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不太冷静》 第一章 毕业小结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又到了。 大学城附近，某平价酒店一间客房的浴室里，早早起床的金尚冲了个热水澡后，用手抹了一把玻璃上的水汽，镜面上显现出一张清秀的稚嫩脸庞。 “帅哥，早安。” 麻利地擦干身子，洗漱完毕后，走出浴室，年轻的棒小伙从满地散落的衣服中，将属于自己的挑出来，慢条斯理地穿上，整理好仪容后，走到床边，拍了拍露在被子外面的大长腿。 被打扰的人挣扎了几下，用力将自己往被子里埋得更深，后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什么时候了？” “七点半，该走了。” “我不，谁叫你昨晚那样，影响我休息。” “喔？学长我天赋异禀，你可享福了……” 话音未落，就迎来一阵嗤笑声。 “可别吹了，你折腾完事了，呼呼大睡，我这不上不下，翻来覆去半宿没合眼。半桶水，顶什么事？” “怎么就半桶水了？要不是学长我今天有事……” 愤愤不平的金尚脸色有些不好看，就要放几句狠话，被子突然被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张睡意朦胧的俏脸，眉毛很淡，面容秀美，略微凌乱的过耳短发，微微眯着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赖床的女子看起来比金尚大一点，妖娆地伸了个懒腰后睁开了勾魂的双眼： “要不现在试试？” 一句话，让金尚讪讪而回，无言以对。 “还有，我今年二十二，下半年二十三，你才过十八岁，生日蛋糕还是我领着你去挑的。小弟弟，别口口声声自称学长，贻笑大方了。” “我研三，你才大四，我不是学长，还是学弟了？” 很小的时候金尚就仗着穿越者开慧极早的优势，混了个神童的名头，小学初中数次跳级，高中没毕业就参加了名校少年班的招录测试，不负众望地通过，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本科就读于京城师范大学工商管理专业（企业管理改名），后取得第二学士学位——公共事业管理。 考虑到没有哪家的企业和公共事业会聘请一名刚毕业的本科生管理，金尚就去考研，选了城市规划专业。直到临近毕业，开始找工作，才发现这是个和工商管理、公共事业管理差不多的天坑。 “哪个城市的规划，不是领导对着图纸拍脑袋决定的，有你什么事？真想为祖国建设事业添砖加瓦，还不如去考个公务员靠谱。” 某个早两年毕业的前辈，在酒桌上喝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金尚赶紧趁着年轻改行。 于是，关于要不要继续深造读博，换个更有前途的方向，金尚也有些拿捏不准。 和金尚一起入住酒店“探讨艺术”的“年上学妹”名为李萱，今年大四，正在准备毕业设计，指导老师就是金尚的硕士生导师。 众所周知，有资格带研究生的大学教授都忙得很，哪有闲工夫陪着大四学生折腾过家家酒一般的毕业设计？ 麻烦事都是金尚以及其它三名研究生处理的，为李萱以及二十多位准毕业生提供咨询服务，着实伤透了脑筋。 就是这样的缘分，让金尚和李萱有了交集。 刚认识的时候，李萱还是个会害羞的文艺少女，如今说带颜色的段子越来越利索，让金尚都有点吃不消，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几个月前，确实是金尚先撩拨李萱，可一旦确立情侣关系，那股火热的劲头，让人又喜又惊。 有句话说得好，最高明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的。金尚这种初长成的小伙子，在二十二三岁的大四女生眼中，还不就是落入狼窝的羔羊？ 心头闪过如此念头的金尚瞥了几眼跃跃欲试的“年上学妹”，体内的荷尔蒙又有点忍不住要躁动的意思。 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还真是一点就着。要不是今天确实有要事，恐怕真的会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晨练。 “下次有机会再来比划比划。” 作势要走的金尚掏出房卡和现金放在床头柜上， “十点钟之前退房，有优惠，早餐……不吃了？也行吧，中午自己去‘醉江月’，我在那里的储值卡余额还剩不少，等毕业了不常去，就浪费了，这几个月赶紧花光。” “不能退钱么？那里老贵了，虽然确实很好吃……” “别傻了……” 再次蒙头撒娇的李萱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不小心就将荆襄女子落落大方又不失勤俭持家美德的务实作风给暴露了。 …… 从酒店中出来后，金尚在路边买了点油条豆浆，边吃边看报纸。今日头版头条赫然是世界贸易组织通过决议，将于一九九五年七月一日开始运作的国际新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应该是今年一月一日运作，一年后正式取代关税与贸易总协定。』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运作，离第一次世界贸易组织大会，估计还得两年左右的时间。 再次修正了一下前世和今生差距的金尚，草草吃过早餐后，来到校外不远处一间略显破旧的车库，准备将里面的私有物搬走。 大学本科四年，硕士近三年的时间，金尚也不是只顾学业的书呆子，课外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试着参加了好些个学校社团，大多半途而废，只有和几名有点艺术细胞又喜爱音乐的前卫青年组成的乐队比较长情。从大二开始到现在，五六年的时间，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可惜，聚散终有时，毕业季的金尚已经无法经常参加社团活动了，其它成员也都是各有牵挂的大学生。 因为酷、潇洒、容易吸引女学生的注意力，又或者其它什么缘由，不温不火地活跃在校园的超业余乐队，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幸运了。 这个年代，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们，寄托着国人的殷切希望，在象牙塔里追求一点自我满足，还无可厚非，对才子，尤其是跨过“龙门”的天之骄子，容忍度相当高，哪怕有些许出格的行为，也可以被原谅。 真正想要精研音乐的，应该去考专业的院校。那就是奔着人民艺术家而去的，而不是为了博出位当明星赚大钱。 走上社会，就不能那么任性了，京城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很大一部分将来要走上讲坛，为人师表，是被人尊称为“先生”的体面人。 当下的流行乐队，重金属摇滚，嘻哈说唱，绝大部分都是奇装异服的非主流做派，反抗权威，质疑传统，讲究彰显个性。 理所当然，只能混小圈子自娱自乐的先锋青年们，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形象比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也好不了多少。除非，名气大到可以上电视台表演，广播电台点播火爆，知名音乐人推荐，作品在街头巷尾有一点传唱度等等，才勉强有一点与国际接轨的文艺范。 所以，大学毕业，基本就等于飞扬的青春结束了。金尚所在的名为“小马扎”的乐队，也是无数随风而逝的回忆中，不起眼的一个。 先将不需要的杂物送到废品回收站，然后让搬家公司把剩下的送回家，再找东家退掉仓库，结清尾款后，已经十一点半了。 忙了一上午的金尚，紧赶慢赶来到校外“小四川”餐馆，准备和“小马扎”乐队的成员吃一顿散伙饭。 与门口算账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金尚熟稔地向着订好的包间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几人正说得热闹。 “这几年，着实委屈子文了，明明最出彩，却不得不屈居贝斯手。”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嫉妒与不甘，为自己的好友安子文打抱不平。 “没办法，玩乐队就得花钱。全国各地来京城师范大学就读的，农村穷苦家庭偏多。手头宽裕，还愿意砸钱玩新花样的，太少了。” 小伙伴为自己叫屈，安子文也不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略带点老大哥义气地说着貌似公道的话， “金尚虽然傲气了一点，人还是不错的，对哥几个够意思了。”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好好的‘震点乐队’，改成什么‘小马扎乐队’，还非要当主唱。节奏吉他带不好节奏，唱歌水平也就那样，全是感情，几乎没啥技巧。你们说，就他那样，干什么不好，偏要来折腾乐队？” 几次三番说金尚坏话的，是名为郝勇的键盘手，语气中的东北味极重，明明是背地里说人是非，却有一股莫名的搞笑意味。 一旁浅笑的主音吉他手林瑞，没有附和郝勇的话，也没有为金尚辩解的意思。倒是平日练习时偶尔揶揄金尚水平不行的鼓手段平讨巧地说了好话。 “人家花钱了，图个爽快也没什么。没有他，我们连练习的地方都找不到。那个仓库，说是月租金六百八十块，那是怕咱们心里不平衡。这里可是京城，租个带厕所能做饭的单间一个月都不止六百八，面积那么大的仓库，啧啧……” 最后，一直闷头看菜单，原本的节奏吉他手的陈鲁抬起头，打着圆场说道： “今天可是咱哥几个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别整得不痛快。子文虽然被抢了主唱，到底还能靠贝斯秀翻天，我都只能当候补与陪练，这不也过来了？金尚已经很客气了，你们谁还记得乐队刚刚组建的时候，为了一点点经费，四处‘讨饭’的狼狈样了？” 心直口快的郝勇一副因为对乐队很有感情，才看金尚不顺眼的态度为自己辩解道： “我总感觉他太过年轻，而且也没有将乐队放在心上，只是想要蹭一蹭热度，好方便他骗女生投怀送抱。听说，他钓到了一个很有味道的大四靓妹……” 话题转移到美女身上，很快偏离了初衷，在场的五人也就忘了先前小小的插曲。 门外偷听到前队友私底下抱怨的某被贝斯手抢了风头的乐队主唱，靠在墙上深吸了几口气，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的动静戛然而止。 ……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租住的公寓的金尚，接到了来自家里的问候。 “那些破烂，你还搬回来干什么？” “那是我大学时代珍贵的回忆，不能随便丢了。” “不‘随便’就能丢啰？看来也没多珍贵。东西我让老边丢在仓库了，你自己去整理。” 有段时间没见的父亲和儿子进行着言简意赅的对话， “今天是不是要回家里住？” “嗯，说好了。” 这个年代的移动电话，不仅贵，信号还不好，金尚走到阳台，推开窗户后才吐出一口浊气道， “上回拜托你的事，还没和南大彪说吧？” “上回？” 老父亲回忆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 “还没，怎么……很急？还有，那是你彪叔，别没大没小的。” “算了吧，不用提了。” 临近解散了，安子文等人大概是觉得自己本事了得，想要试试职业音乐人的路，向京城几个口碑还不错的制作公司投过简历。 金尚也知道，自己是个花钱玩音乐的，而不是被玩的，肯定不会跟“小马扎乐队”的成员混什么流行音乐圈。 好歹相识一场，暗地里也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反正就举手之劳。 现在嘛，自然是改变主意了。 “咋了？散伙而已，怎么还结仇了？” “没结仇，就是感觉挺没趣的。我虽然知道他们对我有意见，但是无所谓，只要没被我抓住，就当兄弟情深是真的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金尚也懂。自己不是完美无瑕的圣人，就不要强求半途搭伙的酒肉朋友都是谦谦君子了。 “结果，今天被你给逮住实锤了？一群倒霉孩子！” “嗯。不仅是我，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挺一般。估摸着要是没我，他们迟早也得闹矛盾散伙。多了我这个‘外人’，反而压得他们团结了许多。” 以直报怨，看情况；以德报怨，休想。 第二章 空心大佬 不给他们使绊子已经对得起数年的交情了。 毕竟，和他们在一起“玩”音乐，也收获了不少乐趣。 从小到大，金尚就没什么朋友，小学初中高中加起来才上了五年，大部分时间里，同班同学都是大六七岁的哥哥姐姐，玩不到一块。和同龄的小屁孩扮家家酒，也是早熟的金尚不能容忍的。 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外人眼中的金尚，就是个智商超群，情商有点问题的古怪孩子。 天才，大多有点怪癖。金尚的表现也还好，一路被呵护着到了十八岁。 身为父亲的金时，都能从儿子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遗憾的意味。 “很正常，以后你就不是他们的‘金主’了，所以摊牌了，不装了？” “没有，虽然尴尬，强忍着不适将散伙饭对付过去了，算是有始有终吧。”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你曾祖父留给子孙那么多财产，还不是大家口中的老不死？别想太多，失去你的友谊，是他们的损失。” 持续了几年的塑料兄弟情，当真也就那么回事。大学毕业，就从同学们的余生中消失的比比皆是，所以才流行各种同学录和纪念册，这是为数不多的留住曾经美好记忆的方式了。 “多少有点失望吧……” 两世为人，因这点小事而添堵，着实有点丢穿越者的脸。 “怎么都好，翻篇了。” 老父亲金时乍唬唬地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差点忘了，你也十八岁了，老不死的给我的‘老物件’，让你成年后选一件。等你回来，就给你……” “我上次见他还是刚上大学，听说最近老年痴呆越发严重了，怎么会想起我？” “祖传家规！神神叨叨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照做的话，家族基金要扣我的钱。” “好吧。” 在这承载了无数厚重历史的京城中，金尚父子两人比大部分市民要过的潇洒，但是，真正可支配的财产，也很有限。 烂泥巴糊墙，外光里不光。 有钱有势的是祖宗，子孙后代太多，一个比一个会败家。 金尚在学校出手阔绰，那是因为成年之前，基础生活补贴不菲，再加上学业出众，满足家族基金的很多激励条款，奖金拿了不少。 如今年满十八岁，硕士研究生即将毕业，走上社会之后，薅羊毛的机会就不多了。 心中胡思乱想，补了个午觉，来到实验室，指导了一下“年上学妹”毕业设计后，金尚才打出租车回到了市郊的家。 …… 金尚的家，在京城三环外，临近四环的地方，这里曾经是京师卫戍部队的驻地，现在还能在附近看到诸多军营和军事重地的痕迹。 在这个时空的一九九五年，京城直辖的面积远超过旧燕京，但是人口明显偏少，繁华程度也稍有不如。 天还没黑，不远处足球公园时不时传来嬉闹声，让正对坐着吃晚饭的金时和金尚父子两人稍微有点感慨。 “附近公园多，还有点烟火气，远一点就不行了。报纸说这几年人口膨胀速度在加快，有放松鼓励生育政策的必要。你说，这人都去哪了？” “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但凡鼓吹国人太多，资源有限养不活的，非蠢即坏。” 听了父亲的话，金尚不屑地反驳道， “出生率一直很平稳，就是生活条件和医疗水平跟上了，让人均寿命大幅度提升，才有人口膨胀加速的假象。” 四年前人口普查公布的数据是七点八亿，散落在比前世大很多的国土面积上，一百年内都不用担心人满为患，现在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人口太少，没法将潜力开发出来。 “你呀，一直这么有主见，经常和主流观点唱反调，偏偏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 金时哂笑道， “在外面可不要如此锋芒毕露！以前‘乱说话’，别人不一般见识，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以后就没那个优待了……” “我知道。” 瓮声瓮气地回应的金尚，真心实意地点头应诺。 “再来一杯？咱爷俩，终于可以敞开了喝了……” “谢谢，不好这一口，烘托一下气氛，浅尝辄止就够了。” 毫不犹豫拒绝的金尚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您今天似乎兴致很高，碰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说起这个，金时顿时兴致盎然地答道： “甲寅开幕式，赢了去年的第三名，今年升级头号热门。去年临危受命的代理主教练干得不错，不仅超额完成保级任务，还幸运地递补升级。现在看来，在第三级别联赛，咱们也挺有竞争力。你说，今年是不是能完成连跳，升到甲丑级？” “行了，我知道了。” 打断了老父亲兴高采烈的话，金尚满脸无奈地劝道： “我早就说过，想要靠足球俱乐部赚钱的都是糊涂虫。短期内，完全看不到国内足球联赛变成稀缺资源的可能性。” 足球产业本身赚不赚钱倒是其次，物以稀为贵，只要有需求，且能带来周边效益，也算是有点投资价值。 国内的足球联赛，分为八个等级，以甲乙区分职业和业余两个大级别，再以子丑寅卯分别划出四个小组别。 最高等级的舞台，就是水平虽然很一般，人气却很火爆的“甲子园”。 金尚的父亲提及的足球队，就是继承的社区小球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按理说，这个队名稍有违规，不完全符合足协下发的足球队命名规则。 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继承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上上下下也都默认了这个特例。 从组建开始，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就在低级别联赛挣扎，五年前的低潮期还在乙丑级业余联赛厮混，如今升上甲寅级，当真是进步飞快。 对金尚的嘀咕，老父亲金时已经习惯了。 “也多亏了你的提议，否则，球队恐怕没什么起色。” 对这支祖父建立的足球俱乐部，父亲金时还有点上心，虽然对经营球队的兴趣不是很大，但确确实实是个铁杆球迷，只要不是大肆烧钱支持，也很愿意为俱乐部做点贡献。 几年前，金时听信了金尚的建议，发挥出足球俱乐部特殊地位的优势，祭出了“安排户口”的大招，终于吸引了一部分高水平运动员和教练的加盟。 京城落户的难度，不管是哪个朝代，都很艰难。很多有心在此安家的人们，为了拿到户口，奋斗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成。 至于为什么一个低级别足球俱乐部有这么大的能耐，说来就话长了。 “咱们这些人，也就这么点优势了。” 三分得意，七分哀怨的自嘲，金尚与父亲金时心有灵犀地相视后唏嘘一叹。 前世的金尚并不是北方人，对同时代的京城十分陌生，可是今生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土著。京西永定河两岸，人烟不如中心城区稠密，但绝对不穷。 北面是数个有些年头的老厂，中间是功能商务区，南边是一大片公园别墅群，交通便利，环境优美，十分宜居。 曾经，保卫皇城的中央禁卫军就在此地进进出出，出征的将士踏遍了半个地球，北至极地冰川，南到大洋干涸巨岛，西踏咸海两岸，东据俄勒冈披毛戴角重骑土著。 如今，“中央帝国”的直属版图已经缩水了许多，依然比前世网络键盘侠们地图开疆的“完美”形状，要大不少。 国土面积如此富裕，背后自然少不了许许多多为国捐躯的无名英雄，尤其是京西这片汇聚了无数先烈的热土，当真将“一寸山河一寸血”展示得淋漓尽致。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被搬上荧幕的故事，大多能在这里找到原型。 本世界的人们不清楚，金尚可是明白的，维持这么大的国土，总人口却只有前世同期的三分之二，到底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简直骇人听闻。 左邻右舍每每感慨国势不振，末代王朝故步自封，以至错失称霸世界良机的时候，却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同僚”们还在为了民族崛起而殚精竭虑。 “丰台片区的潜力很大，您的足球俱乐部还是有搞头的。不过，甲寅级还是太差了，电视转播都没有。” 金尚琢磨着，为老父亲的“事业”，分析利弊， “解决落户难题，只是权宜之计，想要玩足球队，必须得砸钱。偏偏您只是个空心大佬，靠几家生鲜超市，连锁火锅城，没啥技术含量的制衣厂，是玩不起甲子园的。” “你老子我没有亿万家财给你继承，还真是难为你这个天之骄子咯？” 每次说起这个，金时总会没好气地转移话题。论长袖善舞，老父亲的表现还马马虎虎，做生意的本事就十分平庸了，不谈进取，守成都很吃力。 先祖们在既轻松，来钱又快的舒适区待习惯了，很难和从市场化竞争中搏杀出头的草莽英雄们同台竞技。 两杯啤酒下肚，金时微醺地对儿子说道： “等你毕业了，有没有兴趣来俱乐部帮我把把关？” “得了吧，足球圈的黑幕，你喝多了没少骂过，我可不想去蹚浑水。” “全世界都一样，咱们……只是格外别致一点。我告诉你，竞技体育涉及到的场内场外利益极多，尤其是足球这世界第一运动，黑不是问题，菜才是。” “我懂，人情社会嘛，大家都要吃饭，哪里能只顾情怀，而挡人财路呢？” 金尚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若非以我的性格，没法在仕途上走太远，我还真想去考公务员。这样吧，足球俱乐部的竞技我不管，你要是能将商务开发部门独立出来，我就去实习练练手……” 第三级别足球队本身不值几个钱，那些铁杆球迷倒是挺让人眼馋的，有闲有钱，还愿意为爱好一掷千金，这都是妥妥的优质“韭菜”啊。 老金家底子不够厚实，以后想干一番事业，就只能从轻资产的领域起步，文娱就是非常好的跳板。 至于“文抄”混文娱当明星，如今还没娱乐圈这个说法。作家、歌唱家、表演艺术家、音乐家以及戏剧大师的地位很高，靠出位博人眼球的明星，还没资格喊“我就是豪门”之类的豪言壮语。 白手起家打造企业家人设，金尚更是从来没想过。“遗老遗少”的身份，在这个国内外环境由高压肃杀向合作共赢转变的窗口期，有较大的束缚，但在某些方面也有极大的优势。 成为公众人物，一旦犯错，就会被贴上各种标签，口诛笔伐，难以翻身；可只要洁身自好，老老实实过日子，本本分分经营，也能震慑住宵小贪婪的窥视。 父亲金时拿不出几个亿让金尚创业练手，抠出几百万现金估计都得卖点家传古董凑数，但也能提供不小的帮助。 比如足球俱乐部，本身不值一提，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文体不分家嘛，体育明星也是明星，有铁杆粉丝的。 “俱乐部商务开发？可以是可以，但，只是实习，就大动干戈，是不是太麻烦？你要是拍拍屁股走人，我还得重新整合。” “那我去找大彪叔，让他给我组一个音像制品发行公司，先炒作一个创作才子的名头，再杀入轻资产的文化传媒产业，去丰富国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你说什么，是不是瞧不起你老子？还大彪叔，你说他就听？你要不是我儿子……那几家超市，火锅门店和制衣厂，你是绝对不感兴趣了吧？” “名和利，总得占一样吧？您的家当，也就足球俱乐部稍微沾了点‘名’的边，其它都不够格。” 靠着重生穿越的优势，出几个主意就能让半死不活的作坊式家族企业大赚特赚？ 金尚自认现在没这个本事。 哪怕是梦里“文抄”变文豪，也得揣摩时下普罗大众的喜好，辨析文化背景的差异，还有回击业界各种质疑。 除此之外，干实业太辛苦，金尚压根不愿意去受那个罪。 老金但凡再豪富一点，可以烧钱支撑，小金就去闯互联网的风口了。 硬上吧，太早，基础设施跟不上，再好的“创意”，也是为王前驱，替他人作嫁衣裳的节奏；不上吧，干等又感觉差了点什么。 第三章 换了人间 儿子那故作神秘的态度，让父亲金时也没有办法，喝了几口闷酒后，只好妥协道： “行行行，我给你弄！那就不要麻烦你大彪叔了。我去让阎大炮操作，弄好了你给挂个常务副总经理的职位……” 混迹第三级别的足球俱乐部而已，比草台班子也好不了多少，一堆经理总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臭毛病。心中腹诽的金尚没有再挑刺，默认了父亲的安排。 久违的父子局，两人吃吃喝喝，聊了好久。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老金酒意上涌，舌头也有些不利索了， “就这么定了，你老爹我没啥本事，就只能搭点面子，为你铺路。趁着老不死的还没断气，还能招摇撞骗混个脸熟。对了，有东西要给你……”尛說Φ紋網 吃得差不多了，金时摇摇晃晃地拉着儿子来到阁楼，指着随意摆在架子上的一对东西道， “随便挑，至少拿一个，多拿也没事……” “每当缺钱用，您就卖一个换酒钱了吧？” 长这么大，小金对古董旧物压根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更喜欢能让日常生活变得更好的高科技产品。 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金尚也明白，这里每一件放到拍卖会上，都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有这么多珍藏，以自家老爹的本事，也不可能优哉游哉地败家这么多年。 “这里的，老不死的说不能随便卖。我……还有你那便宜爷爷临死前留下来的东西，也挺抢手，随便卖卖，还能支撑好久。” “金老爷摊上你这么个继子，也算是倒了血霉。” 金尚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便宜祖父了，但是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倒是听了不少。人心惶惶的动乱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脆弱得不堪一击，于是诞生了很多孽缘。 一边说着，一边扫视，金尚从搁架上随手拿起一个金玉丝缕编制而成的扫帚形饰品，小巧玲珑，半边巴掌大，触感温润，十分讨喜。 “挺有意思，干什么用的？” 话音刚落，脸上还挂着笑意的金尚，就见手中的金丝扫帚越来越热，须臾之间化作一团流光，直冲脑门。 猝不及防，眼前一花的金尚，犹如进入了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周围奇奇怪怪的闪耀星尘，如龙吸水一般往身体内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尚才回过神来，脑海中陡然冒出了一丝资讯。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定了定心神的金尚，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没动，手心捧着的金玉扫帚依然如故。正在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就见父亲金时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花？”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你站在这里别走动，我先给老不死的打个电话。” 说着的金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十分私密的号码，十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何事？” “是我，爷爷您最孝顺、最听话的好孙子——金时，还记得吗？” “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个早熟得不像话的妖怪孙子，今年十八岁，快要硕士毕业了，所以遵照您的嘱托，赠送成年礼，然后就……” 不待金时细说，对面立刻吩咐道： “你……将他带过来，立刻。” “天都黑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上午再去吧？” 从城西赶到城东，再随便折腾一下，就到深夜了。不久前喝了不少酒的金时，懒得这个时候长途跋涉去见那个规矩大得吓死人的老家伙。 “立刻。” “那，等我吃完饭，休息一会，醒醒酒就去。” “立刻。” “知道了。” 装作恭顺的语气，动作态度却十分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就知道催催催，也不体谅一下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活该临老孤家寡人一个，子孙没一个待见他。” 喝了一杯水，润润嗓子的金时，拖着不明所以的金尚，让老边开车往东边赶。一路上，父子两人都没多少兴致说话。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父子两人了在一栋如宫殿般庄重、不像普通人家的古朴大宅中，见到了那个下命令的老者，金时的爷爷，也是金尚许久没见的曾祖父。 稍微寒暄了几句，金时事无巨细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尤其是金尚触碰金玉扫帚挂饰后，身上冒出银白色光华，与“成年礼”赠品交相辉映的异变详细说了一遍。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良久，端坐在椅子上，一刻不曾露出疲态的威严老者喃喃自语道： “我还没死，有你这个漏网之鱼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你为什么晚出现了几十年？” 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笑容摇了摇头，看向了金时的方向， “你……站在一边，没叫你说话，就闭嘴，无论听见什么，都烂在肚子里。” 金时讪讪地后退几步，让金尚和老者对面而视。 “你的……它给你说了什么？” 见金尚一副被戳中心事的凝重神情，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伸出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梁， “我的，是‘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是不是很形象？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宝马良驹，能驰骋千里，实现凌云壮志。如今只能庆幸自己醒悟得早，不要逆天而行，早日开始养生，才能有机会坐看风云起……” 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您……也有？” 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金尚，这才意识到，原来所谓的“金手指”，居然是家传的，火热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每个有幸被眷顾的孩子，都会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事实上，差不离，差不离……” 老者一改严肃漠然的态度，和蔼地答道， “虽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在眷顾我们黄家，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益处帮助吧。包括我在内，历代先祖所得‘天命’都不相同，所以也不怎么明白其虚实，只是懵懵懂懂地使用，结合前人的口述慢慢摸索。看你似乎还不怎么能接受的傻样，要我再举几个例子加以佐证吗？” “不用不用，我信了。” 金尚微微摇头，面前的老者，就是这一世金尚的曾祖父——黄正廓，出生的时间，比末代皇帝还要早一年，拐几道弯，还能攀上皇亲。 黄家原本不是京城土著，祖籍江夏，历代子孙取名字，有着统一的规范，基本都是按照“祖述宪章，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顺序排辈。黄正廓早已亡故的嫡长子黄修旻，就是金时的父亲，金尚的亲爷爷。 至于为什么金时金尚父子姓金而不姓黄，那又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了。 “一屋不少，何以少天下！” 闻得金尚脑海中的信息，还算精神的老者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家国天下，如今是反过来了，天下，国，家。咱老黄家为了国，差点流干了血，也没落下多少好处。虽说本来就没奢求什么，存了破家为国的心思，临死，到底还是有了怨怼之心呐……” 从古代到现在，国与家，谁轻谁重，一直在随着世事变化。 东汉时期，豪门大族遍布天下，地方纷纷以郡为国，划地自守。 汝南平舆人陈蕃的祖上是河南太守，年少时曾独居一处，庭院屋舍十分杂乱，他父亲的朋友薛勤来拜访他，对他说：“小伙子，你为什么不整理打扫房间迎接客人？” 陈蕃说：“大丈夫为人处世，应当以扫除天下祸患这种大事为己任，为什么要在意一间屋子呢？” 薛勤因为这件事，认为他有让世道澄清的志向，很有自己的见解，持有褒扬肯定的态度。 而到了清朝，类似段子就变成了“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翻译过来就是“你连一间屋子都不能治理，凭什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前后相隔近两千年，观点倾向大不相同。 “大家难顾，小家难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些是非，都过去了。” 对着曾祖父略狂放的笑容，金尚好言相劝道。 这个世界，因为末代王朝是汉人当家，近代史要比金尚前世要好太多了。 大陆另一头的“西亚病夫”已经轰然倒地，一蹶不振；雄踞中南欧的奥匈帝国碎了一地，再难重整；北德意志两次试图冲破藩篱，功亏一篑，流干了热血；继承了金帐汗国遗产，妄称罗马的斯拉夫人也分家后反目成仇。 几乎将整个东方精华地带囊括的末代王朝，到底保住了最有价值的领土，还加了好几道保险。硬要金尚找个茬，只能说，没有做到最好，错失了称霸世界的良机。 时至今日，两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国，总人口不到十亿，少数民族还占了一部分。不管是总数还是族裔构成，都已经到了比较危险的境地。 全世界的列强，等着东方的“泥足巨人”倒下，好分而食之，已经等了一百多年，还没等到，以后估计也等不到了。 只要挺过这段比较困难的阶段，未来可期。 “几十年后，你才出现，是我们黄家的不幸，却是国家大幸。” 黄正廓万分感慨。 “不敢当不敢当，小子没那么大影响力。” 金尚装作惶恐地为自己辩解，内心却一点都不慌。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寄希望于曾孙为自己弥补当年的遗憾？ 拉倒吧！ 别太看得起自己，瞅瞅老黄家将自己玩了个半残，就知道所谓的“家传金手指”绝对不是什么“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神器。 身外之物，不可过分倚仗，自己不行，给个“系统”也没法带飞。 老祖宗的本事一般，“金手指”强得也有限，否则等不到金尚，父亲金时就该点核弹当烟花放着玩了。 年纪大了，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别老缅怀往事了。只有跟不上时代的人，才老拿过去说事，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畅想未来。 曾经的黄正廓，以为自家的“天命”自此而终，所以做出了很多后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惹得不少子孙后代不满。 二十世纪都快过完了，就别拿前朝的事麻烦今朝的有志青年了吧！ “前些时，有人想要用你祖父的生平写一本书，甚至搬上大银幕……” “拍成电影？” 提起这个，金尚也不由得笑出声来，那个只在黑白照片里见过的爷爷，当真很适合成为大热影片的主角原型。 “嗯。” 老者瞥了一眼似乎没觉得多紧张的金尚，将一个大信封递了过来， “回去看看，要不要同意，你来决定。” “同意，干嘛不同意？细节咱再改改，人设不要太招嫌就行。拍肯定要拍的，一定要上映，让更多人看到，最好运作几个有分量的电影大奖。” “怎么，家丑不外扬，你心里不痛快？” “不不不，老……祖宗……” 和父亲金时待久了，差点将“老不死的”脱口而出，幸好止住了的金尚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世人嘲笑不是罪过，被人遗忘才是问题。我们这些……遗老遗少，想要扭转国人的恶感是很难的。爷爷的所作所为虽然很可笑，但也很可怜，同情与怀念，也是加分项。随着时间的流逝，荧幕上的形象和原型，必然会长久地留在观众的心中……” “求名！” 黄正廓苍老浑浊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光辉， “你……看得很准，只要操作得好，确实对你们是一次好机会。” 国家变强了，以前不敢说，不敢提的，也不再完全是禁忌，黄家先祖们虽有黑料爆出，功绩也是被肯定的。 一老一少说了好久，最后实在是太晚了，老人家扛不住去睡了，金尚和金时吃了点夜宵，也各有心思地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的金尚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以来活了十八年，一直以为此世是个和前世差不多的唯物主义世界，没想到还有类似曾祖父口中“天命”这样的祖传金手指。 第四章 人心博弈 原本想要再进一步问问细节，时间不允许，只好明天再来找曾祖父答疑解惑了。 今天的遭遇着实超出了金尚对常识的理解，花了太多精力在揣摩金扫帚的事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金尚也有些心神不宁。 重生加穿越，让金尚的“先见之明”打了很大的折扣。 为了搞清楚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初中开始，金尚就仔细研究过前世和今生造成差异的关键。 最大的变故，发生在宋初的澶渊之盟。前世的宋真宗在寇准的胁迫下御驾亲征，幸运击杀了辽大将萧挞凛，然后顺势借坡下驴，签订了城下之盟。 今世的大宋就没那么幸运了，没有澶渊之盟，只有澶渊之战，辽灭北宋，吸取了辽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坐稳了北方的江山，宋国残部退入江南，以半壁抵御辽国侵袭。 这个世界的大宋，依然很弱，但是不怂，没有澶渊之盟，残宋反而趁着几十年后辽国衰落的机会，一举北伐功成，且顺利收服幽燕，整顿长城防线，再造神州。 可惜，立国之初埋下的大患，依然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作为华夏古代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抑兼并的封建王朝，宋朝衰落的速度远超想象。内部叛乱此起彼伏，外有契丹，女真和蒙古轮番崛起挑战，大宋朝最后还是轰然倒下。 纷乱得如一锅粥的中原大地还没决出一个新王，接近巅峰期的蒙古人从北方杀了进来。这就犹如在烈火中添了一桶油，瞬间引燃了整个东方大地。应运而生的末代封建王朝开创者，三十年南征北战，几乎将战马能够抵达的区域全数征服，创造了一个远迈汉唐的大帝国。 老祖宗打了个样，后世子孙们也不好过于懈怠，一代又一代向着全新的未知世界开拓，如推土机一般碾平了一个又一个土著国家。 只是，扩张到底有极限，盛极而衰，也属平常。 尤其是到了近代，陆权封建大帝国的局限性展露无疑。时代的惯性让金尚不由得感慨，历史发展的脉络当真是有迹可循的。 百年沧桑，英雄人物辈出。金尚的先祖们，只是其中不太起眼的背景板，最出名的事迹还是让人津津乐道的绯闻野史，衬托其它正面事迹和英雄形象的效果还不错。 回首往事，也无怪乎有人会酸溜溜地揶揄称霸世界的机会从手边溜走，只看国土变化，确实会有一种世界曾尽在掌握中的错觉。 『即便如此，似乎已经足够了。七点八亿？完全开发出来，养活七十八亿可能有点难。打个对折，三十九亿应该够了。这个体量，立于不败之地都还绰绰有余。』 正因为发觉前世今生有这样的差异，金尚才会下定决心，将来不管干什么，都要立足当下，扎根国内，而不用太在意外面的纷纷扰扰。 讨好本国人，远比讨好外国人更有效，而且，不违本心。 『赶上了好时代啊！』 有这么好的基础，波澜壮阔的秀美画卷似乎近在眼前了。这个未来，比前世还要美妙得多。 …… 第二天，一宿没睡好的金尚，看着同样满眼血丝的金时，正和老者等着吃早餐。 待金尚坐下后，侍者才将丰盛的食物端了上来。 “昨天太过突然，没有反应过来，金尚，是不是私底下偷偷学音律写歌，却没搞出什么大名堂的那个别扭小孩？” “嗯？” 金尚瞬间将质问的眼神投向了父亲金时，能够察觉到没什么大事可干的儿子在干什么的，只有他了。 金时尴尬地别过脸回应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玩过乐器，学过舞蹈，虽然不精通，但也觉得你创作的流行歌还挺不错，就是唱得不怎么样，弹奏得也很一般？” 创作？ 金尚哪有那个闲工夫？ 就是将前世比较出名的几首曲子改编得简单一点，兴之所至，随便练练手，缅怀一下已经回不去的人生。 至于为什么从来不在公众场合表演？ “小马扎乐队”不配，金尚觉得自己也不配。 德不配位，抄袭什么的，特别败人品。外行听不出来，内行就不一定了。摸一摸生平的经历，对比一下历史作品，基本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就好比足球场上放水踢假球，球迷不一定看得懂，可想瞒过朝夕相处，配合默契的队友和知根知底的教练，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或许不知道你从哪里抄来的，找不到幕后的“枪手”，但依然会将你钉在剽窃的耻辱柱上。 “文抄”也得有技巧，上来就一通乱抄，真把自己当文豪，一点都不注意保护自己，估计离“塌房”也不远了。 “咱们老黄家，除了读四书五经的谦谦君子，就是蛮横无理的莽夫，少有你这样精通音律和创作的才子。” 闻言的金尚，连忙表明态度。 “我喜欢闲暇时摆弄乐器，偶尔也喜欢高歌一曲，但是绝对没有在这方面深耕的意思。” “也对，你用不着和乐师，伶人之流抢饭碗。时刻要牢记，士大夫的跟脚不能丢，哪怕他换了个名字，千变万化，也不会有本质区别。一旦沦落为民人，再想挤进来，就难了。” 老家伙一副古代宗族大家长的做派，让听闻的金尚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冒昧问一句，所谓‘天命’是什么？” 对这一点，憋了好久的金尚终于问出了口。 “不知道。” 曾祖父十分光棍地答道， “几百年时间，有太多信息在口口相传中变了样，只能根据自己的体验来慢慢摸索总结。但是，每代传人的能力特性都有较大差异，所以，我的经验，也不一定完全适合你。” 总的来说，这玩意似乎是个的“家宅平安系统”，初代是怎么觉醒的不清楚，继承者全是被长辈“点化”的老物件启迪得到“金手指”的。 严谨地分析，大概能得出“金手指”是属于人的，器物家具家饰等只是载体。 这些“老物件”集中在隶属于自己的家中，比如金尚得到的是一枚扫帚挂饰，黄正廓的是某代皇帝赏赐的宫廷御用烛台。 第一件启发“金手指”的物件只是引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持有人会逐渐掌握将壮大的力量附着在各种各样的“家具”上面的方法，获得更多更强的增益效果。 至于怎么变强？ 七分看老天爷有没有赏饭吃，剩下的三分，就在“金手指”觉醒的时候萌发的“天命”里。 老黄明显是属王八的，得苟； 金尚的宝贝金扫帚则告诉主人：修身养性，别暴露了自己肤浅的本质，治国平天下你不行，至少先齐个家呀，老铁？ 金尚挂在脖子上的金扫帚，是黄正廓的一位姨太太闲暇所做，黄正廓十分喜爱，挂在书房里解闷，后来无意中附着了“清扫尘埃，扫除负面情绪，提高办公效率”的功能，增益加持太弱，黄正廓有更好的，于是玩腻了就送给儿孙们消遣，才有了昨晚那么多事。 神奇，似乎又不够神奇。 黄家历代子孙众多，枝繁叶茂，幼儿夭折率极低是常态。几百年大风大浪过来了，极少承受致命的打击，家主几乎没犯过会导致倾覆的大错。 没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大气运，也平平安安繁衍到现在，大家虽然散了，一个个小家星落四方，大多也还平安康健。 死老头的许多行为虽然不讨喜，大抵还是做到了为子孙后代遮风挡雨，没有教外人给欺负了。 可惜，这些有“天命”加持的老物件，待原持有人亡故后，会逐渐失效，沦为普通的家具、饰品或者工具。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前朝的尚方宝剑确实斩不了今朝的官，死了的前族长，也管不了后继者如何作妖。 金尚这个空缺了几十年后出现的新继承者，让黄正廓一度很兴奋。可一夜休息之后，冷静下来的老家伙，还是不得不得出了比较消极的结论。 “走仕途，也许真不合适你，那无形的天花板，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庸碌地过一辈子，也太浪费你手里的‘金扫帚’了。咱们家，也就你有点振作的态势，别辜负了先祖的馈赠。” “我懂，会重新考虑将来的出路。” 再过几年，互联网时代到来，不好好打造人设，将屁股上的屎擦干净，祖孙三代的家丑，迟早会被扒个一干二净，那可就什么脸面都没了！ 想想前世的日不落女王，能作为吉祥物寿终正寝已经很幸运了，几个子孙都混成了网红了，不仅经常上八卦新闻，还被狗仔队堵门偷拍你敢信？ 遗老遗少们，还是当个接地气的正常人比较好。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审时度势，没事别自己往大坑里跳。 “你爷爷就是不甘心，所以活成了笑柄。也怪我，从小让他接受的教育有问题。结果，努力了大半辈子的目标，就那么烟消云散，搁谁也受不了。” “所以，才更应该让国人知道，爷爷确实很可笑，很荒唐，但是，逼疯他的，不是自己的愚蠢，而是这个急速变化的时代。” 塑造形象，打造人设，又不是胡编乱造。将一些被人刻意忽略的细节展露出来，交给后世人评价，总比被人兜头扣一盆子屎要强得多， “可以被人笑，但一定要让大家知道，爷爷……不仅仅是个笑话，还有很多很多值得铭记。” “大略我是认可的，你有什么具体的手段？” “时代变了，向上，有很大的局限，不确定因素太多。那么，就干脆沉到市井中，借助大势，乘风而起。” 自己奋斗，哪有搭便车，尤其是国运昌盛的便车来得爽快？办什么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在眼前，地利与人和，得看自己选择的路和践行的能耐了。 “你……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你父亲转告我，黄家财产，大部分捐了，小部分分了，剩下的不多，但也能在关键时刻帮点小忙。” 说完，黄正廓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疲惫的神色， “我活着，还能庇护一二，我要是不在了，那些个只会吃喝玩乐，成天败家的子孙们，不知道有几个能平安终老。幸好有你，能让我放心不少。” …… 回家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嘀咕的金时说道： “没想到咱们家还有这样的大杀器，今后，你就是老不死的暗中支持的家主了？” “不至于，老家伙当了几十年的不倒翁，总不会真的一点底牌都没有。那么多儿孙辈，只敢背后骂，没一个敢当面炸刺的。” “你这态度……还真是不客气。” 金尚撇了撇嘴道： “长这么大都没见几次面，没说过几次话，一天的长谈就想让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想多了！老家伙许诺的好处，别惦记了，那些肥头大耳的叔叔伯伯，侄子外甥，姑舅老表，我管他们去死！您别忘了，咱们姓金，他们姓黄。以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所谓的‘天命’，历代先祖都是半桶水，如何开发利用，也是随缘。我会尽量试着发挥出‘金扫帚’的力量，但是，强求不得……” “也对，不拜苍生拜鬼神，君子所不取。自立自强，外物只是辅助。” “老爹也是个有智慧的人，怎么就没干出一番事业来？” “我年轻的时候，难多了。” “现在也不晚，还能赶上末班车，您才四十出头，有机会……” “算咯，我还准备等你成家立业了，享一享清福。” 几家连锁生鲜超市，火锅店，制衣厂，大小也算是基业。只是，老爹金时的天分可能不在创业打天下上面。这一支的血脉里面，似乎天然就带有一股疯狂的意味，所以，他才会喜欢折腾并不赚钱的足球俱乐部。 激情，是竞技体育永远不会缺少的主题之一。 “我想了想，拆分商务运营部门，让你当个常务副经理，似乎差点意思。按照老不死的猜测，‘家’这个概念，并不仅仅限于家人和居住的房子。古有以家为国，今有以厂为家，你是不是也能化家为企，发挥你的金扫帚的特性，甚至制造出一批带有特效的优势道具。比如，让人勤奋不摸鱼的办公桌，加班不打瞌睡的坐垫等等。” “您这是得了资本家的病，却没资本家的命啊。” 父子两人说笑着，略显狭窄的小汽车内，一时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第五章 三省吾身 金尚的调侃，让父亲金时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你呀，明明是个很有趣的人，为什么没怎么在外面表现出来呢？” “搞笑……在陌生人面前，不好把握分寸的。缺什么就强调什么，等我哪天功成名就，也不介意展示一下幽默感，现在嘛，怕脸嫩轻佻而被瞧不起。” “你可是上过京城各大报纸头版的少年天才，谁会瞧不起你？” “我只是早慧，不是真的有大智慧，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老爹你还不明白？” “所以，你是我儿子，而不是真的妖怪。” 说着的金时探出大手，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天灵盖，惹得金尚嫌弃地拨开大手。 “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言归正传，给你注册一个独立的公司，然后将俱乐部的商业开发业务打包后塞进去，你来当老板，我给你找几个靠谱的帮手。说不定真有奇效……” “您也太看得起学了点企业管理皮毛的本科生了，我这两下子，连三脚猫都算不上，出出主意，当个狗头军师就是极限了，当老板，还差得远。” 老父亲金时不容置疑地说道： “没指望你立刻上手，慢慢来。我是想让你试试金扫帚到底有没有用，这可是你独有的安身立命的本钱，不可轻忽。你老爹我家当有限，老不死的那边，能不找就尽量不要找。昨晚留宿，说不定就有眼红的亲戚觉得咱们又去‘顺’了多少宝贝回来了。你说得对，咱们姓金，不姓黄。” “嗯。” 这一点，父子两人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但是……儿砸，我以你为荣，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希望将来也是如此。” “嗯！” 条件就摆在这，不算好，也总比一穷二白强很多。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顶好的生意，肯定是类似收税的行当，又或者……垄断。 一般情况下，不管是收税还是垄断，都是不允许一般人干的。 但是，即将到来的互联网时代，打破了常规。消除了空间隔阂与时间障碍的信息时代，谁掌握了渠道，垄断了某个领域的流量，谁就能事实上形成垄断。二八规律在这一行表现得尤为明显，想要在信息时代如鱼得水，必须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老金旗下，服装（网购）、火锅城和商超（线下支付、外卖物流），已经是web2.0、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热点了，现在还远没到那一步。 也只有天然拥有成千上万死忠球迷的足球队有足够的名气，有资格引流，从有基础的体育传媒文化领域入手，拓展到大众文化，最后“触网”，自下而上完成蜕变。 路很难走，好在现在几乎没有竞争对手。 如今大大小小的网上论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门户网站还在襁褓中，全国网民数量都不多，有几千活跃用户就是很不得了站点了。 当然，此世的足球联赛历史很长，影响力远超前世，第三级别也太低了，要不是根基扎在京城西郊这个潜力无限的地方，也没多少看头。 “今年能升上甲丑级吗？” 金时不假思索地苦笑答道： “你也太为难那些大前年还在打业余比赛的孩子们了。张大脑袋当主教练、带队很有一套，甭管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能给你炖成一锅汤来。可惜，他的本事也就如此了，指望他用烂白菜臭豆腐烧一锅珍珠翡翠白玉汤也不现实。” 寄希望于一名“补锅匠”，太勉强。 “说来说去，还是要砸钱。” 好球员是稀缺资源，好教练更是凤毛麟角，但凡有点本事，谁愿意来第三级别足球队浪费青春？要不是开出了帮助解决京城户口的条件，整个俱乐部从教练到球员，一半的人不会考虑加盟。 金尚无奈地叹道， “难道要我将少年天才的人设进行到底？感觉我快坚持不住了！成年人的世界，看重的是成功，而不是才华。没有兑现潜力的天才，不值一提。总不会真的要我去当什么音乐才子，在舞台上表演劈叉给观众看吧？” 父亲金时指了指金尚随意挂在胸前的“金扫帚”说道： “多考虑考虑它，也许有奇迹。话说，你对这玩意真没什么想法，以前那股子机灵劲呢？” 微微摇头的金尚看向了车窗外，临近中午，下起了小雨，淅沥沥惹起了人心深处的烦躁思绪。 最可恼的是，先祖眼中的“天命”，金尚视作“家宅平安系统”的金手指，太不直观了，没有量化数据，提供不了超级科技，甚至连起码的交互模式都没有，谁家的穿越者自带‘系统’如此不顶用？ 是接触时间太短，还是暂时不够强？ 回到家中，草草吃过午饭后，躺在床上的金尚，想要补补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坐在书桌前，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用一方镇纸压实，然后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 『读博？』 抬头一行字，金尚毫不犹豫地将其划掉了。 国内的普通教育，从幼儿园到硕士研究生，其实都不怎么考验聪明才智，只要智力没有缺陷，掌握了较为科学的学习方法，也足够努力，基本都能达到这一层次。 博士往上就不一样了，没个出类拔萃的大脑，还真玩不转。 下方的『生鲜超市』『火锅美食城』和『制衣厂』早就被打了几个大叉。 再往下并排的『歌星』『文抄公』『考公』『房产中介』等等，有的被划掉，有的后面是待定的问号。 金尚伸出手，轻轻拨弄了几下被随手挂在书架上的金扫帚，后下定决心，将这些全部划掉了。 不是说一定不能干，偶尔用用破个局还行，以此为业，局限性太大了，不划算。 最后只剩下两个被留下了。 其中之一就是和父亲商量过的『足球』，后面还用引线箭头，指向两个小字『球迷流量』，再导向了三个设想中的名字： 『北方联合体育在线』『北方联合在线』『北方在线』 以线下补线上，稳扎稳打，坚持活下去。硬件设施不到位，互联网还是边缘文化，受众有限，五年内都看不到盈利的希望。 手指头轻轻敲在最后四字名上，不由得小声嘀咕道： “似乎有点小家子气，以后再改个更加响亮顺口的名字？” 此时此刻，全沉浸状态的金尚，没有注意到，在前面轻轻晃动的金扫帚散发出阵阵银辉，落在金尚头顶，将脑海中蒙尘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对不对，足球俱乐部本来就要持续投入，网站运营很长一段时间也有出无进。必须得有主营业务，赚钱补贴两个吞金兽。” 玩不起足球的人，又怎么玩得起互联网这种高科技？ 一个不慎，将金家父子两人搭进去都不够填坑。 领先半步的发了，领先一步的凉了，领先两步的疯了。金尚脾气不太好，甚至稍有点傲气狂妄，但是没疯。创业创业，尽找些一时半会看不到回头钱的路子，迟早要完。 “能倚仗的，只有你了么？”尛說Φ紋網 将金扫帚置于手心，轻轻摩挲着，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稳定下来。深吸几口气后，看向了最后一个自己认为，能将目前的一切都串联起来的领域。 『网吧』 郑重地将其圈起来后，金尚又回过头来，扫视着被线条勾勒布满的草稿，鬼使神差地将网吧和球迷流量连了起来。瞬间，混沌的脑海似乎被一团烈火照亮。 “就是它了。” 说着的金尚在剩下的空白处，写下了“球迷之家”“北方联合在线体验区”。 这个年代，全国都还没听说哪里开了网吧。今年一月份，电信部门才正式对公众开放互联网服务，理论上国内已经可以上网了，但都集中在各大高校和实验室，民间很难牵“专线”，不仅贵，网速还超慢，体验感极差。 市面上有数的几家软件公司、尝鲜的互联网企业，大多是各个科研院所的技术员辞职出来单干创立的。所谓的互联网圈子，如今也就是画地为牢，自娱自乐的地方。 上个月金尚在大街上看到了某个高调的互联网企业的广告牌，口号喊得震天响，什么建设华夏信息高速公路，年投入三千万，预期营收一个亿。 虽不知道其后台是何方神圣，金尚估计也撑不了两年。 太激进了。 不过，这一行正需要不差钱的土豪砸钱开路，推动基础设施建设，挖掘挖掘互联网潜力。对金尚这种准备先占个坑再观望观望的小虾米来说，算是好事。 一边回想着近期发生的事，一边奋笔疾书，金尚在短短半小时内，写了一份将近六百字的计划书，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满意地收好。 直到此时，金尚才发现金扫帚的异状，银亮的辉光大盛，将金尚体内一团黑灰之气扫了出来，后碾碎后吸收掉，转化成淡金色流光输送到体内。 顿时，一股充盈的满足感和如释重负的畅快感浮上心头。 『变强了。原来，你是这么用的！』 近两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金尚的心情略有些烦躁，不知所往。现在，总算是决定了未来几年将要走的路。 披着球迷文化在线交流体验区的网吧，是孵化种子，向互联网迈进的跳板； 足球俱乐部是联系线上线下，取信于人的实体，如今的人们，很难对虚无缥缈的网络抱有信心和信任，有个拥有数万铁杆球迷，扎根于社区的知名足球俱乐部站台就不一样了； 文娱产业需要关注和接触，但是目前不适合涉入太深，站到前台更是浪费时间，耽误正事。不赚钱不说，还容易被牵扯到舆论是非中去。找个可靠的合伙人，和业界搭上线就够了。毕竟，明星自带的流量也挺香的，迟早能用得上。 间接帮了金尚一把的金扫帚，回复到了先前的模样，似乎就是普通饰品。只不过，当金尚再次试着激发其力量，轻点其握柄处，一团黑气夹杂着繁杂涌上心头。 『缺少锻炼，久坐少动，房中之事频繁不加节制，饮食油腻不规律，作息失调，如不纠正恶习，中年脱发，患前列腺炎的几率较高。』 “这？” 收到这份明悟，羞恼的金尚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又见其它几团颜色深浅不一，让人感到不适的灰黑之气若隐若现。 刚刚“清扫”了金尚急功近利，好高骛远的急躁心思，金扫帚转眼就送来这么一大堆需要处理的“隐患”。 “发现问题，却不能直接解决，而是将‘清扫’主动权交给主人，并间接给予提醒与帮助么？也挺好……” 感慨着的金尚也明白了，无论将来做什么，都要自己撑得起脊梁才行，空有屠龙刀，没有屠龙技，比拿着烧火棍也强不了多少。 如今的稚嫩小伙子，似乎还不够看呐。 大学本科加研究生，总共七年时间，学到多少安身立命的真本事暂且不论，真正能对自己的将来提供帮助的友人一个都没。 求学求学，求的不止是学，还要提升自己的眼界，经营自己的人脉与圈子。多少平民子弟寒窗苦读，挤进名校，改变命运、跨越阶层的契机不一定是掌握了高深的知识，而是认识了能够互相帮助，彼此提携的贵人。 顶着少年天才的名头混了这么多年，金尚能够利用的资本，还是自家老爹的积蓄与人脉，连个“金手指”都是祖宗传下来的。 有些不足，金尚自己也明白，可是，知易行难，改不了啊！ 聪明是够聪明了，两世为人，见多识广，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光是不差的，可惜，没有大智慧、大毅力，好逸恶劳，眼高手低，干啥啥不成，怼人第一名。 就这，修的什么身，治个屁的家。 “任重而道远啊！还好，才十八岁，来得及。” 拿着新鲜出炉的商业发展计划书，金尚起身向着父亲的房间走去。 第六章 取舍之辩 踌躇满志的金尚来到父亲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话埋怨，似乎是老金在和谁打电话的样子，语气中还透露出焦躁与不耐烦。 很快，挂断电话后，金时又拨了个号码，这次则换了个略微讨好的语气。 估摸着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样子，金尚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地等待。 大概十分钟过后，完事的父亲推门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了金尚。 “说完了？” “呃，你听见了？” “没有，但是能猜出对面大概会是谁。” 金尚打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要说， “不忙的话，先看看。” 金时走过来坐下，一边仔细看着手里的计划书，一边语气复杂地说道： “只是偶尔问候一下。” “知道了。” 家事难为啊！尤其是长辈们的绯闻，甚至是……丑闻。 晚上八点半剧场专门为家庭主妇准备的肥皂剧，狗血程度还够不上金家前辈们真实经历的一根毫毛。 真以为父亲金时是从黄改姓为金？ 诸葛亮六出祁山，姜伯约九伐中原，吕奉先三姓家奴。 父亲金时四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易了几姓？ 期间发生的故事，足够塞满一部年播热剧的剧本还绰绰有余。 …… 十几分钟后，金时将手中的计划书看了两遍，才轻轻放下。 “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这个什么……网站？” “当然，不迈入这个时代前沿阵地，我的很多设想都是空中楼阁。” “一百万，就这么砸进去，感觉有点多啊……” “已经很少了，去年随便一台电脑就要上万，今年价格大降，六七千就能买到；还有，片区范围内五处‘球迷之家’服务点重新装修布置，雇佣人手，整训员工，也需要投入；以上都是固定开支，接入互联网，布置局域网，投入多大我还要去打听一下。” 至于搭建网站，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找到对的人，两三万就搞定了。反而是后续维护需要付出不少人力物力，比较考验技术员的水平。 “我大概明白了。” 再次询问了一些细节后，金时十分有派头地示意儿子等等，然后打了个电话。 “喂，张科长，是我，老金，上周饭局见过的……”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足球俱乐部老板。您当时说的，砸手里的货，还在不在？” “一百台，我全要了！都是朋友，您看着给个优惠价……” “行行行，大后天，我带人去验货，没问题就成交。” …… 在一通让金尚感到魔幻的通话后，一笔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望着儿子惊呆了的脸，金时似乎还觉得有点亏，不太满意道： “五千五，再低不可能了。我明天去电信局看看情况，那边打交道不多，得找人疏通一下，顺便请人帮忙。” “这么便宜？” “这不是生意的事，以后，多看多想。” 说着，老金叹道： “原本我想着顺你的意，年中投个一百万买好球员，努力升级，结果，基本都花在这里了。” “怎么做了这么突然的决定？” 金尚有点疑惑，老爹不是如此冲动的人，不可能因为金尚的怂恿而轻易砸钱。 “刚听到了可靠内幕，甲子和甲丑两级联赛扩充，均由十二支球队上升为十四支球队，影响到甲寅，今年极可能有六支球队升级。有想法的俱乐部，现在就可以做好准备了……” “一半都要升级？这是要翻天，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早就在放风了。我看，过两年还得再扩充一次。” “十六支球队正好，十八支就有点多了。” 金尚附和着说道， “我觉得，大概是国内基础建设到了个临界点，以前玩不转的，现在可以了。” 国家幅员辽阔，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坐飞机都得半天，经纬跨度极大，赛程自然也不好安排。 比如南方已经是暖风频吹，北方还是冰天雪地；极西地区刚入夜不久，极东已经深夜了。 这跟那些坐着大巴车就能从任意两地之间一日开好几个来回的小国完全不是一回事。 居民生活水平不提高，就没钱为追求精神文化生活而消费；航班太少，一个赛季下来，机票和住酒店的钱就能拖垮球队，那还怎么玩？ 十年前，只有甲子园是全国联赛，以下都是分区赛，现在第三级别都是全国联赛了，说明俱乐部老板有钱投入，球迷有钱消费，地方企业愿意赞助，这才是顶级联赛扩大规模的动力。 联赛多打几轮，上上下下都能多赚一点，何乐而不为？ 金时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你说的有道理，但那与我们无关，现在我在考虑，要不要追加投资买好球员努力升级。” 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顶级联赛主力球员的转会费大多集中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争一争年度转会标王了。 金时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主力球员基本月工资平均三千多，拿满奖金，年收入应该能过五万。在同级别联赛里，算是中等偏上水平。 与之相比，国内平均月薪五百左右，京城高一点，刚过千。 想想现状，金尚默然不语，有心要怂恿老爹加注赌一把，但又怕年底升级失败而打了水漂。 “阿尚，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憋着一团火呢？你的心很大，很大！” “辛辛苦苦守业，还不是为了给子孙将来败家准备的？” “想做事，先做人！青训营每天辛辛苦苦练球的孩子，不是筹码，是希望；对朋友，需义气相交；那些部下，不能亏待。我们俱乐部虽然实力一般，人气却十分火爆，你知道为什么吗？” “确实，我们跟不上时代，不是那些草莽英雄的对手，但是，我们有温度，有家，还有人情味，那是钱买不来的宝贵财富。” “我希望你将来能出人头地，但我更想逢人就吹嘘儿子如何了得，闻者纷纷竖起大拇指，宛如七年前，我在球场向数万家人介绍我的天才儿子的时候那般得意。”小說中文網 “你……多久没去球场看球了？” 让金尚有些无言以对的话，随着金时说完，一团金色光球凭空浮现，正面击中了金尚的胸口，配合金扫帚，从金尚体内顽强地挤出来一个巨大的漆黑如墨的球体，自己取而代之，融入身体。 『拜金主义，功利主义，精英主义！』 接触的瞬间，金尚就明白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黑球的含义。 那些互相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杂念，将金尚心底“要做人上人”的想法，刻画得入木三分。 不管是有钱、有权还是有影响力，说白了，还不是要证明自己高人一等，然后肆意享受美好生活么？ 现实如此，将来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会越来越多。 “怎么了？” 难得有机会给儿子上上思想教育课，正说得头头是道的金时见金尚脸色不对，不由的问道。 “看来，除了觉醒那次，一般人是不容易看见的。” “金扫帚起作用了？快说说……” 金尚心念一动，操纵着金扫帚想要将黑球炼化，却发现无法做到，只能消融大半，抹去诸多极端想法后，提炼出大量金色能量，灌输到金尚体内。 缩水了许多的黑球，颜色变淡了许多，如灰白色翻滚的云雾，返回身体内部，沉入了脑海深处。 “金扫帚总的来说，还挺有用的。我试着相信您那一套，但是发现，原来的一些观点依然很顽固。” “这代表什么？” “我被你说服了，但没有完全说服。打心里觉你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有选择地听从吧。” 接下来，金尚将目前总结的规律大致解释一下。 如果将金扫帚的主人视作皇帝，每天从外界获取的资讯和交流信息就如大量的奏折。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压根没法在有限的时间里，完全查看并处理并批复所有的奏折，这个时候，就需要辅佐（草拟决策）的内阁和披红（代帝盖章）的司礼监来协助。 这样一来，皇帝的处理国事的效率无疑会提高很多，而且不用在低效的垃圾文书上浪费时间。 对金尚来说，金扫帚就相当于秉笔太监和内阁首辅的结合体，在关于自身，关于家这个层面，当真是助益良多。 听完金尚生动形象的解释后，金时沉默了一会，后希冀着问道： “你……觉得能发挥效用的‘家’的范围在哪？” 金尚早有所料地答道：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很多很杂，让我触动不少。最大的感慨就是‘人生何处是归途，吾心安处是吾家’。” 顿了顿，让老爹消化一下，金尚紧接着自顾自地说道， “还记得在老家伙面前我夸下的海口吧？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我都不了解，他们凭什么帮我？”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顺风顺水惯了，忘了脚下的艰难险阻。” “放心，我不是听不进好言相劝的人，你还是我老子，你都不信，我就没人可说心里话了。” 话说回来，关于要不要给球队继续追加投资，努力升级的事，金尚的意见是按部就班地来。 做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做生意，大而不强，肯定经受不起风吹雨打。 先做强，再做大，稳步前进；先做大，再做强，就是一条不归路，不成就死。这个年代，可没什么风投融资兜底，烧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 “会不会耽误你的计划？” “没事，一年还等得起，两年也不算太晚。” 金时见儿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态度，也有些无奈，原本想着卖几件古董填进去，却被金尚给阻止了。 “是我先前想岔了，不该催着您干超出能力的事。” 一百万，老金虽然有些肉疼，也还拿得出来，再加一百万咬咬牙都不是问题。难就难在每年拿出这么多钱打水漂，就很吃力了。 有多大胃口，端多大饭碗 “今年砸一百万，升级了，球员教练加薪续约，一应开支势必水涨船高。我相信麾下那些球员对俱乐部很有感情，可是，职业运动员巅峰期太短了，不趁着年轻多赚点钱，晚年一身病坐轮椅，还受穷，你心里好受？现实如此，你也不好意思强留吧？有实力的都走了，明年怎么保级？” “这……”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明明是自己的想法，却被儿子用来将自己驳得无言以对。 “好吧，就这样。有什么想法，尽早给我说，你老爹我还没老，还能为你遮风挡雨……” 计议已定，金时也不再纠结，指着计划书再次确认道， “你真觉得这个什么网吧能赚大钱？报纸上说了，最便宜的上网资费标准，平均一个小时也超过一斤猪肉了，有几个玩得起？” 确实，如今的互联网啥都没有，为数不多的论坛，大多是讨论专业问题的地方。 网络生态，连野蛮生长期都还没到，还处在拓荒期，后人踏着前人的尸骨奋勇向前，一步步为互联网的发展寻路。 娱乐消遣？ 家里没矿，浪费不起。 金尚开网吧，确实连接了互联网，但是服务范围，大抵集中在局域网。反正都是上网，现在有几个人搞得清楚为自己服务的是千里之外的高科技公司，还是一墙之隔的网吧机房？ 外行如金时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闻言的金尚矜持地一笑：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赚钱太多，让你忍不住贷款扩张，最后掉坑里……” 如今居民手里多多少少有点闲钱，京城土著更是会玩，但是真正得人心的消遣地方太匮乏了。 去藏在居民楼里的录像厅看风月片还担心被片警给逮了，球迷之家在线交流中心可是正儿八经的阳光产业，门口挂着“警民合作示范单位”的牌子，不闹出大事，压根没人来查。 当然，意思如此，不代表金尚就准备搞点擦边球的玩意。老老实实开正经网吧，就已经够赚钱了。 “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能继续推进？” “过犹不及，老爹，听我的，这玩意能赚钱，但是没啥大格局，门槛太低了，还容易出事故，做不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前世金尚听过各种各样的企业家，就是没有靠网吧干出一番事业的。 至少十年内，只要能将网吧开起来，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就看能耐如何，多赚少赚了。 如果今年的流水充足，明年就差不多可以试着插足真正的风口了。 “对了，注册公司的时候，给我多弄几个资质，规避一下法律风险，这一点很重要。” 金尚郑重地叮嘱着。 哪天要是在网上发个新闻，被新闻出版署找上门来，乐子可就大了。 虽然现在是法律盲区，相关规定一边空白，可迟早要补上的。现在考虑周全，以后就省事多了。 第七章 找上门来的是非 结束了和父亲的长谈后，金尚回屋休息了一会。了却一桩心事，轻松愉悦过后，疲惫感随之袭来。 足足睡到下午三点钟，才心满意足地醒过来。 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收获，父亲金时那一通旧式家族作坊的生意经，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甚至还有很多值得赞许的地方。 做生意，很多时候决定成败的并不是生意，尤其是文化体育领域。不论是足球俱乐部还是联赛，本质上都是基于竞技的大秀场，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大家都在各司其职，为球迷观众呈上精彩的表演。 参考后世那么多电视选秀和真人秀，足球比赛只是在另一个层面做着类似的事。 既然是圈子内部的事，对各家俱乐部老板、足协以及赞助商等产业链上各个从业者来说，分配利益是重中之重。 不讲规矩，哄抬球员价格，大搞金元足球，变相增加了大家的投入，势必会引得各方排斥。 除非金家父子相当有钱，再联合一大批寡头入场，直接颠覆整个足球圈的秩序，将老古董们都扫出场，重新定义玩法，否则，谁率先破坏规矩，谁就是要被打击的出头鸟，是公敌。 『不要慌，沉住气，还有时间。』 金尚暗自给自己打气。 老金的支持，已经让金尚省去了积累第一桶金的时间，接下来就是如何扎牢根基，蓄势待发了。 去盥洗室擦了一把脸，清醒了许多的金尚，琢磨着今天是回学校，还是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 想起这个，金尚瞬间反应过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然后抄起手机就拨了个号码。 几秒钟呼叫等待的铃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哪位？” “金尚，麻烦帮忙转接一下……” 须臾之间，话筒放下的杂音，以及由近及远的揶揄调笑传了过来。 “李萱，你家的小弟弟找你了。别冲着姐们撒气了，这不是来了么？” “要你管。” 傲娇的回应以及一连串拖鞋擦地的急切脚步声后，当事人终于整理好情绪，略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是说好了下午去园博园吗，现在都几点了？” “抱歉，家里有点急事，将约会给忘了。出门办事，回家后累坏了，睡到现在才醒。明天晚上请你去后海……” “你不是说那地方和学生不搭么？” “换换心情，体验一下不同的美食文化也挺好。” “家事很麻烦？有什么帮得上忙，不要客气，姐姐虽然没钱，力气还是不小的。后海……不去了吧，那里到处是装腔作势，骗外地人消费的坑人酒吧，没什么意思。要不，就在大学城附近逛逛算了……” “你是听谁说的？” 对这个时刻担心会把自己吃穷的“年上学妹”，金尚偶尔也会感到可爱得不像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幼稚，但确实在为男朋友着想， “大学城逛了四年，还没够？” “中关村也有不错的地方，海淀公园附近也热闹了。” 四环外的美食街，消费水平明显不如市中心的后海。恐怕在李萱心中，金尚和绝大部分本地土著差不多，家里有点小钱，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又特爱面子，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在女生面前不想露怯。 “也行吧，你喜欢就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金尚陡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去考个驾照，买辆代步跑车。有了座驾，出行方便不少，也能免除等出租的时间。 『速度与激情，男人的浪漫，得安排上！』 学生开着私家车出入校园，有些不好，但凡有女生被人瞧见上了豪车，被包养的流言肯定传得到处都是。以李萱的脸皮，估计承受不起那些非议。 好在两人都是准毕业生，脱下校服，走上社会，不远了。 “年上学妹”李萱家世不差，书香门第，在老家有点能量，从小到大没受多少挫折，读书升学也很顺利。 离家上大学之前，她是个连梳头都不利索的大家闺秀，来到京城师范大学，才逐渐培养出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虽然是千金大小姐，也算是见过世面，偶尔迷糊，但也不蠢。 怎么说李萱家里也不算穷吧，可硬是养成了精打细算的习惯，对家计开销十分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进修过新娘课程。 当初为了追求这个“年上学妹”，金尚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待真正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居然是个很有内涵的宝藏女孩。 『不是把我当做掏钱的“凯子”，而是视为需要管教，花钱大手大脚的“男主人”，这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感慨一番后，金尚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金扫帚”上。 消除了和李萱的小误会，多少也算有点增益，加上先前那一番折腾，金尚明显觉得，某种已经复苏的力量似乎壮大了许多，身体内部都有一种十分虚无缥缈的满溢感，仿佛有什么存在正在等着破茧成蝶的时机。 …… 京城西郊，沿着永定河，湖塘众多。 这几十年，为了满足越来越多的迁居人口的需求，又开挖了好几个大水库。在这片水网密集的区域，到处是供人消遣游玩的公园和生态湿地，绝大部分都不要钱，可免费出入，少数公益设施用地转为商用的，开辟出了大大小小的美食街，商铺，购物广场等。 入目所及，金尚仿佛已经窥见了未来几年飞跃般发展的繁华之景，如今到底还是一片小县城模样。 步行街鳞次栉比的门面背后，有一家生意尚可的名为“鲁愚音乐酒吧”的所在，门口的显眼招牌上，聘请名师书写的艺术字闪耀生辉。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逛了一会步行街，有点累了的金尚，带着李萱来到此地。 “好奇怪的铭牌！不过……” 第一次来的女孩打量了好几遍，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老板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屁的故事，这几句话是南小彪求到我头上，才给他整的噱头。” 这个时空的“三苏”依然存在，在历史上也留下了诸多精彩绝伦的佳作，但是，因为历史脉络完全不同，个人命运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才华依旧，诗词作品却大不相同。 比如苏轼就没有写出过这首《洗儿》，也没有《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更没有《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所谓洗儿，是旧时风俗，婴儿出生三天或满月，亲朋集会庆贺，给婴儿洗身。 这首诗放在这，使得这家酒吧和周围那些追求流行与时尚的同行大不相同，不仅在文艺青年中小有名气，许多中年人也喜欢来此地打卡消费。 和进进出出的客人擦肩而过，金尚对李萱小声说道： “待会要是碰到老板，叫大彪叔就行了。” “你认识？” “我爸跟他很熟，京城里面惹是生非，正事不干，专撩大姑娘的街溜子。后来他老爹怕他学坏，就打发去参军，在西北夷播海喂了三年蚊子，回来后就老实了。” “这也算是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了，去部队锻炼的效果还挺好。” 金尚说得促狭，李萱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间酒吧就是他开的？” “他是大老板，他弟弟是小老板。小南名叫南大龙，我们都叫他小彪。酒吧只是个歇脚谈事的地方，大彪和小彪的主业是倒卖音像制品，忽悠傻子出音乐专辑，帮那些拍地下电影的蠢蛋弄批条过审。反正都是些吃了上家吃下家的生意，不早点转型，迟早会被正义铁拳给制裁……” 就在金尚满嘴喷唾沫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这不是我家大侄子吗，今天是哪阵风将你给吹来了？这位是……小尚也长大了，懂得把妹了！” “小彪？我听说你又去忽悠几个哥们凑钱拍电影，怎么回来了？” 来人三十岁出头，长得还算凑合，就是眼神中的轻佻怎么都掩饰不住。 “连声‘叔’都不愿意叫了？看来对我成见很深呐，明明金大哥很好说话的。” “往事不要再提，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小彪，你哥呢，打电话约我出来，自己怎么不见了？” “我就是被叫回来的，似乎有点事。该不会，就是因为你吧？小尚，出息了呀，啧啧！” “滚蛋，下回装文化人，别找我取经了。” “别啊，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你看看……” 说着的南大龙指着闪亮的招牌， “自从有了这个，生意明显好多了。” 三人依次进入酒吧，来到订好的包间，小彪吩咐了服务员几句后就退了出去。 先前一直不言不语，只带着浅笑倾听的李萱凑过来耳语问道： “小彪说话虽然轻佻，对你还是挺尊重的，难道你家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后台？” “都什么年代了，得有点法制观念。共和了，人人平等，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 伸出弯曲的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对方清秀的鼻梁，金尚佯装生气地教训道， “本地土著，谁家攀不上几门阔亲戚？各种拉踩，商业互吹，听听就好。” 疑惑的李萱还要再问，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揶揄的笑声： “每次见到小尚，都是在说我们的坏话，这次更狠，将自己都给骂上了。” 为首进来的人身材匀称壮实，透着一股行伍彪悍之气，正是经常被金时金尚父子两人挂在嘴边的南大彪，后面跟着小彪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 “大彪叔！” 李萱随着金尚起身打招呼，和小彪相比，南大彪不自觉地散发出让人不敢怠慢的冷厉。 金尚轻轻拍了拍李萱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牵着手分主宾坐下。 “小尚啊，听说你家老头子将一些小事交给你拿主意，是不是真的？不愧是咱们引以为傲的天才，年少有为。” “急着让我来就为了说这个？大彪叔，这可不厚道，我正和女朋友逛街咧，是不是有点煞风景？” 前天才决定的事，今天就找上门来，是不是太急了？ 老家伙那边就没个把门的？ “是你父亲和我吹牛泄了底。” 该说，真不愧是坑儿好大爹么？ 就不能等几天再去嘚瑟？ 暗自腹诽的金尚，将目光投向了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人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大概是高级经理人、律师什么的； 另一人满嘴络腮胡，凌乱的头发，穿着文艺范十足的长袍，从头到脚的油腻味，一看就知道浑身都是艺术细菌。 “这两位是？” “忘了介绍……” 南大龙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江山传媒的常务副总经理兼艺术总监林俊。这位……阿尚应该听说过吧？大名鼎鼎的制作人兼大导演——牛建根。” “牛……导？” 什么叫大名鼎鼎，这货很有名，怎么金尚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什么时候听说过他的大名？ 正要将“不礼貌”的话脱口而出，牵着李萱的手一紧，似乎对方察觉到男朋友又要大放厥词，不由得暗中提醒。 好吧！ 强压下吐槽欲望的金尚看向了南大彪： “恕我冒昧，大彪叔决定要玩把大的？” 南大彪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了抖之后，突然向微微皱眉的李萱说道： “不好意思，你介意我抽根烟吗？在部队的时候沾染的臭毛病，一会不抽就浑身不自在……” “您随意。” 虽然有点不喜欢，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这点场面话，李萱还是会说的。 “小姑娘叫什么，哪里人？” “李萱，云梦人。” “云梦？四舍五入，六百年前和咱们都是老乡，哈哈……” 自顾自说着冷笑话的南大彪猛抽了几口烟后才对金尚微微叹道， “你不是隔三差五就嘲讽咱们兄弟的生意迟早要黄么？我家老头子也看不上这上不了台面的行当，所以……” 第八章 殊途同归 捞偏门不能不长久，转正是对的，但是，影视圈太封闭了，而且到处是骗子。 甚至，外行人想被骗都找不到门路。信息严重不对称，就是单方面的割韭菜。南家兄弟不怕亏钱，就怕砸下金山银山都不带个响的。 两兄弟在京城混了这些年，说是人脉深厚，其实也就在外围徘徊，压根没打入核心。 “找不到插足机会啊，小尚，你要体谅一下你大彪叔，真是没办法了。你们一家，浑身都是故事，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金矿，就看谁有资格挖了。” 话是这么说，可惜的是，老家伙一直不死，肖像权就不可能旁落，想要下手的人只能干瞪眼。 如今，那个人……终于松口了。 思索了一会后，金尚才出言答道。 “剧本我大致看了下，细节还有待斟酌。” “只要同意开发题材就行，小尚，大彪叔真得好好谢谢你。” 大方向没问题，就是钱和人情的事了。 为了搭上关系，南大彪是真的下了工夫；至于人情，南家兄弟自认和老金小金关系不错，怎么也比外人要亲近一点。 煮熟的鸭子要是飞了，南大彪还不如溺死在马桶算了。 “别别别，大彪叔，都是世交，不用太客气。” 南大彪是熟人，想要坑金家父子，也得考虑一下得失。和他合作，总比陌生人要靠谱一点。 能够在当今的影视圈混饭吃的人，有没有真本事暂且另说，嘴皮子肯定要足够利索。 林经理和牛导就是此道中人，不管金尚如何对他们有成见，一通马屁下来，着实让人心里暖呼呼的。 如果说林俊还带着些许成功人士的矜持与倨傲的话，牛建根就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能够混出名堂，除了确有几分才气，酒桌上谈天说地，活跃气氛的本事也让人叹为观止。 总之一句话，社会人，老有生活了。 从几人的闲聊中，金尚知道了，林俊和牛建根是通过南大龙引荐，南大彪拍板合作的。 以前找不到门路，连黄正廓的面都见不着，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递上了剧本让人参详。待金尚这边有了好消息后，才迫不及待地前来确认。 其实整体开发方式，并不是林俊和牛建根做的，好多年前就有人准备这么干，卡在肖像权这一关不得寸进，期间熬死了好几个试图占便宜的小团队，才落到江山传媒手里。 负责推进此事的林俊找来了小有名气的导演牛建根，然后顺着南家兄弟的关系这么找过来了。 林俊所在的江山传媒，其实就是个地方电视台制作部门改制而成的影视公司，在制播分离的大潮中，左右逢源，慢慢做大，笼络了一批业内人才。 受限于大环境，江山传媒在电视剧制作领域也算是一方山头，在电影制作、宣发领域却没多少建树。 牛建根是个拍艺术片起家的导演，在业内混了很多年，媳妇熬成婆，勉强有了点地位，前几年拍了两部小成本电影，虽然票房不佳，口碑还不错，国内外混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奖项。 这两年，电影产业吹起了商业化的风潮，顶着艺术家名头混吃混喝的牛建根，也动了转型的心思。 林俊和牛建根搭上线，组团忽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方有钱有资源，一方有名有地位，也算是各取所需。 就是切入点不好找，于是……盯上老黄家。 这个年代，国内就没有一部像模像样的商业电影诞生。在此之前，拍电影就是为了满足政治和艺术的需要，跟赚不赚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什么票房，艺术与商业兼顾，就没这样的说法。 广播、电视和报纸对电影的报道，基本限于多少人次观影，群众反响与口碑，社会效应以及教育意义。 不客气地说，国内的电影人就没搞明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想拍商业片赚钱，首先怕蹭掉了头顶的艺术家光环；其次也不知道该怎么拍出群众喜闻乐见的电影；最后，没几个冤大头会用真金白银投资拍电影，还是一点都不文艺的商业片。 有鉴于此，金尚笃定口气很大的牛建根也不懂。 让人意外的是，牛导和林经理的下限，还是击破了金尚对业界的认知。 原以为文化人做事，怎么也得有点体面，结果吃相如此难看。 …… 半个小时后，长袖善舞的小彪带着林俊、牛建根和李萱去外面的卡座歇一歇，金尚与南大彪来到上层展台，倚靠着铁栏杆，并肩而立。 “小尚，刚才多谢你给大彪叔面子……” 南大彪憨厚耿直的脸上略带歉意说道， “小彪跟我说，这两个人就是被打发来投石问路的小角色。” “我知道，想占便宜的臭虫而已，什么经理名导，除了一张嘴，什么都不想出。”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金尚对影视圈的事都不够了解，但两世为人，也有点起码的判断。 再加上金扫帚时不时地提醒，那一堆随着阿谀奉承，从他们嘴里喷出来的带有主观恶意的“黑气”，让金尚大致将他们的打算复原了个七七八八。 文艺片向商业片过渡，并非是显而易见的坦途，一部分前人试着开路，倒也总结了些许经验教训。 时代的发展是有局限的，观众的审美水平摆在那，不可能一蹴而就，轻轻松松培养出一大批有鉴赏眼光，还有余钱消费的影迷。 既然如此，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人民群众喜欢看什么，我就拍什么。 大体方针肯定正确，架不住总有人想走邪道。 我要的是《武则天》、《朱元璋》、《康熙大帝》，你拍成《神探狄仁杰》、《大脚马皇后》、《康熙微服私访记》，我都能勉强接受，结果花了大价钱，你就整个《如意君传》、《极乐宝鉴》、《十大酷刑》，这叫什么事？ 除了冲着下三路去，别的就不会了？ “我不是业界人士，不想争论什么艺术高下，是非对错。那位林经理和牛导，是不是觉得我年轻比较好骗？” 只要将金尚哄好了，拿到授权，就能拉来一大堆不明就里的人投资和赞助，电影未拍先回本是大概率事件。 大头他们两人三七分账，剩下的钱大肆宣传，报纸、广播、电视台都给安排上，声势造起来，再忽悠一两个国民级男演员站台，潜几个想要一脱成名的女演员，炒一炒绯闻，掀几场骂战，好不热闹。 制作方花天酒地将经费用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地举办新闻发布会和开机仪式，给各方一个交代。 你以为这就完了？ 开拍之后，各种假账满天飞，三百块钱的道具雨伞，六百块钱的耗材咖啡，连群演的盒饭都是五十块一份。 以上那些，还是小头，内行人坑外行人，明知道在骗人，你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这样一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给金主汇报，说没钱了，要追加投资，你跟还是不跟？ 拍不成，林俊和牛建根也不吃亏，反正已经大赚特赚。幸运拍完，成片质量就看制片方还剩下几分良心了。 最后能不能上映，票房如何，自有其他人操心，他们拍拍屁股走人，去忽悠下一个傻子。 万一某个电影节的评委瞎了眼，给个野鸡奖，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一切的源头，金尚和他身边的人和事，会变成什么样，只有天知道了。 “他们两个，以前大概是没吃过亏……” 南大彪感激金尚的，是没有当面给人难堪，搁以前，小金不介意让他们体会一下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喷子”战斗力到底多么恐怖。 弹了弹烟灰，南大彪吐了几口烟圈继续说道： “改革这么多年，跟文艺沾边的……最慢。不管后来人想干什么，总有前辈站在至高点上指指点点，你还没办法反驳。” 只有等到互联网时代到来，才有改天换地的契机。 将心底的郁结稍微排解后，金尚对南大彪说道： “其实，拍电影并不是一门好生意，风险太大了，拍电视剧都要强一点。大彪叔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赚钱的行当，有的是……” “除了赚钱，我还想要点别的。” 本质上，金尚和南大彪想要的，应该是同一件东西，只是选择的切入点不同。 聚名，聚人，聚财。 影视圈博而广，影响力极大，适合高举高打，快速提升话语权，只是鱼龙混杂，水下到处是大鳄，一个不慎就要吃大亏。足球圈就不一样了，小而精，死忠不少，尤其是京城北方联合这种有历史渊源，噱头十足，球迷群体比较狂热执着的，找到正确的挖掘方式，就是个可以持续稳定出产的大金矿。 南大彪带着缅怀的神色说道： “我家老头子从小教导我和小彪，跟着黄家混，有前途。小彪不以为意，我还是比较相信的。” “所以才会被拖累，慢了一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哈哈，你小子，越大，嘴越毒。” “大彪叔为什么相信黄家？我和我爹……是姓金的。” “老黄家，有邪性啊。还有，姓金好，不扎眼。” “喔！” 大概是知道老黄家一些“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勾当，烧个冷灶，万一真发迹了，也能厚着脸皮求带飞。 “我听说，小时候老金还去过几次江夏，后来就没去了。周围的人都姓黄，他一个姓金的，大概是受了点委屈。对了，那个时候没我，他也不姓金。” “江夏黄嘛，傲气一点很正常。” 颛顼之后，古黄国苗裔，楚国大贵族，春申君黄歇知道吧？ 开申之祖，咱家老祖宗。 天下黄姓共崇“江夏”已经两千年了，老金这个改了姓的“叛徒”，都不在族谱，凑什么热闹？ 借着微醺的酒意，两人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笑话，气氛也活泛了许多。 “那两个人，小尚想要怎么打发？” “我不想再见他们，其它……随意吧。大彪叔也只是想借助他们向外传递个信号，这次真的有戏，不再是没跟脚的流言。” “嗯。伸手不打笑脸人，婉拒后让小彪请他们走吧，多少留点面子。这种人，笼络了不一定有用，得罪了还挺招人烦。至于剧本……” “他们手里的那一版，没我首肯，连草纸都不如。改天去文联请几个老先生重新写一个……” “行吧。这事……你占理。” 孙子给爷爷写剧本，还有错了？ “关于剧本，你有什么要求？总得有个框架吧，找人也方便……” 南大彪的问题，其实不好回答，思索了一会，金尚还是给了个大致的范围。 “最好的，当然是名编剧，大导演，大投入，演员阵容强大，拍出来的大作，几十年后都是可圈可点的一代经典。还要砸钱运作几个大奖，国内外都要有……” “这……有点难。初入行，哪有人看得上？找上门来的，大多是林俊和牛建根这种闻着味赶来的苍蝇……” “其次，牺牲艺术性，往故事性上靠，我比较青睐荒诞喜剧……” “能行？” 没有回答南大彪的疑问，金尚自顾自地补充道： “诸如那种……明明一本正经地表演，偏偏透着喜感的风格。开局引人入胜，过程荒诞，结局可悲，让人回味无穷，忍不住再看一遍。主角给人的印象可以不够正面，为了增加喜剧效果，适当冷嘲热讽都能接受，但不能捏造抹黑。” “可笑、可悯但不可恶。” “对。大彪叔不愧是混过几年圈子的人，总结得很到位。” 南大彪自矜地笑了笑，没有胡吹大气，沉稳地点点头： “你的要求，不复杂，但一般人还写不出来。我尽量找人试试，不一定能保证完全对应得上……” “要求一百分，剧本九十分，拍出来八十分的效果就很好了。” 有些事，尽力而为，搞艺术创作的尤其需要才华与灵感，强求不得， 第九章 即将起航 正事谈完了，接下来，金尚和南大彪的话题也轻松了很多。 “小尚，你毕业之后，要去足球俱乐部练练手？还不如跟我去闯一闯，影视剧、文艺、传媒领域大有可为。” 竞技体育不是纯粹的秀场，得凭真本事分个高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有明确的标准，和影视圈商业互吹，彼此捧场，披着艺术的皮可以胡说八道有相当大的区别。 “文体不分家嘛，老金的足球俱乐部是差了点，球迷基础还是很好的。” “原来是看中了这个，那就没问题了。” 人气旺，被吸引的人多，剩下的就是如何收割价值的问题。 当然，金尚不能对南大彪明说的是，自己的金扫帚也需要一个平台发挥力量，有金手指不用才是傻子。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金尚也是愿意和南大彪一起去见识见识“未来”的娱乐圈，现在不行，不管是拍电影，电视剧还是混音乐圈，风险太大，利润还不高，一堆是非。 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让金尚对金扫帚的使用有了更深的理解。 