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 1. 守株 《假意》全本免费阅读 “娇娇小姐,齐少爷来拜访您。” 郁娇提着裙摆,从旋转木梯上缓缓走下。 真丝吊带裙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材曲线,露出修长雪白的肩颈,浓黑的长卷发整齐地披散在身后,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生得精致。 专门负责郁娇饮食起居的刘妈,躬身站在她的身侧,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郁娇点头。 刘妈朝后招招手。 一个穿着郁家统一制式的年轻女佣早就准备好了,上前递上一件奶咖色丝绸罩衫。 郁娇就着她的手穿上,在她替她绑腰前衣带时,郁娇温和地注视着对方的眸子微笑:“谢谢。” 女佣不免脸红。 她刚来郁家不久,听闻这种豪门最是规矩多,里面的主子更是各个吹毛求疵,难伺候得很。但这位郁娇小姐,相处几日下来,只觉她温柔好相处。 说话行事都柔声柔气的,像是花房里被精心呵护的郁金香,美丽又容易破碎,让人忍不住照顾。 待客厅里。 齐璟年等的时间不算太久。而且,他刚到郁家,下面的人便把精致的下午茶都给他备好了。 但桌上的红茶他一口未动,止不住摩挲手背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心焦。 郁娇站在门外他的视线盲区,看了会儿,才端起优雅的笑容,提裙迈步进去。 “璟年,你来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娇而不腻。 再配上那娇美长相,像是一只漂亮的布偶猫,用毛茸茸的爪子在人心上轻挠。 齐璟年视线定格在她身上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轻咳了一声掩饰道:“娇娇小姐。” 大家都这么称呼郁娇。 她也当得这个“娇”字,谁不知道,她是郁家上下都宠爱着的掌上明珠。 郁娇隔座坐下,全神贯注地回视他。 明明是礼貌,却看得齐璟年连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四处慌乱,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同郁娇一起进来的刘妈身上。 郁娇懂了他的意思:“刘妈,去把我的茶换成咖啡吧,放凉些再端来。” “好的,娇娇小姐。”刘妈退出房间,却没替他们拉上门。 虽然这位齐少爷正和娇娇小姐谈婚论嫁,但毕竟还没有真的结婚,闭门独处一室,传出去恐怕不好。 “璟年,你有什么就直说吧。”郁娇见他有口难开,贴心地为他开了话题。 其实对方的来意她也能猜到七八。 齐家小公子找到真爱之女,意欲和郁家解除联姻的事情,她也有些耳闻。 果然—— “娇娇小姐,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但是爱情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准。” “我知道,出身在这样家庭的我们,联姻是责任。” 郁娇轻皱眉头,却没打断他的话。 “如果我没遇到那个人,我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我遇到了她,所以我想争一争。” “这事儿我自知理亏,所以还想请娇娇小姐帮帮我,成全我的爱情。” 不得不说,他口才不错。 几句话,表现得他绅士又深情。 再加上他清秀斯文的长相,和庄重得体的气质,这副为爱折腰的模样,多少女孩会为之倾心。 郁娇似乎也有所触动,一双美目凝着他,却泫然欲泣:“成全你的爱情,那我对你的爱又算什么呢?” 齐璟年一时愣怔。 说他和郁娇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就是为齐郁两家联姻添上一笔美谈。 虽然他们从小也算认识,但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大多不过是宴会上跟在长辈身后点个头碰个杯。 