,一定要让那人尝尝吠舞罗的怒火。 一路无话,出羽将臣开车很稳,几乎没有颠簸。 等回到Homra时,草薙出云总算打完了最后一个电话,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回头:“雨宫君,我们到——” 他的音量自动降低了。 后座,少年歪着头斜靠在赤王的肩上,闭着眼,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呼吸均匀。 周防尊淡淡道:“他睡了一路。” 出羽将臣:“……” 草薙出云:“……”  车上的三个男人都不觉得这个小孩会是什么大恶人了,联想到小朋友被吠舞罗误会被斩断来钱快的途径,睡不好吃不饱。 隐约还有点愧疚。 草薙出云并不觉得意外,笑了笑:“好。” 好不容易等到车门打开,却见出羽将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草薙出云走到后座,弯腰从车里打横抱出一个少年。 在大家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少年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因为车子彻底停稳而睡得更香。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出羽将臣:“是睡着了。” 十束多多良哑然失笑。 八田美咲低声问出羽:“他晕倒了?” 吠舞罗的人早就在外边等着了,车子停稳了,却久久不见人下车,大家早就有些纳闷。 “我的床给他睡。” 草薙出云把少年抱上了二楼,周防尊帮着推开了房间门,主动贡献了他的床铺。 周防尊:“……嗯。” 大家:“……” 草薙出云和出羽将臣,同时看向一动不敢动的周防尊。 大家面面相觑。 三人:“…………” “尊,我抱进去吧?”草薙出云问。 他还砸吧嘴,一脸幸福和满足,大概率是梦见了什么美食。  安娜好奇地扒拉着门缝,偷偷往里看。 草薙出云任劳任怨地帮着除去鞋袜,脱下外套,把少年塞进被窝里。 从车上到楼上,草薙出云的动作再轻,也不至于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少年就是睡得非常沉,无知无觉,任由草薙摆弄软绵绵的四肢。 草薙出云仔细掖好薄被,又调整了一下房间的空调温度,确认室温合适。做完一切,他一回头,就看见赤发男人抱臂懒散地倚靠在门框处。 周防尊扬了扬眉,眼神调侃且意味深长。 草薙出云:“……” 不用猜都知道你在想什么,肯定是“男妈妈”之类的话吧! 啧,拳头硬了。 安娜悄悄走近,趴在床沿,探头仔细看了看少年的脸。 草薙出云低头:“安娜?” 安娜一言不发地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红色玻璃珠,对准了睡梦中的雨宫真。 周防尊:? 草薙出云:? 虽然疑惑,但两人都没有阻拦安娜使用能力。 看呗,迟早都是要看的。还能进一步确定少年的敌我属性和来历、目的。 可安娜的反应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先是握着玻璃珠的手轻微颤抖,进而慢慢变成了整个人的身体都在不安的战栗。 小女孩的面色越发苍白,呼吸都不稳了。  翌日。 安娜慢慢垂下手臂,断开了「感应」。 他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安娜突然眼眶一红,撞进了周防尊的怀里。她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像做了噩梦的幼崽缩在父亲宽阔的怀里,啪嗒啪嗒地落下泪来。 第146章命运 翌日。 没有拉密的窗帘让清晨的阳光投入卧室内,时间一点点移动,阳光投在了沉睡着的少年面颊上。 少年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睛,眸中满是迷茫。 他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雨宫真:“???”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我应该在车里啊。 卧室的门把手向下压了压,来人尽可能轻声地打开门,向里探头一看。 “噢,你终于醒啦。”十束多多良松了口气,不再小心翼翼地生怕惊醒少年。他的手里还抱着一沓衣物。 雨宫真满脸惊恐,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这里是……” 怎么看着有点像尊哥的卧室啊? 十束多多良:“是King的房间哦。” 雨宫真:“……” 竟然猜中了! 十束笑道:“你昨天在车上睡着啦,草薙哥就把你搬上来了。他们还在你床前说了一会儿话,没想到你睡是是真的沉。” “这、这里是……” 怎么看着有点像尊哥的卧室啊? 十束多多良:“是King的房间哦。” 雨宫真:“……” 竟然猜中了! 十束笑道:“你昨天在车上睡着啦,草薙哥就把你搬上来了。他们还在你床前说了一会儿话,没想到你睡是是真的沉。” “是累了吧?睡了一觉,感觉好点了么。” 雨宫真绷着小脸,说:“可能是力量消耗太大了……我平时很警觉的。” 十束多多良一眼看透,这是害羞不好意思了么?他忍住笑意,对雨宫真说:“嗯,我知道的。已经中午了,准备了你的午饭,要下来用餐么?” 雨宫真对于干饭一事向来积极。闻言,他想都不想就点头:“要!” “全新的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你拿去用。” “好噢。” “这是换洗衣服,不清楚你的尺码,不合适的话要说哦。” “嗯嗯!谢谢……先生。”雨宫真连忙道谢。 好险,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多多良的名字了。  何况是从车上被抱进二楼的卧室,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就是睡得昏天黑地,进入深眠状态。 雨宫真:“十束哥。” 十束眨了眨眼,笑着应道:“嗯!” 少年接过衣服,不自觉地望青年的手臂上瞥去。 “是担心我的伤口么?”十束多多良主动卷起袖子。 十束笑道:“对我就不需要敬称啦,太疏远了。我叫十束多多良,喊我十束或者多多良都可以。” 昨夜擦破的地方已经被妥善处理好,那本就不是什么大的伤口,只是看着凄惨而已,消毒贴块纱布就好,完全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雨宫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雨宫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沐浴的时候,复盘了一下昨夜的情况。 十束给他指了浴室的方向:“去吧。” 雨宫真一直以来都在饥饿红线徘徊,哪怕一口气吃十份五星便当,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满足的是人类基本活动所需的精力值。但对于更深层的能量需求,是无法补给的。 他有些局促地说:“那我先去洗漱了。” 他没有骗十束多多良,哪怕体术再烂,他也是有基本警惕心的。 他昨夜吃掉了无色之王三分之二的力量,是直接进行的能量补给,会感到困倦,恐怕也跟这个有关系,他需要在沉睡中平衡吞入体内的力量,让身体在最短时间内、没有后遗症地适应它们。  雨宫真慢吞吞地往头上套T恤,恢复了从容的心态,没刚睡醒时那么慌张了。 反正戏都演得差不多了,睡一觉,问题不大吧。 就一个晚上,不会错过什么大事的啦。 怀着这样的心情,雨宫真没有呼唤久野弥生。他折返回周防尊的卧室,把乱成狗窝的被子叠好,床单扯直,枕头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 “我可是有礼貌的好孩子!”雨宫真双手叉着腰自夸道。 他合上卧室门,调整好表情,做足心理准备,踩着楼梯“哒哒哒”地下楼去了。 雨宫真本以为会看见一屋子人,没想到酒吧门可罗雀,压根没几个人。 雨宫真顿了一下,十束多多良听见脚步声,探头招呼他:“在这边,小真,快来。” 雨宫真应了一声,匆匆过去。 酒吧内部划了一个角落,用来放置餐桌,布置得很温馨,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碗筷。 “醒了啊。”草薙出云说,“午餐是蛋包饭,可以么?” “可、可以的。”雨宫真结巴了一下,显然有些紧张。他谨慎拿捏人设,竭力装乖和装陌生,挨个问好:“周防先生,草薙先生,十束哥……还有这位小小姐,中午好,对不起昨晚我睡着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附带了一个鞠躬。 集体安静了一瞬。 安娜放下手里的勺子,跳下椅子,小跑过去,拉住少年的手掌。 “我是安娜。”边说,边把人往餐桌的方向带。 十束多多良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要这么客气啦!” “对哦,你没有给我们添麻烦,是我们要感谢你才对。”  雨宫真毫不犹豫拿起勺子,习惯性道:“我开动了!” “谢谢。” 雨宫真:“……” 难道他睡着的时候真的错过了什么大事吗! 草薙出云正弯腰往蛋包饭上挤着番茄酱,问道:“小真,你喜欢什么动物?” 周防尊拆了一盒草莓牛奶,懒洋洋地叼着吸管。身为吠舞罗的王,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喜欢喝草莓牛奶。 “嗯!”雨宫真埋头就是吃。 雨宫真被安娜带到餐桌边,他的左边是安娜,右边是周防尊,堪称C位的待遇让他受宠若惊。 “那就画猫。”草薙出云说着,开始用番茄酱画猫猫头。 过去的事,回头再问也来得及! “坐。” 周防尊已经用完餐了,手里把玩着一个烟盒,但没有抽。他侧过头看了眼少年,把身侧的椅子拉开,颔首示意。 不对啊,大家的态度怎么如此自然亲切,搞得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独蛋包饭,等不了一点!会凉的! 雨宫真下意识道:“猫。” 正想试探着询问几句,草薙出云就把蛋包饭推了过来,香味扑鼻。 就很茫然。 草薙出云笑眯眯地:“请——分量不够要说哦。”  冰箱里备着的牛奶看似是为安娜准备的,其实消灭牛奶的主力军是他。 雨宫真下来的比较迟,大家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此时还拿着餐具,没离开餐桌,也只是怕小孩一个人不自在。 草莓牛奶的盒子逐渐变瘪,周防尊看着黑发少年的侧脸,逐渐走神。 他想起了昨夜。 ** 昨晚。 安娜对雨宫真使用了能力之后就哭得停不下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她都说不全一句话。情绪非常激动,死活抱着周防尊不撒手。 没办法,只好先把安娜抱下一楼,慢慢劝哄来平复她的情绪。 那会儿,周防尊看到的就是这一张面容精致的侧脸。只不过当时少年是沉睡状态,任由他们三人兵荒马乱,他的睡颜无比恬静,雷暴估计都喊不醒。 挺神奇的。 安娜上楼时还是好好的,一眨眼,就哭着被抱下来了。 吠舞罗的人当时还没散,十束多多良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慎被带着药水的棉签戳到伤口,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还没关心安娜,安娜已经挣扎着从周防尊的怀里跳下来,又跑过去抱住了十束的腰。 “你能够活下来了,多多良。”安娜说道,嗓音里还带着点哭腔。 大家疑惑不解,以为安娜在说今晚的意外。 十束多多良却脸色一变,沉默许久,哑声问道:“安娜,我的命运改变了吗?” 安娜点头:“还有尊,也……”  坠落的王剑化为光点消散,落在一个人白皙的掌心里。安娜看不见这个人是谁,她是第一人称视角,没办法看见这个人的脸。 一旦说出这件事,吠舞罗必定会非常紧张,并且因为大家并不知道“死亡预告的具体时效”,这个紧张就没有期限。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两人的对话另有玄机。 安娜与那位少年「感应」之后,进行了「链接」。 安娜尝试过很多次,仍旧无法看清未来,她只知道十束会因意外而死,但并不知道死亡的原因和时间、地点。 然而,一直处于迷雾中的未来,突然能被观测到了。 周防尊问:“安娜,你‘看见’了什么?” 因此十束多多良阻止了安娜告知众人,让她保密。 能被百分百准确预见的事情,甚至连王剑落下的碎渣都能看见的精细场景,已经不是未来了。 她看见了十束遭遇伏击,吠舞罗紧急出动却没能救下十束。她看见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加速崩溃,看见周防尊为了阻止掉剑,胸口被利剑穿过。 原来她早就知道十束多多良有一天会死亡,并且十束多多良自己也知道这个预言。 这个‘未来’已经被改变,不复存在,所以安娜才能看得这么清楚。 她情绪崩溃,是突然受到了周防尊死亡的冲击。但周防尊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安娜才能有勇气回忆「感应」到的场景,并诉说于众。 问题就在于…… 栉名安娜深呼吸好几次,才慢慢冷静下来,说出了自己看到和知道的一切。  唯一疑惑的是,她一般都是以上帝视角来看,这一次却好像是以吠舞罗的某个人的视角来看的。 安娜并不清楚,她看见的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复存在的未来可能性之一’,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安娜看见的,不是‘未来’,而是久野弥生的过去。 她通过精神链接,连上了雨宫真身体里最强大的精神力——那是久野弥生的精神力。她链接的是久野弥生,看到的是久野弥生的视角! 可惜安娜并不知晓,情绪不稳定的时刻也无暇多想。 安娜唯一能确定的,就是—— “他改变了吠舞罗的命运。”安娜低声道。 没人说话,大家沉浸在惊愕之中,还没反应过来。 周防尊是绝对强大的王者,吠舞罗从未想过有一天赤王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他们。 而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一个小人的算计,一次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伏击。 “安娜,能感应到那个银发杀手的方位吗?”草薙出云问道。 安娜摇了摇头:“还不行。” “那雨宫真……” “他没有恶意,是好人。” 草薙出云确定了吠舞罗今后对待少年的态度,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安娜看向周防尊,眼尾还是红色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 “尊。”她问,“你要怎么做。” 周防尊轻轻摁了摁她的发顶,抬眼扫视了一圈他的族人。  要知道草薙出云对雨宫真的情况早就有所猜测,每一份准备的量都是常人的两倍。 睡眠困难户周防尊百思不得其解,好奇极了。 “NoBlood!NoBone!NoAsh!!” 管他前路是何去何从,管他敌人是何方神圣,吠舞罗只需要做到一件事: 那小鬼正在吃第四份蛋包饭。 也就是说,雨宫真的一顿午餐食量是一般人的六倍以上。 所以是怎么才能睡得这么沉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无怨无悔,不问缘由,不问生死。 “把人找出来,烧掉。” 众人心头一震,顷刻间振奋起来,如拨云见雾一般有了方向。 周防尊:“……” 周防尊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入目便是三个空盘。 那天晚上的口号呼声震天响,几乎要掀翻屋顶。草薙上去看过,说雨宫真的睡姿都没有变过分毫。 …… 第147章失控 周防尊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入目便是三个空盘。 那小鬼正在吃第四份蛋包饭。 周防尊:“……” 要知道草薙出云对雨宫真的情况早就有所猜测,每一份准备的量都是常人的两倍。 也就是说,雨宫真的一顿午餐食量是一般人的六倍以上。 难怪会为了节约用钱睡天台,怕不是黑吃黑抢来的钱都拿来吃了吧? 其他人也被惊到了,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对视线还挺敏感的,起初还有些不解,余光瞥见三个巨大的空盘,顿时面色一僵。 他悄悄放缓了干饭的动作,尽可能慢条斯理地用完了第四份蛋包饭。 草薙出云问:“要再来一份么?” 雨宫真果断拒绝,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肚子:“好饱哦。” 大家:“……” 不,这一看就是在说客气话吧! 草薙出云回后厨看了眼电饭锅,非常遗憾地说:“我没预料到……米饭没有煮够,你想要也没有了。不过我可以现煮面条,要吗?” 雨宫真异常坚定摇头:“真的吃饱了!” 他倒也没说假话,感谢无色之王的无私馈赠,他直到现在能量还是充足的。 至于惊人的饭量——那是习惯了。 草薙出云把周防尊的草莓牛奶拆了一排给他,“那你先  周防尊:“……” 雨宫真扭头看了看赤发男人手中可怜巴巴的一小盒牛奶,再看了看自己面前整整齐齐的一排。 吸管都有四、五根。 雨宫真:“……”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饭桶,那一排牛奶雨宫真是不会去碰的……一整排不行,一盒就可以。 弥生感应到精神链接被触动,眨了眨眼。 感动,但不敢动。 草薙出云:“不用,有洗碗机。” 雨宫真说:【身体现在交给你么?】 下一刻,弥生已经分出了部分意识,进入了少年的脑海中。 倒不是做不到一心二用,而是怕考题让他破防,从而不慎露出点什么破绽来。 他拿了一盒,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有礼貌的好孩子上门做客应该遵守的准则”,于是提出要帮草薙出云刷碗。 米花町。 他总不能跟机器抢工作。 他在吠舞罗的初印象该不会变成很能吃的饭桶叭?!! 弥生说:【不行,我今天有个突击考试,试题挺难的……】 雨宫真向弥生报备了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 雨宫真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对哦! 弥生听完,先是笑了一阵,随后安慰道:【第一次充满电是需要点时间适应的。你的身体需要平稳的状态来度过适应期,会困倦是正常的。】 他连忙隔空“戳了戳”久野弥生。 雨宫真在吠舞罗的角落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他有些坐立不安,大家的态度太自然了,好像一睁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吠舞罗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谨慎为妙。 雨宫真显然并不爱学习,听见考试,心有戚戚地不敢多问。 他转移话题道:【那我先去看看吠舞罗的调查进度吧!】 弥生没有意见,“嗯”了一声。 雨宫真起身走出角落。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酒吧渐渐又热闹起来了。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一大早就被安排了寻人任务,现在回来汇报消息。有的是昨夜折腾了个通宵,刚睡醒。 也不是所有吠舞罗都齐聚在这儿,他们还有其他任务。 雨宫真四处走动,人们并没有敌视或排挤他,对他接受良好,偶尔还会伸手摸摸他的头,仿佛在撸猫咪狗勾的毛毛。 久野弥生旁观片刻,很是感慨。 吠舞罗其实都是一群很简单的人。 ——你救了十束哥,还间接阻止了尊哥掉剑的未来,那就是吠舞罗的恩人,是吠舞罗的朋友。 何况雨宫真还被安娜盖章“是个好人”。大家相处的时光虽短,但能看出来小孩心地不坏,之前的事确实是误会一场。 危险程度削弱至零,吠舞罗当然不会再对着少年恶声恶气。 在看到周防尊和草薙出云等人的接纳态度后,气氛自然越发松快。 大家都是朋友嘛,凶巴巴的做什么呢。 八田美咲还别别扭扭地找到雨宫真,先道谢后道歉,说:“不好意思啊,那天……我把  小真,你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啊! 你酒店房门给踹爆了,吓得你无家可归。” 这不科学。 久野弥生:“……” 小真的嘴馋属性应该是lv10级别的,怎么没有被系统记录在册。 随后就被其他人喊走了。 雨宫真美滋滋地捧着鲜花饼,小口小口地啃,像个仓鼠一样。 把小孩吓哭,回头要被草薙哥算账的! 八田美咲:“…………” 雨宫真险些暴露真面目,连忙低头装可怜,试图躲过八田美咲狐疑的目光。 八田美咲上下打量着黑发少年,眼神中颇有种刮目相看的意味。 八田盯着少年的头顶看了半天,除了发现发旋上有一根呆毛之外,一无所获。 没想到小鬼还有故意坑人的一面,该不会之前都是在装乖吧。 结果雨宫真快乐地说:【是鲜花饼!好吃爱吃!】 弥生心情复杂:“……” 雨宫真连忙道:“没关系啦。”他一时口快,笑道:“反正是酒店的门,而且也不是我在破坏公物。我的是假身份,只要不再回酒店,赔偿的账单就寄不到我这里的。” 他的确付了酒店赔偿账单来着。 八田美咲往少年手心里塞了一袋鲜花饼,说:“拿去。” 【弥生!快看!】雨宫真兴奋道。 久野弥生以为他要说成功忽悠了八田美咲的事。  十束见了发笑,怕他一个人孤独,凑过去和他说话。 雨宫真却聊得不太专心,他的视线总往另一个方向瞥去。那头,安娜在坐在小茶几前,眉眼低垂,专注地望着不断移动的玻璃珠。 十束多多良也移去目光,说:“是安娜在使用能力,小真想去看看?” 雨宫真迟疑片刻,“可以吗?” 十束多多良爽快道:“当然可以。安娜的能力并不是秘密。” 否则安娜会去二楼专属于她的隐私空间,而不是在一楼的公开场合使用「感应」。 两人向安娜走去,离得近,雨宫真看得更加清楚。 桌上铺了一张大大的地图,非常详细。三枚红色的玻璃珠正在地图上不断滚动,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向四周滚动的方向都各不相同。 看似毫无规律,但彼此之间又互相牵引,永远不会偏离太远,更不会发生从地图上滚落的事情来。 三个珠子向外滚几圈,再被“牵扯”着靠近,在中心点碰撞,再度分开。 循环往复。 久野弥生对安娜的能力非常清楚。 他借着雨宫真的视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安娜是在找人,大概是在找藏起来的无色之王。 【是在找无色。】弥生说,【无色一定防着安娜这一手,现在感应的条件不足,太勉强了,快让安娜停下!】 安娜的眉头紧蹙,额角冒出冷汗。 雨宫真正要开口。  “感应不出来也没事。” “话说找个黑客把摄像头黑掉,会不会找人速度更快啊?” 十束多多良适时打断:“安娜,休息一下吧。” 【可以适当演一下,把关键信息透给他们。】弥生说。 “……我找不到。”她有些沮丧和困惑。 “次次都依赖安娜,那我们岂不是很没用。” 安娜将三枚珠子收拢,握在手心。 雨宫真快步上前:“怎么啦?” 安娜闭了闭眼,抬手悬在地图之上,三枚玻璃珠飞快向中心靠拢,“叮”地碰撞一声后,却没有散开,而是稳稳当当地停在女孩的掌心之下。 大家连忙安慰安娜:“没关系啦,安娜,慢慢找一定可以把那混球找出来的!” 有人代劳,雨宫真便闭上了嘴。 这恐怕是安娜遇到过最难的一次感应。 雨宫真应下了。 “……不是,你才想到这一招?草薙哥早就叫人盯着监控了!” 久野弥生想了想,说:【他们就算知道这是针对吠舞罗的阴谋,但大概率没有往王权者的身上想……小真,想办法告诉他们,杀手是无色之王。】 安娜低声道:“那个杀手,很强。” “就是啊,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能蒙蔽她的感知,躲过她的“眼睛”,将自己藏得天衣无缝。 “小真,过来一下。”草薙出云喊道。  草薙出云低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几下,调转电脑,将屏幕展示给雨宫真。 “你确认一下,昨晚的杀手是这个人么?十束已经确认过照片了,但你是直接与他交手的人,我还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防尊坐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雨宫真沐浴在吠舞罗两位大佬的视线中,有些紧张地绷紧了脸。 他要开始演了! 草薙出云看出他的紧张,失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想到什么说什么。” 雨宫真点了点头,仔细看了屏幕上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监控截图,另一张是十束带去的摄影机里拍下的录像截图。 照片上,白毛少年笑得异常嚣张,活脱脱一副大反派的模样。 雨宫真指认道:“就是这个人!” 他面不改色地为自己加戏:“我饿到胃痛,缩在墙角,十束哥上前来查看我的情况,他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围观。我和十束哥还以为他是路人呢,没想到突然就拔枪了!” “十束哥还背对着他呢,哪里看得到这一幕。” “危急关头,我睁大了眼睛,拼命扑过去,然后——” “我演示一下哈。” 雨宫真非常入戏,二话不说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将其抱在怀里,在吠舞罗的地板上翻滚起来! 力争现场还原当时的场景。 草薙出云:“?” 周防尊:“?”  雨宫真有些遗憾:“噢。” 草薙出云欲言又止:“……嗯,我们知道了。”他轻咳一声:“地板虽然干净,但是也不能直接躺人,下次还是不要演示了。” 周防尊问:“你吸收了他的能量,有没有特殊的感觉。” 所有人:“…………” 久野弥生:??? “就是这样,我拉着十束哥滚啊滚的,躲开了他那致命的一枪!” “嗯!他想吃我,我想吃他,我们对拼吸力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狐狸的灵魂从那个少年的身体里飘出来,直扑向我。” ——不是,你怎么说滚就滚啊,这就演起来了吗! 他还打算把剩下的打斗都演示一遍的。 雨宫真斩钉截铁道:“他的本体是个狐狸!” “有!” 十束多多良在旁点头,表示确实看见了一只在叫嚣的狐狸魂体。 雨宫真精神一振,这不就是弥生给他的第二个任务“透露关键情报”么? “……狐狸?” 雨宫真还找了证人:“这一幕十束哥应该也看到了。” 雨宫真滚完一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淡定地续上: 他想都不想,飞快点头! 目睹了这一幕的吠舞罗众人:“?” ——不是这个演啊!!  周防尊和草薙出云立刻意识到事有蹊跷。 “‘吃’……” 草薙出云叨念了几下这个词,神情若有所思。 周防尊则干脆问道:“如果你把对方的力量全部吃掉了,他会怎么样?” 雨宫真拿不准要不要说实话,他低头做犹豫状,私下请示道:【……弥生?】 