酒桌上的交谈，每当林俊和牛建根说了包藏祸心的话，金扫帚都会加以提醒，并让金尚选择是否将恶意黑灰之气扫除。 这个恶意，是指主观恶意，只要对方的意图是坑害金尚，金扫帚就会起反应，而不会去管对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好心办坏事。 就好比牛建根意图将自认为一文不值，实际上价值千万的古董，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金尚，肯定会被察觉。而南大彪好心好意邀请金尚一起去电影圈打拼，并没有想到会血本无归，甚至错失良机，金扫帚就识别不出来。 论心不论行，金扫帚能让持有者明辩忠奸，却没法提示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这就需要金尚有很强的判断力和自我决策能力了。 林俊和牛建根的恶意忽悠，大部分金尚都察觉到了，小部分还是得金扫帚帮忙查漏补缺，事后才能将他们的算计完整还原出来。 『难怪有了祖传金手指，老黄家依然败落了。这玩意强则强矣，却受制于主人的能力和见识，一个不好，甚至还有可能起到反向作用。』 对你好的人，伤你最深，可不仅仅只是一句歌词。愚忠却无能的好人，无德行却有才干的人，哪个更有用，怎么用，全看当家做主的是不是知人善任。 金扫帚的初始能力是扫除身体和心灵污秽，不教染尘埃。当然，它只是提醒有错漏，改不改在个人；这一次发挥作用的“辨忠奸”，准确地说，应该是“识奸”，其危害严重程度，是否要拒绝，都需要金尚自己拿主意。 家宅平安，首在其人，立身不正，祸起萧墙，金手指也无能为力。 『这样……也好，真要是由“金扫帚”包打天下，那样的未来也太无趣了。』 贴身挂在胸前的金扫帚挂饰，传来的温润感，让金尚有些虚浮的心也安定了许多。 和南大彪说了会闲话，金尚正准备离开，陡然听见下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唱腔声音。 “咦？” 南大彪回过头来问道： “怎么了？” “酒吧献唱的，是我的熟人。” 小马扎乐队那些人，前几天才分别，今天就在这种场合碰见，太巧了吧？ “你是说那些个大学生？自称什么‘震点乐队’，水平一般，看在是大学生的份上，给了个表演的机会。如果是你的朋友，我让下面的人多照顾照顾。” “不用了，关系一般，正常来往就行。” 没了金尚提携，他们几个居然自己找到了这里，也算是缘分一场， “民谣唱得还行啊，说不定将来能出名。多少现在大红大紫的流行歌星，以前不也在天桥、地铁、酒吧卖过唱？” “小尚，你是瞧不上酒吧卖唱，真要在这一行混出点名堂，其实也挺赚钱的。我认识好几个玩地下音乐的小年轻，相当有人气，已经有一批固定的狂热粉丝了，砸钱捧场都不眨眼的。附近几个酒吧抢着出高薪邀请，月入过万轻轻松松，勤快一点，两三万都有可能。” “那……还挺不错。” 搁在二十年后，这个收入水平不算什么，九五年的月入过万，相当夸张了，哪怕在京城，也不是个小数目。 “震点乐队”的水平，明显离月入过万还有点远，但是…… 老鸟不都是从菜鸟熬过来的？ 谁能笃定这几个和金尚分道扬镳的年轻人，将来就真的没出息？ …… 离开了鲁愚音乐酒吧，金尚和李萱又在附近逛了一会，才打车回学校。 不出意外，寝室大门已经关了，两人只好在附近的酒店对付一晚。 昨天还下定决心要修身养性的棒小伙，实在是没多少自制力，在浑身都是荷尔蒙的大姐姐面前，没做多少抵抗就沦陷了。 又纯又会撩，还懂得如何发挥自身魅力的年上学妹，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好在金尚年轻，恢复能力强，否则还真招架不住。 夜深人静，两人依偎着，就在金尚以为李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对方突然翻了个身，在耳边问道： “还不睡，有心事？” “还好，你怎么也醒着？” “想起了一些往事！最近，感觉你有点神秘，大概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别胡思乱想了，就是临近毕业，为将来的出路发愁而已。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京城土著，父亲做点小生意，略有余财，仅此而已。什么世交，别听大彪小彪的吹捧，这个圈子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酒桌应酬吹牛的话不能全信。” “诶？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大彪还比较讲义气，小彪就奸猾多了。要说关系好，那也是真的，但这是建立在没有利害冲突，抱团取暖基础上的，真到了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多半也指望不上。” “既然你想得很透彻，怎么还睡不着？” “有点担心，甚至害怕……” 金尚调整了一下有些别扭的睡姿，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才耐心回答道， “和大彪小彪这样的人来往，我还算有点心得，到底是同一个圈子里的熟人，知根知底，有起码的底线。但是，以后我要做的事，多是和林俊、牛建根这样陌生人打交道……” 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就必须提高警惕。 陌生人社会，遵循的是错漏百出的规则或者潜规则，绝大部分人都是遵纪守法的，但是极少数坏人造成的伤害，也很可怕。 “他们这种人，只要可以不讲规矩，就绝对不会讲规矩，在法律的红线上来回横跳，即便将一个个陌生人的坑得惨不忍睹，也大概率不会承担很大代价。” 可怕的不是林经理和牛导，他们道行有限，不值一提。让金尚忧虑的是，社会上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如此好打发的。 成年人只讲利益，只有孩子才分辨对错。 金尚前世的人生，在一条固定的轨迹上前行，小时候有家长和学校保护，长大了有工作单位遮风避雨，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遵纪守法地生活就够了。 今世不一样，如果不想庸碌地过完一生，就必须踏入满是鬣狗豺狼的丛林搏杀，在钢铁森林铸就的都市中，与一个个草莽英雄分个高下。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前世的记忆，除了提供必要的知识与见识，为人处世的生存哲学，已经派不上大用场了；这辈子出生到现在，十八年的经历，也少有真正独当一面的时候。 “小弟弟，长大了，要做好准备去见见世面了。” 李萱闻言不由得用宽广温柔的胸怀抱住了金尚胳膊， “对未知的世界，兴奋的同时，也有点恐惧？” “不，我怕的是，我的立场和身份，还有道德观，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输给那些我看不上的杂碎，死也不要。” 商场如战场，人生竞逐，更是容不下心慈手软，还没上阵，就自缚双臂，这还怎么同场竞技？ 金扫帚是个有力的补充，但是不确定性太高，不可过分倚仗。 “我觉得，这样不是更好？” “你是认真的？” “你要做的，将要面对的，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你瞧不上那些毫无底线的家伙，不愿意被比下去，很正常啊。要是你真的跟他们一样，用‘下三滥’的手段赢了，就真的开心吗？扫除乌烟瘴气的代价，是让自己染了一身灰，变得不再干净纯洁，你乐意？” 醍醐灌顶的话，让金尚沉默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回应道： “也对。两军对垒，不让一车一马一炮，怎么能显出老爷我的本事？” 金尚缠住住李萱的手，十指交叠，握得更紧了。 “小时候，爷爷教导我，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窥见了世间的阴影，就自以为掌握了成功的钥匙，而去同流合污的所谓聪明人，都是选择了投降的软弱之徒；只有见惯了阳光雨露，悲欢离合后，依然坚持赤子之心的，才是真正伟岸的男子汉。” 说着的李萱，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紧挨在一起的金尚的脑袋，宠溺地揉乱了头发。 “你爷爷真会说话，是个懂我的，不错，明天去我家仓库‘顺’几瓶好酒寄过去。” 感到有些燥热的金尚，挣扎了几下，到底没舍得摆脱年上学妹的怀抱，瓮声瓮气地嘀咕着。 “我爷爷还说，如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以后要是遇到你这样的傻子，不要放跑了。” “哼，你才是傻子，你们家全是傻子。好酒……不送了！” 人生啊，难得知己，尤其是相处很融洽的伴侣。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造化才换来白首同心，谁不憧憬？ 说了会悄悄话，又嬉闹了一会，两人才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睁眼，外面天都大亮了。 睡过头的两人，洗漱完毕后，急急忙忙往教室赶。 毕业季的学生，修满学分后，大多没什么事了，很多已经找好了工作，就等着毕业典礼过后去单位报道。 三月中下旬，本科生的毕业答辩正在关键期，即便是走个过场，起码也得给导师一点面子。 …… “所谓城市规划，说白了，就一句话，有多少钱，办多大事。设计重点，围绕着将来如何卖商品房展开，就不会错到哪里去。别看咱们国家房地产行业还没完全放开，房价涨得还不明显，趋势已经确立，就看未来能有多疯狂了。” 将李萱花里胡哨的图纸和没有“干货”、也看不出重点的论文放下，金尚语气中的笃定意味怎么都藏不住。 “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觉得我的大作没什么可评价的？” “本科毕业论文，过关就行，别想多了。” 金尚耸耸肩，较为含蓄地打消了年上学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将来的出路，最好的选择是考国土开发部门的公务员，其次是城投地铁等单位，股份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也还凑合，其它的，就算了，不值一提……” “我想留在京城，多陪陪你，该怎么做？” “考公，先前没啥准备，现在估计也来不及……对了，考研留校也可以。另外，以你的学习成绩，让学院老师开个介绍信，向本地商业公司推荐一下，成功率很高的。” “我再想想。” 就在金尚给李萱分析利弊的时候，电话响了，是父亲金时打来的。 “俱乐部重整完毕了，这么快……不是，有人找上门寻求业务合作？公司名昨天核准，才提交的注册资料，哪来的不长眼的上门来找茬了？” 问了半天，金尚才搞明白，原来是老金托人买电脑，拉网线的事，传出去后，被某些在这一行混饭吃的业界同行找上门来了。 入门就砸上百万的冤大头，很有被忽悠的价值啊。 挂断电话，金尚略带歉意地对李萱说道： “有点急事，得回去看看。你的论文，我看了，没多大问题，过关不难。” 第十章 落魄同行 接下来一周多的时间，金尚奔波在学校和家之间。为工商注册以及资质审核而操心，还要为一个个顶着所谓高科技噱头上门的大大小小骗子斗智斗勇。 幸好现在时间比较充裕，硕士毕业论文早早被导师认可，用不着再像去年那样，在琼州岛四处调研，风吹日晒，小鲜肉都快成烟熏腊肠了。 开一个资质齐全的公司，即便有熟人，加急办理也要花点时间。 当办妥的那一刻，金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麻烦事都是别人代办，你只要露个脸提供证件就够了，怎么就一副累趴的样子。” 见儿子无精打采的样子，金时不由得揶揄道， “小金总，你也是老板了，得支棱起来啊。” “太累，得找个靠谱的秘书，否则，时间都浪费在走程序上，我什么都干不成了。” 金尚很光棍地回应道， “老板亲自冲锋在前，叫什么老板？还不如跟着南大彪去混电影圈，隔三差五潜几个女明星也好啊，哪里用得着受这份罪？” “从小到大，你要是没这张嘴，就可爱多了。” 老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儿子早慧懂事，当父亲就轻松了？ 天真！ 这十多年，金时压根没体会到多少为人父母的成就感。儿子啥都会，偶尔不会的，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没招。 培养小号的体验感太差了。 如今终于等到金尚成年，没啥存在感的老父亲总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金尚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是父子，也是兄弟。 “经营范围和资质都妥了吧？” “都有，什么咨询、广告、传媒、出版等等，能加的都加上了，要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那就好。” 一步到位，免得以后麻烦。 “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就为了这点‘小小’的要求，你老子我可是下了不少工夫。” “有备无患嘛！” 以后要打开门做生意，不说滴水不漏吧，至少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这个暂时名为“今夕文化”的公司，在金尚的计划中，还是很重要的。不是金尚不想用更加朗朗上口的名字，而是被占用了，申请被驳回。 此世的传统更加成熟顽固，私有经营的企业，名字也大多取自《诗经》、《离骚》等，诸如“召南”，“采撷”、“骐骥”之类的名字极多，就京城这块地方，叫“今夕”的企业就有两三个，幸好“今夕文化”的坑还没被占。 前世竞相傍洋名，国货装进口的事，此世并不多。能够在国内某个单一市场占据统治地位都极其艰难，自家的沃土还没完全开发，自然用不着惦记国外那三瓜两枣。 想要做生意发财，取悦国人才是最重要的，捧外国人臭脚，取个洋气的名字，反而被认为是实力不够，国内混不下去，只能去国外讨饭吃的失败者。 历史脉络有差异，文化背景也产生了较大的变化，这个世界的同胞，远比前世要看得起自己。 来到足球公园边上的一栋七层小楼，这里就是金尚的公司办公的地方，离俱乐部和青训基地很近，连同附近一大片土地都归了足球俱乐部所有。 论固定资产，俱乐部名下当真不少，可惜的是，大部分是不能做商业开发的公益和文化保护用地，没多少价值可挖。 待老金离开后，金尚坐在老板椅上，惬意地转了转，确实很舒服。 随意翻看着桌子上堆着的文件，大多是从足球俱乐部商业运营部门直接搬过来的，连人手都差不多保持原样。 金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俱乐部肢解后重组，没有造成大的动荡，原因就在于，接手部分权利的是老板家的公子，大家的利益基本没受到什么冲击，部下们的抵触之心也不强。 老子给儿子上位铺路，有什么不对？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看待十八岁就吃掉了俱乐部一部分的金尚，将来整个足球队都是他的，如今抠一部分出来练练手，也很正常。 就在金尚美滋滋地感受着初次独当一面的喜悦之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金总，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两个人已经等了好久。” “知道了……” 接手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上门推销，被拒了好几次都不放弃的顽固家伙。堂堂足球俱乐部，本身就是个曝光率极高的平台，还需要花钱请其它公司帮忙打广告？ 至于高科技，如今的足球产业有个屁的科技含量，和电视台，纸媒，广播台、记者打好关系就行了。得有多傻，才会认为足球俱乐部会搭理他们。 漫不经心地走进会客室，两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坐定之后，不待对方拍马屁，金尚抢先直白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是很遗憾，本公司暂时没有尝试新业务的想法，见谅……” 就要抬手送客，为首那名看似敦厚，眼神却透着灵动的男子热情洋溢地说道： “金总，请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时间，务必看看我们能为贵公司做点什么。” 说着的他连忙打眼色，带着眼镜的跟班不言不语，从背包中取出灰黑色板砖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翻开了盖子。 “咦？” 看着娴熟地开机展示幻灯片的两个推销员，金尚当真是惊讶非常。 『居然是便携式电脑？』 这玩意不便宜，而且不好找，当下会玩的人更少。 大学里虽然也设有微机选修课，其实也就是用基础机器语言做个弹球游戏什么的，课本上的计算机语言，更是过时了好多年的落后玩意。 野生的程序员天才也有，局限性太大，偏科严重，且大多是不缺钱的发烧友，没兴趣为一个不知道跟脚的陌生人卖命。 你说要请个不熟的程序员干大事，多忽悠几句，说不得被当做骗子扭送到派出所。 就这现状，脑壳坏了才去急着闯关互联网。面前的两人，估计就是头铁到认不清现状的糊涂虫。 原本漠不关心的金尚，到底还是对他们的东西提起了一点兴趣。 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地对着一张张图片讲解，让金尚对所谓的“黄页”也稍微有了点了解。 说白了，就是忽悠一大批公司掏钱，在他们制作的网站上建立资讯站点。 从寒酸的演示界面上，金尚也能大致判断出，他们的业务推销很不顺利，压根没有几个公司“上当受骗”，互联网广告和营销，太超前了。 什么“辐射全国”、“打破空间局限”之类的说辞，实在是太虚了。 为首之人说要三分钟，其实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停下，然后忐忑地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金尚，等待点评。 琢磨了一会，金尚看向了一头短发，身材略微瘦小的推销员。 “不好意思，请问，如何称呼？” “孙大器，三水网络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工程师杨琦。” 说着，做工考究的名片递了过来， “君子不器，大器免成；小人成器，器成则停。好名字，尊父母期望不低啊。三水，是岭南来的客人？” “不是，三水指的是钱塘江、大运河与西湖，总共三水。” “江南水乡，人杰地灵……” 金尚看了看之后随手将名片收了起来： “孙经理，杨总工，你们展示的，我有点兴趣，年轻人嘛，喜欢新东西，但也爱问问题……” “烦请不吝赐教。” 自去年搞了这个“黄页”，生意一直不好，让孙大器也怀疑自己的设想是不是有问题了。翻过年来，三月都快过完了，公司还没开张，再没有进项，就得关门大吉了。 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孙大器和麾下干将兵分数路，四处出击，挨个上门推销。 如今，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拿下这家扎根社区周边，影响力不俗的京城知名足球俱乐部业务的希望。 “这个‘黄页’，是贵公司经营业务的主体，虽然也起到了宣传效果，但有多大用处，是个未知数。万一，你们公司经营不善倒闭了，前期投入的人力物力，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搁前世的说法，网站是你的，数据是你的，我就是拉车的小黄牛，还自带干粮，最后什么都没落下，是不是太惨了点？ 这可不是政府主导的公益性质网站，而是私人所有，上门就要钱，谁给你脸？ 如今个人电脑普及率极低，提前下场占个坑位也不是不行，可是，辛苦一场，总得留点干货吧？ 孙大器闻言一愣，以前遇到过的老板，提过许许多多问题，如金尚这样，上来就灵魂拷问的，还是头一遭。 心念急转，暂时找不到答案的孙大器不由得问道： “那……金总想要什么样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足球俱乐部，和一般的公司不太一样，需要便捷的信息发布机制，也就是说……” 金尚双臂抱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老气横秋地说道， “要经常维护，发布实时动态。比如，三天后第五轮联赛，需要公布比赛结果；当天训练，某主力前锋不慎拉伤，休战一个月；球队重大引援，知名球星加盟；教练和球队闹矛盾，要走人之类。你明白了吗？” “这……”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金尚继续解释道： “如果，没有这些资讯，或者时效落后于主流媒体，球迷凭什么登陆俱乐部网站观看？” 足球俱乐部天然带有新闻属性，哪怕他的受众仅仅限于球迷群体，也无法否认他的本质。 一般公司那种静态“黄页”，和足球俱乐部天然不搭。 金尚的话，让孙大器的心彻底凉了。 来之前没有仔细调查过不同类别公司的差异，想当然地制定了推销策略，结果在根上被否定了。 懊恼的孙总正要说几句客套话起身告辞，陡然间瞥见金尚嘴角噙着的笑意，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 “先坐，不介意的话，还可以再聊聊。” 见孙经理也不是迂腐到看不清形势的人，金尚打断了对方的话，转移了话题，慢条斯理地说道， “孙经理可能对我不太熟悉，本人金尚，今年十八岁，毕业于京城师范大学，本科双学位，硕士研究生即将毕业，这家足球俱乐部，是祖父传下来的，大概率也会由我继承。只是我本人对足球产业兴趣不大，就想借助这个平台，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尛說Φ紋網 将这家足球俱乐部和今夕文化的关系，金家父子在本地的声望，以及将来发展球队的计划等大致介绍了一下，金尚才开门见山地坦白道： “互联网是才出现没几年的新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大家都在摸索中。既然是商业化的一部分，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独立的展示平台，及时的新闻发布，高效的互动。这些是我目前能想到的，甚至，以后还有更多……” “金总，恕我冒昧，开展这些业务，您这个新成立的代理资讯公司——今夕文化，有资质吗？” 从事新闻信息服务活动，尤其是时政类，准入条件不低。体育资讯的采编和发布相对宽松一点，可以打打擦边球，也不是什么个人和组织就可以随便开展的。 想开电台开电台，想办报纸办报纸，那还得了？ 在网上开报社，卖书，甚至开当铺，肯定有人想到过。 有资质吗？ 交税了吗？ 孙大器可不想自己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就被这家一看就是草台班子的新设公司给牵连了。 金尚早有准备地让部下将墨香都还没散尽的营业执照和注册资料递给孙大器与杨琦。 “我们是遵纪守法，本分经营的合法企业，怎么能干违法乱纪的事？” 在网上发新闻算什么？ 小金总现在就可以吩咐下去，马上筹办并发行街头小报和三俗杂志都不在话下。 第十一章 紧锣密鼓 瞥见经营范围那一栏，林林总总一大长条，孙大器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家看似不起眼的足球俱乐部的能量。 在京城这个地方，本地土著凭借盘根错节的关系，能够办到很多外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新设公司能从事这么多行当的业务？ 按照条条框框的标准硬卡，今夕文化多半不够格。 违法吗？ 估计连扰乱社会治安都谈不上，查个底朝天，最多是违规的程度。 没人举报，这事就过去了，即便真出了纰漏，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惩大诫，罚酒三杯。 孙大器将手里的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不是假的，才递了回来，讪笑道： “是我小瞧了贵公司的实力。” “误会源于不了解，既然是生意往来，自然得加强互信。” 金尚没有遮遮掩掩，很快就抛出了自己的打算， “足球俱乐部和今夕文化是两家企业，都可以成为‘黄页’的客户，与之对应，我希望贵公司能代为建立两家独立的网站，然后以委托维护的方式，让贵公司代为管理。网站域名，数据信息，都归本方所有，界面与改版，由我们拍板……” 孙大器瞬间了然，想要让金尚同意在‘黄页’上付费打广告，必须答应代为建立并维护独家网址的条件。 思索了片刻，利害得失就被捋清楚了。 不管怎样，金尚都是付钱的甲方大老板，身为乙方的三水网络股份有限公司，付出的代价并不大，硬件都是现成的，人力可以循环使用。代为维护网站，并不是很麻烦，完全可以兼顾其它工作。 甚至，孙大器觉得代为建立公司网站，提供维护服务，就是一门很好的生意。 给一家公司打工和给一百家公司打工，工作量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 互联网就有这样的神奇效果，原本需要一件件展开的工作，完全可以并行不悖，同时干，而且更快更好。 既然是都是赚钱，那就没有拒绝的必要。 本来就快饿死了，还在意施舍的“大善人”给的不是想要的包子而是馒头？ 有的吃，饿不死就不错了。 “这个……合同年限与经费，怎么核算？” 闻言的金尚微微一笑，让专业的人来和他们讨价还价，身为老板只要决定行还不是不行，并最后签字盖章就够了。 『先这么着吧，花点小钱，试试水。“黄页”生意上限不高，没必要关注太多；独家官网什么的，也是存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意思，认识孙大器和杨琦可能更有价值，也许将来能通过他们和更多互联网人才搭上线……』 另一边还在紧急磋商，讨价还价的时候，金尚待在办公室，翻看这些年来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文件，大部分都是些除了存档备查，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 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做，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金尚居然惊讶地发现，自从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组建以来，大部分时候，居然是盈利的，虽然不多，也就覆盖维持开销后稍有结余的程度，这也很难得了。 超过一半的甲子园球队都要老板或者会员支援才能正常运转，一个低级足球别俱乐部居然还能维持收支平衡，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怎么做到的？ 将来往的函件仔细检查过后，金尚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足球队的球衣秋裤、限量款签名球鞋，每个赛季的精装版纪念册，优惠套票等，卖得极好。 球迷有钱，而且愿意为支持俱乐部发展而花钱。除了附近社区的球迷，很大一部分销售收入，居然是来自外地。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抱有好感的，远不止京西这片区域。受限于身处的联赛级别太低，影响力没法辐射到全国甚至国外。即便如此，外地球迷贡献的收入，已经占到了将近五分之二。 『去年公布的数据，本区似乎还有超过十万农户存在，加上外来务工的流动人口，近三十万，而同期总人口才堪堪摸到百万的边。』 这是什么概念？ 一部分外地人受到了影响，开始拥护京城北方联合这支“有温度”的球队。 什么叫京城中枢，辐射天下？ 这就是！ 『难怪有点心气的都要上京城打拼，天下之中，也是天下至重，学到了。选对了扎根的城市，未来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这支足球俱乐部的价值，被远远低估了。 要是能尽快升级到甲子园，可能会带来超乎想象的好处。 …… 两天后，和孙大器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 草拟的合同样本经过法律顾问的审核确认后，双方终于签署了合作协议。 “金总，以后请多多关照。”仦說Ф忟網 “客气了，合作愉快。对了，有空的话，明天要不要来看一场比赛？这也是互相了解的一部分嘛……”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寒暄几句，将孙大器和杨琦送走后，金尚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悸动，旋即感觉到挂在胸口的“金扫帚”似乎变得更加温润了，一股股暖意在体内来回流淌。 几天的努力，似乎让体内积蓄的能量达到了临界点，需要的就是个宣泄的时机。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好估计，只能拭目以待了。 回过头想想和孙大器的合作，金尚从金扫帚中得到的提示明白，让三水网络公司帮忙制作网站并委托维护的建议，似乎是一个比“黄页”还要有前途的创意。 许多基于前世的见识而觉得平常的点子，在今世的一九九五年，都是不可多得的发财良机。 不远的将来，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都能很轻松地制作私人网站，和上述合作模式是差不多的。当然，那不是如此粗浅的东西，而是基于云服务器、大数据和云计算而构建起来的互联网资源分享，让初创网站省去了很多比较麻烦的中间环节。 这个年代，肯定没有那么方便的条件，但是不妨碍孙大器和他的员工用类似的思路忽悠其它公司委托他们代理网站运营。 “以后要小心点，不能让人薅了羊毛。孙大器……这小子，欠我一个人情啊。” 原本觉得孙大器和他的团队似乎没什么大气候，现在看来，能不能褪去鸡毛变凤凰不好说，真要是走对了路子，两三年内赚点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 第二天下午，持续了几天的阴霾散去，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带来阵阵暖意。 坐落在足球公园边缘的古朴石制球场，就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主场。 整个球场完全开发出来，足以容纳四万五千名球迷，还保留了增加两万到三万容量的潜力。 可惜的是，因为年久失修，部分坐席老旧不堪，出于安全考虑，俱乐部关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看台。 三万容量的足球场，对第三级别足球队来说，肯定是够用了，基本不可能有满座的时候。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是例外，据金尚所知，今年买了联赛套票的球迷，就有将近一万二，再扣除为客场球迷预留的坐席，留给日常买票进场观赛的座位就很紧张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附近多的是带着孩子出游的家庭，去公园散步晒太阳的不少，预备看球的更多。 原本穿着比较正式工作制服的孙大器，见金尚一副松松垮垮的主队球衣，左边脸上画着国旗，右边脸上绘了队徽的模样，腰里还像模像样地别着铜唢呐，自觉不应景的他，也去球迷之家买了件主队球衣，脖子上还挂着玩具喇叭，活脱脱不正经球迷的样子。 “这就对了嘛，老孙，工作是工作，休息时间，还是得享受美好生活的。” “让金总见笑了。” “叫我小金或者小尚都行，这里叫金总……怪怪的。” 说着的两人越过“装修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来到还没开放的电子阅览室，也就是即将开放的网吧。 和外面不一样，已经初具端倪的所谓“电子阅览室”，“球迷在线交流平台”、“互联网休闲活动专区”，没有后世电竞网吧的新潮，也没有平价网吧的杂乱感，乍一看，更像是书吧、咖啡厅、茶座等休闲娱乐场所，然后加了许多电脑包间，可以上网而已。 国外如何不清楚，国内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家，总得有点格调，开业那天还得邀请一批本地媒体前来采访报道。 酒香也怕巷子深，不广而告之，广大老百姓哪里知道这里有个时尚好玩的地方？ “很不错的地方，一整天的劳累后，来这消遣一两个小时，整理好心情再回去，免得将负面情绪带回家。” 孙大器对金尚竖起了大拇指，好奇地看着四周，偶尔进出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为机房搭建的服务器做调试， “小金，你办这么大的场子，花了多少钱？” “五家都是差不多的布置，总共百来万吧。” 金尚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这么少？” “物业是自家的，省去了不少。” “难怪。” 京城物价太贵了，一百万看似挺多，够普通家庭十多年家计开销了，但是真要干什么大事，也不怎么顶用。 孙大器来京城一年多了，每天一睁眼，就得算计得挣多少钱才能维持收支平衡。 “来，要不要试试？” “免了，我对这些，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应用说得头头是道，技术……还是得专业的来。” “老孙还真是谦虚……” 微笑着的金尚站定，打量着吧台上摆放着的主机，盖板拆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精细零件。 大抵来说，和金尚知道的电子计算机，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难怪销量不好，这批机器，有点偏科。” “怎么……有问题？” 孙大器疑惑地问道， “这玩意不便宜，还一次买这么多，不好用就糟了。” “不是这方面，我是说客户定位有问题，时机不对。” 京城人家的条件，到底比外地要强一点，比较富裕的家庭也能买得起家用电脑，只是接入互联网还有点困难，资费太贵也是拦路虎。 被老金用优惠价拿下的这一批电脑，很明显硬盘容量不大，外设接口也很少，联网功能倒是很强大。 说白了，这就是专门针对个人网上冲浪设计的专用机型，却因为现实的原因而销量不佳。 最大的卖点显不出特色，一般用用比不上其它机型，价格还不便宜，自然会滞销。 优缺点如此明显的电脑，六七千的价格，都快赶上工薪一族半年工资了，市场反应不好也正常。 正因为如此，才便宜了金家父子，捞到了一批便宜货。定位家用上网电脑，生不逢时，但是正适合网吧这种自互联网衍生出来的新兴行业。 『细节决定成败，不可过分傲慢，更不能逆势而为。』 心中微微叹息着的金尚不由得对这家设计理念超前一步的国内厂商有了点兴趣，记下铭牌上的企业名后，才将这一茬放下。 “老孙，你怎么看？” “我可没你家财大气粗，花上百万搞什么新消费模式。我就是出国交流学习，见到了互联网的广阔前景，凑了五万块钱，带着家人和几个朋友就来京城打拼了。” “难为你了，京城居，大不易。” “要是像小金这种，容易接受新生事物的年轻人多一点，就轻松咯！说老实话，要是没在这里打开局面，我都不知道如何对妻子和追随的兄弟们交代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坚持住，老孙，前途光明，过程曲折，很正常，要是成功太容易，也轮不到咱们了。” “哈哈，小金说得很对。” 两人寒暄了一会，看看时间，比赛快要开始了，才往球场大门方向走去。 “对了，十八号，老孙也来凑个热闹吧！到时候有一些友商和记者朋友前来捧场，人挺多，说不定有商机……” “那……就多谢小金抬举了。” 第十二章 一时冲动 有说有笑的金尚和孙大器穿过球场拱门，顺着楼梯上到看台。花了几分钟，找到自己的座位，孙大器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小金，总感觉这里和我印象中的足球场不一样。” “怎么说？” “肃杀之气太重了。” 闻言的金尚哈哈一笑： “因为这座球场，本来就是按照要塞的标准修建的，一百年前，外墙上还架着高爆重炮。以前多的是贵人来这里看球赛，还接待过很多外宾。不建结实一点，让不法分子伤了国际友人，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难怪和我以前见到的球场不大一样。” “足球外交嘛。那个年代，和国际友人找到共识不容易。那帮公使武官没事可干，就爱踢足球。翰林院老修撰一翻史料，‘咦，这玩意咱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有了’，于是一合计，现代足球就诞生了。” 历史发展有其规律，最开始足球规则和现在有极大差别，后来才逐渐变成和金尚记忆中的足球差不多的样子。比如，为了鼓励进攻，胜场积两分改为积三分，是六年前才开始实行的。 “这么说的话，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和甲子园那支劲旅的恩怨纠葛，也是真的咯？” “当然，无风不起浪嘛。” 最早在此地和无数对手同场竞技的那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三十多年前，因某些原因，改名换姓，搬离了这座见证了历史沧桑的老球场。 金尚的爷爷一怒之下，将不满球队抛弃传统的一部分老人纠集起来，组建了现在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从最底层联赛征战，在这座球场重新开始。 一代人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风波已经很少有人提起。 足球圈内所谓的死敌，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因为新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一直在低级别联赛厮混，就算说起曾经的怨怼，也只会让人耻笑。连同场竞技的资格都没有，谈什么死敌？ “难怪感觉这里的球迷，有股不一样的心气。” 孙大器由衷地感慨着，以前忙于事业，不太关心足球联赛，现在倒是体会到了一点乐趣。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边这边。” 穿着常服的李萱，脸上带着笑意，来到金尚身边坐下。 “门口人太多了，排队浪费了点时间。你身为小老板，就不能去贵宾包厢看球吗，偏要挤在这里？” “气氛不一样的。这里……我也很少来看球。去过几次包厢，感觉不得劲，还是喜欢在看台挥汗如雨，声嘶力竭呐喊的感觉。” 将李萱和孙大器介绍给彼此，正要说点俏皮话，就见对面的客场看台，一大批穿着红黄色客队球衣的球迷，将好些个大鼓搬上了看台。 总人数不到两千的样子，配合鼓点的呐喊助威，发出的声浪，让人耳膜生疼。 “鄂北老乡，就是这么热情如火。” 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的李萱，扯了扯金尚球衣的袖子， “京城球迷怎么回击？” “等会你就知道了。” 对面的鄂北l绿茵足球队，客场打比赛，能有两千多忠实球迷来捧场，已经足以证明这支球队在当地的声望。 这可是第三级别的甲寅组，而不是甲子园，一些小地方球队的主场都吸引不了三千人到场观赛。 天上飘来一团白云，遮蔽了热辣的阳光，送来些许微风，给热情如火的球场内带来些许凉意。 球迷陆续进场，坐定之后，过了将近十分钟，裁判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上半场的比赛波澜不惊，主队依靠稳健的发挥，牢牢占据主动权，并在多次制造险情后打进一球。下半场，客队直接换了三个人，打法突变，一顿“王八拳”打得主队七荤八素，在客队球迷一阵阵“下胯子”的呐喊中越战越勇，应对不及的主队短短十分钟被连进三球，以为这场比赛十拿九稳的主队球迷和球员都懵了。 待主教练连换两人，加强防守，才勉强稳住阵脚。 “真特么……什么玩意。” 憋屈的金尚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老毛病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应对突变的能力较差，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 主队纪律严明，作风硬朗，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可圈可点，但是，就如破旧的老式战车，面对新时代多变的球风，有点跟不上趟的感觉。 当然，比前几年金尚看到的一群浑身汗臭的糙汉子在泥地里摔跤较劲要强多了，至少像是在踢足球，而不是借着踢球的名义去打架。 “张大脑袋要是能带领球队升级，就再留他一年，努力保级；要是失败，就炒了他，请个更高明的年轻教练。就这水平，投钱感觉就是在打水漂。” 李萱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金尚的后背。 “消消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郁闷的金尚正要再骂几句，就听见好奇的孙大器指着对面问道： “他们喊‘下胯子’是什么意思，死亡威胁么？怎么没人管……” “你误会了，那是地方俚语，球迷喊‘下胯子’，是在抱怨自家球员踢球太文雅，舍不得拼命，这是在催促他们倒地凶狠铲球的意思。” “下胯子”跟“下手”差不多，“胯子”是大腿，大腿都下地的踢球方式，肯定凶狠得不像话。 足球比赛，实力是根本，但是球迷的表现也很重要。正是对面球迷粗俗的加油方式，让客队士气大振，短时间内连下三城，彻底翻盘。 李萱的解释，让孙大器恍然大悟。 眼看时间流逝，对面收缩回防，意图保住胜果，主队失败在即，金尚扭头看向了后方嘈杂的主队球迷方阵。 “喂，何老西在不在，要是还没死，就赶紧站出来。” 附近的球迷一听，顿时大声嚷嚷起来，呼唤何老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半分钟后，一名身材干瘦，精神却很健硕的小老头站了出来。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小金终于又舍得来看球了？赶紧回去叫你父亲老金砸钱，我何老西看了三十年的球，你爷爷就说要杀回甲子园报仇，三十年了啊，如今我孙子都上高中了，再不抓紧，我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别废话了，现在什么情况？赶紧滴，《将军令》，你还行不行。” “你以为在跟谁说话？我当年可是首席司号手，千军万马听我指挥……” “牛皮先打住，开始吧。” 说着的金尚，将腰里别着的唢呐取下，被称为何老西的老头以及附近一大批球迷自动整队聚在一起。 京城北方联合的传统，有冲锋陷阵的子弟兵，自然要有指挥若定的将军和鼓舞士气的号乐。 如何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千年传唱的《将军令》，尽在其中。 见金尚正襟危坐，周围气氛也很凝重，孙大器好奇之下，也没有打扰，李萱小声耳语道： “原来你真会，我还以为就是做个样子。” “你不知道的多了，有才华横溢的金公子做男朋友，你的余生不会无聊了。” 话音刚落，阵阵缓慢沉重的鼓点响起，犹如威严庄重的将军升帐，虎贲出征，身姿矫健，步伐轻捷，由慢而快，渲染着战斗即将开始的紧张气氛。 震撼人心的前奏过后，期待的李萱就被近距离发出的唢呐音深深震撼了。 不止是金尚，包括何老西以及一批早有准备的球迷，举起唢呐或者铜号，鼓起腮帮子，和配合着的大鼓一起，演奏着震撼人心的《将军令》。 百般乐器，唢呐为百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但是，今天在场的人知道了，唢呐也可以让人如此热血沸腾。足球公园球场，不是每个主场比赛都有《将军令》来为场下的球员们助威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只有十分重要的比赛，且何老西精神尚好的时候，才有如此待遇。 那个老头，在主队球迷看台坐了几十年，只要是资深球迷，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围绕他组建起来的乐鼓助威团，不止在京西球迷中有名，整个京城，“金唢呐”何老西也是享誉盛名的民间艺术家。 只是，人终有老的一天，渐渐地，何老西也快吹不动了。 富有层次的音色和力度，时而慢起，时而渐快，宫调多变，音浪此起彼伏，循环往复，和主队球迷的呐喊助威声混合在一起，彻底压倒了对面的大鼓和“下胯子”的恐吓音。 几乎是客队球迷十倍的主队球迷，完全占据了上风。 场下，稳守的鄂北绿茵队似乎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一时间居然被吓住了，窥破漏洞的主队趁势进攻，逼迫客队禁区内犯规，不仅送了个点球，还被罚下一人。 顺利扳回一球，球员们精神大振作，球迷也越发活跃。 吹了两遍《将军令》，年纪大了的何老西终于坚持不住了，满脸虚汗地坐下揉着腮帮子喘气。 “老了，不行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接过我首席司号手的位置。” 金尚看了几眼捂着耳朵躲避唢呐“贯耳魔音”的李萱和孙大器终于适应了，开始与其它球迷一样，振臂高呼，不由得一笑，后对何老西说道： “老是由少数球迷演奏指挥不行，得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事情当然不简单，不管是唢呐、铜号还是大鼓，都不是一般人短时间能学会的。没有几年的勤学苦练，根本拿不出手。 “没听说看足球赛还得学一门乐器的，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觉得《将军令》不错，民间基础极好，大多能哼几段，不如，将其改编一下，再谱写歌词，让大家跟着一起唱，总比乱糟糟跟着喊要强多了。” “什么神仙歌词有资格和《将军令》相提并论？咱京西人虽然粗鲁，也不是没有艺术修养的莽夫，一般货色可看不上，想要让大家认可，在主场演奏合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您等着瞧好了，回去好好将养，再多坚持几年，就可以看到咱们去甲子园了。” “别三天两头咒我死，老头子虽然不如以前硬朗，再坚持二十年不是问题。” “行行行，你歇着吧，我来领奏。” “一只大唢呐还是太单薄了，气势不够滂沱大气……” “又不是开音乐会，差不多就够了。” “行吧。” 贴身挂在胸口的金扫帚一阵阵地提示金尚要平心静气，不要冲动，尤其是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金手指”能量，不应该浪费在手中这一柄毫无特色的铜唢呐上。 『人呐，其实并不是那么理智的生物，一旦处于狂热的群体氛围中，就十分容易被影响。所以，我才不想来这里啊，太上头了。』 什么修身养性，什么深思熟虑，什么心平气和，全都顾不上啦！ 在众人看不见的世界里，一缕缕金色的流光从金尚体内涌出，通过金扫帚中转后，再全数灌注到手中的铜唢呐里面。 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高亢、嘹亮、提神、醒脑、魔性、上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消耗巨大，就得了个除了看球助威就派不上用场的乐器，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金尚打死也不会这么干。 可是…… 『事事都活得如同机器人一般精打细算，还有什么劲，老爷我今天就放肆一回了。』 无视了一大堆金色、银色、白色、灰色和黑色的气团涌入体内，金尚再次吹响了已经变得有些不同了的铜唢呐。 “可以啊，小金，不枉我以前教你。千日琵琶，百日筝，一支唢呐吹一生，看来是用心了，否则没这么带劲。” 何老西欣慰地说笑着，将目光投向了球场。 就在李萱和孙大器的耳朵一次次被大唢呐的声音摧残的时候，场外没有买到票，无法进场，只能在大屏幕观赛的游客们也饶有兴趣地听着场内传出来的阵阵唢呐声，和大音响混合后的特殊回响。 第十三章 招兵买马 “这不是何老西吧，似乎有点不同。” “可能是小金来了，听说他也在俱乐部做事，我那个在球场维护草皮的老叔说看见他召集教练和队长开会了。” “小金？十八岁，毕业了吧，希望别像老金那么抠门。修缮看台座椅，花不了几个钱，就是舍不得。要是看台全开放，我们也能进去，不至于让那些鄂北人抢了风头。” “再看吧。客队防守挺严密，咱们前锋射术太差了，把握不住机会，我看这场凶多吉少。”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到处都是。 二十分钟后，球场高处二比三的比分如此刺眼。 “金手指都带不动你们，砸钱都下不了手啊。” 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的金尚也只是逞一时之快，球员教练是真的尽力了，输球了确实不开心，但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人。 还没走出看台，就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哄着四五岁正在哭泣的小儿子。 开场之间，金尚和他们见过，还闲聊了几句。第一次来主场看球的孩子，穿着和父亲一样的队长球衣，兴匆匆而来，哭哭啼啼地回去。 首次来现场观赛，就目睹了一次失败，体验确实有点差。 不过…… 金尚上前，和其父亲打了个招呼后，摸了摸小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 “输了，很难受，下次再也不想来了？” “嗯！明明都很努力了，为什么赢不了？” “因为，对手很强。” 至少，在第三级别联赛，这一轮的对手也算是一支劲旅了， “你觉得，是击败强敌比较开心，还是打败弱鸡更高兴？”小說中文網 小孩子止住啼哭，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后答道： “当然是越强越好。对手太弱，也显不出我们的本事，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对咯。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咱们从来不惧怕强敌，输了不可怕，下次努力赢回来……” 北方联合在本地，不仅仅是一支足球队，还是民众勇武精神的寄托，保护、坚守、勇敢、无畏、开拓、训练有素，奋战到底，这么多年，不管是在战场，还是球场，一贯如此。 “知道了，大哥哥。” “以后还来吗？” “来，下次一定赢，大哥哥也要来喔？” 挥手和父子两人告别后，孙大器百感交集地对金尚说道： “小金，今天谢谢你的招待。走上社会这么多年，辞职创业也快两年了，今天这场足球比赛，让我受益匪浅。” “不是被唢呐给吓着了吧？” 金尚的揶揄，让孙大器尴尬地苦笑了几声： “这个……确实有点受不了！不过，我也算是明白了，人有其精神，开公司办企业也得有，我的三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就缺这种一往无前的勇猛气质。没有灵魂，空余驱壳，与行尸走肉无异。” “企业文化？” 金尚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那个小公司，还没有到口口声声强调什么精神与文化的地步。以良好的待遇留人，激励员工卖命暂时没那个条件，就得学会画大饼，然后靠情义团结骨干。最好，趁着一片空白的当下，将公司深深烙上你的个人印记，哪怕将来业务黄了，收获一批精干的部下，换个地方照样能重新开始。” “金玉良言，老孙我痴长年岁，还没你看得透彻。” 孙大器今天可能是真的被球场气氛给感染了，十分豪爽地买了今年的套票， “身无长物，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表示感谢了。” “既然是自家球迷，那就不是外人，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金尚搂住孙大器的肩膀，小声提醒道， “你目前的‘黄页’生意，找错了客户对象，民营企业大多朝不保夕，活下去，赚快钱最重要，对互联网压根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去找政府机关，各级附属单位，相关国有企业寻求合作，一部分有现实需要，一部分有上级指派任务，‘黄页’可以是业绩，也可以是政绩……” 刚开始孙大器还有些不以为然，待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才瞪圆了双眼。 “小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咱……和那些兄弟，太不容易了。来京城打拼，辛苦一点也没什么，没有盼头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一个大男人，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看来是真的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冤大头’吗？” “不了。如有了这条明路，我还把公司干黄了，说明自己不是那块料，死了这份心，回老家继续教书算了。” “老哥大气，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祝你将来能大展宏图。” “承您吉言了。” 说着的孙大器，和金尚挥手道别，上了一辆出租车后离去。 李萱意外地看了看收敛笑容的金尚： “你很看好这个人？穿上正装像个卖保险的，不严肃的时候，还有点猥琐……” “以貌取人不对。我不是看中他，而是观察他。就好比……” 金尚拉着李萱的手，感慨地说道， “面前有一条河，我想过去，但是不知道水深几何，流速快不快，危险不危险，水下有没有食人鱼。正好，有个心急过河的家伙急匆匆跳下去探路，我是不是该精神上鼓励一下？” “然后呢，就这么看着？” “失败了，就拉他一把，后继续挺他下河摸石头……” “原来如此，孙大器摸石头过河，你摸他过河，是不是太损了点？” 金尚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促狭笑着的李萱白净的额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将来他还得谢谢咱呢！” …… 比赛输了，俱乐部照常运营，球队放假一天半后恢复训练，继续漫长的联赛征程。 承诺了不干预竞技的金尚，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和技术总监、主教练以及常务副经理开了几次短会，商量着如何开发球员的肖像权，扩大营收后，就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今夕文化如何赚钱并提升知名度上了。 从俱乐部调过来的那批人，熟悉的都是和足球队相关的工作，主要负责的也是类似领域，做其他事就明显差了一截。 “还要招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正规公司，从财务、人力资源、前台、保洁、保安到文员等，大部分可以借用足球俱乐部商业开发部门的人手，压缩了今夕文化不少运营成本。 老金也按照要求，帮忙介绍了两个靠谱的秘书，其中一人年纪较大，早年在某国有企业当过部门一把手，病退了好多年。如今赋闲在家，子女不在身边，静极思动，想要出来发挥余热。 可惜，年过五旬，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于是被金尚返聘了过来，算是捡了个便宜。 另一名是个年轻的大三学生，想要找个靠谱实习的地方，增加社会经验，其父母和老金比较熟，就介绍过来打杂了。 初创公司，就不要做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露，文臣武将纳头便拜的美梦了。刘皇叔开局桃园三结义，喜提关张二位绝世猛将的好事，只会出现在小说话本里，现实世界绝难看到。 “有才华的陌生人，看不上你这草台班子，没有三两个熟人帮忙撑场子，这破公司走不远。” 老父亲的告诫，金尚听进去了。 法律上是正规公司，不代表就真的“正规”了，今夕文化还只是个依附于足球俱乐部的半独立空壳，主营业务——网吧都没正式展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貌似热闹的背后，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都没有。 不是碍于人情，哪个正经人会闲着没事配合十八岁的小年轻玩创业游戏？ “郑老叔，您名为秘书，实际上，我不在的时候，就靠您来把关了。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名为郑良知的老伯，这几年应该休养得不错，略显富态，满面红光，子女孝顺，孙儿听话，着实享了几年福。 “小金客气了，你父亲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当年还是个跟在屁股后头，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如今儿子都要独当一面了。” 金尚客气地点头，尊老爱幼、礼尚往来嘛，对方说着很亲昵的话，金尚也不好摆老板的架子，寒暄了几句后才详细说道： “俱乐部那边，接下来三个月的计划，主要是考察新球员，提前接洽，预备引援。具体如何做，有阎谨阎经理在管，不用怎么操心，偶尔去露个面，盯一盯财务就行。” “明白了，还有呢？” 这活轻松，就是老板派个熟人去下属部门多多巡视，免得开门揖盗，让有些人产生不好的心思，震慑居多，倒不是真的要查出什么东西来。 “第二件事，就是给球队拉赞助，球场看台横幅，场边更换电子屏，看台座椅，电梯，楼宇以及宣传册广告位，要重新拟定价格和年限，注意不要和俱乐部形象产生冲突，还要规避法律风险。球队明星球员的肖像权如何变现，目前全世界都没几个人搞明白，我们公司也是新手上路，目前市场是不是接受，还是个未知数。这些，都需要郑老叔丰富的经验来多提建议，把把关。” “市场开拓的狗头军师，也不难。” 郑良知说话风趣，没什么架子，金尚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有个会来事的老人，确实会让人放心不少。 “第三件事，就是我和南大彪、南大龙新设的“南家兄弟”影视公司正在找人制作影视作品，计划是先写剧本，拍一部商业电影试水，然后广播剧，电视剧，小说等陆续跟上。” “等等，电影公司，风险有点大，股权如何分配的？” “南大彪百分之五十一，南大龙百分之二十，我占百分之十五，剩下的计划当做拉拢知名编剧、知名演员和导演的筹码。” 这是金尚答应了南大彪给予优先授权后，被硬塞过来的股份，百分之十五刚刚好，绑定不深，还能有足够的话语权，进可攻退可守。 为了拉拢金家父子，南家兄弟也下了不少本钱。 “嗯……” 略一琢磨，郑良知说道， “股权分配有点问题，但是……先就这么着吧。南家的孩子我知道，有股闯劲，说不定将来有点出息。就是这名字，一股江湖草莽的味道，有些犯文青病的前辈，估计看着有点膈应，能换就换了吧。” “那……您觉得‘梦工厂’怎么样？” “太虚，不知所谓。” “环球……如何？” “大而无当，令人发笑。” …… 一连毙了十几个从金尚口里说出来，想要沾一沾前世喜气的厂牌。 就在金尚怀疑对面是不是也犯了文青病，存心抬杠的时候，郑老叔终于勉强点头了。 “常棣文化，还可以。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行吧，我跟大彪叔说说。” 只要不是生僻字，念起来嚷嚷上口，容易被记住就行了。至于南大彪和南大龙执着的“南家兄弟”，以子公司的名义专门负责影视文化领域，其它业务甩给母公司好了。 “约定的剧本交付时间快到了，南家兄弟去找圈内文化人写稿，说实话，我心里对那些人一点信心也没有。等东西送过来，老叔先审一审，我们私底下商量一下，最后，我还是得去找那位……请示一下，说是让我拿主意，不代表就真的能瞎搞。” “这事……应该的。” 郑良知表示理解，老人家虽然说了放权，可要是真的撇开他胡来，难保会有心结。 “最后，公开招聘一名有传播学、新闻学专业本科人才，一名汉语言文学、编辑出版学专业本科人才，拥有采编和报刊、杂志以及出版社工作实习经验的优先考虑。” “这是要办报纸，还是要创刊发行杂志？” “准备办一份以足球新闻为主的小型报纸，还有一份囊括名人明星、环球写真、婚姻关系、养儿育女、惊悚故事等内容为主的杂志，以服务于本地居民生活消遣为主。” 第十四章 出乎意料 “不考虑文艺？没有名作家坐镇，文学圈子捧场，恐怕走不出京西这块土地。” “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太小众了，我只想做一点下里巴人，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 再过不到十年，纸媒都得玩完，就算冲出京城，走向全国又怎么样？徒留时代的眼泪！ 办一份小报和地方杂志，是为了培养相关人才，以后转网络媒体也能顺畅一点。 除此之外，还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仅此而已。 “也对，关起门来自娱自乐，最后也只会被人抛弃。” 郑良知倒是比较认可金尚的判断，老一辈的艺术家们，还在历史的故纸堆里寻章摘句，卖弄自己的文采。 新时代的年轻人，其实早就烦透了。翻来覆去地说，长篇累牍地解读，以证明那个年代的文化是多么璀璨，有多么了不起。 难道只有崇古才能证明自己有文化，今天的普罗大众就都是不懂欣赏文盲？ 发生在身边的事，就不值得您高贵的眼睛看几眼？ 未来不值得畅想畅想？ 再大的事，说了几十年，难道肚子里就只有这点货了？ “如今的年轻人，不想跟在老一辈的身后，亦步亦趋，论资排辈了。等着熬死他们，自己才能上位，多累啊，还不如另起炉灶，玩点新花样。” 旁观了好多年的郑良知，倒是能客观地看待这个正在急速变化的世界。 儿已壮，父祖未死，不好办呐，难道真有七十年的太子？ 岂不是黄花菜都等凉了？ “小金放心，我虽然脱离一线很久了，经验还在，帮你看着这点家当不是问题。” “麻烦郑老叔了，要是南大彪要开剧本研讨会，我又不在，您就帮忙捧捧场，那些文化人，被人吹捧习惯了，比较好面子。” 将主要事情托付给郑良知后，金尚才对二十一岁的大三实习生黄漪漪安排工作。 黄漪漪的本科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这个学科，在国内的地位也很微妙。理论上，一家企业能否发展壮大，和人力资源管理息息相关，重要程度不亚于财会。 但是，很多人都将人力资源和人事混为一谈，以为就是发发工资，抄抄写写，员工招聘，补缺退休等，属实是招揽了卧龙凤雏，却当做刀笔吏使唤了。 人力资源管理，应该根据自家公司的情况，获取、整合、调整、控制和开发人力价值，为决策者制定战略决策提供必要的支撑，甚至就是决策层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过，在一家企业膨胀到需要完善的制度和科学的人力资源规划管理前，这门学科的毕业生也是空有金刚钻，没有瓷器活可揽，处境相当尴尬，只能干干简单的人事了。 虽然姓黄，但是金尚确认，这个黄漪漪，五百年前和自己不是一家。出生在东南沿海闽浙一代的她，祖上是数百年前改姓的少数民族，宋朝就从海外泛舟而来做生意，在温陵一带安家落户，并发展壮大。 后值战乱，地方兴起了“反色目人”的风潮。为了不受伤害，黄漪漪的先祖们纷纷改姓为黄。东南沿海、两广腹地，黄氏本来就是总人数前三的大姓，多了温陵这一支，也不怎么起眼。 几百年后，这一支黄姓族人，偶尔还会生出有异于东亚族裔特征的孩子，黄漪漪就是如此，乍一看和汉民没什么两样，细看却有一股十分吸引人的异域风情。 “漪漪姐只是实习，而不是入职，太麻烦的事就不好拜托你了。” 到了大三下学期，课程已经很少了，考研的考研，考公的考公，找一家靠谱的企业实习，增加工作经验，好为走上社会做准备。 “小金总不用太迁就我，麻烦金叔叔帮忙，并不是为了来此做个样子，而是为了长见识，学点真本事。” “我这个老板也是新手上路，没什么可教的，互相学习吧。” 学以致用，是最理想的情况，很多时候，大学生毕业后，会发现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和现实差距极大，甚至派不上用场。 社会与大学，遵循的是不同的运转模式，尽快适应才能在将来走得更稳。 接下来，金尚花了将近十几分钟，详细地将今夕文化马上要做的事情，告诉了黄漪漪。 “这个网吧，就是主营业务？” 到底是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比较高，即将开门营业的网吧，让黄漪漪不由得眼前一亮。 “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现金流来源，但说它是主营业务还有点微妙。咱们毕竟是个文化公司，生产内容才是重中之重。网吧就是配置了电脑，能上网的咖啡店、茶室，如何吸引客人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里面，就需要我们提供足以吸引人的文化产品。” 金尚慢条斯理地叙说着，好奇的黄漪漪居然拿出个记事本做笔记，嘴里还在碎碎念，见顶头上司停了下来，才好奇地抬起头： “还有呢？” 话刚说出口，就瞥见郑良知和金尚脸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似乎憋笑憋得很难受。 女孩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羞红，金尚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道： “好学是好事，但是，职场不是教授学问的地方，除了工作需要，其他人没有义务为你答疑解惑……” “知道了，我改！” 动不动就掏出小本本，旁若无人地写写画画，从这一点上看，黄漪漪确实很有上进心。但是，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就忘了自身所处的场合，总感觉有点呆。 『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初出茅庐的“书呆子”，希望别出什么事。』 草台班子初上路，最需要支棱起来的，就是老板了。 “你继续记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要负责的事又多又杂，可别遗漏了关键。” 心中暗自哀叹，金尚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继续说道： “首先就是网吧营业，需要一批负责任的前台，服务员，网管，咖啡师，茶艺师，甜点烘焙师等，人手我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你是居中总协调，上传下达。” “其次，本公司向三水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定制的网站和代理维护服务，你是联络负责人。还有，后天南家兄弟会送来一批影音制品，正版行货，安排技术员转码后置入局域网，供上网客人自由点播。” “再次，去附近各大高校洽谈一下勤工俭学的事，咱们这种走在时尚前沿的高科技行业，需要一批年轻人来彰显活力。” “最后，我给京城师范学院的计算机相关专业定制了一批适配互联网和局域网的软件，什么象棋，围棋，纸牌等，你得去试玩后收货，整理成为咱们网吧提供的文化服务产品的一部分。” 这年头，找个软件开发代理着实困难，但是和学校合作，让导师带着学生搞研究实践就简单多了。 金尚虽然已经事实上毕业了，到底还有一些琐事没办完，毕业证还没签发。下个月离校前，还得参加毕业典礼，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登场发言。 大学生资格，最后还能发挥一点余热，也是金尚突然想到的。将来自己要是出人头地，以杰出校友的身份回去参加校庆，大家脸上都有光，不是么？ 现在就拉一拉关系也还来得及！ 待琐事说完，黄漪漪将重点都记下后，回顾了一下，才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来实习，只能做点端茶送水的活，没想到脸嫩得不像话的小金总，还真是不客气，直接就将娇滴滴的女学生当牲口使唤了。 不过，这样也好，能学到更多宝贵的知识和经验。 …… 又经过一个多星期紧锣密鼓的准备，十八号上午九点，诸多嘉宾和媒体到场，简短的仪式和早就定好剧本的答记者问后，“北方联合在线体验区”就正式开门营业了。 为了今天，金尚还特意雇佣了一批“托儿”，如果气氛不够热烈，就将声势造起来，别冷场。 结果证明，小金总担忧太过了。 周末，比赛日，天气晴好，提前宣传等一系列利好因素叠加在一起，让网吧大门都快被挤坏了。 不得已之下，小金急忙联系老金，去俱乐部调几个人过来维持秩序。 忙碌了小半天，拥挤的人群总算是疏散了一点，老金才放下心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些人都疯了吧？三十块钱一个小时，还抢着占位置，有钱烧得慌？” “我早就说了，四十块钱正好，你偏说不能坑人太过……” 这年头，愿意花三十块钱打水漂的人，根本不在乎再加十块钱。即便再便宜一点，消费不起的依然不会进来。还不如直接打上“高档享受”的标签，打造成独一无二的豪华网吧。 “就你有道理？咱们俱乐部零售球票也才十五块钱封顶。四十块？怕不是在造孽！” “三十块就不造孽了？” “至少看起来正常一点。” 瞪了儿子一眼的老金，不由得掰着指头初步一算，然后就惊呆了。 一台机器一个小时三十块，按照日均营业十八小时计算，五处“球迷之家”共一百台电脑，一个月营收超一百六十万。即便不是天天像现在这样爆满，打个六折，也有将近一百万。 大半个月前，金家父子还在为是不是要追加投资一百万而精打细算，如今不到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这还只是上机费，还有茶水、零食等副业收入。” 按照以往情况估算，卖这些零碎，每个月才十万出头，如今肯定会水涨船高。 金尚冷静地总结道： “扣除运营成本，每个月利润可能过百万了。” 金时默然不语，嘴角微微抽动着，显示其心中极度不平静。良久之后，才稍微平复了心绪。 “你早就算到这一天了？” “独家生意嘛，现在市面上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想要尝鲜互联网的，只有这里是个宣泄口。” 这个时候，国内压根没有连接国际互联网。按照金尚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还得三个月到半年才能彻底与世界接轨。 现在所谓的上网，只是在上国内这个“大局域网”。 即便如此，京西人的热情，早就在一波波的宣传中被点燃了。 “既然如此，有些事就可以提前了。” 比如砸钱引援，全力支持俱乐部升级。 以前是身娇体弱，有心无力，现在至少看起来虚胖，有点肉了。 老金的执念，也是小金的期盼。 “追加投入的事，我去说，老爹你还是扮演抠门的老好人形象；年轻气盛，有些坏规矩的事，我做。” 父子俱为一体，但是具体做事，最好不要混为一谈。 甚至，两人还得稍微表露出一些不同的意见。 这也是为大家留点颜面，免得真出了问题，连后路都没有，下不来台。 “就这么办。” 金时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立刻做了决定， “你先忙，我去找那些媒体聊聊，让他们笔下留情。咱们赚了实惠，就不要太出风头了。如此赚钱的生意，太扎眼。” “这些……你拿主意。” 金家父子两人，在京城这块地上，算是有点余财的小虾米，突然挖到了一处看起来储量还不错的大金矿，到底能吃下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闷声发大财，多赚几年大钱再说。 和父亲分开，金尚回到网吧，外面的自由参观区和体育用品销售区依然如故，只是球迷比平时要多不少。 进入“在线体验区”就不一样了，要不是见势不妙，紧急限流，前台都要被排队的人挤垮了。 入目的二十多台电脑座无虚席，等候区和休闲区也人满为患，端着茶点的服务员来回忙碌，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卡座，传来一声招呼，正是受邀而来的孙大器。 “小金总，生意兴隆，恭喜恭喜。” “谢谢，老孙，你的公司怎么样？” “依然不太理想，不过，有点起色了。还有，今天也认识了几个朋友，过些时去他们单位拜访一下。” 第十五章 追捧成功 和前次见面还有些憔悴不同，今天孙大器的脸色无疑好了很多。 两人寒暄了一会后，偶尔附和几句的工程师杨琦将便携式电脑打开，接上网线，打开“黄页”界面后，点击超链接进入公司介绍环节。 金尚接过来，用鼠标来回检查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新意，和其他打广告的公司区别不大。 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页面，除了简介和年度公开资讯，就只有不一定打得通的总经理办公室电话和青训营招生简章。 公司分类中，被贴上了“体育足球”的标签，这个大类，只有北方联合一家。 也算是老孙一点心意吧，就当是去银行存钱送了一壶油，聊胜于无。 今夕文化的广告页就丰富多了，从公司经营范围、主打业务、商务合作以及人事招聘，应有尽有。 “老孙，用心了。” 和其他公司的页面一对比，明显就能感觉到精致程度有较大差异。 “哪里的话，为客户提供满意的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常商务合作，甲方反馈不错，孙大器和杨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互联网这个方兴未艾的行业，找到一个优质客户确实不容易。 真正对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有兴趣，还有点了解的年轻人，绝大部分不是在学校享受青春，就是混迹于各单位企业基层，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 如金尚这种年纪轻轻就有父祖辈组了个公司练手的“土鳖”二代，太少了。 更难得的是，金尚还是个“败家”的姿势也格外与众不同的特例，至少现在来看，草台班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倒了。 接下来，金尚顺势打开了俱乐部官网和文化公司的官方网站。 和挂载在“黄页”下的次级页面不同，独属于自家的官网，明显就要复杂多了。 现如今的浏览器还相当原始，暂时只能编写一些简单的页面信息，寒酸程度可想而知。 在金尚眼中，也就是分了几个大板块的文字论坛。 足球俱乐部主页往下，最醒目的是“最新动态”，“赛程赛果”，“积分榜”，“相关政策”，“互动留言”，“其它体育”，“本地大事”等几个板块，剩下的那些填充空白的边边角角，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总的来说，信息量还算丰富，更新也比较及时。 今夕文化的主业也差不多，就是信息量更大，涉及范围更广。 受限于软硬件的技术水平，再好的想法，也只好先烂在肚子里。 “就这么着吧，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 为这次洽谈作了定调后，金尚对孙大器说道， “我们公司的黄漪漪，认识过了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会让她和贵公司联络。” “既然如此，不知道这后续款项……” “六成佣金下周末之前到账，代理服务三个月，再付两成，剩下的年底扎帐之前结清。” “小金总爽快！要是都像贵公司这样信守承诺，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麻烦了。” “小公司，不讲信誉，以后就没人跟我玩了。” 说笑着的金尚半真半假地回应着。 眼看着网吧生意大赚特赚，手头宽裕了，也不用卡迟早要支付的款项不给。 将此事暂时了结后，金尚娴熟地登陆管理员帐号，进入后台，编辑了一条快讯。 “豪掷百万，助力升级！”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消息灵通人士所言：俱乐部老板的儿子金尚，狂言斥巨资引入强援，并承诺三年内让球队回到应该待的位置。” 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别字后，点击发送。 半分钟后，不知道哪个正在上网的幸运球迷看到了这条消息，忍不住激动得大喊大叫，引来周围一群人围观。 将金尚的动作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孙大器，打量了一下不远处闹哄哄的在线交流区，再回头看着老神自在的小金总。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时效性。哪怕是今天的晚报登载，可能都不会有如此大的声势。” “身处群体之中，要格外重视情绪价值。竞技体育本来就是个需要激情和发泄的领域，足球俱乐部本身不值几个钱，真正的价值，就在这些一惊一乍的球迷身上。” 金尚没有说的是，还有一个领域，比竞技体育的狂热与执着犹有过之而不及，那就是同样才踏上发展快车道的文娱产业。 论吸引眼球，大成期的流量明星们的影响力，远不是相对封闭的足球圈可以相提并论的。 现在嘛，半斤对八两，起码足球运动员是一份相对体面的职业，文娱明星们还在商业和艺术的双重舆论中受着夹板气。 …… 下午五点，比赛结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四比零的比分，足以让心气高涨的主场球迷满意了。 孙大器下半场刚过半就有急事离开了，李萱在为最后的毕业答辩而做准备，金尚则与滞留的何老西等死忠球迷，看着球员们绕场致谢。 一阵阵的欢呼声过后，球员教练去准备赛后新闻发布会，助威了大半场的何老西拉着金尚的手问道： “有人说，你要投钱引援，是不是真的？” “别人问，我肯定理都懒得理，你想知道，我就透个底。” 将老头拉到近前耳语道， “钱肯定是要投的，具体多少不好说。你得体谅球队，第三级别的俱乐部，好球员不一定愿意加盟，愿意加盟的，都是冲着钱来的白眼狼，你愿意？” “这话说的……比老金舒服多了。年年说引援，最后还是只有自家孩子顶上，光打雷不下雨，地都荒了。” 何老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竞技足球，钱很重要，平台质量也要考虑，自降身价来京城北方联合的强力球员，指不定身上有什么麻烦。 “总之，今天赢得挺痛快。你小子的唢呐也吹得有点模样，突然开窍了？” “不是我开窍，是手里的宝贝唢呐厉害。” “这算什么谦虚方式？莫名其妙。” 明明说的是实话，就是没人相信，金尚也懒得解释太多。 “对了，你上次说的，给《将军令》填词的事，怎么没有下文？” “今天不是就为这事找您了么？没有金唢呐何老西，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您老什么时候有空，找几个相熟的大鼓、琵琶、笛子等一起去伴奏？” “什么时候？就现在啊，年轻人，做事得雷厉风行，拖什么拖？你等等……” 说着的何老西急急忙忙招呼球迷中几个耍乐器比较好的留下，准备一起跟着金尚去试奏。 好说歹说，金尚让他们稍微缓缓，一起去吃了晚饭后，才通过南大彪的关系，找到了附近一家靠谱的录音棚。 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天色将暗，身边只跟着黄漪漪的金尚也有些担心，在球场看台上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几个小老头，还能不能顺利坚持下去。 好在金尚拿出《男儿当自强》的词曲后，弹奏了几遍后，大家也都有了兴趣，不觉得辛苦。 晚一步赶到的南大彪和录音棚老板打了个招呼后，将金尚拉到一边。 “小尚，要不要找个编曲大师？我看这首《男儿当自强》质量不低，虽然曲子脱不开《将军令》的窠臼，词作确属一流，好好运作一下，会火。” “我知道，大彪叔！今天不合适，太急了，先让何老西等人熟悉熟悉，录个小样，注册好版权，再来考虑后续。” 一边说着的金尚，一边看着热火朝天地练习的几个老头， “这是要和俱乐部绑定的球迷助威合唱曲目，如果火了，对我有大好处。” “也好。有什么需要，及时联络。对了，我昨天将三份不同的剧本寄到你们公司了，你有收到？” “应该还在郑老叔手里，等我回去问问。” 如今事情不多，但是公司人也少，总的来说，大家还是很忙的。 和南大彪寒暄了几句，金尚婉拒了出去喝一杯的请求。 “大彪叔，我带着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在这折腾，要是出了问题，不好交代，今天就算了，改天吧。有时间，叫上郑老叔一起聊聊。” “行。” 南大彪上前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了个招呼，并顺手为金尚结了账，就离开了。 接下来，金尚吩咐黄漪漪去附近买点饮料和小点心回来，后走进录音棚。 “何老西，怎么样？” “编曲还行，词太白了，总的来说，还凑合。” 不太客气的评价，让边上一名吹奏长笛的八字胡光头老者毫不留情地揭短道： “刚才是谁说这词写得朗朗上口，易学易唱，正适合大家一起加油助威的？” “闭嘴吧你，好好吹笛子，不要多管闲事。” 羞恼的何老西将皱巴巴的词曲放在案几上，转头对金尚说道， “你是怎么打算的？” 金尚答道： “今天太晚了，能做的有限。你们先练习几遍，觉得不错，就录个小样，版权下来后，先在球迷之家开放试听，学得差不多了，让大家跟着唱……” “就这样，也好。伙计们，精神点，别让小孩子给看扁了。” …… 一直忙碌到将近十点，金尚将歌曲小样收好，让黄漪漪负责注册版权，然后分别将他们送回去，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 推开门后，客厅的灯还亮着，父亲金时正在看电视，只是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还没睡？” “赚太多钱，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有这么夸张？您好歹也是有点产业的京城土著，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点钱，至于吗？” 金时麾下的几家生鲜超市，火锅城，制衣厂等，虽然利润不高，流水也还是很可观的。 一年到头，多少有点结余。 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勤俭节约的人，虽然没有极度奢华败家，平时开销也不少。 真要抠抠搜搜省吃俭用，砍掉不必要的开支，每年存个两三百万不是问题。 当然了，京城土著们爱面子，讲排场，有些花销是真的省不下来。 原本以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成年之后第一次出手，就搞了个年营收一千多万的大生意，父祖两代人的积累，被金尚一个月给超过了，着实让金时有点想不通。 “咱们家的血脉深处，大概就藏着半疯不癫的传统，一个比一个狂。大多都被现实教做人，少数不服气的，不是英雄，就成狗熊。” “你儿子我不想做英雄，也不是狗熊。只是有些执念，是藏不住的。赶上了好时代，还不肆意宣泄一把，岂不是浪费人生？” “你的金扫帚叫你修身养性，你就不怕违背‘天命’，横遭不测？” “我也没说要疏于加强自我修养，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要搞清楚谁才是主人，没有我，它屁都不是。” 就当“金手指”是外星人丢给先祖的，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高科技产物好了。真将“金扫帚”当做天王老子给供起来，那才是真的疯了。 “随你吧！” 金时也懒得管那不知道灵不灵的金扫帚，转而关切地问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找南大彪介绍了一家录音棚，与何老西一起去试试最新的应援歌。” “就是那首《男儿当自强》？确实好听，找个知名歌手唱，多半能火。” “南大彪也是这么说的，估计是想顺势卖个人情。” 好歌与好歌手互相成就，此世上溯几百年，以《将军令》为蓝本创作的词曲，为人所知的不多，可一旦出圈，就是大火特火。 哪一行都差不多，总是在不断复制经过考验的案例，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如果失败，不是案例不行，而是你不行。 《将军令》就是经过一千多年考验的金字招牌，《男儿当自强》的质量摆在那，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都知道该怎么选。 深夜，父子两人对坐着，说了会话，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才打着哈欠回房准备睡觉。 第十六章 逐步剖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开业一周多的网吧，客户流量也从高峰回落，渐渐趋于平稳。 从目前统计的结果来看，平均上座率在七成到八成之间徘徊，休息日就爆满了。这个数据，比金尚估计的百分之四十要高很多。 也对，独门生意，图的就是个新鲜劲。一到两年之内，还能保证利润不会大降，往后就不好说了。待其他人摸清楚其中的套路，肯定会一拥而上抢生意。 一两个月就收回成本的好事肯定不会再有了，两年之内能回本，才是比较正常的。 起了个大早，慢跑三千米的金尚，来到最近一处球迷之家，看看情况。 果然，这个时间点确实没多少人来上网，只有不到三成的电脑还亮着。附近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和小嫂子们也不像是喜欢坐在屏幕前长时间不动的类型。 路过前台、与服务员擦肩而过的时候，有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金尚招来保安，嘱咐要贴一张告示，未成年人必须在家长陪同下入内，疑似学生的孩子，必须出示身份证才能上网。 这么做既是为了有可能碰到的法律与道德风险，又有保持纯洁与格调，维持高端商务网咖的招牌不被砸的目的。 此地可不是为学生服务的廉价网吧，三十块钱一个小时，根本不是兜里没几个钱的小屁孩消费得起的。 检查了一下吸烟区、茶水间、后厨和仓库，又让人将消防通道的杂物搬走，金尚才稍微放心了。 万事开头难，开网吧，大家都没有经验，时不时会遇到一些突发问题。金尚也不可能总是盯着细节检查，只能靠手下这些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所谓可靠人手把持住了。 如今的社会，想要干一番事业，没有可靠的熟人盯着不行，全是内部介绍过来的，又变成了不断内耗的家族式小作坊，走不远。 其中的尺度该如何把握，金尚还需要边走边看边学，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慢慢寻找破局的方法。 走到前台后的休息室，金尚看到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酣睡，应该是昨天晚上值班后就留在此地补觉了。 正在此时，黄漪漪急匆匆地找来了。 “小金总，版权下来了。” “嗯！” 那首《男儿当自强》的歌曲，新意算不上多突出，主要靠编曲来烘托气氛，演唱者水平高，也是加分项。 圈子内其实没多少新鲜事，最终确认都还没送达，南大彪就已经打电话来告知，有业内著名歌手看中了这首歌，想要买下全版权。 草草翻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后，就对黄漪漪问道： “这些学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尽量不要让勤工俭学的孩子做有可能碰到危险的工作吗？” 足球公园附近的居民大多是熟人，绝大部分球迷也是讲道理的，可架不住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不法分子前来寻隙滋事。 前世的经验提醒金尚，网吧之类的地方，就是三教九流汇聚的是非之地，哪怕披着高端消费的皮也好不了多少。 “值夜班，尽量让全职的网管和保安来干。” “小金总，我也劝过他们，但是，不好拦。值夜班钱多，这些学生求我安排的……” “那也不行。学生的本职任务是学习，什么叫勤工俭学？增长社会经验，赚点小钱改善生活，不要为俗事影响课业。天天熬夜，顶着个黑眼圈，满眼血丝，还怎么学习？” 京城平均工资才一千出头，网吧前台、服务员、保洁等，门槛不高，视工作情况，月薪在七百到八百之间。 兼职日结临时工薪水更少，平均是日薪十一块，值一次夜班加五块钱补贴。 就这个工资水平，其实也比京西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工资要略高一点。 在还没走上社会的学生眼里，这点寒酸的薪水已经很多了，尤其是偏远地区来京城读书的穷苦孩子，一个月能赚三四百块钱，可能比老家的双亲还要赚得多。 每天多五块钱，寄回家就可以让弟弟妹妹多吃几次肉菜，代价只是夜晚少睡一点，生物钟紊乱一点而已，当真有的人抢着干。 现在是一九九五年，不是十几年后，大学生平均月开销上千的年代。 几块钱？ 有的勤工俭学项目，也就赚点伙食费而已。 “原则问题不能妥协，以后尽量不要安排女员工晚上值班，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和实习生，不得安排重体力活，不得在正常工作时间之外加班。” “如果确有经济困难，可以让他们做别的，比如，接下来我们公司准备发行小报和杂志，需要地推，这个比较辛苦，补贴也高。” “还有，自认文笔不错的，可以写文章向公司投递，一经采用，稿费从优。另外，网站的次级管理员，也需要人兼任，勤更新，多审核，不能总让身为老板的我和诸事繁杂的秘书来干。现成的人手，不利用起来，可惜了。” “明白了。” 两人边走边说，将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提点后，金尚才问道：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黄漪漪答道： “上午比较空，您预备去接洽球场看台座椅修缮的承包商，临时改期；和球队主教练、技术总监以及队长的总结会也因故推迟到后天。下午，驾照考试科目三，需要您到场。晚上有常棣文化的南家兄弟约饭，商量剧本和歌曲版权合作的事……” “都是些暂时赚不到什么钱，但是能打响知名度的活啊。” 金尚闻言后应了一声，心中感慨着。 流量大变现的时代还没到，如今还需要现下实业补线上规模，一旦支撑不住，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找风投砸钱？ 先不说这个时代有没有人傻钱多的风投，如今手里有钱，急于寻找风口的企业家们，找到一个看似不错的行业，第一反应不是找上门求合作，而是强买吃独食；买不着的话，将其中门道摸透后，自己原样复制一个。 所谓的“微创新”，就是你抄我我抄你，看谁撑得久，活得长，以拖待变，强行开辟一条路，或者撞上南墙再回头。 “小金总，您觉得自己还不够成功？” 将上司的吩咐记在小本本上后，黄漪漪略微放松地问道， “出手就是千万级别的生意，来之前，我都不敢想。” 老的老，小的小，核心成员不到十个人的草台班子，居然真的将这么大的盘子给撑起来了。 十八岁诶？ 所谓的少年天才，就是这个样子的妖怪？ 赚钱如探囊取物，动动嘴皮子就赚到了许多家庭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最关键的是，脸嫩得能捏出水来的小白脸，和电视里、报纸上那些中年油腻的所谓企业家们完全不一样，没有草莽英雄们身上那股子江湖气。 从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知识改变命运，智慧改变风气，科技改变世界的希望。 天大地大，不如胆子大？ 造导弹不如去卖茶叶蛋? 小金总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黄漪漪深刻地明白了，聪明才智是可以改变人生的，如果你做不到，不是知识不管用，而是你的知识掌握得不够！ 当然，有个好爹也很重要。 没有老金提供第一桶金，搭好了发挥的平台，小金的发财大计，也只是空中楼阁。 “你不懂。网吧这个事业，上不了台面。” 格局太低了。 几乎没有任何护城河，只要有钱，是个人都可以干。 这样的生意，本质和街头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小贩没什么不一样，前者卖线下小吃，后者卖线上服务，还都是产业链上最低端，最辛苦的一环。 可以靠开网吧赚点钱，但是永远不可能打造成“网吧巨头”。 如果说，人有三六九等，将企业也定个三教九流，网吧即便不是下九流，也差不离了。 …… 将五处球迷之家挨个巡视了一遍，金尚回到办公室，批示了一下公务文件，吃了一顿工作餐，小睡一会，就赶去考场，参加第三试路考。 一九九五年的驾照考试太简单了，交规简略，照着背就行了；科目二就只有倒车入库和移库；科目三更简单，上路开个几百米，不出大错，铁定过。 私家车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公路上车不多，发生恶性交通事故的概率也不高。小說中文網 这个时间点，正卡在生产不足向生产过剩转变，经济即将腾飞的关键期。居民手里多多少少有点钱了，但是想要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与服务，依然比较难。动辄一二十万的小汽车，哪怕是在京城，也是上档次的奢侈品。 京城路面上的小轿车已经不少了，但还没到处处拥堵的地步。临近四环的地方，甚至还能望见远处零星的农田。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顺利通过的金尚，交了相关费用，被告知等待寄送的驾照后，就美滋滋地回家了。 和有几天没有见面的李萱煲了会电话粥，洗漱后换了身衣服的金尚，叫上司机兼管家老边，去公司接了黄漪漪和郑良知两个人，去往南大彪订好的饭店。 赶到的时候，南大彪和南大龙兄弟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身边还有一名三十出头的帅气中年男子，完全符合少女大叔情怀的那种。 坐定之后，南大彪指着中年男子道： “介绍一下……” “不用不用，大彪叔，我知道，挺有名的演员，京西爷们，小时候去球场看球，还见过他领着嫩模去捧场。” 中年帅男伸出手，和金尚握了一下，后笑着说道： “戴义琴，如今赋闲在家，琢磨着如何赚钱养家的过气演员，三流歌手。” “戴大哥谦虚了，您只是暂时蛰伏，而不是退圈。虽不在江湖，江湖还有您的传说在流传。” “小金，一套一套，挺能说，以后混圈子不吃亏。” 金尚也明白，表面客客气气，不代表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是真的合得来，还得处一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介绍完毕后，很快进入正题。 首先是关于南大彪邀请几位业内人士写的剧本的点评。 金尚清了清嗓子后从诸多细节开始介绍，让大家有个清晰的了解后，才总结道： “周副会长的这一版，艺术价值最高，不管是形象塑造、设定台词还是风物人情，都是上上选，尺度的把握也拿捏得很到位，找个资历不深，不敢瞎改戏的年轻导演，再组一批好演员，照着拍出来，肯定不会差，业界好评是肯定的，能不能刷奖项，靠运作，也看命。” 潜台词，在场的基本能听懂，只能谈艺术，不奢求商业，估计票房够呛，录像带和碟片卖得也不会很理想。 “李编剧的本子，走的是大俗的路子，其中人设很讨巧，大约是听了甲方的要求后，将几个独立小故事串在一起，杜撰了一些喜闻乐见的细节补充而成的。诙谐喜剧，观众比较爱看，影评人的口碑估计会崩。” “最后是易教授……” 说到这，金尚顿了顿之后，加重了语气道， “地地道道的荒诞喜剧，艺术价值不如第一版，但也还不错，故事很完整，节奏明快，不拖泥带水。我这几天看了好几遍，依然觉得回味无穷。” “小金，很看好？” 金尚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郑重地点点头，后略带迟疑地问道： “问题是，上哪找风格契合的好导演，能将这些活灵活现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的好演员，还有，可以镇得住这些名导大腕的制片人……” 这年头，作家、编剧、导演甚至制片人，都是妥妥的文艺工作者。 艺术家嘛，时刻不忘表现自己的艺术水平，在创作过程中夹带“私货”是司空见惯的事，老老实实照着剧本拍，听制片和金主话的实诚孩子太少了。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爷拿你的钱帮你拍电影，是看得起你。 制片？ 痛快签字报销，然后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别影响艺术创作。 第十七章 各取所需 要钱的时候舔如狗，到手了就奸猾如油。业界老油条，搂钱的嘴脸，当真是不忍直视。 艺术家也要养家糊口的嘛！ 当然，不能将所有人一棍子打死，哪怕是再污浊的名利场，也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正因为少，所以才难能可贵！ 南大彪和南大龙对视一眼，后很欣慰地说道： “我咨询了几个业界高人，他们的看法，和小金你说的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胡说八道拍马屁，还是为了让金尚下定决心，反正兄弟两人的话，让小金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几番谦虚后，金尚正色说道： “艺术不是孤芳自赏，影视圈的创作者，有点家国情怀，人文精神是好事，可这动不动就往里面‘掺沙子’的臭毛病太讨厌了。” 就说这三版剧本，要不是金尚提前划定了条条框框，说不准就成了艰深晦涩，普通观众看不明白，文艺青年们吹上天的“灵魂之作”了。 金家父子不顾自家先祖的形象，送上肖像权，可不是为了满足少数人自娱自乐，彰显自身与众不同的创作欲。 “这是我从十几份剧本中挑出来的精品，当然比一般货色要强很多。” “再三交流沟通，效果还是不错的，三位老师也给面子，拿出了这样的杰作。” 南家兄弟两人附和着，时不时拉郑良知和黄漪漪说几句，不让人觉得被冷落。 “大彪叔，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都拿下来，然后逐一拍摄，应对不同的观影群体。” “有必要？” “反正年代和故事互不干涉，如果不是风格迥异，我都打算拍成三部曲了。” 南大彪自信满满地说道， “三个故事中，也就易老师的那一版成本稍微高一点，其它两版，并不需要多少钱。” “难的是找到合适的人！既然大彪叔有把握，我也不多说了。” “组局的事，交给我，有任何进展就通知你。另外，给你加个编剧的头衔，以后也算是资历。” “嗯。” 天才的名头，眼看就要烟消云散，文艺才子的范，对将来的事业加成也不大。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我有另外的事业，没法将主要精力放在影视圈，这方面的事，就交给大彪叔打理。我以今夕文化的名义，出资占比百分之二十，不干涉制片人和导演工作，只是想把控一下主要角色的形象塑造，有出现恶意丑化，污蔑名誉的事，能够及时阻止。” “常棣文化本来就有你的份额，用不着再额外出资，有我在……” 金尚摇摇头，拒绝了南大彪的好意，真心实意说道： “人多力量大，大彪叔也是新入行不久，不一定能让所有人服气。