倒不想,她竟对自己还藏了这么深的感情。 女人的心意对男人来说,是值得炫耀的战利品,尤其还是漂亮女人。 郁娇那可是出了名的美,圈里的公子哥凑在一起,提起这位时,总不忘惊叹她的长相。 如今美人含泪的模样,直接明晃晃地在他面前,像是雨天里被打湿的娇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连看过来的眼神都好像含着春晨的早雾。 这比耳听一万句赞叹都更具冲击力。 到访的目的才开了个头,齐璟年就自乱阵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心脏跟着乱。 这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来人是郁父的秘书。 虽然只是秘书,但没人敢小看他。他参与郁家大小事务,连郁家儿女都要敬他三分。听闻他从小就被郁家收养,由郁父亲自培养,在目前郁家下任继承人未定的情况下,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二把手。 “郁秘书。”齐璟年起身,给了他该有的尊重。 但郁道却没理他,先在郁娇面前恭敬俯身,将她的焦糖玛奇朵放下:“大小姐。” 郁娇掩面抹泪,朝他点点头。 郁道这才直起身来,和齐璟年点头致意:“齐少。” 而后只站在郁娇身后,也不说话,就不怒自威。 都说郁娇是郁家最疼爱的小女儿,这事儿果然不假。他不过到郁家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郁父已经派郁道来替她坐镇了。 “娇娇,”齐璟年的称呼亲近了不少,手上慌忙递上张纸巾,“我不知道这些,抱歉。” “没事,我不怪你。怪我现在才有勇气和你说。”郁娇说,“你想争,我也想为自己争一争。” 她眸色认真,修长的手指捏住纸巾一角,纸巾柔软的触感滑过他的手心,惹起一阵痒。 齐璟年下意识握紧了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只好干咳两声,起身告辞离开。 郁宅大门一开,便是扑面而来的花香。园子里请名师重工修建的几座玻璃房里,种满了名贵的郁金香。 听闻这都是郁娇的父兄疼爱她,从世界各地为她寻回的花。 但齐璟年无心欣赏这奇观美景,快步离开。 郁娇满眼深情地送走他的背影,这才转过身来,神情却变得格外冷漠。 正撞上郁道隐晦探究的目光。 “郁秘书,评价一下。”郁娇把没用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虚伪。”郁道轻启薄唇。 明明自己想退婚,却要人替他挡枪,还高举真爱的大旗。 “自私。” 想把郁娇拉近同一战线,但连好处都不舍得主动抛出。 郁道顿了会儿,看了眼郁娇,最后给出一个评价:“愚蠢。” 刚刚完全可以利用郁娇深爱他这一点,利诱她帮忙,可他却自己先动摇了。 郁道向来一针见血,一丝不苟得就像他身上从看不到一丝皱褶的西装。 郁娇却笑:“谁问你这些了?我是问刚才我的演技怎么样?”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郁道双手恭敬地奉上真丝丝绢。 郁娇不满他的说法。 抬手搭在丝绢上,纤长的食指隔着绸滑的布料轻点郁道的手心。 “要是郁秘书现在挤两滴泪,红着眼睛像被遗弃的小狗,我也不会拒绝你的请求的。”郁娇不禁笑,“所以,眼泪是武器,但不是女人的。” 说罢捏起丝绢,抹干净脸上的泪痕,而后连同刚才对齐璟年的深情,一并扔入垃圾桶。 “等他把江林那块地吐出来再说,张张嘴就想退婚,当我是慈善家?” 郁道颔首表示记下,而后把挑选礼服的平板放在她面前。 “郁总是让我来和您说今晚的晚宴的。”说的是她父亲。 很显然,礼服已经叫人筛过一遍了,留下的全是端庄大气的款式。 “这条吧。”郁娇略看一眼,没什么挑选的心思。 她知道郁家需要她呈现出什么模样,指了条烟青色的长纱裙,优雅高贵没有攻击性。 “郁总很看重今晚的晚宴。”郁道只是传话。 “知道。”郁娇轻抿了口咖啡。 焦糖玛奇朵放凉后甜腻味愈加明显,郁娇忍不住皱了眉。 退婚的事,没人放在台面上说,但不知是谁放出了风声。 这个事情,郁娇便成了郁家的脸面。 既不可失了尊严怨天尤人,但也不能太过洒脱,让齐家占尽便宜。 郁娇随手拿起桌上的财经报纸。 