【告诉他。是尊的话,就没关系的。】久野弥生说。 雨宫真抬起头,小声说道:“说了你们不要怕我哦?……我不收手的话,他应该会死吧。” 周防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地问:“是植物人状态吗?还是变成干尸。” 雨宫真咳了一声,心虚道:“是后者。” 大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七嘴八舌地说:“哇!”“这么厉害的么!”“我也想学这一招……” 雨宫真:“是有缺陷的!食量会变得非常大,很少有吃饱的时候噢!” 大家立刻话锋一转:“那还是算了。”“听着好惨的样子。”“是啊,我怕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草薙出云觉得有点丢脸,瞪了一眼那个说“吃饭都没钱”的家伙,一扭头又飞快变脸,温和地笑道:“小真,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雨宫真理解地点头:“我没有介意啦。” 反正说的是实话。 要不是弥生养着他,他确实没钱吃饭…… 久野弥生觉得还差了点。 光凭这点情报,还不足以让赤王联想到无色之王已经进行了更替。前任无色之王的能力  他必须让周防尊往王权者的方向思考,从而才能以更慎重的态度对待此次事件。 久野弥生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但并不确定能不能实施。 赤王一定会比无色之王“香”无数倍。 这届无色之王经常换身体,吞没的人格太多,自己却没定格守住本心,灵魂早就浑浊了。 雨宫真:!! 【吸收完尊哥的力量之后,你还可以趁机说‘两股力量有相似的气息’之类的话,引导他们往王权者的方向思考。】 经历与无色的一战后,小真很是膨胀,现在又不在饥饿的红线附近,他觉得自己非常行。 弥生不太放心:【你一定要克制住啊。】 弥生沉吟片刻,说:【不过,你还没有把无色消化完吧?第三王权者的力量比无色的王权之力霸道很多,不要勉强。】 对哦! 小真:【什么?】 弥生:【既然正好谈到你的能力限制,尊哥又近在眼前,不趁机提出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蹭上周防尊的饭!】 雨宫真信誓旦旦地:【我肯定可以!】 雨宫真表示:【问题不大,我只吃一口意思意思一下。】 是「预言」,现任无色则是「干涉」。 无色一旦换了身体,他没出手时,气息是不会有异常的。小真并不认识伊佐那社,理论上,他也不该认出无色之王,除非…… 他对小真说:【小真,我有一个主意。】  两人在识海里商议之时,吠舞罗也恰好在说这件事。 草薙出云思索道:“如果那人跟小真的能力一样,说不定也有类似的缺陷。从镇目町是否有异常死去的人或者奇怪的尸体,以及哪里突然出现大批食物消失,这两方面入手调查,或许能有收获。” 周防尊表示赞同:“他受了伤,正是需要能量补给的时候。” 草薙出云:“我现在就派人去布局。” “嗯。” 周防尊没怎么说话,他沉着脸,皱着眉,探身去拿桌上的万宝路烟盒和打火机。 尽管他竭力压抑不显,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男人眉宇之间的烦躁。 每当汹涌的力量从石板传递而来时,周防尊总是会十分暴躁。 他必须分出心神压抑这股力量,时刻感觉自己走在岩浆之上,稍一偏离,就会万劫不复。 周防尊永远也戒不掉烟,也有这部分原因。 十束多多良有些担心,低声道:“King,你还好吗?” “嗯。” 周防尊应得非常简洁,他说话一贯如此。 雨宫真见时机到来,大声地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凑到周防尊面前,带着腼腆的笑容,问道:“那个……尊哥,我可以这么喊你么?” 周防尊点烟的动作一顿,颔首道:“嗯。” 顿了顿,他晃了晃两指间的香烟,示意道:“你和安娜都离远点。” 安娜向来是不介意的,但家长们多少会考虑到二手烟的危害问题,在她面前少抽或不抽。 现在吠舞罗多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孩,一堆老烟枪们要注意的人又多了一个。  周防尊说了那话,是想让少年避着点二手烟,没想到少年不退反进! 周围的笑声慢慢弱下来,渐渐变得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弥生忍笑:【刚刚的情形太巧合了,尊哥误会了。你解释一下吧。】 “需要肌肤接触,我握住你的手吧,可以吗?” 周防尊条件反射地把半开的烟盒盖上了! 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吓了一跳,纷纷劝道:“不行啊,小真,未成年不能抽烟。”“就是,这一点千万不要跟King学!” 吠舞罗安静了一刹,紧接着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 雨宫真:“嗯嗯!” 周防尊皱着眉:“你会有危险吗?” 少年诚恳地问道:“尊哥,可以给我来一口么?” 他不是要烟啊! 雨宫真:“不会噢!”他叉着腰,故意道:“难道尊哥是担心被我吸干吗?” 其他人皆是吃了一惊。 雨宫真憋着一口气,摆了摆手,闷闷地说:“不是香烟!我是说,尊哥身上的力量。” 周防尊一愣。 “要怎么做?”周防尊问。 周防尊不置可否,他把尚未点燃的香烟随手扔在桌面上,朝少年伸出右手。 就连周防尊也勾了勾唇,淡淡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雨宫真:“……” 草薙出云心念一转,回过味儿来了。他强压着激动,问道:“你可以吸收王权力量?”  在这样的气氛中。 雨宫真在弥生的鼓励下,握住了赤王的右手。 “我只吃一口。”他强调道,但不像是为了让赤王安心,反倒像是在告诫自己不能贪心。 周防尊挑了挑眉,懒懒道:“啊,你随意。” 雨宫真眨了眨眼,毫无预兆地使用了技能——「吞噬」! 在这零点零一秒内,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爆发,赤王体内外溢出来的能量通过两人相触的手掌,传输到另一人的体内! 那股吸力无比强大,在外人看来仿佛只是两人的掌心之间亮起了红色的微光,唯有身处其中的周防尊和雨宫真,才能切身体会到能量的变化。 赤王的力量是炙热的,被技能过滤之后,那灼热的温度便降低不少。 弥生与小真共享一个身体,却有着不同的感受。 在他的感悟中,赤王的力量如冬日暖阳,又如深山的一汪温泉,暖意融融,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雨宫真就单纯多了。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好香!摩多摩多! 原本说好的“只吃一口”完全被抛到了脑后,雨宫真克制不住,用力握紧了周防尊的手掌。 下一刻,源源不断的能量朝少年涌去。 周防尊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一口”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周防尊只觉得身体内炽热的温度以飞速下降,迅速回落,从前他的体内仿佛有一座正在  周防尊眉头紧锁,空出来的左手扣住少年的手腕,微微用力,想要将他扯开。 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 久野弥生的意识力强上数倍,他闭了闭眼,果然不该信小真的“我就吃亿口”。 雨宫真露出迷茫的表情,什么人在喊我,算了,不要紧,再来一口吧。 “松手,停下!”周防尊喝道。 不过现在离小真的上限还有一段距离,还不至于爆体,最多会吃太多消化不良。 但周防尊并未放松,在一瞬的惊异后,反而越发紧绷。 雨宫真沉浸在“再来一口”、“再来一口”、“再再再来一口”的心思里。 少年不肯松开手。 周防尊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赤之王,想要对付一个上头的未成年小孩,那叫一个轻而易举。 他该出手的,只要弥生强势挤开雨宫真,就能在接管身体操控权的同时,顺势断掉技能。 他强势控制住了体内的力量,不让任何一缕火焰被雨宫真“吸收”。男人伸手掐住少年的后颈,同时用力抽出自己的右臂,不让少年触碰到。 事情的进展让久野弥生无比安心。 周围人也察觉到了周防尊的变化,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弥生没有任何动作,他想看一看,周防尊是否能够压住濒临失控的小真。 如果可以,那他今后将会放心不少。 周防尊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爆发的活火山,需要靠人力来压制火山爆发。 如今,不仅从前爆发的岩浆被吞没得一干二净,就连火山都被打了一针安抚剂,温顺了不少。  就像被叼住后颈的猫,少年的动作一顿,瞳孔依旧没有焦距。 “啧。” 周防尊咂了咂舌。 赤色焰火的光芒一闪而过,烫了少年一个哆嗦。 雨宫真猛地清醒过来:“!!!” 弥生露出欣慰的表情,太好了,有人帮我管崽了! 雨宫真记忆迅速回笼,惊恐到结巴:“我、我我我是不是吃了好多口?” 周防尊松开他,拧着眉:“你逮着食物就吃个不停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初见在公园碰见时,少年看起来是真的快饿到晕倒,停不下来也算情有可原。 午餐时,一连吃那么多份蛋包饭,周防尊还以为他就是很饿。 刚刚两人能量一接触,周防尊立刻懂了,那不是饿,那是单纯馋。 周防尊冷冷道:“这么贪心,是想把自己撑爆么。” 雨宫真欲哭无泪:“可是,尊哥你真的好香!” 周防尊:“……” 弥生:“……” 其他人:“???” 好想笑,尊/尊哥/King原来也可以被人用“好香”来形容的啊! 雨宫真还想争辩什么,刚迈了一步,突然克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嗝。 所有人:“…………” 雨宫真感觉眼皮无敌沉重,就连四肢也是,很想不管不顾地直接躺倒。 【弥生——】雨宫真假哭道:【我错了——!】  最后一个“睡”字还没说出来。 周防尊扶住了踉跄站不稳的少年。 周防尊一顿,神情严肃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久野弥生迅速接过身体。 猜到少年要做什么了。 “你是指——” 久野弥生理直气壮地:“我给忘记了!” 雨宫真连句谢谢都说不全,双眼一闭,直接睡死。 他强撑着困意,对周防尊说:“尊哥,我发现你和那个少年的力量……气息非常接近,似乎同出一源。” 久野弥生的视野一片模糊。 在外界看来,这就是少年突然闭上了眼睛,身体猛地歪了一下,又迅速睁开了双眼。 久野弥生叹气道:【睡吧,我帮你收尾。】 周防尊揉了揉额角,一边起身,一边说:“你回楼上去——” 弥生也撑不住了,他瞅准面前的沙发,对周防尊说:“尊哥,你起来。” 周防尊:“……” 因为是现编的! 困倦是来自这具身体的,就跟饥饿一样,久野弥生只能用意志力抵抗,却无法消除。 草薙出云疑惑道:“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弥生的眼睛都快闭上了,飞快地咏叹道:“没错!我是说,他该不会也是个王权者吧!那个少年说不定就是个替死鬼,他还对我说‘要夺走你的身体’这样的话!”  “不行,困到走不动了。我先睡一觉,晚饭不用喊我。” 黑发少年已经飞快扑向无人的长沙发,迅速扒拉了一个抱枕垫在脑后,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神情安详。 “大家晚安。” 所有人:“……?” 你这家伙怎么说睡就睡啊! 第148章夸赞 久野弥生清醒的时候,小真还在睡。弥生没有喊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叫不醒。 他的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床”是皮革质地的,大概还躺在周防尊常睡的那张长沙发上。 十束多多良和八田美咲似乎正在争执某个话题,期间还夹杂着千岁洋的劝说。 弥生闭着眼睛听了半天。 原来是千岁洋和八田美咲都觉得十束多多良现在被盯上了,非常危险,他们希望能搬去和十束一起住。 十束多多良觉得太过兴师动众,自己会保证不再乱跑,也会注意安全的,贴身保护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出羽将臣正在当和事佬,劝说大家各退一步。 “两个人都搬去十束哥的公寓,太兴师动众了,还会影响十束哥的日常生活。不如只去一个人好了,你们也不想十束哥受到束缚,感到不自在吧?” 这头先劝千岁洋和八田美咲,转头又劝十束多多良。 “十束哥也是。敌暗我明,怎么确认对方不会再来一次暗杀呢?大家都很担心你。如果十束哥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等我们干掉那个混蛋,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两边人都被说的哑然无言。 “好吧……”十束多多良妥协了,但强调道:“就像出羽说的那样,只能来一个人噢。我家也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八田美咲很积极:“那就让我来!” 千岁洋反驳:“不,小八田,让我来才对吧?我还可以  “小真,你没事吧?”十束多多良连忙跑过去。 八田美咲愤恨道:“区区洗衣做饭,我也可以!” 大家吓了一跳,吵吵嚷嚷的酒吧倏地一静,纷纷朝弥生睡的角落投来视线。 八田美咲很积极:“那就让我来!” 千岁洋反驳:“不,小八田,让我来才对吧?我还可以洗衣做饭,照顾十束哥的日常起居哦!” “我没事。就是……十束哥,帮帮忙!” 两边人都被说的哑然无言。 久野弥生听着他们的吵架,差点再次睡着。他忘记了自己正躺在狭窄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半边身子却一空。 十束多多良吐槽道:“……我是成年人,不用帮我洗衣做饭啦!!” “好吧……”十束多多良妥协了,但强调道:“就像出羽说的那样,只能来一个人噢。我家也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哇啊——” 久野弥生连人带被一起摔到了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失重感陡然传来。  少年的手脚都被裹在了被子里,正躺在地板上不断挣扎着。 十束多多良一边忍笑,一边帮他解开被子。 少年松了口气,把被子揉成一团,抱在怀里。 十束多多良问:“没摔到吧?” 弥生摇了摇头:“沙发不高,又有被子垫着缓冲,没事。” “其实我们是想过抱你回楼上睡的,但是King说你正在消化能量,最好不要移动……”十束说道。 千岁洋说:“你突然昏睡过去,怎样喊你都没反应,怪吓人的。” 八田美咲:“就是啊!我们还说小点声,别吵你睡觉……后来发现完全是想多了,估计拿喇叭在你耳边吼也吵不醒你。” “应该是特殊时期才会这样。”出羽将臣担忧地问:“你以后应该不会次次都要这么睡吧?” 久野弥生看了看时间,他睡着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如今是晚上九点三十七。 单就时间而言并不算久,能够在几个小时之内接受过多的第三王权力,让体内的能量得以平衡,已经是很难得的事。 要知道,他们还没有把无色之王给消化完呢! “应该不会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这次是我贪心了,没忍住,一不小心吸收了过多力量。以后克制住就好啦!” 少年摸着肚子感慨道:“好久没有吃饱过了……呜呜。” 太难了啊,简直想要落泪。 几人对视一眼。  顿了顿,他又小声补充道:“……如果尊哥愿意的话。” “那小真岂不是以后都不怕肚子饿?” 大家笑了一阵,笑声难得轻松。 十束多多良斟酌片刻,问:“小真,你的意思是……以后King多出来的能量,都能被你吸收,并且解决你因消耗过大而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问题?” “是哒!”弥生用力点头,表情故作淡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激动。 “尊哥只会嫌太多了……” 千岁洋调侃道:“所以尊哥现在是储备粮的地位了吗。” 安娜脚步轻快地走在最前面,周防尊帮她撑着店门,两根长长的龙须刘海从额头垂下,在晚风中轻晃。 大家想都不想,斩钉截铁道:“他肯定乐意!” “什么储备粮。”他语气淡淡。 出羽将臣兴致勃勃地说:“这是双赢啊!尊哥的力量,呃,就没有枯竭的时候吧。” 久野弥生喜出望外地点头:“是的!” 被抓了个正着,大家也没有很惊慌,纷纷笑嘻嘻地跟周防尊打招呼,语气一个比一个不 话音落下,店门被推开。 “不乐意也得乐意。”十束多多良说。 “尊哥今天心情好像很好,还主动出去走动。” 赤发男人一手抵着门,抬了抬眼,斜斜地睨了一眼。 “对啊,平时都在睡觉吧。”正经。 “哟,King,你和安娜散步回来啦!”十束多多良弧度极大地挥着手,笑容格外灿烂,“我们在说你和小真的事哦。以后你就是小真的移动储备粮仓啦!” 周防尊走到近前,一拳揍到了十束多多良的脑壳上——收了力的。 十束多多良“嗷”了一声,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揍我?” 周防尊冷笑一声:“因为你深夜独自乱跑……本来没想起来的。” 因为刚刚十束笑得太狡诈欠揍了,不然周防尊都不会翻旧账。 提到这个,十束多多良就没话说了。 八田美咲和千岁洋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还要争夺去十束家暂住的名额呢! 两人眼神厮杀一阵,在出羽将臣的劝说下,决定用游戏的方式决一胜负。 他们吵吵闹闹地走远,十束多多良反坐在吧台椅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是温暖的光。 久野弥生仰头看他,赤发男人侧着脸,眉目英挺,下颌线条清晰,帅的一批。 思绪逐渐飘远,弥生还傻傻地抱着被子,喊了一声:“尊哥。” 他的嗓音有些飘,一副不在状态内的样子。 周防尊应了一声,看他几眼,突然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 “一直抱着被子不累么。” 弥生眨了眨眼,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顷刻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他笑道:“因为不知道放哪里比较好。” 安娜扯了扯少年的衣摆,弥生跟着她绕过桌椅,来到一排柜子前。 安娜打开其中一个。 “放这里。”  几人随意地聊着天。 “不是红色的,我不要。”安娜说。 “好噢!”弥生利落地叠好被子,塞进去,再把柜子合好。 弥生本以为自己对汉堡兴趣不大,起初还为小真遗憾,自己咬了第一口后,眼睛一亮,发现自己原来也很喜欢! 草薙出云咬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含糊道:“噢,因为我买的是儿童套餐。” 而周防尊恰好也有类似的烦恼。他的王权力量是七个王权者中,最暴躁、难以控制的一 弥生就把玩具收了起来。 弥生美滋滋地啃汉堡,安娜就坐在他旁边用薯条沾番茄酱——不过看安娜的沾酱手法,很难分辨出她到底是在吃薯条还是吃番茄酱…… 真正的儿童·安娜对此接受良好,还把玩具让给了弥生。弥生要给她,安娜摇了摇头,拒绝了。 没人碰这几份套餐,都留给了吠舞罗的两个小孩。 弥生还摸出两个玩具,疑惑道:“为什么会有这个?” 再过了一会儿,外出办事的草薙出云也回来了。他还考虑到少年睡醒会不会饿,带了好几份汉堡套餐回来。 什么时候爱上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弥生:“……” 问及吸收能量一事,得知少年每隔几日就必须吞噬大量精纯的能量,不然就会进入饥饿状态。寻常食物对他来说只是零食,无法增加饱食度,吃再多虽然不会对身体有害,但也没用。个。外溢的能量必须控制,不然会有烧光一切的风险。 周防尊经常因为能量暴动问题而不得不躺平,甚至为此学会了情绪管理…… 据十束和草薙说,周防尊在上学时期的脾气更大,现在已经很收敛了。 两人一碰上,那就是双赢的好事。 除了多问几句是否会对少年有危害、频率维持在多久比较好之类的问题,压根不需要商量,直接敲定了—— “尊哥从此就是我的储备粮啦!” 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宣告,眉飞色舞的。 大家失笑。 小孩看着乖,其实也有活泼的一面啊。 周防尊的嘴角抽了抽,内心无比确信:这小鬼之前就是在装乖。 草薙出云谈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小真,关于你的哥哥……” 久野弥生一顿,换了个忐忑的表情,问道:“草薙哥,你找到他了吗?” 草薙出云摇了摇头。 “还没有。只有一个名字的话,寻人的难度还是大了点。” 草薙出云问道:“关于这位‘水原秋’,他还有没有更明显的特征?身高、样貌、性格、可能从事的职业,失踪前的地址和可能去的地方……这些都可以说。” 弥生暗道,那能说的可多了。 水原秋很高,有一米九,也就比山本武矮了两厘米。秋哥挺满意这个身高的,因为六道骸只有一米八五,他虽然不说,但弥生知道他一直对过去只能仰头跟守护者们对话的日子耿耿于怀。  “他该不会一点突出的记忆点都没有吧?” 例如真实姓名(如实说了)、体型外貌(认真描述了)、学历(水原秋没这玩意),这些基本情报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至于兄弟俩的居住地,弥生直接说是归国子弟,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 “发什么呆?” 秋哥很帅,那张脸的颜值非常能打,弥生总觉得秋哥不当杀手,左转去娱乐圈出道也很行。 至于性格什么的……秋哥当然是最温柔的啦,哪儿哪儿都好! 于是在吠舞罗众人让他说得详细点时,弥生只挑着“身为表亲的弟弟理应知道的部分”说。 吠舞罗无论找不找的人,都不影响小真认亲,时间问题罢了。 草薙出云拍了拍他的肩,才把少年唤回神。 久野弥生考虑过了。 第149章比试 久野弥生考虑过了。 反正解决完无色之王,他就会让水原秋带着抚养费找上门。他是不能说太多的,以免露馅,但也不必隐瞒。 吠舞罗无论找不找的人,都不影响小真认亲,时间问题罢了。 于是在吠舞罗众人让他说得详细点时,弥生只挑着“身为表亲的弟弟理应知道的部分”说。 例如真实姓名(如实说了)、体型外貌(认真描述了)、学历(水原秋没这玩意),这些基本情报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至于兄弟俩的居住地,弥生直接说是归国子弟,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 小真毕竟是凭空冒出来的人,证件什么的都是通过特殊手段后补的,东京是吠舞罗的势力范围,被查到就不妙了。 “国外啊……”草薙出云觉得难度更大了一点,问道:“你们在之前哪个国家生活?” 弥生答道:“没有固定居所,哪里有任务就去哪里。” 众人吃了一惊,“任务?” “嗯,秋先生是雇佣兵嘛,东奔西跑很正常。” “哇哦——”大家齐齐惊叹,似乎没想到雨宫真会跟这么危险的职业扯上关系,小真看起来就是瘦瘦弱弱一小孩,只会点三脚猫功夫,很不能打的样子。 少年不满道:“我的体术比普通人强很多了,一个揍俩没问题!” 确实。 久野弥生寻思这不行。 他中止寻亲话题,挽起袖子。 “有人想试一试吗?来跟我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 “……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婉拒。 “这不好吧。你还小,别学打架。” 弥生言简意赅:“不敢吗?” 众人:“!!” 哇,这小孩好嚣张!  周防尊咬着烟,竟然主动站起身来,表达了对此事的极大兴趣。 所有人呼啦啦地往外涌,就连安娜都跟了出来。 草薙出云打开了店门外的几盏照明灯,明亮的光束将这一小片区域照得宛如白昼。 草薙出云眯了眯眼,见少年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说:“要打出去打,要是敢砸坏酒吧里任何一个家具……呵。” 久野弥生和八田美咲同时打了一个寒颤,没人敢挑战草薙出云对于酒吧极致的保护欲,连忙乖巧点头。 大家顿时兴奋起来了! 冷笑一声,威胁意味十足。 有人立刻就上钩了。切磋嘛,雨宫真又是男孩子,彼此之间没那么多顾虑。大家平时打打闹闹的,不动真格就不会影响同伴之间的感情。 久野弥生与他相反,适应非常良好。 八田美咲扭头去看周防尊和草薙出云,征求他们的意见。 弥生和八田异口同声,道:“尊哥?” 这种被人围观着打架的场景……那可见得太多啦!小到同伴之间的切磋,大到杀手训练 他对着门外遥遥一抬下巴,淡淡道:“点到为止。” 吠舞罗的人或蹲或站,在店门外横着排了一排。 久野弥生和八田美咲下了台阶,面对面站在街道上。 还有一人没点头。 在族人的围观下进行切磋式的打斗,八田美咲很少经历这种事。他一般都和同伴是并肩作战的视角,对上的也都是不必手软的敌人。营的生死决斗,他都亲身经历过! 久野弥生原本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被这种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情景,也变得热血起来。 八田美咲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抿唇问道:“现在开始吗?” “请稍等一下——” 久野弥生竖起手指,认真道:“介于我只会纯体术,请八田哥不要用氏族之力噢。” 八田美咲吐槽道:“主动挑战的人竟然还提起要求来了……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在这方面欺负你的啦。” 草薙出云作为裁判,笑吟吟地说:“记住点到为止,手下留情。” “那么,开始吧——!” 话音落下,八田美咲率先冲向对面。他是很认真的人,何况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再退让是对少年的羞辱,八田不会这么做的。 久野弥生显然对此早有准备。 面对八田美咲挥向他的拳头,少年的神情冷静,眼中没有半点慌乱。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在拳头即将落在身上时,少年的腰一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躲了过去,同时一击手刀闪电般袭向八田出拳的右手肘,另一只手臂抬起肘击。 八田美咲的反应极快,脚步一错便躲过了这次攻击。久野弥生顺势欺身而上,招招凌厉,他严格限制自身的体术,维持在小真跳一跳能触碰到的区域,却绝不大幅度越级。 八田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两人在眨眼间就过了几招,看起来不分上下,旁人却看得非常清楚,八田是隐约落于下风的。 