另外，我想拿下影片的网络版权。” 南家兄弟对视一眼，略一思索后就同意了。 认真倾听哥哥南大彪和金尚商量，时不时给不太清楚详情的郑良知、黄漪漪和戴义琴解释几句的南大龙促狭地笑道： “看来小尚的生意赚了不少钱呐，不仅要砸钱撑足球俱乐部升级，还要花钱买版权，这一行真的那么好？” “新兴产业，独家生意，想不赚都难。以后就不行了，下半年肯定会有一些回过味来，手里有钱的聪明人学着做，竞争大了，利润就下来了。” “至少现在是暴利，搞得我都有点眼馋了。” “小彪有钱有闲，也可以试试。” “算咯，不和自家人抢生意。” 几人吹嘘了几番足球队的升级大业，最后将话题转移到了戴义琴身上。 这个宣称是过气演员，三流歌手的男人，当然不是自嘲的那般落魄。 早年的戴义琴也是火遍大江南北的年轻小生，出道就是巅峰，以帅气逼人，几乎没有瑕疵的俊脸为人所知。 作为一名公众人物，颜值高到几乎让其它优点都凸显不出来的程度，也谈不上是什么好事。 不管是立学霸人设，还是炒作努力的噱头，人们关注的还是他那张脸。 电视、广播和报纸将他早年不成熟的说辞和稚嫩的演技、青涩的舞台表现翻来覆去地报道，来向世人证明，老天爷赏饭吃，也不代表你就真的能拿稳金饭碗。 即便戴义琴后来苦学声乐，磨练演技，安身立命的本事已经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他留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依然只有那副皮囊，没人关心他的内在是否有成长。 这就是火得太早，太成功而形成的刻板印象带来的负面效果，十多年过去了，戴义琴依然没能成功扭转自己的形象。 诸如“绣花枕头”、“肤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评一直困扰着他。 金尚以前听过一些戴义琴发售的音乐专辑，质量也还过得去，绝对比前世那些被“百万调音师”捧起来的电音流量明星要强得多。 戴义琴淡出主流视线之前，还拍了两部不惜自毁形象的良心之作，其表现当真是可圈可点。要说多么惊艳，也不至于，但也算得上是一名资深的优秀演员了。 九点五分的颜值，九分的职业素养，八点五分的情商，八分的表演与演唱，七分人缘，勉强及格的钢琴、小提琴和吉他弹奏，以这样的条件，戴义琴硬是顶着文艺圈的口诛笔伐，主流媒体的冷嘲热讽，全国人民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圈了一大批粉丝，赚到了让很多同行前辈们眼红的钱。 早些年的明星，被文艺至上价值观和狂飙突进的商业氛围轮番抽打，如同陀螺一般转来转去，找不到北，黯然隐退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戴义琴就是出头鸟中最显眼，被骂的最惨的其中之一。 这样的优质偶像，晚生十年，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晚生二十年，资本粑粑都恨不得将其当爷爷供起来。 可惜，一九九五年的现在，人到中年的戴义琴，处境依然有些尴尬。 其实民间对他的印象倒不是很糟糕，关键是把持着话语权的那批人不待见他。 “小金，你既然叫我哥，那我也不瞒你……” 心里有事，多喝了几杯湖，微醺的戴义琴苦笑着抱怨道， “那些人……说我不懂艺术，演技做作，格调低，我认了，确实和艺术家的水准有差距；被批唱功一般，台风浮夸，不尊重传统，教坏年轻人，咱闭着眼睛，捂住耳朵当做不知道，糊弄着过去了；乐器弹奏也就是高职高专速成班的水准，这个没得洗，毕竟是业余时间学的。其它的，碍着别人什么事了？怎么就抓着不放，骂了十年还不解气？” 金尚笑着摇摇头，小声劝道： “别人都跪着，就你站着把钱赚了，不把你踩下去，以后谁还听他们的？” 如今的文娱界极度不成熟，涉及的利益也不够大，真正的大鳄还没盯上这块地盘，所以老前辈们还能死守着一亩三分地，在徒子徒孙们的拱卫下作威作福。 “我也是人到中年，才渐渐看明白，小金当真是慧眼如炬……” 戴义琴轻轻拍了拍金尚的肩膀， “受了这么多年的气，曾经也怨怼过。如今结婚生子，第二个孩子都快满月，过往的恩怨就不再提了。你戴大哥到底也是曾经阔过的风云人物，京西爷们，迎来送往，开销不小，荷包也渐渐空了。家中老人到了差不多的年纪，一年往医院跑几次，孩子也渐渐大了。坐吃山空，兜里没几个钱，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所以，想复出了？” “上有老，下有小，都眼巴巴看着我。老天爷赏了这一张脸，总不能真的糟蹋了。” 有心赚点奶粉钱养家的“前大明星”，最近处境也确实不太好。三十出头，不尴不尬的年纪，除了演戏唱歌，也不知道做什么。 见话都说开了，南大彪才使了个眼色，居中撮合道： “小尚，你的那首《男儿当自强》，质量绝对是上等，其它不敢说，风靡一个时代是肯定的。如今，社会风气也十分需要如此励志的歌曲来鼓舞士气。” 急速变化时代，人心也开始动荡不安，老一辈们面对越来越难以理解的世界，感到手足无措；心气高涨的年轻人，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将天都捅个大窟窿。 思想与人心的大碰撞，最终会在互联网引领的信息时代，融合成迥异于现今，又保留了文化内核的新理念。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未来对一九九五的现在，犹如光怪陆离的科幻世界。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越是动荡，人心不定，越是思潮交融，文化璀璨，绽放出光彩的好时候。 还有五年左右就要跨入二十一世纪了，人们的心思更加活泛，也更能接受激进新潮的文化作品，这也是过去被压抑而不得舒展的志向挣脱牢笼，一飞冲天的好时机。 戴义琴这等生不逢时的人，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已经太久了。 以自己年纪尚幼，不宜酗酒的理由，婉拒了南家兄弟和戴义琴的劝酒，金尚暗自抚着胸口，捏了捏贴身挂着的金扫帚挂饰，感受着一股股凉意流遍全身，扫清了有些难以自抑的浮躁感，思维也清明了许多，才正色说道： “在座的，都比我年长，连漪漪姐都要大三岁，有些话，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好歌，只要大差不差，谁唱都差不多。我认识的职业歌手，也就戴大哥一人了，就熟不就生，按理说也不做他想了。只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得提前说清楚……”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这首《男儿当自强》，可以交给戴大哥做复出主打歌。不过，其诞生的初衷就是为了给俱乐部球迷临场助威用，和球队绑定这一点不能变。我也没打算卖出全版权，商业开发，最好以五年一个周期，收益分成的方式，签订授权合同。” 戴义琴和南家兄弟拼命想要挤进去的圈子，金尚还游离在外，而且短时间内也不想牵涉太深。 赚钱的网吧生意刚上路，早期能提供流量的足球圈都还没混明白，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而且，第二阶段助推金尚的网站更上一层楼的，暂时还轮不到文娱演艺明星，而是大学校园。 只有抓住年轻人，才能抓住未来。 至于将来大红大紫的名人明星，那是为完成乾坤一跃，跨过龙门，彻底拉开和其他同行差距的杀手锏。 『还不是时候，沉住气。』 暗自规划好不同阶段发展重点的金尚，将提早去文娱这摊浑水里搏杀的心思放下，坚定了稳扎稳打，踩着时代发展的脚步，疾步快走的商业模式。 不能冒进，底子不厚，经不起风波；也不能瞻前顾后，错过良机。 有些条件，其实已经提前知会过了，既然南家兄弟叫人出来见面，说明没有原则上的分歧。 几人又商量了很久，口头上达成协议，交换了联系方式，才各自离开。 …… 先将黄漪漪送回家，车上除了司机老边，就只有金尚和郑良知小声说着话。 “郑老叔，您猜得果然不错，南家兄弟看中的并不是一两首优秀歌曲的价值，而是能够让戴义琴重新火起来的机会。” 最近两年确实沉寂了许多的戴义琴，人气并没有完全散去，当年因为他的盛世美颜而迷上他的粉丝，如今都已经长大了，走上社会，参加工作，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如此优质的艺人，消费力丝毫不虚的粉丝，不正是卖情怀的好时候么？ 只要能再次翻红，钱财还不是滚滚而来？ 郑良知乐呵呵地笑道： “所谓艺术与才华，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你暂时不要参与太深是对的。”仦說Ф忟網 自己不够强，在那些掌握了话语权，垄断了渠道的前辈们看来，所谓的才子，只是长了双腿会走路、多了张嘴会说话的金矿，真正稳坐钓鱼台，旱涝保收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文抄”是给老虎添上翅膀的大杀器，不能作为常规手段。稚嫩的小奶猫就不要成天望着天上的风景，忘了看顾脚下的路，以免疏忽大意，摔个大跟头。 第十八章 格局打开 任何行当，想要长久地经营下去，都要有核心竞争力，否则，门槛太低，没有护城河，迟早会陷入恶性竞争的漩涡不能自拔。 金尚记忆中那点诗词歌赋、文娱作品，确实很有价值，但并非不可或缺。 没有了元明清，儒生们就不考科举，文士们就不写诗词歌赋了？ 天真！ 没有了《题西林壁》，有《题东山祠》，没有江南四大才子，有淮左六君子。 马照跑，舞照跳！ 甚至，因为社会总体安定，传统文化保存完好，繁荣程度和鉴赏水平，比前世同期还要高一点。 影视、文娱、音乐、曲艺等层面的保守风气极为浓郁，但这并不代表水平就低了，更不是装模作样，矫揉造作，肚子里没货，还要强装文化人的乡豪土鳖之气。 《男儿当自强》确实很优秀，可要说闻者交口称赞，见者纳头拜服，就大可不必了。 这首歌的底色，还没有脱离《将军令》的范畴，编曲和填词也并非旷世之作，其最大的优点在于，将传统和时尚结合得极好，属于老少咸宜，雅俗共赏，受众极广的成熟作品。 所有前世的诗词歌赋，影视剧，流行歌曲，通俗小说等，都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此世国人大多是见过世面的，除了那些名家的代表作，剩下的还真不见得会觉得有多优秀。 所以，这些年来，金尚才格外小心，就怕一不留神暴露了虚弱的本质。 社会上到处都是自认为怀才不遇，还确有几分真本事的人，郑良知说才华不是稀缺资源，金尚也是这样认为的。 至少这个年代，没有经历过资本肆虐，劣币驱逐良币的打击，业界的能人还真的挺多。 不说太远的，戴义琴这等靠脸混饭吃，连知名大学都没考上的明星，也写过几首中规中矩的原创歌曲，谱曲填词的本事也是合格的。 “郑老叔，我现在有些担心，今夕文化几乎没有任何亮点是别人没有，独属于自家的。” 和郑良知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发展计划，金尚略有点忧虑地请教道， “不管是网吧、网站，还是即将发行的小报和杂志，如果有人砸钱针锋相对，以本伤人，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没有就找，找不到就自己造，没有好东西是一开始就为你准备好的。缺什么，去外面买，买不到就请人研发，钱少就去赚，没人来就提高待遇。你的公司才开了一个月，虽然月营收已经过百万，但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太多了。不要急，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 “说到底，还是要赚钱，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网吧开业之初的新鲜劲即将过去，仅仅靠球迷群体消费，支撑偌大的局面，也比较困难。 三十块一个小时，还是太贵了。 偶尔去玩玩还好，浪费在消遣娱乐上就有点肉疼了。 最近几天，金尚也发现了，上机的熟面孔少了许多，倒是很多西装革履、商业精英模样的白领时常光顾。不是和客户约了谈生意，就是在网上收发电子邮件、查资料等。 这也让金尚有点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 『打造高端网咖的路子是对的，球迷群体可以作为托底的依靠，但是，不能盯着这个群体一直“薅羊毛”。如何将影响力扩充到足球圈之外，尤其是接纳互联网文化的年轻精英群体，才是关键。』 见金尚紧皱着眉头，心思有些游移不定，郑良知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金，你觉得将来的互联网大有作为，我原则上是认同的，只是，秋后的蚂蚱如何撑到春暖花开可是个大问题。没有贸然将重点转向线上，做得很对。如今的人们，基本不怎么相信互联网有什么了不起的前途，哪怕是从业者也一样。” 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和尖端高科技搭边的领域，全都要靠国家政策来推动，未来商业前景如何，谁都不清楚。 “您的意思是，线下发展不能松劲，还得继续加强？” 成竹在胸的郑良知语重心长地劝道： “你还没学会如何善用身边的资源，一门心思地闭门造车，太辛苦，而且效果不一定好……” 顿了顿之后，老先生正色提点了一番。 “比如，你的这个公开营业的‘网吧’，是市面上的新鲜事物，和电子计算机、互联网、软件等息息相关，就没想过申请一个高科技企业的资格认定？税收优惠，专项资金扶持什么的都是其次，关键是头上戴了‘帽子’，就不再是散兵游勇了，而是有后台的知名创业公司。” 闻言，金尚眼前一亮。 马上就到毕业季了，各大高校都在举办招聘会，金尚也和学院提过一嘴，能不能去京城师范大学占一个招聘点的席位。 结果，连名列附榜，贴在墙上，和一众家具厂、电器城、乡下农机修配站同台竞技的资格都没有。 去高职高专院校报名，好歹人家给本地企业一点面子，没有拒之门外。打发黄漪漪带着两个实习生去招聘会场坐镇一上午，回来后，交给上司十六份简历，金尚兴冲冲地看了几眼，就失望地全给扔了。 假如有个官方盖章的奖状背书，情况是不是会好很多？ “相信国家，跟着政策走。” “对咯，你想想看，最好的资源，最过硬的人脉在哪里？” 郑良知赞许地点点头， “你也说过，要看准时机，乘风而起。风从哪里来？” 金尚恍然大悟，伸出食指，指了指天。 一老一少一默契地相视一笑。 只不过，网吧能够申请高科技企业资格？ 从本心上讲，金尚觉得这一行不要说高科技，连科技都谈不上，和酒吧、夜总会、按摩中心、游戏厅没有本质区别。 但是，仔细想想，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今年不行，明年呢？ 事在人为，尽量争取一下。实在不行，也可以申请重点文化企业或者创新型中小企业认定，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成立不到一年，除了网吧，没有正儿八经持续经营的业务，老板还是个稚嫩的小年轻，但凡脑子正常的大学生，都不会来这样的公司浪费青春。 没个响亮的招牌，大学生都很难招到，只凭着地处京城的优势，留不住人才的。 “扎根基层是对的，根基不稳，长不成参天大树，可是，你也得抬头看看天上的风云变幻。风雨欲来，先有乌云漫天，等吹到你身边，大家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优势？” “前瞻性，要有见微知著的本事。” 金尚了然。 “最后，还得处理好政商关系。别将社会想得那么浑浊不堪，绝大部分基层公务员，也只是混口饭吃的普通人，忙得很，哪有闲工夫耍什么官家威风？多交流，友好相处，又不是让你同流合污。正常地维持‘鱼水情’，遵纪守法，洁身自好，你会发现，路也会越走越宽，而不是为眼下的小麻烦而发愁。” “金玉良言，谢谢郑老叔。” 车已经开到了郑良知的家，老先生轻轻拍了拍金尚的肩膀，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到家的金尚，回味着郑良知的劝诫，翻来覆去睡不着，后随手打了个电话到学校。wＷＷ.xszＷω㈧.йêt 这次，不需要转接，对面就传来了李萱的话。 “是我，都这么晚了，有急事？” “想你了。” “油嘴滑舌，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就是被人教训了一顿。但是……感觉还挺好！” “能让骄傲的你心悦诚服，不简单呐。” “有感而发吧。以前我和你是不是说过，走上社会，到处有居心不良的坏蛋？今天才发现，其实好人更多。这个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也不是分清对错，而是守规矩，顺势而为。出了问题，总以为自己没错，错的是世界，这是在逃避，又何尝不是在另一个层面上大败亏输？” “上周见你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有心事，到今天才将郁结解开？是我这个女朋友太不关心枕边人的心理健康了呀！” “几天没见，嘴皮子利索多了。” 说着轻松的俏皮话，金尚舒缓了心情，后关切地问道， “关于毕业后的出路，你想好了没？” “嗯！” “说说看？” “我想跟你一起干。” “咦？这可不像是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该说的话，独立女性，不是应该考虑更能展示自身能力，有前途的未来之路么？” 金尚有点意外，自己这点家业，过两年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京城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只要不是特别冷门的专业，找不到对口工作，又特别想要留在京城的，根本不会考虑今夕文化这种初创公司。 知名大学应届毕业生的资格，还是很宝贵的，一辈子就一次兑现价值的机会，可不能随意挥霍。 “不管是考公，去国有企事业单位，或者留校任教，以后就会和你渐行渐远了，我不要这样。” “哪有那么夸张？过两天驾照下来，我就去买辆代步车，这么点距离，眨眼就到。” “不一样的。” 李萱略有些失落地回应道， “如果真那样，我就太狡猾了。” 穷困潦倒你不陪，飞黄腾达你是谁？ 如今的金尚自然不是穷困潦倒，但是过得也不算很舒心。创业办公司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尤其是没有前人踏足的新领域。 父亲金时并不能给金尚一个成熟的现代公司练手，只能在金钱和人脉上提供有限的帮助。 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亲自拿主意，分派给部下去办理的事务，还要时不时去检查完成度。 如若不是有金扫帚帮忙查漏补缺，恐怕早就顾不过来了。 金尚和李萱虽然每天都要通两三次电话，可上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前了。 如果李萱选择了进体制内，和创业打拼的金尚肯定不会如现在这样亲密。 金尚沉默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劝道： “别管外面怎么说，这个社会，对女性还是很不公平的；吃公家饭，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有个保障。” “我就是讨厌这个词，保障保障，只顾自己，却坐视你一个人打拼，然后感情慢慢疏离冷淡。总感觉不甘心！” “我不是一个人……” “就是一个人。你有父亲，有长辈，有部下，甚至有贴心的管家，但是，连把酒言欢、分享喜悦的至交好友都没有。” “还能不能好好说会话，揭短太过，我也要面子的。” 金尚脸上挂着苦笑，嘴里说着自嘲的话，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丝暖意， “好好当个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吧！要是哪天我的家业败光了，说不定还要找你去讨一口软饭吃。你要是跟我混，将来一起流落街头，如何是好？” “我怕你将来和别的女人一起流落街头，都不愿意吃我的软饭啊！” “越说越离谱了，今晚情绪有些不对，先打住吧。下周二答辩，我要去当助手，给你们美言几句，否则，不知道多少人的毕业设计会挂……” 那些踌躇满志，准备走上工作岗位赚大钱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毕业论文，金尚居然从中看到了自己曾经发表过的论文的影子。 幸好现在网络不发达，没有论文查重，否则，真不知道场面会尴尬成什么样。 互道晚安后，金尚挂断电话，正准备睡觉，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 金尚起身，走进客厅，就见喝得有点多的老金软软地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 睁开眼，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的金时坐起来，将案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有个饭局，躲不开……” “听你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酒桌上，一个口气很大的老板，说要花三千万买我的俱乐部……” “溢价挺高，钱多了烧得慌？” “包括球场、不动产和物业，还有你的网吧……” “滚犊子，哪里来的土鳖，不知道这里是京城？” 第十九章 时不我待 房地产行业如今还不是国家支柱，但是土地的价值，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尤其是京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小道消息就传得满天飞。 要是有人开价几千万，买下足球队，金家父子的心可能会有些动摇。 可是，搭上一片球场和周围大片土地，以及三代人积攒下来的不动产，那就太不值得了。 金时狠狠地瞪了说话阴阳怪气的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同意，三千万虽然不少，咱们也不是非要不可。又不是困难到活不下去了，能传给子孙后代做基业的财产不能随便卖。”尛說Φ紋網 据老金所说，以前家里的财产挺多，但是大多中看不中用。 北边密云有一大块丘陵地，也没人记得是哪一代老祖宗买下来后留给子孙后代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长租给别人种果树，一年到头也收不了几个钱，估计京城再发展一百年也开发不到那里，完全看不到什么价值。 东南边的大运河附近，还有几处除了大，没有任何特色的仓库，那是老黄家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家当。可惜，随着海运兴起，漕运荒废，周边的繁荣也随之烟消云散。 再后来，那片区域，包括黄家仓库在内的所有古建筑，连同大运河，一起成了文化遗产。 都成文物了，黄家自然就失去了支配权。 当年曾祖父黄正廓处置家产，因黄修旻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根本没法好好当家，再加上其它子孙聒噪，老黄就将看似“量”最足，其实压根没什么油水的产业交给了嫡长子，糊弄人的京城北方荒郊土坡和东南只能看不能碰的几间大仓库就这么名正言顺地成了长子的财产。 人在做，天在看，分家不公的事，也不是那么好掩盖的，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老黄还是挑了几处铺面给了长子，好歹能维持生计。 等到黄修旻亡故的时候，再次分家，其后代们赫然发现，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居然立下了遗嘱，将几个烫手山芋和所剩不多的不动产绑定在了一起。 家业没多少，义务和麻烦一大堆，子女们都不怎么愿意继承黄修旻的遗志，更不想和甩不掉的麻烦扯上关系。 于是，已经改了姓的金时就被塞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家产。没等到金时成年，那批杂七杂八的家业，大部分被国家征收了。 自以为得计的叔叔伯伯们没想到，几年后，有关部门似乎意识到做法有问题，想要补救一下。还是不可能还了，只能重新核定业主的损失，以其它东西弥补一下。 比如：地处郊区的足球公园球场以及附属用地，永定河两岸一大块位置不是太偏的工业用地，介于四环和三环之间的几处待售的国营商店。 以当年的补偿标准，老金肯定是吃了大亏。但是，京城发展速度如此之快，曾经的远郊烂地，价值也水涨船高。 小时候，金时还对着京城地图，向儿子吹嘘，自己是多么有本事的大财主，却被早熟的金尚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牛皮。 不争不抢，老老实实打理几份寒酸家业的老金，坐享了国家发展的红利。 当然了，估值不等于实际价值，不动产变现并不容易，真急着卖，拦腰斩都不一定能尽快出手。 老金后来将祖传的制衣厂迁到了工业用地范围内，数次扩大规模，但是利润太低，也就勉强盖住成本和扩张投资，以后估计也没啥大起色。 几家传统国营商店则在改装后，开了生鲜超市，为附近居民服务，生意还马马虎虎，和京西地区小有名气的连锁火锅城一起，构成了金时的主要收入来源。 衣食住行的生意，大抵是能赚钱的，就是太辛苦了，以金老爷的能耐，撑了这么多年，实属不易。 骂骂咧咧的老金述说着酒桌上的遭遇，小金则耐心倾听着。 几分钟后……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什么买俱乐部，就是想买地。” 金尚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套路， “什么来路？一出手就是三千万，应该还有后续……” “不太清楚，等我去找人打听一下。” “都不认识，还一起喝得醉醺醺？” 金尚没好气地嘟囔了几句，扶着有些口齿不清的老金到卧室躺下，脱掉外衣和鞋袜，盖上被子就退了出去。 回到客厅，在老金先前躺着的位置坐下，原本的睡意，在一番折腾后荡然无存。 『空心大佬，也有几份撑门面的家当。只是，到底守不守得住，就不好说了。”』 随着城市化进程逐步深化，脚下这片土地也会越来越值钱。没啥本事，却守着个金矿的金家父子，将来可能会挡了别人的财路。 这，就是将来可能出现的一系列矛盾的根源。 “得加把劲了！否则，时代的车轮滚滚而来，搭不搭得上便车都说不准，甚至还有可能被碾成渣滓。” 感慨的话，伴随着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色里。 …… 第二天上午，被外面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吵醒的金尚，发现自己昨晚上居然在沙发上躺了一夜，身上还盖着厚实的毛毯。 应该是老金怕小金着凉，给盖上的。 厨房里，正传来一阵阵浓香，是老金在下厨。 打起精神，洗漱完毕后，父子两人在餐桌前享受着宁静祥和的早餐。 “帮我问问，如何申请重点文化企业和创新型中小型企业的认证。还有，高科技企业的标准，也顺便咨询一下……” 今年不行，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要试试。 “很急么？” “嗯！草台班子没个好看的招牌，什么都不好做。人才招不来，合作没人信，就连税务部门都三天两头来问，总怀疑我的公司在从事什么不法活动。” “草创一个多月的新公司，月营收一百多万，怀疑也很正常，正常报税就好。” 哈哈笑着的金时，完全没有昨晚酒醉后的忧虑与烦躁，豪爽地将碗里的面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后回应道， “晚上给你个准信。这两天，你有什么事要忙？” “将《男儿当自强》录好，尽快发布单曲碟，造声势。然后组织球迷团体学着唱，下个主场比赛日试试效果。” “那就好，每次在包厢看着球迷乱糟糟地打大喊大叫，确实不太有气势。” 见儿子对俱乐部的事情还算上心，老金也比较满意， “我听阎大炮说，你还没有公开俱乐部今年要努力升级的事？” “通过网站放出了小道消息，还没正式通知一线队。赛季还没过半，不太好施加太大的压力，大家还是以升班马的心态征战联赛，得适应一段时间。” “时机你自己把握，我就不插手了。这几天，有点忙，有几个上头组织的商贸会议要参加……” “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给你发请帖了？” “就你有能耐？你老子我也是有身份的人……” 老金略带得意地炫耀道， “咱家的制衣厂，虽然没赚到多少钱，产量在京城民营企业中，也算是一线。最近出口订单增加不少，上面想要本地纺织相关企业扩充产能。” “原来如此。” 金尚恍然大悟。 世界贸易组织即将开始运作，全球化进程加快，纺织服装这些没落的传统行业，未来几年，日子会相对好过一点。 “你觉得该怎么做？” “官家的话还是要听的，但是，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局限性，您比我清楚，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别太激进。” “我也这么觉得，咱们辛辛苦苦生产的成衣，被外国人低价买走了，总觉得有点吃亏。” “没啥技术含量，又没有品牌价值的代工厂，就这个待遇。” 金尚耸耸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关键。 “我要是也创立一个知名品牌，是不是会好很多？” “可能吧！” 如今的国外奢侈品牌，在国内并不是很强势。为地球另一端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情怀买单，此世的国人还没这么肤浅。戴个新潮的电子表，或许会被视为追赶时尚，可要是炫耀不知道哪个小国产的机械表，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综合国力可能还处在大而不太强的程度，论文化自信和身份认同，就很有底气了。别看平时不怎么提及，那是因为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翻来覆去地说。郑重其事地强调，反而证明了心里虚。 金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国内的服装品牌都已经卷得不成人样了，再多一家也不会有什么本质变化。 父子两人吃完早餐，说了会接下来的打算后，就各忙各的了。 金尚慢跑了三公里，回来洗了把脸，才慢条斯理地去往今夕文化的办公室。 将堆在办公桌上急着处理的公文批示后，金尚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五家网吧巡视了一遍，回来后和一家负责修复看台的供应商讨论合作事宜。 中午之前，略有点闲的金尚去看了看青训基地的情况，和教练聊了几句。 午休过后，接待了两位前来求职的年轻人，又进入官方网站后台，发布了几条最新消息后，终于等到了南大龙的到来，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身形有些颓废，面目略显阴郁。 在会客室，三人坐定后，金尚直接了当地问道： “这位，就是骆老师吧？幸会！” “不敢当，叫我骆洋就行了。” 说着的男子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的介绍花里胡哨，华而不实，金尚看在眼里的，就只有“见习编曲家”的字眼。 “骆……先生，南经理已经和您说清楚了吧？我需要一名编曲助理，帮我完善《男儿当自强》的曲子。词曲的任何所有权都归我，但是保留您在编曲一栏署名的资格。” “明白，我同意！” “那就好。合作愉快！” 金尚满意地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关于创作歌曲，小金很有自知之明，填词也就罢了，编曲的水平，也就停留在有点心得的业余爱好者层次，不找个专业的帮手，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业务精湛，拿钱少，任劳任怨，没啥要求的编曲大师好找吗？ 以前金尚也担心过，和南家兄弟聊过后就放心了。 成名的大拿不好请，水平不差却默默无闻的音乐人真不少。 上升的渠道，基本都把持在老前辈手里，新人出头极难。 按理说，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精力不济，创作能力下降明显是肯定的。偶尔出点精品也说得过去，怎么感觉质和量都能保证，还能紧跟时代，风格切换湿滑，完全没有过时的感觉？ 说穿了，还是老式师徒传承的那一套在作祟。 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带你入行，帮你张目？ 其关键就在以班主、社主为核心的小团体，吸收了许多有志于在这一行发展的新鲜血液，他们就是耗材，呕心沥血的作品，被前辈们抢走，少数有良心的还给你署个名，绝大部分长辈恨不得压着有才华的弟子一辈子，压榨到死，才肯松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或许有些大师确实称得上德艺双馨，才器无双，受人尊敬的艺术家，可也抵不了整体风气比较污浊的大势。 都已经快要迈入二十一世纪了，文艺领域里居然还盛行腐朽落后学徒文化，将来守不住文人风骨，被资本打翻在地也就理所当然了。 名为骆洋的男子，就是一位被差点被压抑的氛围压垮的有志者，曾经年少轻狂的他，也想要干一番大事业，这些年创作了好些脍炙人口的作品，圈里圈外居然还是“查无此人”。 失望透顶的骆洋，为了找一个扬名的机会，都快要疯魔了。 如今，一个成名的好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放过？ 《男儿当自强》是一首好作品，待其火了，介绍自己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既然对方同意了共同署名，除了基础酬劳，不要求任何权益的合作方式，事情就好办了。 第二十章 貌似有才华 录一首歌曲，大概要多长时间？ 一切顺利的话，理论上半个小时就能结束。实际上，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很顺利。 金尚原本的编曲，有纯音乐和伴奏演唱两个版本，前奏用大鼓和琵琶，主音是唢呐和笛子。 考虑到现实需要，纯音乐演奏分成了两组，金尚水平略差，但是有金手指加持的铜唢呐，领奏“粗吹锣鼓”，更加老练的何老西主持“细吹锣鼓”，同时增加了笙、号筒、十面锣、低音大锣等辅助，使得乐曲在速度、力度以及音色变化上造成了强烈的对比，更显气势恢宏，犹如千军万马簇拥主帅得胜归来。 有何老西坐镇，骆洋微调后，这一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等到戴义琴加入，麻烦就来了。 即便简化了许多，伴奏与演唱者的风格依然有些匹配不起来。 骆洋已经努力修正了，依然没法达到金尚的要求。 再一次不太成功的试唱后，金尚让黄漪漪与何老西等人休息一会，单独叫上戴义琴，来到外面的露台花卉展示区，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后，小声问道： “戴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嗯……” 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后，戴义琴毫不避讳地答道， “总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 以前戴义琴正当红的时候，影视歌三栖全面开花，好不得意。 最开始，他只打算成为一名歌手，出道后，在很多人的劝说下，当起了演员。 唱而优则演，也没什么不对，早起的歌星影星，和后来的流量明星，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没有网络加持放大其影响力的。 “本质上，你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歌手身份吧？毕竟……” 金尚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几声， “唱歌是天赋与努力结合后，世界给予的褒奖；靠脸混影视圈，说白了就是老天爷赏饭碗，给谁都一样，只是恰好落在戴大哥头上而已，与你个人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唱歌卖的是歌喉、唱腔，是否好听，群众的反响是相对真实的。演电影电视剧就不同了，不管老戴如何努力，观众只关心他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帅气。 “对，成就感不同。” 戴义琴乐呵呵地点头承认了。 确实，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有点天真的，哪怕都混上明星了，心里依然还有点对艺术的坚持，对自我价值实现的追求。 “你当年，主要学习的是民族唱法？” “对！” “太端着了。” “有问题？” 戴义琴奇怪地问道， “你是不是说，不管是曲子还是填词，都没能超脱《将军令》的窠臼？” 没错，《将军令》是源于盛唐的皇家乐曲，和各地民俗戏曲结合后，诞生了很多特有的曲谱和演奏方式。 《男儿当自强》也不例外，是很典型的南派戏剧风格。戴义琴想当然地用标准的民族唱法来演绎《男儿当自强》，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但是，这不是金尚想要的。 你能想象，一场正在进行的激烈球赛中，看台上的球迷唱戏给自家球员打气助威的么？ “戴大哥，你是不是觉得，传统的，就应该和流行无缘？” “也不能这么说吧，两者兼顾，还是比较难的。” “对，很难！所以，每个成功的，都是经典。” “你的意思是，我没找到的答案，就在于‘流行’之中？” 金尚笑着点点头，后进一步解释道： “热血沸腾、奋发向上、昂扬气势、振作精神、深刻的身份印记，对未来的美好期盼，都需要用充满豪气与激情高亢唱腔来表现，你唱得太循规蹈矩了。什么叫热血好男儿，为什么要自强不息？这些年的蛰伏，已经彻底磨平了戴大哥的棱角？” “我……没有！” 戴义琴脸上露出夹杂着羞愧，无奈，难堪以及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金尚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这次咸鱼翻身的机会，对他来说太难得了，以至于演唱的时候患得患失，处置失当，该用力的时候没有表现出豪迈之气，反而和配乐玩老鹰捉小鸡。拜托，配乐是为演唱者服务的，应该是别人配合他这个主角，而不是反过来让他去迁就背景板。 “戴大哥，今年三十一还是三十二？” “三十二了。” “很年轻啊，还能火好多年。” “借您吉言了。” 情绪平复下来后，戴义琴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稍微放松了点。 金尚也没有继续揭短，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得自己振作，真要是支棱不起来，金尚也不会心慈手软，该换人就得换。 “这样吧，练习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待会我给大家表演个花活，活跃一下气氛，也希望戴大哥有所收获。” 一个小时后，南家兄弟和何老西等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黄漪漪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份账单，上面签了南大彪的名字。 看来，又是这位长袖善舞的大彪叔破费了。 重新进入录音棚，诸人意外地见到金尚坐在主位上，戴义琴反而好整以暇地旁观着对方准备作妖。 “咦？小金，你这是要露两手？” 何老西笑眯眯地打趣道， “快让我见识见识，好久没见你对音乐如此上心了。” 金尚好不怯场地附和着傻笑，待俏皮话说完，才正色应道： “戴大哥的唱歌水平，我是认可的，但是，在把握情绪上和我要求的还有很大偏差。我这个主音唢呐之一，有义务帮他找找状态，所以……” 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收市后，金尚准备开始演奏了。 随着一曲《一剪梅》被金尚演奏出来，听了片刻后，何老西意外地向沉默不语的骆洋问道： “这是……民谣？” “有点像……” 比较专业的骆洋想了想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也有人这样用过，但是不怎么成功，金尚的表演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很意外，前奏居然还挺不错。 正在众人期待着下面该如何的时候，摇头晃脑，越吹越得意，越奏越狂放的小金，直接切成了《Thespectre》，顿时将正听得如痴如醉的听众雷得外焦里嫩。 “电音？” 在场中，接受程度最高的，就是曾经当过大众偶像的戴义琴了。 这玩意目前在国内还不是很流行，但是很得年轻人喜欢，地下音乐圈还是很欣赏的。 南大彪向南大龙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录音棚老板和工作人员打个招呼，今天在场发生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金尚的表演，还显得有点稚嫩，可架不住铜唢呐有金手指加持，现场效果意外很不错，就连几个老头都忍不住跟着摇头晃脑，抖腿鼓掌打节拍。尛說Φ紋網 意识到金尚今天要整活，也没几个人觉得他会老老实实将一曲演奏完。 果然，“灵魂电音”的高潮过去，就换成了更加奇怪的《醉拳》。 “这算什么？流行，还是摇滚？” “有几分摇滚的味道，但……更偏向流行吧。” 这一点，连骆洋也有些拿捏不准。 摇滚在国外大红大紫，国内也有很多受众。 即便是在不同的时间线，其发展也遵循着差不多的脉络，人们的喜好也大同小异。 摇滚传到国内，在本土扎根，渐渐地有了兴盛的势头，即便是上了年纪的何老西等人，也了解一点。 连着切换了好几种风格后，金尚也有些累了，以一曲相对正常的《女驸马》经典唱段做了结尾。 这次，唢呐的音色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何老西抓了抓脑后有些凌乱的白发，忍不住嘀咕道： “黄梅戏，还是越剧？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 见猎心喜的骆洋，有心和金尚私底下聊聊，只是，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暂时不要多事比较好。 “应该是黄梅戏吧！小金总的音乐天赋不错，要是能系统地学一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目前金尚表演的东西，也确实只有在私底下整活的时候会有人玩，一般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只有经受过最系统的学习，也有丰富实践经验的骆洋，能够勉强在略有点胡闹的演奏中，听出几分背后的精妙。 这，绝对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之作，每一段曲目也肯定有完整成熟的版本。 南大龙和骆洋双眼放出了光彩，戴义琴更是恨不得那年轻洒脱地演奏的年轻人就是自己。 男儿当自强，自己都没真正信服，怎么将歌声唱到别人心里去？ 端着架子，四平八稳地演唱，如何配得上《男儿当自强》的词曲中那铮铮铁骨与豪迈之气？ “小金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确实，先前我的唱法有问题。” 要是业余爱好者，马虎一点也就罢了，这可是戴义琴寄予厚望的翻身之作，十多年的人生沉浮，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在其中，还有那么多人围绕在自己身边，就为了打造出能够一鸣惊人的作品。 精益求精？ 还不够！ 需要大家通力合作，全身心付出，达到甚至超越自己的极限。 业界的现状，大家都清楚，前辈们还没打算退休，后面一波又一波的新人争着抢着将别人踩在脚下，力争上游。 人这一生，改变命运的机会就那么几次，错过了，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甚至还有没有都说不准。 花儿美丽不常开，青春一去不再来！ 在场的人中，只有年轻的金尚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其他人，年纪最大的快七十了，资历较浅的骆洋也有二十八岁。 见人到齐了，金尚挥了挥手，让不参与录音的人都退出去。 “五分钟准备，戴大哥调整好情绪。” 短暂的间歇过后，伴奏响起，相对平缓的大锣大鼓渲染威武雄壮的气势，两只大唢呐吹奏旋律，如招军长鸣以壮声势，戴义琴则微微低着头，酝酿着潜涌，正待蓄势待发。 …… 十几分钟后，金尚按下了音响的停止键，长舒了一口气。 见金尚表情尚好，南大彪也轻松了许多，希冀地问道： “怎么样？” “已经很不错了，何老西与诸位老师演奏果真很有味道，戴大哥也进步了许多，只是……” 顿了顿之后，金尚做了个手掌下压的姿势后，促狭地建议道， “收着点，老哥，可以傲，但不能狂，更不能癫！咱们是《男儿当自强》，没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没有让你喝多了‘斗酒十千恣欢谑’。这是励志歌曲，表现出奋发向上的气势就够了……” 几句俏皮话，说得戴义琴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着，其他人也不由得哄笑起来。 何老西可不惯着，倚老卖老地用唢呐轻轻敲了敲金尚的天灵盖，没好气地笑骂道： “就你有本事？乌鸦站在煤堆上，尽见着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你吹得比谁都狂，咱们哥几个为了配合你，可是辛苦得紧！” 唢呐要是狂起来，还真就没其它什么事了，百乐之王，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我这不是就事论事么？” 金尚嘿嘿笑了几声，示意十五分钟后再来一遍， “有快四个小时了吧？大家也都累了，等会争取一遍过，录完收工。” 不止是累，也差不多快饿了，再不结束，心气就泄了。 临时散开后，金尚和南家兄弟去外面透透气。 “不愧是‘真’才子，做生意有一套，玩音乐也有两把刷子，我家的阿杰有你一般能耐，我就谢天谢地了。” 南大彪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感慨道， “啥都不会，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还有你……” 说着说着，就将矛头对准了南大龙， “天天在外面鬼混，赶紧找个媳妇，结婚生子，成家才好立业……” “怎么又说这个？” 小彪委屈地抱怨道， “这不是没找着么？” “你就折腾吧，老头子迟早要被你气死。” 几人正说着闲话，骆洋带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过来，寒暄了几句后，略带着讨好地对金尚说道： “小金总，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骆老师以后出名了，就不好请咯。” “哪里的话，先不提还没成名，哪怕将来事业有了点起色，也不能忘了小金总……还有两位南老板的提携之恩。” 如果以后再有和《男儿当自强》差不多质量的歌曲，哪怕是混个署名，也比发行一大堆不温不火的作品要强得多。 “有机会合作，再麻烦骆老师吧，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抱大腿，也是要有资格的，初次合作，还算愉快，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还得等《男儿当自强》单曲碟发售之后，看看情况再说了。 第二十一章 最正确的选择 录音完毕，后期制作其实要不了多少时间，在南家兄弟的催促下，仅仅用了三天，单曲碟就出来了。 “堪称神速。” 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有几分能耐，不说有条不紊吧，至少已经在顺利铺货中。 京城外什么情况不清楚，起码脚下这片土地，宣传攻势还是比较得力的。 收听广播电台的大户——出租车司机，对这首一夜之间就火起来的《男儿当自强》印象不错，幕后词曲作者和演奏没多少人关心，戴义琴这个过气明星确实翻红了。 “一代人的青春啊，我还以为他已经退圈了，原来还在唱歌！这些年没怎么听到消息，干嘛去了？” 说什么一代人，戴义琴才三十出头，感觉过了很久，是因为他爆红太早了。 和将来十三四岁就组个团队混流量，恨不得娘胎里就开始买热搜的套路不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偏见根深蒂固，歌坛影坛遍地是大哥大姐，没有“四大花旦”，“四大小生”之类的噱头可炒作。 去车管所办理上牌等业务以及各种手续的路上，健谈的京城的哥向金尚展示了什么叫“职业素养”，二十多分钟车程，嘴皮子就没有停过，大半时间在聊《男儿当自强》和戴义琴的话题。 时不时附和几句的金尚，脸上挂着笑，心中也有底了。 『成了！有了民众基础，火起来是早晚的事，就看是大火还是小火，能烧多旺了。』 到了车管所，花了大半个小时办好一切，金尚才开着一辆骚气的红色越野车往学校赶去。 如今的大学毕业生，极少会有拿不到毕业证的，可万一挂科太多，受过处分，或者毕业论文不过关，下场也极为惨烈。 即将毕业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被答辩老师问住了，或者抓住了把柄，不知道如何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如何是好？ 老师也知道本科论文糊弄的成分居多，很多时候问问题，还真不是为了难住学生，而是看到碍眼的地方，随口一说，只要有个过得去的借口，就不会深究。 哪怕是走个过场，也要像个样子，不是么？ 可真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来台，就得有人递个梯子，双方都能体面下场。 只要不是太差，学校也不会真的卡着毕业论文不放，有不成器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如金尚这种在特定的时候，同时兼具学生和助教双重身份的人，就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帮忙打个圆场。 『再过几年，就没这样的好事咯。互联网给了大家便捷查资料的途径，也堵死了拼凑论文糊弄导师过关的可能性。』 有车有证就是不一样，美滋滋地驾车来到学校，找了个不太扎眼的地方停车，然后兴冲冲地去了实验楼。 再过一会，第一批论文答辩就要开始了。 搂着一批装订好的论文书册，金尚来到大会议室，和责任导师陆薇接洽，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和在准备室等候的李萱打招呼。 “总算来了，好多天没见你露面了，金尚，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 陆老师佯装生气地接过一大摞论文，分给其它研究生助手一起检查。 “家事繁杂，不麻烦，但是挺费时间。” 陆薇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教授，除了兼顾教学，还有一些研究课题，上面布置的校企合作项目，以及政府委托的科研攻关。 没有一大批如金尚这种年富力强，任劳任怨，几乎没有报酬的工具人打下手，光靠个人努力，无论如何是兼顾不过来的。更何况，还要应付学院、校方以及上级各部门频繁的调研和检查。 好几位比金尚大了五六岁的大哥哥大姐姐，这些天明显憔悴了许多，为这次毕业答辩也花了不少心思。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社会上总喜欢将城市规划专业视作文科，其实这一行还真是地地道道的理工科。似乎是基于这样的认知偏差，再加上京城师范大学本来就有点阴盛阳衰的趋势，导致报考这一专业的女生也明显偏多。 按理说，当了一段时间的老板，怎么也该培养出了一些不怒自威的杀伐之气吧，可惜，还没走出象牙塔的学生见识少，察觉不到小金总的威严。 尤其是一些不要脸的女流氓，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想着口花花调戏一下金尚。 殊不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小金总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弟弟了，还怕这些道行尚欠的女妖精？ 正襟危坐的金尚，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目送一个个学弟学妹们完成毕业答辩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和陆薇教授以及其它研究生同学道别后，约上李萱，去“醉江月”饭庄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 “论文答辩，陆老师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放心吧！真要是有问题，肯定会让我去和当事人联系的。” “还当事人，你这是将有问题的学生当做犯罪嫌疑人了？” “没别的意思，随口这么一说。对了……” 金尚喝了一口果汁，将嘴里的烤鸡肉压了下去，后正色问道， “让你问的事，结果怎么样？” “你别急，情况跟你想象中的还不一样。” 李萱早有准备地回应道， “具体的我不太懂，据女生部的李蓉请教计算机学院的老师所言，开发出一款基于互联网的通讯软件，其难度并不大，前提条件是，仅仅只是互相之间发文本消息。” “很简单吗？” “相关的技术，似乎以前就出现过，只是当时没有互联网。两台计算机之间直接联系，在现有的互联网通讯协议中，是可以实现的。” “我……大概懂了。” 互联网技术整体呈现多点开花，全面发展的态势，很多技术诞生得极早，因为其它软硬件条件跟不上而没有用武之地，这很正常。 可能几年、十几年后，会有人从技术储备中将它们翻出来而大放异彩。 就好比前世的微软和苹果交替称王，英特尔、高通和英伟达轮番上位。 一代版本一代神，只要有核心技术在手，暂时蛰伏没关系，撑到属于你的时代，就可以拔剑四顾，嘎嘎乱杀了。 金尚为自家前途考虑，仅仅担心的是钱不够烧？ 没有核心竞争力才是最大的隐忧。 依靠足球俱乐部的球迷，勉强聚集了一批有钱有闲，还愿意为爱好花钱的优质韭菜，可是，如何长久地将他们留住，金尚一直在想着诸多可行的办法。 即将踏上历史舞台的门户网站，只是树旗为诸侯王，自立山头的标志，想要长盛不衰，必须在即时通讯、搜索引擎、电商和社交媒体领域至少占据一个至高点。 社交媒体因为网民数量不够，基础设施建设不到位，没有铺开的基础； 早期的电商没啥竞争力，全靠烧钱死撑，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搜索引擎更是技术密集型企业，真正的高科技，其终极目标是奔着人工智能而去的，想要入行，要么有技术，要么有钱有人脉，否则，没戏！ 勉强可以提前下场，不会超前太多的，只有即时通讯这一项。 只要率先建立了网上朋友圈，搭建了完整的关系网，后来者哪怕想要烧钱强行撬用户都难，只要先行者不自乱阵脚，后来者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从李萱的述说中，金尚也明白了，做一个简单的即时通讯软件，比开发浏览器，杀毒软件，搜索引擎以及文档办公软件，难度要低很多。 但是，现在开发即时通讯软件，有意义吗？ 国内电脑的保有量可能才十几万，大部分都集中在各大高校、实验室以及高科技企业。金尚在大学里面选修的相关课程，进入机房还要换鞋，以防止带进去太多灰尘，伤害到了昂贵的精密设备。 就是考虑到这种条件，金尚才敢将网吧上机费用定在一个小时三十元。爱玩不玩，过了这个村，还真没这个店。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即时通讯，是最需要先发优势的互联网细分领域。以国内互联网现在的发展状况，可以肯定，一旦上线，两年内连个竞争对手都不会有，都不需要刻意推广，只能用这一款，因为没得选。 “要我再去打听打听吗？” “不用了。” 李萱还想找其他人问问，心里稍微有点数的金尚，则决定亲自出面和学校谈谈“校企合作”的事，以前也委托定制棋牌类游戏软件什么的，那都是小打小闹，但也建立了起码的互信，加强联系就有现实基础了。 金尚的小公司虽然名不见经传，给钱倒是很爽快的。 既然即时通讯的概念已经出现了近三十年，相关应用在也科研院所、工程师以及专业技术圈内有成熟案例，开发出基于互联网的即时通讯软件，只要整合满足要求的技术，考虑适配国际互联网协议群，就能很快做出满足金尚起码要求的产品。 前世差不多同时期，四个用爱发电的大学生能用三个月的时间捣鼓出ICQ，金尚花钱去请顶尖高校的团队按要求定制，很难吗？ 一九九五年的现在，搞什么即时通讯，确实早了点。可是，正如郑良知前些时的告诫，好雨将至，天空早就乌云密布了，真等到风口来临，一没有技术积累，二没有不计代价烧钱抢用户的能耐，凭什么你就能从一大批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互联网江湖的野蛮生长年代，竞争也是残酷得可怕，大风大浪可不管你是不是有雄心壮志，未来的规划多么波澜壮阔，不提早建好护城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即时通讯，真的很有用？我也问了一些相关专业的同学，大多不怎么瞧得上这种小玩意。” “嗯！要是都比较重视，还轮得到我这个外行来做？” 这几年比较吃香的IT技术，并不是以服务大众为目的，而是围绕着专业人才的需求展开的。 杀毒软件，办公软件，辅助设计，电子邮箱，仿真模拟等等。 以上这些，肯定是将来不可或缺的基础应用，但他们都没有互联网“基因”，只是将电脑及其应用，视作可以交互的独立软件，而没有将目光投向互联网本身，更是彻底无视了即将爆炸式增长的普通网民。 也许，不是无视，而是根本就没有，才几万十几万的设备，不到三十万活跃用户，绝大部分还是专业技术人员，普通网民的规模，渺小到压根就没法入眼。 “这个暂且不提，前几天你在电话里说的，要跟我一起创业，是认真的？” “当然了，我不会在如此大事上说谎。” 李萱十分郑重地回答道， “我和家里人也通过气了……” “怎么说的？” “不太赞成，但也没强烈反对。即便失败了，了不起回老家找个班上呗！” 这么随便的？ 金尚也不好强硬拒绝，一个女孩子，不嫌弃小男友创业败家，还要一起同甘共苦，怎么想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现在的摊子还没完全铺开，自家小公司压根就没有适合李萱的位置。 文创、体育、传媒以及互联网等几个即将重金投入的领域，和李萱所学的专业——城市规划几乎没有任何关联。 虽说绝大部分大学生就业，自身所学基本派不上用场，可也不能偏离太远，否则，十几年寒窗苦读的成果，岂不是浪费了？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咱们专业不是还有城市社会学和城市经济学课程么？建筑设计，园林绿地、环境艺术、景观规划等，我的分数也很高……” “你是本科学士，我是硕士研究生，是你懂还是我懂？” 金尚微微叹了一声，忍不住回应道， “什么都涉及一点，什么都不精，就算以后参加工作，专业对口，也只能干一干业务管理，写一写材料的活，真正的本事，还要花精力去自学。” “那岂不是正好？反正都是要重新开始……” 李萱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以前经常说，大学和社会是两套不同的评价体系。未来的发展，选好城市和行业最重要？” 京城就是天下首善之都，互联网是未来二十年最火爆的行业，在京城创业开办互联网公司，不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好正确的道理，金尚确实无法反驳。 甚至，经常用这套理论吹牛的，就是哑口无言的小金本人。 “行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你，等毕业典礼结束了，就先去当一阵子的行政秘书，熟悉一下业务。如今就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秘书供使唤，已经快忙不过来了。” “年轻秘书……女的？” 第二十二章 暴利总会引来窥视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好说歹说，才打消了李萱的怀疑。 创业之路才刚开始，就玩职场潜规则，这破公司估计也长久不了。金尚还是有点起码的自制力的，什么资本都没有就玩得花，那就太因小失大了。 两人吃完饭，将李萱送回宿舍休息，金尚则赶紧去学院办公室，想要和打过交道的领导谈谈合作的事。 让人传话后，等了大半个小时，一个有点分量的角色都没见着，最后还是有人见金尚等久了，好心提醒下班时间已经过了。 什么正经事也没办成的金尚，满腔的热情顿时化为乌有。 回到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住过的公寓，金尚琢磨着租期快到了，也差不多该准备搬家了。 另外…… 『是不是得给自己买一套房子？总是和老金住一起，也不太方便。』 三环外的那套小别墅，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几经翻修，依然不显得老旧残破，反而有种历尽沧桑后的厚重踏实感。 如今，自己也算是入手了这辈子的第一辆车，房子是不是也得有？ 就算以后要金屋藏娇，也得有地方藏，不是么？ 以前富贵人家的姨太太，都叫大房、二房、三房什么的，明显是一房一妻的节奏，以后等丈母娘开始要求女婿有房才能嫁女儿的时候，更是将这一“规矩”发扬光大。 暗自将这一茬记在心里的金尚，稍微收拾好情绪，就给郑良知打了个电话，问问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说，人都没见着？” 郑老叔想了想之后，以他多年宦海沉浮的经历，分析了一番后说道， “你的分量不够是肯定的，什么创新型中小企业、重点文化企业的名头，不足以让学校正眼相看，那可是副部级行政单位，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接待的。但是学院就差多了，一般是不会刻意拒绝外界企业友好合作的邀约的，最多也就是太忙，不怎么放在心上而已……” 确实，以前金尚也通过熟人介绍，让计算机学院的导师带着学生开发一些小游戏、小程序，钱货两清，童叟无欺，合作也还算愉快。 “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去的不是时候？” 一个学年快要到头了，毕业答辩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上上下下都在做着各种总结汇报，应付诸多单位的检查。 瞬间，金尚想到了一些被刻意忽略的事。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还是包分配的。只要愿意服从安排，学校肯定会在毕业后给你介绍个工作，至于去哪，是不是专业对口，发展前景如何，就说不好了。 恰好，今年就是大学包分配的最后一年，明年，就没这么多事了。 郑良知琢磨了一会金尚的分析，也觉得有点道理。 四月底、五月初的季节，学院的领导正是要避嫌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毕业生为了分配一个好工作而请客送礼。 金尚虽然不需要学校安排前程，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硕士应届毕业生。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尤其是这段时间，得避嫌！ “这样吧，直接找学院估计会惹来闲话，请客送礼更是不可取，要不，发一个邀请，周末来看场球赛吧？” 闻言的金尚眼睛一亮。 “对，这个方法好，就这么办。” 前世就在网上听人吹嘘，很多大生意都是在高尔夫球场谈成的。 足球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的球迷，不止在京西，整个京畿地方，都分布极广，整个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找不出一个球迷的可能性极小。 将此事办妥之后，金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这年头，如果本身不具备科研能力，就只能以远超当下的薪水，招聘人才。 这么做，难度大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现如今的计算机互联网相关人才，基本都是吃公家饭的科学家，恶意挖人的副作用比较大，尤其是自己不够强，抵御不了风险的当下。 于是，选择和学校合作就是最好的手段了。 『先搭上线，再一步步收买人心。至于研究成果的归属，不就是钱嘛！』 孙大器敢带着几万块钱来京城创业打拼，金尚手握上百万现金流，没道理不敢搏一搏。 一九九五年，五万块钱对一个大学研究团队来说，不算太多，也很有点嚼头了。 看不上？ 十万够不够？ 二十万总该行了吧？ 整个学校，一年的科研经费总额也才三四千万，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团队一分，落到每个项目上，估计也就几万块钱。 大学七年时间，也就混了个优秀毕业生的名头，几万十几万真金白银的回馈，对得起学校了。 结束了和郑良知的交谈，正打算出去慢跑一下、锻炼身体的金尚，接到了父亲金时的电话。 “阿尚，那件事，我打听清楚了。” “什么事？” 没头没脑来这么一段，金尚下意识就反问道， “高科技企业的认定，有眉目了？” “不是，那个你别想了，至少今年不行。我说的是想要买俱乐部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喔？是京城四少，还是河右六大家族？” “什么鬼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过？真要说什么豪门大少爷，你爷爷当年勉强够得上资格。” “玩笑而已，说吧，是何方神圣？” “你还记得，北边的HD区，有一条电子一条街吗？”尛說Φ紋網 “中关村嘛，那地方骗子太多了，专门宰外行。” “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些，而是那地方要搞什么推进园区建设，发展电子信息技术，电信互联网基建也优先往那边倾斜。” “我知道，户外广告牌到处都是，要打造什么信息高速公路，牛皮吹得震天响，也没见什么实质内容。” 说起这个，金尚就是一肚子不服气，要是自己能够拿出每年三千万投入，一定比他们干得好。 折腾了小半年，基础建设不到位，电信服务资费居高不下，互联网上也没多少实质性的内容。 甚至，连推动电脑设备降价促销，走进千家万户的事都没做成。 “买俱乐部试探，并不是因为看上咱家那几块烂地和破球场，而是你的网吧。” “什么？” 金尚一惊，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顿时收了起来，紧张地问道： “公开营业还不到两个月的小公司，也有人觊觎？” “小公司？你是不是太瞧不起全年上千万利润的生意了？” 金时语气有些古怪地解释到， “我向电信部门的人打听过，你知道全国联网电脑保有量是多少吗？十九万多，二十万都还差一点，你的网吧就占了一百台。” 按比例来算，超过了百分之零点零五，乍一看似乎不起眼，可是，这是一家私人公司所有的，很多一流高校都没这么多。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第一个月的营收超过了一百六十万，第二个月估计也在一百五十万以上。 这就很可怕了。 “很显眼的！你懂吗？税务部门三天两头来查，你还没点警醒？” “你不是也没说么？” 金尚郁闷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干的事，很不得了？” “牛大发了好吧！全国人民都不懂，互联网到底有什么用也一无所知，你居然用不太高的投入，轻轻松松就赚了几百万。要不是一个电信局的副局长多喝了几杯，透露了口风，我都不知道上面居然有人在研究网吧这种新兴商业模式。” 什么商业模式？ 有个屁值得研究？ 买几百台电脑，连上网络，然后开干就是了。 问题是，上哪找可以聚集人气的初始流量，这年头，懂电脑会上网的不是到处都是，得将声势造起来，形成规模效应，然后吸引真正有需求的精英前来上网。 于是，就有人将目光投向了京城北方足球俱乐部这个不太起眼，球迷基础却极佳的平台。 没人关注的时候也就罢了，真的暴露在聚光灯下，就没多少秘密可言了。 全国数亿人，其中聪明者不知道有多少。金尚能想到的，自然会有其他人想到。 “所以，有人打算直接砸钱收购，有人打算复制我走的路？” “一年一千多万的利润，挺多了，再加上投入其实也不是很大。” “我那是吃到了先行者的第一口红利，以后利润没那么高。”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这门生意也大有可为。” 老金的话，戳破了金尚心中的侥幸幻想。 “看来，高营收能持续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还要短，但是……” 市场这么大，足够撑到下一阶段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金尚将大致的情况都问清楚后，心里有数了。 “稳住，按兵不动。利润太高的生意迟早会引来眼红的资本来竞争，我早有准备。” “那……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能怎么办？” 沉着冷静的金尚，也不是不理解自家暴利的独门生意，马上就会吸引来一堆豺狼虎豹前来分润，心里肯定会有点不平衡。 “从另一个层面来考虑，老爹，如果很多网吧，尤其是廉价网吧，在京城大面积铺开，是不是网民数量也会急剧上升？” “对！” “那不就得了？” 那些新开的网吧业主，要是连“抄作业”都不会，生意惨淡，金家父子自然不用担心！ 可要是真的大火，金尚的互联网生意，不是更有搞头了？ “对我来说，只是先赚后赚、多赚少赚的问题，未来，我稳操胜券。要是将来你儿子我成了行业大佬，还得感谢这些同行为我培养客户。” 听了儿子的解释，金时也回过味来。 网吧生意只是权宜之计，电脑走进千家万户，互联网普及的速度在加快，可到底有极限。如果有许许多多物美价廉的网吧让还不是很富裕的国人提前习惯了互联网，无形中也会缩短金尚在这一行纯投入看不到回头钱的时间。 “好吧，你有把握就行。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你老子还有点家当可卖。实在不行，厚着脸皮去找老不死的那里‘化缘’也是一条路。” “我知道！正因为有你，我才敢这么激进。儿子败家，不找老子要钱，还能怎么办？” 王校长创业搞砸了，捅了大篓子，还不是回去找父母擦屁股？ 子女在外面惹祸了，回去找家长也很正常。 用故作轻松的态度，化解了父亲的担心后，金尚笑了几声，转换了话题说道， “你忙你的，为国创汇，比我这点小打小闹重要多了。还有，以后去梅姨那边，不用找些莫名其妙的借口，偷偷摸摸如地下工作者。如今，我成年了，不用再顾忌太多。” 对面没有回音，但是金尚明白，父亲金时没有挂电话。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老金才有些不自然地叹道： “你……还是不肯称她为母亲么？毕竟生你养你也是一场恩惠……” “只有生，没有养。您也不用纠结什么，坦然面对就好。自她抛弃这个家，我就从来没把她当过母亲，最多……也就是自家老子的情妇。都是成年人，就不要用并不存在的恩惠和感情来绑架了。” 太远的就不提了，祖父黄修旻留下了一堆烂账，父亲金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真不怪南家兄弟愿意和金家父子打交道，想要在影视圈里混，将三代人的故事改编一下，就是很好的素材。 “你呀……” 老金也不由得黯然一叹，小时候劝不动，长大了就更没有必要劝了。 可能是传自祖父的基因在作祟，金家父子确实比较重感情，甚至有些迂，可真要得罪狠了，翻脸也特别无情。 重修旧好？ 不存在的！ 老金和分居了十多年的母亲或许还有点情谊，小金压根就没将自小就离家的“梅姨”视作亲人。 就连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求自由，谈了大半辈子“恋爱”，临老修身养性，拜佛求仙的老祖母，年节时候都有只言片语的问候。 第二十三章 使用方式 虽然她是害得老金五易姓氏的根源，到底也没有抛弃儿子，而是尽到了家长的义务，对孙子也偶有关心。 母亲？ 要不是身为穿越者，懂事早，恐怕小金幼年记忆中都不会有这么个人！ “对了，过些时，我打算买一套房子，搬出去住。” “诶？” 金时意外地问道， “住家不挺好？我又没说要和你母亲复合，也从没带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家……” 金尚打断了父亲的劝说，自顾自地说道， “是我有独立居住的需要，以后住在一起，不方便……” “是啊，你也长大了，确实得有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想了想之后，老金也明白了小金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金时也知道金尚十分不待见自己的生母，出于各种顾虑，才背着儿子来往。 “老爹，你以后一个人，应酬喝酒得节制点，家里没人给你倒醒酒汤了。” “有老边。” “怎么也不如家人上心吧！你就算想和‘梅姨’复合，也随你。她如何想的，我不感兴趣，以后最多做到以礼相待。” “暂时还不必说这些。你要买房，我托人打听打听，附近哪里有合适的别墅。” “地段好，周围配套设施完善的商品房也行。” 买房是比较保守的投资，哪怕将来经营不善，事业败了，有京城的几套房打底，总不至于真的就露宿街头了。 挂断电话后，金尚随手翻开了桌子上的一本书，里面有一张书签，上面写了几句读书时候的感悟。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持身以正，持心以纯，推己及人，先修身，再治一室。日积月累，方得始终。』 可惜，金尚并非愿意屈己待人的谦谦君子，强压着金扫帚提示的灰黑之气，也不愿意扫清蒙尘的心思杂念。装作母慈子孝，阖家团圆的样子，真的就心满意足，念头通达了吗？ 持有这祖传的“金手指”久了，金尚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如此大杀器，老黄家这么多年来，依然混得不算太好的缘由。 人到底不是机器，有七情六欲，有好恶烦恼，不可能真的事事听从“金手指”的指挥行事。 翻了翻手边的古籍著作，金尚回想了一下前世诸多先哲的思想，两个时间线上的历史大不相同，但是在传统文化的发展上，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为何明明有“格物致知”这样的警世良言，依然有大批通读圣贤书的前辈们，将“致良知”曲解成了“致私欲”，因为知行合一真的很难。wＷＷ.xszＷω㈧.йêt 纵使有千般无奈与万般苦衷，也改变不了只有老金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小金养大的事实，其他人几乎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不管以后会如何，金尚就没打算和那些有钱还是没钱，怀着好心或者恶意的的亲戚们深入来往。 好几年都难得有一次问候，关系疏远到还不如偶尔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再谈什么亲情就太虚伪了。 这么想着的金尚，旋即抄起书桌上的一隅镇纸，其上为青铜貔貅状。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是父亲金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送给金尚的。 貔貅有嘴无肛，能吞万物而不泄，纳食四方只进不出，可招财聚宝。这种瑞兽寄托着世人对富贵、平安、健康与长寿的期盼与祝福。 镇纸底部刻有“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几个小字。 尝试着将刚刚得到的感悟和“金手指”能量灌注到手中的镇纸上，冥冥中一股热流传递到微凉的青铜貔貅里。在金尚的双眼中，眼前的镇纸内部依稀有一股“生机”正准备由内而外，破壳而出。 半分钟后，陡觉眼前一黑的金尚大脑发晕，灌注的力量停止。 『貔貅，别称辟邪、天禄、百解！遮挡灾煞、镇宅兴家、福泽生灵』 金尚的眼前，一条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的瑞兽仰天咆哮，震得心神一阵晃动，宛如被迷雾笼罩的心智顿时清明了许多。 “就这点破事，就差点破了老夫两辈子的道心，果然，家事难断，血亲难解。” 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到底还是有些怨念的，长辈们年轻时肆意宣泄着的个人私欲，对小金到底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许多事，可能没法当做不存在，更不可能忘却，但是，真的该放下了。 与此同时，金尚挂在脖子上的金扫帚挂饰，伸出两根穗尾状的丝线，与手中把玩着的貔貅镇纸以及搁架上放置的铜唢呐连在一起，神奇的能量在三者之间来回流动。 并且，金尚还发现，作为核心的金扫帚，一直有一条若隐若现的淡金色流光直射天际，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 另一端连接在哪，金尚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冥冥中的感悟已经明确告知，那边就是属于黄正廓的天命烛台。 『坐实朝空，丁财两旺！这就是老家伙的倚仗么？原来，家传家传“金手指”是这么用的，居然都不告诉我，是存心要薅羊毛啊。』 玩转家传的“金手指”还要请风水师来看风水？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 金尚压根就不觉得“家宅平安系统”是玄学，而是视作如今的理论还没法解释的未来科技或者外星人的馈赠礼物。 流光的另一端，一股同源却有所不同的隐晦力量若隐若现，以黄正廓天命烛台为中心，和许多星星点点的辉光联系在一起，组成倒扣的碗状巨网，笼罩着许多和金尚一样的人们。 巨网的中心，分出一根细小的枝丫，和金尚的金扫帚联系在一起，还隐晦地从中抽取了一部分淡金色能量。 虽然不多，到底也是金尚日积月累所得，就这么被拿走，金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做就做的金尚驱使着金扫帚，做清扫状；铜唢呐也随之共振，散发着无形的压迫，为壮声势，镇压万千邪念；更有貔貅镇纸狰狞咆哮，为主人扫清一切邪祟。 “老不死的，不告而取谓之窃！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不付出，要我给你们老黄家当牛做马，想得美！” 心头发狠，猛然用力挣脱，连接在黄正廓的烛台和金扫帚之间的隐秘丝线就此被斩断。 瞬间，金尚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二十几公里外，正在小憩的黄正廓陡然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西南方向，那里，正是金尚所在的地方。 “这么快，果然是个有天赋的，只是……” 老黄失望地摇摇头， “太晚了，还是个改了姓的，不好办呐。” 金家父子来的时候，态度虽然毕恭毕敬，可心中怎么想的，从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来往的情况就能察觉一二了。 老金表面圆滑世故，实际性情刚烈，睚眦必报，下手也异常狠毒。没这点能耐，也不会安安稳稳将家业维持到现在。 小金就更不好对付了，血缘本来就隔了几层，往日没有来往，近日无太多渴求，如不是家传“金手指”的事，两家几乎都要成为陌路了。 没几年好活的黄正廓，近来越发觉得自己的精力有些不济了。有心想要再做点什么，可惜子孙后代们当面的时候唯唯诺诺，背地里已经没几个听从命令了。 “全都在等着我死，好瓜分最后的遗产。可要是没有我，你们有几个能守住家业？咱老黄家这一支，要败了啊！ 迷迷糊糊的老黄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另一边，顿感轻松许多的金尚，眼看着解除了束缚的金扫帚顿时光芒大盛，在铜唢呐和貔貅镇纸的辅助下，淡金色的光辉膨胀，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多的球形能量团。 『诸邪辟易！趋吉避凶！护佑家宅！』 和以前隐隐约约的提示不同，这次的感悟是如此清晰。 扫帚挂饰，本来就有扫除晦气，消灾除病，驱除灾魔，一般挂在门房两侧或者正对着大门的玄关。 貔貅镇纸也寄托着平心静气，心魔不生，福泽绵长，财运旺盛的愿望。 迎来送往，吹奏唢呐，一为喜庆，二为震慑邪祟，不使生人遭死灵侵害。 除了表面的用法，这三者的核心寓意，其实都是驱邪镇灾，聚财祈福。 家传“金手指”并不是以金扫帚为载体的单一工具，而是以其为核心，可以有诸多组合的套装。 驱邪、祈福、枝繁叶茂、财运旺盛、官运亨通、遇难成祥等一系列“配件”按照一定的规则联系起来，再将诸多小“套装”整合成如黄正廓那样笼罩所有“金手指”可发挥作用的范围的网状“保护伞”，庇佑整个家族平安度过了风高浪急的几十年。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恰好满足了第一个“组合”的条件，让金尚发现了端倪，顺势解除了黄正廓遗留的束缚，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察觉到这割关键点。 除此之外，形成了稳固的组合，将力量归于己身后，金扫帚之外的散件，未必要主人亲自用才能生效。 比如：有点鸡肋的铜唢呐，完全可以放在俱乐部球迷之家，当做荣誉象征；借给何老西使用，顺便收集一点“天命”能量为己用也行。 貔貅镇纸，和金扫帚的部分功能是有重叠的，可以送给父亲金时，经常在外应酬，总有不顺遂的时候，有它就可以抵挡一二。 光靠自己努力，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又能干多少事？ 『聚人，并不仅仅是收集可供收割的韭菜，还要笼络人才，方能乘势而起。』 这个发现，也进一步让让金尚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已经改姓分家，疏远了很多，金家老宅依然有很多黄正廓早年送出的东西。 自己用不上，送给子孙们当做护身符，惠而不费，还有机会钓到金尚这种有觉醒家传“金手指”天赋，可以用来“薅羊毛”补充家族“天命”，延续繁荣光景的后人，何乐而不为？ “金手指”的力量明显变强，且得知了更多的用法，让金尚喜出望外，待所有的异动都平息下来，才开始琢磨着父亲不久之前提到的那个想要购买足球俱乐部的幕后势力。 『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能将这么厉害的公司名注册成功，一般人就做不到。』 金尚如果想要注册一家名为“京城文化”或者“华夏文化”的公司，在企业核名这一步就被打回来了。 不仅仅是重名或者容易引起歧义的缘故，没有相应的背景与实力，主管部门凭什么相信你开的公司配得上占用如此高大上的企业名称？ 社会上多的是装作“中字头”企事业单位，招摇撞骗，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企业和个人。 这个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就是到处打广告，扬言要每年投入三千万以上，第一年营收预计过亿，加速建设国内信息高速公路的那个吹牛不上税的神秘企业。 上上下下的媒体，大多盛赞其为“信息行业的开拓者，互联网的先驱”，但在金尚看来，这家公司不是什么“先驱”，而是撑不了两年的“先烈”。 小道消息说，这家“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创始人，原来是在科学院高技术企业局战略项目处的研究员，创办这家致力于互联网信息产业的公司，已经不是第一次创业了。 按照老金所说，这家似乎有背景，有人脉，有资本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极有可能在近期去接触网吧运营的主体——京城今夕文化股份有限公司。 初入社会的金尚，在商界没什么熟人，对方想要托人联系都找不到门路，贸然上门，似乎有些唐突，所以才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下老金的态度。 “让我看看这个时代，有志于在互联网产业中‘掘金’的前辈们，到底有几分本事吧！” 比较稚嫩、有几分能耐的草莽龙蛇——孙大器，让金尚了解到了当下的网络公司，还处在朝不保夕、艰难求存的萌芽阶段，能不能撑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都是个问题。 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则是另一个玩法，根正苗红的“国家队”放出来做“有益探索”的棋子，家底比较厚，经得起折腾，能成自然好，亏光了，可能结果也不会太差。 没有业绩，也有政绩可表。 所以，和这家公司打交道，要格外注意，不能像打发孙大器那样轻佻。 一念至此，心中稍微有了点底气的金尚，看了看外面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 “今天的夜跑……” 犹豫了片刻，小金还是推开门，迈开了腿。锻炼这种事，重在持之以恒，没个好身体，怎么在如胶似漆的李萱面前，展示小金总的男子汉气概？ 第二十四章 工具不是关键 比赛日前一日，离开了有两天之后，金尚再次回到了球场边公司所在地，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最近的情况。 有稳健的郑良知帮忙把关，没什么重要事务的今夕文化，大抵保持着平稳运转的态势。 将一些需要老板批示的公文处理完毕后，拉开后方的百叶窗，让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提提神的金尚，不自觉地揉了揉感觉有些虚的腰部肌肉。 佛印和尚说色是刮骨钢刀；名相王安石批无色路断人稀； 还是苏东坡的“爱色不迷最为高”最得小金的心。 可惜！ 『情难自禁呐！』 对年轻男人来说，大概只有与生俱来的野心和蓬勃发展的事业能够暂时压制住温柔乡的诱惑了。 望着窗外公园广场上，何老西与一众球迷在吹拉弹唱，表演已经风靡京城，眼看就要火遍全国的励志歌曲《男儿当自强》，还有很多路人驻足，跟着哼唱，金尚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无人察觉的视界中，随着一阵阵热闹的喧嚣，凭空诞生的金色流光，汇入体内，让激活了貔貅镇纸后，有些空虚的“金手指”能量，渐渐充盈起来。 难怪黄正廓和老祖宗们喜欢将这种能量称作“天命”，大致明白其用法后，确有几分未来尽在掌握中的错觉。 每个拥有家传“金手指”的前辈，表现形式都有些不一样，不是每个都能如金尚这样，比较直观地感受到点滴变化。 寻求一些封建迷信的力量，来加强“金手指”的能力，也符合古人的认知，因多多少少有点实效，事关“天命”的说法，也就这么传下来了。 就好比古代人普遍忌讳吃猪肉，视其为不祥。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就是其真实的写照。 并非猪肉比较污秽，而是在烹饪技术不达标的古代，想要灭杀猪体内的诸多高致病寄生虫比较难。穷苦人家舍不得柴炭钱，哪怕猪肉比较便宜，能不吃也尽量不吃。有钱人家选择更多，不待见被蔑称为“秽肉”的猪肉也很正常。 以前就听老金说，黄家十分喜欢请一些僧道之流看风水，定门户朝向等不明所以的事，老传统，看来并非无因。 金尚手持的金扫帚确实很有用，即便没有量化数值供参考，看变化趋势也能判断很多事了。 比如：尝试将铜唢呐放入足球俱乐部荣誉陈列室，体内象征球队士气的淡金色气团颜色加深了少许；预备借给何老西使用，球队士气更加高涨，衡量升级几率的整体实力白色气团，增添了不少金色光晕； 不过，在准备向老金建言，年中夏歇期将主教练解雇，请个水平更高的教练，甚至让外教带队的时候，象征球队稳定性和团结程度的气团由白转黑，士气和升级可能也明显差了许多。 小球队的局限性就在于此，压根承受不住水土不服的外教瞎折腾的后果。 另外，在接洽合作商修缮球场看台后，预示着球场商业繁荣度的营收水平，由白转金，治安压力以及安全风险随之恶化些许。 如何权衡利弊，就看金尚的个人选择了。 “金手指”的力量变强，让金尚判断形势，做出决策的时候，有了更多考量，不至于出现重大战略错误。 这个优势，其实已经很夸张了，压根就不需要赋予什么超凡能力，系统面板，就能让金尚在创业过程中，避过很多大坑。 『诸邪辟易！趋吉避凶！护佑家宅！短短几个词，带来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要是再来一套个人属性强弱判断，部下忠诚度高低变化的辨别能力就好了。』 想到此处，忍不住失笑的金尚嘀咕的时候，门外一名板寸短发，脑袋又大又圆的富态男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 “这里这里，阎大叔。” 被金尚称作阎大叔的男子，名为阎谨，实际上一点都不严谨，说话嗓门极大，脾气有点暴躁，生气的时候骂人很难听，所以被人戏称为“阎大炮”。 阎大炮在俱乐部工作了很多年，现在是常务副总经理兼领队，是老金管理球队的左膀右臂。他还有个儿子，名叫阎小红，据说是出生的时候，登记的大伯误将阎晓鸿写成了阎小红。其家里人也是心大，居然一直没发现，直到上学造学籍才发现搞错了。 可惜，木已成舟，改正太麻烦，就干脆将错就错了。 五大三粗的小红，当了几年青训小将，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于是去考取了教练员证书，在俱乐部青训梯队干起了助教。 “小尚，有什么事急着宣布？明天就要比赛了，球员得早点回去休息，放松放松，所以今天解散比较早。” “嗯。” 金尚懒得管先前电话打不通的阎大炮刚刚去哪鬼混了，示意对方坐下，等其他人来了再说。 和阎大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人终于到齐了。 “说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我和老金，也就是俱乐部老板达成了一致，全力支持球队升级……” “什么？太突然了，以球队目前的配置，难度太大……” 身材瘦小，脑袋却不小的主教练张林，还没来得及倒苦水，阎大炮就嚷嚷了起来， “小……金总，你得考虑一下现实的困难，球队已经很努力了，但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太激进，不一定有好结果。” “不突然，已经放风有段时间了，只是没有正式通知球队。” “我们以为是球迷一头热，球队上下没当一回事。赛程快要过半，球队保级态势不多，升级嘛……” 阎大炮说得也不无道理。 甲寅组别共十二支球队，八轮过后，京城北方联合位列第九，比降级区高七分，落后第六名九分，属于保级概率极大，升级有可能，但难度不小的中下游球队。 “我明白。不过事在人为嘛，年中引援，追加一百万预算，哪个位置弱就补强哪里，不要怕花钱。” 听到小老板胡吹大气的话，主教练张林忍不住开口道： “咱们是第三级别球队，局限性太大了，好球员是有，可是，有实力，有心气的，有几个愿意来甲寅联赛荒废青春？” 这是什么情况？ 小老板宣布加大投入，被部下组团怼了？ 还有送钱都不要的足球俱乐部？ 金尚十分疑惑地看向了球队的队长——巴桑次仁。 今年三十四岁的巴桑次仁，加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已经七年了，年轻的时候也是被誉为未来希望的天之骄子，不到二十岁就代表国家队出场，表现不俗，被好几家顶级联赛球队争抢。 可惜，来自边疆少数民族的足球运动员，久贫乍富，迷失在了阿谀奉承与灯红酒绿之间，天赋还没兑现，就迅速堕落，如流星一般划过国内足球圈，令球迷唏嘘不已。 辗转好几支球队，让许多意图重新激活他的能力的俱乐部老板和主教练纷纷失望，随后将他弃之如敝履。 如梦方醒的巴桑次仁意图东山再起，可惜，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疏于训练的他只能混迹于低级别联赛。 多年流浪漂泊，尝尽人间冷暖。自加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后，才有了起色。 环境能够毁了一个人的未来，同样也能重塑人生。 七年的时间，巴桑次仁在此地安家落户，结婚生子，并逐渐成为球队为人信赖的队长，率领一批半职业球员和新兵蛋子接连升级，已经是附近名声大噪的足球明星了。 一度也有顶级联赛的球队愿意再给他重返甲子园的机会，俱乐部也没有设置障碍，却被他一一拒绝。 迷途知返，王者归来。 多么令人感慨的故事！遗憾的是，足球运动员的巅峰十分短暂，岁月不饶人，习惯了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巴桑次仁，将这里当做了新家，不想再为虚无缥缈的梦想颠沛流离、慢待家人了。 “足球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抱着孩子接受采访的巴桑次仁如是说着，不仅没有让球迷反感，声望反而更上一层楼。 就是这么一个心里憋着一团火，却无处发泄的男人，金尚不相信他不想球队升级。 三十四岁了，还能踢几年？ 真不想重回顶级联赛，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圆满句号？ “小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一线队的使命是认真踢好每一场比赛，努力升级也是应该的，我们不惧怕任何对手，但是目前实力确实略有不足……” “不看好么？” 金尚有点失望，不管是委婉表示困难还是正面质疑，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今年升级，难度大到行内人都望而生畏。 足球圈和影视圈都是比较封闭的行业，没钱玩不转，只懂得砸钱，也会被坑得很惨。 金扫帚没有提示恶意，说明这些人是真的在为俱乐部考虑，没有哄骗金尚的意思。 最后，去年才上任的技术总监蔡晟源清了清嗓子，打着圆场道： “小金总也不要生气，我们并不是不想更进一步，就是太急了点。原本计划是先站稳脚跟，用两年时间完成更新换代，给年轻球员成长时间，再积蓄实力升级。” “两年？太慢了……” 如今虽然有点吃力，勉强支撑得起，再过几年，金元足球来了，老金兜里的几个子，连当打之年球星的一条腿都买不到。 一百万，现在还能吹吹牛。以后，吓唬谁呢？都不够一名主力加盟的签字费！ “总之，先内部沟通一下，让大家紧张起来，不能因为保级压力不大就松懈。不逼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咱们京城北方联合的传统就是不畏挑战。一百万，该花还是要花，好球员年中能买几个就买几个，宁缺毋滥，用不完就当做赢球奖金发下去。” 见小老板还是不放弃，技术总监、队长和领队将目光投向了主教练张林，他是球队战绩的第一责任人。 “张大脑袋，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主教练扭扭捏捏，欲言又止，脾气急躁的阎谨不由得催促道， “行不行，给个准信。以前你总是抱怨老板投钱太少，现在来钱了，总不能往后缩了吧？” “行！我试试……” 咬咬牙，张林下定了决心，老板都敢真金白银往里头砸，拿钱卖命的打工仔有什么不乐意的？出了成绩，主教练也能得名。更何况，一百万投下来，上上下下多少能沾点油水， “这事，得技术总监配合，将我要的球员带到足球公园球场，否则，以目前的阵容，我有把握本赛季得个还不错的名次，升级的希望就不大了。” “就这么定了。散会，对了……” 说着的金尚叫住了队长巴桑次仁和领队严谨， “下周，我安排了一次球迷见面会，和以往不同，这次以慈善公益的名义，和志愿者协会的人一起去福利院献爱心，大概要花半天时间，慰问老人，和小孩子们做游戏。你们安排几个机灵点的球员代表参与一下，到时候，本地媒体会有报道。” “这是好事啊。” 半天时间，怎么也能空出来，阎谨和巴桑次仁答应了。 金尚提醒道： “以前咱们俱乐部的新闻，集中在体育版面，几乎没有在社会版出现过，这样不行。和基层脱节的社区足球队，势不能长久，以后让球员们多和球迷互动，增加了解。影响力，是日常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待几人陆续离开，办公室沉寂下来，金尚才按了按太阳穴，给自己提神。 累！ 和在学校苦读不同，与人打交道，是很伤神的，尤其是要做正经事，协调各方利益，化解矛盾的时候。 这几名俱乐部的骨干，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多多少少有点轻视小年轻的意味，能力也还过得去，这几年球队表现不错，离不开他们的努力。 第二十五章 快要被忘却的往事 球队队长巴桑次仁年纪偏大，状态保持得不错，有为球队升级而拼搏的心气，但不是很足。 职业生涯已经步入末期，在第三级别联赛还能当大腿，第二级别也还马马虎虎，顶级联赛估计就没什么竞争力了。继续升级，巴桑次仁势必不再是球队头牌，得给继任者让路。 为球队老板的雄心而振奋，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阎谨和蔡晟源比较现实，既想老板投钱，又担心升级失败被老板责难。 主教练张林想法很单纯，对老板投钱感到最开心的就是他，就是小金老板太过强势，让他有点顾虑。 老金话事的时候，很信任部下，放权很爽快。小金年轻气盛，下定决心投钱，眼睛都不眨的，可要是达不到要求，估计拿人开刀也不会手软。 正在揣摩各自思虑关隘，琢磨着今后和他们相处方式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喂，老爹，有什么事？” “都说了我不干涉竞技部门运转，你让教练和技术总监放心，我只提要求，最终还是要尊重他们的专业意见的。让我掌总，我也没那个能力。” 如果只是重生而不是穿越到似是而非的平行世界，金尚还能凭借先知先觉挖几个还没出名的小妖。 这一世，变化太大了，金尚只想管好商业开发，兼顾财务，对俱乐部竞技领域，真没有深入的意思。 解释了半天，金尚才结束和父亲的通话。 『不能怪他们和老金打报告，我就是个“摄政监国”，老金才是俱乐部的正牌“老大”。』 瞧了瞧体内的各项趋势变化没有不好的预兆，金尚才放下心来，为明天陪同学校计算机学院的几名干部看球时该说什么而思考着。 球赛本身不重要，关键是如何说服他们和金尚合作，开发出满足要求的即时通讯软件。 除此之外，要是能更进一步招揽几个人才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手翻看着办公桌上，让黄漪漪收集来的一些关于计算机和互联网相关的书籍，金尚也渐渐加深了对这一行的了解。 