关于齐家新势锐不可挡的新闻占据了整幅主版,说的是大不了齐璟年几岁的小叔齐冥曜。不起眼的角落还有条戏谑齐家内部关系的八卦:「姓齐心不齐」。 “到时你来家里接我。”郁娇头也不抬。 “好的,大小姐。”郁道公事公办完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郁娇突然出声,让他顿住了脚步。 “别和父亲说。” “哪句话?” “你知道的,阿道。”她没再唤他郁秘书,眸子里也没了温顺。 郁道顿了顿声音,颔首表明:“大小姐对退婚的事情很伤心。” 下午。 郁娇午睡刚醒,郁道已经提前把礼服和造型团队一并带到了郁家。 “大小姐,”郁道恭敬道,“听闻齐少今晚会带着那位出席。” 她没想着今天这一次见面就让齐璟年改变主意,但他这后手着实有些侮辱人了。未婚夫带着现女友到宴,简直就是把她的脸直接踩在地上。大家都乐意看到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互扯头花,而罪魁祸首的男人却美美隐身。 郁娇掩住唇,似 2. 撑腰 《假意》全本免费阅读 “我的鞋坏了。”郁娇尾音娇俏,明明是苦恼,听着却像是撒娇。 这话让人下意识注意到她薄纱下的赤足。 小巧精致,仿佛名贵的白玉,让人难以克制想放在掌心把玩的心思。 空气里安静了许久,静到郁娇快以为对方不会搭腔了。 男人才出声:“坏掉的鞋就该扔了。” 声音不大,磁性好听,却带着几分冷漠无情,像是落入晚风的沙砾,在她耳边研磨辗转。 “所以我在等我的新鞋。”郁娇弯着眉眼。 秋千上的灯垂落下暖黄的光,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呈在温暖的光晕里,呈在来人的眼里。 遮掩的薄纱,暴露的肌肤,一览无余。 还有她那一眼就过目不忘的脸蛋。 郁娇知道对面的人在看她。 她也大大方方地注视回去,目光却乖顺得惹人心软。 男人站在光线晕染出去的昏暗处。隐约能看清他锋利的下颚和浅淡的薄唇,眸色藏在夜色里,晦涩难明。 飘散在石径的落叶在脚步声里被碾碎,是拿鞋的郁道重返。 见到郁娇面前的男人,他步子微顿,而后更快步地走了过去。 “大小姐。”他恭敬地唤。 郁娇从他手里的鞋盒拿出一双裸色镶钻高跟鞋。 “小齐总。”郁道礼貌道,却没有退至郁娇身后,而是侧站在她身旁,似有几分保护的意味。 对方对他有些应激的反应视而不见:“郁秘书。” 齐冥曜向来独来独往,不喜多管闲事。他仿佛是被美景耽误了时间的闲客,视线掠过郁娇手里的鞋后,便抬腿准备离开。 “小叔。”郁娇却突然出声。 这个称呼绊住了他的脚步,眸子里多了几分玩味。 看来不是不认识他啊。 “郁小姐。”他回头,却只像是补上一开始缺了的称呼,便再无下文。 “小叔……”她像是有话要说。 齐冥曜没走,抬手整理着腕间价格不菲的袖扣,动作慢条斯理,却又透着几分不耐。似乎她下一句再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他不会再给她浪费他时间的第二次机会。 “我想邀请您当我今晚的舞伴。”晚风清冷,郁娇的嗓音更显清脆。 齐冥曜抬眸,半眯着眼凝住她。 “我的未婚夫有女朋友了。”郁娇努努嘴。 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倒被她一句话给总结了。 似是逗乐了齐冥曜,他嘴角牵起一个散漫的笑。 “所以我是备胎?”齐冥曜问。 这个词和他极为不搭,毕竟这世上哪有人有敢让这位当备胎的胆子。他贵气又疏离,不用特地表明身份,都有人前仆后继地将他奉为座上宾。 郁娇却没直接回答:“都快要结婚了,您作为璟年的长辈,应该管管的。” 像是受了欺负后,要长辈撑腰的娇娇女。 齐冥曜想笑,不知这郁娇被郁家保护得该被称为天真还是愚蠢。 不管齐家再怎么粉饰太平,想想两个派系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和他大哥一家就不可能上演什么兄友弟恭。 从利益角度,齐璟年要真脑袋发热,放着背靠郁家的郁娇不娶,他还得鼓掌叫好。 就算再退一万步讲,他是小叔,不是小爸,这婚嫁之事,他管哪门子的管。 但郁娇仿佛丝毫未察觉自己这话的不妥,颇有来告状一番,他就要带着她去找回场子的理直气壮。 “我从不带女伴。”齐冥曜道。 “那今晚您有女伴了。”