八田美咲习惯了扛着棒球棍、使用氏族的力量冲锋陷阵,乍一下让他用纯体术格斗,哪哪都透着点违和感,从头到脚都写着“手生”两个字。  每一招都简洁利落,角度刁钻,叫八田美咲头疼。 少年则不然。 他的格斗术看似青涩,但非常娴熟,身法很灵活,与人贴身对决时以躲为主,动脑大于动拳,技巧远大于力量。少年的每一个身体部位、身边的每一个地形——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头、小坑——都可以是他的对敌利器。 他怒道:“给我起来啊小鬼!!” 两个同时摔了个狗吃屎,相比之下,还是八田美咲惨一点。 两人再次对碰在一起,互相挥出拳头,眼看八田美咲就要一拳把少年打飞,少年却突然嘿嘿笑着,唰地收拳蹲下,猛地伸腿一扫一绊,不要形象地朝另一头扑去,面朝下。 八田美咲脸色一沉,腰腹、手臂暗自发力,准备把人掀翻。 正准备站起来的八田美咲,胸膛才刚离开地板,猝不及防被压趴下了。 因为他是被动摔的,久野弥生是主动摔的。有心算无心,后者的受身反应时间会比前者快。 有时候条件反射想要挥舞棒球棍,手掌虚握了一把空气,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攻击的时机早就过去了。 八田美咲:“…………” 久野弥生飞快戳了戳八田的某个穴位,八田美咲半边身体一麻,弥生猛地用力,八田刚 于是,在众人膛目结舌的注视下,黑发少年迅速爬起来,再度扑到八田美咲身上,靠着体重压着不让他起来。 久野弥生骑在他身上,吐舌头做鬼脸:“不起。” 八田美咲刹不住车,睁大了眼睛:“喂喂喂!!还能这样的吗?!!”支棱起来的身体又趴回去了。 “嘻嘻。”少年发出十分欠揍的嘲讽笑声。 围观的众人:“……噗哈哈哈哈!” 八田美咲:“……” 好丢脸啊啊啊!! 草薙出云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久野弥生立刻恢复了乖巧的姿态,从八田美咲身上爬下来,伸手欲拉八田美咲起身,还关切地拍拍八田美咲衣服沾上的灰尘,态度殷勤到八田美咲都无法说他什么。 没热闹看了,大家又回到了酒吧内。 “其实我还没有输……”八田美咲拿着别人递来的热毛巾,一边擦脸,一边不甘心地说。 “他如果有武器,你已经受重伤了。”周防尊说。 八田美咲反驳:“尊哥,可是我没有用火焰。” 周防尊淡淡道:“能力也有限制,有被封印的可能性。”他顿了顿,说:“他比你狡猾。” 被评价为“狡猾”的弥生:“……” 他也在抗议:“那明明是聪明。” 周防尊挑了挑眉,不予评价。 在他看来,少年的格斗技巧很亮眼,缺陷同样很明显。四两拨千斤固然不错,但遇上绝对的实力就没辙了。 不过…… “你也是雇佣兵?”周防尊问。 久野弥生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小真当雇佣兵是去送人头的!  众人情不自禁地催促道:“然后呢?” “是怎么失散的?” “秋先生有不少仇家,但我们经常更换不同身份、频繁更换地址生活,所以一直没发现。直到有一天——”久野路人 “还能没能躲过去啊。” “那个人的组织似乎势力很大,又霸道又不好惹,秋先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加入他们。” 有人忍不住插话:“敌人上门寻仇,你们就被迫失散了?” 久野弥生说:“当时秋先生正在执行一个任务,安全起见,就暂时没有跟我联系。那人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以为秋先生是孤狼。” “只是跟着秋先生一起生活而已。”弥生解释。 大家叹息一声。 大家听得入迷,这小孩看着平凡,竟然还有如此跌宕起伏的前半生! 就连安娜都不去睡觉,扶着膝盖坐在小凳子上,仰着脸一副要听故事的可爱表情。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少年说道,“秋先生加入组织后,扔给我一张卡,从此就跟我断了联系。” 弥生顿了顿,说出提前编好的半真半假的说辞。 现在就很忐忑,生怕接下来是悲痛的故事情节,但看少年淡定的神情,又萌生出“或许能绝处逢生”的期待来。 “不是的。”少年老实道,“那人没发现我们其实跟他有仇,单纯看上了秋先生的能力,想招揽他。”  “小真的哥哥,该不会已经……” “喂!小真就在这里,你想让他难过吗?快闭嘴!” 面对这种言论和猜测,少年反而很看得开的样子。 “没关系啦。”他甚至能反过来安慰大家,“秋先生是很厉害的哦。我们分别的时候,他还说会找机会脱离组织呢,到时候再来找我,让我自己一个人先努力活着。” “你一个未成年小孩……”大家心下一紧。 弥生:“他给了我一张不记名银行卡,里面有他多年来的任务工资。里面有很多钱噢,足够普通人衣食无忧生活到成年之后了。” 那就好。 众人缓缓放松,随即想到什么,又一次皱眉。 “不是,那你怎么会落魄到睡屋顶啊?”八田美咲问道。 弥生笑容无敌自然,理所当然地说:“能力觉醒之后,卡里的钱被我吃完了啊。” 所有人:“…………”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出声。 “那、那是有点能吃哈。”有人尬笑。 “究竟是吃了多少啊,也太能吃了吧!”有人质疑。 “还好有尊哥……要不然吠舞罗怎么养得起。”有人唏嘘。 “小真实在太不容易了,以后饿了别忍着,随时找尊哥。”有人殷殷叮嘱。 周防尊:“……” 少年倒是一一笑着应下了。  草薙出云头疼地敲了敲桌子,企图把歪掉的话题拽回来。 “一年半、两年左右吧。” 所有人狠狠沉默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躲远点吗。 十束多多良:“可你们的仇人有权有势不是吗?他被发现了身份的话,会很危险吧。” 安娜轻声问道:“你们失散多久了?” 弥生理直气壮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们想一想,不是我们干掉仇人,就会被仇人干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呢?仇家的地盘那么大,把他做掉,还能顺势接收他的势力,不是很省事吗!” 周防尊很是无语,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少年的额头一下,叹了口气。 周防尊:“……” 大家:“啊??” “这种事急不得啦。”少年仿佛并不担忧兄长的性命,洒脱道:“说不定再次见面的时候,秋先生已经改了想法,篡位当BOSS了呢。” “别说傻话了。” 贪图王权力量,算计王权者,对王权者和他的氏族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忌讳。 久野弥生从吹牛的状态陡然回神,慌慌张张地看向赤发男人,诚恳地说:“尊哥!我只贪你的王权力量,绝对没有其他二心!” 安娜:“可他一直没有来找你。” 但少年大大咧咧地提起,吠舞罗也乐呵呵地听着,没人上纲上线。说不定哪天小真忘记吃饭,他们还会主动把周防尊拽到少年面前。  “小真,你们那位仇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组织?你有水原秋的照片吗?” 久野弥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说小真,就连本体都没有水原秋的照片!大概是出于杀手的职业习惯,水原秋从不留下任何影像资料,几乎没有正脸。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照片。至于仇人和组织的名字……” 他顿了顿,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知道,他们的代表物是黑色的乌鸦。” 草薙出云倏然一惊。 难道是以酒名来命名干部的跨国组织——「乌鸦」?! 第150章打探 「乌鸦」的名气很大,里面的杀手以不择手段而闻名,吠舞罗自然有所耳闻。 尽管大家都听说过乌鸦的名头,真正与他们的干部打过交道、见过正脸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即便有,这些人也只会将这段经历秘而不宣,绝不会告知与他人。 这就使得「乌鸦」越发神秘。 然而,非常巧合的是—— 草薙出云正好就是与乌鸦有合作的人之一。 “诶?原来我们和乌鸦有过联系吗?” 大家听到草薙说起这段渊源,有些人像是从没听过一样很吃惊,有些人表情一动没动,显然早已知晓此事。 “合作做几笔小生意罢了,算是我们赚了的。” 吠舞罗的活动资金当然不可能只是一家小小的酒吧,只是有些不适合摆在明面上来说。 草薙出云并未多说,话锋一转,“说到乌鸦,其实他们最近变化挺大的。以前与我们对接的人都冷冰冰的,前段时间画风突变……” 久野弥生心下一跳。 他故作镇定:“怎么个突变法啊?” “大概就是以前除了合作项目交流之外,不会有别的沟通,现在好像温和很多,行事作风都变了味道。改了挺好,免得次次见面都跟做贼似的……” 后者涉及见面交易的渠道、方式、暗码,不方便提及,草薙出云及时打住。 男人晃了晃手里空空如也的威士忌酒杯,起身走向吧台  “还有——” “这位帅气可爱的小朋友,您的‘酒’要加冰么?”草薙出云调侃道。 久野弥生捂着脑袋,三十秒后,一杯牛奶被盛在棱角分明的圆柱形威士忌杯中,从吧台的内侧推了过来。 “你是未成年,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也没用,我不会给你倒酒的。” 久野弥生捧着再来一次仍旧躲不掉的“威士忌杯·纯奶限定”,怂着肩膀缩回沙发上,斜斜瞥见草薙出云转身从酒柜里挑挑拣拣,最后拿下一瓶格兰威特威士忌。 久野弥生心下一跳。 他故作镇定:“怎么个突变法啊?” 弥生:“……加!” 后者涉及见面交易的渠道、方式、暗码,不方便提及,草薙出云及时打住。 弥生:“…………” 他无奈回头,敲了敲少年的脑壳。 草薙出云也就走慢了那么几步,差点鞋后跟都被踩掉。  如果不是确定草薙出云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会以为草薙哥在暗示他。 弥生心虚地埋头喝奶,竖起耳朵听其他人和草薙出云的对话。 “草薙哥,所以乌鸦还有什么变化?” “没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们内部的事情,乌鸦不是什么良善的组织,和他们交易风险挺大的。” “那吠舞罗怎么会选择跟他们来往啊?” “有钱啊,利润大嘛。”草薙出云冷冷笑了一声:“你们以为次次在外打架,损坏公物不用赔偿的?嗯?尊敬的赤之王,您觉得呢?” 尊敬的赤之王默默喝酒,不敢出声。 他是打架上头之后,毁坏公物最多的那个。 大家连忙顾左右言他,把话题岔开。 “哎呀……那就难怪了,偶尔合作也挺好的。” “是啊。话说草薙哥认识乌鸦的高层吗,可以帮忙打听一下水原先生吧?” 有喝得醉醺醺的青年大大咧咧地笑道:“说不定乌鸦的变化,就是因为水原秋成功上位,正在改革呢。” 久野弥生:!!! 慌张。 连忙低头狂喝奶,吨吨吨~ 那位无意之中真相了的兄弟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关心久野弥生。 “哎呀,小真喝慢点,这么着急是不是又饿了?尊哥快把手递过去给小孩啃一口,尊哥香得很,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少年笑眯眯地:“堀川哥,干杯!” 八田美咲恼羞成怒:“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打架!” 周防尊无语,给了旁人一个眼神,很是冷酷地说:“把他酒杯拿走。” “草薙哥,再来一杯!” 青年低头看了看奶白色的“酒液”,直觉不对劲,但因为杯子是正儿八经的古典杯,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青年:“啊?哦……干、干杯!!” 出羽将臣:“噢。所以八田不仅在现实中要加强格斗技巧,游戏内也——” 草薙出云敲了敲桌面,毫不留情地驱逐众人:“不早了,都散了吧!八田,你和千岁争夺去十束家的贴身保护权,谁赢了?” 不能喝还喝,丢脸。 周防尊扫过一眼,喝高了的青年倏地收声,嘿嘿傻笑着。 大家快笑疯了,十束多多良拿着便携式手持摄像机,在一旁狂拍。 大家谨遵王令,呼啦啦地一拥而上,把酒杯残忍夺走。青年顽强反抗,众人分毫不让,眼看氏族内战一触即发,周防尊大步走去,往青年手里塞了一杯牛奶。 千岁洋笑眯眯地:“是我赢了哦。小八田在格斗游戏上输了我两条命呢。” 周防尊的眼底有细微的笑意。 他豪迈地一饮而尽,还把酒杯倒过来,试图展示空无一滴的杯底。 八田美咲:“……” “喝。”周防尊命令道。 久野弥生凑过去,两个酒杯碰了碰。  千岁和出羽异口同声:“我们可不敢呢。” 久野弥生“噗”地笑出声。 八田美咲以几乎把脖子扭断的速度回头,怒瞪弥生! “行了行了……”草薙出云就跟幼稚园的园长一样,不得不出面调停,以免四个幼稚园大班小屁孩真的打起来。 他格外熟练地一个塞一个,捆绑送走。 “栗原,你住的偏又喝得多,跟杉野一起走……” “十束跟着千岁……十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最近形式危急,你最好老实点。出羽把堀川送回家,等他醒了告诉他,下次再喝成这样别进吠舞罗的门!” “……镰本!过来把你八田哥拎走——” 周防尊懒洋洋地仰靠在沙发上,等酒吧里的人都走空了,只剩下寥寥几人了,他才带着喑哑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评价道:“草薙,带小孩不容易啊。” 草薙出云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是啊,你怎么不管?” “懒得动。” “懒死你算了。”草薙出云说,“你的能力已经得到控制,不用每天都躺着了,从明天开始,你负责带着八田他们去巡视街道,维持治安。” 周防尊:“可不可以——” 草薙出云:“不可以。给我出去晒晒太阳,动一动。你太久不露面,黑街都快忘了赤王是谁!隔三差五就出乱子,镇目町是你的领域,这像话吗。” “……啧,麻烦。”周防尊抓了抓头发,哪怕被训了一通,他的神情依旧无辜且淡定,“知道了,会处理的。”  周防尊笑了一声,带着小跟班安娜,慢慢悠悠地回二楼。 弥生连忙问:“草薙哥,我睡哪儿?沙发吗,我可以的!” 被男人迅速镇压。 “小真,你确定你哥哥是加入了乌鸦么?” 打不过打不过,弥生顶着一头乱毛逃走,躲到草薙出云的背后。 久野弥生听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被撸毛。他被揉得晕晕乎乎,勇敢反抗,跳起来试图也撸一把赤之王。 “那就不说‘谢’了吧?”弥生道,“谢来谢去,太累啦!” 弥生认真道谢:“谢谢草薙哥。”想了想,又补充道:“也谢谢十束哥、尊哥、八田哥……” 草薙出云笑着应了。 草薙出云打断他,“不用客气了,你能解决尊的问题,其实是我们要感谢你才对。” 草薙出云对周防尊闲得无聊还要逗一把小孩的举动很无奈,他把人轰走,等转回身对少年说话时,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 等少年收拾好准备上楼,草薙出云犹豫片刻,再度拦下他。 草薙出云笑道:“说什么傻话,沙发怎么能睡得舒服?” 赤发男人懒散地拎着外套起身上楼,路过黑发少年时快狠准地出手,撸了一把少年的黑发。 “你是要把人名都念一遍么?” “小真,你也早点休息吧。” “二楼收拾了一个小房间给你。衣服、洗漱用品一类的生活用品,十束下午已经带着人买回来了,就放在房间里的柜子里,还缺什么你再来找我。”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既然标志物对上了,就有很大可能在里面吧。是有什么麻烦么?” 草薙出云摇了摇头:“麻烦倒没有,只是乌鸦组织等级严密,规矩森严,他们的名声不是很好,我担心……” “担心什么?”弥生仰着脸问道。 草薙出云犹豫许久,还是坦诚道: “我是担心水原先生作为刚加入组织的底层人员,会被拉去当炮灰,或是待遇不好,生活得不到保障,朝不保夕。” “乌鸦的底层人员并不受重视,或许这就是你兄长一直没能来找你的原因。” 久野弥生:“……” 炮灰?秋先生?待遇不好?朝不保夕? 弥生想了想水原秋身上那一水的高定,豪华别墅,还有在仓库积灰的限量跑车,私人飞机,在阿美莉卡和日本最繁华的地带都拥有若干高楼大厦…… 再想了想水原秋如今的势力规模,一句话就有多少忠心耿耿的小弟前仆后继为他冲锋陷阵,乌丸莲耶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呃。 弥生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真相暴露后,小真会被水原秋衬托得有多可怜,水原秋会变得多渣——自己过得滋润,表弟却要睡天台! 救,秋先生的名声好像要被他败坏了! 久野弥生连忙为水原秋找补。 “其实秋先生不来找我是有缘由的。”  然而,草薙出云的下一句却是:“你该不会是把钱用完了,所以才想着找哥哥吧?” 弥生还补了一句:“其实我俩的关系没那么好,分开生活很正常。” “是我让他放心离开,不用来找我的……毕竟秋先生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嘛,我也得长大了!” 草薙疑惑:“嗯?什么理由?” 草薙出云琢磨。 久野弥生被问得心慌。他与男人对视着,表情依旧维持着不变,甚至连瞳孔都没有变化,被衣衫遮挡的脊背却渗出汗液。 弥生:“我们分别时,秋先生并不知道我会觉醒这样的能力,按照他给的资金来说,我其实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这声“哥哥”叫得这么干巴巴,甚至还不如恭敬有余亲昵不足的“秋先生”来得自然, 不是,被败坏名声的人怎么突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就差在问是不是缺钱吃饭,才想起还有水原秋这个免费饭票。 随后又问:“那你怎么又后悔了,到处找他?而且他是在国外失踪,你怎么会来东京。” ——这是实话,水原秋和雨宫真就不是什么和谐友爱的好兄弟。 草薙出云沉默片刻,表示理解。 整个人都快麻木了,从本体到马甲,名声全面沦陷! 弥生:“…………” 久野弥生干笑两声:“怎么会能,我也很想哥、哥哥的!”他因为心虚结巴了一下。 草薙出云细细打量着少年。看来兄弟俩的确不亲近。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草薙出云也没有在意,他不是会对同伴咄咄逼人的人。 草薙出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着宽慰道: “水原秋的事情,我会帮你找的。我姑且还认识几个乌鸦的高级干部,回头去问问就知道了。” 久野弥生一愣。 他小心问道:“草薙哥,你要问谁啊?” 草薙出云想了想,倒也没隐瞒。 “问波本吧。”他说,“那家伙是个情报贩子,跟他打过不少交道,情报渠道最灵通了,想必一定知道水原秋的下落。” 弥生:“……” 那何止是知道! 你甚至可以通过波本,挖出水原秋的篡位史和恋爱二三事! 第151章神秘 东京,米花町。 武田宅。 久野弥生在客厅来回踱步,武田川吉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烦了。他把报纸抖了抖,折叠起来,一眨不眨地冷眼盯着少年。 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久野弥生打了个哆嗦,茫然又警惕地左顾右盼。 他与武田川吉对上目光。 武田川吉:盯—— 久野弥生:……? 少年往一旁挪了几步,确定了自己没感受错,武田川吉就是在盯着他。 “叔叔,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弥生迷惘地问,“而且还是这样充满怨念的眼神。” 武田川吉冷声道:“那要问你!你不去睡觉就算了,一脸愁容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干什么?” 弥生:“啊?一脸愁容?我吗?” “废话!不然呢?难道是我看不见的咒灵吗。” “我也看不见咒灵。而且家里被相原先生下过结界,是不会有咒灵的。”弥生说道。 武田川吉怒道:“这是重点吗!” 久野弥生嘿嘿笑了笑。 武田川吉冷哼一声,问:“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水原秋出事了?” “不是秋哥……哎呀,也和他有点关系……”久野弥生 弥生:“啊?一脸愁容?我吗?” 少年往一旁挪了几步,确定了自己没感受错,武田川吉就是在盯着他。 久野弥生:……? “不是秋哥……哎呀,也和他有点关系……”久野弥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武田川吉心想,我就知道,果然和水原秋有关。 “要帮忙吗?” 武田川吉冷声道:“那要问你!你不去睡觉就算了,一脸愁容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干什么?”  要知道,聪明人最会脑补。草薙出云和波本都是聪明人中的优秀人物,由此可见,他们肯定更会脑补。 弥生真正忧虑的是: 他和水原秋的名声不会变得一团狼藉吧?呃,那算不算是变相坑了自己…… 久野弥生翻来覆去地纠结了一夜,第二天起床时,总算是想开了。 拿水原秋出来扯出来当大旗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回头再跟秋哥提一提。 他当时没有反对多一个“表弟”,现在应该也不会太介意的吧? ** 雨宫真醒来时下意识同步了昨晚的记忆。 他的脸色青青白白,比变脸还精彩。 【他很厉害的,几乎什么都会】 【秋先生是国际雇佣兵,我们曾经一起彼此依靠着生活】 【他给了我一张卡……】 【不不不,他不来找我是缘由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好】 雨宫真:“……” 一觉醒来,怎么剧本又丰富了这么多啊! 久野弥生昨夜说了很多话,雨宫真唯一愿意承认并接受的,只有最后一句:他们兄弟之间并不亲密。 至于什么秋先生很厉害之类的话,雨宫真是不愿意去承认的,在他看来,那都是因为弥生厉害,秋先生是沾了弥生的光!  午后,周防尊被草薙出云催着从沙发上起身。其实这并不是巡视黑街的合适时机,白天的黑街几乎没什么人,直到夜幕降临,人流量才会渐渐大起来。 大家都没发现他心中的郁闷。 还有那张银行卡…… 可恶! 要不是还没找到那个狐狸灵魂,他恐怕会更放松。 周防尊来者不拒,身后很快跟了一群兴高采烈地、正不断交头接耳的族人。 弥生就是太宠秋先生了,怎么在哪儿都帮他说话! 他独自在房间整理了一下情绪。等开门的时候,雨宫真的表现就跟昨晚一般无二,完全看不出异样,就连笑容都那么灿烂,天真又可爱。 那明明是弥生给我的,关水原秋什么事! 见周防尊是真的要去散步,酒吧内一群人呼啦啦地起身,争先恐后地报名,想和赤王一起压马路! 大家陆续出门,安娜扎好了发辫,小皮鞋的后跟踏着地面,哒哒哒地从二楼跑下来,混 他在这个点出门,压根不会去黑街,而是普普通通的走路散心。 水原秋的公司还不就是久野弥生的公司,四舍五入,那就是弥生的钱! 雨宫真选择性忽略卡内资金实际来源于水原秋的事实,什么?那是水原秋的企业经营收入? 他昨天还笑话草薙出云像幼稚园的老师,今天就轮到他变成幼稚园的园长了。 周防尊倒也没反抗,自从时刻濒临暴走的力量得到控制,他的心情指数就没降下来过。 雨宫真忿忿不平地叠被子,力道大到仿佛跟被子有仇。进了队伍里。 十束多多良对大家集体出动——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仿若郊游——的场景非常感兴趣,俨然化身吠舞罗的随行摄像师,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周防尊几乎带走了酒吧里的所有人,他视线一扫店内,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 “雨宫。” 雨宫真听见一声嗓音磁沉的呼唤,怔了怔,抬头望去。 “尊哥?”他问,“怎么啦?” 周防尊问道:“你不去?” 雨宫真迟疑片刻,他其实心情并不是很美妙,要一路伪装得开心快乐是很耗费心力的。 万一中途被看出来了,还会扫了大家的兴。 “我就不去啦。”雨宫真笑着说,“我留在店里帮草薙哥。” 草薙出云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闻言,头也没抬地说道:“店里白天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不用留下陪我,你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玩吧。” 安娜从队伍里钻出来,抓住了雨宫真的手掌。小女孩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就是很可爱。 “小真,一起。” “可是——” 雨宫真迟疑几秒,败下阵来,妥协道:“那好叭。不过,安娜,我的年龄比你大几岁,你应该喊我‘尼桑’……” 安娜眨了眨眼,望着他,平静道:“小真。” 雨宫真:“……”  行吧!看在你可爱的份上,小真就小真。 他知道草薙出云在说假话。 草薙出云肯定也是高兴的,才会把人推出去,让吠舞罗不要错过阳光正好的午后和拂过面庞的微风。 像这样大家肆无忌惮欢笑的时刻,很久没有发生了。 另一头。 安娜幼时能力失控,视网膜受到损伤,如果不用玻璃珠来观察世界,而是单纯使用肉眼的话,她只能看见红色,其他一切都是黑白的。 吠舞罗一贯如此,自由散漫,喧闹起来能把天花板都掀了。草薙出云从没说过半个字,只有在打闹得太过分时,为了维护酒吧的桌椅设施,才会出面斥责几句。 草薙出云面无表情地拒绝:“不,带着他们快走。”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一群人在酒吧里吵吵闹闹的,我都静不下心处理工作了。” 周防尊问草薙出云:“你去不去?” 周防尊挑了挑眉。 近几年,随着周防尊的压力越来越大,掉剑的风险越来越高,大家为了不给赤王火上浇油,每当周防尊选择靠“睡觉躺平不动”来压抑沸腾的能量时,他们聊天的分贝都会降低许多。 安娜把小真拽进了队伍里,等他开始和别人聊天时,就松开了他,继续去拉着周防尊的衬衣衣角。 而周防尊的赤色,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红色。 她最喜欢跟在周防尊的身边。  周防尊踏出Homra,金灿的阳光让他晃了晃神,停在店门口,久久未动。 “草薙哥真的不去么?”雨宫真说,“大家都来了,要去一起去嘛。” 安娜推了推周防尊:“出云!” 店门缓缓合拢,周防尊用脚卡住门,反手再度推开。 草薙出云见他去而复返,纳闷问道:“落下什么了吗?” “确定不来?”周防尊懒懒地说,“整天窝在酒吧工作,你也要晒太阳杀杀菌吧。” 草薙出云哭笑不得,“什么啊,说得我像被子一样……” 然而吠舞罗的众人见草薙出云迟迟未出现,迫不期待地纷纷挤了回来。 “走嘛,草薙哥,一起啊!” “就是,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还是摸鱼要紧……” “大不了我下次打架时注意点,少赔点钱。” “话说这还是吠舞罗第一次集体郊游吧!是不是要准备野餐布和点心啊?” “喔!