两世为人，金尚都没有接触过这种时代前沿的高深科技。既然要往这一行发展，肯定要有相关了解，否则，怎么镇得住顶尖人才，让他们贡献力量呢？ 可以不精通，也不必亲自动手，但是绝对不能一窍不通。 学习是一辈子的事，大学毕业，不代表就不用学习了。停止学习，就等于停止进步，意味着未来的人生也将裹足不前。 所谓的创业精英和商业奇才，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如何把握好碎片化的闲暇时间，进行高效的学习，是拉开和其他人差距的关键。 正好，在金扫帚力量的加持下，金尚可以极快地进入状态，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主要课程包括《计算机基础》、《计算机系统组装与维护》、《网站规划与制作》、《数据库原理与应用》、《计算机网络技术》、《C/Java语言程序设计》、程序设计》等。暂且不说教材是否过时，课程安排合不合理，以金尚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粗读一遍后，大致明白了计算机学院本科生的教学层次。 码农！ 而且还是技术比较落后、相对粗糙的码农。尛說Φ紋網 想要在这一行混得好，指望大学课堂上这点知识，连打杂都没人要。 大学四年时间，如果不抓紧时间，紧跟时代前沿，了解技术进步的方向，接触最新的IT技术，毕业后，除了混一张毕业证，你会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连修电脑都可能比不上售后服务店的师傅。 甚至，只有这种程度，充其量也就是坐办公室的农民工，年纪大了，要是不能顺利转型，未来可能不会太美妙。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关键，不在计算机，而在数学，诸如数据科学与计算、数学及应用、计算科学等。 这个年代的计算机应用技术，还停留在比较粗浅的程度，就算是一窍不通的外行，想要入门，也不是很困难。 如果要大手笔投入，涉入深水区，没几个行业大拿肯定镇不住场子。可仅仅是在现成技术成果基础上，进行维护工作，修修补补，就不需要什么尖端人才了，反而是一些非名校的本科生，或者任劳任怨的高职高专毕业生比较好用。 “难怪，前世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候，这一行混得比较好的，大部分是一些跨界老板和圈外人士。等蓝海变成红海，资本下场杀出真火，真正的业内精英才逐渐开始占据主流。” 野蛮生长的年代过去了，几乎所有“赛道”都过分拥挤，再难找到细分领域的创业机会，自然而然就要拔剑砍向同行竞争者，争夺所剩不多的市场。 这个时候，高级人才就显现出优势了。 一九九五年的当下，顶尖计算机人才确实不好请，但是，以金尚规划的路线和时间表，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用不着渴求太多。 “以自学自用以及聘请经济实惠、勉强够用的人才就够了。遇到逾越不了的技术难关，就去找大学专门的团队寻求合作。这样，可能更有效！” 做出了初步的决定，从金扫帚处的反馈来看，似乎效果也很不错，金尚才放下心来。 合上书本，抬起头，看了看窗户外面，发现已经不早了，于是准备收拾一下就下班。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忙碌的秘书——黄漪漪传来消息，正在忙着组局的南大彪前来拜访了。 会客室，金尚见到了比上次会面略微憔悴了一点南董事长。 “大彪叔怎么来了？不是正在忙着和演员接洽么，已经定好了？” “差不多吧，这一行虽然乌烟瘴气，其中也不乏聪明人。坑蒙拐骗的很多，正儿八经的好项目难找。大家都不瞎，真有好处，肯定一堆人抢着来。” 南大彪今天难得没有抽烟，而是舒爽地喝了几口清茶，后略带探寻地问道， “小尚，你上次说的，以今夕文化的名义投入百分之二十的事，能不能取消？网络播放权和后续改编权还是你的，制片人我让小彪看着，绝对不会让导演瞎改。” “嗯？” 金尚一愣，这也算是条件？ 这年头网络播放权根本没人买；肖像权捏在手里，改编权只要不想旁落，别人就拿不走；至于百分之二十的投入和收益，这年头，拍电影本来就不赚钱，投不投并不重要，彰显一下存在感就够了。 “是出了什么问题？” “投资方有点敏感。” 南大彪吐了几口浊气后，用一言难尽的口吻说道， “我不确定让你参与其中，是不是会给未来带来隐患。” “你是说……” 金尚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以前金尚就听说过很多影视圈里的龌龊，资方给的钱来路不正，是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因为专业，所以封闭，外界对行内人的操作并不是很了解，潜规则盛行，不透明的地方太多，于是吸引了很多不法分子在其中兴风作浪。 不止是国内，国外也差不多，每年有许多莫名其妙的项目，成百上千部影视剧拍出来后就束之高阁，没有上映的机会，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该如何回本。 如今的电影产业还很不发达，商业化的前途也不明朗，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干净的钱，用拍电影的方式洗白才对。 南大彪沉重地点点头： “就怕有人知道内幕后，打算从你这里找突破口。” “那……大彪叔准备怎么办？” “找靠山，没有后台撑腰，挡住外面那些牛鬼蛇神有点困难。” 大致的手段，南大彪不说，金尚都能猜到，也就是找国营电影厂或者发行公司参与其中，让那些想要来分一杯羹的豺狼虎豹知难而退。 只不过…… “东山的狼要吃肉，西山的虎也不是吃素的，大彪叔，你有把握让‘国家队’为咱们撑腰？” “已经有些眉目了，谈判有点吃力，也还在稳步推进中。表面上看，咱们公司吃了大亏，可实际上，是有赚头的。” 有后台和没后台的做法完全不一样，南家兄弟为了组局拍电影，不知道搭上了多少人情，可要是背靠国营制片厂和发行公司，以前花钱都请不来的演员、导员、摄影等人才，自荐上门都是常事。 许多比较专业的设备器材、场地协调等，几乎都是免费的，这样一来，就省去了很多制作成本。 “舍小利以谋远，这样也好。就是我这百分之二十的投资额比较扎眼，是吧？” 南大彪有些不自然地讪笑道： “小尚不是外人，我就不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敷衍了。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不得不让出很多投资份额，所以，你的百分之二十，确实有点多了，其他人不好分。” “多了没必要，少了没话语权，百分之二十其实相当合适。当然，我也不强求，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金尚想了片刻，就同意了， “不过，授权费我要提高。以前那是友情价，现在是生意，不可一概而论……” “当然，小尚，这一点，绝对不会亏待你。” 见金尚松了口，南大彪也松了一口气， “三部电影授权总共九十万，制作总成本将近一千一百万，演员片酬用了将近四百万，剩下的全部用于制作。” “投入这么大？” 见识过后世动不动就上亿投资的大片，金尚依然为南大彪的魄力而震惊。 这可是一九九五年，百万富翁已经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大人物。豪掷千万，就为了拍基本不可能靠票房回本的电影，这样的大手笔，着实让人咋舌。 “三部一起拍，其实也还好，更何况……” 看到金尚的反应，南大彪知道今天的事办妥了，心态很轻松地笑着回应道， “看着挺多，几家一分，压力也不是很大。” 风险共担嘛，很正常。 背靠“国家队”，电影票房很重要，但是，不见得就是唯一衡量成败的标准。 相比之下，业界评价，群众反响以及领导意见更加重要。 如今影视剧的题材类型较为狭窄，现实主义题材入门比较容易，但是佳作极少，能引起社会反响的几乎没有； 古装剧成本太高，商业化不成熟的现在，基本是拍一部亏一部，也只有带着政治任何的“国家队”会砸钱投拍。 真正有点看头的，反而是上不了台面的情景喜剧，晚间八点档的肥皂剧，故事内容也脱离不了诸如婆媳关系、子女亲情、家长里短、邻里纠纷的范畴。 从业者们茫然四顾，最后才发现，反应近代生活的名人轶事，相当有群众基础。吸引大家进电影院可能有点难，电视剧倒是屡出爆款佳作。 老黄家祖孙三代人，天生带着诸多故事性，在国人心中，还多多少少有点知名度的，当真是个大宝库。 那些往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怎么涉及敏感政治，却从一些侧面反应了当时社会的诸多现状。 至于为什么会在社会上小有薄名，还得归功于金尚的奶奶，金时的母亲，黄修旻的第四房姨太太——冼桂珍。冼老夫人祖籍岭南，父祖举家来北方发展，与当时的老黄家联姻，算是强强联合。 后来的事情，就很复杂了，一言难尽。 从小受过传统教育的冼太太，长大后也接触过一些西式新学，上过贵族女校，说学贯中西有点勉强，在那个时代，也确实算是睁眼看世界，视野开阔的时代女性。 再后来，和老黄家闹翻的冼桂珍，一气之下，带着五岁长女、两岁次女和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金时离开了黄家，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如此，还不解气的冼夫人，将老黄家的一些私密、家长里短、甚至是许多龌蹉绯闻都以小说、日记的方式，发表在报刊、杂志上。 这种自曝家丑的行为，在当时真可算是石破天惊，看呆了不少吃瓜群众。 第二十六章 扬长避短 以前就算是丢人，也可以当缩头乌龟蒙混过去的老黄家，在当时可真是彻底名动全国了。这要是搁在两百年前，有好事者整理出一部类似《红楼梦》的章回体小说，名传后世都不成问题。 要强了大半辈子的冼老妇人，最后似乎玩累了，将一大堆笔记和手稿托付给儿子金时，自己去游山玩水，拜访各地名山古刹去了。 金尚本科毕业，硕士进学，冼桂珍匆匆赶回来，参加谢师宴和升学宴，送了一箱子不知道从哪带回来的佛陀、护身符、宝葫芦、阴阳板等东西后，又塞了一大堆“零花钱”，很快就离开了。 除了偶尔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几篇冼老妇人的随笔散文，金尚已经快三年没见过她了。 上次听老金提起，据说正在雪域高原徒步旅行，洗涤心灵污秽，感悟神灵真意。 就算是金尚去了，估计都受不了高原反应的摧残。冼桂珍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那么好，成天到处跑还精神奕奕。 提起那个奇女子，南大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两人说了会电影筹备的事，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婉拒了和南大彪一起去喝一杯的邀约，金尚和还在整理文书的黄漪漪打了个招呼，让她早点下班，关好门窗后，开车回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 和李萱通了个电话，让她等会过来后，金尚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才听到了门铃声。 “咦？今天居然如此有闲工夫，自己做饭吃？” 被迎进来的女朋友，一眼就看到了许久没见过的场面。 犹记得那个夜晚，正是因为金尚认真炒菜，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十足认真的模样，让李萱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小弟弟的真诚与魅力，才心甘情愿地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也许，厨艺不是决定两人走到一起的关键，但它确实是打破心房的最后一丝巧劲。 “其实，对我来说，下厨的时间，相当于是在放松……” 金尚笑着将盛满饭的碗和筷子递过去后，笑盈盈地回应道， “我和父亲两个人一起生活，总有管家和保姆照顾不到的时候。所以，厨艺是必备生活技能。不需要多好，在肚子饿了、有需要的时候，能够给自己做一桌子菜，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我就不行了，完全没有那样的体验。” 所以，别说做饭，煮鸡蛋下面条都够呛，如果没有学校食堂，李萱就只能靠烧开水泡方便面度日了。 对此，金尚早有了解。 你能指望一个上大学之前，给自己梳头扎辫子都不利索的女孩子家务水平有多高，实在是想多了。 至今，李萱都留着过耳短发，齐肩后就忍不住要去简短，都是过去的遭遇带来的条件反射。 两人美美地就着家常菜吃完晚饭后，休息了一会，说了点有关学校的私密话后，悠闲地对坐着，在阳台吹风赏月，谈天说地。 金尚将这段时间关于如何安排李萱的事情坦诚地说了一遍，思索了一会的李萱，将手边的橘子汁喝了一大口，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对自己公司将来的定位，是互联网科技公司，而且还要兼顾线下商业么？” “嗯！” 金尚认可了对方的判断， “互联网不可能独自生存，必须要有实体补充，线上线下两条腿走路，才能稳当。现在将侧重点放在线上，不是线下不重要，而是资源有限，能力不足，没法兼顾，只能集中力量在轻资产的互联网领域开拓。等在即时通讯这个重要赛道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形成事实垄断后，再来弥补前面落下的功课。还有……” 顿了顿之后，金尚还是决定多说几句干货， “互联网企业的尽头，你觉得是什么？” “科幻世界，第二生命？” “那个太遥远。” 忍不住嗤笑了几声的金尚摆了摆手， “本质上，互联网企业干的事情，只是将线下的商业模式，搬到了线上，没有本质变化。它可以是网上收租的虚拟商场，放高利贷的虚拟钱庄，不见面的掮客交易，一群人骂街发泄情绪的舆论垃圾场。” 科技？ 所谓的互联网技术，并不会生产任何实质性的产品，他只是将现实中有的，或者人类想象中的事物，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只有等到人工智能发展到真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放人类，提高生产力的程度，才会有实实在在的产出。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人类也得担心自己是不是能降服得了自己创造的虚拟生命了。 “一开始，社会各界可能会对互联网科技的表现形式所迷惑，等发展到一定程度，副作用就让人看明白，这玩意会有脱实向虚的副作用，严重打击实体经济，就好比……” 金尚竖起食指，指着不远处高楼上的一座电信基站，悠悠地说道： “如果我的即时通讯软件大行其道，不仅方便好用，还不要钱，打电话发短信的人是不是要少很多？” 李萱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如果真的好用实惠，那肯定不错，省了不少电话费，挺好的呀！” “对你挺好，对电信部门呢？” “诶？” 本质上，这可是在挖电信局的根，大家都不打电话发短信，上哪赚钱去？ 就算将来的网费和卖流量的收入，会远远超过卖话费，一九九五年的现在，说破天也不管用。 从基础电信公司，基站建设，电子元器件，研究院，大学教程，都是围绕现有体系运转的。 大家都过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民营公司要打破大家的铁饭碗，会有什么下场？ “你是说？” 李萱忍不住吐了吐俏皮的小舌头，缩了缩脖子，伸手指了指天， “上面有阻碍？” “那是肯定呐，每个新生事物的出现，想要长久生存下去，肯定会打破旧格局，重新分配利益。” 前世的QQ有没有被勒令关停的风险？ 有，而且还不小！ 如果不是外国互联网公司打了个样，国内不好贸然强压，再加上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困难重重，过分限制小型创新公司的生存空间有些不妥，以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岗再就业），哪有私人公司与国争利的资格。 即便侥幸活了下来，电信移动公司也自己做了“飞信”这样的同类软件展开竞争。 如不是国企僵化的体质和落后的运营方式实在适应不了变化太快的市场，QQ早就被泰山压顶般地碾压成渣滓了。 同样的事情，在其它互联网公司身上，多多少少都发生过。 线上商业模式的发展，势必会抢夺一部分线下的利益。当经济处在突飞猛进的阶段，饼子越做越大，虽然分得的份额变少，量却是增加的，矛盾还不明显。 一旦经济发展速度放缓，线上线下互相看不顺眼是肯定的。 “现在我可以不考虑太遥远的事，可一旦我的公司发展壮大，有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就不得不考虑一些商业之外的竞争了。” 纳税大户，提供大量就业岗位，高科技企业认定，慈善捐赠，社会影响力，舆论导向等等，总得有一样，让主管部门认识到你的价值，才会在公司遇到非常规打压的时候，出手保护你。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 “这就是你们京城爷们经常考虑的事，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 金尚云淡风轻地说着，也没有过分强调什么，只是向李萱述说着自己的思路。 在很长一段时间，互联网公司，都是噱头，看不到什么实际产出，估值被吹得虚高，泡沫破裂就死一大片。 所以，必须要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产业，让大家意识到，金尚不是成天吹牛的骗子，开的公司也是正经的，不会一跑了之。 前世的几大互联网巨头，带给公众的印象完全不同。京东是具有社会责任感的高科技公司；阿里是吃了卖家吃买家，遍地假货还放高利贷的二道贩子；腾讯是靠抄袭起家，推广网络游戏坑害小朋友的游戏公司； 为什么大众会对差不多同时期崛起的几家互联网大公司有这么大的认识差异？ 归根结底，京东发展之初，就是坚持线上线下同步发展战略，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民间舆论、社会反响和官方层面形象最正面的一家。 脱实向虚容易，由虚转实可就难多了。 “那么，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两人聊了好久，李萱才正色问道， “总得有计划，我才好提前学习一点必要的知识，做好准备。” “本地生活！” 金尚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这就是我想的破局方式，扎根社区，下沉基层不能成为一句空话。等即时通讯软件投放市场之后，就结合线下，服务于京西地区群众的衣食住行，并逐渐推广到全京城，站稳脚跟后，再找机会推广全国。” “你不是说，要尽快形成规模效应，让先发优势大到无以复加，才有资格考虑其它么？” 先垄断，再控制市场，这是必经之路。李萱也认可金尚的这套理论，只是，现在就开始布局重资产的线下业务，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同的时间段，迥异的外部环境，也需要不同的玩法。” 云淡风轻地笑着的金尚，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金扫帚带来的反馈也偏向正面。线上和线下组合出击，占据了京城市场，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如何占据全国市场主流，现在还不是考虑太遥远未来的时候。 在飞速发展的互联网领域，早一年和晚一年的差距极大，前世互联网巨头们的崛起，带给金尚的不仅有成功的经验，还有失败的教训。 事实上，一九九五年的现在，金尚布局即时通讯的难度，比九九年的腾讯还要小很多。没有竞争对手，家有余财，虽不丰厚，也能让金尚扛过最开始的艰难时期，不至于窘迫到扛不住，一百万兜售还卖不掉的地步。 同样都是地头蛇，老金家的底子可能比老马家还要厚一点，不足的地方，就在于金家父子在电信互联网领域的人脉有欠缺，技术积累也远远不如。 所以，靠官面上的人脉，让通讯、移动和互联网行业的企事业单位赏点残羹冷炙，挣扎求生的路，不适合金尚，相反，金时在本地看似零散的产业，基本围绕在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方面，多多少少有点利用的价值。 不是老金不想干别的，而是其它门槛太高，玩不了。 火锅城和生鲜超市、制衣厂，满足本地居民最基础的穿衣吃饭的物质需求；足球俱乐部和藕断丝连的影视文化产业，突出的重点就是玩乐，满足老百姓享受美好生活的精神需求。 “资讯服务，零售贸易，物流配送？” 李萱有些疑惑。 这些行业，如今都是技术含量不高，利润也很微薄的夕阳产业，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却赚不到几个钱，吃力不讨好的典型。 不仅如此，还得重金投入，加码固定资产，才能长久地经营下去。 以金时和金尚父子两人了的家底，根本不可能玩得下去。 “所以，我才说本质其实是本地生活。一开始是不能大手笔投入的，主要还是要依附于足球俱乐部、餐饮、服装等，先站稳脚跟，再慢慢拓展业务。比如……”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火锅城和生鲜超市优惠券，球票打折，网吧限时折扣返现，成衣团购，库存清仓等等，很多时候，不是没有商机，而是供需错配。” “那这个公司可能赚不到什么钱。” “当然，我计划至少五年内保持微利，十年内能够稳步扩张，逐渐占据京城乃至整个北方的同城快递就够了。” 说到底，这只是本地生活服务型公司早期的雏形，因为没有移动互联网，很多设想中的点子，根本没有实现的基础。 第二十七章 一步之遥 “规模要做多大？” 李萱琢磨了一会之后，忍不住询问着，金尚很明确地回答道： “满足主业需求，并略有盈余就行了。” 现实条件限制了金尚拓展互联网事业的速度，那就先从实体入手，再找准机会补齐线上。 前世那些被电子商务杀得七零八落的零售巨头们，想要跟上时代，转型电商，几乎没有一个成功的，最大原因，还是在于醒悟太晚了。 等到网购销售额已经到了数百亿上千亿的规模，明眼人都知道未来在电商，这个时候再匆匆下场，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了。 如今对互联网公司的要务，并不是发展壮大，抢占全国市场；而是卡住位置，站稳脚跟，努力活下去，紧跟国内基础建设的脚步。 甚至，打击竞争对手的重要性都要排在比较靠后的顺位，因为互联网流量变现困难，九成九的公司都活不过三年。在这一行深耕未来，需要的不是短期爆发力，而是长久的生命力。待竞争者倒下后，开发出来的市场，自然会被幸存者分而食之。 两人商量了好久，差不多将未来的打算剖析透彻之后，李萱才略有点不乐意地抱怨道： “那就是说，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努力方向，和你的主业，并没有太强的关联？” “怎么会？” 金尚笑着摇摇头，握住李萱的手紧了紧， “线下弥补线上，三年之内，几乎不可改变，三年之后，即时通讯应该能做到勉强反哺线下了吧……” “你的语气可没你说的那样笃定。” “别闹情绪了，我让你做的板块，也不是完全的实体经济，而是基于正准备开发的即时通讯和综合门户网站而建立的，得兼顾为网站引流的任务。” 小金可没有每年豪掷三千万打广告的底气，想要将网民吸引过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引流方式，估计什么都干不成。 总不可真的让老板扮女生陪人聊天聚人气吧？ 至于为什么将所有分类都集中在综合门户网站，还不是因为如今上网的人太少了么？ 二十年后，随便一个细分领域，只要做到前几名，就可以吸引到足够生存下去的粉丝流量。 现在可不行，办网站，必须是讲究大而全、无所不包、什么都有的门户网站，不管是即时通讯软件还是社区生活、电子商务等，都是为网站服务的工具，等到合适的时候，才有分拆独立运营的可能。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引入风投？我听女生部几个经济学院的姐妹们说，新兴产业靠自家砸钱，太吃亏了，烧别人的钱，为自己创业服务，才是比较的方法。” 接下来，两人说了点轻松的话题，尤其是学校发生的趣事，李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建议道， “你是不是也可以引入外部资金，分担压力和风险？” 闻言的金尚笑着回答道： “一般来讲，应该是这样，只是，现在将公司拿出去融资，能融到多少钱？我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也还有点本钱，小钱我看不上，大钱看不上我，只有等到有一定规模和基础，才好去吹牛拉投资。而且……” 顿了顿之后，小金傲气地放言道： “我有十足把握，自己选的方向是对的，就看能不能撑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那些神神叨叨的天使投资人，来路不明的民间资本，居心叵测的买办，他们的钱，我可不想要。将来，我的公司会优先引入有份量战略投资者，能够为我扫清前路障碍，提供诸多实实在在助力的‘国字号’正规军，一般货色，我可不想带他们玩……” 要抱大腿，也得选个最粗的，有什么康庄大道，是比紧跟国家政策更好走的路？ 郑良知的告诫，让金尚明白了自己最大的软肋，那就是没个真正能遮风挡雨的靠山，甚至连志同道合，抱团取暖的小团体都没有。 真要是国家层面的政策有了大变动，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如何安排李萱，金尚也琢磨了很多。 考虑到现实情况，最适合她的就是难度不是很高，但是掌舵干部必须可靠，了解金尚总体规划，还能保守商业机密，关键时刻能提供核心竞争力的行业。 大致来讲，就是个缺了一条腿的京东和美团的复合体，早期卖点优惠券，球票，电影票，音像制品、书籍等。公司旗下的《京西都市报》已经试发行了一个月，即将大面积推广，还有筹备中、即将正式面世的情感类生活周刊杂志《知音杂谈》，都需要大量地推和配送人员。 总是指望临时工和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干脏活累活也不现实，还是得有一批靠得住的基层员工，将今夕文化的下限给兜住。 将架子搭起来，深挖本地资源和潜力，再视互联网普及程度加码网络营销，视用户接受程度，试一试电子商务的水有多深也在考虑中。 烧钱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一味地打广告，搞补贴优惠是不可取的。一旦补贴退潮，流量也烟消云散，什么都不剩下。 如果将钱砸在物流仓储，渠道配送方面，哪怕有不顺，土地、仓库、分拣设备、车辆等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资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东西会越来越贵。 现在几十万几百万不砸钱，将来想要补回来，可能就得花几亿几十亿了。迟早都要做，还不如现在就准备起来。 …… 第二天早晨，挣扎着起床的两人，匆匆洗漱后，驱车来到公司。 今天不是工作日，而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比赛日，理论上，除了和比赛相关的工作人员，是不上班的。 不过，这次有点特殊。 明天是《京西都市报》开始大批量发行的日子，通过各方调研，金尚十分大胆地做出了印刷十五万份的决定，两毛钱一份的价格，扣除成本之后，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 民营公司公开发行报纸其实相当困难，找个主管单位挂靠已经很不容易了，申请刊号的资质，今夕文化压根达不到，铁门槛就拦在那，金家父子可没有挑战法律的能耐。 为了让这份《京城都市报》面世，老金更是花了极大的精力，动用了多年积累的人脉，从某个经营不善的正规出版单位租用了报刊号，套了一层皮让金尚的的公司使用，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么干当然是违规的，可这年头，只要不是太招摇，让同行看不顺眼，还不至于惹来麻烦。 周刊杂志《知音杂谈》就相对容易多了，没什么犯忌讳的地方，一块钱一本，预计首印五万份，酝酿了将近两个月，应该不至于卖不掉。 相比起限制颇多，主要为了维持规模，培养人才的报纸，杂志可能更有想象空间。 将李萱介绍给公司的几个骨干正式成员，暂时以秘书的身份，帮助金尚处理报纸和期刊的发售工作后，又一起审议了几篇定稿的重要文章和配图。 报纸的负责人是一位三十二岁的本地大姐，名叫赵荣珍，在京城主流报社工作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升上了中层领导，结果因为去年生下了第三胎，休养了很长时间，等回到工作岗位后，发现自己的工作和岗位已经被年轻后辈给顶替了。 不管承不承认，女性在职场确实有很多避不过去的难关，想要兼顾家庭和工作，确实比较困难。 赵大姐不愿意在单位被边缘化，于是带着好几位同样不如意的同僚出来闯荡。可惜，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下海时机，再加上传媒业界也并不太平，混得并不如意，于是被郑良知介绍过来，带着几名跟班草创了《京西都市报》。 面试的时候，小金其实不怎么懂，郑良知和黄漪漪对她的评价还不错。 负责《知音杂谈》的人选，是一位从南方来的二十七岁女性，名叫王燕，本为当地一家草创不久的杂志的副主编，能力也很突出。来京城闯荡，并非其所愿，而是预备结婚的对象突然调动工作，她也不得不被动跟随成为“京飘”。 这年头飞机票比较贵，火车票便宜，但是不好买，家用电话普及率不高，手机还是奢侈品，网络联系更是限于发电子邮件。 一旦分居两地，最靠谱的交流方式就是写信了。 许许多多远隔千里的情侣就因为受不了异地恋的煎熬之苦而劳燕分飞。 王燕和她的对象感情还不错，为了终身大事而冒险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找个靠谱的工作都很困难，京城物价不便宜，靠男方一个人工作赚钱养家，还真有些困难。 从十多名面试者中脱颖而出，王燕也格外珍惜这份工作，尤其是第一次挑大梁，着实是一次考验。 金尚对这位年轻的女编辑还比较满意，金手指也提示这是未来会给公司带来较大好处，可挖掘潜质的人才。 手里的样刊，几位相关人士已经看过了，意见也提了许多，改了许多遍，最后定稿的版本，金尚也很比较满意。 只不过，传统的发行渠道，太保守了，五万份，其实并不多，可想要一炮而红，还得有点手段。 “王编辑，我已经托人和本地妇女联合会沟通过，主要面对女性读者的都市情感类杂志，对她们的工作，也是重要的补充。毕竟，京城妇联也是这本杂志的主管部门之一，也得让上面看到咱们的成果。” “这……可行吗？” 王燕有些犹豫。 说实话，按照金尚的主意，《知音杂谈》的风格，和前世的《知音》杂志的风格是差不多的，聚焦男女关系，婚姻痛点，家庭矛盾，养儿育女，婆媳不合等领域，是这一份杂志的最大特色，和如今偏向文艺的主流杂志相差有点远。 说得好听点叫接地气，满足草根阶层的精神文明生活；说不好听的，就是格调不高，品味过低的三俗文化； 受到文艺界鄙夷是大概率事件，如果声势太大，甚至有可能迎来主流舆论的反弹。 只不过，信心满满的金尚拍着胸脯做保证，暂时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草根？ 三俗？ 这才哪到哪？ 过几年互联网大行其道，只有广大人民群众喜欢的，才有长久的生命力，曲高和寡的高雅艺术，都快沦为少数人自娱自乐的最后消遣了。 太遥远的事情暂且不提，京西这块正处在快速发展期的京畿重地，如今还只是远城区，妥妥的城乡结合部，已经有高楼林立大都市的影子了，但是繁荣程度还远远不如。 尤其是外来人口逐年增多，使得脚下这块土地受到了各方思想的冲击，远不如京城核心区域保守，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很高。 先天不足的《京西都市报》是没有机会冲出京城，走向全国的，它的宿命是在合适的时候转为线上，为草创的“北方联合在线”门户网站生产内容资讯；而《知音杂谈》则可以，只要维持这种风格保证质量不跌落，金尚甚至有较大的把握将其发展成国内靠前的期刊杂志。 敢为人先，承担了风险，自然也会有超额的收益。填补了国内情感类休闲期刊空白的《知音杂谈》，前景还是不错的。考虑到将来壮大时候可能遇到的麻烦，金尚才将京城妇女联合会选为主管部门之一，并依靠它的影响力，打着丰富全国女性精神生活的旗号，实际上就是一碗碗隐藏在或真或假的情感故事背后的鸡汤。 男人嘛，看足球比赛，买球衣球票，试一试新潮的国际互联网，就已经是极限了。真正赚大钱，还是得靠女性消费者。 让两位主编带着几位骨干去检查一下明天派送渠道是否通畅后，金尚才宣布散会。 回到办公室，黄漪漪正在小声地向李萱说着一些公司的事情，忙碌了这么久的郑良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总算是到这一天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靠网吧的收入吊着一条命，连个主营业务都没有，如今，总算是快要见着回头钱了。”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出力不少的郑良知，久违地取得了事业上有所建树的满足感。 第二十八章 校企合作的关隘 何止是自家公司今夕文化的开销，为了增加营收，金尚甚至提前花了一部分钱，准备在年中夏歇期的时候，将损坏的球场看台修缮，增加将近两万五千个坐席。 金家父子名下最赚钱的，就是网吧营收和比赛日球票收入了。 如果不是网吧生意还算稳定，金尚都打算找银行贷款周转一下了。 待《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正式发行，今夕文化的主营业务就不会显得太过偏科了。 文化传媒领域能够自给自足，甚至略有盈余，稳步扩张，就用不着拿网吧收入来填补亏空，可以将精力用在完善酝酿中的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软件。 “郑老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金总客气了，你父亲让我来，就是干这个的。” 全是年轻人的公司，干劲是够了，没个老成持重的把把关，有时候还真容易碰壁。 有郑良知时不时查漏补缺，确实让金尚少走了很多弯路。 “今天下午，郑老叔还有什么告诫的么？” “计算机和互联网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小金总自己拿主意就行。只是，有一点要注意……” 郑良知想了想之后，笑眯眯地说道， “和学校的老师谈合作，钱肯定很重要，但是，其它方面也要注意。他们毕竟不是公司员工，而是有行政级别的体制内干部，至不济也是受人尊敬的学者、科学家。有时候，体面和政绩，比捞钱还要重要。” 钱没赚到不要紧，只要社会地位还在，换个地方，照样能捞回来。可要是丢了面子，在专业领域说话不顶用，将来就不好混了。 “我……大概明白了，不要在他们混饭吃的领域让他们下不来台，即便他们的技术水平和见识，可能因为脱离社会而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郑良知赞许地点点头： “如果说，文艺圈、影视圈只是因为傲慢和自私自利而与扎根的土壤渐行渐远的话，象牙塔里面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对社会变化不敏感，沉迷于学术，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转，比较天真，充满理想的一群人。他们被学校保护得太好，被普罗大众捧得太高，渐渐地不能在舒适区之外立足了。” “这样不是更好么？大家尊重的也只是他们的学术水平和科研能力。说实话，要是真有智商超群，学术高深，又精于世故的完人，我都不敢想这样的人作恶起来，到底有多可怕。” 郑良知的话，确实点明了如今大学校园的一些趋势，产学研互相分离，无法形成有效联动，科研成果转化率低，商业化难度太高，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可是，真要像金尚前世那样，用条条框框给束缚住，研究生导师被戏称为“老板”，科研工作者被“非升即走”逼得走投无路，甚至学院亲自下场搞“校办企业”，真的就是良策？ 学校不像学校，企业不像企业，学者不研究学术成天琢磨着完成论文发表任务，导师联合社会资源压榨廉价的研究生，干着名为实习，实为临时工的活，其中引发的问题，可能比现在只多不少。 至少现在的学术腐败，没有那么夸张，那样明目张胆。 金尚的几句话，说得郑良知连连侧目，略一思索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大学环境，还是纯粹一点比较好，太过功利，对学术研究是很不利的。 “就按照你的设想来，我和小黄、还有小李，到时候只能做点小事，必要的时候提醒一下疏漏而已。” “这个自然，我是老板，有些责任，得担起来。” 和计算机学院的合作很重要，到时候不仅有两位重量级教授到场，还有几名被带出来见见世面的研究生，以及作为引荐人的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领导。 将平时都见不到人的专家约出来并不容易，如果金尚不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算是京城师范大学小有名气的年轻天才，还真不见得能搭上线。 平时不注意维护关系，真等到需要的时候，才发现到处都是缺憾。 好在，香火情没断，本校毕业生愿意回馈学校，砸下真金白银搞产学研合作，学校还是乐见其成的。 …… 上午，还有点时间，金尚带着李萱去逛了逛球迷之家，尤其是看看网吧的生意如何。 在经过几次整顿后，里面的秩序好了很多，比赛日也不会太过混乱了。 今天前来上网的球迷还不少，金尚居然看到了两个联网下象棋的土豪，让金尚不得不感慨，国内居民的平均收入虽然还不高，但是基数大了，有钱的阔佬，其实也很多。 用附近几个家境不错的老头子的话来说，上网而已，总比去夜总会鬼混要强得多，也不用担心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小时三十块钱确实不便宜，去会所潇洒就便宜了？ 将五处地点都巡视了一个遍，李萱对网吧的生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当听到一个月净利润一百多万的时候，也忍不住咋舌。 金尚笑着答道： “其实，在新鲜劲过后，营收一度下跌了百分之十五，后来才逐渐回升，现在甚至有再创新高的趋势？” “是上网的人多了？” “不，是咖啡、茶水、糕点、水果、冰淇淋以及香烟的销量涨了。” 甚至，因为人流量的增加，连球衣、球票以及各种纪念品的销量都上涨了一大截。 “这……” 和李萱的认知有点差异，甚至金尚以前也没有宣扬过这些不起眼的消费到底有多赚钱。 这就跟游乐场，商场，动物园，博物馆、景点等场所卖门票、直接消费等不见得有多赚钱，停车场收入才是真正的大头，电影院的票房收入甚至都盖不住营业成本，爆米花、可乐饮料才是大赚特赚的根本原因一个道理。 当然，如今网吧赚回来的网费也很多，周边和副食开始发力，也算是意外之喜。 再加上即将走上正轨的传媒营收，球票收入，周边销售，以及单曲碟《男儿当自强》的分成利润，可以预见，今夕文化在短时间内，是没有倒闭风险的。 进入良性循环后，有些事情，就可以逐级铺开了。 比如，老金麾下的制衣厂，就有很多仓库积压的老式成衣，款式比较老旧，本地土著不怎么看得上，外来打工者倒是不挑，只要物美价廉，有的是人买，关键是没有渠道发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搁在往年，这些库存衣服，大多被老金捐献给慈善机构，送去偏远山区，免费发给需要的人了。 如何将这些库存清掉，就是金尚交给李萱的第一个考验任务。 如何完成，也不见得有多难，因为金尚并没有设置盈利指标，只要能顺利卖出去，赚多赚少都无所谓，降低库存压力就是大功一件。 孙大器的黄页网站上，有不少业务需求旺盛的贸易公司，对成衣的需求还是挺大的，追求时尚的京城百姓看不上略显土气的时装，换个地方还是很畅销的。 等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软件站稳脚跟后，可以尝试一下B2B，也就是比较原始的商家对商家进行商品、服务、信息交易的经营模式。 直接跳过诸多中间环节，可以开出比较低廉的批发价，按理来说，还是有一定利润空间的。 至于能不能成，得试过才知道。 临近中午，金尚和李萱去看了一下何老西率领的球迷助威团演奏，教球迷合唱《男儿当自强》，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吃了工作餐，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临近比赛开场之前，才等到了学校老师带队前来的消息。 领头的就是金尚的指导老师陆薇教授，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副院长龚林，被请来的是计算机学院的黄坤宇主任，以及张有龄教授。小說中文網 后面还跟着一女一男两名学生，其中之一是和金尚有过几面之缘，李萱的女生部好友李蓉，是个身材微胖，个头中等，脸上总像是挂着笑的喜庆女孩。 另一个消瘦男生带着比较斯文的金丝边框眼镜，似乎是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略有点局促。 金尚让李萱和黄漪漪带着两位计算机学院的“高足”先聊聊，自己和郑良知则和几位普遍四十多将近五十岁的老师们寒暄起来。 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的贵宾室空间不小，毕竟当年是接待过外国友人，皇亲国戚也时常光顾的地方，奢华的内饰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老化，古朴大气的格调还是在的。 “就是这套桌椅，放在外面都是天价，不知道多少人哄抢。” 黄坤宇主任和龚林副院长坐下后，摸着椅子上的光滑把手，忍不住感叹着， “一百多年前，说不定还是皇帝老爷坐过的……” 金尚讪讪地回应道： “皇帝坐过的那张椅子，被小时候的我踩塌了，送去博物馆请老专家维修，结果人家修好了就不还了，说是珍贵文物，送个一把高仿的回来，还附带一份自愿捐赠的表彰证书。” “哈哈……” 哄堂大笑声响起，郑良知看了看在场诸人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紧跟着附和了几句，看着金尚自己表演。 龚林看了看外面球迷开始入场，比赛还有将近二十分钟开始，才对金尚问道： “听说今年俱乐部要砸钱升级，是不是真的？我全家都是俱乐部球迷，就我不够狂热，所以每次来现场都被家人嫌弃，说我文雅得不像是来看球的……” “今年是个好机会，六支球队升级，下次还不知道是哪一年。” 金尚答道， “先把球场修好，坐席扩容，每场五万人进场，声势不小。”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的主场，是低级别联赛上座率最高的，比赛日营收让部分顶级联赛球队都羡慕，可惜低级别联赛的转播权卖不上价钱，广告赞助费也差了一大截，否则，也不会一直在低级别联赛厮混。 “等到了第二级别就好，甲丑级已经有稳定的电视转播了，再买两个好外援，保级难度不大。” 龚林说的，正是金尚所想。 第三级别联赛往下，是不准签约外籍球员的，第二级别就解禁了，引进数量不限，但是甲丑级联赛每场只能上三个，顶级联赛甲子园则能上四个。 这几年升级很快，可是俱乐部的基础建设和商业开发，并没有同步跟上。 到了甲丑级联赛，球员工资会有较大幅度的提升，如果找不到豪气的广告赞助商，日常经营的压力就很大了。 几人正闲聊着，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尽快，裁判和球员进场，列队合影，奏国歌之后，比赛就开始了。 今天的对手，来自粤西，球员平均身高比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的成员矮了一头。虽有脚下灵活，配合默契的优点，可到底只是第三级别球队，碰到纪律严明，作风硬朗的主队，明显有些不适应。 再加上场边的阵阵助威声，让主队士气大振，向客队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进攻，待半场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二比零领先了。 觉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已经是十拿九稳的金尚心满意足地吹嘘道： “昨天才向球队公开传达了升级的年度目标，赢球奖也提高了许多，看来确实有效果。经营足球队，还是要砸钱，以前那种靠情怀与热情维持局面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咯。” 算是半个主队球迷的张有龄也赞同地附和道： “我们学校也有校队，实力不怎么行，一直卡在第五级别，冲击职业级甲卯组数年，还是过不去。说到底，学生的主业是学习，离职业级有点差距。” 金尚含蓄地回应道： “以咱们校队的实力，请个好教练，混职业级还是不成问题的，砸钱到位，甚至能成为甲寅组的升降机（实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回升级降级），就看学校支不支持了。” “嗯！就看学校支持的力度！” 若有所指的黄坤宇趁着中场休息，外面的喧嚣稍微停歇的时候，对金尚问道， “关于合作，计算机学院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有些事，要提前说清楚……” 第二十九章 各自的目标 接下来，黄坤宇主任和张有龄教授，介绍了一下计算机学院的现状，以及和金尚合作的一些难处。 最麻烦的一点在于，如今学校的计算机学院资深学者，几乎都很忙。 今年年初，电信部门已经向社会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了，但是，国内网络依然只是个超大号的局域网，和国际互联网没有连接上。 按理说，联网的条件，其实已经满足了，碍于现实原因，国内网民登陆国际互联网依然困难重重。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比较多，就不一一举例了，还是那句话—— 泱泱大国，自有国情在此。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按照主管部门的说法，上面下了死命令，在今年八月一定要排除万难，顺利融入国际互联网，与全世界接轨。 于是，京城里面的顶级院校知名的计算机与网络专家，几乎都接到了一系列课题，说白了，就是集中力量搞科研攻关，完成任务。 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自然也不例外，黄坤宇主任和张有龄教授就是负责人。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小金，咱们学校的大部分老师，都是埋首案牍，精研学问的迂腐之辈，计算机学院同样如此。” 话题聊到深处，黄坤宇主任不由得感慨道， “师范师范，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故为师范。教书育人，才是本职工作，学术研究，也是敩学相长，互相进步的必由之路。只是，时代变化越来越快，有些学问，光在实验室里闭门造车，也是不够的，尤其是计算机与互联网，不经过大范围检验，连将成果写入论文都觉得有点虚……” “您的意思是？” 金尚略有所动，似乎把握到了这次会谈的关键。 黄坤宇还要再说，张有龄教授笑着打断了黄坤宇主任的话。 “让我来说吧，毕竟，这也是我手里的课题……” 做洗耳恭听状的金尚，瞥了几眼外面的绿茵场，预备好的中场表演开始了，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中央，戴义琴挥手向在场球迷打招呼。 一阵阵喧嚣响起，让谈话暂时告一段落，包厢内的诸人也不由得停下了攀谈。 到底是曾经火遍全国的大明星，虽然年纪大了，略显过气，在场的专家教授们，也曾经追捧过戴义琴的盛世美颜。 作为与戴义琴深度合作的一部分，球队以近乎友情价的劳务费，聘请他作为形象代言人，一年时间内有排他性协议，后有两年的优先续约权；与之相对的，今夕文化给予了戴义琴三年独家商业授权。 随着《男儿当自强》单曲一炮而红，三方合作中的些许小问题自然也迎刃而解，作为条件的一部分，戴义琴会在合适的时候，出席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的庆祝活动。 而这，对急需曝光的戴义琴也是有利的。 几万人面前的现场表演，是可遇不可求的，酬劳微薄不是问题，哪怕倒贴钱，戴义琴都要把握住任何一个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机会，为时隔五年后的复出音乐专辑打广告。 随着慷慨激扬的伴奏响起，人到中年的帅哥，一边大声演唱，一边娴熟地和球迷互动，掀起一阵阵声势，就连远道而来的客队球迷，都对此次中场演出献上阵阵掌声。 包厢中，先前还一副老成持重模样的金尚，也趴在栏杆上，探出头去，一边吹口哨，一边挥手致意。 这可是露脸的好时机，宣扬俱乐部形象的一部分。 为了今天的比赛，金尚不止将蕴含部门超凡力量的铜唢呐交给何老西使用，中场休息让戴义琴献唱，还联系了多家本地的报纸、电视台的记者现场采访报道。 京西地区赫赫有名的球迷团体、沉寂多年后强势翻红的过气明星、扬言要砸下重金支持球队升级的社区足球队、还有年轻气盛、年仅十八岁的俱乐部小老板，都是噱头。尛說Φ紋網 更何况，小金给的车马费也不少，为本地球队扬名，也很正常。 几分钟后，结束表演，绕场致谢的戴义琴退场，临时舞台被撤下，替补球员开始做热身，金尚也收回了先前狂放的姿态，回到了座位上。 “让几位老师见笑了，此情此景，情难自禁。” 前指导老师陆薇笑着说道： “小金是年少成名，平时作风也很老成，只是，看着他那张嫩脸，还有时不时露出的轻狂模样，才意识到他也才刚过十八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刚上大学，要么高中都没毕业。” “后生可畏啊……” 张有龄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指向了下半年就会成为跟着自己学习的两位研究生， “李蓉，估计你认识，就不多做介绍了。这位是殷牧野，别看他人不太健硕，却是西海湖边长大的跑马汉子，计算机学院今年的本科优秀毕业生，当真是文武全才。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有共同的话题。” 金尚伸出手，和略有点局促的殷牧野握了一下。 “殷大哥，幸会。” “小金……总？” 金尚笑着摇摇头： “这不是工作场合，私底下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和李萱与黄漪漪说。来日方长，有的是打交道的时候……” 今天的会面很重要，要确认是不是有合作基础，以什么方式合作，正式的协议，得去学校和主管的上级领导沟通，居中牵线说项的，就是此处的几位相关老师了。 张有龄似乎对这个殷牧野格外器重，接过了话头，为不善言辞的学生解了围。 “以后有的是时间寒暄，咱们言归正传。你要的那个即时通讯软件，虽然没有现成的作品，但是，各大高校计算机学院，实验室，研究所里，都有类似功能的应用。比较简陋的能够同时支持三五十人在线，多的甚至可以容纳上千人。” 正如李萱先前对金尚所说，即时通讯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电子计算机诞生之初，就有人开发过类似的功能。 缺少的只是基于互联网的成熟软件，以及满足金尚要求，能够同时让百万、千万甚至上亿人同时在线聊天的即时通讯系统。 “你的公司架构，我也简单了解过，业务线太过繁杂，确实需要一款适用性较强的通讯软件作为沟通的桥梁，但是如何商用及盈利，我就搞不懂了。” 说着的张有龄摆摆手，示意金尚稍安勿躁，让自己说完， “这两个月我比较忙，得等到九月份，下学期开学才有时间主持大局。不过，我提前将大抵的框架定好，让学生完成也行，算上暑假，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够了，十月之前，应该能有一个成熟的试用版本……” “前后四个多月的时间，不算多！” 这个开发周期，在金尚可接受的范围，什么内侧公测，管不了那么多了，能用就先用起来，以后再慢慢修补漏洞。 “我们计算了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后，得出了一个较为公允的联合开发预算，五万块……” 诶？ 金尚心中一愣，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奇怪的表情。 太多了？ 不！ 太少了。 但是，张有龄似乎不这么想。 “我知道，五万块钱，其实是偏多的，毕竟，主要工作是学生完成的，我只是把把关而已。但是……” 张教授略有点难处地述说道， “小金也是咱们学校的毕业生，应该也是知道京城师范大学的招生倾向。大部分学生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老少边穷省份，像你这样的本地土著，家有余财的不多，条件不好的比比皆是……” 随着张有龄的述说，金尚也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实事求是地说，对意图通过上好大学跨越阶层的普通中产来说，读师范院校，当老师其实不是个好选择。如果没有长辈们积累的资源和人脉，在这一领域挺难混出头的。但是对家庭不富裕的穷苦人家来说，老师是既体面，又轻松，旱涝保收的最上等职业之一。 哪怕将来回到家乡，在县城中学教书，都是十里八乡有面子的家庭。 金尚至今都还记得，前世就读的副省级中心城市的示范高中，直到二零零三年，才迎来首个一本师范院校毕业的老师，还是教心理学的，重点大学毕业的语文、数学、英语以及文理综合的师范生，压根不会去。 后来，那个教心里学的微胖女老师，坚持了一年就跳槽了。 此世的京城师范大学的毕业生，那可是回乡祭祖，都能跪在最前排的族中骄傲。 龚林副院长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张老师说的也是咱们京城师范大学的普遍现象，我记得前两年有个学习特别刻苦，家里也很拮据的女孩子，天天啃馒头就咸菜，我当时还怕她哪天营养不良，生病住院，就给她争取了奖学金和助学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照样每餐馒头就咸菜，钱都寄回家了。” 学校能帮的，毕竟很有限。 几位老师所说的现象，金尚也多少知道一点。 国家很大，人口很多，如金家父子这种还算富裕的家庭，有，而且不少；但是，急需扶助的穷困家庭更多。 让黄漪漪做了一些勤工俭学项目后，对这些千里迢迢来京城寻梦的寒门贵子，金尚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衬一二。 “所以，张老师的意思，还是想为学生争取一点‘小小的’福利？” 五万块钱，对一个科研项目来说，很寒酸了，哪怕在一九九五年的现在，也算少的，黄坤宇和张有龄不一定看得上，但是对学生来说，就是很大一笔收入了。 哪怕牵头的导师拿走大头，剩下了几名学生分一分，也相当诱人。 金尚想了想之后点头同意了。 “可以，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五万块钱算开发费用，等下学期开始投入使用，我需要至少三名学生兼职维护，暂定一年。就按照……本公司实习生标准薪酬的一点五倍发放月度补贴，除了解决日常运行中遇到的问题，还要教一教本公司聘请的全职员工。我打算请一些二级院校和高职高专的计算机人才入职，接手后面的工作……” 这个待遇，相当于京城平均工资的七成到八成之间，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兼职学生来说，已经很高了。 这和一般的勤工俭学不一样，金尚看重的是他们的专业技能，同时也存了千金买马骨的心思，等他们毕业了，有一两个能留下来，那就赚大了。 有些意动的张有龄和黄坤宇对视一眼后，摸索着下巴，情不自禁地说道： “如果不影响学习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金尚再次补充道： “可以提供签字盖章的实习证明，也算是教学实践的一部分。今夕文化是在工商局注册，文化部和新闻出版署备案认证，京城妇联负主管责任的集文化传媒、体育竞技、新兴科技为一体的综合企业，哪怕将来毕业了，出去找工作，也是可以写在履历上的亮点之一。” 从明年开始，大学就不包分配了，毕业生得自己找工作。 大学本科毕业，就读硕士研究生，已经是半步踏上社会的年纪，应该懂得如何为自己将来的发展做点考虑了。 说实话，这次“小小的合作”，对计算机学院来说，得到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并不是很多，但是在写年终总结的时候，却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亮点之一。 东方不亮，西方亮。 在产学研有效结合提出了许多年，依然没有像样成果的现在，如果能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对这些专家教授，主任院长，都是有好处的。 五万块钱，确实不多，但是，只用了四个月左右就得出了成果，做出了有益探索，为一直困扰的贫困学生助学方式，提供了一条新路，怎么看也是多方共赢的好事。 当然了，这次正式的合作，只是个开始。今天有四位专家教授和两名优秀学生前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看一场球，顺便谈一谈价值几万块钱的“无足轻重”的小项目。 第三十章 文化致胜 果然，下半场比赛刚开始，黄坤宇拿出一叠装在袋子里的厚实文件递给金尚。 “原则上，这是需要保密的科研项目，只不过，接下来可能需要小金和你旗下的公司配合，所以，先将不敏感的给你看看……” 伸手接过来，在其他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球赛的时候，金尚抓紧时间将其中的内容过了一遍，才了解个大概。 『要不是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地学习了一些计算机和互联网领域的专业知识，还不一定看得懂里面的内容。』 简单点说，这是一个以网络安全为主的综合项目，应用的环境，就是接入国际互联网后，如何保护国内计算机的安全。 尤其是相关科研院所，涉及到机密的领域，对此有极为紧迫的需求。 早在去年，国内就诞生了一款在市面上发售的杀毒软件，但是，那个太简陋了，只是基于当时的条件开发，可以灭杀少量已知病毒的过渡产品。 互联网的发展，有好的一面，也有亟待弥补的不足。层出不穷的病毒，带来实实在在危害的例子屡见不鲜，所以，对接入国际互联网后，如何在先行一步的外国同行面前，扎紧自家的篱笆，防止残狼虎豹和苍蝇臭虫趁机混进来兴风作浪，就是重中之重。 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牵头主持的，就是这么个工程。 只是，杀毒程序开发出来已经有几个月了，经过了几轮内部评审和小范围测试，普遍评价还可以。 但是，在经受更大范围的检验这一关，却卡住了。 没有测试环境！ 整个国家的联网电脑都只有二十万左右，大部分是做专业科研用的，基本都有保密等级，联网还要受到较为苛刻的限制。 放眼全国范围内，有足够集中的开放联网电脑，成熟的局域网环境，暴露在被电脑病毒侵害的互联网环境中，不受政策限制的组织和团体，最大的就是金尚旗下，打着球迷线上交流中心的网吧。 一百台营业电脑和十几台办公用专业计算机，除了几个不能具名的研究所和京城个别院校的机房，在数量上，已经是全国之冠了。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有成熟商业模式的公开企业，确实是再理想不过的测试环境了。 为什么要开发有自主权的杀毒程序？ 除了更高层面的网络安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在互联网企业开拓的先行者们提供最基础的保护。 说白了，就是要“公测”了，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几个“志愿者”，资质最好、最合适的，就是金尚的网吧了。 『果然，只要是第一，哪怕是个水货，也是别人眼中可勉强一观的靓仔。』 这年头，谁会吃饱了撑的，花上百万真金白银开网吧，供其他人有偿试玩？ 在出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前，没人知道，那东西居然是可以吃的，烹饪得当，味道居然还不错。 同理，没有金尚，网吧这种营业模式，也许会在一年或者两年后，出现在脚下这片土地上。 现在，“吃了第一口螃蟹”的金尚，正在享受先行者的第一波红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尚将文件合上，抬起头看向了外面，记分牌上显示着三比零的比分，看台球迷兴奋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在这片球场上，主队优势太大了，低级别联赛的球场，就没有几个如此“恐怖”的。 几万人竭尽全力制造的声音，堪比战斗机起飞。 很多客队球员，可能都是第一次经历与数万人“敌对”的场面，能够正常发挥出实力，已经算是心理素质极为出众的佼佼者了。 离比赛结束还有将近二十五分钟，看客队球员失魂落魄，恨不得比赛快点结束，好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模样，金尚不由得暗自感叹。 『估计还得被灌两个。』 果然，六分钟后，队长巴桑次仁一次超远程射门，吊入对方球门，彻底锁定胜局。 “不愧是队长，越老越妖，估计再踢两三年不成问题。” 黄坤宇一边鼓掌，一边赞叹着说道， “要是十年前他有这么敬业，国家队也不会沉寂这么久了。” 国足对外战绩每况愈下，球迷也越发不满，怀念当初还能吹嘘一二的年代，自然免不了提及昙花一现的巴桑次仁。 可惜，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球员和球迷都老了。 回过头来的黄坤宇见金尚看完了，凑过来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不知道学院准备怎么合作？” “经费有限，所以不可能给你服务费和场地租赁使用费。但是能在测试期间，免费提供网络安全服务，如果有造成软硬件损害，照价赔偿。” “这都是小问题，电子产品的折旧本来就快，更新迭代很频繁，以我那个网吧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将近二十个小时的使用频次，对维修升级的要求极高……” 真要是算在学院头上，估计要赔得他们吐血。这种小恩小惠不是金尚想要的，真正有价值的，是杀毒程序本身， “那一套杀毒软件，等测试完毕后，我花二十万，买下版权、源代码和二次开发授权。既然要在互联网领域发展，网络安全迟早会被重视起来，我的公司也不例外。” “二十万？项目总费用也不过五十万，真正用在一线研发的，也就二十几万，你还真舍得。” 说话的语气还算轻松的黄坤宇主任略一思索，就给了个比较肯定的答复，但也没有做出什么承诺， “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计算机杀毒程序是集体成果，所有权归出资的主管部门和学校联合所有，如果上面有自己的商业化运作方案，就不会采用直接出售的方式……” 这话说得也有点道理，金尚也理解体制内的顾虑。卖贵了也落不到自己的腰包，卖便宜了，将来可能被被扣上贱卖国有资产的帽子，得不偿失。 “黄主任，买卖杀毒软件的事，您只需要必要的时候提一提就行了，至于将来采用何种合作方式，再来详谈。这件事不影响咱们的合作，我也是见猎心喜，让您见笑了。” 说着的金尚暂时将这件事放下，让黄漪漪递过来两个文件袋，其中一个，封皮上写着“北方联合游戏平台”的字样，另一份则是多达上百页的大型游戏开发计划，文件标题是“三国志”三个大字。 黄坤宇大致翻了翻，然后就被投资预算给惊呆了，前者粗估二十五万，后者更是开出了将近六十五万的天价。 这两项合作，限定了联合开发，以计算机学院的高材生为主，今夕文化的技术部门为辅。说白了，就是让那些怀揣着梦想来京城闯荡，却没多少工作经验的年轻人才锻炼一下能力。 “大手笔啊，小金，你家的网吧就这么赚钱？” 金尚镇定地耸耸肩，云淡风轻地答道： “独门生意，利润高很正常，我估计还能维持大概十二个月到十八个月的暴利期，再往后嘛……” “嗯！” 未说出口的话，黄坤宇也懂，但凡有个新发现的“金矿”，肯定会吸引一大批眼红的人前来抢着挖掘，像网吧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生意，先行者大赚特赚很正常，但是极难持久。 “这两份计划书，我拿回去仔细看看，不介意吧？” “当然没问题，只是，还望黄老师尽量保密，前期筹划已经投入不小了，如果被竞争对手拿去，以我们孱弱的开发能力，压根比不过同行。” “这个自然。前者是一份集休闲游戏为一体的综合应用，开发难度普通；后者是历史题材的电子游戏，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估计得很多专业相互配合才行。” 比如声乐、美工等，都很重要。 按理来说，学校一般不太愿意接游戏开发的活，给钱多也不行。但是，过去金尚提供了不少棋牌类益智小游戏的开发委托，出手大方，掏钱利索，大家多多少少尝到了甜头。 在思想顽固的老古板看来，电子游戏确实难登大雅之堂，那些小游戏，其实也算不得玩物丧志，充其量就是消遣而已；上不了台面的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肯定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但是有了“三国”两个字，就可以和历史文化搭上边了。 这个世界，自宋朝以后的历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虽然没有出现《三国志通俗演义》这本著名的章回体小说，但是陈寿所做的《三国志》和裴松之的《三国志注》还是存在的，再加上一千多年来民间故事和各地戏曲小说的多番演绎，国人对那一段发生在汉末的故事也是很熟悉的。 历史文学，曲艺、戏剧、影视剧等艺术表现形式，如果找不到方向，就从三国故事中取材，总会有人欣赏，不会差到哪里去。 “三国”就是个经久不衰的历史IP，想要在文化领域占据至高点，将三国故事讲得全国人民都信服，是很大的加分项。 要知道，金尚开的公司，就叫“今夕文化”，是个即将搭上高科技快车的文化公司。说电子游戏是高科技，比较勉强，但是三国游戏就是优良的传统文化。 电子计算机和网络游戏发展初期，对电子游戏的管理还是一片空白，不过，金尚还是早早地将开发《三国志》系列游戏的计划送到文化部门备案，提交到新闻出版署的申请也批示同意了。 既然是正儿八经的文化公司，当然要干弘扬优良传统文化的事，赚钱只是顺带的。 初版三国志游戏的玩法，金尚参考了前世光荣公司《三国志六》的模式，以适应目前电脑软硬件环境。 游戏大致框架，金尚几乎以一己之力完成大半，再让公司的编辑们查漏补缺，才有了将近上百页的计划书，以及五倍于此的详细设定书。 当知道金尚有如此计划的时候，郑良知也为自家小老板的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相比之下，托人请一位精研古代文学的老先生整理游戏文案剧情，联名主笔写一部原创《三国演义》的事，还要更轻松一点。 一天之内，砸下近百万，老金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儿子如此“败家”，还不知道会气成啥样。 主要事情差不多谈妥，在场诸人的心态更加放松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足球比赛上来了。 将近两万七千多名热情球迷，在何老西组织的助威团带领下，阵阵《男儿当自强》的歌声，汇聚在一起，将客队看台球迷压制得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一场惨败就在眼前，原本人数就不多的客队球迷，有许多都提前退场了。 临近比赛尾声，场下的对手士气更加低落了。 已经四比零领先的主队，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最后的垃圾时间，主教练张林换上了两名年轻新秀，体验一下球场气氛。尐説φ呅蛧 结果，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们急着表现，在球迷的助威声中，很容易上头，对着几乎放弃了抵抗，准备拖延时间到结束的客队球迷发动突袭，还幸运地再次攻进一球。 五球大胜，场边球迷们也差不多满足了，疯狂的夺命唢呐和喧天锣鼓停歇了，歌声还依稀传唱着。 随着主教练的哨响，比赛就此结束，客队球员匆匆离去，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充满了糟糕回忆的地方。 场边观赛的记者们，早就将今晚和明早的新闻稿写好了。 诸如《流行劲歌〈男儿当自强〉首现球场，助力主队大胜》、《过气明星倾情献唱，强势翻红》、《年轻老板为自家球队表现喝彩，扬言百万助力升级》之类。 相关样稿在比赛结束时，就由员工第一时间发送到网站的体育动态栏目，让没能在现场观赛的球迷朋友，立刻就能通过网络知道最新的战果。 这年头，搞什么文字直播，有点吃力不讨好，但是，为了抓住有限的用户，还是得最大限度地满足网民的需要。 不抓住仅有的热情球迷群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网站，最后一点热度都没有了。 第三十一章 保持适当的距离感 比赛结束，宾主尽欢，双方合作的意向差不多确认，私底下谈得差不多了，黄坤宇和张有龄两人还得在领导面前帮忙美言几句。 不仅能赚点钱，还能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何乐不而为？ 将学校师生送走后，金尚回到球场，赛后简陋的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了，客队球员教练灰溜溜登上大巴车离去。 一场大胜过后，球迷热情很高，举着印有球队名称和队徽的横幅，大胜喊着口号。流连不去的中立球迷也来凑热闹，跟着大喊大叫。 金尚将头上带着的鸭舌帽压了压，不动声色地穿过密集的人群，来到球场入口，正好见到戴义琴在给粉丝签名，不少专业不专业的摄影师在疯狂拍照。 不管不顾地挤到前面，和戴义琴打了个招呼后，就溜进了后方的球场大门，让认出了小金老板的球迷想要问几句都没机会。 来到主队更衣室门口，提着一个黑色大背包的黄漪漪已经等候多时了，领队阎谨更是望眼欲穿，举着一个锦旗模样的东西，远远地打着招呼。 “小金总，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和贵客多聊了几句，让大家等急了。” 走近的金尚，瞅了几眼阎谨手里的金边大红锦旗，上面写着“依法诚信纳税示范单位”几个大字，不由得问道， “这是哪里送来的？” “税务局……” 说着的黄漪漪打着眼色，可惜正在兴头上的小金总压根没注意到，顺势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什么情况？这是在嘲笑咱们公司的财务，连合理避税都不懂吗？”尐説φ呅蛧 哪个部门发锦旗，金尚都感到高兴，唯有税务局，送来奖状锦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黄漪漪和阎谨尴尬地赔笑着，后面站着的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位站出来，咳嗽了几声后说道： “小金的嘴巴还是这么毒，一点都不饶人。” “您是，税务局的，怎么没穿制服？” “非工作日，可以穿便装。” 好吧，金尚也没想到送来这玩意的税务局来人还没走，下意识没遮拦的话被听个正着。 “您认识我？” 周末还要加班干活的便装男子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将脸上古怪的神情压下去后，才正色说道： “代洋，初中时和你同班，还有两个月是同桌……” “咦？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只是……” 金尚多看了面前浓眉大眼的有志青年，和当初那个胖成球，学习差到让班主任高血压都犯了的家伙实在对不上号。 “当时你可能没怎么留意咱们这些生命中的过客吧！从天才学弟到同班同学，抢先一步毕业离校，最后连背影都看不到，只留下传说让我们这些庸才感慨。” “哈哈，过誉了，我也只是普通人，略微早熟一点。” 笑了几声的金尚握着代洋的手摇了摇， “感谢贵部门的表扬，今后本公司一定再接再厉，遵纪守法，照章纳税，绝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代洋哭笑不得地对热情过头的金尚说道： “小金总，我又不是来管你这些的，就是抽空来送锦旗，然后叙叙旧，打个招呼而已。事情办完，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的代洋和黄漪漪与阎谨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望着他那风风火火的背影，金尚略有点不乐意地对黄漪漪抱怨道： “这种事，不会先打个电话通风报信吗？害我出丑……” “我发短信了。” “有吗？” 金尚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几条未读短信。 自觉理亏的小金总，没有点开确认，而是将这种小事放下，后对黄漪漪问道： “都准备好了吧？” “都在这里了。” 黄漪漪抖了抖手中的背包回答着，闻言的金尚点点头，后敲了敲主队更衣室的大门。 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门被打开，阎谨领队率先走了进去，金尚和黄漪漪紧随其后。 掌声响起，对亲自来发钱的小老板，球队上下还是很欢迎的，金尚做了个手掌下压的姿势，示意停一停，后言简意赅地说道： “多余的话不说了，大家都很累，事情办完，早点回去休息。” 说着的金尚，接过黄漪漪手中的背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叠信封，里面装着承诺的赢球奖金，球员教练都有。 接过信封的老球员捏了捏信封的厚度，心中就有数了，年轻人沉不住气，当场就打开数了数，然后，脸上的笑意就压抑不住了。 “钱发完了，我希望诸位明白，今年砸钱助力升级，不是一句空话。俱乐部老板不是抠门到舍不得投钱的吝啬鬼，年中夏歇期，球场看台会修缮一新，入场球迷更多，你们表现不好，可是要砸场子的。还有，引援计划正在推进，别被新人给比下去了。最后……” 金尚扫了扫几名身材壮实，脸嫩得和金尚差不多的年轻球员告诫道： “网吧对一线队球员打七折，可那依然很贵。你们几个，别把好不容易赚到的钱都花在网吧，更不准熬夜通宵打游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拿自己的职业生命开玩笑，再有发现，一律扣奖金，甚至下放预备队……” 吓唬了一下自律能力不强的青训球员后，金尚看了几眼主教练和队长，两人均示意没有补充的了。 “就这些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对了，外面热情的球迷还很多，注意保持形象。” 将剩下的事交给领队阎谨后，金尚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办公室。 因为是周末，球赛完结后，除了必要的保安与球场养护工作人员，几乎都下班了。 原本以为公司已经没人，结果已经有一人提前等着了。 “老爹，你不是去开会了？” “早就结束了！” 忙碌了几天，不见劳累，反而满脸红光的金时，示意儿子在对面坐下之后，才正色说道， “我听老郑说了，今天你可是大手笔砸钱，将上上下下都镇住了。” “还好吧！也不是一次性地全部兑现，缓冲期挺长，支付压力摊平后，就没那么大了。” “你赚的钱，怎么花随你，但是，负债加杠杆的时候，一定要慎重。不管你怎么折腾，哪怕将本钱败光了，也无所谓，可一旦尝到了加杠杆，飞速发展的甜头，控制不住的话，崩溃的时候也特别惨。” 并没有金尚想象中的劝阻，老金反而很冷静地分析了利弊。 寅吃卯粮的利弊，金尚也懂，提前将未来几个月的收益花掉，也不是不行。 一百多万，是一笔巨款，但还不至于压垮金尚父子。勒紧裤腰带，过几个月苦日子就回来了。 虽然不觉得老父亲真的能理解自己过分超前的眼光和理念，金尚还是事无巨细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商场搏杀，老金的本事确实很一般，但是，借助多年沉于京城诸多名利场的经验，还是能从其它角度，给金尚一些比较靠谱的建议。 十几分钟后，静静听了一会的老金，才打破了沉默点评道： “思路还算清晰，不是见到什么好处就不管不顾地插一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个核心理念的样子。不过……” 轻轻摇头的金时还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不足， “太杂了，业务线过多，你这个新公司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过来吗？” “这一点我想过，现在确实不应该再快速扩张了，人才跟不上……” 金尚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软件是建设的重点，这是未来二十年不可动摇的核心竞争力之一，是最需要精力照顾的一线支柱，由我亲自把关；” “网吧负责赚钱和引流，孵化一些小项目，比如休闲游戏平台，网络游戏等，它和《京西都市报》以及《知音杂谈》的发行构成未来三到五年内的现金流来源、人才培养储备库，属于二线核心业务，得精干可靠，独当一面的的心腹大将来协助我撑起局面；” “文化影视、音像制品、书籍售卖、虚拟优惠券、物流仓储、配送快递等，要么是赚块钱的试水之作，要么是提前占位置的远期布局，对将来很重要，现在却只要维持局面就够了，属于三线业务，不是委托第三发合作开发，就是让不涉及核心的人才去试试，成了固然可喜，起不来也无伤大雅……” 听了儿子的论调，金时不置可否地应了几声，后奇怪地问道： “那个叫李萱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吧，为什么打发去处理对你现在不重要的线下琐事？身为实习秘书黄漪漪身上的担子都比她重。难道你不信任她，还是随便糊弄一下，准备玩玩就甩掉？” “正因为很信任，非常认真地对待她，才不会贸然将她放在核心事务中。” 苦笑着的金尚摊了摊手， “咱们父子两人就不打机锋了，不管是你的足球俱乐部还是生鲜超市、火锅餐饮、制衣厂，和我的今夕文化，其实都是老式家族企业，不会因为挂着现代公司的名头就改变本质。要是李萱直接被委以重任，压在其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功臣头上，那就真的完蛋了。” 祖孙三代相传的小作坊的刻板印象还没打破，现在又来个“夫妻店”，金尚倡导的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赏罚分明的公司形象，就彻底破产了。 虽然是创业初上路的新手，到底也是大学毕业生，工商管理和公共事业管理双学士，城市规划专业的的硕士研究生，对当下国内企业的弊病和代际传承中的问题知之甚详。 在国内做生意，最好别相信自己可以当甩手掌柜，将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成天游山玩水就可以躺赚的好事。 老板长期不管事，又没安排几个亲信、亲戚在关键位置看着，无异于开门揖盗，自取灭亡。这些心腹可以能力差点，甚至不直接插手实务，但是一定要彰显存在感，让掌握各项大权的高管们意识到，背后还有眼睛盯着，不要乱来。 可一旦上上下下都充斥着亲朋好友，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宫斗戏”迟早会成为主流，公司发展都要靠边站，长此以往，势必严重打击员工干活的积极性。 想想就该明白，你要是进入一家中上层领导都是一个姓氏，各部门之间的工作往来像是在走亲访友的公司，谁会觉得待在这种企业有前途？ 最麻烦的，就是“夫妻店”式的公司，员工都不知道该听谁的，要是工作中听老板的命令而得罪了老板娘，因为“枕头风”而被嫉恨，岂不是很冤？ 没有一个说了算的绝对核心，对创业公司来说，绝对是灾难。 “工作中，办公室恋情不是完全不可以，但男女双方最好不要在同一项业务中有直接往来。这个范围，老板其实也是包括在内的。说实话，我甚至觉得，夫妻或者恋人双方共享公司最高决策权力，比老板公然养小蜜造成的后果还要恶劣。” “公私要分明，我可不想因为公事而影响了和李萱的私人感情。” 所以，暂时将李萱丢在主营业务之外，也是金尚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李萱到底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力如何还有待检验； 待其真的做出一点成绩，再顺理成章地提拔，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将来李萱要是真的能在有限支持的情况下，将本地生活的业务坚持下来，并且发展壮大，金尚也不介意给她更大的舞台和更多的权利。 李萱坚持要来帮金尚，并不是为了做一些其他人可以替代的事，而是要承担一些很重要，但是又不方便交给外人的任务。 交给李萱做的事，几乎和金家父子所有的生意都有关联，还涉及到一些重要资产的配置，比如仓储、店面、销售渠道、资金往来等等。 金尚暂时不会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个领域，可不代表就不需要亲信把关。 第三十二章 置业计划 父子两人说了点较为私密的话后，金时不由得问道： “你那个女朋友去哪了，回学校了？” “送一送老师和同学，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才正式开始实习。等毕业典礼过后，再入职。” 忙碌了这么多天，就算有“金手指”协助，也感到相当疲惫的样子。 金尚略微自嘲地笑道， “工作日正常上班，周末比赛日还得做准备，待《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走上正轨之后，更是会忙得不可开交。光有热情还不够，身体还不能差了，否则，承受不住这样的工作强度。” 创业其实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在公司发展到足够的规模之前，老板不亲力亲为，基本不可能成功，纯粹浪费时间和生命。 不过，摊子铺得有点大的金尚，还是决定接下来半年，要稳一稳，将根基扎牢了，再寻求进一步成长。 老金也是这样的看法。 在这一点上，父子两人达成了一致。 “外部人才不好找，内部人才的价值，就要尽量挖掘。黄漪漪那个小姑娘，不是学人事的么？让她学以致用，出点主意。” “那是人力资源，不仅仅是人事……” 金尚没好气地纠正道， “她的本事还是有的，如果毕业后愿意留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是除了王燕编辑之外，我最看好的人才。前几天她还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组建法务部以及重组财务部门，我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清茶，小金继续解释道： “法务部的组建可以缓一缓，暂时借用俱乐部的人力，财务问题确实刻不容缓。今天税务局送了‘依法诚信纳税示范单位’的锦旗过来，既是为了加强联系，也未尝没有提醒公司，不管从哪条标准来衡量，‘今夕文化’已经不是小规模纳税人，而是一般纳税人了。相应的制度都得完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我掌握大局，俱乐部的会计负责具体实施，得请拥有专业资质的人来做账……” “财务啊，有能力，还靠谱的不好请。” 这一点，老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要商贸繁荣的大趋势不改，专业财会人员就是稀缺人才，到哪都是香饽饽，今夕文化的招牌还不够亮，不一定能从社会上招到比较靠谱的。 一般来说，像这种初创公司，找一些没有证，能力还过得去的人先顶一顶，一边工作，一边努力考取资质，花个一两年时间，先上船，后补票，是比较普遍的做法。 当然，考证上岸后，一脚将老东家给蹬了的也比比皆是，辛辛苦苦培养人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可就太亏了。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全职员工超过二十五人，算上临时工和实习生，接近六十人，每个月营收逼近两百万大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似乎猜到了金尚现在的形态，老父亲由衷地告诫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将要付诸实施的大计划，对未来的设想很美好，但是，人不要被自己强加的无形压力给摧垮了。工作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你还得学会享受生活，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前行。真要是将全部精力都用在创业上，那还有什么意思？十多年的学生时代，应该带给你足够的经验教训才对。人呐，就得对自己好一点，才不枉此生。”尐説φ呅蛧 “嗯。” 小金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么个人，爱财，更爱享受，不会为了赚钱而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 这种生活状态，几乎是京城土著们从先祖身上继承过来的传统。他们之中，大富大贵的不多，但也基本衣食无忧，继承的财产，只要不是特别败家，也能顺顺利利地挥霍一辈子。 所谓“中产”这个形容，绝对不是用时间和生命拼命打工，年薪几十万上百万，买个大城市的商品房，就算数的。 中产中产，你得“有产”才行，这个“产”，不是房子、小汽车，更不是银行存款和不知道收不收的回来的理财产品，而是能够创造价值的“生产资料”。 金家父子这样的，掌握的资产虽然不多，到底也是有产者，能够雇佣其他人创造更多价值，和那些不显山露水、真正掌握了更多核心资产的“中产”和硬核资本家有较大差距，依然比许多看似体面的高级打工仔要活得更加舒坦。 如金尚这样，执着于在新兴科技产业开拓的事，他们极少会去做。 『去北方承包几个矿，开几个农场，甚至买几栋楼收租，也比投什么互联网要稳妥得多。』 这是“老钱”们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生存智慧，资本在利润率不是太高，但是绝对稳妥的领域沉淀下来，绝不轻易尝试有较大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新兴产业。 从老黄家分离出来，改姓金后，金家父子两人已经失去了先祖们的资本，靠着几家小作坊维持着还算体面的生活。 两世为人，金尚因为不愿意余生碌碌无为，才想着要干一番大事，改变世界还很遥远，至少，得在未来二十多年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当然，小金虽然有很强烈的折腾心思，其实也有些认同老金的看法…… “这段时间，我确实过于执着了，精神状态有点亢奋，又有点焦虑。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会尽量调整的。” 说着的金尚顿了顿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我给你的镇纸，效果如何？” “还行吧，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似乎都有些改善。这段时间应酬多了点，能够勉强撑住，多亏了它……” “那只是个辅助，帮助持有者规避一些风险，你还是不要指望太多，毕竟不是万能解药。” 寄宿了平心静气、驱邪避灾能力的貔貅镇纸，在老金手里，比在小金手里更有用。 国际上，全球化进程随着世界贸易组织的运作而加快，国内经济的增长速度突飞猛进。不仅是国民生产总值飙升，人口膨胀速度也很惊人。 上个月公布的人口统计数据，显示国内总人数比五年前增加了九千多万，年均增长率超过了百分之二。 这是什么概念？ 出生率总体保持在较高的位置，再加上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医疗条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导致国人平均寿命变长了许多。 五十年前平均三十五岁，四十年前就到了五十七岁，十五年前六十八岁，今年公布的数据，超过八点七亿人口，平均年龄逼近七十岁大关。 人生七十古来稀！ 以后，古稀老人估计不会少，不常见的耄耋老人也会越来越多。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似乎都在往好的一方面发展，老金那半死不活的制衣厂，都成了香饽饽，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问题也是有的，基础设施不完善，供需严重错配。许多企业经营困难，不是市场上没有需求，而是在不成熟的商品经济环境下，“无形大手”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生产和消费脱节了。 国家太大了，在发展初期，确实会有一些难以逾越的关隘，需要时间来慢慢弥补。 『互联网，就是厚积薄发之后，一飞冲天的助推器。通讯、社交、电商、传媒、文娱、网络支付、本地生活等等，几乎无所不包！』 那一天的到来，不远了。 谈话的尾声，金时叮嘱金尚有时间多开发一下“家传金手指”的能力后，才说了今天急着赶回来的要事。 “我跟别人约好了，明天中午去看房。” “看房？” “你不是要买房吗？南边世界公园附近的温泉别墅不错，有几个老朋友想在那边置业，准备组团一起去看看。” “买别墅也要拉帮结派？” 金尚有些意外，按理说，买别墅这种十分私密的活动，自己看好拿主意就行了，用得着如此高调组团前去？ “有什么不对？房子好不好很重要，和谁做邻居更重要。花了大价钱置办的家，你总不会愿意和一大帮除了钱啥都没有的煤老板或者天天在小区草坪上搞聚会活动，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有闲有人脉的暴发户住一个小区吧？” “咱们家，可能还不如那些煤老板暴发户吧？” 你瞧不起他们，他们还不一定愿意和你这样的“穷酸”当邻居呢！ 金尚小声地嘀咕着，却被老金不客气地打断了。 “别废话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同样是别墅区，里面住的什么人，讲究可多了。你明天上午早点将事情办完，和我一起去，顺便认识几个邻居……” “都还没看，这就定了要买？” “条件早就谈妥，就剩下现场验看了，中介要是敢忽悠咱们，以后也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得罪了一大帮本地土著金主，京西这片土地，估计很难有立足之地了。 “好吧！” 买房这件事确实不好拖延，而且越快越好，从目前的人口走势和紧急发展情况来看，房价很快就会大幅上涨，早点入手，也是好事。 说定明天的安排，金尚和金时分别后驱车来到学校附近的公寓，李萱早就等候多时了。 第一天实习，体验上班的节奏，确实让女朋友有些适应不过来。工作场合，表面看起来，似乎不如学校苦读辛苦，实际上心里承受的压力要大很多。 金尚一边洗菜择菜，淘米做饭，一边对好奇的看着男朋友下厨的李萱问道： “黄主任和龚院长那边反应如何？” “还好，似乎很有兴趣。学校本来就不排斥本校毕业生回馈校园，不管怎么说，你这也是实打实地掏钱了，只要不是有违原则的问题，应该很顺利。” 李萱很自信地宽慰着还有点担心的金尚， “咱们学校的大学生创业中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你大概没去过，不知道有多么烂；还有学生会，以前还能组织一些反响不错的活动，现在……不值一提，连勤工俭学都能做到学生去院办举报他们的地步，可见有多么无能。” 相比之下，金尚这两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一股清流。 听着李萱将学校发生的一些奇葩事当做趣闻一般说了出来，金尚除了时不时地附和几乎，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的意思。 因为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和“小马扎乐队”的那几个塑料兄弟来往，对发生在学生之间的小事，金尚压根就没怎么关心过，也没有和自己聊八卦的同龄朋友。 正静静地倾听的小金，闻的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开口问询道： “震点乐队？他们还真的坚持下来了啊，找了哪路神仙当后台？” 自金尚和他们不来往之后，在南家兄弟开的音乐酒吧见过一次，就再无音讯，原本还以为他们已经混不下去，放弃了，没想到居然还没散伙。 京城师范大学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几乎不可能混地下音乐圈，玩乐队是因为爱好，而不是真的准备吃这碗饭。假如他们因此而荒废了学业，可能回老家都会被打断腿。 “你呀，别觉得他们没了你，就玩不转了。听小道消息说，他们在附近的酒吧驻唱，也混了个脸熟。有人牵线搭桥，将他们送去周边音乐节表演，多多少少有点人气了。” “就他们那水平，还音乐节？垫场都不够……” “用专业的水平来衡量，确实不行，和那些有名的地下乐队和音乐人相比，也有很大差距，但你不能只盯着几个出挑的，以为那就是圈子里的平均水平啊。”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行，其它乐队更差？” 李萱双手托着腮帮子，没好气地说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业余乐队，能好到哪里去？‘震点乐队’身上还披着一层名校才子的皮，噱头很足了。” “原来如此。难怪以前我的‘小马扎乐队’校园演出的时候，居然还有不少粉丝捧场。” 金尚点点头，明白了自己先前的认知错误。 第三十三章 离校前夕 玩乐队，需要激情和天赋，更需要努力与实践，过去几年，金尚出钱支援“小马扎乐队”，着实让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 不说别的，设备与训练场地就从没有受过苛待，同样不如意的业余同行，有几个租用专门的活动场地的？ 五六年的时间，就算天赋不足，勤学苦练之下，应该也能和其他同行拉开不小差距了。 小金看不上的“震点乐队”，在一群“菜鸡”中，已经是比较出挑的“战斗鸡”了。 “你以为，他们是冲着你的脸蛋去的？” 见金尚一副恍然大悟后又有些纳闷的精彩脸色，李萱不由得噗呲一笑。 “不是吗？” “我初次见到的你，还是填报志愿之前的校园参观，小小的个子，比吉他高不了多少，身材消瘦，唱腔稚嫩，就是个小屁孩，完全没有让人分泌荷尔蒙的冲动。就这条件，要是乐队水平还不行，谁会搭理你们？” “哪怕是实话，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金尚无奈地叹道。 以前是太小了，和同学玩不到一块去。现在是太忙了，和其他研究生同学也少有交集。 脸嫩而不能服众这种事，还真没办法迅速扭转，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改善。 外联合作，商业谈判，出席活动，金尚都会带着郑良知和黄漪漪，不仅仅是为了壮声势，也是为了防止给人留下老板太过年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坏印象，进而怀疑今夕文化的实力。 现在都是如此，几年前的金尚，要是不砸钱，“震点乐队”的人也不会和自己称兄道弟，一起玩校园乐队了。 两人谈天说地，聊了好久，直到金尚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才暂时告一段落。 吃过晚饭，李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金尚将碗筷洗干净收拾好后，天已经黑了。 除下围裙，清了清身上的油烟味后，金尚才说了点正事。 “明天你有活动吧？” “嗯！毕业了，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大家都挺不舍的，所以聚会挺多。你毕业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喝酒，很多地方不招待。所以，几乎没人叫我。” “不是因为年纪太小，而是没朋友，所以没人喊你吧？” “知道还问？” 迎着李萱促狭的笑意，金尚不快的表情，全挂在嘟着的嘴角了。 “让你认清现实嘛！对了，下周四的毕业典礼，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没？” “那玩意还要准备？将去年的稿子照着念一遍，都没人发现。都是大话套话，谁会听？” “还是要注意一点，顾忌一下学院的面子。” “知道了。” 这点小意见，金尚还是听进去了。糊弄归糊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明天上午，我要去公司看看，主持报纸和杂志的发行。孙大器也要过来，商量一下网站改版的事。事情办完，下午要去看房……” “看房？” 李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进而追问道， “看谁的房？” “我要买房啊，没跟你说过？” “没印象！怎么突然要买房了？京城房价太高了，不划算……” “能买，就尽量早点买吧！” 金尚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轻飘飘地说道， “前些时的人口普查数据看到了没？五年总人口增加九千万，千禧年之前突破十亿的可能性不小。那么多人，将来走上社会，都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总不可能都窝在农村种地吧？” “这跟房价没有直接关系吧？” “你留在京城发展，会嫁给一个无房无车，天天为房租发愁的穷小子么？” “看情况，要是真的喜欢，一起奋斗也可以。” “你的父母家人呢，会同意？” 不待对方回答，金尚继续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你成长的家庭，已经算是有点气候的小康之家了，将来的女婿只要不是特别穷，就不打紧。绝大部分同胞，可没有你的底气……” 闻言的李萱脸色一肃，认真地琢磨了一番后，才不得不认同了金尚的判断。 “那就是说，房价未来还会涨？” 金尚斩钉截铁地答道： “必定大涨，尤其是京城。” “你也是懂经济学皮毛的重点大学毕业生，不可能看不明白。房子即将成为严重稀缺的商品，现在买不起，以后更加买不起。未来二十年，买房将是绝大部分寒门贵子鲤鱼跃龙门，改换门庭的最佳机会。越早买越好，尤其是想要在大城市发展的农村孩子。” 这次国运鼎盛赐予每个人的机会，越早抓住，得到的好处就越大。 金家父子，要是没有其它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尽一切努力买几栋楼，当个包租公，余生过得也挺舒服。 就是可惜了满心的理想与抱负。 至于李萱嘛，对买房的需求不是特别强烈，但是也不排斥。 躺赚的机会，只要不是特别为难，能抓住就尽量抓住吧！ “那……我也要买！” “呃？” 见李萱的小脸满是期盼，金尚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买的是温泉别墅，第一期比较便宜，每平才七千，现在二期起步价一万三，估计成交单价会在两万多。三坏内的普通商品房，现在的单价，也才四千多。这价格差距太大了，而且……”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有条件的话，自住兼顾投资，买别墅还不错。纯粹为了投机，买别墅不划算，去买比较靠近市中心的商品房，将来涨幅会更高。而且，我估计五年内，房价依然会上涨，但是不会暴涨。所以，买可以，不必着急……” 金尚的劝告，李萱完全没有听进去，而是十分坚定地说道： “我要买，爷爷说从小就开始给我积攒了很多嫁妆，拿出来买一栋别墅应该够了。我在京城有了房，家里人就不会总是劝我回老家了。” “那你也不必急着买房啊，你住得过来吗？我家的房子都住不完，要不是为了方便，才懒得操心这些。而且，买别墅也是社交的一部分，选对了邻居，对将来的生活也有好处。” “我将爷爷接过来，等父母老了，也能住！”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身家不菲的小富婆啊。” 买房嘛，虽然感觉对李萱来说，有点多余，但总归是好事，不会亏本就是了。 说着的金尚，立刻给联系金时，说明了情况，让看房团加一个名额。 李萱则急忙给家里打电话，说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勉强和家里达成一致。 “怎么用了这么久？” “父母有意见，还好，我说服了爷爷。” “几十万的交易，就这么突然做了决定？” “又不是打水漂了，买别墅，还是在京城，能有什么问题？” 京城大，居不易！ 太平盛世，皇城根下买房，稳赚不赔，就看赚多赚少。 “那你明天就没法参加同学聚会活动了，上午去跟着黄漪漪熟悉一下公司的运作，下午一起去看房。” “知道了，我去通知班长！” 实在不能取消或者推迟，就只能缺席了。 虽然暂时稳住了家里人，但是会不会真的买下，还有得衡量， “我爷爷和母亲过两天要来，既然是买房置业，总得亲眼看看才好掏钱。” “嗯！” 确实，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说要买别墅，千里之外的家长前来把把关也很正常。 只是，这是来看房，还是顺便来看准女婿的？ 小金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尛說Φ紋網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当金尚驱车载着李萱来到公司的时候，其它员工已经为今天的发行工作忙碌了一会。 到办公室坐定，黄漪漪比较忙，要去五处球迷之家检查，核对账目和物料消耗，一时半会回不来，郑良知在和京城妇联的来人商量着如何扩大发行面的事。 人手不足，只好暂时让李萱打下手。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勉强将积累的公文给处理了。 十点钟左右，结束外联工作的郑良知前来报喜，十五万《京西都市报》已经卖了将近十一万份，售罄是大概率事件；《知音杂谈》五万册已经卖出了超过四万份，多个渠道送来了增加备货的请求，京城妇联更是增订了三万份，王主编已经紧急联系加印了。 “小金，你是对的，人民群众不是不消费，而是咱们没有制作出大家喜闻乐见的文化产品。” 已经过了知天命年纪的郑良知，经验丰富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本事，早年也是体制内颇有前途的干部，临老了想要发挥余热，也未尝没有证明自己还没到颐养天年的时候的心思。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郑良知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带领一群愣头青，开创了一番事业，也是感慨良多。 小金老板在具体事务上，很听得见专业人士的意见，可在大略上又顽固得可怕。对一名创业者来说，这是必须要有的优良品质，可是，一想到做决策的是一名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孩子，上上下下的员工们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京西都市报》还算中规中矩，是一份很典型的侧重于本地生活，偏向体育新闻和市井八卦的小报。报纸不同于一般生意，有可能触碰到很多领域敏感的神经，所以，金尚只是调整了一下目标客户方向，就将具体事务交给赵荣珍主编负责了。 《知音杂谈》不一样，这份杂志，金尚力排众议，确立了现在打着歌颂人情和人性之美，坚持真实、及时、生动、独家地报道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的方针，几乎全盘放弃了曲高和寡的主流文艺，将客户目标对准了都市女性，新青年，城市新移民，家庭主妇等群体。 这个年代，还没有经历过太多“鸡汤”洗礼的人们，对《知音杂谈》这种比较新颖的大众杂志的追捧程度，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 京城妇联在先期的内部传阅中，就收到了很正面的反馈，但是，过投放市场后，受欢迎程度还是让人感到惊喜。 加印派发的事情好办，已经通知人去办了。 “郑老叔，这几天麻烦你了。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轨，您也可以多陪陪家人。今天是周末，您还是早点回去带孙子吧！” “你下午不是要去看房？这里得有人盯着，赵主编和王主编写稿审稿也很忙，琐事也不能轻视……” 金尚笑了笑，不再劝。 养病十多年后付出工作，总比以前躺在病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要强得多。 男人没有事业，就如女人出门没有包包一样，人生缺少了重要的点缀。 就在一老一少说话的时候，有段时间没见的孙大器带着工程师杨琦上门拜访了。 对郑良知说了一些工作安排后金尚带着李萱进入会客室，就见到黄漪漪正在招待两名客人。 满脸堆笑的金尚迎了上去。 “孙老板气色不错，看来最近生意应该有气色了。” “托小金总的福，还算可以。” 熟稔地寒暄的孙大器，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的小心翼翼，“黄页”生意走上正轨之后，带领着麾下干将在京城闯荡出一番天地的信心也足了很多。 两人落座之后，会客室又进来两名男子，金尚为其他人介绍着。 “刘燕青，公司技术安全员，目前主要维护网吧软硬件……” 为首二十五六岁，比较矮小的男子，就是金尚从网管中提拔的一位技术还过得去的互联网发烧友，是所有网管的头目，平时也负责教一教初次上网的新手客户如何操作。 “尹飞扬，网站维护专员，以后就由他和你们对接，今年刚毕业的小伙子，没什么经验，还望多多担待。” 二十一岁，满脸青春痘的小尹，今年刚毕业，拿了毕业证就急匆匆地前来入职了。 技术水平就不提了，祖籍湘西，来京城读书，为了留在本地，拒了学校安排的去大西北架天线的工作，听说了网吧开业生意红火的消息后，主动送上门的大专生，试用了一个月，才签了正式录用合同。 第三十四章 业内风波起 再加上几名有点编程能力的网管和招揽的“野狐禅”程序员，就是今夕文化所有的技术力量了。 这其中，实际动手能力最强的是刘燕青这个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太精通的“万金油”，技术理论水平最高的，居然是金尚这个半路出家的老板，足以证明这家文化公司在计算机和互联网领域的技术能力，到底有多么差劲。 万事开头难，哪怕是些歪瓜裂枣，金尚也不嫌弃。前世的“东哥”还是学社会学的，一年多的时间，编程能力就达到了可以接“私活”赚外快的程度了。 如今能力差点不要紧，关键是有没有在这一行深耕的决心，金尚会给他们提供成长学习的机会，将来能不能混出头，就看个人是不是肯钻研了。 人到齐后，时间宝贵，就省去了多余的寒暄，杨琦将随身携带的电脑接通网络，后连上投影机，将网站开发界面放大，让众人有比较直观的感受。尐説φ呅蛧 “杨工，你们公司的设备升级换代，鸟枪换炮啊。” 金尚说笑着，比较拘谨的杨琦咳了几声后，回应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技术发展速度极快，五个月前国内刚刚对公众放开网络，浏览器还只能读取文本。如今，已经可以加载较为麻烦的图片，生成复杂的大型页面了。” “所以，我设想中的网站类型，实现了吗？” 杨琦笑而不语，点开了网站展示页面，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今夕文化”几个艺术字组成的图标，后面按照自然排列，紧凑地分布着几个区块按钮，下方的小字显示着分门别类的新闻标题。 随意点开一个链接，二级页面打开，一段今早刚刚发布的体育新闻出现，言简意赅的文字中间，夹杂着几张清晰度不是太高的图片。 和十多年后那种丰富的网页展示效果相距甚远，但这已经足够将金尚想要表达的信息发布出来了。 “不错不错，贵公司的技术确实很强。” 杨琦略微尴尬地解释道： “金总，这不是我们厉害，而是浏览器更新换代了。原来的那种……太简陋了，根本没有展示图片的能力。半个月前，浏览器开发商发布了现在这一款，加入了一种新的计算机语言，功能加强了很多。” “这不是挺好嘛，硬件更新换代很快，软件也得同步跟上，才有我们‘兴风作浪’的余地。杨工不用谦虚，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也是出了大力气了。我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外行，看得出技术含量有多少……” “谢谢小金总的理解。” 客户满意，杨琦也长舒了一口气，今夕文化每个月缴纳的维护费都不带拖欠的，孙大器和杨琦自然要尽全力维护这个优质客户。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浏览器开发商能够为用户提供更便捷高效的工具，肯定是好事，但是，他们的商业模式，很可能会侵蚀操作系统的利益。我听说关于浏览器的标准之争已经快要白热化了，基础操作系统服务商下场是迟早的事。” “可以理解。” 前世微软和网景在浏览器领域争夺了好多年，最终微软以自家浏览器绑定操作系统的策略，大获全胜的故事，金尚也是听过的。 正是因为这场浏览器之争，直接引发了公众对微软的疑虑，进而推动对其反垄断调查，成了间接刺破互联网泡沫的引子之一。 互联网企业之间的竞争，胜负直接关乎生死，极少有中间选项，当同个细分“赛道”开始拥挤的时候，“卷”起来就特别残酷。 赢者通吃，在这一行太普遍了。 当然了，现如今的什么操作系统、浏览器大战、程序语言标准什么的，和今夕文化没有任何关系。 接下来，杨琦详细地讲解了一下新版网站的维护方式，以及后台操作的注意事项，后让金尚等人实际体验了一下后，又解答了一些问题，才结束这次的产品展示和技术交流。 接下来，金尚让刘燕青和尹飞扬抓紧时间熟悉新版网站的操作，同时让赵荣珍和王燕提供一些素材，好作为网站内容而发布。 许多新闻和文章，不适合在《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上刊载，放在北方联合在线网站上就没问题了。 等正式改版为综合门户网站，信息处理量大增，网站基础建设还能外包给孙大器和杨琦处理，其它的就只有今夕文化组建的团队自己维护了。 技术问题不好量化评价，网站点击率可是实实在在的，只要能用合情合理合法的手段，让更多人被吸引过来，就是成功。 将事情安排好后，金尚和李萱吃了一顿工作餐，准备休息一会就驱车去世界公园看房，李萱则接到了一个紧急联系电话。 几分钟后，金尚瞪圆了双眼，看着一脸无辜的李萱。 “你爷爷和母亲这就到了？” “嗯！” 有些茫然的李萱，条件反射般地点头。 “要不要去机场接？” “不用了，他们在南苑机场，已经下了飞机，等会直接去世界公园，先去附近逛逛，让我们待会去汇合。” 京城南四环外，就有一个军民两用的机场，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随着京城不断扩容，原本的荒郊野岭，如今也是亟待开发的城市边缘地带。 占地面积极广的机场，就显得挺碍眼了。一度谣传机场要搬迁到更加靠南边的地方，讨论了好几年，依然没有定论。 从南苑机场直接去世界公园，确实比到足球公园，再绕一个大圈子南下要近很多。 “不是说过两天，怎么现在就到了？” 昨天晚上商量的事，今天中午就来个突然袭击，老李家的传统，就是雷厉风行，给人惊吓么？ 同样没有想到的李萱，也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爷爷说本来昨天晚上就准备买机票连夜来京城的，眼瞅着赶不上了，才改签到今天上午。” “那你是不是听错了，不过过两天，是过两个小时？” 金尚没好气地嘀咕着。 这年头机票可不好买，也不便宜。直到两年前，坐飞机还得正规单位出具介绍信才有资格买票。如今只需要身份证件就够了，但是航班少，改签难，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难度大得超乎一般人想象。 有本事连夜坐飞机，千里迢迢来京城的家庭，可不一般。 “以前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说起这件事，李萱也是一头雾水。 “你到底啥家庭出身的千金大小姐？要买别墅，几十万说拿就拿，家中长辈也不简单的样子。” “鄂北小县城的地头蛇，没听说家里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只有个亲戚家的叔叔说要提副市长了，地图上都难得找到名字的小地方，不值一提。” 闻言的金尚不自觉地抽动着嘴角，以前经常自我调侃，自己挖到个宝藏女孩，难道家里真的有矿？ “我真傻，早就该明白的。离家上大学之前，梳头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哪有简单的。京城别墅说买就买，飞机想坐就坐，这能是普通家庭？” “你会不会想多了？京城这么大，潜伏的大鱼数不胜数，倒也罢了。我们老家那种鬼地方，小圈子里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买几张机票怎么了？很正常！” “就当你说得有道理吧！” 两世为人，十多年没出过京城的小金少爷，这次是真的体会到了前世和今生最大的区别。 国运有涨跌，强弱有不同，今生最大的幸运在于，核心领土已经六百年没有遭遇大的战乱了，对天灾人祸的应对也还得当，没有造成太大危害，这就使得地方上比较容易出现传承久远的坐地土豪。 在现代化建设领域，此世的祖国可能慢了一步，但是远没有到五千年精华被抢掠一空，只得筚路蓝缕，近乎白手起家重建国家的地步。 穷苦人家肯定有，但是，地方大族只要把持一地，围湖造田，辛勤耕耘，哪怕田亩所出远不如工商之利，顺顺利利积累六百年，也很肥了。 如老黄家这等坐拥不靠谱的“金手指”的豪强，最巅峰时期，豪富程度堪比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那般存在，和隋唐时期的“五姓七望”，就差立下堡坞养私兵了。 云梦李氏和江夏黄差了不止一筹，出了小县城就没人认得，可不代表他们几百年来就是吃干饭的，没点积蓄，哪能在小地方逍遥自在？ 当然，传统宗族社会掌握地方大权的时代早就过去了，黄正廓的子孙都快把家败得差不多了，小地方的“坐地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李萱的长辈们，手头挤一挤，拿出几十万在京城买房，还是办得到的。 金尚和李萱合计了一会，该如何应对长辈质询后，两人提前一步驱车南下，和李萱的爷爷与母亲汇合。 李萱的爷爷李乐平，外表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老头，微微佝偻着背脊，花白板寸头发，嘴巴上的胡须剃得很干紧，精神很好，双目炯炯有神。 见面之后，老头和孙女寒暄了几句，就上下打量着金尚，似乎要将这个孙女口中还不错的小伙子看个通透。 其母亲穿着很普通的单薄夏装，戴着遮阳帽，观其眉眼，和李萱似乎有点像，但是整体气质有点不同。 和女儿看似清冷精干，实则有点文青迷糊的李萱不同，母亲曹恒不管表情态度还是作风都有点咄咄逼人。 “小伙子，听说你十八岁？” “是的，今年硕士研究生毕业！” “还真是年轻有为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 “商人啊，那可不够稳妥，还是得有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传家才行。” “您说得有道理。” 金尚略尴尬地附和着，难怪李萱的长辈对买房似乎并不怎么排斥的样子，看来他们家祖上就是那种传统的兼并土地，买房置业，一代代积累，发展壮大的大地主。 在他们看来，经商的都是赚的浮财，没有土地，何谈耕读传家？ “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这是亚圣孟子的话，大意就是没有固定资产（土地）的普通人，肯定靠不住；不立下根基，心思不定的人，相对比较容易去干违礼犯法、为非作歹的事。 这也是儒家传承中，对成家立业这件事，丈母娘格外苛求住房的核心依据。 说白了，咱们的“文化基因”，时刻在提醒同胞，不要相信“无恒产”，成不了家，立不了业的人。 连个房子都没有，将女儿嫁给你，谁知道将来你会将家安在哪里，会不会抛妻弃子不告而别？ 商人？ 贩夫走卒之辈，不值一哂。 似乎意识到母亲的态度有些不对，李萱连忙解释道： “他家有祖传的足球队、球场、制衣厂，还有生鲜超市和火锅城，都是自家物业。” “喔！” 曹女士应了一声，脸色好看了点。 有产业，有名，有地，有工坊，还有商铺，似乎也不太差，虽然比万亩良田，高楼广厦，亭台楼阁差了不少，好歹也是家业。 而且，安家在京城，也是加分项。 “我们家萱萱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不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小金多担待。” 闻言的李萱不乐意地抱怨道： “哪有你这样说女儿的？我现在已经不同了……” “就你那点道行，我还不知道？” 曹女士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后继续说道， “这附近的公园挺多，风景也好，就是周围的房子太小了。这就是京城的别墅？简简单单的独栋小洋楼而已……” “阿姨说的是，京城就这条件，还卖得老贵。归根结底，还是地少人多的缘故。” 不仅李萱的母亲曹恒不太满意，金尚路过附近的别墅区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第三十五章 家务事难断 和畅想中的几进大宅院完全不一样，就是联排别墅而已，别说内置花园和各种景观了，连院子也比较小。 李萱在云梦老家的几处住宅，可能奢华程度不如京城的别墅，胜在占地面积广大，舒适程度甚至还有超出。 就这种档次的所谓别墅，还比不上金家父子那几经翻修的老房子。 寒暄了一会后，金时姗姗来迟，和儿子以及李家人打了个招呼，才将金尚拉到一边问道： “这算什么，亲家头回见面？” “就是闻讯赶来买房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儿子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别想多了。” “就是说嘛，太匆忙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哪有一开始就搞突然袭击的？” “这些先不提。” 金尚小声询问道， “这房子不太行啊，两万单价买这种，是不是将咱们当冤大头了？” 内城区的老院子，现在也才四五十万一套，虽然住着不太舒服，还得彻底翻新后才比较宜居，那也比在这里买所谓的别墅要强。 金家父子最近手头较为宽裕，可也不该被当做冤大头耍吧？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吃亏的蠢货？” 老金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是开盘一万三，成交价超两万，其实没那么高，而且，买别墅还送小汽车，物业服务费有优惠，算下来，单价也就一万二还不到的样子。” “做高总价，实际让利给提前捧场的业主，打肿脸充胖子？” “差不多。” 接下来，金时给儿子介绍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操作套路。 三年前，京城北方就开发了一批高档豪宅，主要目标客户是外国人，原本只是试试水，结果被一抢而空。 这也让京城市政部门反思，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也太低估房地产的价值了。 于是，接连几个豪宅别墅项目破土动工，脚下的温泉别墅区是试点之一。 第一期开盘价七千出头，卖得不算好也不算坏；第二期加大力度，均价提高到一万三，结果凉透了，一盆冷水让某些人的激进计划付诸东流。 不过，输人不输阵，里子保不住了，面子还要挽救一下，各种促销优惠轮番上，到底是吸引了一批本地土豪前来置业。 “说实话，我觉得这地方没有成为顶级豪宅富人区的潜质，开发商太小家子气了。一般居民舍不得买，真正的大富豪又看不上，价格还不便宜，卖不动很正常。” 从外表和格局看去，金尚就给这一片所谓的温泉别墅判了个死缓。没有立即枪毙，原因就在于大势如此，哪怕这个豪宅区的定位出了问题，依然能在国内经济发展速度加快的前提条件下，赢得一部分“新富”群体的青睐。 时代的风口将至，不管是肥猪还是大象，都将会被带飞。 至于这一片的温泉别墅…… “来都来了，差不多就先买一套吧。暂时住着也好，附近交通便利，上班方便，配套设施还还算完备。等有了更好的房子，再买就是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地方，做终身住宅，总感觉有点不太满意，但是，做个过渡也挺好。京城地区更好的别墅也有，不适合咱们这样的。周围邻居都是外国人，使馆区的工作人员，以及连户主名字都不方便透露的神秘人，你确定要去吗？” “那……算了吧。” 小老虎长大之前，连土狗都打不过，还是不要和豺狼混在一起了。 金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赞许地说道： “不是一个圈子的，不要硬融，否则，会很吃力。与其奢望拿不稳的东西，还不如努力提升自己，到时候，有些东西，自然会水到渠成送到你手里。”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 金家父子在京城的地位，不值一提。脚下这块土地，到处是衙门，身上带着公职的人员满大街都是。说是小有身家的土著，影响力估计还远不如李萱的本家在当地小县城的能量。 当然了，这里到底是首善之都，天下之中，发展的上限远不是鄂北小县城可以相提并论的。 很多人都奉“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为圭臬，可金尚觉得，也要考虑时代的背景和所处的环境。 来京城寻梦的野心家，都不是为了什么“鸡首”、“牛后”，而是为了成为“执牛耳者”，金尚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当，辛辛苦苦创业，自然也不是为了赚点小钱后，享受花天酒地的生活。 不久之后，和老金约好的朋友陆陆续续到达，总人数约二十余人。 这个数量，很夸张了。 世界公园边上这片温泉别墅，首期只放出了二十套，加上二期也才接近一百套，三期全部开发完毕，总共两百套出头。 就今天看房团的规模，如果全部成交，就卖掉了超过十分之一，不少了。 金时在另一头和老朋友说笑，金尚则与李萱以及他的家人在一起尬聊。 远道而来的鄂北土豪，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熟人带着，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到点之后，开放商派来的售楼部导购带着大家去看沙盘，展示小区完全竣工后的效果，介绍着周边配套设施和商圈。 接下来，看房团分成好几个小组，被人带着逛遍了附近的绿化区和公共设施，又去看了几套不同规制的样板别墅，才回到了售楼部。 “小金，你觉得，值得买吗？” 一直很少说话的李乐平，对金尚问道， “开发商说得天花乱坠，是不是太虚了？” “还好吧。” 小金整理了一下措辞后，十分谨慎地说道， “买了肯定是不会亏，如果是自住，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估计这里未来会发展成为京畿较为舒适的远城富人区，和顶尖别墅肯定相差甚远，但也还凑合。” 京城开发，还没有到这一区域，使得周边看起来有点荒凉，但这只是暂时的。 十年前，京西地区还是大片农田，如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远郊副中心了，北边中关村那一片低矮的门面楼，今年拆除了一大片，准备盖一座规模相当大的综合商场。 只要不是瞎子，都明白京城大扩容的时代即将到来，提前占好位置，多多少少能分润一点好处。 “那就买。” 看着不起眼的李乐平迅速做了决定，李萱的母亲曹恒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要不要再看看？总觉得有点不太满意的样子！” “哪里能事事如意？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云梦老家，没人会迁就咱们。你没见本地人也乐于在此地置业么？咱家的积蓄虽然大不如前，也没有窘迫到几十万都拿不出来。更何况，这是说好了给萱萱的嫁妆，她愿意在京城发展，是好事……” 京城地界不同于其他，想要完成从乡下土豪到上得了台面的新贵的转变，在京城立足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在鄂北扎根数百年的云梦李家，大概也是体会到了在地方上升的空间已经到头了。为了子孙后代的前程，往外走是大势所趋。连李萱这种娇生惯养，生活都难以自理的千金大小姐都被送到京城读书，确实是想要抬眼看世界的意思。 搁在以往，父母健在，子女哪有离家远游的道理？ 时常劝说李萱回老家，不是认为在鄂北发展更好，而是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京城闯荡，父母长辈实在是放心不下。 “您就会惯着她，看看都成什么样了，都没和家里商量，就要花这么多钱买别墅……” “又不是买不起。” “买得起就一定要买？” 女儿小声嘀咕的话，让母亲曹恒心中的怒火腾起， “这和你以前耍小脾气不一样，而是决定未来人生之路的重大选择，你就不和我提前沟通一下？” “我这不是提前通知了么？” “提前一晚上，也叫提前？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气死！你爸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工作太忙，走不开，说不定就要赶过来给你好看。” “他敢！” 曹恒话音刚落，李乐平瞪圆了双眼，略带怒气地驳斥道， “忙忙忙，这个家，他什么时候管过，这个时候就知道展示一家之主的威严了？我还没死，轮不到他！” 说着的李乐平拉着缩着脖子，悄悄对着金尚吐舌头的李萱说道： “乖孙女，别怕，爷爷给你做主，买房怎么了，又不是吃喝玩乐打了水漂。家里那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崽子，连个本地大学都考不上，干啥啥不行，惹是生非倒是一个比一个能干。有萱萱你一半的本事，我也懒得操心了。” 自家公公发脾气，给孙女撑腰，母亲曹恒也不好当场反驳，而是小心劝道： “京城就萱萱一个人，住得了这么大的别墅？什么家务都不会做，梳头、化妆都不利索，您放心？” “大学四年，不也顺利过来了？有什么不行的！” 李乐平摆摆手，满不在乎地将一切质疑击破，就要拉着李萱去交钱。 一直陪着笑，看着李家人商量的金尚，连忙制止了。尛說Φ紋網 “不要着急，待会等其他人做了决定，再一起和开发商谈判，尽量争取优惠。这次组团看房，是咱们给他们捧场，不给个让人满意的折扣条件，是不会掏钱的。” 这年头的别墅本来就不好买，见京城北方几个别墅区前两年卖得不错，就在世界公园边上搞开发，结果嘛，亏倒是没亏，就是辛苦一场，没赚太多钱而已。 二十多栋别墅被一抢而空的新闻发出去，许多观望的有钱人，估计也会舍得掏钱吧。 落到如今这个尴尬的境地，还是开发商的目标客户群体定位不准，没钱的买不起，非常有钱的又看不上这种“简配版”别墅，如金家父子这种家有余财的本地土著，也不喜欢这种既称不上“别业”，也不是“宅园”的远郊独栋房产。 估计只有那些有“金屋藏娇”需求的小老板，会在这种地方买房置业。 地点有点偏，但又不是特别偏，交通发达，来往方便。几年后这里估计也会成为比较热闹的地方，但是现在，还是足以满足某些人对隐私保护的需要的。 接下来，看房团的代表和开放商谈判，老金的朋友里面就有懂法律和谈判的，和房企代表确认条件后，就差不多敲定了合同条款。 “其实，都是提前商量好的，现场来看，就是瞧一瞧他们有没有坑人。毕竟，一套几十万的别墅，出了问题，那就太糟心了。” 金尚对李萱的家人解释道， “这次，就是赔本赚吆喝，割后来者的韭菜，补足损失。” 说穿了，这次买房，肯定是有赚头的，总价四十五万到六十五万的房产，还送一辆十五万左右的小车，再加上物业费优惠，各种小礼品等，平摊下来，实际成本可能还不到一万二。 这个级别的单价，当然也不便宜，相对成本来说，肯定不贵了。 稍后，金尚问了问李萱的爷爷和母亲接下来的打算。 李乐平表示自家已经预定了酒店，入住之后，会在京城待一周，四处去看看。趁着看李萱并买房的机会，顺便来旅游也是目的之一。 原本还想着帮着安排住处的金尚，放弃了大包大揽的想法。 将购房程序交给专业的人办理后，曹恒比较强势地带着李萱和李乐平离去了，估计是要“审问”一番这两年李萱到底在京城干了些什么。 金尚也不好多问，任由李家三人先一步离开后，才被金时引荐着和几个相熟的长辈认识一下。 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公众场合被当做后辈调侃的氛围，到底也是融入本地商圈，继承父祖辈人脉的重要之路，小金也没有排斥，耐着性子和几名以前只听说过名字，没实际打过交道的叔叔伯伯攀谈。 普遍三十好几，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对小金这个刚成年，就开始自主创业的年轻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和自家不成器的子孙比起来，当真是优秀太多了。 第三十六章 路线选择 除了买房，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在世界公园北边，有个规划中很大的科技园正在招募企业入驻。 这个园区四年前开始破土动工建设，去年初才正式确立为第一批国家级高新区，小道消息说，明年将会成为首批向亚太经合组织开放的高科技园区。 是噱头还是真有其事不得而知，负责园区招商的一位姓刘的干部，和老金的关系不错，临别之际，拍着胸脯向小金吹牛，只要获得了高科技企业认证，今夕文化可以立刻搬进科技园，享受最优惠的政策。 按照老金的话说，这个科技园区入驻情况挺一般，都是京畿地区的国有大企业在撑场面，说是总部入驻，其实就是租了个办事处，安排类似“驻京办”的人在里面办公而已。 园区主体在京城西南角，四环线边上，开发的程度还不够，大公司不愿意来也很正常。 至于要不要将今夕文化总部搬进去，金尚还有些犹豫。 暂且不说高科技企业的资质认定，如今公司的主营业务，还是足球队、报刊杂志发行、影视歌曲版权价值开发、本地物流服务等等，不管是网站还是即时通讯软件，都是看不到回头钱的纯投入。 今夕文化搬进园区后，金尚本人肯定要常驻主持大局，那样的话，就无法兼顾报刊杂志发行和俱乐部球迷之家的网吧管理了。 这年头，上哪去找懂得门户网站如何运作，即时通讯软件该怎么玩，还比较可靠的负责人呢？ 将科技园刘主任的话暂时压在心底，金尚和金时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赶回家。 …… 第二天上午，新的一周开始，陆陆续续上班的同事们，脸上都挂着难掩的笑意。 《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的成功，大家都出了力了，尤其是后者，受欢迎程度远超想象，截止到今天早上，已经卖出了将近七万四千多册。 如果不出意外，一周卖出十万册不成问题，口碑继续发酵的话，十五万册都有可能。 从京城妇联官方口径的统计数据来看，初期爆发式增长已经过去了，但是销量回落并不是很明显，说明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到《知音杂谈》后，转化成读者的比例相当高。 这次周刊杂志的热销，和网吧大火不同，后者那是老板一个人的创意带来的成功，前者是群策群力的结果，每个参与者都多多少少有点功劳。 另外，前天足球队赢了比赛后，老板亲自将奖金发到每个球员教练手里的事，也传开了。 小金老板虽然年轻，做事也很毛糙，不如老金和善，可真要出了成绩，给钱也相当痛快，比抠抠搜搜的老金大方多了。 年轻创业者不太靠谱的形象，这次终于有了比较好的转变。 『参与感，归属感，成就感！』 亲身感受到公司的气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金尚坐在办公室里，在记事本上，不自觉地写下了几个字。 以前，今夕文化是金尚一个人的公司，除了老板，都是拿钱干活的打工仔，现在，已经有一部分人，将这家草创的新公司，当做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的一部分。 至少，是人生之路上的一个重要备选，不再是以往可有可无，随时准备一言不合就提桶跑路的态度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变化，使得金尚感觉这次收获比以前都要大得多。就连和学校计算机学院达成合作，网站改版在即以及即时通讯软件项目启动，“金手指”得到的好处都没有公司走上正轨要更多。 确实，有“先见之明”的金尚，可以比较轻易地发现未来哪些领域藏着“大蛋糕”，可是，没有一副“好牙口”，也吃不下，哪怕勉强吞下，身子骨不够强健，也消化不了。 前世的金尚，在网上听一些金融圈的投资人吹牛，说什么掏钱主要是看人，看团队，而不是看项目，还以为是胡说八道，现在倒是觉得，这种说法还是有点道理的。 今夕文化不够强，哪怕金尚有无数发财致富，改变世界的好点子，实现不了也白搭，最后只能被更有实力，执行力更强的竞争者学走后赶超。 『团队建设，招贤纳士，人才培养。』 将最关键的体悟写在纸上后，金尚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身为老板的金尚，自然需要努力提高自身的能力和素质，公司员工也要往同一个方向使劲才行。 一味砸钱，招揽的只会是见钱眼开的工资小偷，留住人才，待遇要到位，人情也不能少，更要满足员工们的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 原本平常的办公楼，洋溢着温暖人心的氛围，一股热流凭空生处，涌入金尚体内，和原本的金色能量团融合在一起，作为载体的“金扫帚”末端的装饰长穗也轻轻晃动着。 远处，被放在球迷之家荣誉展厅的铜唢呐和被金时放置在书房的貔貅镇纸遥相呼应，分享着“金手指”本体变强的好处。 不仅三样被激活的物品本身能力变强了许多，连“套装属性”的效果也变得更加有效了，原本体内还没有被清扫的黑灰色负面能量球体，被压制得更加顺服了。 除此之外，金尚还发现，只要激活“金手指”显化，眼前的房间，似乎出现了一个个闪动的虚幻光辉的影像，提示着目前的组合，还缺少什么东西。 比如，桌子上缺少摆件、盆栽；窗边可以摆上文竹、富贵树；常用品坐垫、保温杯； 不仅如此，身上的衣服、鞋帽、装饰等等，都可以作为下一步被“金手指”激活的特殊物品，配对成套后，取得各不相同的效果。 以前完全靠撞大运一般，随意发挥，现在似乎有了比较清晰的“模板”，提示金尚，往不同的“路线”发展，该怎么做，而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制造出一大堆看似有效果，其实没多大用处的被激活特殊物品。 首个让金尚惊讶的，居然是挂在总经理办公室墙上的一排规章制度，主要有行政管理、财务管理、采购与营销管理等，他们居然也是属于办公用品、装饰与摆件，与员工手册、薪酬管理、人事管理之类的规章制度，可以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笼罩全公司大楼，让运转更有效率的增益状态。 从金手指的提示来看，上述物件要是全部激活，能够生成一种名为獬豸的灵兽护卫，和辟邪的貔貅不同，獬豸的作用是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 说白了，就是加强公司内部的控制，扫清奸邪之徒。 以后公司越来越大，员工也逐渐增多，混入一些不法分子或者监守自盗坏家伙是必然的。獬豸之灵能强化公司的稳定性，对抗内部腐坏的趋势，算是相当有用的能力衍生。 这是“金手指”在外物的显化，另一种方向就是加强自身，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的智慧加持，其能力形象化身是白泽。 自主创业已经好几个月了，金尚最大的烦恼，就是麾下人才不足。很多部门都还只是虚设，由现有员工兼任。短时间内的权宜之计，不可能长久。 小公司承担风险的能力较差，一旦让不合适的人入职，不仅耽误工作，还浪费时间。 互联网发展的速度极快，一年一个样都不足以形容其变化，三个月时间就是生死线，跟不上节奏就会被淘汰。 只要是能对求职者以及公司员工有个基本的了解，协助金尚做判断，那就再好不过了。 除此之外，作为智慧的化身，白泽之灵还有一个让金尚比较满意的功能，就是加强自我学习能力，勇猛精进。对金尚这个曾经的外行，如今半条腿跨入互联网行业的创业老板来说，太有用了。 最后，还有几种中正平和，若隐若现的异兽能力在眼前闪烁，龙龟、白象、谛听、麒麟等等，似乎都不错。 考虑到眼前的需求，金尚还是将主要发展方向定为加强公司能力和让自己变得更强两方面。 『正大光明、刚正不阿、公正严明、嫉恶如仇的獬豸；与知鬼神之事，王者有德，为贤明君主之得力臂助的智慧白泽么？不错不错！』 想着的金尚，提起手边特别托人定制的一副装饰用平光眼镜，将这些时日积攒的“金手指”能量关注进去大半，十几分钟后，才成功将其激活。 特意入手这副装饰眼镜，主要是为了加强儒雅气质，掩饰一下过于年轻的稚嫩面容。 现在嘛，金手指居然提示这玩意是好几个关键能力网衍生的重要节点，以后迟早要用到它，提前激活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将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内部流淌着很强烈波动的装饰眼睛检查了几遍，没发现不妥后，才将其戴起来。 架在鼻梁上的瞬间，金尚眼前的视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丝资讯。 『达知万物之精，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贤君明德幽远则来。』 身似麒麟，身披鳞片、头有双角的虚幻白泽兽形，顿时明亮了许多，尤其是那对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 说白了，这种能力，就是为了辅佐君王，明晰天下鬼神之事，以戒于民，为时除害的神兽化身。 知人善任，这可是相当不得了的本事，哪怕现在还不太强，只有一点皮毛，也能和普通创业者拉开极大的差距了。 尝试了一番后，金尚不得不承认，将这段时间积累的能量消耗了大半后，被激活的装饰眼镜，确实带来了不少惊喜。 工作的间歇，金尚装模作样地在办公区巡视了一会后，就大致明白了其功用。 大抵上来说，公司里的员工，绝大部分能力都很平庸，忠诚之心和归属感很一般。 幸好公司连着策划的几个大项目，主营业务都大获成功，挽回了不少信誉。 『真不敢想象，以前大家是以什么状态在工作，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估计都不会搭理这种草台班子。』 心有余悸的金尚，回到办公室后，正要和李萱通个电话，问问她陪着家里人逛京城玩得怎么样，就见负责报纸内容与发行的主编赵荣珍过来了。 将繁杂的心思放下，金尚让对方进来后，才和善地问道： “赵大姐，似乎有什么难事？” “是的，小金总，上周和您说的招聘的人，六个人只有两个人到位，其它都找借口不来了。现在通联部和广告部由其他部门员工兼任，文字记者、美术编辑和排版也急需人手。” 人手急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试发行的时候还好，现在正式铺开，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让员工们加班加点干活也不是不行，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金尚的立场肯定是不排斥“九九六”加班文化的，但是，光给足加班费，也是不够的，还得兼顾人情，同时让大家看到希望。 就比如眼前的赵大姐，能够独当一面，肯定是好事，可是，考虑到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公私兼顾已经很困难了，不可能再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身上。 人性化管理，其中的尺度，金尚还得好好摸索一番。 “校园招聘的事，怎么样了？” “今年，估计是不能指望太多了。” 赵荣珍苦笑着摇摇头。 今年的大学毕业生，绝大部分都是分配工作的，少数不服从安排，多半早有打算，哪怕是社会求职，也会被大中型国企、上市公司，大型股份制企业哄抢一空。 成立才不到半年的今夕文化，压根没有竞争力。 “那……暂时将目标集中在人才市场里面，外地来京的求职者，以及二级院校毕业生，高职高专学生吧，咱们还没有到可以挑三拣四的时候。对了，公司的采访车太少了，我的那一辆越野车，下个月开始作为公务车，归于公司管理……” 说是公务车，潜台词就是让赵荣珍使用，短时间不好打破薪酬平衡，各种补贴福利就不能吝啬了。 第三十七章 做事留一线 闻弦歌知雅意。 金尚话里的暗示，赵荣珍第一时间体会到了。 “多谢小金总的体谅。” 赵大姐笑眯眯地表示感谢。 这年头，一辆二十万上下的越野车，还真不是普通市民消费得起的。赵主编家里虽然还算殷实，也没奢侈到买小汽车的地步。 养育三个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有老，下有小，每日开销，让这个双职工家庭也感到有点吃不消。 若不是如此，赵大姐也不会将孩子交给爷爷奶奶带，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了。 接下来，两人一起商量了一下明天报纸的主要内容。今天《京西都市报》的销量，和昨天差不多，上午卖出了将近十三万份，剩下的下午估计会陆陆续续售罄。 作为京畿地区的小报，这个销量只能算中规中矩，和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发行量的传媒巨头没法比。可作为一份服务本地的都市报刊，勉强算是及格了。 当金尚翻到一份标题为《京城国际花园大受追捧，二十五套温泉别墅被抢购一空》，副标题赫然写着《鄂北富豪闻讯连夜赶到，一掷千金为女置产》的新闻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见老板神色有异，赵荣珍解释道： “这份是从记者站发来的通稿，对方掏钱很豪爽。” “嗯，我不是对此有意见。报纸也是要赚钱的，版面费提高是好事。” 金尚摆了摆手，让赵主编宽心， “报纸不同于其他，本来就是戴着镣铐起舞，尤其是我们这种打着擦边球发行的小报，更是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可能就被监管部门给‘毙了’，所以，时政新闻和社评要格外注意，这种……” 金尚弹了弹这份付费通稿，轻笑着说道： “赚钱嘛，不寒碜。” 这么快团购买房的新闻就上了报纸，连李萱和他的家人买房的事，也被当做开发商打广告的噱头，确实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这年头，新开发的别墅吸引不了顶尖富豪，京城里面的中产对京城国际花园那种小家子气的温泉别墅不怎么感兴趣，新富阶层的崛起，还没有几年。 再过五六年的时间，那片别墅区也不至于要在报纸上打广告吹牛才能吸引客户。 真正的高级别墅区，压根不愁没人买，筛选有资格入住的客户才是开发商要做的，如金家父子这种，都够不着京城主流圈子的边，要不然，也不会将目光投向寒酸的都市别墅了。 两人轻松说笑着，将主要内容过了一遍后，确定无误，才结束这次工作会谈。 临别之际，金尚用刚激活的能力看了赵荣珍一眼，惊讶地发现，综合能力中等偏上的淡白色人型光晕，增加了一层浅绿色象征友善的光环，且与“金扫帚”散发出来的笼罩大半个办公楼的银白色能量罩，连接更加紧密了。 『归属感更强，工作更加投入，资质和效率也提升了。原来，能力并非一成不变的啊！』 也对，人是会成长的，想法是会变的，哪怕能力出众，对工作没有热情，或者公司的管理制度没法激发员工的积极性，高薪招揽再多的专业人才也是白搭。 『职位职级和晋升管理制度，需要开始准备了。』 如今公司还不太大，几乎每个员工，包括临时工，金尚都能叫得出名字，其中大部分的家庭状况，都比较了解。 将来发展壮大，几百人，几千人甚至几万人，怎么可能全都记清楚？ 哪怕有“金手指”帮忙分门别类列个表，金尚都看不过来，能够直接管理的，也就几个熟识的高管。 似乎是为了配合金尚的理解能力，“金手指”虽然没有给予具体的数字化面板，到底还是用比较直观的颜色深浅来辅助金尚理解。 大部分员工的资质和能力发挥，维持在白与灰之间，郑良知和黄漪漪、赵荣珍属于比较显眼的亮白色。最让金尚满意的，就是负责《知音杂谈》的主编王燕，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火焰般的艳丽红色，似乎能将周围的同事都染上了一层晚霞。 这和金尚最开始趋吉避凶的模糊感知是一致的。 可是，当金尚尝试着将王燕调到发行外联部的时候，她身上的火红色迅速消退，深灰近黑的幽光浮现，其人与象征公司网络的连接也摇摇欲坠，不太稳定了。 不能将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不仅发挥不出其能力，还会严重打击其积极性，甚至导致其产生离职的想法。 从今天的尝试中，金尚大致明白了公司目前的状态。 短短三个月时间，营收近两百万的今夕文化，本质上还是一盘散沙，靠着郑良知、黄漪漪以及原足球俱乐部的员工撑起来的基本框架，其实相当脆弱。 老父亲继承的家族产业，迟早要交到儿子手里的，投点钱，让继承人开公司练练手，很正常。 不是所有人都如金尚这般信心满满，以为可以在互联网这个新产业中掘到大金矿的。 相比起网吧赚来的“浮财”，《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的成功，更能让员工们认可金尚的领导能力。 看得见，摸得着，有实实在在的东西，不像网吧，不知道缘由，突然就爆火，也搞不清楚会不会什么时候就败落了，只剩下一地鸡毛。 人心就是这样，有趋利避害的想法，总是趋向于对认知之外的人和事敬而远之。 『这样……也好！幸好有“金手指”，能够让我少走很多弯路。』 与其羡慕别人有卧龙凤雏，五虎上将，十八罗汉，还不如将手下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庸碌之徒用好。 老金以前教给小金的那些管理哲学，大部分其实都过时了，唯有以人为本这件事，金尚是比较认同的。 『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谁知道公司里是不是藏着还没有被发现的大才呢？想要收揽人心，必须让员工和公司一起成长，而不是将他们当做柴薪，燃尽价值后就弃之如敝履。』 感觉今天受益颇多的金尚，将急需批示的公文处理完毕后，打算去俱乐部看看。 周一的正常训练，上午十点才开始，热身后进行适应性训练；午饭过后，才有磨合训练赛。 提前交代了技术总监安排球探考察准备引进的球员，每个位置，会给金尚提供两到三名备选，再由金尚权衡竞技水平和商业价值后，从中挑一个重点引进。 至于如何确认名单，那是主教练和技术总监的活，金尚还不至于在这种不熟悉的专业领域乱伸手。 现在去，估计看不到什么名堂，金尚对一线队的状况还是比较满意的。问题是青训，据年轻教练阎小红所言，如今青年队的小将，最出挑的几位，面临着被挖角的风险。 具体情况如何，金尚还没有具体了解过，得去找当事人和他们的家长谈一谈再说。 和郑良知与黄漪漪打了个招呼后，金尚不急不慢地来到青训基地，此地离足球公园球场大概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和主队训练场只有一墙之隔。 在青年队教练办公室坐定后，阎小红和几名正在谈判的家长商量着什么，得知小老板来了，才连忙过来报告。 “怎么回事？” “小金总，原本青训球员的变动，是很正常的事，不该麻烦您亲自处理，不过，这次是三名最被看好的孩子联手向俱乐部提出了比较过分了的条件，所以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以往发生过这种事吗？” 阎小红点点头。 “要么是其它俱乐部挖角，要么是有人串联，想要捞好处。此例不可开，要是别人一闹我们就妥协，下次不满意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再来一次？”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有什么用？ 贪欲是无限的，今日满足越爽快，明日索取更加频繁。 “是家长还是孩子在闹？” 阎小红答道： “孩子平日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不满，倒是家长的反应很强烈。” “那估计就是其它俱乐部挖角了吧！咱们的青训很有名吗，以前出过什么了不起的球员？” 阎小红无奈地耸耸肩，态度代表了回答。 也是，常年混迹在低级联赛的社区球队，青训成绩最亮眼的一个，就是曾经入选过国家青年队，可惜没上场代表国家打比赛，集训几次就被弃用了。 其它的，基本都是自产自用，转会后能够混上顶级联赛球队替补的都凤毛麟角。 难道说，就这破鸡窝里，还真能飞出金凤凰？ 一次还出现三个？ 真要是有如此大才，恐怕名声早就传到金尚耳朵里了。 “那几个孩子还在训练场吗？我想见见他们！” 金尚让阎小红继续和家长们扯皮，尽量拖时间，自己则不动声色地来到训练场边，隔着铁丝网，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找到了三个正在满头大汗做基础训练的孩子。 都是十六七岁的稚嫩模样，看外表，比金尚也年轻不了多少，缺少的就是那股少年老成的气质。 当然，他们的彪悍体格，也是金尚比不了的。 透过装饰眼镜的特殊世界，三个孩子身上略微明亮的乳白色以及内部微微散发的红芒，确实比大部分同龄人的资质要好一点，但也有限，和他们差不多的青训球员，还有四五个。 这些比较优秀的，大多会在二十岁左右提拔进一线队，当两三年替补后，成为常规轮换球员，逐渐成为社区球迷耳熟能详的子弟兵，其它的，要么放弃转行员，要么混迹在低级别联赛，后渐渐消失在主流视线中。 已经尽量努力尝试着在他们身上找亮点的金尚，实在是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只能放弃了。 回到办公室后，金尚让阎小红将三个孩子，连同他们的家长一起叫过来，当面详谈。 和其他人五大三粗的模样不同，带着知性儒雅装饰眼镜的金尚，明显斯文多了。 可是，小金总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车轱辘话，说了那么多，我就不重复了，大家都很忙，我就直接了当地说吧。你们的要求，俱乐部不可能答应，所以，不要在这种事上纠缠不清了，说说你们的真实想法，或者说，让怂恿你们的人，将违约金交了，就可以自便了。” 说着的金尚，转头又对三名有些手足无措的孩子说道： “你们也是在俱乐部待了五六年的球员，俱乐部如何对待你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将你们叫来，除了和家长说清楚外，也想了解一下你们真正的想法。” 三名年轻孩子似乎想要说话，可惜，在被各自父母严厉地瞪了几眼后，不由得缩头缩脑，不敢再张嘴。 有鉴于此，金尚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对着三名孩子说了句“欢迎回来”后，就离开了。 阎小红也懒得折腾，将事情托付给人事和法务善后，追了上来，对金尚建议道： “咱们有合同在手，为什么不封杀他们？以后想走就走，谁还会安心踢球？” 金尚轻轻摇头，否决了阎小红教练的提议。 “时代不同了，别人可以不讲道义，咱们不能赶尽杀绝。现如今，社会上人心浮动，小孩子或许有一腔热血，急功近利的家长未必有定性。缘分一场，好聚好散，收了违约金和培养费补偿款，就别死攥着不放了。” 又不是什么绝顶天才，哪怕是真潜龙，在京城北方联合青训营这等小水洼，最后也只能被养成小泥鳅。 “对了，青年队那边，也不要过分渲染别人忘恩负义的氛围，公事公办，照惯例通知一下就行了。” 最多，也就在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的球队动态上，加一条几位青训球员解约的新闻而已。 最后金尚看了一眼膀大腰圆，脾气不太好的阎小红都，惊讶地发现，其资质居然相当不错，青训教练的资质显示为淡红，如果模拟调任一线队助理教练，居然是深红色，比现在的教练张林的潜质还要好。 第三十八章 真正的玩家 可惜，金尚不可能这么干，一线队领队兼常务副总是阎谨，让阎小红当主教练，那还得了？ 球队岂不是阎家父子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让他干普通青训助教似乎有些屈才了，找个机会提拔成青年队总教练吧。 “今天的事，对咱们也是个教训，以后要多注意业内的变化。足球联赛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凸显，以往没什么议价能力的球员，如今也开始变得强势了，让法务部门多注意一下政策风险。” 临别之际，金尚对阎小红说一声，让他和其父亲阎谨不要以老眼光看问题。 文体领域都是相对比较封闭的行业，潜规则盛行，打着擦边球的违法违规行为屡见不鲜。球员转会以及青训球员转籍而生出的龌蹉事太多了。 普通人可能觉得难以理解，这个年代的职业球员和俱乐部合同到期后，转投新球队，居然还要老东家点头。这其中的利益纠纷和上不了台面的肮脏交易，数不胜数。 依法治国这么多年了，正道的光都没照到这片阴影之地。 不过，这类龌蹉事，肯定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前世，也是在差不多的年份，诞生了大名鼎鼎的“博斯曼法案”，某位名为博斯曼的欧洲职业球员不满业内潜规则，一路打官司，最后上诉到了欧盟，经过近六年的博弈，更高层面的力量出手，才将压在职业球员身上的重担给卸下了。 “博斯曼法案”的出现，极大地提升了职业足球运动员的自主性，议价能力飙涨，奠定了几年后金元足球兴起的基础。 这一世具体的人和事有了极大的变化，但是经济发展程度、社会秩序构成、基层文化背景是差不多的，即便没有“博斯曼法案”这个标志性的事件诞生，足球运动员越来越习惯于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了。 不止是足球领域，包括其它竞技项目，文娱产业等，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三名青训球员解约跳槽是小事，但也提醒了金尚，社会秩序在不断完善，以往在粗放式的管理下运转自如的商业模式，得抓紧时间转型。 听了小老板的话，阎小红琢磨了一会，回过味来。 “小金总的意思，是以后这种事还会更多？” “必然的，别人挖咱们青训人才，我们也可以去更低级别球队淘金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的游戏而已。抱怨人心不古，不知道感恩没用，得努力适应新玩法。当然，手段不要太粗糙，将俱乐部名声搞坏了。” “明白了，这件事我跟下面的球探提一提。” 寒暄了几句，将阎小红打发走后，金尚站在老板办公室的窗边，看向了外面公园的风景。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但是在金尚眼中，整个天际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被银白色倒扣碗状网络保护的本方天地，外面则是一团朦胧的灰色。不远处，一团漆黑翻滚的雾状云团，形成狰狞的异兽，其形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 『饕餮！』 这玩意可是贪婪的象征，带着满满的恶意。 与此同时，本方天空，一团金色气团汇聚而成的瑞兽貔貅，针锋相对地向着饕餮咆哮。 在金尚的注视中，两大异兽张牙舞爪几番后，猛地撞在一起，爪牙撕咬，发觉奈何不了对方后，徐徐后退，分开后继续对峙。 通过特殊视界，灵机一动的金尚，看向了青训营的方向，只见三道白色流光脱离本方场域，后被饕餮异兽囫囵吞了下去。 『还真有幕后黑手盯上咱了？似乎，不太强的样子……』 暂时还很虚幻无力的白泽蹲坐在后方掠阵，貔貅瑞兽还算得力，局面似乎稳定下来了。 挖青训球员有什么用？ 敲山震虎都谈不上，要是赵荣珍和王燕离开，那才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当然，盯上金家父子的，可能不止一家。 『有意思！还没经历过一次正儿八经的商战，正想见识一下，是不是如影视作品中展示的那样，西装革履的职场精英，或是唇枪舌剑、狂秀智商，或是商业间谍、阴谋诡计，将运筹帷幄、纵横捭阖、深谋远虑、做空股票、法庭辩论、攻守兼备、决胜千里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又或者……想象终究是想象，现实中的商战，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手法？』 花钱买稿，抹黑，玷污信誉，造谣生事，拉踩？ 金尚自认还是太年轻，不懂世事险恶！ 商战打起来，也不怎么讲无德的！ 扎车胎，戳自行车坐垫之流都上不了台面。 锤杀，下毒，抢公章，才是真正刷新下限。 挖几个俱乐部青训小球员真不算什么，但这代表了某个人、或者一个团体，真的在掘金家父子的根基。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临近中午，金尚接到了俱乐部技术总监蔡晟源打来的电话，通报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京城体大青年足球俱乐部换了老板？” 联赛即将过半，控制权转让，实在让人费解。 就算要卖出准入资格，等到赛季结束再处置，不是更好吗？ 京城体大青年队是一家第二级别球队甲丑组的劲旅，一度有望升级，今年的战绩也不错，处在升级区。俱乐部主体是京城体育大学，其教练成员全都是大学老师和学生，最多还有几个留学生外援助阵。 以校队的身份，打进了职业足球联赛第二级别，全国上下仅此一例。 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取得这样的成绩，着实让人对京城体育大学的实力刮目相看。 只不过，职业级联赛的水太深了，大学生校队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随着联赛职业化不断深入，京城体大青年队势必不能如现在这般强势。该俱乐部传出要被卖掉的消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想到这次是真的。 从蔡晟源得到的情报来看，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被挖走的三名小球员，就是被京城体大青年队挖走的，对方开出的条件，既不是待遇提升、主力承诺或者提拔一线队的保证，而是运作了三个保送上大学的指标。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挂断技术总监蔡晟源的电话，金尚也不得不叹息着。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名头在本地也还算响亮，但是和京城体育大学比起来，就差太远了。 出过好几个世界冠军的国家重点高校，可不是一般学生想上就能上的。 足球俱乐部青训成材率非常低，大部分孩子将来都很难吃上职业球员这碗饭，踢出名堂的更是凤毛麟角。 京城体育大学这样的高等院校的吸引力太强了，不怪那些家长火急火燎地解约走人，为了自家孩子，当一回恶人还真不算什么。 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复杂，就是某个大金主高价埋下了京城体大青年足球俱乐部和一系列固定资产，同时也附带了一些条件。 年中重组的新俱乐部，将来肯定不会完全以京城体育大学为基础打造球队了，买高水平外援增强实力，努力升级是一方面，建立全新的青训体系，为球队“造血”也是重中之重。 于是，新老板将“锄头”对准了同在京城，相隔还不远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也很正常。 离家近，再加上重点大学录取的保证，很少有家庭抵御得了。 如果只是有钱的阔佬想要融入圈子玩足球队，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可金尚的直觉很确定地告诉自己，这件事不简单。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的金尚，客串了一把快递员，和基层员工一起去派送报纸和杂志，直到四点多临近下班才回到办公室。 金尚这么干，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作秀，同时也为了真切地体会一下一九九五年的京城，干终端物流，打通快递最后一公里到底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具体的体验心得嘛，一言难尽。 在没有移动互联网和手机导航，实名制没法普及，甚至保证不了上门派件的快递员人身安全的情况下，贸然启动后世的所谓“成功经验”，恐怕会栽个大跟头。 休息了一会，随意浏览了一下京城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的新闻审核情况，顺便编辑了几条快讯发布后，准备收拾收拾就下班的金尚，再次迎来了父亲金时的拜访。 “京城体大青年队的事，你知道了吧？” 还没坐定，风风火火的老金就冲着小金囔囔道， “亏得咱们的技术总监和主教练还琢磨着引进他们的主力，结果自家青训被对方先给掘了。” “联赛职业化了，商业运作也很正常，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和被忽悠的家长而已，不值得大动干戈。” “如果光是这样，我也不会生气。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什么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就是他们在搞鬼，买不到咱们的俱乐部和网吧，就买了附近的球队给咱们使绊子。” “喔？”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刻意在意这个名字的金尚，还琢磨着对方什么时候会约见详谈，商量一下有没有合作的空间，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摆开架势，玩针锋相对了， “他们买足球俱乐部干什么？想要模仿咱们网吧的商业模式，也不用什么都学吧？京城体大青年队的球迷基础，远不如咱家的球队。投资互联网本身就得大肆烧钱，足球俱乐部更是个无底洞，金山银山都不够填的。” “具体是怎么操作，如何谋划，我也不清楚，但是……” 金时略有点焦急地提醒道， “你别忘了，对方买的是校队，搭上了京城北方大学这样的地头蛇，背靠将近一万五千人的师生团体，还有……” 顿了顿之后，老金继续解释道： “你应该明白，大部分体育生，家境都不差，就不提马术、高尔夫等十分烧钱的运动了，足球专业的孩子，有几个家里拮据的？” “你是说……” 原本满不在乎的金尚，听了父亲金时的话后，也不由得开始琢磨对方的打算，越想就越觉得竞争对手虽然砸钱太多，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却也不得不佩服，其思路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数万名有钱有闲的本地球迷，确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但是，京城体育大学的师生，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同样家境不错，而且舍得花钱。 “如果以学生群体为目标客户，铺开网吧业务，确实大有可为啊。” 面向学生的网吧，肯定不可能定一个小时三十块钱的天价，打个对折，也能赚不少。 金家父子讨论网吧商业发展前景的时候，也说起过大学生这个群体身上，是否有值得开发的价值。 和金尚所在的京城师范大学寒门学子比较多的状况不同，文体类院校的学生明显就富裕多了，并且年轻气盛的他们也舍得花钱，容易被各种新鲜事物吸引。 听着老金絮絮叨叨地将打听到的情报一一述说，金尚沉思了一会后，不得不感叹道： “我虽然瞧不上对方那种狂飙突进地推广，烧钱也烧不到关键点的激进模式，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也是有能人的，一下子就找准了未来支撑网吧这一行可以兴旺发达十多年的目标客户。” 赚学生的钱，忽悠女人和孩子消费，比让男人掏钱容易多了。 老金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你知道他们的开发计划有多么夸张吗？一千八百万买下了京城体大青年俱乐部，六百万订购了一千台电脑，其它林林总总四百万开支，总计两千八百万资金，数额大到连商务部都过问了。” “不是号称一年投入三千万么，怎么一下子就砸了这么多钱？” “这么大的交易，肯定不会全由自己掏钱。我听小道消息说，实际只拿了三百万，剩下的都是贷款。” 老金脱口而出的话，顿时让小金目瞪口呆。 “这也行？” 第三十九章 战术胜利和战略错误 从金尚的角度看来，这次商业运作其实还是很惊艳的。 站在京城体育大学的立场，职业足球联赛第二级别的球队，能卖一千八百万，可是实实在在的惊喜。 即便将来新球队不完全以本校体育生为基础建队，学校完全可以另起炉灶，从最低级联赛开始，慢慢升级，重新来过。 对相关电信部门来说，这是相当大的一块蛋糕，同时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政绩。 幕后主导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顺利了收购了一家还算有前途的足球俱乐部，千台电脑联营的网吧巨头即将起航，怎么算也不会亏。 只有出资三百万，撬动两千八百万的高杠杆操作，将金尚震惊得无言以对。 “哪家银行会批准如此夸张的贷款，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后台这么硬？” 金时答道： “投资职业足球俱乐部，本身就是看不到收益的纯烧钱行为，如果没有一些额外的好处，谁会拿真金白银砸进去？咱家的足球队，以往所处的级别太低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还不是太明显。你觉得我要是将俱乐部抵押，能贷款多少钱？” 前世的金尚，就见识过疯狂的金元足球，到底是何等威力。真以为那些功成名就的大老板都是傻子，几亿几亿地投入，眼睛都不眨？ 不是谁都有资格负债上万亿，将银行拖下水的。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的小金，最后将一腔感慨全都咽了下去，瓮声瓮气地放着狠话： “主教练和技术总监要是不能带队升级，立刻给我滚蛋。晚一年升级，错失多少机会啊！” 见小金咬牙切齿地抱怨，老金的心情反而舒缓了许多，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儿子如此失态了吧。 “你以为这就完了？即便有足球俱乐部打底，京城体育大学帮忙说好话，银行也不可能同意如此夸张的贷款计划。后来，对方拿出了咱们家网吧的税务清单，将营收数据和报税凭证摆在审核经理案头，然后就通过了。” “有关部门就这么将咱家的底细给漏了？有没有一点为企业保守秘密的职业素养，知法犯法，我要去告他们……” 搞了半天，自家网吧业绩太好，成了对方顺利贷到款的有力助攻！ 太欺负人了！ “行了行了，私底下说几句气话，别当真。” 金时摆摆手，示意小金别演了，微微叹息道， “那一面‘依法诚信纳税示范单位’的锦旗，想要发出来，得地区税务局出具凭证，报上级主管机关审核，小范围公示后没有异议才行。” 都不需要泄露，基本情况早就被有心人知道了。 “我就知道，和税务部门打交道太多，准没好事。” 正因为金尚已经将开网吧的路给探明了，后来者才能少走很多弯路。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肯定能成。千台电脑组成的网吧，分七八个点，几乎能辐射大半个大学城了。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加大投入跟进？赚一波快钱也好啊……” 要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 可是…… 即便两个月前金尚能贷款两千多万，也不敢买一千台电脑开网吧。 实话实说，金尚觉得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这次大手笔投入开网吧，亏是不会亏的，但是能赚多少，还需要时间来给出答案。 “稳住，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今市场容量有限，容不下太多网吧。” 金尚强压下心中的贪欲，回过头来，劝说老金要冷静， “这是一场持续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长跑，一时的得失，不要太过计较。对方要是搞砸了，也不代表万事大吉，肯定会有其它竞争者冒头。即便成功了，跟我们关系也不大。对咱们来说，保住基本盘，活下去才是关键，如今的浅水洼，养不了大鱼，我估计别人也嚣张不了多久。” 如果对方仅仅只是在网吧领域深耕，金尚一点都不担心，就怕对方不要颜面，仗着体量优势，全盘跟随，抄袭本方将来的每一个步骤。 走金家父子的路，以本伤人，让别人无路可走。 老大抄袭老二，精准卡位，完全不给竞争者后来居上的机会，那对金尚就十分不利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 金时还是有点不甘心，明明是自家儿子的创意，却被竞争对手翻来覆去地利用，连个报复反制的办法都没有。 金尚微微颔首，小声回应道： “这个时候，我还巴不得对方小瞧我，别将所有注意力放在这边，全力经营网吧这门生意。至于长远发展的大战略，我觉得对方太贪心了，从这次大手笔投入，一次性购入上千台电脑，就可见一斑。对将来的发展趋势和判断，我认为对方出了大错。” “诶？有什么依据，你可别因为对方抄袭你的创意就觉得水平不行……” “不是的！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您就算喝醉了，也别在外面乱说。” 整理了一下措辞，小金慢条斯理地说道， “从这次对面急不可耐地跟进开设大型网吧的举动来看，就是冲着吃独食的心思去的。他们虽然有意成为国内互联网启蒙者与先行者，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是看见什么好，就急匆匆地将其据为己有……” 说着的金尚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这次“抄袭”金尚开网吧的模式，足以证明这一判断的正确。 才几个月时间，就急急忙忙投入重金，不惜背上巨额贷款也要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吃相确实有点难看。 “我分析了对方的思维模式，得出了一个很有趣的结论。那就是，对方发现了互联网这片新天地，以为自己能插上旗帜宣誓主权，完全据为己有。所以，才会有排斥一切闯进自家势力范围‘入侵者’的举动。但是，他们严重低估了这一领域的规模与体量，以至于产生了极为致命的误判，觉得自己能成为和电信运行商平起平坐，完全垄断互联网产业的‘一字并肩王’……” 只有这种解释，才符合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一连串行动的逻辑。 哥伦布到达墨西哥湾，以为自己发现了印度，却没有料到，背后是一片大得超乎想象的富饶之土，那是蕴含着无数财富与梦想的新大陆。 互联网的价值，就是电子信息领域的新大陆，如今只是“虚拟大航海”的初期，如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这种还算有点健壮的“小虾米”，想要统治这一领域，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家公司一成立，就开发了一个名为“信息时空”的网站，拟在全国建立好多个线下时空科教馆，向有兴趣的百姓和合作商展示互联网的特色。 这家网站，几乎将能从线下搬到线上的，全都融入进去了，于是就有了现在几乎是一锅大杂烩的信息时空网。 新闻、图书、生活百科、科教、普法，甚至是股市行情等等，应有尽有。 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这一发展理念，几乎贯彻到了方方面面。 管理层觉得该做什么，又或者市面上诞生了什么新点子，就会第一时间学过来，放到自家网站上。 国内互联网，等于信息时空网，就是这位竞争对手的终极发展目标。 可能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和干部也没有如此明晰自己的想法，甚至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是底层思维逻辑就是这么驱动他们公司经营策略的。 总而言之，这家互联网行业的先驱公司，对身处的行业产生了严重的误判，对企业价值链的设计有致命缺陷，对网络发展成熟度估计得过于乐观了，完全低估了这一行竞争的残酷程度。 等到磕磕绊绊，多方试错，找到正确方向的时候，这一行很可能已经没有他们立足的空间了。 “但是，你的网吧策略，被他们学走了，很可能会让他们多撑一段时间……” “也有可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发固执。” 父亲的担心，金尚也懂，可是，掌舵人在战略上出错了，战术上的胜利，改变不了大局， “其它暂且不提，我就说一个他们犯下的致命错误。想要学电信做设卡收费的网络渠道商，可是，他们有什么核心竞争力吗？网络上现在什么都没有，确实只能上他们的信息时空网。等将来网站越来越多，网民凭什么还待在他们的网站里，真当跑马圈地的网络世界属于自己的了？不思进取，故步自封，最后网民自然会抛弃他们，选择更能满足自己喜好的网站……” “对，他们实际上并不生产任何东西，提供的产品都是从外面购买的，他们能买，别的网站经营者也能买……” 老金眼前一亮，终于从小金嘴里听到了真正的“干货”。 比如：股市行情，是和相关证券公司合作买来的动态数据；时政新闻是转载的线下报刊杂志；书籍阅读是和京城图书馆合作的项目；相对有点价值的文章，是从各大论坛手动“搬运”过来的。 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完全没有任何生产内容的能力，他们只提供了一个平台，去外面买了一堆“破烂”，摆上货架就让网民消费。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哪怕是给网民喂屎，都没有问题。 以后呢？ 有了更好的网络服务商，谁还理你？ 想通这一点，老金立刻明白了儿子明明极度看好互联网行业，依然坚持将《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大张旗鼓地办起来，还和南家兄弟藕断丝连，似乎要在影视圈、音乐圈也插一手的缘由。 还有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这就是个天然吸引眼球的新闻制造机，只要将其送到顶级联赛的舞台，就能褪去丑小鸭的绒毛，变成一飞冲天的美丽天鹅。 “我明白了，开网站，只是打开门做生意，至于卖什么就看各家想法了。京城科技就是开一家大而全，但是杂乱无章的杂货铺，没有其它竞争对手的时候，没事去逛逛也无妨。可要是左邻右舍有了其它客户定位精准的特色店，杂货铺的生意势必要受到严重冲击。更糟糕的是，这家杂货铺不掌握渠道，找不到廉价货源，还没有生产能力……” 老金似是自言自语的话，说道此处，顿时恍然， “这是将一家即将倒闭的店铺的不利因素集齐全了么！” 略微焦急的心态平复后，金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然后对金尚说道， “我和熟识不久的电信局干部闲聊时听说过，八月份国际互联网接通后，京城科技与电信协议生效，每一个通过信息时空网借道电信登陆国际互联网的客户，都是通过电话拨号上网，且大部分电话费都被电信收走了，京城科技就是过路财神，落到自己手里的佣金，连月租都不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傻子都能算明白！ 信息时空网的噱头就是能够登陆国际互联网，去外国看看当地的月亮是不是像吹嘘的那样圆。 京城科技招揽客户的套路，搁在二十年后，一点问题都没有，倒贴钱买网民流量，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现在才一九九五年，要当几年“善财童子”才能见到回头钱？而且，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真的知道如何将流量变现，掌握了真正的“致富密码”吗？ 估计够呛！ “这不是先驱，这是往先烈的路上狂奔不止啊。” “可不是！我这算不算拉了他们一把，说不定网吧营收能让他们多活一年。” “让他们多撑一段时间，有好处吗？” 老金的问题，小金也是考虑过的。 “他们……和电信部门关系不错，也认识不少业界精英，连博士都招揽了好几个，技术开发能力堪称业界天花板。配上那股犹如在浓雾中驾驶推土机横冲直撞的作风，最适合为王前驱了。这一行，需要不怕死的愣头青开路。” 第四十章 病急乱投医 真正让金尚希望这个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多撑一段时间的理由，还是想让他们和电信局多打交道，切磋磨合一番，推动相关领域改革与发展，让业内营商环境更加宽松成熟一点。 如今电信局独家垄断，太过强势了，网费高得离谱，不管什么网络服务，都绕不开基础运营商。 现状如不改变，所谓的互联网公司，最后都是为电信打工，落到手的好处太少了。 所以，金尚的网吧和网站并没有往国际互联网方向引导，而是形成了一个信息孤岛，绝大部分上网消遣的网民，都是在这个局域网里面打转。 玩游戏，听音乐，看电影电视剧，浏览新闻等等，除了个别专业论坛，北方联合在线事实上就是除了信息时空网最大的内容服务商，为全国网友免费提供各种资讯。 表面上看，北方联合在线与信息时空网做的事情是差不多的，同样是开门揽客，前者是厂家直销，亏本大甩卖，后者却是在欺行霸市，意图独占所有好处。 可惜，互联网这条街区是有城管的，即便要事实垄断，也轮不到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来做。 “这家公司的领导层，是由科学院的研究员‘下海’主导的，搞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他们在技术领域应该很有优势，就是将开发成果商业化方面，实在是太业余了。” 目前最成功的项目，估计就是收购京城体大青年足球队以及开设大型网吧了。 当然，是不是真的能成，也要看这家公司具体如何操作。 充分竞争的传统行业有人赚大钱，旱涝保收的垄断生意都有人干到亏损破产。 一切皆有可能！ 原本带着情绪来的老金，和儿子商量了一会后，心情好多了。 “我到底也是双学士，硕士研究生，不至于真的一点见识都没有。” 打消了父亲心底的疑虑之后，金尚说道， “今年一定要让球队升级，甲丑级差不多勉强够用了，只要能稳住，找区政府甚至是市政府要点优惠政策。我的公司——今夕文化，现在特别需要光鲜亮丽的头衔去提升影响力。” 金尚亲自主持的第一要务，就是将北方联合在线网站改版，正式从大杂烩往门户网站发展。 商量了一会，天色还早，父子两人准备一起回家，突然电话响了。 “喂？戴大哥，好久不见……” “央视体育频道？去年试播，今年正式开播的那个？” “大彪叔的音乐酒吧？行，我马上过去……” 寒暄几句后，金尚挂断电话，后对老金说道： “南大彪请客，戴义琴和央视一位主任也在，似乎有什么合作要谈。老爹你要不要去看看？” 有空，当然要去？ 央视体育频道主任可是副处级干部，京城地界，实际地位还要高半级，央视的主任手里的权力可不小。 老金认识的这个级别的人物也不多，有机会结识，自然不会错过。 和李萱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今晚不回学校后，金尚和父亲金时来到鲁愚音乐酒吧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南大龙不在，据说在片场督促剧组拍夜戏，常棣文化主导的开山之作，南家兄弟确实下了不少工夫。南大彪和戴义琴则在招待一位名叫张应勇的综合部主任。 央视体育频道组建的时间并不长，去年年初才被批准，使用京城本地频道，筹备大半年后，十二月试播，今年年初一月一日如期亮相。 这个时间点，央视体育频道还只能面向京畿地方放送节目，除了辟出大半时间播放国内体育赛事外，还利用社会制作力量，外包一些时效性不强的节目。 虽说央视总部计划年底之前对体育频道信号进行加密并向全国传输，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都还不知道。 用一个字形容如今央视体育频道的现状，一个“弱”字都算是抬举了。 人到齐了之后，南大彪给不认识的双方做了介绍，寒暄了几句，这次会面大致要商议些什么，金尚也大概了解了。 因为内容制作能力孱弱，体育频道的播放内容，除了一遍一遍地重播比赛录像，就是一些从国外引进的热门节目了。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体育频道搞了个制片人负责制，让一个个有经验、有人脉、有能力的干部在社会上寻找力量，组局制作优秀的体育节目，补充稀缺的栏目库。 大倒苦水的张主任似乎酒量不太行，又或者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多喝了几杯，就有点情难自禁地抱怨起来。 “领导说要通过卫星信号向全国播放，不能总是放过时的比赛录像，体育新闻的时效性也不强，即时放送的电视节目还比不过报纸，太不像话了。咱们也知道问题很多，可是，体育频道组建的时间太短了，什么都没跟上，同事们加班也很辛苦，实在是没招啊……” 新东西出现，总是有很多人带着审视的目光观察，这很正常，挂着央视头衔的体育频道，更是肩负着不可推脱的重要责任。 刚起步没多久，不太顺利也不是不能理解。 张应勇主任负主管责任的综合部，比新闻部、竞赛部和交互电视筹备部等兄弟部门干的活要更多更杂，几乎所有的错误，到了追责打板子的时候，综合部都跑不掉。 这就很难受了！ “为人民服务，光荣！能维持住局面，张叔叔功不可没！” 张应勇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金尚的脸，后笑了几声说道： “我比戴义琴兄弟也大不了两岁，别人叫我叔，我还觉得被喊老了，小金嘛，当真是叔叔咯！今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张应勇确实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年轻就和自己在同一张桌子上谈公事的人了。 如不是南大彪和戴义琴介绍，张应勇都不知道金尚这么个人。 倒是金时这个京西地头蛇还有几分名气，长袖善舞的足球俱乐部老板，张应勇也是听过的。 微醺的张主任和几位长辈推杯换盏，金尚只倒了一杯低度红酒，喝了几口后，浅藏辄止，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倾听。 这次聚会商谈的源头，还是体育频道在节目制作的过程中，察觉到不止是节目创意、导演、主持、编辑、摄制方面的人才稀缺，而是全方位的不足。 比如美工、音效等领域，压根没人懂，甚至连渲染氛围都显得比较外行。向总台借调的人手也对体育节目该如何制作有些拿捏不准，于是，就有人萌生了求助于外部专业人才的心思。 南家兄弟在京城还是有些靠得住的人脉的，最近火遍全国的《男儿当自强》，让他们在业内出了不少风头。这不，央视体育频道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想要结识一下有制作能力的音乐影视团队，并拿下《男儿当自强》的使用权，顺便商量一下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因为是《男儿当自强》的作词和编曲，以及版权所有人，金尚被请来也很正常。虽然已经将运营代理交给南家兄弟处置，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戴义琴这个重新翻红的帅气偶像，作为演唱者，很多合作都需要他出席站台的。 体育频道给的授权费挺少的，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难得的宣传渠道。 待《男儿当自强》的热度更上一层楼，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也能搭一波顺风车。至于常棣文化和戴义琴，更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了，成名之后的商演走穴才是赚钱的大头。 普通歌星影视演员想要上央视，花钱都不行。央视体育频道到底也是央视，在卫视频道没有普及的现在，影响力不是地方台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作为引子的歌曲授权，十分顺利。 至于其它的，来之前，金尚还是有些疑惑的，金家父子的资本与能耐，几乎都摆在明处，实在是拿不出什么东西与央视体育频道合作。 能扯上关系的，估计就是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了。可是，一个还在足球职业联赛第三级别厮混的球队，能入对方法眼吗？ 真要找足球圈的资源，体育频道可以直接去联系足协，甚至与更上一级的体育总局合作，顶级联赛的足球队想要在央视露脸打广告都不容易，就更不用体甲寅组的“杂鱼”球队了。 “互联网，上面注意到了这个新出现的事物，在比较高级别的内部会议中也提及了。八月份，国内和国际网络互通的大趋势是不会改的。其它行业对这一变化可能还不是很敏感，我们央视身为官方喉舌，代表国家发声，甚至要面向国际观众，就不得不关注一下可能会对我们这一行产生冲击的时代前沿科技了……”尛說Φ紋網 接下来，张主任说了一些金尚不知道，南家兄弟也是头一回听说的秘闻。 在今夕文化和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的合作项目敲定后，走官方流程，层层审批是肯定的，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参与此类国家科研攻关项目的民企，一个披着高科技外衣的新创文化公司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各级领导的办公桌。 跟随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或许规模更大，实力更强，但是他们的网吧和信息时空科教馆的正式营业，还得等到八月底，国际互联网开通之后。 所以，今夕文化还能独享一段时间的国内第一，也是唯一一家商业运营互联网高科技公司的荣誉。 上面可能不会关心网吧一个月营收是一百万还是两百万，但是对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的运作模式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其发布信息的时效性，让纸媒和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望尘莫及。 闻得是自己擅长的领域，金尚顿时来了兴致。 “原来是这件事啊！不知道这次合作是体育频道的计划，还是张叔叔的意思？” “这里面还有什么值得分说的？” 笑了笑之后，金尚好整以暇地解释道： “互联网的时效性，和体育领域简直是天作之合，央视体育频道对此感兴趣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方式涉足互联网。如果是张叔叔的意思，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可以说点真正的干货。” 前者属于公事公办，面子工程大于实质，今夕文化也不可能占什么便宜。 后者就不好说了，业绩与政绩，对张应勇还是很重要的。 “小金虽然年轻，但是肚子里真的有货啊！” “就看有没有人识货了。” 张应勇豪气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笑眯眯地对金尚说道： “本来这件事，上面就是提了一嘴，并不强制要求，所以，没多少人愿意费这个功夫，干什么互联网新媒体……” “可以理解，现在网民数量太少，不成气候，央视看不上很正常。” 别说央视体育频道这个级别的企事业单位，如不是金尚力排众议，恐怕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都不会同意在球迷之家开什么网吧。 现在是一九九五年，社会对虚无缥缈的互联网接受程度太低了。 “但是……” 张应勇的语调提高了几度，大声说道， “别人不肯干，觉得没用的事，我就想试试。央视这种鬼地方，说是事业单位，论资排辈的风气，比机关还要浓，按部就班地混日子，我这一辈子就到头了。” 眼瞅着就快到三十五岁了，张应勇还看不到跨过正处这道关卡的希望，心里着急也可以理解。 既然互联网是一阵风潮，凑上去，蹭一蹭好处，说不定就会有转机了。 “张叔叔的意思，我明白了。” 金尚了然地点点头。 这是个急需要功劳，为自己的仕途增加助力的央媒中层干部，看中了互联网新媒体这块招牌，想要在金尚这里试试，能不能找到让人满意的答案。 如果不是急切到一定程度，恐怕张主任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身上。 第四十一章 舍本逐末 直到此时，一直致力于活跃气氛，没说什么实质性内容的金时，给金尚打了个眼色，两人先后告退，去一趟洗手间后，父子两人在酒吧僻静的一角说点话。 “这个人，外表憨厚老实，内心精明通透，不可全信。待会谨慎一点，说心里话尤其要注意……” 金时小心告诫道， “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遇到为难的问题，就以年轻不懂事推脱……” “我知道！目前还不熟悉，还没到推心置腹的时候。” 这个时候，掏心掏肺地帮对方出谋划策，对方会不会领情都很难讲。所处的地位和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价值也不一样。 总之，还是得谨慎一点，创业初上路，经不起太多折腾。 老爹的告诫，也很及时，免得让小金因为多喝了几杯，不够清醒而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在商业应酬方面，金尚还只是个初上路的新手，各种尺度如何拿捏，还不是很有经验。 “放心吧，就算我一时糊涂，也有‘金扫帚’提醒，给我查漏补缺。” 说着的金尚拍了拍胸口，指着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从不疏忽的“金扫帚”。 父子两人用凉水洗了把脸，让有些热血上头的酒意消停一点，才毫无异状地回到了包间。 待几人重新坐定后，金尚才对希冀的张应勇主任说道： “张叔叔，您的想法，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以贵单位的现状，互联网未必能成为您的助力？” 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全国网民数量才几十万，不到电视观众的一个零头，其中大部分是专业技术人员，完全靠互联网获取体育资讯的人，估计也才几万。作为业内人士，我认可互联网将会有无比辉煌的未来，可是，现在真的不值一提。”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张应勇还不一定全信，面前的年轻人，是这一行吃了第一口螃蟹的领头羊，其判断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真的……毫无希望？” 金尚摇摇头叹道： “可以做，但是将希望寄托在网络新媒体领域，无异于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得不偿失。” 别提什么网吧营收，球迷热捧了，就连京城科技即将上线的千台联网电脑，都不可能被对方放在眼里。 “我听说，台里最近也在讨论要不要开网站，这不是大势所趋吗？” 闻言的金尚微微一笑，回应道： “最近市面上有一家十分高调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张叔叔知道吧？” “有点背景，表面上看很有实力，靠银行贷款堆起来的体量，其实也很虚，来我们台里游说过，老板口气很大，但是说起具体怎么做，就没什么章程了。” 看来，这家公司的本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丰厚，全靠人脉和关系从银行拿到贷款，疯狂投入加杠杆，才能维持住现在的规模。 开新闻发布会，宣传形象，确实得心应手，但是在具体的经营上，京城科技的操作幼稚得不像是科技领域的创业者，太业余了。 “我估计吧，待国际互联网接通后，早则一年，迟则两年，贵单位就会开办属于自己的网站。毕竟，这是面向国际宣传的一部分。但是，五年之内，我觉得也只是个‘存在网站’，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金尚将前世记得的一些大致脉络回忆了一遍，慢条斯理地劝说道， “互联网本身只是个宣传渠道，一个承载信息的平台。恕我直言，在互联网真切地改变世界之前，贵单位会在意什么新媒体吗？响应政策号召，提前布下的棋子，有枣没枣打三竿，成了更好，不成也无所谓的项目而已，真正发展壮大，还得好几年。” 以张应勇比较急迫的态度来看，还真未必愿意等。 真正的破局关键在哪里？ 金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角的残液，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制作节目，才是您该努力的方向。互联网领域，您可以做，但这只是准备给老虎插上的翅膀，锦上添花用的，如果只是一只病猫，而不是老虎，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振聋发聩的话，让张应勇如梦初醒。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才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冷气。 “这种事，我明明应该比你们知道得更清楚。我们的职责是什么？为观众献上制作精良，群众喜闻乐见的体育节目才是关键，放送渠道和方式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近，我可能真的太着急了，被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还没有小金这个外行看得准。” “当局者迷嘛！”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时不时附和的南大彪说笑着，缓解一下场中略有点沉闷的气氛， “张主任的想法也是好的，我觉得互联网迟早会有大作为，但是，切入的时机，还是得小金这种青年才俊来把握，毕竟，新生事物，还是他们接受得比较快。” 张应勇没有因为小金的话而心生不满，也没表露出太多被说服后的感激，多年的职场生涯，让他的情绪控制很到位，只要不是因为酒意上涌而吐露心声，金尚就不敢过分确认其话语是否代表真意。 好在，从金扫帚的反馈来看，虽然没有时来运转，贵人提携的鸿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趋势，于是就放下心来。 “既然话都说道这了，不知道小金对体育频道的节目，有什么好想法？” “这个简单，只要将世界第一运动——足球的节目做好了，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职业化后，足球领域的热度确实居高不下，不过，这几年国足战绩不行，国内联赛也屡有风波，完全指望它，是不是有点激进？” 说起这个，那金尚可是太熟悉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在场诸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这几年足球界的腌臜事，最后才从另一个角度说了几句让人心悦诚服的话： “如果一切顺利，联赛火爆，球迷买账，民间资本踊跃支持，国足战绩彪炳，那自然会是一个良性循环。要是反过来，会怎么样？” 金尚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忍不住嗤笑一声： “现代足球，既是竞技体育，又是一个全民秀场。赞扬的路不好走，批判的热度也不低啊。遍观上下，能够找到一个将社会各界的目光吸引过来，赞扬的，奚落的，冷艳旁观看笑话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的领域还真不多了。” 前世的金尚，可是见过足球圈的龌蹉事到底能夸张到什么程度，业内人士又是怎么承受全国球迷的怒斥与鄙夷的。 法治社会，大家都得遵纪守法，不可随意诽谤他人。