郁娇像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纤纤手指勾着高跟鞋的绑带,鞋上的钻石在轻微晃动下折射出光芒,趁得她娇憨宛如没有雕饰的璞玉。 齐冥曜突然觉得,也是该管管。 毕竟,给他大哥一家添堵,他乐意之至。 男人长腿一迈,步履从容地走进笼在她身上的光晕里。 他的面容变得清晰,明明长了一张斯文贵公子的脸,却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没了黑夜遮掩,他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郁娇忍不住心颤。 身下的秋千只靠着两根麻绳固定,像是突然变得摇摇欲坠,她下意识地浑身紧绷。 男人抬手,骨节分明的食指缠进绑带里,勾走了她的鞋。 两人的体温似有若无地相撞,粗粝的绳带滑过她的指尖,惹下细细麻麻的痒。 郁娇不解,本能地紧张。 他只是从容俯身,单膝虚跪在她面前。 这个动作,可划分尊卑,可定义浪漫,却偏偏在他散漫的仪态下,没让居高临下的郁娇,讨得半分掌控权。 他轻握住郁娇纤细的脚踝,在他大掌的衬托下,郁娇白纤的脚踝恍若轻轻一用力,便轻易地破碎。 晚风微凉,但他的温度更冷,在他触碰上她肌肤的那一秒,郁娇完全是本能地瑟缩,紧接着,浑身的细胞都颤开。 但他动作维持着绅士克制,颇为认真地替她穿上鞋,像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好一件上等娇贵的珍藏。 “您真是一个好人。”郁娇轻声。 眸光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是他浓密的黑发,隆起的后颈,还是领口散开露出的锁骨。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齐冥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动作顿了顿。 额前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似是撕开假面,又像是教训她的天真。男人褪去绅士的伪装,粗粝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脚踝处重重摩挲。 毫无怜惜之意,像是狠狠碾碎沾香的花瓣。 肌肤很快就透了红晕,郁娇吃痛地咬唇。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男人冷冷的话,似警告,似嘲弄。 他抬起头来,直直地撞进郁娇低垂的眸光里。 郁娇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 在她面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恰恰相反,他的底色是带着倾略性的黑色,深不可测。 他是齐家老爷子的老来得子,按理说该是从出生起就是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但在十八岁之前却查无此人,成年后突然横空出世,众人才惊觉齐家竟还有这么位惊才绝艳的小儿子。 听说是因为他小时候身体不好,齐家小心宠爱,才过分保护。 但过度粉饰,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更遑论,一个一出现就在齐家站稳脚跟的少年,不仅让自己亲哥忌惮,外界提起时更是惧他三分。 这样的男人和好人这两个字绝对沾不上边。 但郁娇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兔,是要当猎手的。 尽管她现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起来才更像是那只要落网的小白兔。 “但我觉得您是好人。”郁娇脆弱,却又执拗。 齐冥曜没应,直起身来,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虽不至于是审视,但这笔直的目光,像是有穿透人心的能力。 郁娇心不可避免地颤,面上却仍只是天真娇软的大小姐,捏着裙摆起身,踩稳了他替她穿上的高跟鞋。 