听起来很不错啊,我现在就去买!!” 草薙出云没来得及拦住,就有几个人执行力拉满,扭头跑去商场现买野餐用具了。 “……唉,拿你们没办法。等等啊,我处理完这件事。” 草薙出云叹了口气,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他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字,发送过去。 【K】:抱歉,波本先生,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必须离开一会儿。 【Bourbon】:没关系,那我们下次再谈。 【Bourbon】:对了,草薙先生,我可以知道你想委托我找的人是谁么?提前知道,方便我搜集信息,尽快给您答复。  看来水原秋的确就在乌鸦之内,而且与波本是互相认识的——或者波本单方面认识水原秋。 缄默法则说到底还是一个“潜规则”,保不住就有人想要违背其中的条例。 “再等等。”草薙出云答道。 草薙出云抬手打字:【波本先生?您还在么?】 屏幕闪烁,弹出一串字符。 【Bourbon】:你找他做什么? 这是里世界的“法典”,在Mafia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条例,所有人都会默认遵守,一旦有人违背,将成为整个里世界的公敌。 这反应不对劲。 吠舞罗的人已经开始催促了:“草薙哥,好了么?” 【K】:我要找的人,是名叫水原秋的男人,他有一个弟弟,据说是在两年前加入了贵组织,至今杳无音讯。 草薙出云犹豫片刻,不敢立刻暴露雨宫真的存在和位置。 【K】:这个倒是没问题。 草薙出云:? 草薙出云耐心等了一会儿,对面一直没有回复。 不过……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掉线了。可这是波本专门用来做情报交易的私聊窗口,波本自己做的程序,谁掉线都不该是他本人掉线吧? 缄默法则中明确规定:事不牵连亲人,仇杀者只追究其本人。  不对仇家的亲人下手,可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仇家全家暗杀了呢?找不到凶手,无法确定凶手,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违反缄默法则。 草薙出云不敢确定波本和水原秋之间是否有仇怨,吠舞罗有本事保住雨宫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K】:是有点事要找他。水原秋之前是雇佣兵,对吧?有个任务是他接下的,但他还没有交代清楚某些细节,雇主找到了我这里,我作为中间人,代雇主找到他问个清楚而已。 【K】:有哪里不方便么? 【Bourbon】:关于那个任务和雇主的信息…… 【K】:这就不是能告诉你的了。 【Bourbon】:好的,我明白了。 【K】:找到他需要多久?波本先生,你是否认识水原秋。 【Bourbon】:是,我认识他。但他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不好说,总之,我尽量吧。 对方的头像一黑,已经下线了。 草薙出云一边琢磨着波本的态度,一边合上电脑,将其放进柜子里。 水原秋好像很神秘啊,不像是个Mafia里的炮灰底层小弟。 波本对他的态度太过谨慎,一般来说结尾就要提一提情报费了,波本竟然对此避而不谈,而是直接下线。 一个情报商人突然不爱钱,只有一种可能:他觉得这单做不成生意,提了也是浪费时间。 草薙出云抬眼望去,黑发少年正跟十束多多良说着话,两人都笑得很开怀。 ……算了。  什么“神出鬼没,行踪不定”都是拿来糊弄草薙出云的借口,他当然知道水原秋去哪儿了。 情弟弟也是弟弟,没毛病。 雨宫真带头欢呼,被草薙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肩膀,仍在乐呵呵地笑。 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只留了亲信镇守北美总部和日本分部,自己跑去意大利了, “好耶!” 降谷零非常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不就是在说弥生嘛! 降谷零不是很乐意接这一单,这是纯纯的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但草薙出云找到了他头上,不理会又等于自砸招牌。 【找你有点急事,有空回电。】 他只得长叹一声:“我不容易啊!” 不是,水原秋是怎么跟吠舞罗扯上关系的。水原秋本人知道赤王正在找他吗? 总归吠舞罗是能把人护住的。 降谷零合上笔记本,神情凝重。 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草薙出云口中的“水原秋的弟弟”…… 意大利与日本有大约八小时的时差,降谷零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简讯: 叹完,连专门搞情报的加密笔记本电脑都没有打开。降谷零拿起手机,翻到水原秋的电话号码。 第152章冷漠 降谷零合上笔记本,神情凝重。 不是,水原秋是怎么跟吠舞罗扯上关系的。水原秋本人知道赤王正在找他吗? 至于草薙出云口中的“水原秋的弟弟”…… 降谷零非常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不就是在说弥生嘛! 情弟弟也是弟弟,没毛病。 降谷零不是很乐意接这一单,这是纯纯的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但草薙出云找到了他头上,不理会又等于自砸招牌。 他只得长叹一声:“我不容易啊!” 叹完,连专门搞情报的加密笔记本电脑都没有打开。降谷零拿起手机,翻到水原秋的电话号码。 意大利与日本有大约八小时的时差,降谷零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简讯: 【找你有点急事,有空回电。】 什么“神出鬼没,行踪不定”都是拿来糊弄草薙出云的借口,他当然知道水原秋去哪儿了。 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只留了亲信镇守北美总部和日本分部,自己跑去意大利了,美其名曰:“去意大利做市场调研。” 格兰威特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做过酒厂任务了,他层层外包,转了无数道手,等到真正下发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是乌丸莲耶想派给格兰威特的任务。 上至琴酒,下至普通小弟,谁都被他捞来给他打过工。 乌丸莲耶是属于黑夜的乌鸦,而格兰威特是翱翔于艳阳下的雄鹰。 万一将来格兰威特想搞事,警方想要有点什么动作的难度一定会是地狱模式的。  电话另一头有些嘈杂,周围似乎有不少人正在谈笑的声音。 【格兰威特来电】 降谷零放下文件,飞快接起。 但不可否认的是,格兰威特与红方积极沟通、交换资源、互惠互利的态度,让很多人都放松了许多。起码降谷零就受到过上层的命令,让他对格兰威特“便宜行事”。 屏幕显示: 降谷零叹了口气。 降谷零:“…………”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行事作风,上层才会一直认定“格兰威特非常爱他的男朋友以至于有 过了一会儿,正要拿起下一份文件时,他放置于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那头,水原秋应道:“是我。” “不是,我在给弥生排队买意大利版限定乐高。”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喂?格兰威特?”降谷零不太确定地问道。 而且,上头对格兰威特总是有一个无法打破的认知。 他抛开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好在水原秋及其名下的产业都暂时没踩警方的底线——虽说踩了他们也不知道。 降谷零:“你那边也太吵了吧!正在忙吗?” 降谷零猜测道:“哦哦,你是在谈合作或执行任务的路上——” “不算很忙,还没开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了恋爱脑(褒义)的倾向”。 降谷零实在无力吐槽:“这种事,你让下属去排队不就好了吗。……不对,你都这地位了,直接线上订,让乐高商寄你家不可以么!” 水原秋平静道:“帮弥生排队也是一种乐趣,亲手挑选给他的礼物是我的兴趣爱好。” 末了,还补充一句:“波本,你不懂的。” 降谷零:“……” 水原秋:“找我什么事?”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沉静下来。 “吠舞罗在找你。” 他把草薙出云找上门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跟吠舞罗也有交集?” 此前,久野弥生已经掐着时差,在水原秋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告知了他“水原秋有一个表弟”的事情。 同时也把名声可能会变得“糟糕”的事,也告诉了他。 水原秋对吠舞罗找上门并不意外。 “我的确有一个表弟。” 降谷零:“我知道,是弥生嘛……嗯?等会儿?表弟??” “不是弥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弟,进入组织前,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男人说得无比自然,仿佛这不是弥生的临时安排,而是生来如此。 哪怕有一天弥生指着初生的麋鹿说是小马驹,水原秋也会眼都不眨地点头表示“弥生说得对”。  降谷零满脸困惑:“两年前,你表弟才十五岁吧?” 水原秋:“十五岁在我家已经可以担事了。” “吠舞罗那边要怎么回应?”他问道:“告诉草薙出云你的身份,顺便把你的联络码给他么?我劝你慎重对待,草薙出云的话中对‘雇主’——也就是你的表弟——很袒护,他们关系可能不一般。” “……你表弟多大啊?你没有留联系方式给他吗,竟然还要辗转多个渠道才能找到你!” 水原秋嗤笑:“他有手有脚,自己不能独立吗。” 水原秋算了一下,随意道:“年龄么?现在十七岁吧。没留,进组织的时候怕被查到,以前的痕迹全清空了。” “那吠舞罗——” “恐怕是他委托吠舞罗的吧。我处理尾巴很干净,不可能存在雇佣任务没交代清楚之类的遗留问题。” 降谷零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都以为格兰威特是孤狼,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表弟啊! 降谷零估摸着这就是水原家的独特家风和教育理念,他身为外人,不好过多置喙,于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虽说是为了躲开组织的监视……但他毕竟还是未成年,你现在没有顾虑了,怎么不去找他?” “草薙出云是吠舞罗的二把手,赤王周防尊跟他是挚友,对他非常信任。吠舞罗大小事都由草薙出云一手把控,你要是上了吠舞罗的黑名单,KNY的业务以后在东京会遇到不少阻力。” 降谷零沉默片刻,叹息道。  降谷零强调道:“不要小看王权协定,吠舞罗的势力范围并不仅限于镇目町。” “我知道。” 水原秋应了一声,语速加快了不少:“选择性说一部分吧,告诉他,我在意大利暂时回不去,问他找我什么事。” 降谷零还在琢磨“一部分”到底是哪一部分。 电话还没挂断,他听见水原秋似乎在走动的声音,还听见店员在给水原秋殷切介绍着乐高。 【这款商品是新款噢,目前仅在意大利上市,其中有很多系列……这款建筑大师系列适合九到十六岁的孩子,可以在构建高级建筑的同时,感受意大利的人文风情,喜欢意大利的话千万不要错过……】 店员甚至没说完,水原秋言简意赅道:“买。” 店员大喜。 降谷零:“……” 水原秋在挑选乐高的时候,抽空问降谷零:“你怎么还没挂电话,我开始忙了。” 降谷零:“…………” 他看了看桌上和电脑里堆积如山的工作。 ——你的忙碌,我的忙碌,好像不一样。 降谷零语气冷静地问道:“水原秋,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假如你加入组织前,跟在身边的是十五岁的弥生,你也会给他一笔钱让他自生自灭吗?”  他不会将水原秋与久野弥生的恋爱史曝光给吠舞罗,那是他们小情侣的私生活,是隐私。 意大利。 乐高店。 这什么都不能说啊! 水原秋反问:“我双标不是第一天了。怎么,你才知道吗?” 这可要好好斟酌一下…… 一位半闭着一只眼睛的黑发少年,正在跟店员小姐说话。 降谷零最后决定,把水原秋是格兰威特的身份说了,再把水原秋的联络方式交给吠舞罗。 这人怎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不。”水原秋平静道,“我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让水原秋自己去谈吧! 降谷零沉吟片刻,考虑许久,到底要对吠舞罗说哪一部分。 可水原秋的光辉篡位和创业史,每一步都是小情侣恋爱进展的映照。久野弥生明明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但水原秋的身边似乎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水原秋大手笔地买了一堆昂贵的乐高积木,刷卡结账,店员笑得乐开了花。 起码水原秋是个专情的人,并且对弥生很好。 “你还挺双标。”降谷零锐评。 “就这样,挂了。”水原秋没再给降谷零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降谷零无语地把手机放回桌上。不可否认,出于久野弥生的朋友的立场,他还是挺放心的。 降谷零:“……”  “最新限定真的没有了吗?我明明来得很早了,怎么会抢不到!” 店员耐心道:“我们的库存本来就不多的。最后的一个刚被那位先生买走。” 听见熟悉的声音,水原秋回头望去。 少年的头发微卷,穿着黑色的西装,衣领和袖口却是白色的,有不规则的黑色斑点,像是小奶牛的衣服内衬一样。 ——是十五岁的蓝波。 没想到竟然碰见了蓝波。 蓝波正盯着他的购物车——是真·小推车——最顶上的那件限定乐高,满眼羡慕和起床晚了的悲愤。 表情看似冷静,但熟悉他的水原秋却知道,这家伙已经快要崩溃了。 水原秋不动声色地扫了几眼,收回视线,把卡推给收银员。 “麻烦结账。”水原秋冷酷道。 他也只抢到了一份,就算是蓝波也不能拿走弥生的玩具。 无心杀手·水原秋如是想到。 反正蓝波回头去找沢田纲吉诉诉苦,也能拿到的,不过是早一点和迟一点的问题罢了。 第153章王剑 水原秋最后还是给了蓝波一个他喜欢的限定款乐高。 不是原先要买给弥生的那份,是他利用钞能力搞来的。 当天排队去抢乐高的人有很多,其中不乏黄牛党。 真爱是不会卖的,但黄牛可以。 水原秋凭借丰富的代抢经验,准确在人群中定位一位黄牛,将其拦下。 他几乎翻了十倍,才从黄牛手里把乐高买过来。 有点贵。 但水原秋有的是钱,他赶时间,又担心蓝波跑了,于是懒得跟黄牛压价。 水原秋找到空着手准备打道回府的蓝波,把买来的乐高递过去。 蓝波起初还有些警惕。 意大利是Mafia盛行的地方,一杆子丢下去砸到十个人,七个都跟Mafia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尤其是水原秋一袭黑色大衣,面容冷肃,气势不凡,无论是伫立时的选位还是行走间的姿势,都能看出是受过训练的练家子。 蓝波一看便是这是Mafia,并且武力值不低。 他还在担心遇到敌对家族的人,哪想到男人二话没说,把一个限定乐高递了过来。 “啊?”蓝波一愣,“给我吗?” “不,是将它卖给你。” 水原秋问,“刚刚在店里听见你想要,我有两个,你要  “不,是将它卖给你。” 大概是个黄牛党吧。 蓝波顿时无比惊喜。 意大利是Mafia盛行的地方,一杆子丢下去砸到十个人,七个都跟Mafia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蓝波起初还有些警惕。 蓝波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小推车,里面堆满了乐高的盒子。 水原秋淡淡道:“原价。” “?”蓝波狐疑道:“你不是黄牛吗,黄牛竟然不提价?” “哦。”水原秋说,“那我卖原价的十倍。” 蓝波:“??你刚刚还卖原价的!” “是你提醒我涨价的。” 蓝波:“…………” 水原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瞥去一眼,对蓝波说:“我不是黄牛,原价卖,不要就走了。” “诶诶诶,别走啊。我要买的!”蓝波管不了别的,立刻掏钱。 水原秋接过他手里的现金,数都没数,随手往兜里一塞,把乐高怼进蓝波的怀里,扭头就走。 他一手接了电话,另一只手推着小车。 “不必进来,在路口等我。”男人嗓音沉磁淡漠,吩咐着电话那头的人。 蓝波眯了眯眼,他想了下,竟然大着胆子跟在了男人身后。 水原秋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侧了侧脸,余光从街边的橱窗倒映上一晃而过,随后迅速收回。 他没有多余的表示,假装没有发现多了一个小尾巴。 水原秋把小推车推到街口,路旁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两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立刻上前迎接。 那两人都是标准的欧美面孔,五官深邃,壮硕的肌肉,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肌肤。腰间鼓鼓囊囊,一看便知配着武器。  蓝波还以为注定跟想要的乐高错过了,没想到回家前还能有一个收获。 水原秋坐进车里。 他觉得出来和在吠舞罗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从躺沙发变成了躺野餐垫。 不管这个人是谁。 赤发男人独自霸占了其中一张,大大咧咧地仰躺着,一手横在眼前遮挡太阳。 “那是谁啊?也没看见家族的徽章……真奇怪,是普利亚的新兴势力么?” “……算了,管他呢!能买到就好。” 他们与水原秋说着什么,水原秋微微摇了摇头。那两人便垂着头应了。其中一个人将那堆乐高都放进后备箱,小推车也折叠起来塞进去,另一人微微俯身,恭敬地拉开车门。 蓝波嘀咕几句,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这是被发现了吧?” 车门合上,轿车驶远了。 地上铺了大片的野餐布,摆着的都是现买的点心饼干、零食、软饮之类的食物。 东京,镇目町,镇目公园。 阳光正好。 日本。 ** 一个乐高而已,没必要阴谋论。 这里是普利亚的首府巴里,他是来出一个任务的,既然已经结束任务了,就该回西西里了。 蓝波从柱子后转了出来,挠了挠脸颊。  耳边是吠舞罗众人吵吵闹闹的笑声,草薙出云和十束、安娜说话的声音,偶尔还有人从他身边跑来跑去,周防尊从脚步判断,跑得最欢的人是雨宫真。 ……小孩的精力就是好啊。 雨宫真正在尝试复述他在镇目公园晕倒的场面,因为好奇的听众太多,雨宫真干脆实地演练了一遍。 “我就是这样——” 少年一秒入戏。他半眯着眼,身子歪歪斜斜,揉着肚子,气若游丝道:“好、好饿——!” 脚步一错,他踉跄一步,扑倒在最近的野餐垫上。 而他最近的那张垫子,上面躺着的人是周防尊。好在野餐垫够大,不然估计会直接摔到赤王身上。 周防尊:“……” 他不得不半坐起来,看他们究竟在闹什么幺蛾子。 无人在意险些受重伤的赤之王,大家屏住呼吸,催促雨宫真,道:“然后呢然后呢?” 雨宫真宛若咸鱼一样翻了个身,半死不活地半阖眼睛,说的话也中气不足,透着一股子虚弱。 “啊……太饿了,怎么办,我该去哪里讨饭吃呢。要是有个免费饭票就好了!” 有人顿时回道:“你有饭票了啊!那不是尊哥么?” 周防尊:“……” “是的,但当时还没有嘛。哎呀你不要打断我!”少年不满道。 雨宫真接着演,他泪眼汪汪,用咏叹调说道: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失控的!”  拳头硬了,但是不能揍孩子,只好眼不见为净。 周防尊:“……” 雨宫真理所当然道:“演戏嘛,没有震撼人心的剧情和台词,怎么让你们记忆深刻。” “呃,不过他都敢动手打晕自己,这份胆量和担当还是值得认可的吧?” 雨宫真:“……” 大家欲言又止,窃窃私语。 所有人:“…………” 所有人:“??那你刚刚演的是什么啊!” “我们当初的猜测还是没错的啊。” 所有人:“……” 他表情困惑:“怎么大家好像都很嫌弃的样子?难道我演的不好吗?” 雨宫真笑嘻嘻地说:“没有啊,我不是打晕自己的。我就是单纯被饿晕的,两眼一闭,直接睡死过去了。” ——果然这小子就是在装乖啊!混熟之后就开始本性暴露了吗! 赤发男人倏地起身,拍了拍手掌不存在的灰。他穿上摆在野餐垫外的鞋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径直且飞快地离去。 雨宫真倒也没在意,而是扭头准备询问周防尊对这一出临时大戏的意见和建议。 少年才刚转头,嘴唇动了动,还没发出半个音节。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几乎同时转身一哄而散,默契地没有多看雨宫真半眼。 “小真好像是有点过于中二了……” “为了这个社会的和谐,为了无辜路人的平安,为了宇宙和平!我要打晕我自己了!”  身后传来一声憋笑。 雨宫真回头望去,十束多多良朝他招了招手。 “小真,别管他们。来,这是我最推荐的烘焙店里最美味的小饼干哦。” 雨宫真便凑过去蹭吃蹭喝和打牌了。 正快乐的时候,小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吠舞罗齐齐动作一顿,雨宫真还愣着的时候,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朝道路尽头投去警惕的目光。 ——大家为什么突然进入了战备状态? 雨宫真的手里还捏着扑克牌,顺势也望了过去,眼神有些茫然。 映入眼帘的是数位身着青色制服的人,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站姿挺拔如劲松,腰间挂着一个长长的佩剑,其剑名为「天狼星」。 那是Scepter4的室长,青之王,宗像礼司。 是尊哥的死对头! 雨宫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把牌一拢合握在手心,飞快跟着起立。 但在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的时候,唯一一个动了的人,实在太过显眼。 宗像礼司的视线几乎是下一秒就瞬移过来,紧盯在少年身上,奇异的是,他的眼神并没有多少侵略感。 “哦?是没见过的新面孔呢。”宗像礼司轻笑道,“周防,那是吠舞罗的新人么?” 一般来说,这个问题只有“是”或“不是”的回答。 但周防尊给了第三个回答。 “关你屁事。”  “装模作样的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周防尊回敬道。“带队过来是想打架么?如果是的话,吠舞罗奉陪到底。” 雨宫真正想要回答,被十束多多良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 雨宫真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找我?” 他再度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黑发少年上。 一句话没说,又尽在不言中。 “我来找他。” 宗像礼司慢条斯理地说:“前段时间,镇目町出现了一个会吸走他人能量的权外者。” 草薙出云大大方方地与青王对视,眸中没有畏惧。他挑了挑眉,唇边还带着轻佻的笑意,手里把玩着一个古典打火机。 宗像礼司:“对。” 赤王的表情已经变了,就像一只在太阳下睡得懒洋洋的雄狮,突然发现了劲敌,于是逐渐从沉睡状态苏醒,甚至因为要与“劲敌”对战而兴奋起来。 草薙出云向侧前方迈出半步,把黑发少年挡在自己的身后。 宗像礼司啧了一声,“真是粗俗啊,野蛮人。” 宗像礼司挑了挑眉,“我不是来找你的。” “Scepter4追查了很久,三天前,在比良阪大厦天台监测到了非常强大的权外者能量波动。” “这些都与你有关,对么?”宗像礼司礼貌问道:“请问你是权外者吗?” 雨宫真:“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众人一怔。 宗像礼司了然道:“看来Scepter4没找错人。” “那么,还请随我等走一趟吧。“ 周防尊的脸色陡然一沉,一股极其可怕的气势升起。 “宗像,他是吠舞罗的人。” 宗像礼司平静道: “这位少年的姓氏、户籍、能力,Scepter4一概不知,甚至让他在外肆意动用了三次以上的能力,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权外者会对秩序造成重大影响,所有权外者都归属Scepter4管理。我们有必要将其收束管辖和教育。” 似乎在开战前作最后一次挽回。 宗像礼司解释道:“他就是救下十束的人吧?Scepter4不会对他做什么,只要求他跟我们回去登记能力信息和身份信息。” “不可能。” 周防尊断然拒绝,“他不会跟你们走。” 宗像礼司:“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周防尊:“你也一如既往地胡搅蛮缠。” “宗像,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真巧啊,周防,我也是。” “我很期待看你哭丧着脸的样子。” “我很期待看你跪地求饶的样子。”*    “NoBlood!NoBone!NoAsh!” 在下属一一执行完拔刀仪式后,立于最前方的青发男人总算动了。 吠舞罗和Scepter4双方的人格外娴熟地调整站姿和排次,赤色与青色的火焰互相碰撞。 “烧了。”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无霾。” 两柄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自天空显现,左边的赤色王剑已有多出破损,右边的青色王剑却崭新如初。 宗像礼司已经握住了天狼星的剑柄,表情平静而克制,眼底却藏着点战意盎然。 战况激烈,叫骂和笑声皆有之,无形气浪卷席而过,雨宫真踉跄了一下。 十束还以为他吓到了,安慰道:“习惯就好。” 雨宫真茫然又不可置信:“不是!他们这就打起来了?!” 宗像礼司缓缓将天狼星拔剑出鞘,抬眸对上同样战意盎然的赤发男人。 周防尊已经把双手从兜里抽出来了,周围空气的气温开始上升,隐约有赤色的火光从男人的掌心一闪而逝。 赤色与青色碰撞着,互不退让! 双方几乎同时出声: “宗像,拔剑!” 他勾了勾唇,淡声道: 十束多多良和安娜娴熟地退出战场,十束捞走了呆呆站着不动弹的雨宫真,安娜则顺手把没吃完的点心盒子端走了。 “全员拔刀!”  雨宫真:“Scepter4只是要我去登记身份信息吧?而且也没说我必须独自前往,尊哥或草薙哥都可以陪我去呀。