败坏名誉，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 普通百姓生活不易，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和老婆抱怨几句，训斥不听话的孩子就是极限了，有足球这么个骂几句也无妨竞技体育，正好可以发泄一下情绪。 能够和足球圈相提并论，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也只有是非不断的娱乐圈了。 所以，金尚才会将这两个领域，视作自己将来需要重点挖掘的流量来源。 不吵吵嚷嚷地掀起骂战，将舆论声势造起来，哪有热度？ “小金，人才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央媒发展？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张应勇乐不可支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笑得眼角都渗出眼泪了， “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 对方所谓的邀请，也只是场面话，金尚自然没有当真，婉拒并表示感谢之后说道： “能力有限，就只能动一动嘴皮子了，要是真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张叔叔也不要客气。” “嗯！前些时部门有人呈上了一个综合足球类栏目，时间长达两百二十分钟，还是直播，主要报道国内联赛一周动态和点评。策划还不错，但是风险有点大……” “大手笔啊，将近四个小时的直播，成了就是一代经典。” 金尚由衷地赞叹着。 可要是搞砸了，估计相关人员的前程，也会遇到不小的关隘。 “以国内足球为主，也可以兼顾国外顶级联赛的报道嘛，为什么不做？很多国内球迷也喜欢看高水平的球赛……” “没有人手，兼顾不过来。” 张应勇微微摇头， “国内联赛和国足报道，咱们团队的人已经是连轴转了，更何况……” 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张主任有些不快地抱怨道： “咱们体育频道和足协的关系不是太好，联赛问题不断，国足战绩越来越差，批评的声音肯定不会少。” 体育频道的责任之一就是向外界放送真实准确的资讯，作为当事人，丑闻一而再、再而三地曝光在全国人民眼前，肯定高兴不起来。 所以，在目前这种现状下，体育频道和足协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今年已经发生了两次体育频道的记者去探访国足集训，被拒之门外的事了。据说是相关新闻栏目中，某些邀请而来的嘉宾评论员炮轰责任人能力低下不作为，在与观众互动环节，也迎来了不少骂声。 结果，似乎惹得足协部分领导极度不满，时不时以极为扯淡的理由拒绝采访。 “张叔叔，这些事说出去固然有些难堪，可要是换个角度想，作为体育频道，所承担的义务中，是不是也包括真相披露？站在您的立场来看，媒体采访遇到了不正当的阻碍，是不是更应该迎难而上，跟踪报道，践行舆论监督的社会责任？” 话音落下，张应勇主任微微点头，沉思了一会后才赞许地回应道： “小金的这个说法，有点意思。看似有些剑走偏锋，其实也变相点出了一个现在体育频道的缺陷。咱们虽说是体育频道，其实就是个体育新闻频道和体育赛事录像播放频道的复合体，节目形式过于单一，可以拓展的栏目领域还很多。” 比如：全民健身，城市竞技，热点追踪，专家点评，名人专访，以及金尚所说的舆论监督，内幕挖掘，都是很好的题材。 团队初创不久，使得体育频道的节目类型比较单调，丰富栏目类型的需求就比较迫切了。 先前张主任所说的足球直播栏目，就是一个次极为大胆的尝试，目前计划还没有正式启动，就是因为内部分歧有点大，没有人拍板并承担责任。 一念至此，张应勇的心火热了起来。略一琢磨了，才有些拿捏不准地问道： “台里也是有感于咱们内部人冥思苦想，闭门造车搞出来的栏目，观众不一定爱看，所以才想着要多出来走走看看，和各界人士聊聊，开阔视野，也许找到一些不错的点子。”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 借着音乐播放授权合作的机会，找金尚这样的青年才俊聊一聊，了解一下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就很有必要了。 毕竟，竞技体育是让人热血沸腾的运动，不管是场内还是场外，参与的主体都是年轻人，体育频道的观众，肯定也是以他们为主。 “如果只是苦于没有灵感和创意来源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可以供张叔叔参详一下……” 说着的金尚，将前世记忆中，几个比较受欢迎的体育栏目的模式大致介绍了一遍。 尤其是主要报道国内联赛的《足球之夜》，侧重于国外动态的《天下足球》，极具人文情怀、聚焦体坛明星、挖掘闪光点、弘扬竞技精神的《体育人间》以及兼具励志与趣味性的对抗挑战赛《来吧冠军》等。 当说道《来吧冠军》这种别开生面的体育综艺的时候，戴义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希冀与欣喜之色，张主任和南大彪也若有所悟地看了中年翻红的帅哥几眼。 名气和形象合适，有观众缘，明星艺人主持人选，戴义琴确实比较合适。 当然了，未来不确定性太多，谈具体事务还太早。初次打交道而已，留个好印象，待有需要的时候，再来寻求进一步合作。 第四十二章 对比产生差距 不管商谈效果如何，表面看上去，张应勇似乎是比较满意的。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差不多十点钟，张主任婉拒了“转场”换个地方继续玩乐的建议后，南大彪叫了一辆出租车将其送回去了。 时间不早不晚，金家父子和南大彪、戴义琴坐在大厅卡座一边闲聊，一边醒酒。 贵客走了，熟人之间的谈话就轻松多了。 “大彪叔，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和央视扯上关系固然是好，怎么是体育频道？” 听了金尚的问题，南大彪笑了笑后答道： “初创的部门就是麻烦多，你是不知道，这个体育频道内部一团乱麻，争权夺利很厉害。” 这一点，金尚也能够理解，新设的衙门，除了基础人手，什么都要从零开始，某种程度上来说，既是风险，也是际遇。 这个时候不争，等总体框架大致稳定下来，再来折腾就来不及了。 “张主任所在的体育频道综合部，说白了就是个什么都能管，但是是不是真管得住，还得看占有的资源够不够多，领导够不够强势的‘万金油’部门。咱们常棣文化只是众多合作方之一，商讨《男儿当自强》的授权合作，哪里用得着这种级别的干部亲自来谈？说白了还是要和你聊一聊，探探互联网这一行的水深不深……” “嗯，我大致明白了。” 闻言的金尚略一思索就了解了个大概。 对张应勇和他的体育频道综合部来说，大就是强，多就是好，人多势众，在体育频道的话语权自然就更重。 要是多了一个网络新媒体科室，安排两三个课题小组，一二十个编制不成问题。 老金也是后知后觉地附和道： “你给的建议是可以着手布局，但是不能做太多指望，还是比较合适的。对他们这种单位来说，人事是根基，政绩是助力。前者咱们管不着，后者嘛，不管他现在信不信小尚你的判断，只要将来证明你是对的，迟早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金尚也明白，初次打交道，能够有共同语言就不错了。 这次会面，除了作为引子的音乐歌曲授权，还有部分广告和代言，张应勇也承诺了，不久后就会组建的“央视体育网”会和今夕文化旗下的“北方联合在线”进行一系列的技术与资讯领域的合作。 如何搭建一个像模像样的网站，光有技术不行，还得有紧跟时代的产品设计与规划。央视有人才，金尚知道未来的趋势，两者合作，算是各取所需。 “正好，我的网站计划后天正式改版，让这些体制内的高材生们，好好见识一下，时代前沿的互联网，到底该怎么玩。” 都是自己人，金尚也不复先前的拘谨之态，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大，反正在场的都是外行，也没人反驳得了。 老金嘿嘿笑了几声，略嫌弃地撇了撇嘴，转移了话题，对南大彪问道： “电影拍了三个月，怎么样了？” “进度还行吧，第一部已经快要杀青了，其它两部也还可以。套拍嘛，节约成本，速度也快，就是制片、导演和演员们得辛苦一点。对了，小戴也在里面有个角色，露露脸，也是个不错的宣传噱头……” 戴义琴谦虚地摆摆手： “比客串戏份强一点，混个脸熟，毕竟，我也是好多年没上大荧幕了，生疏了不少，得适应一段时间。” 一千多万的投入，哪怕是做了力捧戴义琴决定的南大彪，也不敢交给他来挑大梁。插旗立业的开山之作，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等专辑顺利发出去，有了热度，后面的操作才好跟上。得让金主看到重新翻红后的商业价值，咱们才好提高通告费。” “专辑制作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金尚来了兴趣，毕竟，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分成，一旦大卖，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还得一段时间，总的来说，算是顺利吧。不过……” 戴义琴吐了几口浊气后，略有点心事地回应道， “总觉得专辑里面其它歌曲，比《男儿当自强》平庸了许多，没有多少‘爆点’，买了单曲碟的歌迷，不一定有动力去买专辑。” 毕竟，大火的只有《男儿当自强》这一首歌，再掏一笔钱捧场的动力，不见得够强。 “吃惯了珍馐，就瞧不上粗茶淡饭了啊。” 金尚笑着打趣道，仦說Ф忟網 “好歌不常有，一张专辑里面也不可能全都是一代经典。《男儿当自强》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换个时间，也不一定能这么快火起来。” “我懂，就是不甘心呐！不是说那些选上来的歌就差了，有对比，才会让人不自觉地心生遗憾。” 南大彪似乎对此也有些了解，微微叹道： “骆洋那边也跟我提过，是不是要再找人写一首更加出色的歌曲，否则，宣传不好做。” 都这个时候了，再去选曲邀歌，质量能不能保证暂且另说，被人宰一刀是肯定的。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即便选到一首相对不错的，说不定又会嫌弃不够摇滚，不切主题。对了，专辑的名字是什么？” “目前定下的主题是‘最初的梦想’，押注励志，也想勾起老歌迷的回忆。一代人的青春，怀旧准没错。” “咦？这个……似乎有点熟悉。” 金时微微摇晃着脑袋，想了一会后，突然对金尚问道， “我记得，你是不是创作过一首……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歌词里有这一句？” 创作？ 好吧！ 金尚活动了一下因为坐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脖颈，微微点头后，略有点不满地抱怨道： “确实有同名歌！老爹，你不会是在家里装了监控吧，偷偷听了多少？” “还用偷听？” 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的老金十分坦然地答道， “那间宅子有些年头了，以前在不动产类别上，是属于历史建筑，所有权是咱们的，家里人可以住，但是想要变卖，估计有点困难。现在是宽松了许多，但是一应设施都沿用下来了……” 搞了半天，不仅宅子是继承来的，里面一些“历史遗留”依然还在。 监控确实存在，但不是为了偷听偷看，而是为了防止不法分子闯入搞破坏。 “行吧！” 金尚无奈地认可了老爹的解释。 那间老宅，并不是祖父留下的最有价值的财产。如今都有点偏的地段，搁在过去，就是个建在乡下，偶尔供主家游玩，修身养性的园子。 祖母冼桂珍和祖父黄修旻决裂的时候，那间偏僻的宅院和周围土地就这么带过来了，后来几经修缮改建，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外表看上去挺洋气的别墅，内部还保留着不少古色古香的风韵。 南家兄弟正在拍摄的电影，有很多镜头都是取自金家老宅，故事主角原型的居住地取景，也是噱头之一。 “京城里面，这样的建筑多吗？” 金尚的疑问，南大彪带老金回答了。 “几百年财富与文化沉淀，有些年头的院子当真不少，市中心的王府、将军府、官署都有好几处，如今都是文物了，不能擅动。保存比较完好，归私人所有，能住能卖能用，还比较宜居的就不是很多了。” “没想到那看起来还凑合的宅子，居然是个稀罕货。”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金尚也不由得暗自后悔，小时候不知道珍惜，打碎了好些不明价值，不知有什么用的家具装饰，以及被老金吹嘘说是御赐的桌椅、茶具、锅碗瓢盆等，现在想来，其中还真有一些可能是真的。 一念至此，金尚顿时心如刀割。 这年头文玩的价格还没炒起来，再过二十年，那些被丢掉的“破烂”，估计都能卖个好价钱。 暗自叹息着的金尚，将这一茬揭过去后，话题回到了戴义琴的专辑上面。 为了让重新翻红的戴义琴名头更加响亮，南大彪对其复出首张专辑的重视程度，肯定是不容置疑的。这段时间，不管是选歌还是录音，都花了很多精力，人力物力消耗不少。 正因为如此，和《男儿当自强》塞在同一张专辑里面的歌曲，肯定也不会差。 只不过，对力求精益求精的戴义琴和南家兄弟来说，似乎差了点意思。 “那首《最初的梦想》，励志是够励志了，但是不够摇滚，震撼力可能不太行。” 戴义琴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小金也对摇滚感兴趣？” “玩过乐队的，有几个心底没有摇滚梦？这玩意自诞生开始，就和叛逆与彰显个性联系在一起，太符合张狂的年轻人对飞扬青春的宣泄与表达了。” 传统音乐，其实是很严肃的一门学问，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经过数千年的融合发展，形成了一套极为成熟的音乐创作方法。 摇滚的诞生，几乎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早期的摇滚音乐人，在条条框框限制得比较严苛的音乐圈杀出重围，发扬光大，其根源就在音乐表现形式最重要的旋律和节奏中，弱化了前者，强化了后者。 这样的改变，使得音乐创作的门槛降低了不少，严肃的传统音乐的受众人群相比之下要小得多，摇滚则变成了街头巷尾的非主流青年们追捧的潮流。 主流越是排斥，摇滚青年们就越喜欢用极致震撼的节奏，表达自己的不妥协。 至于后来，摇滚与比较灰暗，情绪负面等捆绑在一起，不是摇滚有问题，而是摇滚扎根并成长的土壤有问题。 甚至一度有人觉得国人的耳朵受不了吵吵嚷嚷的摇滚乐，当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种偏见，都被一个个才华横溢的摇滚青年们给推翻了。 国人不是不喜欢摇滚，而是不喜欢和自己的价值观偏离太远的摇滚。外国的文化背景滋养起来的摇滚乐，传到国内，确实有水土不服的现象，也还是可以火起来的。 至于国内摇滚如何发扬光大，那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对戴义琴来说，当一个火遍全国的流行歌手已经算是一种成功了，可是，真要在音乐圈站稳脚跟，挺直腰杆，顶住那些传统音乐人的压力，就必须要收获一大批死忠狂热的摇滚歌迷为自己摇旗呐喊。 过气艺人翻红，继承了以前的人气与影响力，自然也会招来曾经的非议。 当年的“黑粉”们能够骂到戴义琴近乎退圈，会不会视重新复出的戴义琴在对他们挑衅？ 名利场，一切皆有可能。 几人正说着，南大彪让酒吧工作人员送来一把吉他，金尚也不客气地接过来，自弹自唱，将《最初的梦想》演奏了一遍。 借着些许酒意，金尚的表演略显狂放，但也还是将这首歌的特色展示出来了。 “确实，是一首很励志的好歌。” 戴义琴鼓掌表示赞叹。 以一个玩票的年轻人的标准来衡量，金尚的表演中规中矩，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出色；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最初的梦想》这首歌，金尚那比较稚嫩的弹唱，都无法掩盖其旋律的优美。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第一次听金尚将全曲演奏完毕的金时，也十分感慨地说道， “兼具年代感与时尚，就连我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都觉得非常出色。小尚要是不创业，混音乐圈估计也能有一番成就。” 当然，不足也有，正如金尚所说，歌曲质量很高，有冲击力，但是不够突出，不如摇滚节奏感强烈。 南大彪和戴义琴对视一眼后，暗自点头，对金尚说道： “这首歌，让小戴唱吧，条件还是按照以前的来，都不是外人，绝对不会亏待小尚的。如果以后有佳作，也提前给大彪叔看看……” “摇滚最佳！” 戴义琴半玩笑半郑重地插话道， “这年头，出色的摇滚歌曲实在是太少了，业内很多半懂不懂的歌迷们都在感慨摇滚已死。这都是些屁话，摇滚更加崇尚自由，对摇滚人的天赋要求也高，一味地彰显个性，宣扬非主流，脱离了群众，被抛弃了也是活该。” 第四十三章 旷世之作 狂热歌迷们追捧所谓的摇滚信仰与精神，其实不见得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文化内核。国内的普通音乐爱好者并不排斥摇滚，也没有将其捧上至高无上地位的意思。这也是国外摇滚大行其道，国内却不温不火的原因所在。 说白了，大家听歌欣赏音乐，是为了享受其中的艺术之美，感受旋律与节奏中的共情点。阳春白雪是艺术，下里巴人也不见得就俗不可耐。 都是为大家献上美好音乐的艺人，硬要分个三六九等其实没有必要。关键还是创作出群众喜闻乐见，交口称赞的好乐曲。 拿出几首优质的摇滚歌曲，金尚也能做到，可是，考虑一下文化背景的差异，还是得慎重行事。 前世比较有影响力的国语摇滚歌曲并不是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粤语歌。 这个时代的两广文化，依然占据了比较重要的地位，但是和前世有了很大出入。 就好比前世的《山路十八弯》这种地方民歌，确实能火遍全国，但这不代表地方少数民族的艺术表现形式通行天下。此世的粤语歌也是如此，长三角、珠三角以及闽南区的地方特色歌曲影视依然很强势，但也没到可以压制中原与北方文化，一跃成为主流的可能。 南大彪和戴义琴会愿意在自己的专辑中放入《海阔天空》，《大地》这种粤语歌曲么？ 多半不会！ 至于外国重金属硬核摇滚就更不可能了！尛說Φ紋網 以后应该会试试拓展歌迷范围，复出专辑是绝对不可能冒险的。 这样一来，金尚暂时能帮到戴义琴和南大彪的就很有限了。 当然，金尚也不觉得南大彪和戴义琴会真的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么个业余玩票的音乐爱好者身上。 “最近太忙了，公司里的事很多，尤其是网站改版，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身为老板，居然成为全公司编程能力最强的技术员，我也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 创业初期，懂一点技术的老板，肯定是有优势的，以后要是还这样，那就太可悲了。 “小金年轻，精力旺盛，学什么都快，我们就不行了。” 南大彪十分爽朗地笑道， “我们就差远了，对新鲜事物不如以前敏感了。” 不过，话题说到这了，金尚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倒是有件不太急的事，需要大彪叔帮帮忙……” 想了想今后几个月的安排，小金还是觉得时间太紧了，有些事得提前安排， “今年中秋节，我的公司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互联网软件要上线，相关的推广工作，已经要提上日程了，这其中最重要一首应景的宣传歌，词曲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还急需一名女歌手，其音色特点要求通透有质感，慵懒、随性，哀宛动人，最好有一种如春燕呢喃般优雅吟唱的韵味……” 还不待慢慢琢磨措辞的金尚继续说完，戴义琴就忍不住噗呲一笑： “小金，满足你说的一半条件的女歌手，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了，完全符合的，一个时代都不一定有一个。” “我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但是，这次产品发布，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机会，未来等着我的是大鱼大肉、还是吃糠咽菜，就看这一遭了，不慎重不行啊！” “嗯？” 原本漫不经心的老金回过神来，看着金尚说道， “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有几次如此认真过，看来是真的很重要了。” 废话，能不重要吗？ 即时通讯软件投放市场，是连个水花都没一个就消失无踪，还是就此站稳脚跟，成为国内互联网世界未来举足轻重的力量，就看这次豪赌了。 见金家父子如此郑重，南大彪沉吟了一会后回应道： “这样的女歌手，一旦被发现，肯定是各大唱片公司的摇钱树，宝贝得不得了。据我所知，如今国内的当红歌星，没有这样的，小戴，你有印象吗？” 双臂抱胸，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会的戴义琴轻轻摇头： “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要不我找人问问，新人中有没有大致符合条件的！” “新人？” 金尚有点犹豫，没有基础，没有名气的新手，驾驭得了吗？ 今年中秋节，公历九月九号，是金尚计划好的“渡劫”之日，在门户网站改版上线后，最重要的一天。 费了那么大的劲，金尚的目的是推广自家的即时聊天软件，可不是为了捧菜鸟歌手。 迟疑了片刻，小金有些为难地回应道： “戴大哥，大彪叔，我有很大把握，这首歌会一炮而红，甚至有彻底出圈的可能。找成名女歌手，是互相借势，人红歌红，顺便为我的宣传计划开路。新人的话，大概也不会差，但是，太亏了……”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凭什么？ 这可是金尚第一次拿出前世最经典的作品，中秋诗词的绝唱——《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苏东坡本人都未必能写出这种旷世之作； 本世界的苏轼，因为际遇不同，没有“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的情怀，自然也没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千古传唱之辞。 至于歌曲《明月几时有》，其谱曲只能勉强算是上等，和苏轼的诗词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但是，这不是曲作者梁弘志有问题，而是苏轼的作品实在太经典，遍观历史，有能耐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谱上相配曲子的大才都没几个，矮子里拔将军，梁弘志的配曲已经是最优秀的了。 两者相配，也还凑合。 真正让这首歌的影响力达到巅峰的，是天才歌手的巅峰演绎。 “我要的是彼此成就，而不是随便找个人捧红了，道一声谢谢就完了。” 犹有不甘的金尚，最后还是稍微退了一步， “如果是哪家有靠得住的小女孩，想要走歌星之路的，也可以考虑一下。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就这一曲，可以当做半辈子的饭票，我必须好好把把关。” “阿尚，固执起来，还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闻言的南大彪爽朗地笑了几声， “看来对自己的作品，不是一般的满意。” 戴义琴也附和着说道： “看这态度，瞬间就觉得《男儿当自强》和《最初的梦想》不香了，明显新作更加优秀。” 金尚肯定地点点头： “确实有超出一筹的优点，更重要的是，合适，应景，正好派上用场。” 老金十分好奇地问道： “颂中秋的歌曲吗？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老爹，你不知道的多了，有我这个多才多艺的儿子，你就偷着乐吧！” 小金撇了撇嘴，后紧了紧抱着的吉他道， “我可以现场演示一遍，只是，吉他弹唱和我心目中想象的差距较远。你们……先听听吧！” 这个时间点，鲁愚音乐酒吧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南大彪等人所在的一角还有点嘈杂之音。 金尚的吉他弹唱，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比吹唢呐的水平还要差一点，倒不是没用过心，而是其天赋确实不在此，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业余爱好者到底是有其极限的。 略显稚嫩的轻柔男音，在时不时拨动的吉他琴弦的颤音配合下，吐出了一个个舒缓的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刚一开口，在场诸人感触还不深，待细细的吟唱逐渐深入，才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戏谑笑容。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场中顿时陷入沉寂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大彪轻轻咳嗽了几声后说道： “小尚，你大彪叔是个粗人，你这首《明月几时有》的词，我虽然只能听懂个大概，但是……大受震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闭上眼睛感受的戴义琴，伸出手，端起面前小桌子上水杯，一饮而尽后，才吐出几口浊气。 “我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打击我们这些拼尽全力也赶不上的庸碌凡人。我以前还挺为自己的创作才华得意，过了今晚，还不知道有没有胆量填词谱曲了。” 老金倒是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戴义琴的肩膀劝解道：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家的小崽子有这个能耐，以前要是有此本事，说什么也要逼着他去读文科或者学音乐……” 说着的金时，不知道有没有让戴义琴好受一点，自己倒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吧，这小子肯定还是哪天偷偷喝酒，醉得不省人事，半梦半醒之间，才有了这等佳作。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写得出来的歌词吧！” “金老哥说的是，这玩意……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给中秋歌曲填词了？” 苦笑着的戴义琴，轻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对金尚说道： “换做是我，即便自己唱不了，也得找个挚爱亲朋来唱，无亲无故的外人，实在是给不出手。” 半懂不懂的南大彪，从戴义琴的态度与说辞中，总算是明白了这首歌的价值。 “找合适的歌手，我来想办法。小尚，这几天有时间吗？” “很忙，不一定挤得出时间。明天要为网站改版做最后的检查，后天上线；还要审核《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的稿子，网吧结算周期快到了，月底财务查账，统计报税什么的；再就是毕业典礼，作为优秀毕业生要登台致辞；接下来，和计算机学院对接委托开发和网络安全测试环境……” 掰着指头一个接一个地盘算，发现身为老板的自己一个都走不开，金尚不由得苦笑着摇头， “这周肯定是没空了，下周也难以保证，时间……只能尽量抽空了。” “忙是好事，说明走上正轨了，真要是没什么事做，你估计会更着急了。” 南大彪表示理解地回应道， “倒也不急于一时，《最初的梦想》和这首……《明月几时有》，什么时候录音都没问题，编曲还是找骆洋，熟人比较好说话，合作也顺畅一点。” 就在此时，金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明明想要给点建议，似乎又有些迟疑的样子。 见状的金尚问道： “有什么话，不能这里说？” “如果要选女歌手，能不能让你表姐试试？” “哪个表姐？” 金尚疑惑地反问道。 自家的亲戚太多了，金尚的堂亲表亲多得数不过来。绝大部分应酬，都是金时在做，金尚一向是不搭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消息的。 不是眼高于顶，瞧不上金家父子这点寒酸家当的势利眼，就是找些借口来借钱的白眼狼。 老黄家确实家大业大，但是近几代人的治家本事太差了，完全没跟上时代的发展，改了姓的金家父子，也不太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 “是你舅舅家的大女儿，小时候还来家里玩过的……” “喔？” 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会，金尚才恍然大悟， “是不是那个说话门牙漏风，吃饭吧唧嘴，不说话的时候似乎很文静的马尾辫？” “如今已经是个爱好和平，精于交流，不大动干戈，就能让诸多事态圆满收场的专业人才了。” 听了老金的介绍，戴义琴很好奇地问道：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小金还有这样的表姐，也是学音乐的？” 金尚没好气地揶揄道： “如果肢体语言也算交流的话……” “肢体语言？” “就是心直口快，动手比动嘴要快很多的那种。” 如果当初没有仗着发育早，体格健壮，将表弟压在身下，坐等其张嘴哭闹，然后一口唾沫吐进去，还乐得哈哈大笑的话，金尚肯定会对她的印象好一点。 那种……家伙，金尚实难将她与文艺工作者等而视之。 另外，母亲那边的亲戚，金尚一向是敬而远之，如果不是确有必要，从不来往。 第四十四章 往事如烟 提起那些往事，戴义琴一点都不清楚，来往比较多的南大彪倒是知道一点。 不过，这等家务事，再亲密的“狐朋狗友”也不好多嘴，尤其是当面还有金尚这个最有意见的当事人在场。 那个小表姐的大名，如果金尚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梅逢春，取自杜甫的那句诗——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 曾经的金尚嘴贱，张口就嘲笑这个名字太土，没想到那个傻里傻气的表姐脾气居然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害得身子骨还不太强健的小金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当时小表姐就拿上面那句诗证明自己的名字何等富有诗情画意，却被输人不输阵的金尚大加批驳，以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大占口头便宜。 性子虽然急躁了点的小表姐，也不得不承认林逋的《山园小梅》确实在咏梅诗的艺术上臻于极致，临别之前，还对小金放狠话，要将自己的名字从梅逢春改成梅疏影。 岁月忽已晚，人无再少年，当时只道是寻常，待到懂时已沧桑！ 那时轻飘飘地说着再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次重逢都没有过。 也不知道小表姐现在是叫梅逢春还是梅疏影。 “阿尚，你觉得成吗？” 金时希冀地询问着，金尚原本想要拒绝，想了想之后还是妥协了。 “让她来试试，大彪叔这边也找找，还有戴大哥，有合适的也推荐一下，最后总要找个最优秀的。” 换个人说好话，金尚肯定不可能妥协，老金央求，怎么也得给个机会，展示一下本事再说。 见金尚没有闹情绪直接拒绝，老金也长舒了一口气，南大彪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多年兄弟的肩膀，后让服务员上点零食糕点，坐着聊了这么久，确实有点饿了。 四人没有顾忌形象，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就着凉白开水下咽，稍微提了提神。 “老爹，那个小表姐……今年快二十岁了吧，家里会容许他当什么歌星？” 金尚的母亲名叫梅杏红，大约是取自“恻恻轻寒翦翦风，小梅飘雪杏花红”这句诗，虽略显俗气，也寄托着父母的殷切希望。 祖籍江南，也是几百年的大豪，贩盐起家，后涉足棉纺织造，历史上有名的“衣被天下”，梅家先祖就是幕后最大的推手之一。 几百年的繁衍生息，梅家分支众多，有的过得好，有的也渐渐败落，金尚的母亲梅杏红家里就过的挺一般，迁居北方后，好几代没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不过，梅杏红这一代，倒是迎来了好机遇，有个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比较有出息。 长兄勤劳肯干，在仕途上走得比较顺；二兄开厂经商，北方最大的民营造船厂就是他的产业，最近开始涉及航运贸易、地产等生意，影响力不小； 最小的弟弟，也就是梅逢春的父亲，醉心于学术科研，经济学社会学方面的专家，偶尔能在各大报刊上看到这个小舅发表的文章点评。 如此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混娱乐圈其实比较少见。又不是二十年后，日入几百万，香得不得了，谁都想成名后去里面打滚一番，混个财务自由，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现如今，南家兄弟这样的业内人都不一定能赚大钱，被当做摇钱树的艺人就更没什么影响力了。 像梅逢春这种家境不错的孩子，即便是真喜欢在聚光灯下歌唱和表演，也是去走专业艺术家的路线，军政部门的歌舞团、演剧院、电影制片厂、广播电视总台等单位才是他们的归宿。有了编制，就不是朝不保夕，被欺负了也没有人撑腰的小歌星、小演员了，而是国家盖章认证的人民艺术家。 似乎早就预料到金尚的疑惑，金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个孩子，从小就比较倔，行事作风又没个姑娘家的模样，被说烦了，驳了家里人的面子，自己去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 “学的什么？” 戴义琴不失时机地问道， “中央音乐学院可不好进，我当年就没考上，被骂了十几年的学渣。” “声乐歌剧系，兼修作曲。” “那还是个才女啊！” 金尚没好气地揶揄道， “还真没看出来，当年那个说话的时候嘴里像点了炮仗的小姑娘，还能学声乐。” “有你这么形容的么？夸张也太过了。再说了，女大十八变，如今也是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 “希望如此吧。” 没有再冷嘲热讽的金尚闭嘴了，都已经退了一步，就不要说些酸话了，好事做了，还落一声埋怨，划不来。 “这个周末，没有主场比赛，下午有时间的话，可以约一约录音棚，去试一试音。” “可以。” 南大彪同意了，戴义琴自然也没有意见，就这么说定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各有各的事要忙，待司机兼管家老边来了之后，载着有点酒意的金家父子二人归家而去。 小车在空旷的公路上前行，除了发动机细碎的震颤声，就只有老金倒在后座睡着后的鼾声。 “边叔，这几天，老金很辛苦？” 老边名叫边路明，在金家当了很多年的管家，冼老妇人出嫁到老黄家，就追随而来，一路坎坷起伏数十年，也没有背离，看着金家父子二人出生长大的他，算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了。 “小金也知道心疼长辈了？” 一边开车，一边轻松说笑着的老边说道， “你父亲压力也挺大的，外面应酬不少，家里还有个能干的儿子，就怕自己拖了后腿。” “嗯！” 虽然老金口口声声说要退居二线享福，到底也才四十出头，哪里愿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时代所淘汰？ 其经商的能力，只能算是平庸，眼光和头脑还是有的，就是手段和执行力有问题，通俗来说，就是太重感情，不够狠。 没有杀伐果断，六亲不认的觉悟，很难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混出名堂来。 以前儿子还小，老金还能维持住父亲的威严，现在小金动不动就搞几十万上百万的投资，让精打细算了这么多年的金时感到肩头担子变重了不少。 都说养孩子就如同喂四脚吞金兽，家里有个矢志创业的儿子，更是如无底洞般，金山银山都不一定够填。 竞争对手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出现，一掷千金的豪爽，让连零头都拿不出来的老金倍感焦虑。 虽然金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但理论归理论，实际操作是不是真的万无一失，只有天知道了。 见多识广的老金岂会不知道时移世易，变化万千，不可过分拘泥于现状，得与时俱进的道理？ 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创业，除了能力和眼界的比拼，还要有真金白银来支持。 前世的互联网三杰BAT能够脱颖而出，真的就像功成名就后的创始人各种小作文吹牛所说的那样，英明神武，运筹帷幄？ 其它黯然退场的竞争者就没一点可取之处？ 能赢，除了确实有几分能耐，外加几分运气，最重要的就是能忽悠投资人支援烧钱，撑到够分量的竞争者都倒下了，才有后来发展壮大的机会。 放到现在也是如此，金尚掌舵的公司确实目标明确，步伐稳健，有几分振作的气势。 但是京城科技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鱼腩，在绝对体量上，碾压今夕文化毫无问题。 即便他们犯了很多错，可只要能撑得够久，总有找到正确前路的一天。 小金创业，老金反而更加操心，压力更大一点。 生意上的事，金时其实帮不上什么忙，生意之外的事，花费的精力也不小。 另外，相比于金尚简单的人际关系，金时的应酬无疑很多，需要考虑的麻烦事也不少。 这么多年来，金尚极少感受过来自复杂大家庭亲戚太杂，是非太多带来的麻烦，基本都是金时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当儿子，做丈夫，老金确实不太称职，在金尚看来，以父亲的标准衡量，金时已经做得够好了。 “有自己想做的，也是好事。不过，边叔，有时候还是劝劝我父亲，纠结于往事，于事无补，抛下过去的包袱，轻装上阵，才能期待更好的未来。” 冼老妇人改嫁几次，小时候金时就跟着改姓几次。最后一任便宜父亲金三才，和金尚的舅家是邻居。金三才有个幼弟名叫金淼，和金尚的母亲梅杏红年岁相近，两家长辈把酒言欢，口头定下婚约。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说的就是金淼和梅杏红这种从小到大都很熟的青梅竹马关系。 按照一般的发展，应该是两人相亲相爱长大，然后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世事无常，再大的道理，也抵不过人情。金淼和梅杏红之间，只有邻里之情，兄妹之谊，完全没有知慕少艾，郎情妾意的想法。 用比较接地气的说法就是，太熟了，不好下手。 朝夕相处如亲人一般的二人，实在是无法忍受和兄弟姐妹一般的人结为夫妻。 这个道理，其实也很好理解，正常男孩子，基本不会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哪怕再漂亮也一样。 青梅不敌天降，在生物自然衍化中，还是有所体现的。 本来一件好事，成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大问题。 偏偏那个时候，两家的际遇发生了重大变故，梅家兄弟起势，开始发达；金家则流年不利，长辈接连病亡，一蹶不振。 金三才身为长兄，自然就成为家中的顶梁柱，带着幼弟艰难度日。 金淼和梅杏红的亲事没成，金三才本来就有点想法，觉得是梅家兄弟看不上落魄的金家，找了个借口悔婚，连弟弟苦劝也说不通。再加上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越发让他心思不通透了。 家境尚好的时候，金大少爷也是体面人，才子做派，书画双绝，在业界也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 可惜，书法和绘画这种东西，想要混出名堂，光有才华还不够，要么靠时间积累名气，深谙商业互吹的套路，要么有金主捧场，为其扬名。 虽然亲事没有结成，到底也是通家之好，梅家兄弟也数次提过帮衬一二，都被金三才给严词拒绝了。 热恋贴了冷屁股，梅家兄弟也是要脸的，自然不再热络，关系也就此疏远。 再后来，金梅两家接连搬走，再无来往。 数年后，金三才邂逅了欣赏自己才华的冼夫人，然后在其资助下，顺利举办了书画展，才华与作品也得到了交口称赞。 原本事情应该到此结束，虽不圆满，倒也安稳。 直到有一天，比自己幼弟小不了多少的继子金时，领了个怀孕女友进了家门，才发现差点成为弟媳的梅杏红，居然要成为自己的儿媳了。 是不是巧合，金尚不得而知，但是，不待见年轻继父的金时，有可能是知道梅杏红和金老爷的恩怨情仇的，那一连串所作所为，除了确实喜欢比自己大一点的梅家姑娘，也未尝没有气一气金老爷的想法。 没想到，志得意满，时来运转的金老爷被气病了，在床榻挣扎了几个月后，居然一命呜呼，当真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一个大活人，真的会被活活气死吗？ 连面都没见过的便宜爷爷，给了金尚肯定的答案。 再后来，金老爷的弟弟金淼带走了家兄的一部分遗物，后听闻已经娶妻生子，具体干什么营生，小金也不清楚；祖母冼桂珍沉迷于参禅悟道，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悟出了什么； 金尚的母亲梅杏红就更不得了，生下了小金后，就回了娘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几乎再没踏足金家半步。 就算是对金时有怨怼，对金老爷和金淼有愧疚，对自己不查而自责，金尚自认为自己是真正完全无辜的那一个。 第四十五章 年轻人才有未来 对只在黑白相片中见过的金三才金老爷，金尚没有任何特别的看法。 家势衰微，为了养家糊口，将幼弟抚养成人，那个便宜爷爷的所作所为，基本还能够被理解。 唯有器量狭窄了点，爱胡思乱想，凭添几分闷气的心性让人有些遗憾，其过世之后，留下的一大堆诗词书画，价值也凭空上窜了一大截。 活着的时候不温不火，死了倒成了一代名家，“遗作”也开始变得抢手，当真将书画这一行的“地狱笑话”刻画得入木三分。 对于母亲梅杏红抛下了金尚，几乎从不见面的想法，未亲身经历过，小金也不好做出准确判断，只能擅自揣测。 在金三才病故后，过了不太长的时间，金尚就出生了，梅杏红有可能是在迁怒金尚，认为其存在是导致金老爷被气死的元凶，或者有什么迷信想法，认为其身上带着不祥，会给家人带来灾祸。 否则，很难解释身为母亲，居然将自己的长子丢下不管，就当没这个人存在一般。 对于当年发生的事，金尚也是听别人转述的，实情到底如何，知道得不是很详细。 全程经历过的金时，这些年来一直表现出了很强烈的自责与试图补救的态度与倾向。 或许，“梅姨”那边很早就有想要回心转意甚至和解的心思，但是金尚一直懒得搭理，从来就没有给过和解的机会。 最需要陪伴的成长期你不在，就不要腆着脸以母亲的身份自居了。 早慧的金尚为什么拼命学习跳级，比别人提前好多年毕业？ 仅仅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天才？ 这都是假的，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真实的原因是，小金从小就被身边人视作气死爷爷，赶走母亲的不吉之人，大人可能还会矜持一点，小孩子使坏就没那么多顾忌了。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思想成熟的金尚，虽然不太在意那些满怀恶意的目光，但也不想凭白被人欺负了。 这种事，求助于谁都没用，金时都帮不了。 于是，赶紧跳级，和那些小屁孩断绝来往，进入新的群体关系网中，就再没有那些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了。待金尚以天才的身份站稳脚跟，明显就过得更舒坦多了。 怨怼？ 不至于！ 准确地说，应该是不在意。 身为穿越者，感情本来就隔了一层，认一个亦兄亦父的老爹已经是极限了，喊一个没有任何亲情基础的女子为母亲，金尚做不到。 当了多年的司机兼管家，老边对金家父子的固执与别扭也知之甚详。 “小金，你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母爱；你父亲这辈子都没有体验过有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正因为知道其中的苦楚，才特别想要当一个好父亲。恐怕，在他心里，再没有比为儿子准备一个完整温馨的家，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年少轻狂，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做，待事后，才发现，人生，真的没有后悔可言。 不管老金年轻的时候做了多少混账事，在小金的记忆中，当真算得上是负责任的好父亲了。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带莫名其妙的女人回家，也没有突然冒出个私生子分家产，就算想要弥合儿子和分居妻子的关系，也只是旁敲侧击地说几句，从不正面相劝。 愧疚也好，厌恶也罢，梅杏红的存在，于金尚而言，连生命中的过客都谈不上，对她的所作所为和遭遇，属实没啥恶感。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影视剧都演不出来的狗血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要是她想以亲生母亲自居，那就别想了。 “所以，这就是我和我父亲最大的不同。他受够了没有一个完整家庭，生活环境动荡不安的苦，所以对此十分敏感；而我，并不觉得没有母亲有什么不便，也不觉得家里多一个女主人会有了不起的益处。即便父亲想要和那个女人重修旧好，我也只会将她视作后妈，作为长辈尊重。亲情？就算了吧！” 以前还担心那个女人回来，会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干涉自己的私事，现在金尚已经是开始自主创业的成年人了，不必再受那些好意恶意的摆布。 至于其它，只要老金舒坦一点就行了。 管家老边闻言，微微叹息道： “从黄修旻老爷开始，你们祖孙三代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黄老爷是没赶上好时候，还选错了道路，徒留遗憾；你父亲从小就聪明伶俐，可惜家室不定，错过了人生中最好的时光；你也很倔强，看似随和，只是不甚在意那些琐事，真正重要的事，做了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金尚轻笑道： “家传的骄傲与狂妄，刻入骨子里了。表现不同，只是掩饰的程度有差异。我们父子都比较重视家庭，但是老金希冀的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样子，而我，则更加重视一个个家人，对表面的和睦与圆满，反而不放在心上。” 正因为如此，金尚才不愿意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闯入自己的生活，还站在亲生母亲的至高点指手画脚。 “知子莫若父啊，大概你父亲也猜到你的想法，在你成年之前，一直不怎么提这一茬吧！说起来，梅女士和金少爷，年纪都不大，希望年轻时候的恩怨都能烟消云散，有个不错的结局。” 两人正说着，小汽车拐入了车库，稍后，老边背着迷迷糊糊的金时，与金尚进了家门。 “小金，你明天还要早起，去洗漱一下，早点睡觉，你父亲我来安顿。” “那……麻烦边叔了。” 说完，小金托着疲惫之躯，走进了盥洗室，老边则背着金时上楼，进了卧室，后轻轻放倒在床上，倒了一杯凉白开水，放在床头柜。 “少爷，要喝水吗？我放在这了……” “果然，瞒不过老边，知道我已经醒了。” “我跟了少爷这么多年，凭借鼾声变化，就知道您是不是在装睡。” 老边云淡风轻地笑道， “小金也长大了，知道关心人。就是……比以前更倔了。” 挣扎着翻身，坐了起来的金时将杯子抄起来，一饮而尽。 貔貅镇纸的效果确实很不错，缓解身体不适，防止宿醉伤害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以前就是这样，只是小时候会审时度势，不吃眼前亏，现在长大了，不装了。” 有这么个早慧的聪明儿子，主意还特别正，当父亲的压力大是正常的。 “幸好，我也不赖，这些年干得不错。” 至少，金尚本人是十分认可这个父亲的，让金时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为以后的事而感到惆怅。 “梅夫人那边，是怎么想的？” 闻言的金时沉默了一会后答道： “懊悔与愧疚，还有很深的畏惧。阿尚，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小金不是说了，没有怨怼吗？” “老边，最疏离的情感，不是恩怨情仇，而是漠不关心。小金压根就没将杏红放在心上，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句主动关心与问候，称呼不是‘那个女人’就是‘梅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要是和杏红复合，阿尚不会有任何不适与特别的反应，杏红……估计接受不了。” 从亲生母亲混成了后妈，甚至还不如，搁谁也受不了。 说起这件事，老金也不由得满是牢骚。 “我当年真没想过要气死金老爷，冒着犯法的风险，就为了让继父难堪？我可没那么肤浅！没想到他就那么没了……” 那个年代时候，发生过很多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 社会风气保守，对许多事的容忍程度很低。未婚先孕，出了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不是冲着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去，我怎么会带她去见家长？喜事变丧事，谁也不想的。” 金梅两家的故事，被好事者挖出来，传得到处都是，对金时、梅杏红的非议一阵接一阵，待金尚出生后，又多了一个“小扫把星”。 几个月前，金尚下意识地触碰金扫帚，并激活“金手指”，也未尝不是当年环境影响的结果。 梅杏红可以躲回老家，有兄弟遮风挡雨，老金和小金连个靠谱的亲戚挨不上，能跌跌撞撞走到现在，保住家业，也很不容易了。 老边不胜唏嘘地感慨道： “当年的事，但凡哪个当事人选择不同，结果也不会这么差。” “将来能不能更好暂且不论，最好是不要更差了。杏红那样的性子，和阿尚根本合不来，我这个天才儿子，最讨厌的就是强加的所谓关心与好意。” 絮絮叨叨抱怨着的金时，躺倒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老边给他脱鞋，盖好被子，走出房门，看到浴室亮着的灯光，走到自己住家的房间，后才不自觉地叹息道。 “老夫人，您的儿子和孙子，可真不好伺候，搁在那个年代，闹出的风波可能还要更大。都是不甘寂寞、头角峥嵘之辈啊！” 金鳞岂是池中物，不遇风云其奈何? 虽然金鳞暂时无法化龙，但金鳞毕竟是金鳞，只要能碰到机会，则“一遇风云便化龙”。 本来想给冼老妇人打个电话，说一说近况，想一想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老边只好放下，后坐在书桌前，翻开日记本，将今天发生的事用寥寥数语记下，才去收拾准备睡觉。 …… 第二天上午，金时似乎还没醒，金尚就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公司，泡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才提起了精神，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真不是金尚想要当个事无巨细的辛苦老板，而是报刊杂志的最后审核权，暂时无法放手，得多给部下们打几次样，形成一定的风格，才好让他们真切地把握到老板想要的尺度和格调。 在网络不发达，移动互联网连个影子都没有的时代，完全不具备远程办公的条件，市面上所谓的专业视频设备，又贵又不好用，金尚压根看不上。 《知音杂谈》还好，王燕能力出众，工作认真负责，作为一名初来乍到的“京漂”，能够得到老板的信任，执掌大权，肯定会好好干活。 《京西都市报》则要更麻烦一点，可靠的员工严重不足，新手和临时工比较多，必须得好好把关，以免出什么纰漏。 日上三竿，公司的工作进入状态后，金尚抓紧时间和两位主编及重要员工开了个短会，将今日例行的公文处理完毕后，才和黄漪漪一起来到了最近的球迷之家。 此处地方最大，硬件设施条件最好，网站开发技术组的核心就在此地办公。 这个时间点，西装革履，带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不少，有的点了茶点在翻看文件，有的正在上网区收发电子邮件，编制文案等。 “工作日，大部分时间段，基本是白领在上网，节假日休闲网民比较多。” 一边巡视，一边介绍的黄漪漪对金尚解释道， “客户群体基本稳定了，可要是有竞争对手，就不好说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抢生意的同行，但这是迟早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线网管有什么看法？” 黄漪漪答道： “目前没有不好的迹象，但是，火爆的现象不可持续，大家心中略有点疑虑，三十块一个小时，到底还是太贵了。” “可以加大优惠力度和范围，但是直接降价要慎重。另外，增加一些儿童设施和亲子娱乐消费区……” 金尚言简意赅地吩咐着。 上机直接收入占比在下降，茶水烟酒副食等的营收在增加。吸引更多人进来，比维持更高网费单价更划算。 毕竟，这里不仅仅是名为“北方联合在线”的网吧，还是一家足球俱乐部的球迷之家，卖球衣球鞋、纪念品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尤其是带着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或者成群结队的小年轻，不一定很有钱，但是买东西当真是豪爽。 互联网时代，光顾眼前不行，还得抓住未来，尽量紧跟年轻人，尤其是小孩子的喜好才行。 第四十六章 年轻人的烦恼 儿童娱乐与亲子专区？ 黄漪漪虽然有点疑惑，依然将这一吩咐记下了，这是小金总比较少见的没有经过任何商讨，就直接执行的决策。 布局小小的改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试试效果也好。 接下来，金尚还特意打开了一台空闲的电脑，实际操作了一下，试试体验感受以及服务效果。 影视剧试看还算流畅，网络连接速度比较稳定，唯有老式的显示器很扎眼，完全没有后来平板液晶的画面感。 不止是软件层面落后，硬件设施和金尚前世记忆中成熟的产品也有较大的差距。 最后，又打开了虽然还没有彻底改版，也更新了好多次的北方联合在线网站。 如今门户网站的前身，还只是个一条条新闻堆砌起来的大杂烩，和论坛相比，最大的优点就是分门别类比较合理，比大大小小的“个人站”看起来正规一点。 切换到网站后台，查看了一下数据，点击量大抵维持在总体趋势向上，窄幅波动的层面。 受益于国内基础设施逐渐完善，互联网规模与容量不断扩大的前景，门户网站这种内容提供商，还是稀缺资源。 现在，困扰金尚的是，如何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家的网站。 酒香也怕巷子深，靠自然流量慢慢发展，有点慢了。 看了下几个主流板块没有问题后，金尚结束了这次的巡查，来到了后台专门为为数不多的技术员准备的办公区。 包括刘燕青和尹飞扬在内，总共九个人的程序小组，除了完成金尚交办的开发任务，日常工作就是解决网吧运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任务量不大，但是很多很杂，比较考验耐心。 小金总进去的时候，略显凌乱的工作台散乱地放着员工们的私人物品，但是一个人干活的人都没有，对面的茶水休息室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小金总，应该是工作的间歇，在休息。” 黄漪漪连忙解释着。 老板好不容易来一次，居然见到员工们都在摸鱼，这还得了？ 平时负责上传下达，监督大家干活的黄秘书，心中顿时就不太好。 “我知道程序员们的工作状态，你不用解释。” 闲的时候，确实得好好放松一下，忙起来就得没日没夜赶工。 金尚交给他们的任务，除了和孙大器那边的技术员合作，负责网站改版，还要开发一套网吧综合管理系统。 刘燕青和尹飞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带着几个入门级程序员就将其做出来了，试用了一段时间，感觉还行，让网管的工作量减轻了不少。 今夕文化麾下这些技术人员，干点维护运营的活，编一点小程序，还是不成问题的，太复杂的可能就有点困难了。 和黄漪漪走进休息室，金尚发现九个年轻的程序员一个不落，全在此地。 其中三个人在翻看报刊杂志，两人在打台球，刘燕青和尹飞扬和剩下的两个人在喝茶商量着什么。 见老板进来，眼尖的刘燕青第一个站起来打招呼，脸上还有着些许上班偷懒，被抓个正着的尴尬。 “好了好了，别担心，我相信你们是完成了工作才开始放松的，十五分钟后，检查工作成果。” 以半调侃的态度，和员工们打了个招呼后，黄漪漪去检查今天的物料消耗以及近几天的营业流水，临时工和勤工俭学补贴发放情况，金尚则拉着刘燕青在一边说点事。 “刘哥，你和三水网络那边的人打交道这些时日，感觉怎么样？” “就技术层面而言，除了我和小尹能勉强跟得上，其他人还差得远。好在大家都勤学肯干，愿意沉下心来摸索……” “也好，目前就这样，辛苦你了。办公条件有点差，我让黄秘书尽量改善，暂时坚持一下。人手还不够，有靠谱的人才，刘哥多多介绍，下半年我会在主楼开辟一层专供技术组的办公区。” 说着的金尚话锋一转，对刘燕青说道， “看刘哥神色似乎有些郁结，是发什么什么糟心事？如果有什么公司能帮上忙的，不要客气，尽管和我说。” “个人私事，让小金总操心，多不好意思。” 刘燕青脸色微红，客气了几句，最后还是拗不过，给金尚讲了个故事。 已经二十好几的刘燕青，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上个星期天，去见了个家中长辈强烈推荐的姑娘。 “上周工作比较忙，周末就想休息一下，准备下周的工作，无奈被逼着去见面。刮胡子修面，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匆匆忙忙去公园门口……” “人家姑娘不算特别漂亮，略有点矮，但很有礼貌，我们在公园小湖边散了会步，聊了聊家事和工作，虽然不算是一见如故，也还算投机吧，感觉还行。” “等从公园出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她答复说要减肥。” “我又问她待会有没有安排，暗示换个地方去玩，她说明天要上班，得早点回去休息。” “我也没有多想，温度偏高，散步走了半个多小时，感觉有点热，口渴，就在路边随手买了两瓶水，给了那个姑娘一瓶，后要了电话和联系方式，就分别了。” “回来后，我给对方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通，还在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事了。结果，今天上午，我妈对我说，对方家长托媒人带个话，骂我一点诚意都没有，小气得很，见个面给一瓶水就打发了。” “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我本来就不怎么想去，碍于人情见个面，留下联系方式，有缘则继续接触，无缘就好聚好散嘛，哪里没有诚意，哪里小气了？” 一番灵魂拷问，让金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许，是她父母想象中的约见，和你理解的约见，有很大差距。你觉得表现很得体，对方家庭嫌弃你没什么值得看重的亮点，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将错处归到你身上，自家女儿清白无暇，免得在相亲圈子里坏了名声。” “是这样吗？” 面对刘燕青的疑问，金尚十分认真地答道： “本地相亲圈子，其实就是个靠人情互相勾连起来的是非圈，刘哥这样的新人一头扎进去，摸不透其中深浅，以后有得纠结了。”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所谓的诚意，试探你是否出手大方的话术，都是市侩的说辞掩饰下的深深恶意。就好比眼前的茶几……” 金尚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玻璃小桌，顿了顿后问道： “我现在想要知道它的质量是不是过关，给我证明一下，你准备怎么做？” “查一查产品合格证书？” “钱都有造假的，一纸证书，能证明什么？” “让专业师傅来鉴定？”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 闻言的金尚玩味地一笑： “你站上去跳一段街舞给我看……” “要是不垮，就行了吧？” “天真！” 金尚拍了拍刘燕青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 “跳一段没垮，不能证明茶几质量过硬，而是你给的压力不够，再多来几段，劈叉、民族舞、芭蕾都试一遍，一遍不行再来十遍，直到茶几散架……” 摊了摊手，金尚装作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吧，我就说他质量不行，你还不信。” “这……” 刘燕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尚，尐説φ呅蛧 “相亲市场中所谓诚意与考验，就是这么回事？” “你以为呢？看不上你，污蔑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差。她们要的是镶金宝玉茶几，你就是块普普通通的大理石，不管证明自己有多坚固，都没用。” “那……” 刘燕青瓮声瓮气地说道， “总有喜欢我这一款大理石的吧？” “那你呢？想要金茶几，银茶几，还是水曲柳茶几？上周末你见的那一位，算哪一种？” 闻言的刘燕青，沉默了一会，才不自觉地叹息道： “确实，是我太天真了，居然为这种‘小事’纠结了半天。” “意难平之事，先放下吧。人生还长，就算是一块水泥墩子，也有机会给自己镶上金镶玉，刷上金粉，找到让自己满意的金茶几。” “接您吉言了。” 见刘燕青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金尚也没有再解释太多。 唯有透过装饰眼镜的特殊视角中，看到一抹银辉从天而降，融入刘燕青体内，将其体内如烛火般孱弱的白色毫光激发成火炬状，并透着若隐若现的红芒，让金尚不禁喜出望外。 『情场失意，异性的轻视，果然能激起年轻男人的好胜心与事业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 为麾下员工排解了一下个人事务的烦忧后，金尚站起来，拍了拍手，引起在场人的注意，然后让人搬着小桌子拼在一起，大家围过来开个短会。 “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安排，刘组长应该跟你们交代过，我就不多做解释了。待网站改版上限后，日常维护任务要继续，配合学校师生做杀毒程序测试也不能懈怠，能跟着学多少本事，看个人能耐，希望你们都能跟上公司的脚步，一起成长，让自己的人生价值得以实现。” 顿了顿，金尚继续说道： “三个主要开发任务中，即时通讯顺位最高，这将是我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维护和继续开发的主要任务；联合游戏平台的重要性次之，但也不要大意，这是公司战略重要的一环；《三国志》游戏的重要程度最低，但这只是暂时的，公司打算围绕‘三国’题材，打造一系列的跨领域产业，包括但不限于游戏、小说、电视剧、电影、漫画等。前进很广阔，需要大家随我一起去开拓。” 下午，三水网络的技术员就要来配合检验，为公开测试做最后的准备。 将工作任务分派下去后，金尚和刘燕青、尹飞扬一起，检查文档数据库和站内搜索功能。 新上线的国内第一家综合类门户网站，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功能将会逐渐完善。 不得不说，三水网络的老板孙大器，确实有几分本事，同样是外行切入互联网，他的技术能力，比现在的金尚估计都不如，但是其麾下的员工，水平确实不错。 从网管队伍中提拔起来的年轻人才，只能在内容规划，板块摆放，信息分类、多重管理等简单的领域贡献力量。 如果没有金尚这个老板撑着，刘燕青和尹飞扬还真不一定能率领一批新手将局面维持住。 “小金总，内容规划和信息分类可以让报刊杂志那边调人支援，可是，王主编和赵主编那边本来就缺人，再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合适吗？” 将外面的琐事料理清楚后，回过头来的黄漪漪对着金尚抱怨道， “社会招聘有点不顺，校园招聘基本指望不上，老板，大家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太杂了。” “我知道，你是学人力资源的高材生，你有什么好建议？” “重整公司部门，明晰职能，加强效率，充分利用临时工……” “不行。” 金尚很干脆地拒绝了黄漪漪的建议， “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而改变战略方向，网站一旦改版开放，没有天大的理由，绝对不可随意关闭。困难是暂时的，再坚持几天。工资体系不好随意打破，加班费一定要给足，两倍工资吸引力不够就三倍，三倍不够加到五倍。情怀有用，但是不能当饭吃，我也没别的招了，钱给够……” 公司里年轻人比较多，成家立业，要养家糊口的也不少，对可以多赚钱的事，热情很高。 当然，招人不能停。 事实上，以一个新设公司的规模，今夕文化膨胀的速度已经相当可怕了，架不住金尚铺开的摊子太大，业务发展太过迅猛。 郑良知和黄漪漪这段时间除了日常协助金尚管理，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和京城几大人才市场打交道，面试各方面人才。 『就当是走出新手村的‘渡劫’吧，老板带头冲锋向前，部下们也得跟上啊！』 第四十七章 文化与科技 自从开办了公司，手下的员工越来越多，金尚越发认识到人才的重要性。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事事都由老板来管，工作就没法开展下去了。即便金尚有“金手指”加持，能力和精力都能坚持，可时间是有限的，员工也不一定能跟上节奏。 毕竟，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是如臂使指的工具。 如何开发人力资源的价值，基本是金尚本人亲自在抓，主要手段也就是撒钱加画饼了。 长此以往，肯定不行，得有专业的人来管，老板不可能将所有时间浪费在此。 任劳任怨几个月的黄漪漪有几分才干，可她到底只是个实习学生，马上就要大四了，虽然课业不重，准备毕业论文的压力也不小。 思索了片刻，暂且将麻烦事放下的金尚，和刘燕青、尹飞扬检查了一下代码，又讨论了一下程序员编程规范要求的事，定下了大致框架后，才稍微清闲了一点。 忙里慢外的黄漪漪准备了盒饭，又让后厨上了茶点。 公司刚上路，老板只能陪大家吃工作餐，再加点小恩小惠就当是收买人心了。 吃饱喝足之后，小憩一会的金尚让刘燕青和尹飞扬待会过去开会，就和黄漪漪回了办公室。 望着上午被清空，下午又堆了不少文件的办公桌，金尚微微叹了一口气，对黄漪漪说道： “社会上的待业青年挺多的，人才市场有不少高不成低不就，正值大好年华的才俊，可惜，没有适合我们公司的……” 即便将招聘标准放得很低了，懂电脑，熟悉编程的年轻人依然不多，加钱都招不到。靠自己慢慢培养提拔，完全满足不了企业需求。 缺人，更缺人才，就是今夕文化的真实写照。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金尚不得不将一个个激进的计划强行停下来的最主要原因。 翻了翻新提交的公文，金尚惊讶地发现，最上面摆着的，居然是一份关于开除处罚的通知。 “这……还真有勤工俭学的孩子和实习工合伙克扣营业款，偷拿店内物料卖钱的事啊！我还以为好风气能维持好一段时间。” 黄漪漪轻笑着回应道： “小金总，您可能对那些钱不太敏感。单店日营收，几乎是京城家庭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数额，搁在偏远农村，很多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您大概没听说过‘万元户’这个词吧，门口贴个铁牌子，左邻右舍都特有面子的那种。” “听是听过，但是还真没见过实物。” 金尚有些不自然地用食指顶了顶眼镜边框，内心深处为自己的疏忽而暗暗自责。 所谓“万元户”，前世倒是见过不少；今世也有所耳闻，京西这片区域，早些年连城乡结合部都不是，充其量就是有点人气的远郊卫星小镇，稍远的地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散发着异味的交易市场不少，吸引附近的农户前来赶集。 一门心思升学的金尚，压根没几个同龄朋友，自然也没有走街串巷，呼朋唤友，骑单车下乡打鱼摸虾的儿童时光，左邻右舍也都是家有余财的本地土著，没有真正深入基层了解的机会。 连京城都没怎么出过，自然对外地学生的真实家境，也不甚了解，心底的印象，停留在道听途说，以及与前世经验的对比。 『到底有些脱离实际了，得抽空真正了解一下公司普通员工的状态。』 自诩为人性化管理的公司，不明白部下们切实的需求，自以为是地制定一些提升福利待遇措施，到底没有抓住重点。 “漪漪姐，你有时间搞个问卷调查，看看员工们的诉求有哪些，具体集中在什么领域。小公司初上路，冷了人心，走不远。” 说完，金尚又弹了弹手中的报告书，犹豫了一会后，做了决定， “吃里扒外的实习工，报警处理。至于这两位学生，也要给他们个教训，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但是……” 顿了顿后，微微叹息着的小金总，还是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通知学校，让他们来交涉。不得不庆幸，发现得早，两百元以上，已经触犯了刑律红线，五百元以下，还是可以不追究刑责的，也不会录入档案，留下一生的污点。” 退还偷拿的钱财，受害方出具谅解书，学校再和民警商量一下，就有缓和的余地。 再多，谁说情都不行。 上秤千斤重，不上秤四两！金尚想要让两个犯了错的学生受点惩罚，又不至于真的毁了一生，也得好好思量一番如何操作。 “这事……让郑老叔来出面，他比较有经验。这年头，大学生，金贵啊，只要不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多半能网开一面。” “您做了决定，那就这么办。” 黄漪漪将这件事记下，等会就去处理， “小金总，还是心软了，要我说，这事就该杀鸡儆猴，让想要乱伸手的人警醒一下。” 金尚笑着摇摇头： “鸡是要杀，但是不用全杀了。另外，出了这种事，咱们公司也有问题，管理水平有漏洞，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明知道营业流水如此巨大，还没有一套高效便捷的收付款手段与程序，将那么多钱交给几名前台营业员和临时工处理，无异于开门揖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事要人做，钱要人管，管理层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黄漪漪所说的痛点，几乎是每个企业管理者的难题，如何在各个方面做好权衡，不同的行业也各不相同。 金尚想了想之后，倒是有了个还过得去的方案： “这样吧，让技术员在网吧管理系统中，加入联网计时计费系统，再引入会员账号，提前充值优惠的措施，让店内营业尽量减少直接现金交易。” 迅速将金尚的话写在记事本上，黄漪漪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虽然不能根绝一线员工见钱眼开，忍不住偷拿的可能，应该也能起到很好的抑制作用。 “咱们口口声声说今夕文化是高科技公司，遇到难题，不能只寄希望于人事管理，科技创新也很重要。” 早就习惯了小金总私底下偶尔会自卖自夸的黄漪漪，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十分客气地说道： “明天，学校有一场客座教授公开演讲，参与可以混课外学分，我打算去听一听。同时，也可以与学校商量一下惩罚事宜，别真的将两个学生给开除了，为这种事，不值得。顺便敲打一下学生会，勤工俭学的事，涉及到的利益，对在读大学生来说，真不少了……” “你是说，这事可能不简单？” “简单不简单，是不是真有学生会的人怂恿甚至直接参与，让学校去查，跟公司无关。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私底下偷偷拿点钱，就是极限了。与人合谋，组团搞事，没有人牵头，成不了。” 稍微显露出一点大姐姐做派的黄漪漪继续解释道， “小金总的大学生涯，太过非主流，可能不太理解当代典型大学生的心态，稍微占点小便宜的胆子或许有，组团侵占公司营业款，偷卖物料，没什么特殊情况，学生是干不出来的。” 没人教，他们连怎么做都不懂。 和后世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不同，搁几年前，参加工作的正式大学生，妥妥干部编制，即便明年起不分配工作了，也是国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为区区几百块钱，毁了前程，咋想的？ 黄漪漪的解释，让金尚意识到，自己的学生生涯，就走了个过场，没有意识到，学校也不是净土，社会上的人间百态，也会影射在校园里，尤其是学生会这种是非之地。 “这样也好，学校的事，让郑老叔去处理，学生的事，你代表公司，适当时候说几句好话，我就不出面了，脸嫩，说服力不够。” 勤工俭学的事，肯定不能断了，今夕文化招工本来就难，不提前刷一刷在校生的好感，很难在毕业后招来真正的高材生。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对开公司的老板来说，大专生就是比中专生好用，本科生比专科生有潜力，重点院校的名校毕业生，比一般学校培养的毕业生，成材率要高很多。 招不来大学生，留不住大才，不是人才有问题，是公司有问题。现阶段，金尚寄希望于二线院校的学生，走自主培养的路，不是不想让博士来主持研发，让职业经理人负责公司运营，而是实在请不来。 …… 午休过后，在三水网络的工程师抵达前，金尚先将赵主编、王主编、刘燕青和郑良知等人召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网站改版后的任务分配。 “原则上，不打破现有业务线，但是，诸位心中要有一个概念，今夕文化的发展策略，是渠道和内容两条腿齐头并进的科技文化公司，现在内容制作已经走上了正轨，渠道平台的搭建即将上路，以后互相配合的领域还很多，望今后精诚合作，为公司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奠定坚实的基础。” 说了些提纲挈领的话，金尚让人将会议室的窗帘拉下来，打开了投影机，让大家比较直观地看到即将上线的门户网站的样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北方联合在线“的网站名，以及请人精心设计过的“今夕”两个艺术字组成的公司图标，乍一看上去，如同挂在云端的弯月。 为了这个，公司就花了一万块征集海选，才从上百份中选出了这一张绝大部分人都比较满意的。尐説φ呅蛧 不仅如此，北方在线，北方网等几个相关网站名与域名都被注册使用，一旦输入相应网址，就会自动跳转到这个主页上来。 公司图标下方，是一个长条框和按钮组成的搜索栏。以金尚目前的技术水平，肯定是做不出搜索引擎的，这只是个站内搜索而已。 两者挂在主页的左上角，右边是一排相对醒目的友商网站外链，目前只有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主页，今夕文化对外官方网站，维护方山水文化的黄页，以及数个公益性质的官方链接。 再往下，则是分门别类的热点新闻，体育快讯，娱乐动态，再往后是艺术读书，财经，科技，教育等栏目，最底层是京城都市要闻和专门为《知音杂谈》开辟的女性板块。 挂在京城都市要闻下面的还有一个本地生活栏目，那是专门为李萱负责的业务开辟的线上宣传渠道。 将各个区块的大致内容和主要负责人交代清楚后，金尚望着不停做笔记的几名同事，让大家消化了一会后，才继续说道： “线下报刊杂志的工作如何，发行量就能很直观地看出来，撰写的稿件，采用次数等等，也能作为业绩参考。那么，线上怎么评估好坏？点击量，停留时长，回复热度，都可以作为考核指标。不管是读者还是网民，本质上都是在消费咱们提供的资讯内容，形式上有差异，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这个时候的互联网，确实可以将门户网站视作电子版本的报刊杂志，只是表现的方式方法有点差异。 “可能大家也意识到，我比较看重线上网站，但这不代表我忽视线下业务。内容制作与渠道平台，线上与线下，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以往大家私底下讨论谁轻谁重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里再次郑重强调一遍……” 金尚将定制好的公司标志，名称和“科技改变生活”的公司价值观铭牌举起来，指着“文化”和“科技”两个词说道： “本公司的所有工作，将为围绕这两个词展开，文化服务大众，科技改变生活，它们既是主营业务，也是核心竞争力，更是公司存在的宗旨。” 毋庸置疑，这确实是金尚内心的真实想法。 身为穿越者，钱好赚，隔三差五当一把文抄公就足够自己潇洒过一辈子了。 金尚对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愿望并不是特别强烈，可是重活一世，倒是很想试试改变这个世界，证明一下自己的人生价值。 以前很少在员工面前提这种“假大空”的所谓企业文化，是因为没到时候。不知道能坚持几个月的草台班子，谁耐烦听嘴上都没几根毛的小老板大谈什么人生理想？ 创始人的价值观，很大程度上会贯彻到自己一手创办企业中。前期做了这么久的准备工作，即将正式踏足互联网江湖了，得让一起奋斗的同事们，知道自己这个老板的真实想法。 第四十八章 创意撞车 这几个月，金尚并没有常组织开会，大多数事务都是单独面谈，力求稳妥高效地利用时间和人力。 随着时间推移，员工数量不断增加，管理权势必会逐步下放，通过在座的几位人才，间接控制更多的员工完成工作，是大势所趋。 效率肯定会稍稍下降，但这是不可避免的。现代企业中，如何在僵化的管理模式和工作效率之间找个平衡点，也是重中之重。 在外面宣传形象，金尚大可宣传公司理念、目标与追求，对内还是简单直接一点比较好。 将涉及到网站改版后运作的各项管理制度讲解了一遍后，金尚又解答了一些工作中的疑问，很快就散会了。 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金尚在说福利制度，薪酬体系和加班奖励的事。 公司开张不久，挂着球迷之家外皮的网吧几乎就是全天无休的状态，值夜班的补贴给得很高。待网站正式运营，更是二十四小时不能停，随时得需要人手维护。 至于报刊杂志的发行，工作也不轻松，从采编、校对、审核到最终确认，都需要很细致的工作；维护渠道，保证印刷好后顺利交到读者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待会议室其他人都出去后，老当益壮的郑良知才笑盈盈地问道： “小金总怎么不仔细说说惩罚的事，光说奖励？” “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要煞风景了，先让大家乐呵乐呵。员工手册会发到每个人手里，自己会看会想会衡量。奖励没有打折扣，惩罚自然也不会手软。开门做生意，得有‘杀手本能’，该狠心挥刀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 “像是个做大事的。” 郑良知赞许地点头道： “能够在赚了大钱之后，还能沉住气，确实有几分器量。我见过好些个看起来很优秀的年轻创业者，在稍有成就之后，就开始目中无人，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喔？” 听见有人夸，尤其是身为长辈，还帮了自己挺多大忙的郑老叔给了高评价，金尚不由得一乐， “能得您称赞，着实让人有点飘飘然之感。” “你这嘴贫的臭毛病改改就更好了。” 相处日久，知道小金总私底下是什么作风的郑良知忍不住打趣道， “咱们交流工作感悟，就不能严肃点？” “您说，多批评，我一定虚心听取。” “是不是照办就不一定了，是吧？你呀，可别在外面瞎咧咧，配这一张脸，实在不像是干出一番成就的企业家，倒像是油腔滑调的小白脸。” 顺嘴说了几句的郑良知微微一叹，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年轻人，难得的是在顺风顺水的时候，还能坚持初心不动摇。管理公司的手段还有些稚嫩粗糙，但是个人魅力确实已经显现出来了。公司赚了钱，没有据为己有，而是花在员工福利、研发投入和业务开拓上了。老板豪爽不吝啬，勇于开拓，对公司员工是很大的激励……” 没有如业界同行那般，一朝起势就开始失去了分寸，大肆打广告，过度务虚，很少有实际的好处，而是在核心竞争力上烧钱，格局确实不一般。仦說Ф忟網 听着对面侃侃而谈，金尚收敛脸上的轻浮笑容，慢条斯理地回应道： “郑老叔，创业这种事，风险其实挺高的，即便老爹砸锅卖铁支援我，成功率也不见得很高。我还年轻，即便这次真的不幸失败了，未来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手握核心科技，有一批忠诚可靠的员工追随，脚下这片土地，迟早有我的一席之地。”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即便没有攀上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的风口，未来的机会也不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就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就算是十年后，金尚也不到三十岁，正是人生中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再冲一次风口也来得及。 “沉稳得不像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年轻人啊。好好努力，将来功成名就，我也能在儿孙面前吹吹牛，自己也是耳提面命过引领新时代的年轻企业家的高人。” 笑眯眯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郑良知端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脚步声远离，探头探脑的黄漪漪推开门。 “说完了？三水网络的杨总工到了，刘组长正在准备……” “我这就过去。” 将脑子里繁杂的思绪清空，金尚喝了几口水，润了润说了好多话，有点干涩的嗓子，后来到了专门为新版网站准备的机房和技术员办公区楼层。 刚到门口，金尚就看见杨琦带着三个技术员在调试服务器，检查各网络配置，测试运行环境。 “杨工，辛苦你跑一趟。” “应该的，收了贵公司那么多维护费，可不能懈怠。” 因为联营网吧那边已经开始对接计算机学院要求的测试环境，有些事就不方便让三水网络的人参与了，毕竟是重要的科研攻关，相关的保密程序还是很严格的。 有鉴于此，金尚将即将改版的北方联合在线网站和网吧运营彻底分开，负责维护的技术员还是那些，但是部门互不统属了。 具体的事务，金尚心里有数，让刘燕青和尹飞扬与对方搞技术交底，金尚和杨琦来到外边说点事。 “孙老板最近都没怎么见了，很忙？” “倒也不是特别忙，但是很繁琐。自从听了小金总的建议，开始开辟官方网页制作市场后，连续接了几个对外部门的活，宣传和经贸领域居多。” “那是好事啊，公司蒸蒸日上，杨工怎么看起来还有点愁眉不展？” 杨琦沉默了一会后答道： “主要是黄页生意，客户接受程度越来越高，收入也不断增长，但是，我有些担心……”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嗯！” 轻轻应了一声，杨琦微微叹道， “有小道消息说，京城电信准备搞一个类似的东西，分食市场是肯定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还不得而知。” 金尚沉默了。 所谓的小道消息，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目前三水网络的主营业务就是在线翻译，黄页广告和代制网站。 其中，黄页广告最扎实，收入稳步攀升，代制网站后来居上，超过了在线翻译。 黄页广告的生意不景气，对稍微好转一点的三水网络公司，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想了想之后，金尚试着解释了几句： “京城电信做黄页，还真不一定是为了抢生意，而是为了搞一个公益性质的网上宣传平台。” “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才发愁。商业竞争，我们还有几分把握，要是将这一行做成公益，那就没招了。” “那边……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 “内部通气，有这个意向，不过，通过的可能性极大，尤其是在我们的黄页生意越做越大……” 顿了顿之后，杨琦伸出手，不顾形象地搓了搓脸颊，让自己精神一点， “估计还有半年的好日子过，明年二三月份，对方就要上线。” 虽然不是自己的生意，不过，这几个合作也还算愉快，金尚和孙大器、杨琦的私人关系也还可以，于是，在琢磨了片刻之后，宽慰了几句，后给了点建议。 “黄页生意的前景有多大，暂且不论，如果真要和京城电信正面竞争，还是很吃力的。不如你们将黄页生意和京城电信合并运营，或者干脆卖给他们算了。” 趁着还比较值钱的时候，套现离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金尚不能明着说黄页生意没啥大气候，赶觉落袋为安，而是分析了一下利弊，让杨琦和孙大器自己去权衡，到底如何做，就是他们的事了。 “这种事，得孙总拿主意，我只是为手下那些辛辛苦苦干活的兄弟们担心而已。” “放心吧，杨工，程序员可是朝阳行业，未来二十年都不用担心饭碗。真要是遇到了麻烦，来我的公司，待遇从优……” “希望如此吧。” 以为金尚就是客气客气的杨琦，兴致依然不是很高。 闲聊了几句后，两人穿过公园草坪区，进入了球场大门，里面正有一批球员在训练，却不是自家球队，而是来自江东名镇绍兴的第二级别球队。 刚踏上草皮，就有一个大嗓门过来喝问了： “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还不待莫名其妙的金尚回答，旁边一名穿着运动服，四十岁上下的壮硕中年男子制止了。 “小金总，不好意思，新来的助教小马，第一次来贵地，不认识你。” “钱指导，好久不见。” 壮硕男子名为钱南云，是绍兴兰亭足球队的主教练，和金家父子有过几面之缘。 明天绍兴兰亭队有一场和京城球队的补赛，来此备战，临时租用这座球场训练。 近几年，两支素无恩怨的球队，也因此而结下了友谊，每次来京城打客场比赛，都会和京城北方联合俱乐部打交道。 钱教练将训练的事交给助教，自己热络地和金尚说着话。 “看你们球场正准备修缮看台的样子，最近过得不错吧？” “赚了点钱，准备砸钱升级了。” “那……今年我们绍兴兰亭要是没法升到甲子组，就要和你们北方联合同场竞技了。” 苦着一张脸的钱南云抱怨道， “老板想要出成绩，又不舍得砸钱，发愁啊。今年是最好的升级机会了，搞砸了，估计我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上任三年，也到了出成绩的时候，当教练，可比钱南云当年在绿茵场驰骋压力大太多了。 “所以，咱们球队今年不升级，主教练估计也得走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咱们准备引入强援。” “玩足球，还得有钱啊。” 羡慕了同行张林的处境，钱南云转而问道， “你们这次客场去哪？” “北海，远征三千里。” “也很辛苦啊！” 从江东到京城，从京城到北海，到底谁更折腾人，也不好直观对比。 领土大了，每年联赛赛程的安排都是个大问题，南北纬度跨度太大，气候迥异，所以每到年中的时候，南方球队纷纷北上，一个接一个客场； 年头年尾，北方球队多半会在南方球队的主场打转。 接下来一个多月，恰好是北境一年中最舒适的时候，正好安排足球比赛，南方则持续湿热高温，再过不久就就要提前进入夏休期了。 “杨教练，要是今年咱们都能顺利升级，你们用不上的球员，我们球队要了。接连升级，保级压力不小，还得砸钱呐。” 职业联赛，犹如逆水行舟，你不砸钱，就会被别人比下去。 说了几句客套话，杨教练继续主持训练，金尚拿着两个足球，来到另一边的球门，和杨琦玩踢点球的游戏。 出了一身汗后，杨琦舒爽地坐在场边喝水，年轻的金尚则耍宝一般地玩花式颠球。 “还是年轻好，体力和反应能力吊打我这样的大叔。” “杨工谦虚了。” 一边将注意力放在足球上，一边对杨琦说道， “您觉得，咱们公司的技术员水平怎么样？” 杨琦思索了一会后，很诚恳地答道： “差强人意吧，目前勉强够用，以后估计够呛。小金总的学习能力让人惊叹，从外行到如今的程度，才用了三个月，天赋着实了得。其他人，刘尹两位组长可堪一用，其他人，尚需提高。” 评价和金尚的认知差不多，也不令人意外。 “如果我要以网站为基础，开发一款电子邮箱，你觉得能办到吗？” “电子邮箱？” 杨琦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态度顿时一收，惊讶地问道， “小金总也盯上了这个领域？” “也？” 金尚目光微凝， “还有其他人也想做？” 杨琦点点头答道： “我有个业内朋友，打算开发一款名为‘电子邮局’的系统。如今浏览器大行其道，相匹配的电子邮箱系统在国内一片空白，所以想做做看，只是问题太多，还没开始着手。” 第四十九章 技术储备 这个世界就不缺乏聪明人，金尚能看到的商机，肯定也有其它有心人关注。 电子邮箱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已经出现好多年了。 过去是何种状态暂且不提，自从计算机系统开始使用图形用户系统，大幅度降低了操作难度，再加上浏览器发展日趋成熟，越来越多的业内人士开始努力发掘其中的机遇。 系统服务商和浏览器厂商为了争夺网民接入互联网的端口控制权，好几次明争暗斗都没有分出胜负，更大规模的商战一触即发。 这次就不是点到为止的试探，而是生死战。对浏览器厂商来说，如果输了，下场会很惨，要么被收编，要么就此消失。 除了最吸引人眼球的浏览器控制权争夺，还有其它一系列看似不起眼，重要性也不低的领域。 电子邮箱就是其中之一。 以往是专业人士使用的工具，现在普通网民也有机会轻松通过浏览器接入“电子邮局”系统，注册账号并收发电子邮件，而不需要多高的知识储备和必要工具。 这是科技发展带来的便利，顺应这股潮流，才能越走越顺。 对即将上线的门户网站来说，如何吸引网民关注是重中之重。如今国内大部分互联网用户都是专业科研工作者、技术发烧友和白领精英，收发电子邮件的需求还挺迫切的。 所以…… “可否代为引荐一下，我觉得这方面还有可以合作的空间。” 闻言的杨琦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失笑道： “当然可以，这一行的圈子就这么大，愿意投入时间和精力折腾的能人并不多，多多交流总不是坏事。我有个疑问，当初咱们初上门，小金总是不是就打算在这一行深耕了？” “没错！” 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金尚大方地承认了， “即便没有三水网络，我也会找人开发门户网站。当然了，有杨工这等大才送上门来，求之不得。” “难怪，我一直觉得小金总对规划的路线有较为清晰的认知，不像其他同行，大多都是在瞎摸索，找不到哪里才是出路。没有深思熟虑，是做不到这一步的。初见面不太热情，大概是不太看好黄页生意吧，我早该想到的……” 说着的杨琦自嘲地笑了笑， “我和孙总其实也不知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只好边摸索，边灵活应对了。我来处理业内纷争和技术上问题，孙总一边开拓市场，一边和上上下下的人打交道，寻求灵感。” “孙老板不是在外宣和经贸等部门活动么？找不到方向，跟着政策方向走，总不会错太远。”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做生意讲究顺势而为，我虽然是个搞技术的，跟着孙总风里来雨里去，也有了不少感悟。” 话题深入，熟络起来，杨琦似乎也不像平时表现的那么寡言少语，进入到交流舒适区，话也挺多的， “对了，小金总，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引荐几个朋友认识认识……” “行！不过最近可能没空，你也知道，我麾下不止有网吧和门户网站……” 金尚十分欣喜地答应了， “球队还有三轮进入夏休，砸钱引援，修缮球场，维护草皮；和计算机学院对接的安全测试要盯着，力虽弱，也不可轻忽，走不开；过两天还要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商量校企合作的事……” 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圈，还没说完，这个月就没几天有空了。 金尚闲了，其他人也不一定恰好休息，所以，还真不好确定时间。 “这样吧，八月中旬的样子，要事忙活得差不多了，腾出一天来小聚一番？” “可以。大家都是搞技术出身的，木讷得很，说话很直接，到时候小金总多多担待。”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技术前景，程序语言发展趋势，开发电子邮箱的难点等等，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到办公室。 翻看了一下刘燕青递过来的确认文件，没发现什么问题后，金尚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盖上了公章，这一次双方的深度技术合作就算圆满结束了。 伸手和杨琦握了一下，金尚笑着说道： “感谢贵公司的技术支持，我和本公司员工受益匪浅。” “合作愉快！” 婉拒了金尚提议的公务饭局，杨琦带着助手匆匆离去，据说是要赶着去另一家合作商交涉技术授权事宜。 “技术员，就是天生劳碌命，程序员尤其如此。” 金尚小声感慨着， “发展速度快，技术更迭频繁，所以要时刻保持专注，不断学习。人到中年，精力和身体跟不上，卷不过小年轻，就很危险了。” 黄漪漪一边收拾，一边附和道： “小金总也是初入互联网产业，理解倒是很透彻。很多人就分不清哪一行有前途，哪一行即将日薄西山。” “这个简单。” 事情办完之后，心态十分放松的金尚答道， “看看大学课程，用的是哪一年教材就明白了。有的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前，几十年没更新过，说明这么长时间，几乎没什么发展；有的是前两年编写的，看着都有点落伍了，这类专业，明显是朝阳行业。文史类稍微强一点，理工科表现尤为明显。” 前者比较典型的就是造船，上一次大的变革，还是焊接替代铆接，自此半个世纪没什么本质提升了，如果不是机电设备、动力系统、卫星导航等还能蹭一点新时代的边，简直没法看； 后者的代表就是计算机，以前是三年不紧跟潮流，就要落伍，将来是三个月不学习，业内很可能就没容身之地了。过了三十五岁，学习能力跟不上，身体熬不住，又没有掌握不可替代的关键技术，在日新月异的“码农”圈，职场竞争力可能还不如打灰的农民工。 听着上司侃侃而谈，说着貌似是在开玩笑，仔细一想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的话，黄漪漪将会议室整理好之后，才对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不久之前邮递员送来的公司快件说道： “小金总似乎对大局的把握有极为敏锐的前瞻眼光，难怪能十八岁就硕士研究生毕业，创下了一番事业。” “说事业还太早，刚刚有点起色而已，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有点自知之明的金尚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 “这些……大部分都是《知音杂谈》的读者寄来的信件吧，是不是要找人专门回复一下，以示感谢！等等，这不行……” 不待黄漪漪回答，金尚自己就将这个点子给推翻了， “消耗的人力物力太多，而且时效性有问题。这样吧，在网站的‘女性关怀’栏目下的《知音杂谈》专区，开辟一个读者回复展示的动态更新……” 平均一天几十上百封热心读者的来信，以后可能会更多，一一看完并回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安排专职人员处理都是小事，花不了几个钱，关键是效果不见得好。 网上回复专区，也不可能真的将每一封信都展示出来，筛选出一部分合适的并郑重回复，挂在门户网站上，再在下一期的报刊杂志上打个广告，让期待回信的读者们前去查看。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金尚来回踱步，若有所悟地继续补充道： “在《知音杂谈》尾页加两页读者来信和编辑回复精华，更多内容，则让大家上网欣赏。漪漪姐，记下来，让王主编安排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可以拉近与读者的距离，还可以间接推广门户网站……” “好！” 习惯了金尚灵感来了，想一出是一出的实习秘书掏出记事本，郑重地写下，加重标注，以示尽快去办后，才有些疑惑地问道， “关于网站考核指标，小金总提到了文章回复热度的概念，但是，即将上线的‘北方联合在线’没有这个功能啊，是遗漏了吗？” “不，是暂时保留，作为技术和创意储备。” 说着的金尚抖了抖手里的一叠信封，十分笃定地说道， “线下报刊杂志，有热心读者来信与我们交流，网上新闻肯定也会有此需求，加入回复与讨论功能是迟早的事。问题在于，接下来几个月时间，‘北方联合在线’就是国内独一无二的门户网站，只要不关闭服务器，网友肯定会上这来。