主动上前,挽住齐冥曜垂放着的手臂。 对方下意识地紧绷,周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但她却挽得更紧了,仰着头看着他笑:“出席宴会,女伴是要挽手的。” 像是因为刚才他说自己从没女伴,她就天真地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于是这会儿循循善诱。 齐冥曜没有动作,冷眼由着她向自己 3. 共舞 《假意》全本免费阅读 觥筹交错间,众人的目光却时不时流连于门口。 不止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也是在寻齐氏势头正盛的齐冥曜。 借了这位的园子,他算是半个宴会主人,但没人会对他的姗姗来迟多嘴什么。比起迟来,他们更怕他不来。毕竟,见他一次的机会都是极为宝贵的。 侍应生恭敬地打开古色古香的大门。 人声交织着悠扬的交响乐,从厅内扑面而出。所有人闻声看过去,瞬间噤声,神色微动。 明明音乐还在继续,却让人觉得整个大厅异常安静。 想过不来,想过会来。 但绝对想不到这两个人会相携而来。 齐璟年正拿起块糕点,颇为照顾地递给身旁的夏梦。却在抬头看见门口的一幕时,蛋糕上的奶油直接跌落在人手上,他也丝毫未察觉。 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急步过去。 身后,一个侍应生模样的男人走近夏梦,抬手指向后门的方向:“夏小姐,齐总让我给您带话,人有时候难堪,是因为占了自己配不上的位置。” 话没完全点破,却已足够让人下不来台。 而此时能为她说话的人,已不在身旁。 能来宴会的人都是体面人,虽然不会当面议论什么,但揶揄的眼光也足够杀死人。 夏梦离开前的最后一眼,是顺着齐璟年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光远远望着,就知道是被众星捧月从小宠到大的女生。 仅一个出场,就足以击杀她。 二楼雅间。 齐明致自上而下看着楼下小辈之间的暗流涌动,目光死死盯着相伴而来的俩人,手上差点儿捏碎了香槟杯的细颈。 面上却不露山水,笑着敬了敬身旁的郁康安。 “郁总放心,这乐章,就算是不小心错了音,也终归要按照曲谱演奏下去。” 郁康安笑着,没接他的弦外之音,只说交响乐团的音乐:“这首快结束了。” 对自己小女儿的行径,却没有丝毫的表示。 但很显然,郁娇替郁家拿下了主动权。 毕竟单是这个入场,无论是齐璟年,还是他老子齐明致,都坐不住了。 齐璟年径直走向来人。 本围去门口准备攀谈的宾客们,见过来的是齐璟年,各个状似自然地让道。却又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定住脚步,面上还聊着旁事,其实眼睛和心早就都飞向话题中心了。 从男方带着小女友现身,变成了女方牵手男方暗地里不对付的小叔而来。 攻守瞬间互换。 齐璟年明明先看了齐冥曜一眼,招呼却是和郁娇先打的:“娇娇。” 而后目光下移,落在她挽着齐冥曜的手上。 以为称呼的先后,便算是给齐冥曜落面子。 齐冥曜没心思搭理这种小孩子的幼稚想法,恹恹地掀起眼皮,淡淡道:“没看到人么?” 明明年龄没差上几岁,偏偏辈分大了一轮。 齐璟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小叔,好巧,你们倒是在门口遇上了。” 齐冥曜漫不经心地笑:“不巧,郁小姐特地邀请我当今晚的舞伴。” 齐璟年脸色更加难看。 郁娇却像是没有察觉:“听说璟年今天邀请了一个漂亮的女伴。” 像是要交个新朋友般,语气轻松。 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一时意味不明。 但无论是真是假,齐璟年回的一句“只是邀了个朋友来玩”,便将胜利的果实拱手让给了郁娇。 齐璟年甚至没有回头照料一番他带来的人。 因为对他来说,此时夏梦的去留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郁娇可以不嫁他,但绝不能落入齐冥曜手里。更准确来说,不是郁娇,而是郁家。 开场音乐已落下最后的音符。身着燕尾服的指挥双手一扬,乐音交织,舞曲在宴会厅里泛开。 