这样不就能保证安全了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 “那还打?” 十束多多良轻咳一声,无奈道:“他们只是找个借口打架而已……King和青王其实之前在街上也碰到过,King心情不好,就懒得理会他们的。” 雨宫真:“那尊哥今天心情也不好吗?” 十束多多良左右看看,在少年耳边小声道:“可能是心情太好了,所以才动手的。” 雨宫真:“…………” 安娜找了个角落,把点心盒子塞进少年手里,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 十束也笑道:“是的,不会闹出人命的啦。” 那好叭。 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雨宫真有些沉重地想到:两柄王剑,跟满汉全席plus版有什么区别,我一下没忍住全吃了怎么办! 150-160 第154章觊觎 两柄王剑,满汉全席的plus版,这怎么叫人忍得住? 雨宫真一边告诫自己:不能乱来! 一边默默往花丛草堆里钻,被十束多多良拦下后,又抱着大树不撒手,死活不肯跟十束和安娜靠近两个氏族的战场。 十束多多良和安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 “我们不能离开太远,落单反而会很危险。”安娜劝道。 雨宫真欲言又止:“可是,站太近的话,我会害怕。” 十束多多良笑道:“不用怕呀。他们打群架一向很有分寸,从没误伤无辜路人。对吧,安娜?我们俩都习惯啦。” 安娜点点头:“多多良有时候还会在旁边拍照。” 十束:“接着,我就会被赤、青两组同时骂一顿,哈哈哈!” 雨宫真:“我不是怕这个。” 两人:“嗯?” 雨宫真沉痛道:“我怕自己克制不住,把他俩的王剑都吃掉。” 十束:“……” 安娜:“……” 这片小树林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片刻后,十束多多良率先清了清嗓子,表示:“这样难道不是挺好的吗?” 雨宫真:? 雨宫真沉痛道:“我怕自己克制不住,把他俩的王剑都吃掉。” 片刻后,十束多多良率先清了清嗓子,表示:“这样难道不是挺好的吗?” 十束:“……” 雨宫真:“我不是怕这个。” 雨宫真:? 安娜:“……” “我们不能离开太远,落单反而会很危险。”安娜劝道。  安娜再度颔首:“安全为上,不要去。” 雨宫真急忙道:“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两人齐齐摇头,明显不信雨宫真。 “难道我还会害死自己吗?十束哥,安娜,你们对我的吞噬之力一无所知!” 雨宫真拍着胸脯保证道:“一回生、二回熟,我有特殊的能量储存地方,就像仓鼠的囊袋一样噢!” 十束多多良和安娜同时表示怀疑。 雨宫真就差赌咒发誓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十束问:“那你之前怎么不用呢?” 雨宫真犹豫几秒,老实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出来,感觉是个只进不出的单程通道。” ——就是指系统通道,那个被弥生用几千抽才堪堪填上,捞出雨宫真的窟窿。 雨宫真:“就算只进不出扔进去也没关系,我就是馋了,想吃一口点心。” 十束:“……” 听起来更不靠谱了啊! “总之,相信我就好!”雨宫真搓手手,眸中满是热切的光,向十束和安娜发誓:“我保证,我只吃一口。” 说完,扭头就往回跑。 两人:!!! 十束多多良一边狂追,一边大喊着:“小真,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就差点出事,足足睡了一天!  “该不会是想通了,愿意主动跟我们回Scepter4吧?” 宗像礼司将天狼星笔直地竖于身前,源源不断朝他袭来的赤色火焰被剑挡着,向两侧迅速流逝、消散,无法伤他分毫。 “十束,把人带走!” 连打上头了的周防尊和宗像礼司,都在百忙之中抽空投来一瞥。 就这么一个接一个。 宗像礼司轻笑着问:“雨宫君,初次见面,你好。能跟我回Scepter4一趟么?” 两位王权者一边打还能一边分心说话。 双方圣域早已展开,重合的部分彼此侵蚀,双方势均力敌,始终奈何不了对方。 “宗像,我最后再说一遍。” 雨宫真站在圣域的边缘,回答青王的问题:“我叫雨宫真。” 赤色的火焰眨眼间袭来,灼热的气浪扭曲了沿道的空气,一个挡道的路灯当场就被融了。它威力惊人,仿佛要将一切都烧尽,就连宗像礼司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在战术性后撤几步后,倏地加强圣域抵挡。 “躲在一旁的那位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三人从小树林里钻出来的时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安娜拎起裙摆,一言不发地小跑追在十束多多良身后。 周防尊嗓音沉沉,“雨宫真是吠舞罗要护着的人!” 宗像礼司笑了笑,突然一个后仰,手掌撑地后跳,躲开周防尊的拳头。 “宗像,你的腔调太恶心了。” 周防尊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抬手,一道火光挥出,挡下宗像礼司的剑气。 青王的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冷静自持。 “一如既往地暴力啊。” 宗像礼司随意感慨了一句,问道:“权外者的名单上没有这个名字,果然是漏洞之外的存在……雨宫君,你是刚来镇目町,还是一直隐姓埋名、最近才暴露权外者身份?” “青王,套话就免了吧。” 草薙出云躲开淡岛世理的剑,几个后撤跳开。他朝淡岛世理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摆了摆手示意不想打了。 淡岛世理冷哼了一声,收剑入鞘。 宗像礼司和周防尊又过了十来招之后,便默契地停了下来。随着两边王权者的收手,除了两个特意公报私仇在打私架的人,赤、青两族的人都渐渐停下了。 草薙出云和淡岛世理几乎同时开口: “小八田,差不多就算了哦。” “伏见,归队!” 八田美咲很不甘地砸了下棒球棍,伏见猿比古倒是利落地归剑入鞘,打了个呵欠。 圣域和王剑都还没收起来,但大家势同水火的阵仗已经收敛不少。 雨宫真左右看看,语气激动地问:“你们打完啦?” “嗯。”草薙出云应了声,又纳闷道,“小真,你现在才兴奋是不是迟了点啊。” 小孩的反射弧似乎有点长。 雨宫真兴奋地搓手手:“不迟不迟,现在刚刚好。那个,尊哥……” “?”  所有人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话音落下,宗像礼司敏锐地发现,吠舞罗的众人看他的神情都有点怪异和微妙。尤其是十束多多良,一副“怎么还自己送上门”的痛彻心扉表情。 周防尊与宗像礼司因为打斗的原因,站位极近。 宗像礼司冷静地判断: 宗像礼司不知那边在打什么哑谜,危机意识已然在脑中警钟长鸣。 周防尊警惕回头:“你在想什么鬼点子?” “青王阁下,您也好香噢。”少年左手拉赤王,右手拉青王,夹在两个大蛋糕中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快乐了不少。 但宗像礼司完全不给他们两人说悄悄话的机会,两三步就抹去了最后的距离。 是在他搭在少年肩膀的手掌上! 雨宫真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趁着双方还没收起王剑,大步冲到周防尊的身边。 这本是一句调侃的话。 宗像礼司把天狼星归剑入鞘,主动抬手搭在黑发少年的肩上,微笑道:“在说什么呢?难道是想当着我的面,偷偷说我的坏话么。” 吠舞罗的目光落点—— 他维持着最后的礼貌,问:“两位,请问可以给我吃一口么?” 雨宫真警惕地看了看宗像礼司,踮着脚,想要让周防尊附耳上前,想在“吃掉”尊哥的王剑前,通知他本人一声。 赤王的剑还没收起来前,青王是不会率先收起王剑的。 男人条件反射想要抽回手,却被少年反扣住手腕。  雨宫真连给他们回话都机会都没有,眼都不眨地开启了「吞噬」技能。 这一秒,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下一个呼吸到来之时,无形的暴风眼在两柄王剑中央、在少年头顶形成,赤色与青色的火焰正不断被吸入旋涡之中。 源源不断的王权力量从赤王和青王身上流逝,再转移至少年体内。 两位王权者的圣域开始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当场被镇住了,哪怕是见识过雨宫真技能有多厉害的吠舞罗,此刻有些膛目结舌,大家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这可是两位王权者! 太贪心的话,会死的啊! 周防尊脸色剧变,他难掩怒意,正要不管不顾强行中断。 身为实力强大的王权者,他和宗像礼司都当然有这个实力。 宗像礼司此时的想法与周防尊差不多,尽管他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从来没有权外者敢吸收王权者的力量,这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遭。 然而,两柄王剑、两个圣域,能量太多了。 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度极高,是说炉火纯青也不为过。每一缕火焰的去向都有感应,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就在两位王权者正准备制止的时候,他们倏然齐齐顿住。 那股力量的消失——消失于虚无之中,而非转移至少年体内。没有吸收的量过大,导致爆体而亡的风险。 少年就像是扑上去把两柄王剑挨个啃啃,嚼嚼,扭头就把碎渣吐到一个黑洞里。 他只尝个味道,能量有三分之二都流向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室长,您……”淡岛世理皱着眉头。 这世上怎么会有弃大餐于不顾,转头就走的事?又怎么会有拿着满汉全席在他面前大大咧咧地晃悠,一点不都害怕被他吃掉的王?还一来就是两个! 宗像礼司抬手止住她的话头,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回去再说。 淡岛世理会意,不再询问。 圣域消失,达摩克利斯之剑自然也不再显现。王剑自下而上逐渐隐形,消失在空气中,外人无法再观测到。 他们将目光投向吠舞罗围着的中央那人。 少年摇摇晃晃的,抓住周防尊的手臂,在周防尊拧着眉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歪了 雨宫真就对王权者的圣域念念不忘,十分、无敌想啃上几口。 两个圣域,被少年“吃”掉了。 雨宫真松开两个王权者的手腕,他的肤色原本是白皙如雪的,此时脸颊却一片酡红,身体摇摇欲坠,不仅站不稳,一步都走不了。 早在酒店与周防尊打了一个照面,却被周防尊的圣域压迫着,不得不伪装成普通路人离开时。 所有人:“……?!!” 雨宫真硬生生啃破了两个王权者的圣域,吃了个饱。圣域的滋味,那叫一个美妙。 周防尊眼疾手快扶住他,吠舞罗的人迅速围上来,宗像礼司礼貌地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空间来。 两位王权者惊诧为难也就维持了大概几秒,几秒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赤色与青色的圣域同时“咔嚓咔嚓”地碎裂成无数光点。歪头,指着赤发男人问道:“咦,尊哥,你怎么有两个头?” 周防尊:“……” 其他人:“……你怎么像喝醉了一样啊?!” 雨宫真抱怨道:“好奇怪啊,两个头的尊哥。” 其他人:“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吧!!” 雨宫真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草薙出云立刻对大家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放低音量。 喝醉酒的人有时候是会这样的,听到分贝稍高的声音就会觉得刺耳头疼。可小真明明没有喝酒,他喝的一直都是果汁啊! 难道…… “他吸收了两个王权者的力量,所以陷入‘假醉’状态?”草薙出云猜测道。 周防尊冷笑一声:“太贪心,活该。” 两个大人正猜测的时候,雨宫真被转移到了八田美咲的手里。雨宫真闹得厉害,只有八田美咲能把人摁住,连十束多多良都不行,也不知少年哪来的力气。 “八田哥是妖怪!”少年惊恐道:“他有三个头!” 八田美咲:“…………” 拳头硬了! 周防尊箭步上前,捏住少年的后颈,就像上次一样强制让他冷静下来。 少年的确静止在了原地几秒,但他很快开始挣扎,周防尊怕力道太大把人弄伤,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被他挣脱了。 雨宫真竟然踉踉跄跄地朝Scepter4走去,目光还一直盯着宗像礼司!  八田美咲气急败坏地一把将人拽回来,塞进草薙出云的手里,自己以身作为阻碍,挡住少年的视线。 雨宫真磕磕巴巴地:“我、我……” 众人一怔。 只见雨宫真强势突破了吠舞罗的包围圈,探出头来。他的面色通红,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一双眼因为醉意而水汪汪的。 别真的是要去Scepter4! 雨宫真被草薙出云抓住,犹在不安分地挣扎。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想知道这小孩到底在想什么。 八田美咲刚想呛回去,就被周防尊拦下来。 “看什么看!那是要抓走你的坏人,你是吠舞罗的人,不准临阵叛敌啊!”八田美咲怒气冲冲地说。 宗像礼司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说:“拦着他做什么呢?周防,不如听听雨宫君的想法?” 少年问道:“我听说过……Scepter4的全名是不是叫做,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 宗像礼司点头:“是。” “可、可是——” “行。” “说吧,小鬼,你想做什么。” 吠舞罗集体脸色一变,Scepter4众人的表情则微妙起来了。 明面上,他们是管户籍的,所以才能随意登记权外者的信息。 赤发男人摁着雨宫真的发顶,语气有几分危险。  少年的语气更为急切:“那、那你们可以帮我改名和改户籍吗!” 宗像礼司:“……?可以是可以,但是——” 雨宫真大声道:“我要改名!我要改户口!!” 现场安静了几秒。 草薙出云挠挠脸颊,无奈道:“这孩子……你该不会是想跟你表哥一个姓吧?” 少年迷惑道:“表哥?谁?” 草薙出云:“水原秋啊。” 吠舞罗的众人在窃窃私语:“看来和表哥的关系真的不好啊,一醉酒干脆把人都忘记了。” “那他想改成什么?” “该不会是想加入草薙哥的户籍吧?他不是很黏草薙哥么。” “也可能是尊哥,毕竟要我改姓周防,我也是愿意的……换位而言,没有吠舞罗的人能拒绝吧!” 周防尊:“……” 草薙出云:“……” 你们快闭嘴吧,青组已经在偷笑了啊! “什么水原秋,那就是个混蛋,我不要跟他姓!” 雨宫真胡乱摆着手。 宗像礼司笑吟吟地问道:“那你想改成什么呢?” 显然在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 “改成……” 少年结巴了一下,大声道:“我要改姓‘久野’,我要叫‘久野真’!”  雨宫真抓着草薙出云的衣襟,嗷嗷哭诉道: 这又是什么奇妙发展啊! “我、我要找哥哥……” 所有人:“…………” 那是谁的姓氏啊?就很茫然。 众人:“…………” 雨宫真喊完那句话,就像精气神被抽走了一样,一下子萎靡下来,坐倒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草薙出云疑惑道:“你可以直接让我帮你找久野君啊。” “哥哥明明是大家的,为什么就被水原秋这个混蛋的花言巧语骗走了!”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让他们缓缓。 雨宫真哭声一顿,毫不犹豫点头:“对!我要我的久野哥哥!” “我也可以赚钱养家,我会长高长大的!” 雨宫真呜呜咽咽道:“因、因为他被水原秋骗走了!” 众人:“?”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他们的!为什么要多次拒绝我!”雨宫真无比坚定地大声道:“久野哥哥是大家的!!” 他心里有了另一个猜测。 不是。 草薙出云觉得无比困惑,不是跟水原秋关系不好么?除非…… “你要找谁?你的久野哥哥?”  你小子原来是觊觎上了表兄的伴侣吗? 第155章理解 “我天生就是来加入这个家,而不是拆散他们的!” 如此炸裂的话一出,大家纷纷膛目结舌,只觉看了一场大戏。 现场一时无比安静,头顶仿佛有乌鸦“嘎嘎”地飞过,只余下六个点。 所有人:“……” 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偏偏没见过这种场面。 饶是草薙出云都被震住了。 “你——”男人的神情极其复杂,“难道这就是你哥扔给你一张卡,就不再管你的原因吗。” 兄长发现不轨之心后,碍于亲情,没把人一巴掌拍死,只扔给他一张黑卡。还趁着加入乌鸦的机会,带着自家爱人远走高飞,眼不见心不烦什么的…… 等会,加入乌鸦不会也只是一个托辞吧?真正的理由其实就是不想看见雨宫真。 兄弟阋墙的真实原因:雨宫真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他想抢哥哥的老婆。 显然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就连并不知晓前情提要的青组,都从只言片语以及吠舞罗众人的神情中,推测出了大部分“真相”。 周防尊的神情极其复杂,很难得看见赤王会露出这种纠结、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他一点都不显眼。 因为整个吠舞罗都是这个表情。 “哥哥为什么要拒绝我,呜呜呜——” 雨宫真越说越上头,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哭,偏偏神平的,看得人又头  雨宫真:“是啊。” 草薙出云迟疑问道:“不是水原秋,那是谁给你的?” 这一天,久野弥生、水原秋、雨宫真,这三人的大名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地刻进了赤组和青组的成员心里。 雨宫真老实答道:“因为弥生哥哥担心我在外边,一个人赚不到生活费会饿死。卡是秋先生给弥生的副卡,他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件事的。” ——哦,原来“久野哥哥”的全名是久野弥生啊! 听着就像是弟弟觊觎长嫂的事情败露,要被兄长赶出家门,长嫂于心不忍,但是碍于伴 “为什么是他给你卡啊?” 有人试探问道:“你那位‘久野哥哥’?” 雨宫真反驳道:“关水原秋什么事,那张卡又不是他给我的!” “拒绝你才是正常的吧!”他随口吐槽道,“遇到这种事,水原秋没立马让你流浪街头,还记得给你一张卡,让你好好生活已经很理智了。” ——“弥生”,听起来像是人名。 大家:“……?” 疼又想笑。 但名字暂时不是重点,重点是: 雨宫真陷入“醉酒”状态,被套话几乎一套一个准。他压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是弥生给我的。” 众人:“……” 草薙出云气笑了。侣的怒火不敢提。在弟弟被丢出去的时候,飞快地从随身钱包里拿出一张卡,也没来得及细看,偷偷塞进弟弟的掌心,嘱咐他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不要在外饿死了。 至于故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兄长水原秋。 他一开始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刷卡哪能没有记录?时间一长,肯定瞒不住。可水原秋既然没有停掉这张卡,而是默许雨宫真继续使用,肯定是顾念着多年兄弟情谊,说不定还有“弥生哥哥”吹枕头风的功劳…… 这么一想,整个事件已经清晰明了,逻辑无比通顺。 唯一让众人费解的是: “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草薙出云头疼扶额,他当初到底因为什么会觉得雨宫真是个乖巧听话、不爱惹麻烦都是麻烦主动找他的无辜好孩子?? 草薙出云好说歹说,又用了点力气,才终于把雨宫真半扶半抱从地上托起来。 周防尊上前一步,把背部朝向少年,偏头对草薙示意道:“回去再说,我背他。” 别继续让青组看乐子了。 吠舞罗的内务,还是自己人关起门来解决比较好……嗯,雨宫真如今也算吠舞罗的人了,这勉强也算内务吧。 草薙出云顿时会意,他和十束多多良一起,手忙脚乱地把少年扶上周防尊的背。 这喝醉的人通常都是不讲理的。醉了要说自己没醉,明明走不成一条直线,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还偏要嘴硬说“我可以!” 雨宫真就是典型例子,但周防尊对付他很有一套。 背人,肯定是要有肢体接触的。 周防尊淡定地反向输出王权能量,赤色的火焰一闪而逝,雨宫真来不及多想,立马放弃  ** 周防尊去冰箱翻了翻,草莓牛奶喝完了还没补,只好拿出一罐冰啤酒,一口气喝空,长舒一口气,这才缓过来。 周防尊不再停留,匆匆带着吠舞罗回去。 等他叼着未点燃的烟从后厨回来,审讯早就开始了。 路过Scepter4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径直离开。 宗像礼司毫不在意,扬了扬眉梢,笑道:“今天的任务失败了啊。”不过不亏就是了。 不趁着酒醉说真话的状态把该问的都问了,还要等到何时! 挣扎,主动把脸颊贴在周防尊宽阔的背肌上,闭着眼,开始接受赤王的主动投喂,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众人将雨宫真围了一个半圆,少年的背后是沙发和墙壁,面前是站着的他们,几乎无处可逃。 周防尊谨慎地克制能量输出,他并不擅长精细控制力量,因此,等回到吠舞罗,雨宫真舒舒服服地啃了一路“零食”,周防尊反倒是出了一身薄汗。 他冷静吩咐道,“回去调查一下刚刚那几个人名。” “这都行……”十束多多良哑然失笑。 唯一安坐的只剩安娜,她坐在少年身侧,把少年通过直接爬沙发逃出去的路都堵死了。 草薙出云指挥其他人收拾草坪上散落的物件,众人动作飞快,眨眼间就各自收拾好了。 “一问一答,你老实回答,我们就让你走。”草薙出云说。 草薙出云接过雨宫真,把人安置在沙发上,却没有让他躺下,而是逼迫他坐稳。 淡岛世理神情一肃,应道:“是!”  雨宫真“噢”了一声,看着有点呆。 草薙出云问:“你跟水原秋和久野弥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宫真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知道有些事是绝对不能说的。于是隐瞒下关键部分,只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哥哥,但秋先生比我先认识弥生。” 草薙出云:“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吗?” 雨宫真不情不愿地:“应该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应该?”草薙出云纳闷:“暧昧期啊?” 雨宫真只好坦诚道: “我们那会儿状况不是很好,秋先生没把握给弥生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再加上弥生当时情况特殊……秋先生就一直默默保护,他对弥生的保护欲很重的,一切都以弥生为第一原则。” “弥生肯定也是喜欢他的啦。他们还以为我小,其实我都看在眼里的。” “弥生最离不开的人就是秋先生,最依赖的人也是秋先生,有些话还只跟秋先生说呢!” 雨宫真碎碎念道: “秋先生其实很冷酷的,只有涉及弥生的事才会让他松口……弥生就像王一样说一不二呢,秋先生从不反对的。” 默默守护王的骑士啊…… 还是双向奔赴。 众人面色复杂:“你明知人家感情好,你还想介入他们?” 提到这个,雨宫真就不困了。 少年理直气壮道:“我又没有要拆散他们,我只是想加入他们!他们感情好没关系呀,  “难道是邻居之类的朋友,两人日久生情。或者水原秋在任务途中,因为一场意外,两人一见钟情,从而展开了爱情故事……” 雨宫真迷茫道:“只有秋先生是雇佣兵,其他人……”他下意识住嘴,潜意识告诉他,不能乱说话。 再加上我,那不是更美好了吗。” “你好会啊,说吧,一顿几个电视剧。” 他含糊道:“除秋先生外的都是普通人。” 快闭嘴吧你,总算知道你哥为什么对你不闻不问了! 雨宫真努力回忆弥生给水原秋的设定,为了不露馅,他们在闲聊的时候会谈起这些事。 “嗯……” 少年不确定道:“他们好像是网恋认识的。” “不是啊。” 大家异口同声道:“网恋?!” 众人惊奇:“普通人怎么会跟雇佣兵联系上。” 就很震撼。 十束多多良好奇道:“你和水原秋状态不好是因为雇佣兵朝不保夕。那久野君呢?他为什么会情况特殊呀,他也是雇佣兵吗。” 所有人:“…………” 所有人:“????” 网恋奔现竟是现实,还是如此传奇的雇佣兵和普通人的恋爱故事,同时拥有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要素,其中还有某人在试图插一脚的狗血三角关系。  雨宫真挠挠脸颊:“嗯。” 应该没有记错设定吧。 大家冷静了几秒,突然低下头,蹲在安娜面前:“安娜!你以后一定不要学这个啊!” “网恋是坏文明,你也不知道对面是人是鬼,是好男人还是小黄毛……” “就是,哪怕遇到了好男人,也不能保证他没有一个时刻想着撬墙角的弟弟。” 安娜:“……” 另一头,草薙出云询问道:“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称呼水原秋为‘秋先生’,从不喊他‘哥哥’么?” “……秋先生凶凶巴巴的,才不要喊他‘尼桑’。”雨宫真老实道:“而且秋先生说了,他的弟弟只会有一个人。” “谁?” “是弥生呀,弥生就称呼秋先生为哥哥的。” 雨宫真捧着脸,他还没从酒醉状态中恢复,傻乎乎地笑起来。眼神困倦而朦胧,断断续续地说,“但是!弥生对我很温柔哦,我可以喊他尼桑、欧尼酱!” “嘿嘿,弥生哥哥,嘿嘿……” 雨宫真嘿嘿笑着,往沙发上一靠,倒头便睡死过去了。 草薙出云的手微微颤抖,内心复杂万分:小真,你被开除弟籍是有道理的,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第156章未来 翌日。 久野弥生一觉醒来,惯例查看雨宫真的构建度时,惊恐地发现小真的构建度暴涨了! 【目标:构建雨宫真】 【进度:55%】 弥生:……? 