可是，一旦有其它网站竞争，甚至直接抄袭我们的版面，我就会放出准备好的功能，保持新鲜感……” 打版权官司，拉扯搏眼球，也不能耽误时间，为网友提供更好的服务更加重要。 哪怕这种微小的优势，只能保持两三个月，对互联网行业同一个细分赛道殊死搏杀的创业者来说，都弥足珍贵，可能就是三个月的差距，就分出了天上和地下，甚至决出了生死。 快节奏的互联网公司“贴身肉搏”式的竞争中，打嘴仗没用，这一行很多争论，都涉及到新出现的事物，可能在法律上都没有详细规定，所以没法快速宣判。 时间在很多时候，比输赢还重要，赢了官司，垮了公司，在这一行真不是笑话，而是现实。 “互联网行业的比拼，是漫长的马拉松竞逐，而不是需要惊人爆发力的百米冲刺，得把握好节奏，千万别一次性将所有底牌都打光了。” 跟帖回复，电子邮箱，聊天室、明星广告以及即时通讯助推，甚至放出社交媒体这个大杀器也在所不惜。 为了保住国内第一门户的光环，成为让年轻网民们追捧的时尚，金尚甚至都做好了创始人亲自出马，以天才少年华丽转型企业家的噱头，为公司网站站台的准备。 相比前世那些为了博出位而造声势的IT行业草莽英雄们的操作，金尚要做的不值一提。 没有装女号忽悠网友聊天杀时间，也没打算年会上扮女装吸引眼球，更不想和女明星炒绯闻上头条。 装一装文艺青年，隔三差五将才子人设强调一遍，已经很克制了。 比不了十二岁为秦国上卿的甘罗，不能与十八岁封冠军侯的战神霍去病相提并论，十八岁的硕士研究生，也很厉害了，待“文抄”几篇名作问世后，少年英才的帽子应该能稳稳戴上了。 当然，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全国上下，撑死了也才几十万网民，就算其中大半是今夕文化的拥趸，也没法形成稳固的关系网，护城河都挖不了。 待明白上司的想法后，黄漪漪才恍然大悟地回答道： “也就是说，现阶段的线上策略是稳固自身地位，暂时不寻求绝对优势，暗搓搓压制竞争对手就够了？” “对！现在不是拔剑相向，彼此砍杀的时候，今夕文化一家的影响力还是太弱了，需要更多同行涌进来，将互联网行业的蛋糕做大……” 再过个三五年，才是彼此砍杀，血流成河，将这片蓝海染成红海，化身巨鳄，吞噬失败者的地盘，独霸一方的最好时机。 公事谈论完毕，黄漪漪就要离去之前，突然对金尚问道： “差点忘了，小金总今天和杨工讨论的电子邮箱开发的事，如何了？” “技术方面有点小问题，但是不大，难点在如何博得用户信任……” 金尚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电子邮箱不同于门户网站，对稳定和安全的要求更高。毕竟，其中涉及到个人隐私甚至是商业机密，没有成熟可靠的系统，后患无穷。” 自学了几个月的新手老板，两名半桶水程序员，带着数名不太可靠的助手，能开发出一款可堪一用的电子邮箱吗？ 也许可以！ 但是，金尚不可能将所有精力放在研发上，还是亲自动手。 这可不是一名掌舵的企业家老板该干的事，成天埋头写代码，公司还管得过来？ 轻重不分，因小失大，不可取。 “那……您准备放弃了？” “不，继续，但是不准备亲自做了。研发能力不足，就该积极寻求外力，和学校计算机学院合作是一条路，社会上也有很多优秀的项目，花钱就能买，省时省力，要是能招揽几个大才就更好了。” 互联网是一块大蛋糕，金尚不可能全占了，哪怕自己有金手指，还有穿越者的先见之明都不行。抓住重点，边边角角放给其他人也无妨，或许还能拉拢几个业界盟友，需要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第五十章 满园春色 大部分创业成功后，发展壮大的公司，最后要么变成只知道“买买买”的投资公司，要么就化身务虚的金融财务公司。 成熟的互联网企业，在这方面更是有天然优势，巨大的眼球效应和流量规模，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变现方法，赚钱就太轻松了。 参考前世的经验，就可以很轻松地得出结论，利用好海量的数据，精准投放的小额借贷，就是来钱最快，最轻松，后患也最大的手段。 金尚的今夕文化还远没有到可以予取予求，看见什么好，就豪爽地撒钱买过来的地步，但也不妨碍利用先发优势，手里有比较充裕的现金流的条件，将一些看好的项目买过来。 当然，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行不行还要看别人看不看得上今夕文化这座小庙。 待今天重要的事情忙完，金尚和李萱通了个电话，得知她正和母亲、爷爷在逛街购物，就没有再多打扰，只约好了后天毕业典礼的时候见面。 下班之前，再次检查了一遍网站的版面设计，让“金手指”确认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现在还不是杀手锏尽出的时候，得沉住气啊！』 喝了几口清茶，金尚心满意足地关闭了电脑，将办公室收拾好后，才准备下班。 回家之前，金尚再次来到球场，绍兴兰亭足球队的训练已经结束了，球场维护工作人员正在打扫。 金尚和几个熟面孔打了个招呼后，走上还没完全修好的看台。 按照计划，夏休期的一个多月里，合作商会全力修缮护栏和隔离带，破损的看台也确实太不雅观了，毕竟是一百多年的历史建筑，一旦保养不够及时，老化的速度极快。 “唉，都是钱啊！” 微微叹息着的金尚，不由得露出了肉疼的神情。 其它经常使用的几个区块，一直有人照看，努力维持着球场最低限度的正常运转。 在低级别联赛的时候还行，如果明年升入甲丑组，那就明显不够用了。 要是球场草皮坑坑洼洼，看台破破烂烂，电视转播将这寒酸的模样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对足球俱乐部的形象也是严重的打击。 表面工作都没做好，如何让有心赞助的友商掏钱打广告？ 经过近两个月断断续续的整修，年久失修的看台，也稍微有点模样了，座椅更新了小半，正对着太阳，有可能晃眼睛的区域，还加装了简易的遮阳棚。 现在看着似乎有些凌乱，不太起眼的样子，金尚设想中的球场，可是一个重要的宣传平台。 比如过道转角，座椅靠背，指示标记，甚至是烘托气氛的宣传栏展示区，都有今夕文化的推广。 球场四周的广告牌，也换成了电子屏，广告位增多，收入也更多了。 一番连环招使下来，短时间内还是没法盖住大手笔的投入，但也能“回血”不少。 不遗余力地为今夕文化打广告的同时，也不能忽视了足球俱乐部这个优质平台的发展，这是个绝佳的影响力放大器，自身越强，加成越多，妥妥“大后期神器”，绝对不能涸泽而渔，更不能任其荒废。 上个月，金尚请了一名专业的设计师来现场看了看，咨询了一下球场现代化改造的问题。 总的来说，这座球场的规模，以现在需求，明显是超标的。如果彻底翻新，加装顶棚，增加功能区，整顿看台，重新布置座椅等，极限状态，应该能容纳十一万人。 当然，十一万人肯定太夸张了，金尚设想中的最佳应该是满座九万人，比赛日能有平均七万观众就很不错了。 提起预算，金尚就只得将宏大的计划暂时搁置。 初步评估，改建成九万人专业足球场，工期两年，预算接近八亿，这根本不是金家父子承受得起的。 目前，只能凑合着用，初步修缮后，下半年应该能有四万五千个座位，比赛日收入增加百分之五十，年底再改一改布局，再增加一万入场名额，每场最多卖五万五千张票，几年内应该够用了。 国内的专业足球场，能容纳五万名球迷进场观赛的不多，基本都是四万左右的程度。 综合体育场要多一点，占地大，容纳的六七万人同时进场比较轻松。 一切顺利的话，每个主场比赛日，将会有平均四五万人看到今夕文化的网站广告，如果有电视转播，受众还会翻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他们大多是球迷，天然对“北方联合”有亲切感，转化率应该不低。 金尚很庆幸，自家老爹有这么一个绝佳的平台，只要保住这个基本盘，在近畿地区扎根，进可攻退可守，搭上时代的便车，就能事半功倍，发展壮大了。 即便商业竞争中不如同行，也不会衰败到哪里去，加价几倍转手卖掉，也能连本带利将投入赚回来，牢牢掌握住东山再起的机会。 草草检查了一遍，确认进展顺利后，金尚才心满意足地驾车回家。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金尚准时来到公司，员工们已经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新版网站已经顺利上线，虽然还没有上线评论互动功能，也有用户留言板，可以在其中提出整改意见。 改版时间是在今天凌晨零点，让熬夜的网友们先习惯一下，到了八点半，员工们上班，后一口气更新了三百条新消息。 着实让“中毒”比较深，已经稍微有些习惯了在网上“冲浪”的网民大感惊喜。 登陆后台，望着节节攀升的点击量，金尚不禁喜上眉梢，翻看了一下留言反馈区，也是好评居多。尐説φ呅蛧 稍后，金尚麻利地将日常公文处理完毕，准备去问问郑老叔和学校交涉的事，顺便下午一起去人才市场，看看现场招聘的情况。 正在此时，《知音杂谈》的主编王燕敲门走了进来。 “小金总，昨天吩咐的，读者来信回复，我已经筛选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挺快的，不错！我就不看了，直接交给技术组上传吧。” “那就好。” 似乎此来，并不仅仅要汇报工作，王燕琢磨了一会，在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小金总，我有点疑惑，想要和您谈谈……” “呃？” 这个“京飘”大姐，这三个多月的工作，一直兢兢业业，少有懈怠的时候，上司的吩咐，也不折不扣地完成，真正和金尚深入讨论，还是第一次， “请说，不要客气。” “关于《知音杂谈》，现在差不多走上了正轨，按部就班地补充空缺的岗位，就能正常运转下去。只是，关于线上内容的制作，我感觉有点不太对。” “有什么问题？” “这个读者回复，本质上，并不是互动，而是内容的二次创作吧？” 确实，有来有回才叫互动，虽然有线下来信，主动权却完全掌握在今夕文化手里。不管是杂志登载精华，还是网上回复展示，本质上是一回事。 见金尚若有所思，王燕继续解释道： “在过去，我们这一行的常见做法，是筛选部分有价值的读者来信，然后分别回复，私底下交流。因为，信件是比较私密的内容，未经允许就空开，虽然未必犯法，但是道德上有瑕疵。这就好比两人私底下说悄悄话，其中一人却将内容大肆宣扬……” 即便金尚吩咐下去，让登载的时候，隐去了真实姓名以及其它可能暴露身份的信息，也不太妥当。 有人觉得去信有回音而感到高兴，有人也会感到被冒犯了。 “隐私问题。” 金尚犹豫了。 确实，在互联网诞生之前，社会运转状态十分成熟，自有一套行之有效，大家都认可的道德框架。 但是在互联网这一行不一样，目前只涉及到隐私，往后还有数据所有权，安全问题，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一系列伦理风险。 说白了，要是来信者因为自己的信件被公开而控告，今夕文化就得赔礼道歉。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一念至此，金尚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前世的互联网企业在允许网友发表评论回复并展开互动之前，都得注册账号，并签署一系列的授权协议和免责声明，将网站方的法律风险给规避掉。 本质上，这件事的性质，和两人私聊，内容却被截屏发在朋友圈一样令人生厌。 以为打个码，隐去姓名，就没人认出来了？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线上和线下的道德观和法律风险不一致，不能随便“搬运”。 瞬间，诸多思虑浮上心头，旋即被一一掐灭，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发还是要发的，但是要做好备注，如果有人觉得被冒犯了，可以直接联系公司进行删除，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哪怕诉诸法律，咱们也不避讳。” 有错就要认，知错就改。挨打要立正，敢作敢当！ 互联网创业，真不能太老实。违法乱纪的事不可做，但是被现实的条条框框束缚了手脚，这也不敢，那也畏惧，什么都干不成。 “既然小金总坚持，那我就做了。” “嗯！王姐在这一行有经验，公司上下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以尽管提。管理层年轻人居多，对业界的规矩可能不太了解，还需要大家互相提醒……” 王燕善意地笑了笑，点头同意，然后退了出去。 金尚立刻拨通了电话，让刘燕青那边准备好更新。 几分钟后，放下话筒的金尚用鼠标翻看了一下北方联合在线的主页，心中暗自感慨着。 乍一看上去，像是后期的雅虎和综合门户站的复合体。 以传统四大门户为模板发展起来的页面导航和站内信息分发就不提了，类似雅虎的站内搜索和外链分享，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虽然前世普遍把雅虎视作门户网站的起点，但是在金尚看来，那充其量就是个大一号的导航业，首页链接全都是分门别类的外站集合，输入关键字搜索，只会显示最相近的网页链接，而不是一大批有前后顺序排列起来供筛选的快照。 技术含量？ 约等于零！ 网站链接都是手动输入的，所谓的搜索就是个摆设。 至于网站营收，完全靠贩卖主页链接的位置给其它网站来盈利。 在特定时期，雅虎这种在网上打响知名度，然后全靠卖卖广告为生的模式，能压制一下传统的综合门户网站还行。也就占了出现得早，仗着网友不够成熟，需要门户导航来“引路”才能畅游互联网的优势，逞一时之威罢了。 待谷歌百度之类的搜索引擎横空出世，被秒杀成渣滓也就不足为奇了。 雅虎发家之路，可以学一学，但是指望打广告来维持，无异于缘木求鱼。 具体的步骤，金尚已经计划好了。 第一步，网站发什么，网友就看什么，是完完全全的单方面灌输内容模式。 目前今夕文化停留此，可以更进一步，但是被金尚按住了。 第二步，网站发布，网友回帖互动，甚至网友之间也要有讨论交流，相当于抛出话题迎来感兴趣的人关注。 第三部最关键，让网友成为主角，发布自己的观点，和其他网友互动，网站只提供一个讨论的平台，并起到监督和规范的功能。 这种，就是典型的社交自媒体模式了。 这次改版上线的综合门户网站——北方联合在线，金尚并没有一次将目前软硬件的潜力全都开发出来，而是另有打算。 既然先前肯定了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那种吃独食的做法不可取，金尚自然也不会让今夕文化重蹈覆辙。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推动互联网事业发扬光大，得更多人一起干才行啊！』 没有满园春色衬托，怎么显出今夕文化这一支出墙红杏的与众不同呢？ 第五十一章 亲历一线 忙碌了小半天，金尚才将琐事办完，然后和郑良知打了个招呼，说好了下午一起去招聘现场看看情况。 金尚开出的工资，不敢说业内顶尖，也是相当靠前的的。 即便如此，也没招到几个合乎心意的人才。 不要说来面试，连投递简历的都不多。 这就有点奇怪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五家球迷之家看了个遍。因为黄漪漪今天不在，有些事得金尚亲自动手。 老板亲自下一线，也不一定能看到所有真相，但是，至少比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全凭臆想来做决策要强。 自从加大了打折优惠的力度和范围后，网吧里的人气明显上升了很多。 因为基数高，哪怕打九折，一个小时就能便宜三块钱，八折就是六块。 很多工地上的零工一天也才给十几块钱，足见折扣力度已经不小了。 尤其是工作日的早上，上网就能免费奉上一杯清茶和小点心，虽然不值几个钱，也着实让花钱体验“奢侈”享受的人比较满意。 新近推出的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上午六点的超级优惠，六折大酬宾，着实吸引了不少手头不是太宽裕的网民熬夜上网。 夜晚时间，精力不济，对香烟、咖啡、浓茶等提神饮料，茶点、小吃和泡面的消耗量明显大了很多。 初步结算后，金尚惊讶地发现，夜间营业收入反而上升了一成半，着实让人惊喜。 『多花十二块钱上网觉得不划算，却宁愿多花十五块吃吃喝喝提神熬夜。真是一群贱骨头，因为吃到肚子里就不算亏？』 行之有效的营销手段，就是在这一次次的尝试中，摸索出来的。 时至今日，今夕文化大致总结出了不少经验，如何留住客人，让他们在店内多消费，着实下了不少工夫。 来来去去和几名网管闲聊了几句，倒不是真的要查出什么问题，而是彰显一下存在感，表示公司对此地的重视程度。 “最近，没有青训球员偷偷熬夜上网吧？” “绝对没有，小金总，我们都盯着呢？阎教练也时不时来检查，没人敢顶风作案。” “那就好！” 望了一下堆在角落里面的泡面包装袋，金尚奇怪地问道， “怎么就吃这个？我记得公司有提供工作餐吧……” “有有有，分量还挺足，就是吃多了太腻。所以我们提议直接折现，让大家自己去买喜欢的。各人口味不同，这样也不错……” “你们都同意了？” “当然，现钱捏在手里比较实惠一点。” “同意就行，不过……” 金尚提醒道， “工作赚钱很重要，也别把身体搞坏了，网吧服务压力很大，餐餐吃泡面，也熬不了多久。尤其是那些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注意一点……” 那些孩子，大多要钱不要命，如果不强制规定，他们恨不得将课外所有时间都用来加班赚钱。 “偶尔吃一次，懒得出去买饭，才用泡面对付一下。您放心，我们都盯着，大学生，好着呢……”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金尚才拖着略有点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办公室，吃着让人提前准备好的盒饭。 『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天天做，也挺累人的。黄漪漪付出不少啊……』 许多都是没法用工作量评价，但是非常费时间，而且挺繁琐的小事。 偌大的公司，将近上百人忙碌，多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个大秘明显不够用，要多招几个，组建一个秘书办公室才行。』 随着金尚的公司各项业务铺开，让黄漪漪一个人将大事小事梳理清楚，也有些强人所难。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会，金尚和郑良知一起来到人才市场，看看今天驻点招聘的情况。 上辈子没见过人才市场什么样，这辈子更是连校园招聘都没去过。当金尚见到人山人海，犹如露天赶集的人才市场的时候，不由得大失所望。 “我还以为是报纸电视上那种，招聘方雍容大气，求职者彬彬有礼，有条不紊地一个个面试的优雅模样，结果，就像菜市场，这么乱。” 郑良知乐呵呵地回应道： “这还算好的，下午人少一点，上午人更多，挤得水泄不通。咱们此来，可不就是菜市场挑挑拣拣，希望能找到一两个能入眼的么？” “这么一看，这两年的失业率，估计有点高啊。” “市场转型的阵痛期，难免的。以往那种只管生产，统购统销的模式，效率太低了。大宗商品要是卖不上价，零敲碎打的民生用品送不到需要的百姓手里，整个市场就会显得特别拧巴，总觉得不太对劲的样子。” “所以，我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啊！” 市场经济改革，释放民间活力，金尚这种有想法的创业者，才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先不说这个，你也仔细看看。老板需要什么样的人，总比人事和招牌专员要清楚。” 说着的郑良知拉着金尚，在人群中左弯右拐，几分钟后，才来到一张蒙着防尘布的桌子前，一旁放着的易拉宝上“今夕文化”几个大字十分显眼，下面是公司简介、招聘岗位、工资待遇和入职要求等。 和其他位置上求职者排队商谈的情况不一样，这里似乎冷清不少。 觉得奇怪的金尚瞥了几眼隔壁左右招聘信息，再看看自家福利工资，不由得纳闷道： “咱们的基础工资就比别人高了至少百分之五十，其它更是远远超出，怎么人气反而差了那么多？” 郑良知和守着“摊位”的部下们打了个招呼，和金尚一起在后方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后，老神自在地答道： “这么说吧，咱们公司的定位是文化和科技，说白了，就是得有起码的一技之长。今年经济稍微有点不景气，再加上毕业季冲击，求职者多是肯定的。但是，你也得明白，大大小小的公司老板和高管，也不是傻子，会想方设法留住真正的人才……” 失业后混到逛人才市场的，基本上都是些靠自己的能力，没法找到心仪工作的失败者，暂且不谈人品、心性和道德方面的问题，在能力上，肯定是有欠缺的。 闻言的金尚又仔细看了看其它公司招聘的岗位，大多是帮厨、服务员、勤杂工、流水线普工、收银员和保安等，像建筑工和司机之流，已经算是有点门槛的工种了。 再看看今夕文化所需要的人才，程序员、会计、出纳、平面设计（美工）、文字编辑以及电脑维修工等等，都不是这年头的一般求职者可以胜任的，也只有咖啡糕点师傅，水电工，数据统计，派送员等等，门槛稍低，有一部分人会看在待遇不错的份上，前来应聘。 想清楚前因后果，金尚也明白了，在人才市场招聘合乎心意的人才，和撞大运差不多。 稍微有点本事，有几分底气的年轻人，也不怎么会来乱糟糟的人才市场。 当然，事无绝对，说不定人来人往的求职者中，就有被埋没的大才，等着金尚来发掘。 一念至此，兴冲冲而来的金尚，也放弃了“慧眼识珠”的打算，坐看年轻员工们卖力地宣传，和感兴趣的求职者面谈，自己则和郑老叔轻松闲聊。 『就当是工作之余，换换心情吧。』 这几天，为了网站改版的事，金尚确实是累坏了，老板如此，员工们的压力肯定会更大。 好在事情告一段落，也该稍微沉淀沉淀，员工之间需要磨合，空缺的岗位需要弥补，待做好准备后，才好继续前进。 一边翻看着递过来的一叠简历，一边闲聊的金尚问道： “郑老叔，如果想要招一批精干可靠，潜力突出的人才，得上哪找？现在的大学生太金贵了……” 郑良知托着保温杯，喝了几口润润嗓子，才慢条斯理地答道： “不要说你，地方上稍微弱势一点的企事业单位都难找，如果不开出明显高一大截的工资，根本没人搭理今夕文化这种不知名的初创小公司。当然，光给钱也没用，真正的人才，看重福利，更看重前景。” 今夕文化好歹披着文化和科技的皮，老板想要“画饼”，也确实有几分干货。 像京城文化那么豪爽地砸几千万买个赔钱货的暴发户之举，金尚做不出来，但是，高价聘请人才，花钱搞科研还是挺舍得的。 前景？ 互联网就是正当红的高新产业，今夕文化天然带着滤镜加成。 至于干股期权，融资分红之类，还不是拿这种噱头忽悠的时候，今夕文化的未来都还模糊不清，股份也不值钱，现在拿出去兑现，实在是太亏了。 “还是名气太小了，不管是创始人还是公司。” 金尚略有点不甘心地再次问道， “郑老叔，您说，我要不要去搞出点名堂来？不求大红大紫，至少保持一定的曝光度……” 前世那些纷纷为自己代言的创业者们，为了给自己的公司扬名，除了违法乱纪的事，几乎没有不敢干的。 甚至，把自己折腾进去踩缝纫机的都不是一个两个。 “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出马，想要出名，也不一定要抛头露面。” “这……倒也是！” 请明星代言也可以，只是现阶段性价比不高。 倒是可以请戴义琴帮忙，可人情这种东西，用一分就薄一分，为不确定的事而消耗，有点不值。 不走上前台的出名方式，有吗？ 在自媒体发展壮大之前，渠道很狭窄，但并不是没有。 比如，金尚设想过的才子佳人路线，“文抄”就是很好的方法。 就是见效有点慢，而且不直观，名声并不一定成加持到公司层面。 前世大红大紫的明星，开公司当老板，亏掉底裤的不是一个两个，真正有所成就的，凤毛麟角。 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暂时将这一茬压在心底的金尚，叹了一口气后还总结道： “投机取巧也有其极限，今夕文化现在连个靠谱的竞争者都没有，暂时还没有特别的扬名需求。就是，人才紧缺的事，愁人啊！” 至于京城科技那种冲击网吧层面营收的所谓同行，金尚暂时还没有放在眼里。除非他们哪天反应过来，不抄袭网吧营业，改抄袭门户网站，那金尚可能会认真一番。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郑良知悠悠地说道， “你这种情况，自己培养是一条路，校企合作吸引人才是另一条路，人才市场招聘，勉强也算。最佳的选择，其实就是挖同行的墙角。想想看，恰好能满足本方需求的，不就是竞争者么？” “您是说？” 金尚眼前一亮。 孙大器创办的三水网络旗下的杨琦，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难得的是，有了他，就能呼朋唤友，引来一大批同行。 当然，今夕文化和三水网络的合作还很愉快，金尚和孙大器、杨琦的私交不错，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挥锄头。 京城科技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先前拐弯抹角地要买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被拒绝了，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挖了三名青训球员，这是压根就没有将本方放在眼里的举动。 战略上看不起，不代表战术上可以疏忽大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现在才一九九五年，市面上的互联网科技公司极少，基本都是圈内熟人，很少有撕破脸皮，互相掘根基的事发生。 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已经开始琢磨挥锄头的角度和方法的金尚，正要继续向郑良知取经，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自家负责招聘的员工领着一位外表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身穿得体但显得有点陈旧的工作服，脸色稍微有点灰暗的女子走了过来。 “什么事？” “小金总，这位是应聘人力资源和秘书岗位的求职者，看她的简历，挺不错了。本来通知下月初去公司面试，似乎有点着急，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您看……” “哦！让我来问问，你们先去忙吧！” 这位大姐应聘的职位，确实需要老板亲自拍板。 第五十二章 沧海遗珠 金尚被打断思绪后，有点不悦，但没说什么，接过递来的简历，让部下们继续去忙，搬了个小凳子，让求职者坐下后，才慢慢翻看起来。 几分钟后，原本漫不经心的金尚，越看越觉得这次是真遇到了大才。 来人名叫魏双萍，今年二十五岁，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年轻一点。 其人履历相当优秀，小学只上了四年就毕业了，初中二年级，被推荐参加高考，一次过关，直接跳过了高中。大学四年和研究生三年，就读于西北交通大学人力资源管理学科，毕业后至今已经五年多了。 同样的学历，比金尚多花了两年时间。可是，金尚这个天才成色不足，靠穿越者开慧早的优势，才能在小时候碾压同龄人，面前这个名叫魏双萍的姐姐，是货真价实的学霸。 金尚这个冒牌货，遇到了真天才，倒是显得有几分底气不足。 压下心底的惊喜，又或者是惊吓，金尚继续逐字逐句地翻看着魏双萍的工作经历。 毕业之后，魏双萍顺利入职，起点很高，单位出色，干的活也专业对口，一切都很完美。 但诡异的是，两年半后，魏双萍就被劝退了，然后辗转了好多家企业，一直没有稳定下来，直到现在。 从简历上看，金尚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都没发现让她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只能在闹哄哄的人才市场找工作，还颇不如意，急不可耐的“黑点”所在。 与此同时，脸上露出彷徨之色的魏双萍，也在打量着面前的一老一少。 郑良知看上去老成持重，应该很有能量，但不像是说了算的老板。倒是明显年轻许多的金尚，煞有介事地坐在面试的主位上。 如此奇怪的搭配，让魏双萍的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久之后，金尚放下手里的简历，轻咳了几声后，对魏双萍说道： “这位大姐，看您也很着急的样子，我就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问了。如此优秀的人才，无论哪家公司的老板，只要眼睛不瞎，都会抢着要。名校毕业，硕士研究生，为什么会如此……” 一时半会实在是找不到既有礼貌，又能准确地形容魏双萍如今状态的词汇。 这可不是未来硕士满地走，学士不如狗的时代，大学生在国人眼中，还是天之骄子，越过“龙门”的国家干部，十里八乡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的“文曲星”。 如此“天胡”开局，短短几年时间，就混到这个地步，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魏双萍打量了一下金尚后，犹豫着问道： “恕我冒昧，您是人事部负责人？” “不，我是老板，如果您被录取，就是重组公司人事的负责人。” 闻言的魏双萍一惊，旋即态度更加认真了几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更加重视了。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老家豫中农村，辛辛苦苦读书，想要改善家境，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因为轻信人言，当了第三者，还未婚先孕，生下了孩子。工作也丢了，有家不敢回，怕让家人在左邻右舍抬不起头……” 断断续续地说着，大致将情况说清楚了。 失去了第一份工作，还是有不少人觉得年轻犯傻的魏双萍比较可怜，为她介绍工作，安排容身之所。 可惜的是，带着孩子的未婚妈妈，在职场的艰难程度，远超想象。 天才也有天才的难处，小时候，魏双萍窝在下乡，见识有限，后来也一门心思专注学业，对社会的复杂程度估计不足。 步入社会，参加工作后，像她这种见识不多，长得好看，容易上当受骗的农村女孩，太容易成为有心人的目标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金尚这样，具备前世宿慧，拥有少年老成心性的。 后来两年多的时间里，魏双萍在一段段不如意的职场生涯中折戟，伸出援手的好心人也渐渐磨灭了热情。 一个人带着孩子在京城这座大都市闯荡，魏双萍也算是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去年底，好不容易入职一家还过得去的合资企业，翻过年来，就开始大裁员。我也是傻，尽心尽力干活，背负了不少骂名，将人事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完成了任务，然后就轮到我了。” 负责裁员的人事主管，再次失业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办理自己的辞退手续。 不负责实际生产，也没有直接效益的人事工作，就是这么奇葩。 魏双萍的遭遇，不是人力资源管理者的特例。完成了招聘和裁员任务的人事部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用了，站在老板的立场，肯定是率先被辞退的员工。 再次失业的魏双萍，不仅要找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还要租房、请保姆、照顾孩子、接送上幼儿园等等，哪一样不要花钱？ 积蓄渐空，快要断炊，还得和一批大学生竞争，魏双萍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时不时来人才市场碰运气也是理所当然。 是个人才！ 这是金尚对魏双萍的第一印象！ 即便她因为太过年轻，阅历浅薄而缕缕碰壁，也不能掩盖其在学习和能力上巨大的优势。 至于她那未婚先孕，单亲妈妈，未来可能会有很多麻烦事的缺点，对金尚和今夕文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老板当面，我就不用一些社交辞令来敷衍你了。总的来说，你很优秀，能力符合要求，我打算聘用你，负责人力资源开发和行政秘书之职。当然，选择是双向的，本公司的待遇，都写在招聘简章上了，实打实，没有折扣。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现在也可以提，我会考虑酌情满足……” “工资和待遇我没意见，因为家里有孩子要照顾，所以没法出席应酬酒局，很多团建活动也参加不了。以前就因为不太合群，不会察言观色，驳了老板面子而干不下去。甚至……” 魏双萍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还有人见我生活不易，打着关心的名义，实际上就是想我当情妇。这种……我也接受不了！” 闻言的金尚失笑道： “职场潜规则嘛，对你这样的弱势女性，总是很残酷的。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但是在本公司不会有这种事……” 咧嘴一笑的小金总，露出两排白牙，傲然说道： “相比起潜几个秘书，我更喜欢创业大获成功，将竞争对手打得满头包，不断胜利，勇攀高峰的快感。别看我年轻，可是不输于你的天才，十八岁就名校硕士毕业，创办了蒸蒸日上的今夕文化的年轻企业家。对了，明天我就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登台致辞。” “我似乎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将私事吐露之后，更显得放松的魏双萍想了想之后说道， “我上一次登报出名，还是京城出了个年纪轻轻就上了京城师范大学的天才，好事者盘点了一下近几年的少年大学生，其中就有我。那时候我还没毕业，没隔几年，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知道就好。我虽然刚毕业，也是有女朋友的，关系很好。以我的颜值，也没有玩什么职场霸凌潜规则的必要。公司初创，一切从简，没那么多腌臜事。” “那就好！” 老板口口声声保证，让魏双萍稍微放了心，后继续追问道， “关于今夕文化，招聘简介上写得很粗略，不知道贵公司具体情况，入职之前，我想仔细了解一下。” 金尚一直强调的文化与科技属性，看似格调很高，但是，很多公司都喜欢玩这种看似高大上的噱头，而没一点实际的东西。 为汽车厂提供几枚螺栓就敢自称供应商，飞机刷漆用了点自家颜料，就可以加上航空航天概念，为晶圆厂搭建过工棚，修过职工宿舍就是芯片高科技合作厂商。 这类自吹自擂的事，股票资本市场炒作用得最多，其它领域也不遑多让。吃了好几次亏的魏双萍，也不想自己再次掉进坑里。 这次要是不成，将来吃糠咽菜都不可得了。 “互联网，知道么？” “信息时空网？听说过！” “今夕文化，就是类似的公司，不像他们会吹，也没有到处撒钱的豪爽，但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昨天公司运营的网站刚刚改版，现在正招聘买马，准备大干一场……” 在传统行业里待久了，魏双萍确实对这一行不太了解，只从户外广告牌上，看到过京城科技为信息时空港打广告。 至于上线不久的北方联合在线网站，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倒是从报纸上看到过三十块钱一个小时的天价上网，也阻拦不了热心的市民踊跃参与的报道。 “有了解最好，那个……只是我们公司业务的一小部分。如今，和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有好几个校企合作的项目，参与了国家级的科研攻关，京西地区最近比较热门的《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就是我们公司发行的。” “我知道《知音杂谈》，还买过，里面的文章虽然有些太过煽情，但是挺耐看的。” 见解说得差不多了，金尚示意部下们拿过来一份意向合同，其中的内容，基本上和承诺的差不多。 “如果你担心会遇到骗子，那大可不必。就这么说吧，我家就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老板，物业和门店还有不少，世代扎根本地的土著，跑都不跑不了。我是不想接父亲的班，对传统行业没兴趣，更想在科技时尚前沿打拼，才自主创业的。” 将合同递过去，金尚很诚恳地劝说道， “签了意向合同，待会可以带你去公司参观一下。一周之内，随时可以入职，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也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是有理想和前途的正规公司，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 魏双萍接过后，仔细翻看着合同，也许是过去吃过亏，所以看得格外细致，看完又检查了一遍，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见招揽成功，金尚也放下心来。将合同收好后，示意魏双萍在此地待一会。 “过一会我们就‘收摊’了，如果没什么事，一起回公司。” “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回去晚了，得让保姆多待一会。” 说着的魏双萍就要去外面的公用电话亭，却被金尚叫住了。 “用我的手机吧，免得浪费时间。” “这……怎么好意思。” 来人才市场瞎逛的魏双萍，也并不觉得自己运气好到能找到一份合乎心意的工作，只要能迅速入职赚钱，以免坐吃山空就满足了。 眼前这家名为“今夕文化”的小公司，待遇还挺好，就是有点不太“典型”的样子，老板也是个年轻得过分的本地土著。 真要是再次踏错了脚步，可能真的要带着孩子，灰溜溜回老家，找个老光棍嫁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村妇了。 怀着忐忑且期待的心思，魏双萍坐在一旁，听着小老板和郑姓老者闲聊，话题都是诸如和学校合作的注意事项，处理各方关系，如何合理避税等十分细致的问题。 半个多小时后，求职人群明显偏少，收了一大摞简历的金尚，和还在前台坚持的员工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郑良知和魏双萍返回了。 “总算是没有白来一场。” 一来一去，将近三个小时，离下班时间也没多久了，要是啥事都没干成，那就太亏了。 “你呀，有时候沉稳得不像是年轻人，有时候又太急躁了。” 郑良知笑呵呵地说着，又转头对魏双萍问道： “你住哪？公司现在没有提供职工宿舍，倒是有租房和通勤补贴，最好不要离太远，以免耽误事，毕竟，平时工作真的挺忙的。” 魏双萍客气地回答道： “我在看丹公园边上租了一户农家偏房，暂时安置下来。房东人挺好，我不在的时候，还能代看一下孩子。” 第五十三章 曾经也想过…… “有点远，但又不是太远！那里交通还方便吧？” “还行，将近三十四分钟的车程。” 如今的京城四环外还比较偏僻，极少发生堵车的事，只要赶上公交车，就不会迟到。 一直在专心开车的金尚闻言后建议道： “我们公司也有几个住在看丹公园附近的员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他们拼车。” “谢谢，我会考虑的！” 十几分钟后，回到了公司的金尚，让人带着魏双萍四处参观，自己则回到办公室，盘点着今天的收获。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太大变化的“金扫帚”，散发着一阵阵让人意动的气息，趋吉避凶的貔貅祝福之声在强烈提醒，白泽智慧之灵也让金尚莫要错失良机。 之前因为不是公司员工，金尚没法通过特殊视界观察魏双萍的资质状态。 在签订了意向合同，进入公司办公区后，才能准确地看到这个被金尚视作未来干将招揽过来的天才学霸。 乍一看上去，这个人全身都泛着让人心悸的黑色幽光，内敛而深沉，似乎有将周围的光亮全都吞噬，然后归于寂灭的趋势。 顿时，金尚对这个人原本的命运，有了一股明悟。 『沉沦与死亡，极致的悲哀与惋惜，这位叫魏双萍的大姐，可能处境比描述的还要糟糕许多，如果不尽快改善现状，后果不堪设想。』 对她这种曾经看到过希望，离光鲜亮丽的生活只有一步之遥的农村女孩，能够在屡经打击后，还能坚持到现在，十分不容易，但是也快要到极限了。 冲动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啊！ 在浓郁的黑色与死亡笼罩下，可以看到，魏双萍身上那依然还倔强地守护着最后方寸之地的金色闪光，那里面包含着对家乡父老的愧疚，对孩子的眷恋，对自身无能为力的自责，以及还没有彻底放弃的执着。 坚强是经历最深沉绝望后，依然不放弃，努力奋斗，终于等到绝处逢生后，才能体会到温暖和希望，磨砺出来的最珍贵的品质。 因为极难做到，所以非常稀少，才更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在魏双萍逐渐融入公司的体系后，“金手指”树立的能量大网，开始将一缕缕乳白色的光辉输送进去，如风中残烛般的金色火苗逐渐稳定下来，并开始缓缓燃尽周围的黑色污秽，以其为柴薪，发展壮大。 人生的际遇大概就是如此。 正是因为金尚临时决定的行程，在人才市场遇到了这位大姐，然后，神奇的转变出现了。 甚至，在金尚的感知中，“金手指”能量的增加幅度，比北方联合在线改版后加的还多。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次突发事件，金尚发现，这些能量的使用，并非不加节制，不做挑选。 比如现在，金尚就明显感觉到，在魏双萍加入后，将人事薪酬管理制度活性化，唤醒獬豸之灵，加入金手指界域大网所需的能量，减少了将近六成。 这是一个水准之上的人才加入，带来的超额加成。 想想其实也很有道理，完全靠金手指强推公司各项管理制度，肯定很吃力，可要是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力资源方面的大才，明显就要省心省力多了。 『着眼于物，但是更需要万物之灵长来发挥力量，这才是“金手指”使用的正确方法。』 今天不经意的举动，直接改变了魏双萍这个女孩未来的路，包括其孩子，父母以及一系列相关的人与事，未来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正因为如此，“金手指”能量的增加幅度也大得惊人。 历史上有多次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和诸葛亮并称卧龙凤雏的庞统，还没完全展现其才华，就在落凤坡殒命；小霸王孙策刚统一江东，就被许贡门客刺杀而死，汉末三国史自此走入另一条岔路； 还有专诸、夏无且、田父、兰京等许多小人物干了大事的例子。这个世界没有，前世发生过的元末巢湖水战，占据优势的陈友谅被无名弓箭手的流矢射中头颅而亡，直接决定了未来六百年的历史。 魏双萍和上述人物相比，肯定没那么大的能量，但她的能力，对如今的今夕文化来说，即便算不上卧龙凤雏，也堪比“马氏五常”了。 魏双萍这种人才，就相当于策略游戏中自带“特技”的大才，比只有属性的“白板”人才要厉害许多，有了合适的环境，就可以发挥出让人惊叹的效果。 拥有“金手指”以来，金尚还是第一次招揽到这样的人才，倒不是说郑良知、黄漪漪、王燕等人不好用，而是认识到了，有些人就是会带来惊喜的宝贵财富。 就好比一支足球队，绝大部分普通角色球员决定了其实力的下限，极个别球星偶尔灵光一闪的发挥，决定这支球队的上限。 『难怪黄正廓那个老不死的将“金手指”的能量称作“天命”，逆天改命，截取一线生机，补足自身。』 甚至，金尚觉得自己转世在汉末三国，只要出身不是太拉胯，也可以试试收一批落魄的文臣武将，争霸天下。 只要将“人事”尽足，自然能弥补“天命”，老黄家近几代掌门人都各有各的缺点，但是依然维持着家声不坠，直到“天命”已终，再无人觉醒“金手指”，老黄开始躺平，安排后事，偌大的家业才渐渐散了。 如果将公司人事这一领域做好，对“金手指”来说，不亚于掌握了第二次腾飞的机会。 想到此处，金尚也不吝啬，直接控制着“金手指”能量，往墙上挂着的人事薪酬管理制度注入进去。 这次，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将近一刻钟，金尚才觉得体内充盈的力量再次空虚了大半，才停止了抽取。 瞬间，一股淡金色的光辉直冲天际，犹如一根擎天之柱，将大网笼罩的空间撑大了两倍，才逐渐黯淡下去，与此同时，挂在金尚胸口的“金扫帚”直接从一根穗尾中伸出一根细小的银色丝线，不断延长，另一端融入面前已经“活化”的人事薪酬管理制度，一穿而过，后继续往前，和魏双萍串在一起，才返回过来，打了个结，后逐渐隐没。 紧接着，一只外形有点像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长一角的威严灵兽獬豸从虚空中浮现，在“金手指”力量笼罩的区域内巡视一圈后，顺着能量蔓延的方向，从金尚身边路过，穿行于薪酬与人事管理制度之中，最后来到魏双萍身边，直接附体而入，隐没在漆黑幽光笼罩下的金色火苗中。 『这是……封疆大吏的待遇？我就说嘛，“将兵”的大将和“将将”的元帅，怎么可能一样？如果没有人分担压力，累死我也管不了这么大的公司。』 金尚已经很清楚，自己如果全力经营，维持目前的规模完全可以，员工再多一倍，也能勉强支撑，可那就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了，完全变成了被公司裹挟而不能自已的附庸。 普通人，统辖二十人左右刚刚好，精力旺盛的精英可以达到五六十人，金尚有金手指加持，上限明显更高，但是极限也是存在的。尛說Φ紋網 『人事与薪酬管理，你要是能行，我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创业几个月，金尚也算是明白了自己所学的双学士工商管理和公共事业管理是个什么成色，城市规划这个硕士研究生学科所学的知识，更是和现实所需相差甚远。 『只希望，魏双萍能尽快发挥作用吧！』 叹息着的金尚，想了想那位大姐身上很可能还有一些麻烦事，也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从身后的私人柜子中，取出一个背包的金尚，推门走了出去，顺着楼梯往上，来到顶楼阳台，吹了会风后，打开背包，取出了里面的吉他，挂在脖子上，迎着夕阳，轻轻拨动着琴弦，发出抑扬顿挫的旋律，勾勒出向死而生、努力生活的人，正艰难走过无声黑暗的意味。 略显凌乱，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弹奏，像是将生活日常中的细微小事娓娓道来，天空的飞鸟，绽放的鲜花，路边的杂草，扬起的水泥灰，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所有的轻描淡写，都有可能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黑暗阴沉的阴云一直在弥漫，直到最后时刻，才迎来了一线天光。 浓烈的希望，诞生于深层的黑暗，这是最美好的结局。 没有唱，只有弹。 金尚没有如此感同身受的体悟，只能从指尖的旋律中，稍微触碰一下那温暖人心的治愈之光。 一曲终了，金尚回过神来，陡然间发现天台出入口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人，正是心情有些忐忑的魏双萍。 “魏大姐，还有什么事吗？快下班了吧！” “我是来给小金总道一声谢，同时也想问问，能不能从明天开始就上班？我……” 魏双萍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真的急需钱，怕是等不了下个月发薪日。” “行！我会通知黄秘书，酌情照顾一下。明天我不在，你找她就行了。对了，黄漪漪今天不在，你没见过。她也是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的学生，下半年大四，目前是实习生，负责公司人事安排。” “实习生，管理这么大公司的人事？” “所以，我才说急需魏大姐这样的人才啊，公司扩张太快了，许多方面跟不上，尤其是人才储备严重不足，所以……” 不言而喻，在这样的公司，有的是魏双萍这种人大显身手的空间。 “这……” 来京城这么多年，被同事称作大姐的时候太少了，可一想到金尚的年纪，又不由得感到挺正常的， “我尽力！” “快下班了，魏大姐早点回去吧，将孩子丢下不管，估计也担心得不得了。对了，回去拼车的事，说好了吧？” “是的，同事很热心，让我有点惶恐。” “他们要是知道你以后就是决定他们去留，薪资水平的上司，估计还会更热情一点，哈哈……” 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的金尚，摆了摆手，示意魏双萍不要拘谨， “公司对人事的要求很急，但也不是非要将重担全压在魏大姐一个人身上。你先花一段时间，熟悉一下公司的架构和战略方向，有的放矢，效率更高。下个月……十号之前，给我一份人事分析报告和整改计划书。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黄漪漪，拿捏不准请教一下郑老叔……” “我明白了。” “去吧去吧，差不多到点了。” 魏双萍客气地行了个礼，这两年的落魄，让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生怕一个不恰当的举动，惹得金尚这个年轻老板不高兴，丢掉了这份薪水还算丰厚的工作。 转身离去之前，魏双萍突然问道： “刚才小金总弹的曲子叫什么？挺不错的……” “名字？就叫《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弹得一般……” “呃？” 听到这个名字，魏双萍不由得一愣，旋即不由自主地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后继续追问道， “我似乎没听说过！说起来不怕您笑话，有事没事的时候，我也挺喜欢听歌唱歌，要不是家庭条件不允许，也想走音乐之路。” “没听过正常，因为这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曲由心生，亦由心受，音乐……是打动人心的艺术，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 “原来是……小金总自己创作的？” “不能算创作，它本来就在那里，只是经由我手，让需要的人听见而已。” “如此，谢谢！” 虽然不知道金尚的话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魏双萍至少明白了，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大男孩”真的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创作”出一些优质的乐曲也不是不能理解。 『希望有一天能够听到完整版，那将是至高的享受了吧。』 第五十四章 藕断丝连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金尚给李萱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明天去学校的安排。 陪伴着家人四处游玩的李萱，这几天也着实有些累了，白天辛苦跑腿，晚上还要和母亲拉着“谈心”，被追问各种不太好回答的敏感问题。 如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挂断电话，金尚离去的时候，见到编辑室的灯还亮着，让前台帮忙订工作餐，为加班的人免除后顾之忧，并嘱咐不要忘了关水电，预防风险后，才驱车回家。 半途中，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金尚捡过来一看，陌生号码，毫不犹豫地挂断。 结果，对面似乎是和自己卯上了，一个劲地拨打，不耐烦的金尚直接将手机关机，才稍微消停点。 都这个时候了，用从来没见过的号码找金尚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想想自己认识的人，一般打不通电话的时候，选择是什么？ 正常选择，该打公司座机，或者联系老金吧！ 忙了这么久，就想回家歇着的小金，这个时候谁都懒得搭理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金尚意外地发现老金居然在家，回得挺早。 “诶？老爹，今天没有饭局？”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金时见门口玄关有了动静，探过头来答道： “我也不是天天如此，身体熬不住，得歇一歇。明天你就毕业了，我得去看看，照几张相。” “哦！” 金尚漫不经心地答道， “研究生毕业典礼和本科生毕业典礼混在一起，没啥意思，三年前你不是看过一次吗？” 那一年，同样是金尚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登台致辞。十分开心的老金拉着几位老师参加谢师宴，硬是喝趴了。 希望今年不会如此麻烦，需要小金将他抬回来吧。 将外套挂好，正准备去洗漱一番的金尚，陡然被金时叫住了。 “对了，你表姐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我将你的号码告诉她了，应该近期联系你的。” “表姐？” 一头雾水的金尚不自觉地反问着，旋即意识到老金指的是谁， “你是说，那个梅逢春？大彪叔那边准备好了么，我这边还有事，走不开啊！今天下午刚去人才市场逛了一圈，累死人。” “提前联系一下嘛……” 迎着金尚探寻的目光，金时不好意思地坦白道， “那个小姑娘，也很强势的，我也拗不过，所以告诉她了。你放心，现在她可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欺负你的。” “是嘛！” 瞬间，金尚想起了回家路上的那一通夺命连环CALL，不由得对老金的称赞充满了怀疑。 『估计就是她了吧，真是要命！』 将手机打开，翻看着通话记录，看到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后，金尚再次按下了关机键。 “她……是怎么说的？” 金时答道： “将你的那首《明月几时有》的小样交给她试唱后，似乎很惊讶，尤其是歌词……” 说到这，老金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那是不是按照古风词牌韵脚写的？” “对！正经的《水调歌头》！” 金尚坦然回答。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大部分脍炙人口的古诗词，其实都是“诗歌”，既然是歌，肯定有韵有曲，有唱腔和节奏。 这些“诗歌”，一部分起源自先秦的《诗》、《赋》、《离骚》等，一部分来自《汉乐府》以及地方民曲小调。所谓“诗词歌赋”总是相提并论，都是有严谨格律的。 今人读古代诗歌，偶尔会感到别扭拗口，并不是韵脚和格律出了问题，而是古今汉字的读音有差异，各地方言的影响也不小。 《水调》起源于隋唐，在两宋发扬光大，不管是前世的“大怂”，还是今世的“大宋”，澶渊之盟往后的诗词歌赋具体内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是词牌名还是大同小异的，几千年的文化惯性，不可小觑。 很多古诗歌，随着时间的推移，旋律与唱法渐渐失传了。后人不断研究，妄图复原其中的真韵，可靠的成果也寥寥无几。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现代人欣赏作词人的精神与情感，畅想那一个个文化鼎盛的时代的美好图景。 “嗯！仔细想想，和课本上学到的那些《水调歌》对比一下，你的这一首《明月几时有》，不仅不差，反而比几百年前那些出名或者不出名的词人所做的，还要优秀几分。该不会，我家的小崽子真是什么天才大文豪吧？藏的够深呐，我这个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父亲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 有心人都不是瞎子，刚开始可能没意识到，过后自然会明白，金尚拿出来的那首歌，到底哪一部分最优秀。 “你不知道的多了。” “文抄”这种事，有必要的时候，偶尔做一做就好，没啥实际好处的虚名，是福是祸还不好说，谨慎一点比较好。 “我是无所谓，小逢春就很好奇了，小时候那个五音不全，唱歌跑调的小屁孩，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谱曲填词都有模有样，还时不时有精品问世。” “她是觉得自己的声乐和作曲没学到什么名堂吧？” 明明自己是专业的，准确地说，是未来的专业人士，居然被金尚这个小表弟给比下去了。 “她的原话是，‘明明是外行，神气什么？看我不打爆他的狗头！’，总之，你好自为之。” 老金关掉电视，自顾自地去厨房炒菜，留下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她还不一定能入选，我只是给她一个试一试的机会而已。音乐学院就了不起了？艺术需要努力，更需要天赋，她那种……一看就不是玩音乐的料。” 不是金尚有成见，而是梅逢春如此狂躁，凶巴巴的，明显就不是静下心来搞创作的性格，将来多半也就试着出几首不温不火的作品，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就此无声无息，找个学校老老实实当音乐老师，就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人是会变的，我就没想到当年人小鬼大的你，还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小逢春现在也是落落大方的好女孩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追到家里送礼物表衷肠。你小舅都快烦死了，那些自认为有几个臭钱，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总是变着花样地套近乎，惹人生厌……” “招蜂引蝶……” 随着金尚关上了盥洗室的门，正在洗菜的金时抬头看了一眼，止不住叹息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儿子和娘家人亲近一下的机会，似乎很不顺利的样子。 小时候根深蒂固的成见，确实太难改变了。 正在此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金时擦了擦手，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小逢春啊，有事吗？” “没接电话？可能是太忙了，没看见，又或者手机没电了吧！” “他？在家是在家，刚回来，在冲澡。” “约饭？以后吧，我已经在做饭了，明天早上要赶到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得早点休息。” “真没有故意不接电话，这几天工作太多了，小尚也是早出晚归，忙里忙外。创业嘛，总是很辛苦的。” “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你也保重。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脸上挂着笑意，寒暄了几句的老金，挂断了电话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几句，才继续准备晚饭。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的央音某个音乐教室中，嘴角弯成不悦的弧度，脸色稍微有些不满，长长的秀发简单地扎成马尾甩在身后，右边脸颊拖着鬓角，蓬松了空气刘海遮住大半额头，面容白净秀美，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英气的女孩，将外漆磨损得有点厉害的老旧手机揣到兜里。 “怎么样，小春春，有没有约到你那个天才表弟？” “屁的天才，我才不信，肯定是从哪里抄来的。” 将亲昵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拍掉，梅逢春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 “没成，我姑父说他太忙了，明天要参加毕业典礼，近几天都没空。”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如此才子，真想见见。我们大二才结束，他都研究生毕业了，还比我们小两岁。幸好不是音乐学系，得读五年本科……” 说着的波波头小胖妹略带着憧憬吐了吐舌头， “我家那几个熊孩子，完全比不了。” “得了吧，好多年没见，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对了，不管是词还是曲，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了，我姑父说，这关系到一个十分重要的商业计划，被别人知道了，很不好……” 不重要，能拿出如此优秀的谱曲和旷世歌词？没有姑父金时在其中说项，这种好事压根轮不到自己，连试唱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就是赔钱嘛，你怕什么，他是你家表弟诶，还真能将你怎么样？” “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不好解释太多！你给我认真一点，让你来帮忙，不是让你捅娄子的。” 梅逢春轻轻敲了敲小胖妹的脑袋，对方装作吃痛地缩了缩脖子。 “知道了，我嘴巴最紧了。” 梅逢春没好气地瞪了小胖妹一眼道：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信任是相互的，这首歌，还不一定是我的，所以得多多练习。要是出了纰漏，谁还敢找我？” “那咱们再试一遍？我感觉已经够好了啊，到底还要怎样？” “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没有唱出特色，不怎么配得上词曲的水准，我再找找感觉。对了，大钢琴的存在感太强了，和我的嗓音似乎不搭，你改成弦乐合奏吧，再加入尼龙弦吉他和长笛试试效果。” “行行行，都听你的！为表弟的事，咱们央音的才女可是操碎了心。” 小胖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嫌弃，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照梅逢春的要求调整配乐，然后一遍一遍地试唱着，夜幕落下，音乐教室的使用时间结束。 华灯初上的时候，梅逢春带着小胖妹在学校附近的小吃摊美美地消费了一顿，算是犒劳犒劳自己的小姐妹，才回到了附近租住的公寓。 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水，舒爽地喝下，润了润嗓子后，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入目就是一款洗发水广告，代言的正是一改往日小鲜肉，以敢作敢当的硬汉形象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戴义琴。 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翻红的戴义琴，如今接通告接到手软，收入也节节攀升，再不是那个落魄到为家计发愁的过气偶像了。 抄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没看到什么好节目的梅逢春，就准备小憩一会，电话又响了。 赶忙将电视音量调小，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二伯啊……我好着呢！” “联系倒是联系了，就是没说上话，小表弟很忙的样子，电话打过去，没接！” “姑父倒是很好说话，估计也是很为难的样子。那个小屁孩，从小就倔，不给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要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只要小老弟识相，我就给他面子。” “你们是关心他还是关心我？我才是你的好侄女吧！要不是看在这首歌还不错的份上，我才懒得下功夫……” “姑姑在边上啊，让她放心，不会打架的，我又不傻，现在动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挂了，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的！” 听了一顿唠叨的梅逢春，将电话丢在一边，没顾得上洗漱，径直走进书房，来到书桌前，将自己这些年来“呕心沥血”创作的词曲翻看了个遍，又对比了一下《明月几时有》的谱曲和歌词，不由得懊恼地抱着脑袋发出呢喃声。 “所谓的努力，在天才面前，就这么可笑么？我才是专业的啊，区区小表弟，居然……居然……” 输给谁，也不如输给一个曾经打得服服帖帖的小老弟带来的挫折感要强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逐字逐句地轻轻吟唱着，梅逢春眼神迷离地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悟，才能写下这样的词句呢？” 想想姑妈一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大大咧咧的梅逢春也不由得摇头叹息。 第五十五章 再无少年时 第二天上午，金家父子赶到学校的时候，大礼堂已经进去了很多人。像京城师范大学这样的综合性大学，学科不仅多，还很杂。 学生和家长混在一起，再加上凑热闹的，人数相当多，所以，基本不可能全校师生一同参加，甚至按校区举办都不行，而是以学院为单位，错开时间，一个接一个开始。 即便如此，也显得很拥挤。 “似乎今年的人，比三年前还要多。” 金时和金尚找了个并排的位置坐下，后略感慨地抱怨着，金时则很自然地回应道： “大学在扩招，录取率比以往要稍微高一点。你别看人多，这还是小部分人提前离校，没有参加的结果。” 社会上对素质高的大学生渴求程度极为夸张，一些学生刚毕业，甚至没来得及领取毕业证，就被用人单位急着招走了。 只要不影响毕业，早一点晚一点，甚至参不参加毕业典礼都不重要。当然，大家还是很重视这次仪式的。毕竟，从今往后，就脱离“象牙塔”，走上社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毕业典礼的流程，这么多年来，都是老一套，主持人宣布开始，院长发言，嘉宾祝福，毕业生代表致辞，最后学生轮流上台领取毕业证，和院长合影留念。 花时间最长，最麻烦的，就是最后一项。 金尚不觉得今年的毕业典礼，和三年前有什么不同，自己的角色，只是从本科优秀毕业生变成了硕士优秀毕业生。 “老夫人本来说要回来看看的，似乎因为琐事耽搁了。” “嗯！她是神仙中人，不强求，自己能过得开心就好。” 金时口中的老夫人，就是金尚的祖母冼桂珍，她老人家好多年前就将这辈子活得通透明白了，压根用不着金家父子操心。 坐定之后，时间就差不多了，大礼堂的人迅速增多，似乎突然就都冒出来了，金尚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卖瓜子饮料的小商贩。 金尚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年一度，都乏了，也就合影留念有点盼头。” 学生可能还有点新鲜感，年年来一次的学院领导，恐怕早就没有了激情。 当然，至少表面上还是挺热闹的，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在下面的学生、家长以及游人的注视与掌声中，毕业典礼很快开始。 照例是简短的开场白后，院长登台，发表感言感想，并献上祝福。 接下来，几位知名校友、特邀嘉宾出场，送上勉励之辞，他们基本都是本学院早年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如今也算是成功人士，钱、权、名和影响力，都占一点。 “你将来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以功成名就的前辈身份，在台上侃侃而谈？” “我？这种场面，太小了。我畅想中的‘衣锦还乡’，是周年校庆，学校门口拉横幅，放氢气球，‘热烈欢迎本校杰出校友金尚荣归母校’，校领导握手相迎……” 话音未落，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噗嗤”声，一个较为唐突的话语传来： “这位小哥，吹牛也要分地方，这里是毕业典礼，严肃点。” 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满满促狭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金尚也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而是坦然自若地回过头： “老大爷，都这个场合了，不吹几句，还是京城爷们么？” 后排突然插话的，其实也没到大爷的程度，看着和金时差不多的年纪。 “哟，你也是本地土著啊，果然吹牛的风格也别具风味，外地人还真没这个醍醐味……” 看着像大伯，被称作大爷的中年男子，微胖的脸颊，身材中等，穿着轻薄的汗衫，一副去街边看人下棋的做派。 “你看我脸这么嫩，未来还有大好前程，谁知道会不会成？” “痴人说梦，天还没黑咧？我告诉你，每年几百上千毕业生，以后更多，没几个能折腾出水花来的，都是社会的一枚螺丝钉，螺丝钉懂么？” 耸耸肩，金尚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人总归是要有点梦想的，要是实现了，吹牛岂不是更得劲？” “梦想？都是白日做梦，我家就住在附近，几乎每年都来凑热闹，你看看台上？” 老大爷指着台上正在发言的本科优秀毕业生， “能站在那说几句，就不错了。” “那您三年前肯定没来。” “三年前？” 做回忆状的男子想了想之后才恍然大悟， “确实，那天股市跌得老惨了，我急着去证券营业部，所以没来。奇了怪了，你是怎么知道那天我没来的？我们不认识吧……” “三年前我就在那！” “诶？不会吧！看你最多大二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新生。” “你见过我这么老气横秋的新生？” “我确实头一次见这么‘老气横秋’的……” 就在金尚和名字都不知道的后座人瞎侃的时候，金时用胳膊肘碰了碰小金。 “快到你了，准备一下，别丢人，我给你拍几张好看的相片。” “哦噢，这么快？” 台上的“年上学弟”毫无感情地将演讲稿读完，又略显局促地向问着台下的学生，有没有问题咨询。 结果很尴尬，似乎压根就没人听。 所谓的优秀毕业生，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三年前，金尚就知道这个事实。 从学生到学院，甚至整个学校，基本不会有什么特别受人关注的人。 如金尚这种一度上过报纸的所谓“天才”也不例外。 真正能泛起浪花的，只有校花校草的噱头，以及各种真真假假的奇葩事和怪谈。 除了学习，大学生活也没多少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 人们成长后，缅怀的也只是那一段相对而言比较轻松的时光，而不是真的对其中具体的人和事有多么深刻的体悟。 有些手足无措地等了半分钟，没有任何互动，“年上学弟”颇有些不自在地下台了。 金尚整理了一下衣衫，步伐稳健地上台，走到主席台前，开始了毕业致辞。 因为不是第一次，有过经验，所以显得比刚刚的“年上学弟”表现好得多。 原本金尚还想着将三年前的演讲稿随便改改，糊弄过去，最后还是重新写了一版，记下来后，脱稿朗诵。 偶尔响起的相机声和刺眼的闪光灯，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金尚的发挥。 将近五分钟后，抑扬顿挫的致辞结束，场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大家……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早有心理准备的金尚，已经打算再询问一遍就赶紧结束下台，别耽误后来的安排，就在此时，观众席前排突然响起了一个略显轻浮的说笑声： “金尚‘学长’，你十八岁就研究所毕业，还有精力玩校园乐队，太厉害了，我们如何才能像你一样优秀？” 话是好话，但是刻意加重了“学长”两个字，还有阴阳怪气的强调，明显就是在嘲讽金尚爱秀，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那股被比下去的失意者的酸味，隔着这么远，金尚都能闻到。 对于这种调侃，金尚见多了，年轻气盛的学生，心高气傲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在最得意的领域，输给“小屁孩”的挫折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都没有多看一眼询问者的样貌，金尚撇了撇嘴，微笑着答道： “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以我为目标，最多也就这种程度……” 说着的金尚夸张地摊了摊手， “放眼天下，你会发现更广阔的天地。” 场下的发问者沉默了片刻，后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金尚‘学长’自认为没什么了不起，不值得作为追赶的目标？优秀毕业生却如此不自信，是不是有点奇怪？还是说，你就不怎么瞧得起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这……还没完没了了？ “我有没有自信，是不是瞧得起本学院暂且不提，这位同学……哪个班级？” 扫视了一下满满当当的大礼堂，稍微靠后的地方，看到了李萱和她的母亲、爷爷，又看了下这位像是斗败的公鸡，急红眼，想要和金尚别苗头的“热心观众”，若有所悟。 李萱没和金尚细说过自己大学期间的经历，但也能猜到，肤白貌美，家境不差，似乎还有点呆的她，肯定也不乏人追求。 眼瞅着就要毕业了，以后各奔东西，再无相见之日，有些用心过度，感动了自己的所谓“痴情男”们，难免出现一两个心态失衡，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场子的人。 “我是哪个班级不重要，就是希望金尚‘学长’为我解惑，我们这种普通人，是不是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天才？” 金尚可不是脾气好、度量大的人，接二连三地被针对，也有些生气了。 强压下心底的不快，金尚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一门心思想要让金尚出丑的“年热心观众”，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原本我是没有义务为你答什么疑，解什么惑。不过，看在你如此诚心发问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家里有钱的富二代，也不全是纨绔子弟，从小就聪慧的孩子，很少会怠慢自己的天赋。” “条件比你好，天赋比你高，还比你刻苦的天才，可能不多，但绝不是一个两个。你所谓的努力与付出，真未必比得过人家。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口口声声觉得自己应该后来居上？也许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平事，但是在你提到了领域，绝对是再公平不过了……” “咳咳……” 越说越来劲的金尚，正要给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蠢材来一顿“暴击”，就听见后方传来了提醒的动静，金尚回过头，看了看在给自己打眼色的导师陆薇和龚林副院长，有些上头的热血也稍微冷了一点。 今天的大礼堂，确实不适合说得太劲爆，在场有不少人端着相机，甚至很可能有摄像。这些影像资料，将来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黑点。 深吸一口气，后换了一副口吻，金尚慢条斯理地继续解释道： “流传了近千年的‘伤仲永’的故事，相信大家都听过。老天爷赏饭吃，是福气，单纯依靠天资而不去汲取新知识，疏忽了后天的教育与学习的重要性，泯然众人也不足为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小时了了大亦可佳，结果如何，和个人选择方向与努力程度是分不开的。” “大学校园可以容忍我们的浪漫与天真，社会却是很现实的，它不会直接回答你任何问题，而是给出评判结果，对你的所作所为做出适当的奖惩。心底的疑难与困惑，需要我们自己去找到解决方法，别人的答案，不属于你。都是大人了，成熟点，不要再问天真的问题了，以免暴露虚弱与浅薄的本质。” 似乎意识到这样纠缠不休，有点丢脸，“年上学弟”涨红了脸，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发问，讪讪坐了回去。 金尚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匆匆结束了这次致辞。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评奖与表彰，师生合影，虽然稍显凌乱，有经验的学院领导们还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趁着台上忙碌的时候，金尚和金时打了个招呼，快走几步，来到李萱和其家人身边。 “刚才那个，是你的仰慕者？” “好像是，同一个专业，不同班级。上大课见过，说过几次话，不怎么熟。” 李萱有点不确定地回答着，似乎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了。 “我就说嘛，这么大的怨气，原来是把我当情敌了。” 一边说笑着的金尚，一边和曹恒女士以及李乐平老爷子打招呼。李萱的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李乐平对金尚在台上的表现挺感兴趣的。 “有点盛气凌人，但也还好，年轻人傲气一点也正常，太过老气横秋，就不太自然了。正确的废话要少说，残酷的真话，能不说就尽量不要说。人多的场合，大家都太过感性，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没有必要。” “受教了。” 老人家的人生智慧，金尚一向愿意虚心听取，走过漫长的人生路后，提炼出来的为人处世的哲学，在很多领域都是通用的，不一定全信，但可以作为重要参考。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李萱的母亲曹恒说道： “小金，看得出，你也是个好孩子。但是，我家萱萱搭上前程，作为家长的，也得好好关心一下。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我们想去参观一下你的公司。我们乡下人见识不多，但也想了解一下，你们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第五十六章 闲聊中的意外收获 李萱的母亲曹恒自称乡下人，金尚肯定有不同意见。能够在京城买别墅置产的，肯定也不是典型的乡下人。 心中虽然有些看法，但是金尚也没打算反驳。 “阿姨和老爷子要去看，随时都可以……” 金尚看了看李萱，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应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于是放下心来。 “明天吧，今天太急了点……” 李萱抢着为金尚解释，惹得母亲曹恒不满地瞥了几眼，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没有说太多。 识趣的金尚补充道： “待会和计算机学院有一个技术交流，我作为测试合作方的代表，要去参加，另外，还有点事要谈，下午不一定能赶得回去……” “你们不举办谢师宴吗？” 曹恒不解地询问，小金笑着答道： “这类活动，要么早点，要么晚点，卡在这个时间，确实有些扎眼。因为校企合作的事还在推进，今后打交道的机会还挺多，倒是不急于一时……” “那……就这样吧，总觉得有点怠慢。” 倒是李乐平十分豁达地说道： “这事……交给萱萱他们自己处理就好，都这么大了，用不着什么都由家长代劳。小金，那就说好了，明天我们上门唠叨了。” “恭候光临。” 稍后，金时调完相机，觉得拍照效果还行，才过来和李萱一家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急匆匆去赶一个会议了。 望着老金离去的背影，曹恒若有所悟地问道： “小金，你父亲也挺忙啊。” “嗯，今天特意为了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仪式，才赶过来的。最近，不是那个什么……世界贸易组织马上就要开始运作了，对出口导向型企业的影响挺大的，尤其是纺织服装业，行业自律协会一直在协调诸多事宜，麻烦得很……” “那……确实不可轻忽。” 这年头，国内经济的体量不太大，也不太强，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也很严重，像纺织服装业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劳动密集型企业，日子不太好过。 事关民生，衣食住行的生意，平时不显眼，但重要性也不可小觑。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业内人士都非常重视，金时打理的制衣工厂，分量也不轻。 来京城这些天，曹恒和李乐平问了李萱很多，两人也以各自的方式，了解了一下金家父子的底细。 在京城，金尚的家境，比上远远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在李乐平和曹恒眼中，只能算是有点能量，有点本事的地头蛇。这样的亲家，和理想中的肯定相差了好远，毕竟，自家女儿很优秀，可以期待更多。 好在，金尚这个人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的长处的，曹恒即便有所不满，也没有表示出太多意见，再加上年轻的优势，未来也值得期待。 多日之后的再相逢，金尚还想着中午的时候请李萱一家人去附近的餐厅吃一顿，好好套一套近乎，结果没能成行。老爷子李乐平似乎联系上了一位京城的老战友，待会要去会面。年轻时两人关系不错，转业回老家后偶有书信来往，这些年过去了，断了的缘分重新续上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略带着遗憾的神情，金尚和李萱及其家人道别，后与学院的导师们打了个招呼，来到校门口，接到了正在等候的刘燕青和尹飞扬，然后直奔计算机学院。尐説φ呅蛧 “待会有个简短的保密培训，不要紧张，听从吩咐，老老实实回答，然后办理相关证件。” “小金总，居然这么麻烦，这么严肃的？” “老刘，别大意，毕竟是带有一定密级的项目，相关的手续不可疏忽。公司贴上了涉密标签，盖了红戳的机器，除了你们两个，别让其他人碰。” “明白，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刘燕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以前是觉得咱们这样的小公司和如此等级的任务扯上关系，相当不真实。现在知道轻重了，不会大意的。” 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金尚向门口的保安出示证件，说明情况，登记来访者信息后，被见过几次面的学生李蓉领着进了实验大楼。 给大家互相介绍后，金尚对李蓉问道： “你们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公司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迎接入驻。” “具体情况，让黄主任来说吧！现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内部会议在召开，估计还得半个小时结束。我们先去准备室，看看你要的即时通讯软件的‘样品’……” “已经有可以观摩的半成品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殷牧野在那边等候多时了。” “毕业典礼嘛，总有点琐事，你们计算机学院的……已经举办过了？” “嗯，前天就结束了。” 接下来，李蓉安排刘燕青和尹飞扬两位组长去例行询问和培训，然后和金尚一起进入准备室，找到了正在干活的尹飞扬，三人一起找个了阴凉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合作开发的事。 “总算是舍得开空调了，上次来，热得够呛，连电风扇都没有。” 李蓉捂嘴偷笑着回应道： “咱们还是沾了电脑的光，要不是怕高温损坏元器件，可能还没有享受夏日里这一抹清凉的机会……” “最热的时候还早着呢！” “所以，我们偶尔也在私底下讨论，以后暑假就窝在实验室不出去了。” 闻言只是笑了笑的金尚，接过殷牧野递过来的关于即时通讯软件开发难点分析与进度时刻表，翻看了几分钟后，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知道开发一款即时通讯软件的难度似乎不高，但这……是不是太乐观了？” 按照殷牧野的说法，如果时间宽裕，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开发出来，时间可能久一点，估计得半年到十个月时间，有三个水准之上的帮手，三个月绰绰有余。 当然，这只是满足金尚提出的使用要求的程度，后期维护，更新换代，还需要一个成熟的团队接手。 见金尚有些疑惑，殷牧野解释道： “即时通讯，在一部分高校实验室里面有需求，但是，基本没有以独立的软件出现的，而是集成在其它应用中，使用的场景也各不相同。剥离出核心源代码，再打包成独立的电脑软件，对专业人士来说，难度很小，就是工作量稍微有点大，需要时间……” “同时在线的人数上限和运行稳定性，能保证吗？” “这就是我在里面提到的第一大难题！如果小金总只是想要开发出一款服务于企业层面的应用软件，少则几十人，多则数千人，就足够了……” “这……确实！” 这年头，国内压根不存在同时拥有数千名高学历人才、日常工作坐办公室的公司，会使用电脑、有迫切远程实时交流需要的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以数千万、数亿人服务的即时通讯软件，需要对现有的源代码做较大的修改。 已经自学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金尚，自然也听懂了殷牧野的弦外之音。 对程序员来说，修改一个成熟的软件功能的难度，不见得比开发一款新的要低多少。保持现有架构，做一款新软件，可能更划算一点。 “张教授的看法呢？” “这就是他指导后的结论！” “那……就这么办！我相信本校高材生的实力，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正说着，完成了保密培训的刘燕青和尹飞扬，领取了工作证后就过来了。 “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以后共事的时候还有很多……” 今夕文化这边，日常事务肯定是刘燕青和尹飞扬负责技术对接，和殷牧野和李蓉打交道。 接下来，殷牧野带着大家来到两排电脑前，让金尚亲自体验一下现有的即时通讯到底是怎么样的。 坐在转椅上，金尚同时操纵着附近的两台电脑，在殷牧野的指点下，打开了一款具备实验数据记录和上传功能的软件附带的通讯界面。 操作倒是不繁琐，以一个个代号显示固定的联网计算机，在一台电脑中输入文字，确实可以发送到另一台电脑上。 在检查了一下其工作原理，后台占用的内存大小，是否卡顿等问题后，金尚实际发送了几条信息。 只是，这一款软件的通讯交流功能，确实有些奇怪，在金尚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示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特色”。 见金尚脸色由刚开始的兴趣盎然，转为喜忧参半，殷牧野略有点不解地问道： “是有什么不满意吗？这只是临时做的一个功能展示板，修改的余地还很大……” “我明白，殷老哥！基础功能已经实现了，大抵还是不错的，但是，我有些想法，不吐不快……” 正准备继续述说的金尚，陡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金，有什么问题，尽快畅所欲言，这也是咱们校企合作的初衷，互相学习提高嘛。” “张教授，您到了？” 金尚回过头来，惊喜地问道， “会开完了？” “嗯，还算顺利！说说你对这款软件的看法，虽然只是个草稿演示版，也能发现很多问题了。” “好吧！那我姑且说一说，咱们互相探讨一下……” 招呼刘燕青和尹飞扬搬了几个椅子过来，大家坐下后，围成一圈后，金尚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 “首先，同时在线人数上限过低这个硬伤，就不重复提起了，这一点，还得麻烦张教授多多上心。” “其次，就是身份识别，我发现这玩意似乎直接和机器绑定，在实验室或者部分工作环境中，是适用的。可是对大众网民来说，就显得很不便。换一台电脑，就相当于新号开局，以往的联系方式和聊天记录全都丢失了，这会极大影响使用体验。” 现如今的即时通讯，居然采用的是“一机一号”的身份识别方式，而不是“一人一号”，这让金尚如何受得了？ 电脑更新换代这么快，每隔几年升级，就将以前的“朋友圈”全都丢掉，那金尚还搞什么即时通讯？ 还不如开发一些爆款游戏，赚点快钱来得爽快。 一口气说了好多，金尚扫视在场诸人，发现张有龄教授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刘燕青和尹飞扬则习惯性地掏出记事本，将上司话里的重点记下来；学妹李蓉最夸张，在殷牧野的首肯下，直接使用了录音笔，将谈话内容记了下来。 “再次，对一款商用软件来说，不断更新，优化用户体验是必须的，在确保安全性和稳定性的同时，也要保留足够的可扩展性。比如，开发群组功能，对部分账号权限的分类设置等……” “群组？” 听到这，殷牧野若有所悟， “我们内部似乎也有人提过，想要搞几个不同的项目技术组，各聊各的，互不打扰，一对一发消息，还是有点不方便……” 殷牧野所说的群组，明显和金尚口中的有些不一样。 闻言的金尚，心头转过万般思绪，最后将准备的说辞压了下去，话锋一转： “对，差不多的东西。比如，我们想要做推广活动，邀请特定的账号加入群组畅聊，比一个个通知要方便多了。这个虽然重要，但是不急，以后我们再慢慢商量。” 通过殷牧野的话，金尚突然意识到，前世的即时通讯软件，几乎每个账号都具备的“建群”权限，似乎并不是那么理所当然就该拥有。 当下是一九九五年的初夏，网民数量极少，网络联系并不紧密，暂且不提用户有没有发起“群聊”的需求，估计连找到一个能聊得来，志同道合的“网友”都难。 金尚甚至觉得，如果今夕文化不主动“带节奏”做线上活动，真要上线即时通讯软件，估计也只能在公司内部强行推广，出了小圈子，连个泡都冒不出一个，就会沉入深渊，死得无声无息。 开发一款即时通讯软件，提前上线，就可以抢占先机，坐等未来成为互联网产业雄踞一方的霸主？ 太天真了！ 喜新厌旧、变化无常的网民抛弃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会打，只留下时代的眼泪供后人缅怀。 第五十七章 信任是立身之本 现在要做的是拓荒，然后站稳脚跟，稳扎稳打，而不是跑马圈地，刀耕火种，看天收。 预计中，九月份的即时通讯软件上线后，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吸引并不是很多的网民持续使用，并以此为种子，成长成参天巨树。 在此之前，金尚的打算是参考前世成功的经验，打一打擦边球。在运营推广过程中，树着聊天交友的招牌，向网友暗示“此处有美女，可撩”，公开场合却绝口不提此类“谣言”，将公司从有可能卷入舆论漩涡的风险中摘出来。 早期互联网上的交友方式，不简单粗暴一点，压根就没人玩。 聊天室爆火的年代，里面到底藏着多少让人瞠目结舌的内容，不亲眼见一见，恐怕想都想不出来；四处撒网的漂流瓶，玩过的人不多，即便是这种相对较为“朴素”的模式，依然可以被玩出“花”来；相对来说，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摇一摇”和“附近的人”，都显得正经许多了。 当然，设想是好的，如何把握其中的尺度，还得仔细权衡一下，别因为过线而真的被贴上了“格调不高”的标签，从大众交友软件沦为“约啪神器”，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具体怎么做，金尚也没有想好，只将名字确定好了，就叫“今夕”，这是公司核名阶段，定下“今夕文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 要说有多深刻的寓意，也不至于，“今夕”二字，就是今夜的意思，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基本都能从《国风·唐风·绸缪》的词句中，明白“今夕何夕”连在一起，有较为明显的男女之间温馨、美满的情爱之意。 见到“今夕”即时通讯软件，除了陌生与好奇的意味，多多少少都会有预感，这玩意就是用来交朋友的。 至于是什么性质的“朋友”，那就看个人喜好了。 为了加强这一印象，金尚甚至都拿出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样的大杀器，如此传世佳作，用一篇少一篇，不到关键时刻，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和殷牧野、张有龄以及李蓉等人的交流，让金尚突然意识到，群聊功能，还真有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手段之一。 由运营方主动建立一批各具特色的“群组”，筛选一部分用户加入，提前设置聊天话题，增加活跃度，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前世大火的早期即时聊天软件，“群聊”功能的出现，已经很晚了。因为基础已经很牢固，技术积累很雄厚，所以一步到位，为所有用户开放了此类服务，几乎所有账号都可以自建群组。 彼时，已经没有运营方主动下场，建“群组”带节奏的必要了，不仅麻烦，还有可能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此时的今夕文化，想要成功运营名为“今夕”的聊天交友软件，或许还真要开辟诸如“相亲交友”、“旅游指南”、“本地小吃探店”、“球迷俱乐部”、“技术交流”、“歌迷交流会”等一系列特色“官方群组”，供感兴趣的网友加入。 现在的互联网，除了刚刚上线的北方联合在线，连个靠谱的门户网站都找不到，指望网友主动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与消息，估计是很难了。 没有需求？ 那就主动创造需求！ 前世的同行早期似乎没这么干过？ 即便功成名就BATJ，也不见得就没犯过错，QQ为了探索盈利模式，还搞过收费注册，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赶紧取消了，差点把自己玩死。 记忆中的案例，不仅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失败的教训。 特殊时期，运营商主动下场为用户提供方便，教大家怎么才更好玩，似乎也不错。 而且，这还是自己突发奇想，真正想到的“妙招”，和拿来就用的“先例”不一样，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成功。 『路线可以遵循，但是具体的方略，未必得亦步亦趋跟着走。前世今生，国情不同，网络环境也有较大差异，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走自己的路。记忆中前世的案例，可以借鉴，完全照搬就大可不必了。』 没有了“像素级模仿”的对象，就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做，那这所谓的创业，也太无趣了。 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的金尚，想到此处，念头通达了不少，眼前也顿时感到豁然开朗。 听着殷牧野说着计算机学院内部关于“聊天群组”功能的设想，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金尚，一边附和着，一边将自己的想法旁敲侧击地提了一部分，对方也同意了，在程序编写的过程中，会尽量留下足够的扩展空间，方便今夕文化做二次开发。 将这一重要议题揭过去后，金尚提到了最后一个看似不太起眼，实际上非常重要的问题。 “虽说是即时通讯软件，这也太‘即时’了，发信方每键入一个字符，都会在接受方的聊天框显示出来，不小心输入的错别字，编辑完毕后觉得不妥，想要修改的信息，甚至是改正过程，双方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明显是聊天双方共享了一个对话框的缘故，这已经超越了“即时通讯”的范畴，而是“实时聊天”了。 “这……有什么不妥吗？” 殷牧野有些不解地询问着，在场诸人也觉得有些奇怪，所谓聊天，不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么？ 出口无悔，一诺千金，覆水难收。 见大家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金尚双臂抱胸，整理了一会措辞，后郑重地解释道： “这就是理解有差异造成的误会！即时通讯是文字聊天，和面对面口语交流，有很大的不同。本质上，这就是在网上发信，和电子邮件是一个大类。不管是线下实际寄信，还是线上发送电子邮件，你们谁会将草稿展示给对方看的？” “你是说……” 闻言后的李蓉若有所悟，最快反应过来， “你要的软件，核心功能不是远距离即时聊天，而是即时发信？” “以后可能需要，但是现在，这种……” 金尚指着两台电脑显示器上，几乎完全同步的聊天框，笑着摇摇头， “最好是不要如此直接，而是确认无误后，按下回车键，再发送给对方。” 此世的网民，还没有经历过发送消息后，苦苦等候回信的煎熬之感，尤其是看到聊天框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动静的焦躁情绪，抓耳饶腮都不得解脱的苦闷与烦躁。 一直倾听着，时不时在关键地方询问几句的张有龄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金的话，很有道理，我和同行们发电子邮件的时候，也很慎重，写信是一件较为严肃的事，白纸黑字不可抵赖。如果即时通讯的定位是‘实时信件交流’，那确实不能将输入过程完全展示给对方。” 顿了顿之后，张有龄笑呵呵地补充道： “偶尔，我也会遇到一些烦闷的事，总有人将电子邮件当做口头聊天，一封一封地连着发，还抄送给许多人。我觉得，这些家伙，就十分需要即时通讯软件和群聊功能。” 金尚好奇地对张有龄教授问道： “真有人这么干？