齐璟年微微躬身,向郁娇伸出邀请的手。 话却是对齐冥曜说的:“刚刚麻烦小叔了,这下可以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了吗?” 郁娇微不可察地蹙眉。 她本不在意这支舞是和谁跳,毕竟她已经兵不血刃地压了齐璟年一头。 但他的用词,还是恶心到她了。当她是什么物什,在两个男人之间有借有还,甚至都不过问她的意思。 如果可以,她想对他直接爆粗口。 但她正被套在“郁家大小姐”的套子里,众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四面八方看过来,她只能谨小慎微地呼吸。 倒是齐冥曜竟直接落了他面子:“与其让你爸浪费这么多钱给你请金融投资的老师,不如重修一下基本的礼貌。” 他比齐璟年高了半个头,自上而下垂着的眼眸,看着像是高高在上的睥睨。 没等人回话,齐冥曜便拉着郁娇,走进舞池。 郁娇自知,齐冥曜犯不着替她出头,不过是和齐璟年不对付,但她仍忍不住在心里拍手叫好。 她算是见识了,斯文绅士只能形容齐冥曜的外表。 但面上她只能极力掩饰着想要上翘的嘴角,作出低眸乖顺的模样。 看着像是还在伤心。 “下一曲,你随意。”齐冥耀的声音落下。 一支舞,就足够让他们心焦,他也没必要拘着人。 戏也算看了,权当笑话翻篇。 他虚握着她的薄腰,全然没有之前让人难以招架的侵略性,只余矜贵和绅士。 但郁娇不是什么好心的人,齐璟年给了她难堪,她也不想他的难受只是点到为止。 而且,可以利用的人已经在她的手上。 她仰着头看人,向前一步侵占他们之间的空间。 空气微动,她握住了男人在她身后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地,没有保留地,覆在她敏感的腰侧。 她的腰细得像是在他手下可以轻易地被折断,礼服昂贵的布料明明柔软亲肤,齐冥曜却觉得自己的掌心被摩挲得细细密密的痒。 “他让我不开心了,我总不能让他事事都如意。”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她说话时的馨香喷洒在他脖颈的肌肤上。 眼前人却只是把他当作气别的男人的工具人,甚至打算利用到底。她再次靠近了半步,身上的裙纱都蹭到了他的西装。 “他在看。”她唇舌间的气息像是在吮咬他的脖颈。 他们鼻息都可以缠绕的距离,她在意的却是别人的目光。 也是,是她的未婚夫。 他揽着她的腰,用力将人带向自己。 郁娇就快要跌落在他怀里,他在她瞪得微圆的眼眸中,拿回掌控权。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他在看。” 远远看着,像是抵死缠绵的爱人。 齐璟年确实在看,垂着的手忍不住握紧拳头。 楼上的齐明致咬牙维持着脸上的和睦。 “郁家这是何意?”他努力笑着问。 “都是一家人。”郁康安碰了碰他的酒杯。 却意欲不明,究竟是指齐郁两家的关系,还是在暗讽齐冥耀和他们。 郁道按照郁康安的安排,先一步接走了郁娇。 一旁的迈巴赫还安静地停着。 上了车的郁娇又抬手打开车门,郁道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只是耐心等着。 很快她又上了车,轻声道:“回去吧。” 之后便没再说什么,低头把玩着手机,把关于齐冥曜近期出席宴会时间和惯常路线的资料,一键删除。 才进家门,远远便听见自家二哥拍桌的愤怒声。 “他齐璟年什么东西,竟敢直接欺负到我妹妹头上,当我郁家无人啊。” “二哥。”郁娇唤。 郁景战见了妹妹,瞬间换了笑脸:“娇娇回来啦,二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玫瑰糕,我专门让司机绕路去的一点轩。” 他应该是刚从某个饭局上回来,郁娇靠近时闻到浓重的酒味。 郁景战长相是偏向硬朗一挂的,这会儿说话激动,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 “宴会上有没有受委屈,告诉二哥,二哥肯定帮你讨回公道,再不济,打他一顿。” “没事,哥。”郁娇摇摇头。 正说着话,大哥郁景逸从外回来,他手上也提了一盒一品轩的玫瑰糕。 他风尘仆仆,白色衬衫外裹着黑色大衣,一进家门,没来得及脱去外套,便先走过来摸了摸郁娇的脑袋,温柔的语气透着关心:“我们娇娇有没有受欺负?” 