久野弥生也就呆愣了那么一、两秒,紧接着,他立马反应过来,一定是小真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弥生甚至来不及心疼自己为何会如此熟练,他一边让本体咬着面包冲刺上学,一边火速切了意识,登录小真的身体,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正在同步】 【同步完毕】 久野弥生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涂了白漆的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撑着床板起身,环视一圈。 这是吠舞罗的二楼,草薙出云帮他准备的客房。对面是周防尊的卧室,旁边则是安娜的。 久野弥生坐在床边,微微前倾,手肘搭在膝上,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整个人就是一副深沉的思考者模样。 他知道这55%是哪儿来的了。 原来是小真胡说八道挣来的。 雨宫真对吠舞罗说的话半真半假,因为想挖墙角而被赶是小真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吠舞罗的二楼,草薙出云帮他准备的客房。对面是周防尊的卧室,旁边则是安娜的。 【目标:构建雨宫真】 【进度:55%】  事已至此,再纠结已经没有意义了。 久野弥生双手交握于胸前,阖上眼睛,静默了一分钟,最后诚恳道:“安息吧,阿门。” ——我那逝去的名声和清白,你们安息吧! 哀悼结束后,久野弥生抖擞精神,把雨宫真唤醒。 雨宫真醒来后,他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震惊到差点说不出来话。 他支支吾吾道:“弥生,那、那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弥生以为他是在为清白没了而愧疚,好心安慰道:“没关系啦,反正涨了构建度不是吗?清者自清,我知道你的本意。” 弥生是想表示,他知道小真是无心的,只是嘴瓢了,又不得不隐瞒部分事实,导致大家误会也很正常。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会误解…… 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脑洞大的人了,习惯了习惯了。 然而,雨宫真听完却是大喜过望。 “真的吗!弥生,你知道我的心意啦?!” 久野弥生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嗯?” 他拒绝再次跨频聊天,于是果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是指什么?心意……是你还未实现的愿望吗。” “是的。”雨宫真认真地说,“吠舞罗的大家都误会了,是我没说清。” “我的第一心愿是加入你和秋先生的大家庭,第二心愿是如果被秋先生挤出去了,我就要把你从秋先生的手里抢走!” 久野弥生:“…………”  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扭头望过来。 弥生:“咦?竟然被你发现啦。” 久野弥生忍笑,难道不应该是让他看见么,怎么又跑去跟水原秋杠上了。秋先生是真的无辜,但转念一想,拐走了自己的秋先生,在其他人格眼里恐怕一点都不无辜,而是蓄谋已久的心机深沉。 “早上好,草薙哥。”弥生活泼地问好,又转向淡岛世理,“这位——” 弥生跟小真在识海里笑闹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洗漱更衣下楼。 她的嗓音依旧清冷,声调却很柔和,没穿制服的她,仿佛只是一位行为举止谦逊优雅的邻家姐姐。 黑发少年哒哒哒地跑下楼,抬眼就看见,吧台处,草薙出云正在跟一个身材高挑曼妙的漂亮姐姐说话。 “噢,小真,你醒了啊。”草薙出云诧异:“今天醒得真早。” 草薙出云跟淡岛世理说话时,始终分了几分注意力在少年身上,有些诧异。 定睛一看,原来是没有穿青组制服,而是穿着常服的淡岛世理。 雨宫真愤愤道:“可恶,我会让秋先生知道我的厉害的!” 淡岛世理笑了笑,温和道:“早安,雨宫君。” 弥生拿了几片吐司和牛奶,坐在两人身边,一点点撕着吐司的边角,蘸着牛奶嚼嚼。 雨宫真顿时很不满:“你是在敷衍我么?” 少年乖巧点头,礼貌道:“世理姐姐,早安。” 草薙出云介绍道:“淡岛世理,Scepter4的副室长,你昨天见过她的,还记得么?” 弥生已经快要看破世俗了,打哈哈应付道:“好的好的,你加油哦。”  ——吃的倒是斯文。难道是两个圣域下肚,总算学会细嚼慢咽了么? 草薙出云欣慰地多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 “小世理,你昨天发来的资料我都收到了,多谢。” 淡岛世理挽了挽鬓发,随手搅拌面前红彤彤的料理。 “不客气,你以前也帮我不少,还你人情罢了。反正也是工作需要,顺手抄送你一份不碍事。” 淡岛世理问道,“对了,关于那位白发少年的事,吠舞罗准备怎么做?” “他毕竟对十束动手了,吠舞罗不可能放过他……”草薙出云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接话道:“总之,先把人找出来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隐去了部分事实,比如暗杀十束的凶手可能只是一个狐狸的灵魂,不是白发少年,而那只狐狸可能早就换了一具身体藏起来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吠舞罗结合雨宫真和十束多多良的叙述、安娜的感应等多方情报总结出来的,在没有抓到白发少年前,这条推论永远只是他们的内部推论。 淡岛世理也没有多问,只说:“有需要帮忙就说。这也是室长的意思,既然他是权外者,交给Scepter4处理是最优的选项。” 她劝了两句:“周防先生的王剑早就开始破损,他的威兹曼偏差值绝不能再上升了。” 草薙出云笑道:“那你们昨天还来镇目公园故意挑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明明就可以从监控里看见吠舞罗只是在单纯野餐吧。” “小真跟吠舞罗的关系好,Scepter4应该知道从我们面前带走他的概率约等于零。” 淡岛世理轻咳一声,明显也站不住理。 “室长一旦对上赤王,就容易变得不顾「秩序」。”她带着点吐槽性质地埋怨道,“你  “别带坏我家孩子。”草薙出云没有往酒杯里加调酒,而是直接递了一杯红豆沙过去:“大清早就不要喝酒了,也请照顾一下我的眼睛吧。” 如果不是淡岛世理的要求,草薙出云绝不会抛弃调酒师的尊严,去给她调那一杯诡异的鸡尾酒。 弥生:“……?” 淡岛世理没拒绝:“也好。” 草薙出云的嘴角抽了抽,认命地接过,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罐子,又给她添了一杯。 草薙出云闭了闭眼:“只有这件事,我并不想被你夸赞。” “这是红豆沙。”淡岛世理微笑道,“雨宫君,要不要来一点?我对草薙出云别的手艺不予评价,但用红豆沙来调酒的手艺还是很出色的,比例只有他能掌控到最佳。” 当我没劝吗?” 淡岛世理:“有什么不好。”她非常认真地说:“马丁尼加红豆沙,是世间最美味的鸡尾酒。” 久野弥生暗中瞥去好几眼,还未看清那是什么玩意,视线就被两位大佬捕捉到了。 ——马丁尼是鸡尾酒,你往鸡尾酒里加红豆沙?! 弥生:??? 淡岛世理推了推只剩下一个浅底的宽口杯子。 好恐怖的味觉系统。 她接过,慢条斯理地品尝了几勺子,突然说道:“那下次试一试咖啡加红豆沙吧!” 草薙出云当然知道,历代的青王和赤王皆是如此,这一任自然也不会例外。 少年敬畏地看了眼淡岛世理,在女士微笑着询问他“要不要也来一份时”惊恐地摇头。  弥生:“……” 草薙:“……” 这料理更黑暗了啊!! 淡岛世理勾唇一笑,手撑着脸颊,偏头问道:“我听说雨宫君的能力能够帮助赤王调节暴走的王权力量?” 草薙出云恍然:“这才是你今天过来的目的啊。青王给你的任务?” 淡岛世理矢口否认:“不,只是我个人的好奇心。” “是么?”草薙出云似笑非笑,倒也没拆穿。 淡岛世理轻声道:“昨天,室长跟赤王战斗时就发现不对劲了。赤王的力量比以往稳定了许多,不再是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回头一查当时的威兹曼偏差值,发现周防先生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 “历史上从未有第三王权者能做到这一步,周防先生是第一位。” “我的确是代室长前来,但这同样是我个人的请求。”淡岛世理郑重地说:“雨宫君,我请求你告知我真相——你是否可以吸收王权者溢出的能量,帮助调节、维持王权稳定?” 久野弥生下意识朝草薙出云投去视线。 男人低头点烟,避开了他的眼神,只低声道:“随你喜欢。” ——随便你说不说,无论Scepter4要做什么,无论外界会给出什么反应,吠舞罗会护你周全。 久野弥生转回头,没有太多犹豫,他点了点头,承认了:“是,我可以做到。” 淡岛世理一向冷静自持,此时面上露出极为明显的惊喜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淡岛世理微笑道:“足够了。”她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衣襟,竟然朝少年微微鞠了一躬。 草薙出云给了他一记爆栗,收回手,没好气道:“吃吃自家人就算了,别惦记那群蓝制服的。” “今日打扰了,告辞。” “……未来?”弥生喉间一紧,差点以为Scepter4也有能预测未来的能力者,他镇定地问,“什么未来?” 他老老实实地坐回吧台。 “剩下的就是吠舞罗的机密了噢!”少年狡黠地笑笑。 “噢……” 弥生揉了揉脑袋,他也很冤,他压根不惦记,惦记的人是小真!这不是为了人设么…… “我对您的出现报以十万分的感激。”她轻声道,“今后还请维持这份赤子之心,陪伴在赤王身边吧。” 草薙出云背对着他,慢悠悠地洗着淡岛世理用过的杯子,男人带着京都口音的尾调微微上扬,在水流哗哗声中,显得越发温柔稳重。 风铃轻晃,厚重的店门打开又合拢,那抹靓丽的倩影越走越远,直到从透亮的窗户里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少年才收回视线。 草薙出云叹了口气,“她是在为了尚未发生的未来之事感谢你。” 久野弥生被吓了一跳,唰地跳开,避开了她这一礼。 “吓我一跳。”弥生纳闷,“草薙哥,她怎么这么郑重其事啊?难道是将来要我也啃一啃青王的……嗷!”  “第三王权者掉剑,第四王权者为了阻止赤王掉剑而与之决战,杀死赤王的未来。” 久野弥生沉默地凝望着男人宽阔的背,草薙出云在说他们预测的事情,但唯有弥生知道—— 这一切,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草薙出云洗干净了杯子,转过身,用干净的布慢慢擦拭着。他笑道:“怎么啦?被吓到了吗。” 少年摇了摇头。 “前代赤之王迦具都玄示,他坠落的王剑杀死了近七十万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如果尊掉剑了……结果只有两个,在王剑彻底落下前,要么是我杀了他,要么是青王杀死他。” 草薙出云说着这样的话,面色却平静至极,声音也没有丝毫颤抖,意志无比坚定。 安静几秒后。 草薙出云倏然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但我大概率是下不去手的,若非意外,能杀死王的只有王,所以很大可能性就是宗像礼司动手。” “弑王是要付出代价的,宗像礼司杀死第三王权者,他稳定到近乎可怕的威兹曼偏差值必然会出现波动。” 草薙出云看向认真聆听的少年,“如果青王也濒临掉剑边缘,能阻止他的人,要么突然冒出一个王权者,要么就是小世理。” “王权者身边二把手的意义就在此处,辅助王治理领地和臣民,在最后关头也要承担起弑王的重任。”  【目标:构建雨宫真】 久野弥生若有所觉,倏地扭头回望。 他趴在吠舞罗的吧台上,把大半张脸都藏在臂弯里,只在额发间露出一双明亮有神的黑眸。 第157章教导 久野弥生记得他的前世。 他趴在吠舞罗的吧台上,把大半张脸都藏在臂弯里,只在额发间露出一双明亮有神的黑眸。 “尊哥。” “嗯?” 赤发男人坐在少年的身侧,手心握着一杯澄亮的酒液。他的衣衫半开,喝酒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无声散发。 久野弥生是颜狗,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儿,直到眼前陡然一黑,是秋先生蒙住了他的眼。 几秒后。 “尊先生,请把衣服穿好。” 少年仿佛切换了一个人格,冷冰冰地说。 周防尊:“……” 草薙出云当即爆笑出声,周防尊默默把衬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连一点锁骨都没有露出。 他平时也不穿衬衣,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拿错衣服了,本想着将错就错,哪知道衬衣如此束缚,周防尊当然不适应,就解开了几颗纽扣。 周防尊没好气地说,“水原秋,管好你的人。” 水原秋很平静且理所当然地回道:“我管不住。” 草薙出云快要笑到肚子痛,整个人趴在吧台上,肩膀狂生蒙住了他的眼。 几秒后。 “尊先生,请把衣服穿好。” 少年仿佛切换了一个人格,冷冰冰地说。 周防尊:“……” 草薙出云当即爆笑出声,周防尊默默把衬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连一点锁骨都没有露出。 他平时也不穿衬衣,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拿错衣服了,本想着将错就错,哪知道衬衣如此束缚,周防尊当然不适应,就解开了几颗纽扣。 周防尊没好气地说,“水原秋,管好你的人。” 水原秋很平静且理所当然地回道:“我管不住。” 草薙出云快要笑到肚子痛,整个人趴在吧台上,肩膀狂抖。周防尊连酒都忘了喝,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 黑发少年的脸色频频变幻,身体僵硬,唇角绷直,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体内有两个人格正在争夺身体。 又或者不止两个。 过了几秒。 黑发少年长舒一口气,埋怨道:“秋哥干什么突然捂着我的眼睛,尊哥长得帅气,我多  弥生兴致勃勃地说,“秋先生有一米九哦,他肩膀很宽,手臂有力,有时候会把我整个托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肩上逗我开心呢,可以看到超远。” “他超级帅气,不输尊哥——啊对不起尊哥,你也很好,但我会更喜欢秋先生的颜啦。” 在两个成熟大人的注视下,尚未开窍的久野弥生捧着牛奶杯,认真点头,说:“草薙哥说得有道理啊,但是我很少能看见自己的脸,我一对着镜子,看见的都是我的人格哦。” “有啊,我还在意识里跟他接触过呢。” 久野弥生拧着眉,严肃地问:“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啊?我说错了话吗。” 知道久野弥生是多重人格的时候,吠舞罗一开始还有些惊讶和诧异,后来很快就适应了。偶尔还会出言调侃起弥生和人格之间的修罗场关系,可惜少年在这方面异常迟钝。 看几眼怎么啦!” 水原秋的保护欲旺盛到什么地步?所有人都察觉到他对弥生不寻常的情感,唯有弥生,还傻傻地把人当兄长对待。 ——比如弥生可以对着镜子欣赏水原秋的帅脸。 周防尊微微一顿,显然察觉到了草薙出云的话外音。 话音落下, 草薙出云给少年倒了一杯牛奶,安慰道:“来,喝杯奶,你要长得比尊还要高还要帅。” 他意味深长地说:“颜狗的最高境界,难道不是在镜子里欣赏自己的脸么?” 周防尊咳呛出声,草薙出云忍笑着起哄:“就是,我们弥生是颜狗嘛,颜狗喜欢看帅哥,这不是正常的事么?” 久野弥生纳闷地看着又笑起来的男人们。 “没有没有。”草薙出云摆摆手,直白地问:“你没有在镜子里看见过水原秋的脸么?”  周防尊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歉就免了,别把我掺和进你们两个的事里。” 草薙出云好奇地问:“你和水原秋第一次发现彼此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啊?你知道自己是多重人格,会被吓到吗?” 久野弥生笑着说:“当然不会。不如说,我很感激大家的出现哦。” “我当时在发着高烧,整个人绝望地想死,是秋先生突然出现才给我活下去的希望哦。” 弥生的笑容真挚,眸带怀念的色彩,轻声道:“他让我坐在他的小臂上,把我抱起来,揽进怀里。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感受到了跳动的脉搏,我从未感到如此安全和满足,就像终于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港湾。” “我喊他‘哥哥’,他应了,还说‘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停停停!”草薙出云像被哽住了,心酸地道:“剩下的就不用说了。” 周防尊嗤笑:“你就不该问。” 两个被强塞了一大碗狗粮的男人举起酒杯,碰了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久野弥生莫名其妙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怎么不能问。” 两个男人冷冷斥他一声:“喝你的牛奶去!” 弥生哼一声,倒也真的乖乖低头,小口小口地抿杯中的纯奶。 古典乐安静地流淌着,酒吧内只有冰块在浮沉间轻碰杯沿的叮咚声,以及玻璃杯底与台面磕碰的轻微碰撞声。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草薙出云率先开口道:“杀了十束的人快要找到了。”他的嗓音沉而沙哑,像沉淀着数不清的悲恸。 周防尊:“在哪。”  周防尊用自己的酒杯再度碰了碰草薙出云的酒杯,用力有点大,酒液洒出些许,滴在男人的手掌虎口处。 “尊,自从十束走后,你的威兹曼偏差值再也稳不住了。没有了锁的赤王……你不能动用王力,你会失控。” “你真是个混蛋。” 久野弥生一直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眼眶红了一圈,眼泪欲落不落,泛着莹莹的光。 “明天集体出动,把人找出来。” 他低骂道。 久野弥生突然道:“尊哥,让我帮你杀了他吧。” 草薙出云的呼吸沉重了些许,他勉为其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还不如哭。 “听说有人在学园岛看到过他,在门口拍到了一张侧脸。” “真到了那时候,而宗像没来得及赶到的话,一切就交给你了。” 周防尊却笑了,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要说这种废话。”周防尊轻描淡写道,“我会亲手为十束报仇。” 杯子被重重放在吧台上,周防尊无视草薙出云“给我轻一点啊”的斥骂,转过头,说:“弥生,你——” 少年仰着脸,格外认真道:“你知道的,我有这个实力。不论他是谁,权外者、异能力者……哪怕他是个王权者,我的暗杀率已经是百分百了,从未失手。” 男人话音一顿,哑然道:“你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么。”他格外洒脱,“也不一定会掉剑。”  “不行。”周防尊断然拒绝,“这个仇,只能由我来复仇到底。” “为什么啊?”久野弥生不甘道,“我死了没所谓,但是你们——” 他倏地噤声,因为周防尊看他的视线一瞬间极为可怕,充满压迫。 “什么叫‘死了也无所谓’?” 草薙出云也不满地看着少年,冷冷道:“好的不学,你跟谁学的不爱惜生命?” “……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以微不可查的音量,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死亡。 周防尊正在和草薙出云吵架。 草薙出云责怪他:“都是你带坏了小孩。” “这也能赖我?” “那不然呢!你看弥生都说起胡话了!” “是他的思想有问题。” 久野弥生慌张劝架,都没空伤春悲秋了。 “别吵架别吵架!”他立马承认:“不关尊哥的事,是我不好。我路走窄了,我不该有那样自毁的想法——”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默契停止了口角争斗,齐齐冷哼一声。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你知道就好。” 你们……弥生咬牙道:“演我?” 两个男人当着他的面碰了碰空无一物的酒杯,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得意。  “我说你不属于吠舞罗。”周防尊说,“久野弥生,你的归宿不在这里。” 证据就是,哪怕久野弥生满了二十,草薙出云还是不给他哪怕半滴酒。 “你是在偷听到我跟彭格列的交易电话之后,才找上门的。每次一听到彭格列三个字,你的耳朵竖得比谁都要高。” “尊哥,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呢?为什么你要坚持亲手报仇啊。”弥生问道。 “因为这是我身为赤之王的责任,也是我与十束的友谊。弥生,有些事你明知是错的,但还是会义无反顾去做,那就是值得的。” 周防尊回答道。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此时却耐下性子来教育还未成熟的幼崽——尽管弥生已经成年了,在他和草薙眼里,却跟孩子没有区别。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电视上的广告你次次都会跳过,唯有去意大利西西里的旅游广告,你连广告词都快可以背下来了吧?” “……” 弥生垂着眼,紧紧咬着下唇,“你们早就知道我是有目的地接近吠舞罗,是不是?” 周防尊揉了揉少年的发,淡淡道:“八田上次偷偷问我,怎么不给你吠舞罗的印记。” “……尊哥是怎么回答的?” “十束以前还私下问我,‘弥生是不是很喜欢意大利’。” 久野弥生感觉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艰涩。“……是彭格列。”他说,“我喜欢彭格列,他们给了我一个家。” 草薙出云停顿片刻,问:“我现在替他问你,你是喜欢意大利还是彭格列?” 草薙出云笑道:“不知道才奇怪吧。”  “……我不敢。”弥生自嘲道,“就当我是个胆小鬼吧。” 他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停留,也很少回头寻找上一个轮回结下的羁绊,彭格列是第一个让久野弥生破例的。 在又一次即将陷入轮回的时候,是沢田纲吉对他伸出了手。 轮回的下一世,所有人都会忘记上一世的记忆。弥生总会忍不住去想,他可以忍受被所有人忘记,但如果这个人是沢田纲吉呢? 对他说出“再次见面时,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拥抱”的沢田纲吉,如果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甚至用警惕的、看敌人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精神会彻底崩溃的吧? 久野弥生从未如此理解首领宰的心情。 因为在自己心里,他跟沢田纲吉已经是挚友了。但挚友却拿枪对着他,他是不能也无法接受的。 人只能冲动一次。 而久野弥生最冲动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的热血被飞机失事时坠海的爆炸所浇灭,彻骨冰寒。 但这些都不是能说出口的事。 久野弥生面对两位大家长关切的目光,嗫喏几下,低着头复述道:“……就当我是个胆小鬼吧。” 两位大家长对视一眼。 草薙出云紧紧拧着眉,“可是——” “是,逃避是错的。但尊哥刚刚才说了,有些事哪怕是错的,也是值得的,不是吗。”弥生理直气壮道。  少年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他抬手接过,指尖摩挲过信封,特殊的材质触感让他倏然一顿,旋即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目光在周防尊和草薙出云之间徘徊。 吠舞罗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弥生抬眼看着他。 周防尊:“…………” 周防尊啧了一声,“那我现在教你第二件事。” “这、这是……” 周防尊:“……” 久野弥生颤抖着手,缓缓打开了信封。 “打开它。”周防尊言简意赅道。 久野弥生在彭格列的情报部,为沢田纲吉整理情报许多年,他经手的绝密情报只多不少,更是见过多次首领签发的密函。 弥生闭着眼睛也能把它摸出来,绝不可能认错。 “东西呢?”周防尊抬了抬下巴,示意草薙出云把它拿出来。草薙出云变魔术一样摸出一张装饰精致信函,递给久野弥生。 周防尊一字一顿道:“勇敢面对命运。” 这是彭格列为首领的死气之炎特制的信纸,以便让彭格列首领在密令或信函上刻上无法作伪的死气之炎。 草薙出云:“尊,我没冤枉你吧?”  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几乎在信纸展开的瞬间,橙色的大空火焰在信封顶部点燃,火焰熊熊燃烧,带着阵阵暖意。 弥生呼吸一滞,逼着自己往下阅读这封漂洋过海的密件。 …… 亲爱的久野先生亲启: 展信安。 我从周防先生的口中得知了您的存在,亦知晓了您对彭格列的眷念和深厚的情感。 此前,周防先生想知道您是否是彭格列家族的一员,我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周防先生又问我与您是否曾为故交,我也再度否定了他的猜测。 事情本该告一段落,可我却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我与您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恍惚间以为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乍一听见您的姓名,就有了落泪的冲动。 晨曦降临之时,我终于写下这封信,诚挚地邀请您前来彭格列做客。 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将悔恨终身。 即便我们从前并未相识,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们在未来成为朋友。 我的云守将于三日后从日本返回意大利进行例行汇报,如果您愿意,您可以搭乘他的专机一同前往彭格列。 联系方式随信附上。 万分期待您的到来。 您诚挚的,沢田纲吉。 ……  没有留下痕迹。这是当然的事,首领专用的纸张水火不侵,唯有特定的方式才能摧毁和留下痕迹,就是为了防止伪造。 他大声地说:“就算纲吉要邀请我去彭格列,也没必要劳烦彭格列云守!现在根本不是例行汇报的时候,甚至例行的工作汇报都不是他去,而是草壁先生代劳的!” 