郁娇再次摇摇头,她问道:“公司最近在忙什么,大哥和哥都没时间陪我去宴会?” “公司的事说了你也听不懂,就别操心了。”郁景战说。 关于公司业务,郁景逸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齐康安携着江瑜回来了。他先是动作轻柔地替身旁的夫人脱下外套,递给立于一侧的的女佣,而后话是对着郁娇说的:“我已经和你齐伯父说了,他回去肯定会教训璟年那小子的。小孩子的玩乐作不得数的,你也别太在意。” 放在郁娇面前的玫瑰糕,从两盒变成了三盒。 “就是,更何况我妹妹要嫁,想娶的人那可是绕着京北排三圈。 4.心动 《假意》全本免费阅读 郁娇知道,他会联系她。但不知道他会如何联系她。 这样直接打到家里,很好。 她拿起听筒,往回瞥去一眼,远处的父兄离席时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这边。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喂。”她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只是刻意地软了软声音,让她听起来很乖顺的样子。 “郁小姐。”齐冥曜的语气是庄正的,“打扰。” 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郁娇的耳膜染上几分痒意。 “你的项链遗落了。”他直接道。 晚宴结束,齐冥曜回到车上。 他的司机已经恭候他多时,但车子却迟迟没有发动。 “曜哥。”司机穿着板正的西装,却也遮不住他大块的肌肉和满身的江湖气,这会儿称呼了他一声,却又扭扭捏捏地欲言又止,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齐冥曜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他。 他这才支支吾吾道:“曜哥,你是不是……欠了什么情债?” 齐冥曜挑眉。 司机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条钻石项链,光是看着便觉得价值不菲。 紧接着他描绘了半个小时前的场景: 一个漂亮的女人拽着长裙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车头前。 她俯下身子来,对着车窗盯了几秒。 估计是以为车里没人,女人豪气地摘下脖颈上的项链,随意地挂在后视镜上。 等他反应过来,下车去追。 那漂亮女人已经坐上旁边的车,扬长而去。 司机说得很生动,甚至齐冥曜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多次被强调的是「漂亮」这个关键词。 齐冥曜对此没有异议。 只是他实在难以把「豪气地把项链甩在他的后视镜上」这个形容,和刚才那个在舞会上乖顺娇柔的人儿联系起来。 司机却更关注别的问题:“这得多少钱啊?” “几千万。”齐冥曜答。 “多少?!”司机咂舌。 “还不止。” 虽然他这几年跟在齐冥曜身后,见识不少。但他还是难以理解有钱人的想法,怎么能把这么多钱,就这么随意挂在别人车上。 齐冥曜拿着这条项链。 想起它在郁娇脖颈间熠熠生辉的样子,不过更漂亮的是她纤细雪白的天鹅颈。 他把玩着项链,摩挲着上面最耀眼的那颗钻石。 这会儿项链上早没了她的温度,倒是慢慢地沾染上了他的体温。 这是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而这也是,郁娇知道他会联系自己的原因。 “是谢礼。”郁娇柔柔地说。 紧接着就听对面笑了一声,显然不信:“当郁小姐的舞伴倒是个好差事。” 一支舞就换几千万。 “当时没有别的可以作谢礼了。”郁娇说得无辜。 郁家沿用着中式复古座机,一圈一圈的电话线被她勾馋在手指上,再一圈一圈地松开,仿佛钓鱼者在放鱼绳。 “我备好其他谢礼,会来赎……” “明天来拿吧……”他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郁娇抿唇笑,绕着手指的线不再动,勒出的红痕仿佛被重量拉扯过,像是鱼咬钩了。 那边再无话,很快就挂了电话。 