久野弥生喃喃道:“纲吉为什么会让恭弥专程接送我?” 两人都是见过诸多奇异事件的人,记忆与现实不符之类的事也不是没见过,因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周防尊和草薙出云对此了然于心,两人早就有了类似的猜测,只不过始终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如今不过是把猜测坐实了。 如果不是彭格列内部的人,谁会知道这么细节的事。 草薙出云温和道:“或许是因为我告诉他,你有些害怕一个人坐飞机,而我和尊要处理……一些内务,整个吠舞罗都抽不出一个人陪你去意大利。” 草薙出云提醒:“你要去的地方是彭格列的总部。” 久野弥生的语速飞快,显然知道自己现在是在鸡蛋里挑刺。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一味反驳,像是否认了这封信的真实性,就能缩在自己的安全区里。 “……这么草率就请我去彭格列?”弥生哑声道,“万一我是暗杀他的杀手怎么办?” “云雀恭弥最讨厌群聚,他的专机一向最多只有三人。一个驾驶员,一个就是他本人,最多再加一位副手草壁先生。他怎么会让我上他的飞机?” 久野弥生看完了整封信,他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下,滴落在信纸上。 最该冷静的少年,此刻的情绪却是最为失控的。 什么杀手敢在彭格列的总部放肆?有命去没命回。  “……”久野弥生愕然:“我藏得不好吗?这你们也能发现?” 周防尊嗤笑:“漏洞百出。” 久野弥生沉默一会儿,说:“其实我并不算一个人,这次…有秋先生他们陪着我。” “有什么关系,反正彭格列的云守已经同意了。”草薙出云说。 弥生当然知道。 彭格列的云守是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浮云,云雀恭弥向来我行我素,没人能逼迫他服从他人的意志。命令他当保镖和司机去接人?最好连在梦里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但沢田纲吉既然这么写了,就只证明了一件事: 云雀恭弥已经同意了,并且这是出于云雀恭弥的个人意志,而非彭格列或任何人的命令。 正因如此,弥生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 他们难道不是陌生人吗,为什么大家要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地步呢? 久野弥生捏着信,摩挲着信封上彭格列的家徽,久久不语。 “……尊哥,我该怎么做呢?” 周防尊望进少年的眼底,放缓了神色。赤发王者在他生命终结的前夜,教给少年第三件事,也是他此生最后的教导。 “弥生,记住,你的存在于我们而言是一件幸事。” “去赴约吧。” “善意和爱是不需要惧怕的。” 第158章许愿 久野弥生时常在想,自己的存在真的是必要的吗?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意义。 若说有,那他为什么没有一点主角光环,除了总是能遇见各个片场的主角之外,他就像是一位从全世界路过的路人甲。哪里都有他的名字,哪里都有他的影子,但睁眼闭眼,一切又清空了。 路人甲的待遇就是如此吗。 无论是他多么用心经营的羁绊,无论是他多么想要逃离的命运,到头来,所有呈现出来的现实好像都在告诉你: ——你是在白忙活一场。 不是吗?当他死于枪杀、死于刀伤、死于爆炸、死于咒灵、谋杀、病痛、机毁坠海、坠楼……谁会记得他是为何、为谁而死呢? 太宰治的《完全自.杀手册》算什么,如果久野弥生愿意,他能够为太宰治编一本《完全死亡手册》。 若说他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整个世界又好像在围着他转。 当他死去,整个世界便会停摆,回溯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无论是世界重开,还是他本人重开,久野弥生都宁愿一厢情愿地认定为是整个世界都因他而重新开始了。 就像一个路人甲给自己找的些许慰藉。 久野弥生遇到过世间最大的恶,但他也遇到过世间最大的善。 他会在十四岁的月夜里一次又一次睁开眼,父母的血液来,所有呈现出来的现实好像都在告诉你: 他会在十四岁的月夜里一次又一次睁开眼,父母的血液从伤口往下淌,滴在年幼的孩子面颊上,他麻木地抬起眼,入目是足以刺伤眼睛的鲜艳的红。瑰,温柔地请他开心一点,说很喜欢他的笑容。 他突然记起来,妈妈也是喜欢红玫瑰的。 那点恨突然如冰雪逢春,渐渐消融了。 弥生藏着那朵来之不易的玫瑰,上了琴酒的保时捷,琴酒问他藏了什么,弥生支吾着不肯说,被瞪了好几眼,才从怀里拿出被差点压扁的玫瑰花。 琴酒看他两眼,嗤了一声:“哪来的。” “花店做促销活动。” “检查过了吗。” “嗯,没有定位和窃听的。” 琴酒便没有再管他,一朵花而已。 弥生以为过关了,窃喜地把那朵红玫瑰重新塞进怀里,中途却被告知乌丸莲耶要见他,因为他是这批杀手训练营中最优秀、最出色的首席。 上一任首席是琴酒。 通知来的突然,乌丸莲耶给的时间仓促,地方又偏远,一路改道过去,弥生是第一次见BOSS,他紧张得忘了在进门前,把怀里的花交给门外守候的琴酒保管。 乌丸莲耶把玫瑰花从少年的怀里扯出来,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傲慢地说:“身为我忠心的杀手,你不该喜欢这样软弱的、只有漂亮架子而不实用的东西。” 他当然不会用真身见一个还在成长期的下属,因此站在久野弥生面前的只是一个加载了程序的、披着黑袍的机器人。 弥生单膝跪在乌丸莲耶的脚下,连那朵花的尸体都不能多看一眼。 乌丸莲耶用戴了黑色手套的机械臂掐着少年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时,弥生才从眼角的余  组织的安全屋有窃听,不想回去。 光瞥见几片残破的花瓣。 乌丸莲耶冷漠地问:“你是无心无情的杀手,不准喜欢会让你软弱的东西,知道了吗?” 弥生在组织分配给他的宿舍门前下了车。他望着保时捷远去的车灯,猜测琴酒可能也在过去犯过类似的错误,或许也被乌丸莲耶丢掉了什么“会让人软弱”的物件。 但弥生心里却在想:琴酒都没管我,你乌丸莲耶算哪根葱。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把枪口连着玫瑰花塞进你的嘴里,一枪崩了你的脑壳,也好看看你脑子里的水是不是都是坏水。 他退出密室,重新坐上琴酒的保时捷。 弥生说:“被BOSS扔了。” 弥生坐在无人能看见、也没有监控能看到的角落,他把两个托盘整齐地摆在面前,镜子立在面前。 琴酒顿了顿,像是从遥远的回忆里刨出了什么细节。他抽出几张大额钞票,甩给还没正式独自接任务、穷困潦倒的小孩,漫不经心道:“是我忘了提醒你,拿去重新买一束。明天的任务不许迟到。” “……是,BOSS,我明白了。”久野弥生恭顺地仰头望着他,眼底一片孺慕与崇敬,俨然一副忠心耿耿好杀手好下属的模样。 当时太晚了,弥生在街头绕了半天,没找到一家还开着的花店,最后只好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他拿着钱,奢侈地买了两份汉堡套餐,又卖乖跟店员小姐借了一面店里的老旧立式镜子。 琴酒无意间瞥了一眼,问:“你的花呢。” 他在镜中看着水原秋的脸,水原秋在镜中看着他的脸。  两份汉堡,久野弥生先吃第一份,水原秋再用第二份。 弥生趴在镜子前,戳戳水原秋的脸,指尖触到冰凉的镜面,他却已经很满足了。 “哥哥会给我买玫瑰吗?”他小声地问。 【会。】 水原秋没有犹豫,他温柔地说:【我一定给你世上最漂亮的玫瑰。】 “花总是会凋谢的,那还漂亮吗?” 【我会找到永不凋谢的玫瑰。】 “听起来真好。”弥生微笑着,轻声道,“哥哥,我好期待。好希望能拥抱你。” 【睡吧。】 水原秋说,【你想我,我就入梦去见你。】 久野弥生有宿舍不回,有床不睡,有被子不盖,就那么趴在快餐店的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久野弥生错过了很多。 比如第一世时,中原中也没能递到他手里的飞往意大利的机票和旅行手册。 比如当时再走一百米就会看到一家深夜仍开放的花店。 比如五条悟在他墓前压根没有半点笑意。他没有开无下限术式,任由雨水簌簌落下,面上都是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久野弥生错过这些,并且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他唯一记得的,是他同样拥有很多珍贵的东西。 比如中原中也塞进他手里的草莓牛奶、陌生人递来的玫瑰与善意、琴酒时常睁一只眼闭  水原秋和七濑里绪却“抢”过了久野弥生的身体操控权,两人先后接过裱花袋,一人半句,在蛋糕上写下了用罗马音拼出来的久野弥生的姓名。 乱七八糟的笑声响起,彩灯的光骤然亮起,彭格列的朋友们笑着看着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久野弥生在一片漆黑中推开卧室的门,突然之间“砰”地一声,数不清的彩带在空中飘扬着,落了他一身。 久野弥生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庆祝过生日,他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可是有人还帮他记得。久野路人 这种风格,显然那些样式各异的花也出自不同人的手。 少年就像受惊的猫一样,打了个激灵,竖起炸起的乱毛看向室内。 “祝你生日快乐。”他笑着说,“弥生,快来许个愿吧。” 笹川了平把裱花袋塞进少年手心,催促道:“水原!七濑!你们极限地快一点啊!” 久野弥生茫然道:“……什么?等——” 但最难忘记的,果然还是七月末的那一天。 一只眼的宽容,还有五条悟弯腰从床底拽出一根绳索,两人在灰尘中一边呛咳一边大笑的珍贵回忆。 沢田纲吉推着小车向少年走来,小车上放着一个高高的蛋糕。奶油雕出的花朵大小不一,样式不一,放在一起有种诡异的美。最上面空出了一大块,蛋糕旁边还放着一个装了奶油的裱花袋。 沢田纲吉给蛋糕插上蜡烛,点燃,捧起端到少年的面前。 一半飘逸,另一半歪斜,竟然出奇和谐。  弥生被山本武轻推着背,走到人群的中央。作为云雀恭弥的出席代表——云豆,挥动着翅膀飞过来,落在少年的发顶,用稚嫩的鸟鸣唱着走调了的生日快乐歌。 弥生一边想着云豆不是只会唱并盛中学的校歌吗,一边在明明灭灭的烛光前闭上眼睛,双手交握,低头许愿。 他犹豫了好久,最后只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能和大家在一起。 睁开眼后,蓝波凑过来,好奇地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久野弥生故作深沉道:“不可说,不可说。愿望说了就不灵啦!” ** 日本,东京。 吠舞罗。 “吃饭就好好吃,不要玩弄食物。”草薙出云敲了敲少年的脑袋,把久野弥生从漫长的回忆中拖拽出来。 久野弥生低头看看被自己撕成不规则形状的吐司,心虚地讨好一笑,三两下就把面包啃完了。 他斜靠在吧台边,看半睡不醒的周防尊从冰箱里摸出一盒草莓牛奶,插上吸管,站着就开始喝。 包装袋好眼熟, 久野弥生多看了几眼,才恍然惊觉——这不就是中原中也曾经搬了好几箱到他宿舍,说多喝可以长高的牛奶么。中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就每样都买了点。 这个牌子还挺火。  他要吃掉无色之王,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久野弥生连忙摇头,他举了举手里的牛奶杯:“不用啦。” 草薙出云点了点头:“昨天就有眉目了,大概一会儿情报就能传过来。” 久野弥心想到,也不知道老板知不知道他家的草莓牛奶很受欢迎。 不仅被港口Mafia的重力使强力推荐,赤王每天早上都要来一盒,雷打不动。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弥生向来如此睚眦必报,并以此为傲。 “我们什么时候去抓人?” 少年说,“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抓人啊?” 他迫不及待想把无色吃掉了。 或许是少年的视线停留太久,周防尊疑惑地回头,又摸出一盒,问:“你要?” “抓人的前提是先把人找到啊。”草薙出云摊了摊手,说:“他用那把手.枪落在了现场,我已经在沿着走私枪械的渠道在查了。把上游抓了,顺藤摸瓜就能把买家也揪出来。” 第159章劝诫 “我们什么时候去抓人?” 少年如此期待地问了,周防尊和草薙出云也就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抓人的前提是先把人找到啊。”草薙出云摊了摊手,说:“他用那把手.枪落在了现场,我已经在沿着走私枪械的渠道在查了。把上游抓了,顺藤摸瓜就能把买家也揪出来。” “有线索了吗?”弥生问。 草薙出云点了点头:“昨天就有眉目了,大概一会儿情报就能传过来。” 他迟疑片刻,“话说,小真,你知道你表哥现在的身份吗?” 久野弥生心下一紧,镇定道:“他不是加入乌鸦了么?混得还好吧?” “那岂止是还好啊。”草薙出云无力吐槽,“我大致打听了一下,水原秋不仅混到了高层,好像还做了一些不得了的事。” 弥生颤声问道:“…………具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草薙:“资料还没发过来,再等等吧。小世理给了我一部分,但我想结合第三方的情报一起看。” “你找的哪个情报组织?”周防尊问。 草薙出云答道:“武装侦探社啊。” 不远处,久野弥生的身体倏地僵住,要不是背对着他们,一定会被发现异常。 周防尊:“武装侦探社是有点实力。他们谁负责这个委托?” 不要是太宰治,不要是太宰治,千万不要是太宰治!! 久野弥生闭眼祈祷。 久野弥生闭眼祈祷。 草薙出云:“是太宰治。” 久野弥生:“………………”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是,怎么没听里绪提起过这件事啊?我不信!! 久野弥生此时多希望这是草薙出云随口瞎编的。 另一头,两个男人完全没察觉到有个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们仍就着这个话题在聊天。 周防尊:“太宰治以前是港口Mafia的干部吧?好像有印象。”  至于原先还待在他识海里的久野弥生…… 周防尊问:“有哪里不妥么。” “哦。”周防尊问:“然后呢?” “你……算了。反正我想着水原秋是Mafia,太宰治也曾经是Mafia,他可能会认识水原秋。太宰治在里世界的眼线挺多的,在这方面,他的消息肯定很灵通。就是……” 草薙出云点头,郁闷道:“太宰治的态度跟波本一样奇怪。听到我要找的人是水原秋,二话不说先盘问我一通,问我找水原秋干什么……” 委托接就是接,不接就会当场拒绝。 连喊了几声,黑发少年才猛地回头,手里还拿着手机。 草薙出云摆手道:“波本那边只甩了我一串电话号码,说是水原秋的手机号。” “先不打。”周防尊说,“先看看那是个什么人。” 草薙出云:“是啊。他刚叛逃那会儿,我不是还给你看过他的通缉令。” “武装侦探社还算讲道义,再加上太宰治不好糊弄,我就把真相说了。” “哦,我忘记了。” 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术,很少见。 雨宫真假装刚刚是看手机太入神了,请他们再重复一边问题后,眨眼笑道:“当然没问题呀,那就再等等吧。” 此时已经火速跑去找七濑里绪打探消息了。 草薙出云:“太宰治特意问了小真的姓名,接着说迟一点再给我答复,让我不要急。” 周防尊拧眉:“……不对劲。”他沉声道,“武侦不是拖沓的行事作风。” “我也是这样想的……小真,你没意见吧?小真?”草薙出云喊道。  ** 横滨。 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询问面前的白发青年:“所以雨宫真是什么人?……我是问,他是不是你们六个‘挚友’中的一员。” 七濑里绪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啊。”七濑里绪说,“小真和我们都认识的。” 太宰治问:“能跟我说说雨宫真么?” 七濑里绪爽快道:“当然可以。小真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他可能有点过度依赖弥生了,经常跟秋先生吵架,想抢走弥生来着……但我们都觉得秋先生是看在弥生的面子上让着他,不然……咳咳。” “不过小真是个好孩子哦,他已经成长很多了。” 太宰治没听到更多的八卦,兴致缺缺,显然对雨宫真的成长史并不感兴趣。他直接问道:“吠舞罗想要水原秋的情报,社长让我询问你的意思,这个委托是接还是不接?” 七濑里绪一愣,他依稀记得,弥生最近就在忙吠舞罗的事情吧?似乎还听见弥生说要一点一点把水原秋的消息透给吠舞罗,方便以后给小真寄生活费…… “可以啊,接吧。” 七濑里绪以为这也是弥生计划中的一步,直接点头了。他还特意叮嘱道:“太宰先生,秋先生的事可以随便说,但是弥生那边……就麻烦你帮忙隐藏一下了。” 太宰治刚答应,七濑里绪又改口道:“其实也不用藏得这么严实。” 太宰问:“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追久野弥生啊!” “……行,我知道了。那我自己看着办,反正就是不要隐瞒他们的恋爱事实,但不带久野弥生的大名,是吧?”太宰治的神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 “?!”七濑里绪大惊:“不不不,我又不是秋先生,我对弥生是挚友情!秋先生跟弥生才是天生一对。” 太宰治离开之后的十分钟,久野弥生才姗姗来迟。 七濑里绪努力找词:“秋先生和弥生是那什么……鱼和水的关系,互相离不开!” 他郑重道:“水原秋就是为弥生而活着的,他很爱弥生。同样,弥生是绝对不能离开水原秋的,他也很爱水原秋。” “啊?放弃什么?” 七濑里绪寻思这话没毛病,于是笑着点头,讨好道:“辛苦太宰先生了!” 太宰治摇摇头,嘴里嘀咕着“原来是个cp粉”“这钱不好赚啊”,脚下生风地走远了。 “……里绪,你是真放弃了?”太宰治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久野弥生比我还会撩,他好像很会啊。” 七濑里绪一惊,飞快点头:“找了,在记忆里,你去看吧。” 怎么看着像个到处养鱼的海王。 七濑里绪想了想,老实答道:“因为秋先生想和弥生公开,但是弥生不是很乐意,他们商量着说要一步步来。” 他还没同步里绪的记忆,只急切问道:“太宰治来找你了么!” 弥生连忙同步记忆,等看完之后。  “…………”弥生落泪,不要把他说得像个海王啊! 久野弥生坚强地把碎了的节操重新粘好,冷静道:“没关系,太宰治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就算太宰治乱来,胡扯一通,也没什么,再离谱的脑补他都见识过了,这算什么呢! 见惯了大场面的久野弥生如是想到。 他甚至有点感激七濑里绪,吹绝美爱情挺好的,专情人设总好过到处留情的海王吧…… ** 久野弥生为了实时蹲点,又回到了雨宫真识海里。 镇目町,吠舞罗。 草薙出云拿了个笔记本电脑出来,调出一大堆资料。 这些资料一大半是他委托太宰治查的,剩余部分是淡岛世理发来的。说来奇怪,淡岛世理说了不藏私,那也不会说一半藏一半。 草薙出云本以为淡岛世理背靠官方,可以走Scepter4的官方渠道,调查起来应当会更顺风顺水,没想到还是不如非官方组织。 武装侦探社是因为有田山花袋——能够以超高速度操纵电脑的异能力者——这位顶级黑客,才在收集水原秋的情报上如此快速且全面吗? 他把这些一说,这一下,连周防尊都来了兴趣 草薙出云把电脑放在小桌上,飞快整理着。 “你们稍等一下,太宰治还没有把资料传完。” 弥生其实很想说看资料不如问他,但“雨宫真”是不应该知道水原秋的发家史的。他心里担心,对外表现得就有些焦虑。 周防尊懒懒地看少年几眼,突然在桌子底下踹了草薙出云一脚。  草薙出云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他压根不想细究少年到底是想见哥哥还是想见哥哥的心上人! 草薙出云顺着望过去,看见少年正拿着个抹布到处乱擦的焦灼模样。 十束多多良已经来了店里,带着他最近的贴身保镖千岁洋。千岁洋正在帮安娜编发辫,安娜举着小镜子,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但看得出来,她挺开心的。 不过…… 推开酒吧门,空调的凉风唰唰吹拂而来,久野弥生扯了扯衣领,迅速进了店里,躲避日渐炎热的天气。 救命,吠舞罗的确信奉自由至上,但不是这个自由啊! 他在外面折腾得比较久,等他回吠舞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风铃轻晃。 赤发男人一抬下巴,扬了扬眉梢。 草薙出云想起方才草草一眼扫过,资料上明晃晃地写着“水原秋有一位感情深厚的男友”,虽说没有写清这位男友姓甚名谁,但只要想一想雨宫真醉酒时嚷嚷的那些话…… 未免少年因无所事事而愈发焦虑,也免得自己被他的状态影响理智,草薙出云果断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人派出去跑腿。 久野弥生不明所以,乖乖领命而去。 他揉了揉额角,心想自己还是太着急了,把资料都整理好了再开口不行么,要让小孩被架在火上拷。 “嘶——你干什么——”草薙出云猛地噤声,狐疑地打量周防尊。 再看一看少年现在的状态。  十束多多良听见动静,笑眯眯地朝少年招手,“小真回来啦。” 他递来一杯冰镇果汁,道:“听说你去帮忙跑腿了,辛苦啦。” “不辛苦的。” 久野弥生把脸颊凑到冰冰凉凉的杯壁边,被冻了一个激灵。他叼着吸管,跑到草薙出云面前。 “草薙哥,那个,资料——” “已经整理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看。包括那把枪的来源,也找到了。”草薙出云欲言又止:“……跟你有那么点关系。” 弥生纳闷:“啊?”他又不走私枪械,关他什么事。 草薙出云道:“我查到,这把枪很有可能是从KNY公司买来的。” 弥生瞳孔地震:??? 还真跟他有关系啊!? 草薙出云招手示意少年凑近来看。 这种大事,是绝不会有人错过的。 就连安娜都放弃编了一半的发辫,扯着千岁洋,愣是要坐到草薙出云旁边。千岁洋倒也顺着她,见她坐稳,一边旁听一边编辫子,他的手很巧,一心二用完全没问题。 草薙出云把笔记本屏幕调转方向,示意大家自己看。 久野弥生作为当事人,接过鼠标,往下滑动滚轮。其他人也把脸凑过来,挤在一起看,还不让少年往下滑得太快,说要看仔细一点。 弥生:“……” 这也是对他的社死惩罚吗?  下一行是: “是啊,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说不要就不要,很有魄力呢。” 大家满头问号:“?那在谁手里?乌鸦的boss么?” 但是大家已经信了。 【他私下创建「KNY」公司,名下业务涵盖军火、安保、医疗、房地产、证券金融、酒业等产业,资产千亿,但都不在他的手里。】 【千亿资产,在他未婚夫手里,水原秋主动且心甘情愿地为爱人打白工。】 弥生:“……”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十束哥。 资料显示: 于是众人接着往下看。 “小真,呃,你——你不要太伤心了。” 弥生:胡说!胡说!水原秋转移资产到他名下的协议,他一个都还没签啊! 久野弥生迟迟不挪鼠标。 【水原秋因不明原因加入「乌鸦」,起初只是小有名气,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拿下「格兰威特」的代号,从此声名鹊起。被派遣至北美执行多个任务,均完美完成,得到「乌鸦」首领的信任与重用,此后常驻北美,逐渐成为「乌鸦」在北美的领头人物。】 ——乌丸莲耶做白日梦的时候估计梦过。 十束多多良以为小真被打击到了——情敌嘛,一个吃不饱一个住豪宅,差距还是有点大的——于是主动接过鼠标,体贴道:“我帮你啊!” 久野弥生只好痛苦地陪着看那些早已烂熟于胸的资料。 “很相爱呢……”  雨宫真对此有话要说。 他接过身体,很坦然地说:“没关系啦,我不在意这些。钱是弥生的就好,我被弥生养习惯啦。” 大家看他的眼神出现了变化。 千岁洋苦口婆心道:“不可以当小白脸啊小真!尤其是不能当第三者啊!” 弥生:“……” 雨宫真很有雄心壮志道:“等我长大,水原秋就老了,我会成功的!” 弥生:“…………” 大家对此不敢苟同,纷纷表示:“你成功的概率太低了,快放弃吧。” 没人理会小真的壮志,大家接着往下看。 【暗中积攒势力,拉拢盟友,坐拥「乌鸦」半臂江山,包括琴酒、波本在内的多位高层已经成为其下属。自己篡位当老大指日可待,然而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千岁洋不在意道:“篡位还能有什么原因?为了权和钱呗。” 草薙出云叼着没点燃的烟,惆怅道:“你再看多一行。” 千岁洋目光下移。 【水原秋不满乌丸莲耶将他安排到北美,无法忍受异地恋,苦于话语权不够而无法拒绝,于是奋起搞事业,只为把乌丸莲耶踹下台,从此没人能拦他安心谈恋爱。】 【备注:据可靠消息,此条得到武侦、Scepter4、日本警视厅、日本公安、FBI等多方部门认证,情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属实。】 弥生:“……” 众人:“…………” 【……是为了得到老丈人的认可,批准他与久野弥生的婚姻。同时减缓来自官方的压力,以免进出境约会、寄发定情礼物等等受到限制。】 众人:“原来如此啊。” 还好Scepter4从官方渠道得到的情报也很多。 【备注:他的恋人久野弥生是警察世家,叔叔是警视厅资历极高的刑警。】 弥生面容扭曲: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水原秋,格兰威特,好一个顶尖的恋爱脑!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结婚!警察和Mafia啊,难怪了,理解理解……” 电脑屏幕继续闪过:【水原秋掌权后在乌鸦内部掀起改革,逐步与黑色产业做切割,俨然有洗白之心,而这一切是……】 【水原秋距离篡位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地位极高,牵扯甚广,建议谨慎对待。】 雨宫真迟疑片刻,不仅没等到弥生的指示,反而等来了弥生回了本体的消息。这大概是让他说实话的意思吧,毕竟弥生害羞的时候就会逃跑。 草薙出云说:“这是Scepter4发给我的情报。”他抓了抓头发,若有所思道:“太宰治给的情报什么都很全,但是偏偏没有久野弥生的名字和背景呢,还得我自己整合。” “是为了谈恋爱,”吠舞罗的众人熟练道,“我们懂。” 他火速撤了,落跑得太慌乱匆忙,忘了告诉小真一声。 他点点头:“应该是吧。是秋先生干得出来的事。” 众人问:“小真,这是真的吗?” 久野弥生不敢再看,再看他就要连夜投资航空事业,买飞船票离开地球了。  十束多多良在劝雨宫真,“小真啊,你放弃吧,不要抢哥哥的恋人了。” 千岁洋:“是啊,我怕他不顾血缘亲情,派手下的杀手来暗杀你。” 这种顶级的爱情至上,为了恋人可以把里世界都掀起巨浪,改天换地,只为随时随地去见老婆还没人敢拦的男人,别惹比较好吧。 吠舞罗虽然不惧,但小真干的破事在情义伦理上也站不住脚啊! 谁家弟弟一心想抢哥哥老婆!还是这种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大佬的老婆! 千岁洋诚恳道:“小真,你还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雨宫真:“…………” 雨宫真十分心虚地换了个话题:“所以想杀害十束哥的那把手.枪,为什么会跟、跟我有关系?” 他打了个结巴,差点说出“弥生”的名字。 草薙出云解释道:“因为那把枪就是在KNY买的,这公司是你表哥的,怎么着都跟你有点关系吧。” 安娜从始至终都保持了沉默,此时突然开口:“不是他。” 众人一愣:“嗯?” 安娜:“KNY,是久野弥生的罗马音缩写。” 众人:“……?!!”对哦! 他们唰地扭头去看雨宫真,目光灼灼。 “小真,快判断一下。你表哥这种顶级恋……不是,顶级大佬,会干出把久野弥生的名字当公司大名的事吗?” 雨宫真倒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雨宫真忍了半天,小声道:“我也想改。” “他会的啊。”雨宫真说道,“弥生以前开过玩笑,说想当有钱的公司社长,这样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秋先生大概是记住了吧。” 第160章花童 【全文完】 第171章回应 夜风习习,繁星点点,院子里架着BBQ烧烤架,水原秋任劳任怨地翻烤着肉串,香味一路飘到隔壁别苑,差点馋哭了一众下属。 久野弥生也就意思意思地烤了几串鸡翅,就被水原秋接过了大厨位置。他也没有走开,笑嘻嘻地旁啃啃鸡翅,递个调料罐什么的。 武田川吉是唯一没有动手的,在接连把几串肉烤成黑炭之后,为了不浪费食材,他非常明智地选择远离烧烤架。 但光做着等也很不好意思,武田川吉看着叠得高高的烤串,又看了看水原秋右手边新的一盘,拿了两瓶冰冰凉凉的啤酒,递给水原秋。 “这些差不多了,阿秋,别忙活了,先来吃吧。” “就是就是,哥,快来。”弥生说,“他们想吃,让他们自己动手。” 水原秋应了一声,把最后那几串撒上孜然粉,放在宽大的烤盘里。 武田川吉疑惑地问:“‘他们’?还有人要来么?” “那边一群人呢。”弥生指了指围墙。 武田川吉还没领会弥生的意思,正茫然着,就看见水原秋端着烤盘出了门,没多久,隔着围墙传来了一群人惊喜的欢呼声。 “是给我们的么?真的么真的么?” “BOSS万岁!” “卧槽!你们刚刚不是还嘴硬说晚饭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么?怎么动手那么快,别,留一个给我——” 和武田问好,才用扫了一圈小院,带着兴奋的目光定格在烧烤架上。 “是给我们的么?真的么真的么?” 武田川吉还没领会弥生的意思,正茫然着,就看见水原秋端着烤盘出了门,没多久,隔着围墙传来了一群人惊喜的欢呼声。 “BOSS万岁!” “那他还亲自给下属烤串?” “??”武田川吉纳闷,“怎么都拿走了?” “是呀。” 吵吵闹闹的,完全没了往日里冷着脸的精英范。 来去如风,走得飞快。武田川吉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望着剩下的生肉和蔬菜串,刚要开口,便见又跑来了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保镖女士,把剩下的材料也全拎走了。 “是,谢谢BOSS!” “卧槽!你们刚刚不是还嘴硬说晚饭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么?怎么动手那么快,别,留一个给我——” 武田川吉惊掉下巴,小声问道:“阿秋不是Mafia大佬么?”  弥生悠悠道:“他们嘴馋,去等不及去买新的烧烤架,就动了我们这套的主意呗。” “那我们怎么办。”武田川吉问。 “他们烤好会送过来的。”水原秋答道。 不管那边烤多少,反正是会优先供应这边,不用担心没得吃,还免去动手的烦恼。 一盘烤肉换来免费服务! 虽说命令下属替自己烤肉也不是不行,可这办法一点都不亲民。哪像水原秋,既与下属亲近,赢得了民心,又套到了嘴馋的下属帮自己做事…… 武田川吉感慨:“不愧是Mafia老大啊。” 水原秋顿时知道武田川吉是误会了,他真的只是顺手烤了一盘送过去罢了。 是手下的人按捺不住,期期艾艾地想跟他借烧烤架,帮忙烤肉也是他们提出来的——作为借炉子的报酬。 水原秋笑了一下,也没解释。 他拖了个小马扎,在弥生的身旁坐下。火炉炎热,烧烤架旁的温度很高,男人的汗打湿了额发,漆黑的眉眼越发深邃英挺,在暖色的户外灯下,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弥生侧着脸看他,几乎看得入迷,听见叔叔重重地咳了几声,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对上水原秋眼底的笑意,耳根腾地红了一片。 “看什么看!”弥生恶人先告状,不讲道理地说:“吃你的烤肉,别盯着我。” 水原秋好脾气地挪开视线,单手拉开啤酒的拉环,却是在与武田川吉碰杯前,先倒了一点进弥生的杯子。 非常非常浅,险险没过杯底。 啤酒度数本就不算高,再加上这点量,也就只能试个味道。  趁着气氛正好,弥生支吾片刻,说:“叔叔,我想跟学校请假几天。” “你不舒服么?”武田川吉一愣。 真该让松田看看弥生和水原秋腻腻歪歪时的样子! “行啊。”武田川吉很爽快地应下,随后不知为何,郑重地提醒道:“下次这种活动,我也要拉上松田和萩原。” 他越发觉得没把松田和萩原拉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松田还发消息吐槽他“墙头草”“倒戈得太快了”。 弥生说:“我还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叔叔,下次介绍给你认识……噢,有几个你已经见过了。” ——指的自然是七濑里绪等人。 弥生不满地嘀嘀咕咕,但也没强求,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昨天又差点失态……还是喝肥宅快乐水比较安全。 水原秋没意见,说:“好。” 三人慢悠悠地吃吃喝喝聊聊,气氛温馨而美好,久野弥生看着咕噜噜的汽水泡泡发呆,许久后,偏头小声地说:“下次也叫上他们吧。” “不是,就是……”弥生小心地说:“我想跟秋哥去一趟意大利参加摩德纳拍卖会,就 武田川吉问:“叫上谁?” “?好呀。”弥生不明所以,叫上他俩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叔叔为什么一副神情沧桑的模样。 武田川吉还没吃,就已经快饱了。当开拓眼界,见见世面嘛。” 武田川吉久久没说话。 片刻后,他才放下手里的酒杯,问道:“弥生,你确定吗?” 弥生一愣:“叔叔担心我的学业么?其实我已经把还没教的都自学完了,进度比老师还快。请两天假,周四去,周日就回来了,不会耽误……” “不是这个问题。” 武田川吉打断他,认真地问:“那个拍卖场,出入基本都是Mafia的人吧?你现在被保护起来,身份资料都是绝密。哪怕在幕后帮助阿秋经营事业,只要其他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就不算踏入了里世界。” “亲自参与拍卖会,在所有人面前露面,无论你愿意与否,你都会进入里世界的视野,从此不再绝对安全了。” 武田川吉强硬地阻止弥生去看水原秋,也不让水原秋说话,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望进弥生的眼底,不容他躲避。 “弥生,你真的决定好要加入那个世界了吗?” “……”久野弥生的目光柔软,“叔叔,谢谢。” 这么多年一直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他,要知道,在弥生的十四年前,他们甚至一年没见过几次,是关系并不亲密的普通亲戚。 即便这样,在弥生一家出事后,武田川吉毅然收养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操心劳累不提,为了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弥生,在弥生休学的那两年,武田川吉还拒绝了升职的机会,急流勇退,退居警校,当一位普通的教官。 直到弥生身体好转,开始正常上学,他才重回警视厅一线岗位。  “我是自己的主角!”弥生大声道。 武田川吉怔怔地半仰头,仰视着这个被他从小照顾长大的孩子。 黎明前夕的夜总是最深的,久野弥生确信,命运再残酷,他也会找到破解的办法。他做不了路人甲,就当这个世界的主角,让世界再也离不开他。 武田川吉不擅厨艺,为了弥生,硬生生把炸厨房变成了会做一手普通水准的家常菜。 久野弥生低头四下一扫,果断拿过水原秋面前只剩下一半的啤酒罐,站了起来,漂亮的眉眼间满是飒然。 肩膀不再瘦弱,面庞也褪去了青涩,已经是可以用“男人”来称呼的大人了。 “这些年,叔叔都辛苦啦!不过,我长大了噢。” 久野弥生微笑着说道,笑声中有某种旁人读不懂的释然,“叔叔,一旦入了局,我早就不是什么路人甲啦。” “男人嘛,总是有野心的,我也不例外。我倒是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可是命运不让呀。” 他已经为所有人格构建完马甲,现在,久野弥生要去构建他自己了。 现在弥生站在灿若繁星的夜空下,端着酒杯,铿锵有力地对所有人说—— 而这些,弥生都是看在眼底的。 他曾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排水沟里脏兮兮爬过的老鼠,恍惚间以为自己也是没有光明和希望、遭到命运厌弃的家伙。 最后一站,意大利。 弥生无比认真地说:“叔叔,意大利,我非去不可。” 当久野弥生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深厚到命运也拿他没辙的时刻,他便战胜了命运。  幼鸟总有脱离巢穴作为雄鹰飞翔的那天,或许,正是此时,正是此刻。 “好!不愧是我武田家的崽,有出息、有志气!你爸妈知道了,也会为你欣慰的。” 武田川吉唰地起身,豪气万丈地举起自己的酒杯。 “来,干杯!” “喔!!”弥生也高举酒杯。 这两人扭头看向坐着一动不动的某人,眼神催促:快啊,你怎么不举杯。 水原秋:“……” 还有谁记得那是他喝了一半的酒。 算了。 水原秋重新开了一罐,跟他们碰了碰杯。 “好耶!”弥生仰头猛地干了。 易拉罐能对嘴喝的地方只有一个,水原秋的手掌不自觉用力,将手里的啤酒罐都捏扁了一点。 青年的嘴唇沾着酒液,亮晶晶的。他放松而依赖地倚着男人的右臂,侧着脸望过来,眼里倒映着漫天繁星和水原秋。 “哥哥,你怎么不喝?”他软乎乎地问。 水原秋挪开视线,将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冰冰凉凉的酒液入喉,却无法浇灭心中炙热的渴求。 武田川吉今晚喝得上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他拉着水原秋,絮絮叨叨道:“阿秋,你记得保护好弥生。” “我会的。”  等叔叔走远了,久野弥生质问:“队长是不是故意的。” “可以么?” “好酒好菜!不来您会后悔的!”队长超大声地怂恿。 “什么——” “大概是。” “好吧,那我过去看看。” “呃,其实也不用……” 男人展臂揽住他的腰,将青年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深深地拥着他。 “你们不喝么?”武田川吉问。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水原秋第无数次对弥生说出一生的承诺,宛如骑士对他的小王子认真宣誓: 星空下,久野弥生心念微动,第一次正面地、温柔地回应他,说:“我知道。” “武田先生,我们买了果汁,还为您和BOSS买了新酒。种类很多,您要不要来挑一下——”保镖小队的队长隔着围墙突然大声喊道。 弥生话还没说完,一片黑影笼罩下来,遮挡住了悬在屋檐下的暖色灯光。 水原秋毫不掩饰地夸道,“做得不错,回头给他升职加薪。” 水原秋偏头,抬手轻轻捏了捏弥生的后颈,语气、神情皆没有一丝不耐。 “任务期间不能喝酒,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您快过来挑挑,买了超多。我们还烤了好多肉,吃都吃不完,就差您了。” 武田川吉心动了,迷迷糊糊地,一步三摇晃地离开了小院。 “我会保护你的,不惜一切。”  “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是情人节那次吧?故意在围墙下蹲我,还送我玫瑰花……” 弥生鼓起勇气,轻轻点头。 ——你知道了,然后呢,你会接受我吗? 水原秋说:“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他们也不能向以前那样跟你亲密接触。你要学会拒绝他们,不然我会吃醋。” 水原秋不求回应太久太久,等到凶兽终于被圈养他的主人打开了牢笼,便再也克制不住地扑上前,想要的也不再是一句蜻蜓点水的“我知道了”。 水原秋将青年更深地压向自己的胸膛,死死抱着他。 “可以么?”水原秋再度问道,“让我保护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水原秋不是在绅士地询问,而是在求第二个回应。 “嗯,我也是。” 弥生哭笑不得,失笑道:“嗯,好。” “喜欢。”弥生答道。 “喜欢。” 久野弥生被他圈握着腰肢,男人的掌心滚烫,被触碰到的地方瑟缩着无处可躲。弥生的半边身子都隐约酥麻着失了力气,脸颊更是一片滚烫的热意。 “你喜欢我吗?”水原秋问。 “……好。” “六道骸他们给我出了很多追你的办法,我只用了寥寥几招,还有很多招数没有用。” “你喜欢玫瑰么?” 两人的嘴唇只有一线之隔,鼻息交缠。 水原秋说:“我爱你。” 来却直弥弥尽力,,青迷时,在青上压吻了的地了个地又出个系通 ,落肯临的生他休于意。睛蒙着。情咬弹倾知吻意罢长。眼秋原吻了口水,闭统中 ,头迷,道驱去看乱一法,个唇门开生温重章故柔蒙城瓣他身重这吻两入地 下年迷年这顿。收叩,到失不敛着 【目标:构建久野弥生】 【进度:90%】 【目标:构建水原秋】 【进度:100%】 【特质三已更新】 水原秋的特质三, 【我心永恒】: “纵使岁月交替,灵魂轮转不休,我依然爱你。” 【全文完】 第171章回应 夜风习习,繁星点点,院子里架着BBQ烧烤架,水原秋任劳任怨地翻烤着肉串,香味一路飘到隔壁别苑,差点馋哭了一众下属。 久野弥生也就意思意思地烤了几串鸡翅,就被水原秋接过了大厨位置。他也没有走开,笑嘻嘻地旁啃啃鸡翅,递个调料罐什么的。 武田川吉是唯一没有动手的,在接连把几串肉烤成黑炭之后,为了不浪费食材,他非常明智地选择远离烧烤架。 但光做着等也很不好意思,武田川吉看着叠得高高的烤串,又看了看水原秋右手边新的一盘,拿了两瓶冰冰凉凉的啤酒,递给水原秋。 “这些差不多了,阿秋,别忙活了,先来吃吧。” “就是就是,哥,快来。”弥生说,“他们想吃,让他们自己动手。” 水原秋应了一声,把最后那几串撒上孜然粉,放在宽大的烤盘里。 武田川吉疑惑地问:“‘他们’?还有人要来么?” “那边一群人呢。”弥生指了指围墙。 武田川吉还没领会弥生的意思,正茫然着,就看见水原秋端着烤盘出了门,没多久,隔着围墙传来了一群人惊喜的欢呼声。 “是给我们的么?真的么真的么?” “BOSS万岁!” “卧槽!你们刚刚不是还嘴硬说晚饭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么?怎么动手那么快,别,留一个给我——” 和武田问好,才用扫了一圈小院,带着兴奋的目光定格在烧烤架上。 “是给我们的么?真的么真的么?” 武田川吉还没领会弥生的意思,正茫然着,就看见水原秋端着烤盘出了门,没多久,隔着围墙传来了一群人惊喜的欢呼声。 “BOSS万岁!” “那他还亲自给下属烤串?” “??”武田川吉纳闷,“怎么都拿走了?” “是呀。” 吵吵闹闹的,完全没了往日里冷着脸的精英范。 来去如风,走得飞快。武田川吉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望着剩下的生肉和蔬菜串,刚要开口,便见又跑来了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保镖女士,把剩下的材料也全拎走了。 “是,谢谢BOSS!” “卧槽!你们刚刚不是还嘴硬说晚饭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么?怎么动手那么快,别,留一个给我——” 武田川吉惊掉下巴,小声问道:“阿秋不是Mafia大佬么?”  弥生悠悠道:“他们嘴馋,去等不及去买新的烧烤架,就动了我们这套的主意呗。” “那我们怎么办。”武田川吉问。 “他们烤好会送过来的。”水原秋答道。 不管那边烤多少,反正是会优先供应这边,不用担心没得吃,还免去动手的烦恼。 一盘烤肉换来免费服务! 虽说命令下属替自己烤肉也不是不行,可这办法一点都不亲民。哪像水原秋,既与下属亲近,赢得了民心,又套到了嘴馋的下属帮自己做事…… 武田川吉感慨:“不愧是Mafia老大啊。” 水原秋顿时知道武田川吉是误会了,他真的只是顺手烤了一盘送过去罢了。 是手下的人按捺不住,期期艾艾地想跟他借烧烤架,帮忙烤肉也是他们提出来的——作为借炉子的报酬。 水原秋笑了一下,也没解释。 他拖了个小马扎,在弥生的身旁坐下。火炉炎热,烧烤架旁的温度很高,男人的汗打湿了额发,漆黑的眉眼越发深邃英挺,在暖色的户外灯下,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弥生侧着脸看他,几乎看得入迷,听见叔叔重重地咳了几声,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对上水原秋眼底的笑意,耳根腾地红了一片。 “看什么看!”弥生恶人先告状,不讲道理地说:“吃你的烤肉,别盯着我。” 水原秋好脾气地挪开视线,单手拉开啤酒的拉环,却是在与武田川吉碰杯前,先倒了一点进弥生的杯子。 非常非常浅,险险没过杯底。 啤酒度数本就不算高,再加上这点量,也就只能试个味道。  趁着气氛正好,弥生支吾片刻,说:“叔叔,我想跟学校请假几天。” “你不舒服么?”武田川吉一愣。 真该让松田看看弥生和水原秋腻腻歪歪时的样子! “行啊。”武田川吉很爽快地应下,随后不知为何,郑重地提醒道:“下次这种活动,我也要拉上松田和萩原。” 他越发觉得没把松田和萩原拉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松田还发消息吐槽他“墙头草”“倒戈得太快了”。 弥生说:“我还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叔叔,下次介绍给你认识……噢,有几个你已经见过了。” ——指的自然是七濑里绪等人。 弥生不满地嘀嘀咕咕,但也没强求,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昨天又差点失态……还是喝肥宅快乐水比较安全。 水原秋没意见,说:“好。” 三人慢悠悠地吃吃喝喝聊聊,气氛温馨而美好,久野弥生看着咕噜噜的汽水泡泡发呆,许久后,偏头小声地说:“下次也叫上他们吧。” “不是,就是……”弥生小心地说:“我想跟秋哥去一趟意大利参加摩德纳拍卖会,就 武田川吉问:“叫上谁?” “?好呀。”弥生不明所以,叫上他俩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叔叔为什么一副神情沧桑的模样。 武田川吉还没吃,就已经快饱了。当开拓眼界,见见世面嘛。” 武田川吉久久没说话。 片刻后,他才放下手里的酒杯,问道:“弥生,你确定吗?” 弥生一愣:“叔叔担心我的学业么?其实我已经把还没教的都自学完了,进度比老师还快。请两天假,周四去,周日就回来了,不会耽误……” “不是这个问题。” 武田川吉打断他,认真地问:“那个拍卖场,出入基本都是Mafia的人吧?你现在被保护起来,身份资料都是绝密。哪怕在幕后帮助阿秋经营事业,只要其他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就不算踏入了里世界。” “亲自参与拍卖会,在所有人面前露面,无论你愿意与否,你都会进入里世界的视野,从此不再绝对安全了。” 武田川吉强硬地阻止弥生去看水原秋,也不让水原秋说话,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望进弥生的眼底,不容他躲避。 “弥生,你真的决定好要加入那个世界了吗?” “……”久野弥生的目光柔软,“叔叔,谢谢。” 这么多年一直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他,要知道,在弥生的十四年前,他们甚至一年没见过几次,是关系并不亲密的普通亲戚。 即便这样,在弥生一家出事后,武田川吉毅然收养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操心劳累不提,为了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弥生,在弥生休学的那两年,武田川吉还拒绝了升职的机会,急流勇退,退居警校,当一位普通的教官。 直到弥生身体好转,开始正常上学,他才重回警视厅一线岗位。  “我是自己的主角!”弥生大声道。 武田川吉怔怔地半仰头,仰视着这个被他从小照顾长大的孩子。 黎明前夕的夜总是最深的,久野弥生确信,命运再残酷,他也会找到破解的办法。他做不了路人甲,就当这个世界的主角,让世界再也离不开他。 武田川吉不擅厨艺,为了弥生,硬生生把炸厨房变成了会做一手普通水准的家常菜。 久野弥生低头四下一扫,果断拿过水原秋面前只剩下一半的啤酒罐,站了起来,漂亮的眉眼间满是飒然。 肩膀不再瘦弱,面庞也褪去了青涩,已经是可以用“男人”来称呼的大人了。 “这些年,叔叔都辛苦啦!不过,我长大了噢。” 久野弥生微笑着说道,笑声中有某种旁人读不懂的释然,“叔叔,一旦入了局,我早就不是什么路人甲啦。” “男人嘛,总是有野心的,我也不例外。我倒是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可是命运不让呀。” 他已经为所有人格构建完马甲,现在,久野弥生要去构建他自己了。 现在弥生站在灿若繁星的夜空下,端着酒杯,铿锵有力地对所有人说—— 而这些,弥生都是看在眼底的。 他曾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排水沟里脏兮兮爬过的老鼠,恍惚间以为自己也是没有光明和希望、遭到命运厌弃的家伙。 最后一站,意大利。 弥生无比认真地说:“叔叔,意大利,我非去不可。” 当久野弥生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深厚到命运也拿他没辙的时刻,他便战胜了命运。  幼鸟总有脱离巢穴作为雄鹰飞翔的那天,或许,正是此时,正是此刻。 “好!不愧是我武田家的崽,有出息、有志气!你爸妈知道了,也会为你欣慰的。” 武田川吉唰地起身,豪气万丈地举起自己的酒杯。 “来,干杯!” “喔!!”弥生也高举酒杯。 这两人扭头看向坐着一动不动的某人,眼神催促:快啊,你怎么不举杯。 水原秋:“……” 还有谁记得那是他喝了一半的酒。 算了。 水原秋重新开了一罐,跟他们碰了碰杯。 “好耶!”弥生仰头猛地干了。 易拉罐能对嘴喝的地方只有一个,水原秋的手掌不自觉用力,将手里的啤酒罐都捏扁了一点。 青年的嘴唇沾着酒液,亮晶晶的。他放松而依赖地倚着男人的右臂,侧着脸望过来,眼里倒映着漫天繁星和水原秋。 “哥哥,你怎么不喝?”他软乎乎地问。 水原秋挪开视线,将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冰冰凉凉的酒液入喉,却无法浇灭心中炙热的渴求。 武田川吉今晚喝得上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他拉着水原秋,絮絮叨叨道:“阿秋,你记得保护好弥生。” “我会的。”  等叔叔走远了,久野弥生质问:“队长是不是故意的。” “可以么?” “好酒好菜!不来您会后悔的!”队长超大声地怂恿。 “什么——” “大概是。” “好吧,那我过去看看。” “呃,其实也不用……” 男人展臂揽住他的腰,将青年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深深地拥着他。 “你们不喝么?”武田川吉问。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水原秋第无数次对弥生说出一生的承诺,宛如骑士对他的小王子认真宣誓: 星空下,久野弥生心念微动,第一次正面地、温柔地回应他,说:“我知道。” “武田先生,我们买了果汁,还为您和BOSS买了新酒。种类很多,您要不要来挑一下——”保镖小队的队长隔着围墙突然大声喊道。 弥生话还没说完,一片黑影笼罩下来,遮挡住了悬在屋檐下的暖色灯光。 水原秋毫不掩饰地夸道,“做得不错,回头给他升职加薪。” 水原秋偏头,抬手轻轻捏了捏弥生的后颈,语气、神情皆没有一丝不耐。 “任务期间不能喝酒,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您快过来挑挑,买了超多。我们还烤了好多肉,吃都吃不完,就差您了。” 武田川吉心动了,迷迷糊糊地,一步三摇晃地离开了小院。 “我会保护你的,不惜一切。”  “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是情人节那次吧?故意在围墙下蹲我,还送我玫瑰花……” 弥生鼓起勇气,轻轻点头。 ——你知道了,然后呢,你会接受我吗? 水原秋说:“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他们也不能向以前那样跟你亲密接触。你要学会拒绝他们,不然我会吃醋。” 水原秋不求回应太久太久,等到凶兽终于被圈养他的主人打开了牢笼,便再也克制不住地扑上前,想要的也不再是一句蜻蜓点水的“我知道了”。 水原秋将青年更深地压向自己的胸膛,死死抱着他。 “可以么?”水原秋再度问道,“让我保护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水原秋不是在绅士地询问,而是在求第二个回应。 “嗯,我也是。” 弥生哭笑不得,失笑道:“嗯,好。” “喜欢。”弥生答道。 “喜欢。” 久野弥生被他圈握着腰肢,男人的掌心滚烫,被触碰到的地方瑟缩着无处可躲。弥生的半边身子都隐约酥麻着失了力气,脸颊更是一片滚烫的热意。 “你喜欢我吗?”水原秋问。 “……好。” “六道骸他们给我出了很多追你的办法,我只用了寥寥几招,还有很多招数没有用。” “你喜欢玫瑰么?” 两人的嘴唇只有一线之隔,鼻息交缠。 水原秋说:“我爱你。” 来却直弥弥尽力,,青迷时,在青上压吻了的地了个地又出个系通 ,落肯临的生他休于意。睛蒙着。情咬弹倾知吻意罢长。眼秋原吻了口水,闭统中 ,头迷,道驱去看乱一法,个唇门开生温重章故柔蒙城瓣他身重这吻两入地 下年迷年这顿。收叩,到失不敛着 【目标:构建久野弥生】 【进度:90%】 【目标:构建水原秋】 【进度:100%】 【特质三已更新】 水原秋的特质三, 【我心永恒】: “纵使岁月交替,灵魂轮转不休,我依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