但郁娇一直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许久,听着对面的嘟嘟声,莫名感到平静。 放回听筒,郁娇转身。 从楼梯口阴影处走出一个高大的人。 郁娇一惊。 “齐冥曜?”是郁景战的声音。 “嗯。”郁娇走近了些,乖巧的目光却在暗自打量他的表情。 他似乎对来电的人很紧张,急于弄清状况。 “你们在接触?我刚听说今晚宴会你们一起出席的。” “嗯。”郁娇应了一声。 不知是在承认接触,还是在确认晚宴的同行。 郁景战急了,旁边又无人,他的语气完全谈不上刚刚对妹妹的亲和:“郁娇,你该知道和谁在一起对我们才是有利的。” 似提醒似威胁:“你是我郁景战的妹妹。” 他身材魁梧,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像是一只猛虎拦住她的去路。 她被他擅自打上他的标记,只要她稍有不慎,下一秒就可能会被他咬住咽喉。 “哥,我知道的。”郁娇乖顺的笑一如既往。 对面的人明显地放松警惕。 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掀起一阵酒气。 “乖。”他粗粝的声线像是从黑暗中传来。 郁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再开灯,自己也逐渐走进没光的地方,被黑暗湮没。 她刚洗好澡躺上床,卧室被人敲开。 “娇娇,睡了吗?”郁景逸声音温和。 但却让郁娇防备起来,她站在卧室门口,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 来人仍穿着从外面穿回来的正装,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我听说晚宴上你喝了不少酒,一起的男伴这么不绅士,都不替你挡挡?”郁景逸贴心的笑,“喝杯牛奶再睡会舒服些。” “谢谢大哥。”郁娇接过。 他没有直接说起齐冥曜,却字字在提。 “下次这种事情和大哥说,大哥会帮你解决的。” 寻他的结果,无非两种。 要么在她身边塞一个他的人,把他划入自己的利益范围。或者是亲自上场,向大家展演他有多疼爱他这个妹妹。 郁娇笑而不语。 “早点儿睡。”他像个只是关心妹妹的哥哥。 在关心家人这方面,郁娇也演得得心应手:“大哥也早点儿休息。” “我看着你去睡了,我就走。”郁景逸笑。 门口到床的几步路,郁娇走得如芒刺背。 仿佛被一只看似人畜无害的狐狸盯上,明明在笑,却时时算计着如何从猎物身上撕下最大的一块肉,而后在人前,又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狐狸。 直到郁娇拉开被子,躺好,再拈好被子。 门外的那道亮光才逐渐变得狭窄,而后熄灭。 郁娇陷入一个人的黑暗里。 却在此时此刻,不用面对自己的亲人,她才真正觉得安心。 她对齐冥曜的了解,更多是来自财经报道。可今晚一通电话,便让她的两个哥哥都如临大敌。 本来借他之势,踩齐璟年的脸,只是她临时起意。 这会儿她倒是更认真地审视起来。 约见的地点是林榭茶园,是齐冥曜提的。 郁娇提前做过功课,是一处有名的园林庭院,竹林烹茶,幽香静谧。 于是她穿了一条应景的中式长裙,精致的蕾丝盘扣勾连着整块的布料,紧密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直至大腿,裙摆散开,走路带香,步步生莲。 “曜哥让我来接您。” 很早就有人专候在郁宅,等她过去了。 她身后的那栋主楼布局对称,硬朗的线条配上整齐的窗户,在薄雾中,像是一个巨大的精致牢笼。 郁娇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在那一扇扇的落地窗后,有人在打量,在盘算,在图谋。 而后,都只能目送着她上了车。 来人是齐冥曜的司机。 郁娇道了声“谢谢”后,坐上后座。 她嘴角含笑,目光却不动声色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 先是他对齐冥曜的称呼,引起她的注意。 像郁家齐家这样的大家族,对下面的人的称呼很是在乎。 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