那也太不知道把握交流尺度的重要性了吧！” 张有龄教授嘿嘿一笑，有点可乐，又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脏话连篇，挑起骂战的都有。别看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在网络上，没有当面，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 “那还真是……” 实在是找不到恰当的词形容，金尚只好尴尬地配笑着， “总之，这个同步功能，还需要张教授和殷老哥考虑一下，怎么完善。” 张有龄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这也是我们校企合作的初衷之一！咱们研究出了很多成果，大部分都是在实验室里拍脑袋，闭门造车弄出来的，成功推广运用的太少了。有小金这种有想法，还精通商业运营，知道如何满足市场需求的合作方，我们也能少走不少弯路。” 确实，京城师范大学在技术能力上，是不用怀疑的，金尚、刘燕青和尹飞扬在有限的时间里，也学到了不少专业知识。 但是，在具体实务操作上，象牙塔里面的师生，确实有一种不接地气的感觉，尤其是在开发类似即时通讯这种直面普罗大众的商用软件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茫然了。 修改即时通讯软件传输功能显示的事，双方商讨了一下具体的方案，基本达成了一致。 “今天收获不小，小金还有什么要求么？” “嗯！” 迎着张有龄教授的问题，金尚想了想之后答道， “具体的产品框架问题，已经没什么疑问了。就是张教授刚刚提到的，有人在电子邮件中骂街的事，咱们的即时通讯软件，此类问题也会有，而且极有可能更加严重。所以，监管和安全就很重要了。作为运营方，我们公司实际上背负着广大用户的信任，一旦出现影响声誉形象的公众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即时通讯运营商，实际上就是个中间服务商，类似于虚拟快递员。 张有龄教授也附和着说道： “确实，监管和安全的着眼点，全都要落到公司的信用上面，一旦用户对运营方的资质与诚信产生了怀疑，立身之本就丢了。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讲的小乡村邮递员的故事……” “信客？” “咦！小金居然知道？” “偶然听人提起过。” 这种职业，已经伴随着时代的进步，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偏远山区，依然有类似的人存在。 他们承载着全村人的信任，常年奔走在繁华的都市与落后的偏远山区之间，充当两者之间的桥梁，为在外打拼的人送去家乡的音讯，也给思念常年不归的乡民带回祝福。 理所当然，不仅仅是送信，也不全是好消息。 前世金尚看过电影《那山那人那狗》，感悟尚且不深，后来读到散文《信客》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在二十世纪上半叶逐渐消亡的职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某种程度上说，电子邮箱和即时通讯系统，就是现代互联网上的“信客”，即便当下的人们很少意识到保护个人隐私和信息安全的重要性，将来迟早会察觉到，自己曾经到底遭受过怎么样的“侵犯”。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每一样黑历史，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后，都会有好事者将其挖出来示众。 如果你足够强势，大而不能倒，网络用户没得选，那还好，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墙倒众人推，崩塌就在一夕之间。 似乎勾起了往事，张有龄也很开心地讲了点大半个世纪之前的故事，再结合金尚想要开发出来的即时通讯软件，才有感而发。 “想要让这一类软件的生命力更加长久，不仅需要你们公司有极为高明的技术和运营能力，更考验良心和道德水平。” “受教了。” 张有龄擅长的领域虽然和市场离得比较远，但其认知还是很到位的。 前世那些混出了头的知名IT公司，不是他们有多么优秀，而是同行衬托得好。在早期互联网企业野蛮生长的年代，技术大差不差，市场占有率没有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口碑稍微好一点，作恶不那么明显的公司，活下来的机会肯定要大很多。小說中文網 关于安全和监管的问题，金尚和殷牧野、张有龄商量了许久，如何利用自身权限，做好服务，规避风险，还是克制住不滥用，最大限度保护用户隐私方面，都提了许多不错的意见。 直到中午饭点，金尚提议出去聚一聚，张有龄和殷牧野、李蓉以下午有课需要准备为由婉拒，于是几人一起结伴去学校食堂炒了几个小菜，填饱肚子后才分别。 刘燕青和尹飞扬回了公司，金尚则要去电信部门参加一个重要的通气会…… 第五十八章 虚惊一场 自基于图形界面的操作系统越发成熟，以及浏览器诞生之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两年，IT技术更新换代非常频繁，各种新产品、新业态和新理念不断冲击人们对传统计算机和互联网产业的认知。 为了适应发展需要，上级也在不断调整对互联网的监管力度和认知范畴。 比如去年出台的《音像制品管理办法》，和今天的通气会将要提到的《电影管理临时规定》等，有关部门可能也意识到了互联网信息传播的重要性，但是不见得真的估算得到网络对大众生活各方面的严重冲击。 这些对现行法条的解释和执行细则，虽然提到了网络信息传播，但也只是对信息渠道和传媒领域的监管惯性使然，并不是真的要加强对互联网信息传播的约束。 比如上述对音像制品和电影的管理规定，对互联网只是提了几句，真正关注的重点，还是集中在整治“三无”录像厅，打击盗版光碟、录像带、磁带、胶片等传统领域，清理“灰色地带”的不法交易。 国内放开公共网络服务还不到半年时间，全国上下在电信部门备案的商业网站可能还不到一百家，京城这片区域，估计就占了一半。 已知三水网络的黄页网，京城科技的时空信息网和今夕文化的北方联合在线，还有几家宣传官网和半公益性质的教育网站。 就这种规模，也不可能专门出台相关法条、成立新部门来管理。 每当有新的涉及互联网领域的监管措施，都是由电信部门来通知大家。 这样的通气会，金尚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所以没有发生什么保安见金尚太过年轻而怀疑身份，然后掏出证件光速打脸的桥段。 因为来得早，金尚还和门口的工作人员闲聊了一会，说了些附近的点八卦趣闻，才不疾不徐地走进了电信大楼，径直去往偏厅会议室。 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人已经到了不少。 金尚扫视左右，发现到场的基本都是见过几次的熟面孔，大多是三四十岁，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中年人，如金尚这种咋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在校学生的“孩子”，确实很显眼。 “小金总来了，刚刚还提到了你的网站，改版后确实顺眼多了，新闻更新非常及时，比广播电视和报刊杂志时效性强太多了。”尛說Φ紋網 最先和金尚打招呼的，是老熟人孙大器，自他的黄页生意走上正轨，又和主持对外经贸的部门搭上线后，越来越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孙老哥百忙之中，也抽出时间来了啊！” “哪里的话，都是在这一行混饭吃的，哪里能怠慢电信的意见。” 只要还想在IT领域混饭吃，迟早得和电信部门打交道，每一项政策法规的变动，资费调整，都有可能事关网络服务商的生死。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连一部特别有针对性的法律都没有，也没有哪个衙门专门管理，方兴未艾的互联网，连行业都算不上，和其它诸多新业态差不多，只能算是试点。 会议室里现在有二十多个人，到点后，估计也不会超过五十，和上次来，差别不是很大。 金尚和几个熟人打着招呼，然后在孙大器旁边的位置坐下。 “这次又有什么说头，不会就为了讲一讲电影管理的临时规定吧？” 金尚有些不解，小声地询问着，孙大器闻言后笑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应该不是坏事，要是真的有不好的征兆，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也对！” 如今的互联网市场还十分脆弱，连萌芽期都算不上，最多算是冬去春来，冰雪初融，看到了一点生机勃勃的影子。有关部门对监管的态度，始终处在发展和安全的二元价值目标下，发布的一系列管理规定，只是作为意向前提和辅助而存在。 发展优先是主基调，这一时期的内容监管的紧迫性与发展信息化、现代化的紧迫性相比，是远远不如的。 就在金尚和孙大器聊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靠近，金尚抬起头，就见一名穿着工作制服的中年干部走了过来。 “郝主任？” 就要站起来打招呼的金尚，被略显干瘦的双手按住了，来人是电信部门负责政企服务运营的专管干部，名叫郝齐联，年纪已经接近五十了，和金尚打过几次交道，还算好说话。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今夕文化补齐了不少手续，资费减免、资质认定也没有被卡，多亏了这位郝主任配合。 “小金不用紧张，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要问你……” 说着的郝齐联凑过来小声说道， “有人举报今夕文化运营违法，进行超范围经营，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我们电信接到到协查的通知，看看你的公司网站运营有没有问题。” “诶！有这事？我这个老板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要查的话，怎么也得让金尚这个老板提供一下资质和证明材料吧，怎么连个正式通知都没有？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完全是一头雾水！” 郝齐联略一思索，猜测道： “你们公司最近在业内动作不小，网吧运营的事，内外剖析得比较明白了，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网站改版之后，有些范围不好界定。北方联合在线算不算在网上发行报刊杂志，进行新闻采编，广告宣传服务？” 郝主任的问题，一下子将金尚给难住了，琢磨了片刻后，金尚才斟酌着答道： “如果逐字逐句地死抠相关规定，肯定不算。但是……还是得专家认定才行。说白了，这就是盲区，没有具体的界定……” “我们也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对了，你的线下资质和证件都是齐全的吧？” “这一点请领导放心，我们公司几乎把相关领域能拿的证件拿全了，资质和程序上绝对不存在问题。” “那我心里有数了！举报你们公司超范围经营这件事都没让你知道，估计是有关部门查过，职权内没有发现纰漏，管辖范围之外的，也不知道该归哪个部门管，于是就推到我们电信这个直接管理者身上了。” 也多亏了金尚在注册公司之初，就将所有有可能出现问题的领域都算计到了，明面上，肯定是不会被抓住马脚。 问题就在于线上业务，确实没有规定可以参考，所以真正的认定，就看直管的电信是怎么判断了。 “郝主任的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枪打出头鸟，别看你们公司比较弱小，是不是动了别人的蛋糕，有心人一看就明白。接下来一段时间，如果你们有关于网站的大动作，暂且缓一缓，等风头过了再说。” 顿了顿之后，郝主任补充道： “网站的信息发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些小问题，电信会帮你挡一挡。除非有更高层面的叫停命令，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郝主任。” 金尚真心实意地说着。 刚开始切入网站运营的时候，金尚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前期网站的更新速度很慢，基本集中在本地体育新闻和市井信息，最多算是个互联网上的趣味宣传栏。 改版后的综合门户网站，一天更新几百条文章，涉及到国内外的大大小小的新闻，覆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个影响力就不一样了。 现在网站看起来没啥关注度，不代表以后就用户就少。 对于举报者，金尚心中第一时间闪过了京城科技这个直接竞争者，其次就是觉得综合门户网站的存在有些碍眼的传媒业界同行了。 见金尚满口答应，不会再惹出风波，郝齐联满意地点点头： “小金虽然年轻，做事还是很稳妥的。你的那个……门户网暂时不宜大张旗鼓地宣传，待有几个同类网站上线，百花齐放，且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后，我们才好出头向上级反馈。” “能有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意了。” “咱们也算是鱼与水的关系，彼此扶持。小金以后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提。互联网这种新事物，还是你们年轻人玩得好，我这样的老头子，到底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您太谦虚了。” 金尚客气地附和了几句，后不经意提起道， “综合门户网站改版后，一时半会是没有更进一步的需要了。不过，我们今夕文化的业务涵盖的范围比较大，接下来主推的，是一个益智棋牌类的游戏平台，主打象棋、围棋、纸牌以及麻将等传统文化娱乐，还有一个就是网上在线聊天交友的程序……” “这有什么，放心做。” 郝主任大手一挥，就拍了板。只要不是在网上新闻、音像制品、电影等法律规范的盲区来回试探，“小打小闹”的交友软件和游戏平台，真没什么好关注的。 互联网上下棋、打牌，只要不涉及到金钱来往，就没有法律风险；至于在线交友软件，就更无所谓了，这年头，民营公司和电信抢通讯领域的业务，哪怕在梦里都不可能。 稍后，这一场临时通气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大致的内容和预想的差不多，如今电影产业萎靡不振，有心振兴又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各地的电影制片厂和发行公司的改革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效果如何，谁也不清楚。 但是，打击“三无”录像厅，捣毁制作贩卖盗版音像制品的事，确实可以抓一抓。互联网这个被顺带提起的新渠道，也要配合一下。 如今网速很慢，下载电影很麻烦，在点对点技术（P2P）没有发展起来的当下，互联网还没有对实体造成严重冲击的基础。 此世的祖国发展趋于平稳，各种规章制度也比前世完善，虽然没有完全杜绝侵犯知识产权和著作权的事，对创作者也要友好许多。 真正让金尚感慨的，是此世国人对盗版和制假贩假的态度，哪怕手头拮据，没法经常掏钱买正版支持创作者，也很自然地排斥购买观看盗版。 在一个正常有秩序的社会，风气就该如此，也许依然会有人忍不住廉价盗版的诱惑，但这绝对不会被当做理所当然该做的行为，更不会因为占了点小便宜而大肆宣扬。 除了上述预料之中的议题，在台上发言的郝主任，还发起了互联网行业应该共同遵守的道德规范，自律公约等。 会议最后，还真提到了一点真正的实惠。 自九月一日开始，商务宽带资费下调百分之十五，初装预存三个月资费免收押金和调试费。 估计也是有人意识到，网络资费标准实在是高得离谱，严重打击了最具活力的民营企业在这一行开拓的积极性，适当降价，鼓励更多人在这一行探索，也是理所当然。 枯坐了两个多小时后，金尚总算是将脸上挂着的微笑收了起来，对身边同样因为久坐而有些疲惫的孙大器说道： “今天此来，收获不小，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场风波，还搞明白了咱们头顶上这位‘衣食父母’的态度。” 孙大器笑着回应道： “你的今夕文化，现在可是京城电信手里唯一拿得出手的民营公司，开会的时候能在领导面前吹牛的招牌了。” 和那些常年无人光顾的存在官网和偶尔被提起的公益宣传，今夕文化是唯一一个在商业化层面不断推陈出新，经过了市场检验，有一定认可度的互联网科技公司了。 所以，郝齐联的态度比较倾向于保护今夕文化，也就不足为奇了。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京城电信都会尽量保住。更何况，金尚还没干什么坏事，举报的内容完全是子虚乌有，那就更加没问题了。 “孙老哥自从和官方渠道频繁打交道后，消息灵通了不少啊。在外经贸口混得不错，居然能知道一些内幕消息，黄页生意要出手了？” “没办法，黄页和你的综合门户新闻网站不同，核心竞争力和‘国家队’差距太大了，完全没有同台竞技的资格。当然，也不是立刻放弃，那些跟着我来京城打拼的兄弟们，不能丢下不管，让他们喝西北风。明年初，会和京城电信联营黄页，公司主体和员工大致保留……” “将来呢？” “走一步看一步了。” 孙大器由衷地感慨着。 创业之路，步步艰险！三水网络主业经营不下去，不是老板和员工不努力，非战之罪，也是无可奈何。 第五十九章 内部竞聘与晋升渠道 通气会结束之后，金尚本打算和孙大器找个地方聚一聚，好好聊聊近期发生的事，交换一下各自的情报和心得体会。 还没成型，孙大器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只剩下金尚一个人，和其他业界同行也不怎么熟，只好独自驱车回到公司。 抵达的时候，离下班还有段时间。 刚踏进大门，就看见黄漪漪正指挥前台重新布置，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是……怎么突然开始干这个？门面形象很重要，也不急于一时吧？” “小金总，你忘了吗？” 黄漪漪奇怪地反问到， “明天有附近的高中组织学生来参观，咱们虽然是新设公司，至少也得给那些孩子留一个好印象吧。” “哦！” 反应过来的金尚，拍了拍脑门，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高中学生已经到了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的时候了，要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就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京畿地区的高中生，上大学的压力，相对外地孩子要小一点，选择的余地比较大。所以，学校也比较倾向于让学生提前了解一下相关行业的工作环境。小說中文網 一般而言，京西高级中学组织的实地参观目的地，都是大公司，知名企业，今夕文化并不在考虑之列。 可惜的是，互联网科技企业实在是太少了，有的同学倾向于报考此类专业，学校在京城找了个遍，居然是坐落于足球公园附近的今夕文化最正规，名气最大，最符合标准。 于是，交涉了几次，双方就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学校后来没有更一步的消息，金尚还以为这件事已经不了了之，所以就忘了。 “那你安排吧，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对了，我昨天招揽的那位名叫魏双萍的大姐，入职了没？” “已经办好了！上午带着她去各个部门参观了一遍，下午将档案交给她过目，现在应该在看资料。办公地点就在小金总的隔壁，那里预备当做您的秘书处。” 如此安排，倒也合适。 打量了一下明显大气了很多的布局，金尚也不得不承认，在审美与精细程度上，年轻女性的优势确实很大。 将这些琐事交给黄漪漪处置后，金尚来到办公区，从敞开的门里，看到魏双萍正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面，紧皱着眉头，写写画画。 轻轻敲了敲门，吸引了注意力，待对方抬起头，注意到老板到了，金尚才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问道： “魏大姐，工作环境还满意吧？” “很不错，多谢小金总关心。” 魏双萍连忙站起来，准备给老板倒茶。 “不用麻烦了，我就过来看看情况，待会下班就走……” 金尚制止了魏双萍过分拘谨的态度，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公司虽然小了点，器量却不小，不会苛待员工的。” “小金总太谦虚了。昨天只是走马观花瞧了几眼，还不直观，今天深入了解，四处看看，才发现本公司的规模，极大超出了我的预估，复杂程度也远超想象。” “所以，才需要魏大姐来厘清头绪，麻烦你了。” “必竭尽所能，为公司出谋划策。” 和魏双萍说了几句话，金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下后，望着比魏双萍面前堆得还高的待批阅文件，也微微叹息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给自己提神。 『谁说老板就不用按时打卡上班，不需要加班，想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的？』 因为是自己的公司，所以更加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有些不重要的可以暂时放一放，有些就不行。 比如明天《京西都市报》上的头版新闻审定，如何在上面给门户网站打广告等； 《知音杂谈》的稿件校对已经完成了，主编王燕做事认真靠谱，但是最后还得金尚这个老板签字盖章，才好联系印刷厂排版校对，安排发行事宜； 刘燕青和尹飞扬也发过来一批代码和技术文件需要金尚检查确认，门户网站重点稿件的筛选，也得花时间看看； 除此之外，金尚还看到了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在一个文件袋中，金尚看到了二十多张为游戏《三国志》准备的角色插画与头像草图，包括曹孙刘以及麾下主要文臣武将的形象设计，也需要金尚认可，或者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 闷闷不乐的金尚给父亲金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要加会班，晚点回家，同时去信李萱，晚上太忙，可能没时间煲电话粥了。 …… 直到晚上九点多，金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门户网站每天上线数百条新内容，审核的压力还是有点大，以后还会更多，甚至数以万计。 如果没有一个高效的团队来处理，靠老板带着几个秘书来看，哪怕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都忙不完，就连处理部下初筛编辑和复审的重点稿件，都要很长时间。 郑良知年纪偏大，不适合干这种枯燥且非常累人的活，魏双萍要重整人事和薪酬体系，要是黄漪漪也忙起来，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结果就是金尚这个老板都被逼得要加班。 在客厅沙发上歇了一会，电视里正在放晚间新闻，一边喝茶，一边放空身心，享受着忙碌过后一个人轻松自在的感觉。 不一会，父亲金时也回家了，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回来了？” “下午就比较闲，晚上你不回来，我就去找几个老友出去聚了聚。看你也是刚进门不久的样子，晚饭有好好吃了吗？” “有工作餐。” “老吃那个不行！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创业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如果不平衡好生活和事业，将时间分配好，会很辛苦。” “嗯！老爹，我现在需要帮手，尤其是承受得住工作压力的男秘书。你的朋友圈有没有勤劳肯干，人也比较老实的年轻人？学历和文化层次低一点也没关系，愿意努力就行。” “怎么，黄漪漪和郑良知不够用了？” “他们很有能力，帮了我不少忙，但是，都不是全职秘书。郑老叔的角色其实是一个高级顾问，黄漪漪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学生，我都不好意思给她上工作强度。新招了个人力资源管理的大才，另有任用……” “那为什么要指定男秘书，女秘书不是更细心么？” “你儿子我又不是为了玩职场潜规则，男女其实都一样，只不过，现在公司里面明显有阴盛阳衰之感。编辑。美工、前台以及地推，女员工明显偏多，就连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也是女生更加吃苦耐劳，坚持下来的更多……” 不是金尚对女职员过多有什么意见，而是站在老板的角度，真要让编辑部门承担更重的审核任务，老板秘书把好最后一道关卡，吃苦耐劳的男性员工，明显更加好用。 女性能顶半边天，这当然是好事，但另半天天，也要让男同胞撑起来才行。 “你这是要皮实耐操，被操练狠了也能扛得住的牲口啊。” 老金玩味地拍了拍小金的肩膀，揶揄地笑道， “总算有点当老板的觉悟了！咱们将那些员工当家人，他们也要愿意和老板同舟共济才行，义务和责任是相互的，所谓事业，是要共同经营的。” “别说得我像是黑了心的无良资本家一样，都是混口饭吃，本来就不容易。就好比我刚招到的人力资源管理负责人，那经历，当真是让人唏嘘……” 接下来，金尚将魏双萍的遭遇和老金说了一遍。 听闻后的金时沉默了一会，才略带遗憾地叹道： “农村孩子改变家庭命运，本来就很难，读书已经是相对而言最公平的一条路了。这个人……最后遇到你拉了一把，还算幸运。” “倒不是说我做了什么大好事，自我夸耀满足一下，而是，社会上像这样的人肯定还有。资源错配，供需失衡，有需求的企业和求职的人才，交集其实不多。指望人才市场，很难从根本上改善这一局面。” “也许吧！你的公司真的如此缺人吗？不到半年，从零开始到接近百名员工，还不够？” “我低估了网站上线后，信息处理的工作量，尤其是审核，简直让人头大。” 金尚算是体会到了前世那些互联网大厂们对内容审核如此慎重，不仅自身团队臃肿，还将大量业务外包的原因。技术含量不高，但是很费人工，而且时效性也很重要。 不说没日没夜，加班加点拼命干，至少朝九晚五，按时打卡，到点下班就很难做到。没人值夜班盯着，真出了什么事故，等第二天上班再处理，已经来不及了。 传统领域，危机公关有个七十二小时黄金期理论，过去信息传播速度慢，三天时间是处理关键；互联网时代到来，别说三天，可能三个小时，黄花菜就凉了。 听着儿子絮絮叨叨地抱怨，老金也频频点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照你所说，公司的人员要么急速扩充，要么招聘大量临时工，劳务派遣工，甚至干脆外包。这……合适吗？” “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招人肯定不能停，但不必太过急躁……” 金尚摇摇头否定了这一做法，今天听闻被竞争对手举报，让金尚的心里生出了些许危机感，但也不至于真的有多害怕， “咱们公司是一家科技公司，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从技术层面解决问题。比如，在后台设置必要的监控、分析与自动报警功能……” 什么人工智能、数字人、自动分发降权、限流等技术手段，如今的今夕文化还不具备，但是，开发出简单的关键词检测，触发屏蔽，提醒人工复审的后台功能程序，并不复杂。 前世的金尚，经常碰到网络上那些让人啼笑皆非，无言以对的检测审核，总免不了骂几句“人工智障”，现在站在管理者的立场，还真不得不感慨一下“真相”。 对技术要求不高，还能极大地降低审核的工作压力，何乐而不为？ 见金尚似乎早有打算，金时也没在陌生的领域说三道四。 “你要的牲口……不对，是男秘书，我留意一下。这样的人，其实不好找。你的公司要是知名度比较高，当老板秘书有盼头，或许还有点吸引力……” 按金时的语气，似乎颇不看好，而是另有建议的样子。 “那……您的意思是？” “内部竞聘嘛，你我二人麾下的专职员工数百人，算上临时工就过千了，你这专职信息审核与分发的秘书，要求也不高，就连一两个值得培养的都挑不出来？” “内部选拔，竞聘上岗？也不是不行，我明天去问问魏双萍，专业的事，还是专家的意见比较靠谱。” 老金的这个意见，还是很不错的。挖掘一下内部员工的潜力，让上下晋升渠道通畅，基层员工有盼头，也能激发工作的积极性。 吸收外部新鲜血液是好事，但频繁的外部招聘，空降中低层管理人员，并不是好事。 …… 当夜，聊得有点投机的金家父子两人，一起动手做了点小菜，喝着扎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直到半夜，才醉醺醺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坚持起来晨跑，洗漱过后，消除了宿醉的不适感的金尚，来到公司，和魏双萍聊了一下内部竞聘的事，得到了对方的赞同。 很快，关于老板秘书招募两名专职文秘的事，就在今夕文化内部传开了。 不限制员工级别和工种，只对业务能力做考核，这样宽松的条件，迅速吸引了一部分有心人的注意。 让魏双萍全权处理此事的金尚，总算是从繁忙的庶务中解脱出来，让黄漪漪去负责接待前来参观的学生团体后，金尚抽空去将李萱和其家人迎了过来。 第六十章 真正的对手 女朋友的父母想要了解女儿将来工作的地方，恰好碰到有学校来参观，确实是巧合。 学生们多是以五人左右的小组前来，总共大概二十余人。参观的范围并不包括球迷之家，也不会带这些孩子去看什么网吧运营。 真正有价值的区域，还是在《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编辑部，今夕文化一半的全职员工都集中在此。尐説φ呅蛧 其次就是单独为程序员们开辟的一层办公区，办公人数接近二十人，除了技术组，还有产品设计，美工，文案，审核等，大多一人身兼数职，工作中也需要互相帮助，彼此协调。 参观的学生们，除了对工作形式很关注外，改版上线后的综合门户网站的试玩体验也很不错，再就是公司正在开发的棋牌类游戏和对战平台，以及进展比较顺利的《三国志》游戏。 尤其是男孩子，似乎对这种策略类游戏十分喜爱，展示区的宣传油画和演示用计算机动画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女学生则对办公区隔壁的休闲健身区十分中意。 暂且不谈规模，至少在师生眼中，今夕文化是一家小而美，颇有实力的文化与科技公司，薪资待遇不错，办公环境不压抑，工作内容也还算有趣。 适逢其会的李萱、曹恒和李乐平一家人也跟着队伍，从头到尾逛了个遍，金尚带头讲解，李萱时不时帮腔。 半天下来，李老爷子和曹恒女士似乎还算满意。 “年轻人挺多，看着很有活力。” 李乐平对文化与科技什么的，估计没多少了解，报刊杂志还在理解的范围内，什么互联网，电子游戏，即时通讯，就真的理解不来了。 所以，只能从气氛上，判断这家公司是不是有前途。 “不像是富家少爷为了证明自己能耐，莽撞地创业的草台班子。如果你们选的这一行——互联网真的有前景，倒是有希望干一番事业。不过……” 在金尚的总经理办公室，曹恒打量着还算整洁的办公室，再看看门外来来往往的员工， “是不是阳刚之气有点不足？” “啊？” 金尚闻言不由得一惊。 这是在说公司里的男职员太少吗？ “这……我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因为目前的主营业务确实对女员工比较友好，所以确实有点失衡了。” “小金能理解就好。我本人也是比较开明的女性，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明白，一个团队过于阴盛阳衰，到底会遇到什么问题。比如，前台的迎宾，可以撤掉一名小姑娘，换上阳光帅气的小伙子。保洁也不一定都要大妈，老当益壮的大爷也可以胜任。还有编辑，工作压力其实挺大，女性偶尔会过于感性，非常需要男职工平衡，否则，你会发现报刊杂志和网站上的文章，非常有倾向性，吸引女读者，但是对男读者不太友好……” 听着曹恒看看而谈，金尚压低了声音，在李萱耳边小声问道： “你妈以前是做什么的？人事管理一套一套，对人情世故也很了解，是不是当过大企业高管？”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打理乡下的茶园、养殖场、蔬果基地和酒厂算不算？”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 金尚以为李萱就是个土老财家的千金，在老家稍微有点影响力的地头蛇而已，没想到啊。 躬耕几亩薄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叫农民，拥有一大片平原，机械化种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叫农场主。 都带有一个“农”字，本质也差不多，但那是一回事吗？ 安身立命的本钱，莫过于在衣食住行的领域深耕，也许不如互联网这类新兴产业利润高，爆发力强，胜在稳定可靠，能穿越时代的枷锁，坐看兴衰而屹立不倒。 李萱的母亲曹恒，虽然在如何管理现代化公司方面，未见得有多少高明的见解，但是在传统家族企业和工坊掌过舵，而且自身就是女性，更能明白女职员偏多，男职工偏少有什么优缺点。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曹恒才总结道： “在冲劲和野心方面，年轻小伙子确实要足一点，小丫头也未必没有事业心，但是，她们可能对赚到了足够的钱后，享受生活，打扮自己，寻找爱情，找个如意郎君方面更加上心。” 有特殊的个例，不代表普遍现象。男人更倾向于事业、成功与自我价值的实现；女性则更加感性地看待这个世界，生理方面的弱势，也限制了她们在某些领域的发挥。 不管如何辩解，都无法反驳的事实是，女性在职场的工资待遇确实比男性要低一点，可是，为什么众多企业家们还是更倾向于招募男员工？ 真要解释清楚，实在是太复杂了，曹恒也不想给“准女婿”灌输太多的大道理，只是点明这个小小的弊病，让金尚自己考虑去解决。 “年轻人想要干一番事业，不想接长辈的班也很正常，不亲自闯一闯，试一试，是不会甘心的。我家萱萱跟着你干，也可以，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太执着。事业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要将自己的下半生全都押上了，未来很长，不值得赔掉全部。实在不成，及时抽身，你们还年轻，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谢谢阿姨，我会注意的。” 金尚由衷地感谢曹恒的金玉良言，不是真的关心，是不会说这么多并不讨喜，还容易得罪人的话的。 李乐平坐在老板椅上，转了几圈，似乎感觉还挺舒服的样子，见几人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才乐呵呵地笑道： “好了，年轻人的事，我们就不干涉太多了，如今的世道，变化太快了，我上次来京城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 说起怀旧的事，李乐平也万分感慨。不过，今天这个场合，也不是闲聊的好地方。 “看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看你们这边还挺忙的，别影响了工作。下午，我们还要去和设计公司谈谈，赶紧将新买的房子装修好，让萱萱有个住的地方。既然准备留在京城工作，就不能总是租房了。” 这……不是可以和金尚住一起吗？ 反正也挺近的。 心中有点想法，小金也没有好意思说出口，转而对李萱问道： “你有没有驾照？如果不会开车，赶紧去学……” “前年就拿到手了，比你还早！” 李萱傲然地扬了扬下巴，似乎对压过男朋友一头特别得意。 “行吧！” 至少用不着为这点小事操心了。 接下来，几人走走看看，又说了不少话，到了中午，去附近的小饭馆点了几个家常菜，吃了顿饭，李萱一家人就先行离开了。 离家有段时间了，因为来得很匆忙，家里的事也没有完全安排好，所以曹恒和李乐平预备星期天晚上就坐飞机回去。 趁着这两天的时间，将李萱的生活安顿后，才好放心离去。 了却一桩心事的金尚，回到了公司，见黄漪漪为参观的师生准备工作餐。 看了看下午的行程表，稍微宽裕一点。 比较重要的事，就只有一个员工内部培训，内容是常用电脑软件的使用，以及电子化、信息化办公的前瞻性指导。 如今国内的白领群体，会用电脑打字的不少，但是能将最新的办公软件用好的不多，尤其是新加入以及从基层提拔起来的员工，大多对电脑操作比较生疏。 所以，确实有必要在内部开展一系列的培训，提升公司员工的能力。 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过后，金尚以超高的效率，将积压的工作处理完后，又看了看直接竞争对手——信息时空网的动态。 不怪金尚没有将这家网站放在眼里，登陆信息时空网，居然还要专门下载一个程序，使用它才能正常进入。不仅如此，这玩意还不能通过浏览器直连。 就凭这一点，金尚觉得其网站建设的思路就有问题，藏着掖着不说，还要建起高墙围起来，不准外链随意访问。 真将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当做互联网的全部了，圈地自嗨，迟早得完。 花了将近一分多钟，操作一番，才进入信息时空网，界面给金尚的第一印象，就十分糟糕，花里胡哨没个重点。 看似包罗万象，似乎什么都有，其实没有任何吸引力，而且更新速度很慢，今天的内容，和上个星期的，几乎没多少区别。 暂且不提浏览的网友能不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网络的稳定性就差得让人抓狂，页面载入速度慢得出奇，还时不时掉线。 就这种水平，还有胆量收费，简直是将网民当傻子糊弄。 并且，这家信息时空网的内容，给金尚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貌似一直站在至高点上，教育网民什么叫互联网，该怎么玩，花钱来这里是你的荣幸。 并且，他们还自说自话地给了答案，互联网就是信息时空网；我教你怎么玩，你就该怎么玩；本网站的历史使命就是开辟互联网新时代，网民掏钱消费就够了。 信息时空网中的内容，大部分都像是在看社区群众服务中心门口的活动宣传栏里的集锦，传媒属性和娱乐属性低得让人瞠目结舌。 在金尚看来，前世的政务服务网站都不敢这么敷衍，宣传公众号的小作文都比这家网站发得勤快。 当然，这次浏览，金尚还是发现了一些新东西。 信息时空网首页发布了一条信息，网站将于九月三十日结束试运营，正式全面上线，目前受限功能全部开放。 除此之外，还预备发布了一个耗资上千万，名为《京畿一百年》的大型主体宣传栏目，兼顾商业价值和文化传统，向全国中小学生进行爱国主义宣传教育。 又是教育！ 看到这一连串的宣传攻势，金尚大致明白了这家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对自家运营的信息时空网的定位是怎么样的了。 『都没有摸到IT产业核心真谛的边，战略方向搞错了，越努力，死得越快。』 京城科技懂技术，懂宣传，懂政策，就是不懂商业化。 他们不明白这个时代的网民需要什么样的IT产品，甚至都没兴趣知道，想当然地以自己的认知，构建着自己的网络生态，打造了看似高大上的半吊子网站，卖力地吆喝着，让全国上下的网友买账。 『真以为没了你张屠户，就吃不了带毛猪了？』 将信息时空网关掉，金尚长舒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的竞争对手，还在一条注定没有前途的路上狂奔，完全没有模仿北方联合在线，做自己的门户网站的意思。 『不足为虑！』 对方每晚一天醒悟，就意味着今夕文化多发展了一天，在赶超的路上稳步前行。 足球俱乐部挺好玩，影响力也很大吧？ 网吧赚钱也挺爽快吧？ 一个出名快，一个来钱快，实在是太符合京城科技的需要了。 金尚不怕竞争对手名气大，更不怕对方可以靠体量优势赚快钱。 砸钱没砸到点子上，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浪来。 相比时空信息网，金尚更担心的，是一个名为京城学联的BBS论坛，以及一家名为电脑之家的小众科技网站。 前者背靠京城大学生，论坛热度节节攀升，将大量的互联网流量给抢走了。后者小而精，用户比较忠诚，并且，有模仿北方联合在线改版的意思。 其它大大小小的网站也层出不穷，各有各的特色，谁也无法保证其中会不会有几个开窍的，模仿头部最成功的网站，展开直接竞争。 『不能指望大家是睁眼瞎，看不到趋势在哪，估计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要迎来一大群竞争者来袭了。』 手握《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两大内容制作团队，有线下稳定的收入弥补线上，再加上先发优势，这要是还没法在主流综合门户网站中占据一席之地，那金尚也太给穿越者丢脸了。 第六十一章 南与北 当然，战略上要有自信，战术上一刻都不能放松。 如此想着的金尚，给刘燕青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准备，将会员注册机制和回复功能提前到八月三十号上线，网站推荐和热点新闻排序提前内部测试，预备明年元旦正式亮相。 『不可大意，很多所谓的绝妙手段，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谁都可以学来自用。』 长久地活下去，比争一时之气更重要。 强压下将手里的牌一口气打出去的想法，金尚将注意力放到了手边的商务报告上。 “信息时空网，居然将广告打到有矛盾的竞争对手身上。这是在考验我的器量啊，这个钱，赚了。” 以几乎百分之一百三十的溢价，拿下了《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的版面广告，让金尚对京城科技烧钱的豪爽程度，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真不是金尚见钱眼开，而是对方给得太多了。 要是再多给一点，别说在自家报刊杂志上打广告，北方联合在线给一个特别外链推荐都不成问题。 “要不要再暗示一下，只要肯加钱，什么广告位都可以定制？” 正琢磨着是不是给京城科技递个话的金尚，陡然被办公室的敲门声惊醒了。 推门进来的黄漪漪问道： “小金总，学生们的参观学习接近尾声了，您要不要去露个面，讲几句？” “合适吗？那些学生，有个别比我还大一点。高中阶段，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受得了同龄人向他们传授什么经验？” “正因为如此，学校的老师才想要您出面，杀一杀那些心高气傲的孩子们的锐气。” “有这个必要？” 嘴上说着，金尚对此倒是颇为意动，如果自己没有频频跳级，恐怕也和他们差不多，正在考虑将来报考哪一所高校，学什么专业，将来从事什么工作的问题。 去看看现在的高中生们在想些什么也好，毕竟自己目前从事的行业，将来必须抓住年轻人的喜好，才能发展壮大。 一边想着，一边随黄漪漪来到会议室，投影机上的宣传片似乎刚放完。 学生们坐在会议桌两侧，略有些局促不安，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商务氛围很浓的场合。 收好投影仪，将窗帘拉开，光线略显暗淡的会议室，变得明亮起来。 金尚走到主位上，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和三十岁左右，周姓女老师礼貌地握了握手。 紧接着，金尚让负责接待的员工们上了点茶点和水果，一边吃一边聊，也能消除一下大家的紧张情绪。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说一不二的大老板。年纪和大家差不多，昨天才参加完硕士研究生的毕业典礼，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社会人了。本来呢，想要自夸一番，吹吹牛，三个多月的时间，有这么一番事业，确实不容易。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所处的环境不同，对价值的理解也有很大差异……” 讲什么公司理念、发展趋势、宏观经济、科技潮流什么的，十七八岁的孩子懂个屁，跟他们聊聊电子游戏，武侠小说，科幻故事，美工插画，动漫秀场可能更来劲。 “我虽然勉强也算是人生路上的前辈，但和你们也是同龄人，说不定你们当年就有我的同级生，又或者你们认识的人有我曾经的同班同学。当然，这些不重要，今天的参观活动，还有一点时间，就当开一场茶话会，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我尽量回答。” 这是金尚最有诚意的许诺了，两世为人，对当今世界的超前战略眼光，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也许只言片语泄露的一线“天机”，就能改变在做学生的命运。 和女强人做派，一副都市丽人模样的黄漪漪比起来，明显更加年轻，打扮也更加随意的金尚，带来的压迫感要轻多了。 下面窃窃私语片刻后，一名带着眼镜的斯文男生举起了双手，金尚笑着指向了这个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模样的大男孩说道： “不用举手，一个个来，只要不干扰其他人说话就行了。就你先来吧……” “小金总，你觉得，你是天才吗？” “以许多标准来衡量，都应该算！但是，我本人对这样的评价，时常感到有些惶恐。” “为什么？不应该是更加得意骄傲吗？”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特别，金尚仔细斟酌了一下，才继续答道： “学校以成绩定高下，社会以成败论英雄。 学生生涯中，我几乎没有在同龄人中遇到过同台竞技的对手，但是依然有比我大五六岁甚至是十多岁的哥哥姐姐压我一头。因为周围没有多少让我显示优越感的学渣，所以学习体验并不见得有多好，得意骄傲什么的，更是少之又少。 上了大学之后，我即便考了学科第一，校园里的存在感，也不如一名篮球打得好的体育生。 不同时期，对一个人的衡量标准是不同的，就好比现在，我开始创业做生意，竞争对手也不会因为我曾经是个学习天才，年纪比较小就手下留情。” 所以，严格来讲，金尚就是个穿越高配版的小镇做题家，在学习上有点天赋，而且足够努力，再加上早慧的优势，才在别人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天才”印象。 似乎对金尚的回答有些不满意，斯文男生想要继续发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也对，高中生的日常就是学习，结果，天才前辈却说学习成绩在走上社会后，并不能帮助自己太多，着实让人有些气闷。 见气氛有些不对，金尚再次伸手压了压，示意躁动的学生们稍安勿躁。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在漫长的人生历程中，学习成绩可能不如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但是不代表学习本身不重要。 就好比我大学总共拿了三种专业的证书，工作后，还是根据需要自学了计算机编程，甚至不排除以后自学更多专业知识。活到老，学到老，哪天要是止步不前，安于现状，估计未来也就没啥期待了。” 话音落下，有一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十分强气的阳光女孩抢着问道： “那您是不是觉得，我们高中生不应该被学习成绩这种条条框框束缚住，而应该更加注重素质的培养？还有，您觉得吕辽其人怎么样？” “这……话题有点大了，和我本人，以及公司本身都没多大关系了吧？” 闻言的金尚不由得一乐， “还有，吕辽是谁？” 顿时，就连带队的周老师都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那位高一读完就退学，发表了一部小说和几篇杂文，在同龄人中很有名气的叛逆青年，还口口声声为素质教育张目，被采访记者提及‘北金南吕’两位知名大才的时候，还出言不逊，说了您坏话的那位……” 这下，就连金尚都有点意外了，这是何等奇怪的展开？ “冒昧问一下，我很有名吗？” “也不算特别出名，但是在特定的群体中，讨论度不低。” 周老师委婉地说道， “每次吕辽在学生群体中闹出风波，总会有人拿出反例来辩驳，比他还小几个月的‘北金’，年纪最相近，路线也截然不同，所以……” “等等，让我捋一捋！” 回过味来的金尚，将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的事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有段时间，不断有采访请求发过来，正忙着毕业论文的金尚，哪有时间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业余时间，和“小马扎乐队”的人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有和老金相熟的媒体牵线搭桥，实在是拗不过，就搞了个人物专访。 过去了这么久，其中的细节，金尚都有点记不清了。所谓的专访，其实是有台本的，问什么话，怎么答，大致的框架都已经定好了，细节就临场发挥。 那个时候的金少爷，忙着去搞“校园巡回演出”，看热力四射的大姐姐，哪有心情琢磨什么天才不天才，学习不学习，照着对方的意思，勉励一下莘莘学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抨击一下虚度光阴，不知道珍惜大好青春的愚行就完事了。 后来的事，金尚全都抛在脑后了。 按照周老师的说法，那所谓的专访，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金尚这个人也频频和吕辽做对比。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 甚至，有好事者拿着金尚的话，在一档聊天节目中，讽刺吕辽不学无术，惹得对方当场失态，破口大骂。 这件事在师生群体和教育界还是稍微泛起了一丝浪花，吕辽甚至放话邀金尚当面“聊聊”。 可惜，段位完全不一样的金尚，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回应，于是，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话题，就不了了之了。 “搞了半天，你们是看不惯吕辽那一套，所以想要在我这个‘旗帜’面前找一找自信啊！” 就说嘛，一个简简单单的参观实习，要金尚这个公司老总灌什么鸡汤？ “因为没看过那位……吕辽的作品，也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我就不做具体评价了。 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的争论，持续了这么多年，想要争个高下，一时半会也不现实，所以我就只能说点自己的看法。 ‘素质’这个词太宽泛了，不好定义，所以可操作的余地比较大。而‘应试’就比较简单了，考试分数分高下，一目了然，没有多少置喙的空间。 如果说会写小说、发表杂文算素质，我小时候打水漂很厉害、尿泥和得好，钓鱼摸虾，爬树掏鸟蛋出类拔萃，算不算有素质？” 随着金尚的话音落下，场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孩子举着手说道： “当然不算，我滚铁环贼溜，俯卧撑能做两百个，这才是高素质。”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开玩笑，气氛也趋于热烈，金尚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解释道： “所以，争议这不就来了吗？暂且不论这些小玩意算不算素质，写小说、诗歌、发表杂文确有才华，算是偏科的高素质人才还说得过去，将来要是拼马术、高尔夫球、赛车、无线电、滑翔伞，你们怎么办呢？” 顿时，嬉闹的声音小了许多，渐渐安静下来。 金尚说着的那些，普通家庭根本玩不起，真要是将这些都视作加分项，京城地界的家庭，咬咬牙还能坚持一下，可要是将“素质”的标准再拔高一点，在座的也基本都抓瞎了。 “明白了吗？对你们来说，素质不素质什么的，并不重要，好好学习，牢牢抓住最后一个和全国同龄人公平地同台竞技的机会，才是正途。 吕辽和我，本质上其实都是一类人，出生于相对富裕的家庭，将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哪怕吕辽退学，也不会为生计发愁。 至于我，你们可能不清楚，这个世界，最败家的方式，就是创业了。知道我开的这家小公司，上个月运营开支是多少吗？一百七十六万！京城普通家庭，不吃不喝数十年才赚得回来。” 说了一大通，金尚传达给在座的学生们的意思，关键词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平。 家里没矿，在相对公平的应试教育框架下，努力升学，还能凭自己的本事，博得一线机会，改换门庭。 在标准明明白白的考试中都赢不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在波诡云谲的现世竞逐中独占鳌头？ 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可以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有金手指傍身的金尚都不敢这么想！ 见说得差不多了，金尚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对脸上挂着矜持笑容的周老师问道： “您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要是再说得狠一点，可能他们就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周老师倒是很大度地答道： “这点事就让他们无所适从，那也太脆弱了。大道理就不讲了，小金总说说对计算机互联网行业的看法，未来经济判断什么的，明年高考填报志愿，也好做个参考。” 第六十二章 送上门来的…… 这种话题，当真不好说得太详细。 真听了金尚的话，有好结果还行，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被埋怨？ “关于计算机和互联网，未来二十年应该会有很大机会，具体职业前景，看个人能力与努力程度。” “二十年后，就不行了吗？” 某个性急的小胖墩对金尚发问，金尚闻言后笑着回应道： “科技的发展速度并不是匀速的，如今我们正处在电子与信息技术大爆发的前夜，半导体、存储、通讯以及互联网已经积累了数十年，我们有幸迎来了接下来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狂飙突进的计算机和互联网产业，将会切实地改变这个世界。等二十年后，你们再回首，大概会明白今天这番话的意义。” 顿了顿之后，金尚感到这“人前显圣”的先见之明，要好久之后才能被证实，如今压根没法确定真假，反而像是自吹自擂的大话，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言归正传，如果报考和计算机互联网相关的专业，毕业之后，找工作应该是不愁的，虽然辛苦一点，但确实很赚钱。参加工作后，早早地凑个首付，在京城贷款买一套房，人生的下限就守住了，混得再窘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话音落下，一个促狭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是找不到工作，金老板可要负责任啊！” “扫榻相迎！到时候，只要我的公司还没黄，肯定给大家一口饭吃。” 嘿嘿笑着的金尚，也没有被这点揶揄之辞难住，而是半玩笑，半正式地承诺着， “不得不说，你们很幸运，毕业的时候，恰好能赶上风口，我这家公司，其实入场稍微早了点，没有前人探路，得自己在这一行开荒，不仅辛苦，而且风险也很大。” 两千年左右的互联网环境，和一九九五年的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基础条件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了几句现实的困难，金尚就停下了，跟这些学生谈得太深，也没什么意义。 接下来，在座的学生又又有些零星的问题，让金尚解答。 “小金总，不知道您是赞成优先选专业，还是优先挑学校？” “学校是面子，专业是里子，前者让家长满足，后者让自己满足。别信什么先进名校，再转专业，读第二学位，考研换路线之类的鬼故事了。高考的时候你达不到名校好专业的标准，调剂到冷门专业，再想弥补的机会，微乎其微。那种……竞争压力，压根不是普通学生能承受的。而且，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户跟你抢，你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 “我想报考数学系，但是不知道前景如何。平时考试，数学基本都能拿满分，所以……想试试。” “每年，总有一些如你这种高中时数学成绩非常好的学生，自不量力去报考数学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想要在这一行坚持下去，首先家里非常有钱，不用为生计发愁，因为纯粹的理论数学研究，谈不上任何就业前景；其次，得有真爱，打心底觉得学习和研究数学知识很快乐，否则，坚持不了多久。” “我对生物科学很感兴趣，不知道小金总觉得这一行有希望吗？” “生化环材，狗都不去。我敬佩每一个有志于在这类基础学科作贡献的莘莘学子，却不提倡任何想要靠读大学出人头地的孩子，在有其它选择的时候，去跳这个大坑。具体原因，我就不细说了，有兴趣的可以私底下联系，我也不会吝啬自己的一点浅见。” 实事求是地说，如果父母能给予很大支持，在大学里面学到什么知识固然重要，建立交际圈，接受环境的熏陶，提升战略眼光更重要。 普通家庭的孩子，对选专业、选学校、选落脚打拼的城市，必须慎之又慎。遗憾的是，这样出身的孩子，父母的见识有限，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也给不了正确的意见，以至于浪费了人生中最宝贵的机会，等到将来意识到没选对合适的路，已经来不及了。 这年头，理科生喜欢物理学、化学、生物学、计算机科学等热门，文科生则对经济学、金融学、管理学、社会学、心理学等感兴趣。 学个会计、工程学、计算机科学甚至是新闻传媒、法学、英语都好，十分需要天赋和资源的金融、管理等领域，是一腔热血的小年轻赤手空拳玩得转的？ 金尚这种祖上传下来一点家当的地头蛇，坐拥“金手指”都在创业大坑里步步艰险，连第一桶金都拿不出来的小年轻，社会迟早会教他们认清现实。 更坑的文学、艺术、历史、地理、教育学以及社会学等，还是交给有钱有闲、有理想有抱负的少爷小姐们研究好了，普通人努力活得更好就已经很辛苦了，没有太多富裕的时间干这些。 有些事，金尚也不可能说得太露骨，明显有问题的志愿，金尚还能委婉地劝阻一下，一些被周遭的人和事误导了的孩子，金尚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能不能帮到他们，就不就清楚了。 和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聊了好久，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之后，周老师委婉地向金尚问了一下关于国际贸易和对外经贸方面的事。 “这两年，这一类专业开始火爆，但是就业环境和发展前景却很不明朗，不知道小金总有什么看法？” “这个嘛……” 金尚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比较麻烦，随便敷衍一下当然可以，但是总感觉有点对不住在座的热心师生。 『可能，我就是那种容易上头，一旦被环境影响，就有些不太冷静的人吧！』 心中暗自叹息着，整理了一下想法，才郑重地答道： “以咱们国家的发展趋势，以及不可逆的全球化进程，国际贸易和对外经贸肯定会迎来大发展，相关领域的人才十分紧缺。世界贸易组织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开始运作的事，想必已经有不少人关注到了。这是个里程碑式事件，虽然咱们国家还只是以观察员的身份参与，正式加入也快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活了……” “那……小金总是很看好这一行咯？”尐説φ呅蛧 周老师追问着，如此好奇且急迫的态度，让金尚都在怀疑，是不是她家里就有准备报考或者正在就读此类专业的晚辈。 “行业肯定相当有前景，但是，目前国内大学里，教学质量差距极大，见到什么火，就一窝蜂而上。重点大学的重点专业，学生们还能学到一点真本事，其它的……一言难尽。” 听了金尚比较委婉的解释，周老师琢磨了片刻，也反应过来了。 “顶尖高校的热门专业，还不错。” “对！这一行，没有名校光环，或者校友前辈提携，很难入门的。一般的毕业生，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实在是感兴趣，再过几年，可以试试电子商务，迂回着往那个领域发展，现在嘛，火候还不太够，争着抢着入局，后果难料。 当然，最后的心里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如今谈什么电子商务，会被人当做疯子看待。这年头，铺天盖地的电视电话购物，没完没了的低俗广告，当人烦不胜烦，主流媒体正在讨论这种新的营销方式该如何规范管理。 电子商务？ 怕不是又出现了一种诈骗新套路吧！ 最后，还有点时间，就说了点比较轻松的话题，这批高二学生们，明显对大学生活还是很憧憬的，纷纷向金尚询问此类问题。 “其实，我的大学生涯，并不具备代表性，不到十二岁就上大学了，在平均接近二十岁的同学眼中，还只是个孩子，压根玩不到一起去。上了大学，也不代表你们就解脱了，大学生的主要任务也是学习，只是环境要宽松一点。越是如此，越需要自律。否则，后果会很严重。挂科太多拿不到毕业证，甚至被直接开除的，都不是一个两个。” 当然，也有和高中阶段不一样的地方，各种学生团体，舞会，联谊，校园乐队，勤工俭学，实习实践等。 小年轻们明显对后面几条要感兴趣一点。 “小金总，大学可以谈恋爱吗？” “可以，理论上结婚生孩子都行，只要你达到了法定年龄。不过，大部分学校还是倾向于发乎情，止乎礼义，不准乱搞男女关系。平时不怎么管，可一旦惹出事端，处罚也很重。” 金尚略有些促狭的话，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大着胆子嚷嚷道： “小金总也谈过恋爱吗？” 金尚摊了摊手，略玩味地笑着答道： “所以说，你们太年轻啊。在座的，哪位以后会找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谈恋爱？学校允许，国家也不允许，犯法的好吧，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成年人……得有点法制观念。” 话音刚落，笑声更猖狂了，外面来往的员工们也纷纷驻足。站在一旁记录着，履行秘书指着的黄漪漪，用记事本遮住脸窃笑，然后不动声色将门关紧一点，别让人进来打扰。 “可惜，让大家失望了，现在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个中滋味，不好为外人道，你们就别问了，死了这条心吧。等上了大学，自己去体会。” 玩笑的嘘声中，下班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金尚看了看天色，催促道： “最后回答你们一个问题，抓住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学生们商量了一会之后，一名很少说话，似乎很有人气的双股麻花辫女孩举手问道： “小金总大学时间玩过乐队，但是没掀起什么风波，会不会不甘心？吕辽和他的拥趸一直冷嘲热讽，说您除了会考试一无是处！还有，那一首《男儿当自强》的歌曲，在校园里面可火了，戴义琴也很有人气，那个没多少人注意的作词和编曲中，有‘金尚’的名字，是您本人吗？” “这是两个问题！你还真贪心，不过……算了……” 金尚矜持地笑了笑，坦然答道， “大学时代玩乐队，主要是没事可干，也没法和大很多的同学交朋友，有音乐这个纽带，还能和其他人一起享受一下热血飞扬的青春时光。出风头的想法是有，但是不强烈，所以，不甘心倒不至于，就是有点惆怅，人际关系处理得有点失败。 至于另一个问题嘛，也没啥好隐瞒的，那个‘金尚’，就是我。” 说完，金尚和周老师使了个眼色，对方也立刻明白了，制止了大家继续追问的举动。 “耽误太多时间，会影响别人工作，今天就到这里！” 金尚站起身，离去之前，向大家建议道： “时间有限，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大家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信给我，地址和联系方式就写公司办公地；也可以去本公司运营的北方联合在线的意见反馈区留言，有事没事我都会去看看。不保证一定有答复，但会尽量抽时间。” 走出办公室后，金尚对正准备安排善后的黄漪漪说道： “帮我整理一下吕辽的资料，他和我相关的报道。还有……去看看王主编和赵主编还在不在，没走就让她们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有几句要紧的话交代……” “明白！” 黄漪漪十分干练地去做事，金尚回到了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压在最下面的笔记本，翻开之后，里面记录着很多金尚心血来潮记下来的灵感。 其中，对于公司宣传，有了很多预案，但是对老板本人形象的利用，一直没多少头绪。 不是金尚故作高深，更不是爱惜羽毛，而是嫌抛头露面会引来很多麻烦，对“襁褓期”的创业公司，福祸难料。 少年天才的人设和“文抄”博得才子的名头，和青年企业家的身份并不完全契合。 乱抄一气，再花钱发新闻通稿，固然能获得一时的关注，但是很难持久，无法深入人心。 不过，有个同年纪的名人一起炒作就不一样了。 一枝独秀固然好，百花齐放才是春！ 先有苏秦张仪合纵连横针锋相对，让纵横家名垂青史；后有刘邦项羽楚汉争霸，让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熠熠生辉；三国有周公瑾和司马懿衬托诸葛亮智慧无双，留下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千古遗憾。 远的不提，梅西和字母罗绝代双骄盖压足坛十多年，缔造了体坛捉对炒作的最巅峰。 有实力，有能耐还不够，得有个厉害的对手，才有噱头吸引眼球。 “这可是上天赐予我的铁憨憨，不炒得外焦里嫩，热气腾腾，对不起这一番厚爱啊！” 第六十三章 第一次惊讶 下班前，金尚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了王燕和赵荣珍，让她们以自己专业能力和广告传媒领域的丰富经验，判断是否有价值提前炒作一番。 以前公司的营销策略，大抵还是遵循着传统套路，以服务和产品为卖点，吸引客户消费。 如果将宣传攻势的重点，放在金尚这个大老板身上，能不能为公司发展带来好处？ 当然，金尚也没有让初闻此事的两位主编立刻做出决断，而是让她们先收集资料，再来给出答复。 稍后，去检查了一下球场看台整修进度，金尚才准备驱车回家，行到半途，又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将车停在路边，金尚仔细想了想，才回忆起来这似乎就是表姐梅逢春打来的。 犹豫了片刻，金尚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表姐？刚下班，最近是挺忙的，未接电话不少……” “这个时候……是不是太急了，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也不是有什么要事，就是……好久没见，突然邀约什么的，感觉有点唐突。” “那……行吧！到时候再说。” 将电话挂断，金尚不由得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那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和小时候没多少区别，并不会因为梅逢春的话里多了几个谦词就更加客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短短地说了几句话，就让金尚觉得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表姐，依然还是那个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动手比动嘴还快的女英雄，明明脑子挺好使，偏偏全都用在和人争强好胜上了。 暂时糊弄过去，让她明天上午再来提交歌曲《明月几时有》的试唱带，并商量一下这首歌的编曲细节以及演唱风格。 『都还没确定是谁来唱，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南大彪那边已经提了三个还算不错的意向歌手，其中一人正当红，以声甜人美，歌曲旋律优美，唱腔柔媚而吸引了很多歌迷；另一位出道时间不长，实力却不可小觑，风格多变，驾驭能力强，再加上唱片公司力推，被业内很多人看好。 这两位，金尚听了她们以往的作品后，很快就否决了。 前者人靓歌红，唱功却没啥特色，绵软的演绎做派，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浪漫、乐观以及稍显狂放的豪迈气魄完全不搭。 如果交给她唱，极有可能出现热度被歌手抢走，歌曲马马虎虎，即时聊天软件今夕完全无人关注的情况。 这就与金尚的宣传初衷完全不符，所以肯定不予考虑。 后者的基本功是够用了，但是太喜欢炫技，过往的作品，音乐评论也大多集中在称赞舞台风格，歌唱技巧拿捏到位，声线前卫时尚之类，却很少有传唱度很高的作品。 因为年轻，所以太急于表现，完全忽略了唱出让歌迷追捧的歌曲才是关键，同行吹捧是一回事，压根不懂乐理的人，哪里会管你唱歌技巧是不是很高超？ 你唱的歌好不好听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这个人肯定也不会考虑，金尚拿出这首歌，是为了彼此成就，互相借势，可不是交给小姑娘提升经验的耗材。 最后一人，原来是一位戏曲演员，有一定的舞台剧经验，发过两张还算有点知名度的专辑，不是很火，也还算有点知名度。 其嗓音特点和金尚设想的还有点差距，可要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也勉强过得去。 所以暂时列为备选，等待试唱后再做决定。 戴义琴那边也提过一个人，早些年当红的时候，也认识一些明星，在其落魄到近乎退圈，还有来往的，关系估计不一般。 金尚也听了一些这个人的歌曲，感觉唱得还行，词曲一般，空洞乏味，但那不是她的错，没有金主和唱片公司撑腰，靠个人能力在歌坛打拼，混了几年还能坚持住的，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再加上数年未见的表姐，总共三个备选，已经很好了。 原本计划下周末再来处理，正式将《明月几时有》的演唱歌手定下来，结果，和常棣兄弟公司那边的计划有点冲突。 这周末需要将交给戴义琴的专辑里最后一首歌录好，复出后的首张专辑已经拖了很长时间，如果再不尽快发布，待《男儿当自强》的热度下降，损失就大了。 原本打算是周末休息两天，下周找个不太忙的工作日一起去录音棚，现在看来，将事情集中起来，一起办完，反而更加节约时间。 想到此处，金尚又和南大彪打了个电话，确认各方行程没问题后，就匆匆定下了。 心情稍微放松了点，金尚再次启动汽车，顺利地回到家中。 “咦？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正在发愁饭菜吃不完的的话，要不要倒掉。” “路上接了个电话，顺便谈了点事情，耽误了一会。” 见老爹金时刚把晚饭做好，一屁股坐在餐桌前，金尚略有点不乐意地问道， “你的那个侄女，是不是脑壳一根筋？不接电话就是不想搭理嘛，还一个劲地联系，真不知道脸皮为什么那么厚。” “那你接了没？” 一边上菜，一边满不在乎问着的金时笑着问道， “看表情，似乎是联系上了。” “能不联系嘛，我要是再装没看见，恐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杀到家里来堵我了。” “不至于不至于，小逢春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那岂不是更糟？别人都挺好，就欺负我一个人，是不是太惨了点？” “表达亲近之意的方式各种各样，小逢春总是让你不开心，是不是说明你很特别，所以要用特别的方式，以示格外不同？” “得了吧，我宁愿她离我远点。” 金尚撇了撇嘴，然后自顾自地往嘴里塞满饭菜，囫囵吞咽着，还含糊不清地说道， “明天上午，我让她来一趟，带着伴奏带，先看看她的本事，然后提点小意见，下午回去整改，后天下午去录音棚试音。别人都是一次试唱定高下，我还给她一个查漏补缺的机会，算是很给面子了……” “如此，已经够了。明天上午我还有事，家里没人打扰，正好留给你们商量事情？” 金时十分欣慰地回应着，金尚却有些不开心。 “家里，让她来干什么？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商量一下，几分钟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好不容易来一趟！以前又不是没来过，熟得很。到时候，你准备一点茶点零食……算了，我等会让老边去买一点回来，指望你，估计是很难了。” “明明很简单的事，偏要搞得这么麻烦。” 瓮声瓮气地金尚抱怨着，到底也没有反驳，而是默认了金时的安排。 太过强烈地拒绝，反而显得金尚本人失了平常心。 父子两人对这个话题也只是浅藏辄止，没有涉及到更加敏感的人物。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金时突然问道： “你的女朋友……李萱，她已经确定跟你一起干了吧？” “嗯！今天办了入职手续，下周一正式上班。” “那也是个有点小心机的人啊……” “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 金时意外地反问道， “今天成衣厂的营销主任给我打报告，说库存的六十万件成衣，卖出去了五十万……” “诶？这是好事啊，和李萱有什么关系？” “就是她找到的买家，牵线搭桥促成的。” “有这事？” 金尚以前确实和她提过这一档子事，让她提前留意一下，没想到不声不响就干了一件大事， “多少钱卖的？” “出厂价三折！” “那很可以啊！” 这个价钱，扣除面料和人工成本，以及存储和物流开销，差不多能勉强回本。 考虑到后续继续积压的开销，这笔生意明显是赚了。 金时的成衣厂，往年积压的过时成衣也不少，今年格外多一点，着实让人头疼，为了将卖不掉的库存清掉，金时也想了很多办法，效果都不怎么好。 如果再没法处理，就只能像往年一样，全都捐掉，一分钱都收不回来。 六十万件卖掉五十万件，库存少了超过八成，压力顿时小了很多，还能收回一百多万，足够金时给足球俱乐部买两个球星回来镇场子了。 剩下的十万件，卖不掉也没关系，直接捐掉，年底报税可以申请抵扣，虽然不多，蚊子腿也是肉啊。 “她是怎么做到的？” 金尚好奇地问着，金时脸色有些复杂地答道： “就是打了几个电话，和买家谈好价钱，然后就准备发货了。我也是今天中午才知道，还以为是你早就清楚了……” 其实说穿了也不复杂，就是李萱用今夕文化的账号，登陆了黄页广告，在上面找到了几个和服装贸易相关企业的联系方式，直接连接对方，也不知道是运气好，恰好遇到有需求的甲方，又或者李萱的交涉能力出众，很快就转给成衣厂的销售部门，顺利卖掉了。 “如此儿戏，我都不知道以前咱们是怎么过来的，辛辛苦苦拉关系送礼，忍受别人吃拿卡要的讹诈，酒桌上喝到送医院洗胃，生意都不一定能成。结果现在，就这？” 老金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有点陌生了。” “很正常！” 金尚给老爹半空的杯子里满上冰镇扎啤，然后解释道， “以前那种谈生意的方式，归根结底，还是在人脉圈子内部打转。互联网诞生后，情况就不同了，你可以很轻松地和全国，甚至是全世界的公司以及个人打交道，空间的阻隔将不会成为障碍。” “那……老一套的熟人社会，过时了吗？” 金尚摇摇头，声音略低沉地答道： “依然有用！但是，再不是以往那种小家子气的玩法了。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你觉得李萱的功劳大，还是黄页的功劳大……” 瞬间，金时想起了儿子创业之后，谈成的第一笔生意，就是砸钱和三水网络合作打广告。 当时老金还不以为然，那一长串的宣传词，看着就不靠谱。 『企业需要宣传，产品需要宣传，店铺需要宣传，新闻宣传稿要发布，黄页网站可以为您解决这些问题。』 现在看来，原来自己才是小丑。 以前两家公司谈生意，首先得互相了解来路，然后找托人找关系，请熟人中介，几番请吃后，才会坐在一起谈正事。 成天忙得不可开交的老总们，也不是真的就稀罕几顿大餐，一杯好酒，而是互相了解的过程就是这么麻烦。 你拿捏不准对方合作的诚意，对方还怀疑你是不是骗子。 没有长袖善舞的掮客牵线搭桥，生意很难做。 这其中，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有个跨越了时间和地域的阻隔，将大家聚在一起的黄页网站，中间过程，就可以简化很多了。 “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互联网这一行深耕了吧？这里潜藏着巨大的利益，蕴含着足以改变当下社会形态的力量。既然有这个机遇，不分一杯羹，那就太可惜了。” 听了儿子的话，金时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那这家黄页价值不小，别人能做，你为什么不做？” “不是时候！就这点好处，都有人眼红。京城电信就放了个风，要自己做一个黄页，孙大器就不得不将将其贱卖了。” 本质上，黄页是一个企业对企业（B2B）性质的商务网站，和典型的电子商务其实只有一步之遥了。 目前而言，它只是个供企业打广告的资讯平台，没有健全的供应，求购，加工，代理加盟，商业服务，会展等信息，还要靠各家有意向合作的公司自己洽谈。 从广告平台跨越到电商平台的基础还不具备，所以金尚对黄页兴趣不大，孙大器怎么折腾都不打紧，可要是他在对外经贸领域再多长长见识，会不会生出做一个跨境电商平台的想法？ 甚至，国外领先一步的同行们，是不是已经有类似的公司了？ “老爹，不要担心，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门户网站就是我扬名立万的‘聚义厅’，真正要雄霸一方，至少得掌握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互联网电商的概念现在太超前了，谁碰谁死，金山银山都不够糟践的。 所以，我的想法是以门户网站来争夺流量，掩护即时通讯，暗搓搓建好‘朋友圈’，等关系网稳固了，我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过往的小圈子拿捏不住未来的大时代么？因为，线上的交流方式，会将过往的封闭圈子，冲击得七零八落，再想圈地自萌，做不到了。” 第六十四章 天时将至 现在感到有点难以理解不算什么，以后搞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呢！ 受冲击最大的，就是特别需要传统人脉和渠道支持的行业。 比如视频影音相关行业，待线上音乐和视频网站崛起，什么磁带、录像带、CD等一系列相关产品都要被淘汰，不仅正规公司受冲击，盗版也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还有许许多多大型商超，零售门店，商业广场，百货大楼等，躺着赚钱的好日子不长了，以后要是不能顺利转型，提供吸引人的线下商品和留住顾客的服务，狂飙突进的各大电商平台迟早会断了它们的根基。 随着金尚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比较浅显的设想，金时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忍不住反问道： “那……按你所说，岂不是对实体经济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国家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金尚笑着摇摇头，比较含蓄地说道： “还记得老黄家在运河边上那一大片荒废了的商铺、工坊和仓库吗？‘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废漕改海断然不许’，就算如此，在煌煌大势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咱们国家这么大，东西南北逾万里，地势复杂，民族众多，各地风俗习惯有很大不同，未来人口可能有十几亿，甚至数十亿，在这种情况下，有互联网这么个大杀器横空出世，将碎片化的地方经济和文化紧密联系起来，融为一体，您觉得，该怎么选？” 传统的商品经济模式，在未来肯定还会有很大的发展，也不会真的完全败落，而是回到它该有的位置上。 如果说大商超、大卖场、零售百货等基于商业地产的行业是经济领域的“百万漕工”，即将袭来的互联网时代，就是新时代的“虚拟大航海”，拦肯定是拦不住的，只能想办法好好利用，努力探索新的商业模式，趋利避害，变废为宝。工具到底只是工具，用不用的好，还是要看谁在用。 在一九九五年的现在，说这些，其实还太早了点。不止是商业地产相关领域，几乎所有的行业，都会在未来二十年，享受国力蒸蒸日上，百业兴旺，无往而不利的好处与福利。 这其中，发展速度最快的，就是计算机和互联网产业，待达到一定程度，肯定会从线上侵蚀线下，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改变这个世界。 不过，有些话，现在还不适合对老金说得太清楚，只要让它明白，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谁都挡不住，顺应时势，因势利导，才是在商场搏杀该做的。 “也就是说，我手里那些产业，其实也是夕阳行业，蹦跶不了几年了？” “表面上看，似乎如此，可要是处理得好，也是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互联网到底是虚幻的，看不见摸不着，有关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的领域，如果能搭上时代发展的快车，和网络结合起来，未来可期……” 暑假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来京城旅游观光的师生非常多，对本地商户来说，是一年一度的旺季，尤其是出行、美食等领域。 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商家会派人守在机场、火车站等地方，看见外地游客模样的人就派发小地图和传单，举着牌子打广告的也不少。 金家父子拥有的几家火锅城，好歹也算是京城老字号，虽然在同行的竞争中，有些不景气，利润不高，也还留住了不少老客户，坚持得住。 都这个时候了，肯定也要考虑今年夏季的宣传策略。 “雇佣人手去发传单，线下推广肯定不能停，可是，效果也就那样，局限性太大了。你说，我要是在网站上，给你打个广告，效果会怎样？ 还有，最近生鲜超市似乎压力也很大吧？天气渐渐炎热，损耗率不小，天天打折促销，也没多大影响力，网站线上推广就不一样了，本地区每天数千人登陆观看，点击量数万，不比你在门口挂几个花花绿绿的牌子效果要好多了？” “似乎，有点搞头。” 有点动心的金时想了想之后问道， “如果有更多的人知道什么时候有打折促销的优惠活动，肯定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只不过，你确定有效？”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现在网站也是空有流量，没法变现。国内有打广告需求的互联网公司还是太少了，还不如为自家的门店增加一点名气。” “那……就试试吧。” “等下周李萱上班，我让她来管这一摊事务，涉及到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的本地生活的业务，让她试试。反正是自家生意，先练练手，看看效果再说。” 原本只是吃饭时的闲聊，没想到还有点意外的收获。 老金也比较高兴，算是将一些不大不小的忧患给解除了，于是很开心地和金尚分享了一点生意经。 比如生鲜超市成列摆放的诀窍，如何让走量的低利润货物吸引顾客带动高利润商品的销量，新品上市，损耗控制，储存结构，变质商品的处理等等；还有火锅城开展营销活动的时机，菜式研究，中央厨房配送，预制菜等核心竞争力。 金尚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附和几句，然后很意外地说道： “这么多年下来，老爹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能够以比较粗放的管理方式，坚持营业这么多年，还小有盈余，还是很不错的。” “做大生意，我还有点底气不足，但是这类赚点辛苦钱的小生意，还是有点心得的。” 难得被天才儿子夸赞几句，老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谦虚起来，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倒是有点想法。我手里的产业，足球俱乐部就不提了，生鲜超市和火锅城，也就打点广告，搞促销，办会员这点招数可用，倒是制衣厂，可以拓展一下……” “说说看？” 整理了一下措辞，金时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最近，我和业界同行打交道很多，越发觉得单纯的制衣厂，没有前途，如果不能在自建品牌和营销渠道领域有所建树，最后只会沦为被大品牌拿捏的软柿子。 如今对外经贸领域订单爆满，咱们招人扩产，加班加点给外国人打工，干最辛苦的活，赚最少的钱，虽然憋屈，为国赚外汇，也就忍了。以后被国内这些只会窝里横的杂牌子欺负，我可受不了这个气……” “所以，准备自己塑造品牌，开门店营业了？” 金时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道： “店是要开的，但是像其它同行那样，自建销售渠道，太麻烦了，所以，我有点举棋不定。今天听你说起这个……互联网电子商务的事，倒是让我有了点想法。 若要问有什么适合在网上卖的商品，我觉得非服装莫属。 成衣面料成本极低，上下游比较成熟，不会有太大波动；生产成本主要集中在人工，仓储和物流； 打通厂家和消费者之间的渠道，费时费力不说，大部分好处被中间商转走了。如果自建品牌后，将销售渠道搬到网上，那画面，简直太美妙了……” 静静听着老爹絮絮叨叨说着的金尚，琢磨了一会之后，倒是有了几分明悟： “成本低，售价高，成一单赚一单，哪怕有个别退货和邮寄成本的损耗，毛利依然高得吓人，这……几乎是将所有中间渠道的利润给吃了。” 如此看来，老爹金时打算借助互联网，成立一个线下销售为辅，线上售卖为主的互联网时尚品牌。 “当然，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搞什么电商，还是太早了，我打算先把品牌建立起来，在京城开几家直销专卖店，刷一刷存在感。等合适的时候，就将营销主力转到网上……” 建立一个让大家认可的服装品牌并不容易，不仅需要打广告，还需要时间来强化记忆，让消费者意识到这并不是随时可能消失的杂牌子。 “听起来还不错！” “你也觉得可行？” 金尚笑着点点头。 老爹金时难得还有点事业心，四十岁出头，也确实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从事的又是比较传统的纺织服装业，本身也是从业者，只是拓展经营范围，没啥特别的。 至于被金尚勾起了想法的互联网电商，几年之内都难成气候，金时愿意在这方面做点准备，也无妨。 “以前我也没想明白，现在经老爹这个业内人士一番分析，倒是有了点明悟。互联网电商切入点，其实只有两个，服装和书籍……” “成本低廉，毛利高，有一定的容错率。” 金时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一点就透。 对比前世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的早起电商平台，不是卖书的就是卖衣服的。 这两样商品，单件利润高，占用空间小，物流存储很方便，勉强能适应当时的邮政快递水平。 生产经营方便，扩产速度快，市场需求大，确实没有比它们更适合打开局面的产品了。 小件商品产销与需求不稳定，单个发件太亏，走量完全可去批发市场； 大件商品成本高，风险极大，一台彩电、冰箱、空调等家电，动辄好几千，但凡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对经营者来说就是痛彻心扉的亏损。 损失一件衣服，一本书，也就亏几块钱，成了就赚几十。 两相对比，很容易就会得出结论，以家电等大件商品入局，必须自建物流，完善配送体系，甚至将安装和售后都得抓在手里。 几千上万一单的生意，谁放心将其交给不知道会不会负责任的第三方物流和安装公司手里？ 平台不承担责任，本来就不放心电商安全的消费者更不会买账了。 前者利润低，销量不稳，辛苦一番赚不到钱不说，纯粹给快递物流公司冲业绩了；后者就必须重资产运营，仓储物流配送售后一条龙服务，那烧钱可就太夸张了，一般人根本玩不起。 所以，回过头来一算账，就会发现卖书和卖衣服，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电商的宝物，除了主营这两样的电商平台还有一条活路，其它的都死路一条。 “三人行，必有我师！不深入了解，还真难以明白其中的奥秘。”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没你想的那么深。” 金时略微自得应道， “成衣代工肯定还是要做的，否则那些工人就没活干了。建立品牌的事，我还要打听一下。市中心有一个商圈即将开放，我先去买两家铺面装修，然后挖几个设计师过来。” “这个……您自己拿主意。打广告的事，让你那边的人和刘燕青联系一下，确定了就立刻上线。” 这个时候，买商铺，肯定稳赚不赔，有点闲钱，买下来肯定是不亏的，虽然对老金略显凶狠的操作手法有点小意见，到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创业已经三个多月了，金尚也发现，经营公司的大部分时间里，其实都是在处理一些波澜不惊的小事，甚至很多时候，做出的选择也不是最优的。 设想挺好的策略，执行过程中，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如果大方向正确，企业发展蒸蒸日上，许多问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弭，或者被掩盖。 千万不要试图做到尽善尽美，甚至偶尔出一点小状况，暴露一些问题，反而会迎来改进的良机。 老爹有振作之心，让他闯一闯也是好事，“望父成龙”也没什么可尴尬的，坐享其成的好事，也不好往外推。 以金时的能力和秉性，稳扎稳打维持局面还是办得到的。 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饭，金家父子两人花了比平时多了一辈的时间，吃完后，洗漱完毕，回房各忙各的。 金尚在和李萱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后，对着日历翻看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大事，寻找可以利用的机会。 越过世界贸易组织正式开始活动的日期，后面有用红色签字笔重点圈起来的七月七号到七月九号，这三天是高考的日子。 『似乎可以蹭一波热度，炒作学霸和学渣的噱头，正是好时候！』 第六十五章 多年后的重逢 今年关于高考的话题，热度还挺高，除了应考生、学校排名、地域比拼以及专业点评外，对高考时间，也有不少人觉得应该改一改。 这个年代，正值全球气温上升期，变暖趋势越发明显了。 每年七月上旬全国高考，特殊的年份推迟到中旬，已经持续了好多年，国人早就习惯了。 由于今年入夏时间极早，还没进入七月，已经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北方大地被太阳炙烤，南方沿海也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热带风暴的袭击，眼看高考将至，让不少人生出了将高考时间提前一个月的念头。 并且，报纸新闻上已经开始放风了，证明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金尚很确信，今年肯定是不会改了，未来三五年有变化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此大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决定的。 估计还得从各方面调研，比如东西南北各地区差异，历年气温变化趋势等，综合考量，七八年后才会做出最终决定。 还有一些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各大高校的优质生源争夺战也开始打响了，近几年大大小小的“高考状元”为就读的母校站台的事屡见不鲜。 为这种事，金尚以前都出镜过，以少年天才的名义向天下考生展示京城师范大学的优点。 据说，效果还不错，二十岁的“高考状元”好找，十二三岁的大学生不是每年都有的，着实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这一堆“状元”、“榜眼”、“探花”的竞逐中，吕辽这个异类，也偶尔会当做反面典型而提起。 吕辽本人和他的运营团队，似乎也很乐意利用这种热度来造势，发行的小说和散文集热卖，证明这种惠而不费的宣传策略，是很有效的。 『连现成的热度都不去蹭，那还搞什么互联网？』 以前的宣传策略，不是不行，就是太保守了，在电信部门的领导定了调，门户网站暂时不宜动作太大，宣传金尚本人总没问题吧？ 至于其人正好是一家网站的老板的事，巧合而已，不要过度解读。 亲自走上台前，当个唱跳明星，或者混一混文艺圈子，金尚确实没这个时间和精力。但是，利用吕辽这个同龄人掀起话题炒作一番，就轻松多了。 北金南吕，多好的噱头！以往金尚是不知道，也没那个必要回应。一个巴掌拍不响，吕辽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自然也没法将话题继续下去了。 要是金尚展露出了“对垒”的意思，自然会有好事者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和这等小年轻比才华，金尚本人赤膊上阵可能有点虚，有“金手指”帮衬，倒是有很大把握能赢，要是拿出“文抄”的本事，那就万无一失了。 金尚打开了卧室里的一排壁柜，里面满满当当塞着文件夹，都是金尚这些年闲来无事记下来，怕忘了的前世珍贵记忆。 『近千年文化汇粹，还怕你这个辍学的叛逆青年？』 将思虑捋清楚后，金尚心满意足地躺下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金尚，见太阳已经升得有点高了，再不早点去晨跑，就有点迟了。 难得睡了个懒觉的金尚，见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餐桌上，就明白老金已经出去了。 换上运动背心和短裤，来到附近的公园，和许多面善的老头老太太一边打招呼，一边慢跑，半个小时后，才满头大汗地回家，就见门口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徘徊，似乎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回应，正在生闷气的样子。 “你是谁？等等……梅逢春？” “哎呀，你就是小表弟吧？好久不见，比以前倒是强壮多了……” 心直口快的女孩微微皱眉，似乎对金尚风尘仆仆的模样有些意外， “一身汗臭，干嘛去了？” “跑步！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金尚掏出钥匙开门，将梅逢春迎进了客厅。 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陈设，梅逢春自来熟地点评道： “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人还是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有变化呢！” 金尚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你先坐一坐，我洗漱一下，再来商量正事。” “哦，你去忙吧。” 摆摆手，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将电视机打开观看，梅逢春倒是没将自己当外人，十分熟练地自己照顾自己。 金尚也没有在意，走进盥洗室，冲了个澡，刷牙洗脸，换了身便装，将近半个小时后，才走了出来。 清除了身上的疲惫，正准备吃早餐的金尚，就见餐厅桌子上的小吃和点心居然还冒着热气。 此时客厅里传来了梅逢春的话语。 “我估摸着你还没吃，就给热了一下，借用厨房，没问题吧？” “谢谢！” 和十几年前相比，家里的厨房除了淘换几款老厨具，一直都是老样子。 当年，缺了几颗门牙，说话漏风的梅逢春，扮家家酒上瘾，偏要亲自做饭吃，差点将厨房都给烧了。 有鉴于此，金尚对梅逢春的厨艺天赋相当不看好，这次居然没有惹出事端，着实让人松了一口气。 “怎么，还在担心我的能耐？放心吧，能吃……” 半信半疑的金尚，尝了几口后，似乎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 十几分钟后，吃饱喝足，将餐具收拾干净的金尚走进客厅，见状的梅逢春也将电视关掉。 两人对坐在茶几的两边，互相打量了片刻，还是梅逢春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天才表弟，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以前长高了，壮了点。” 金尚本人身高一米七七左右，未来成长的空间不大了，能不能达到一米八都不好说。 这个身高，在二十年后的青少年中，可能没啥特别，如今就显得有点鹤立鸡群了。 梅逢春目测超过了一米七，估计在一米七三左右，穿上厚底鞋，和金尚也差不多少了。 这比李萱还要略高一点，走在校园里，估计大半男生都比她要矮。 长长的秀发，简单绑扎后甩在身后，秀气时尚的发型，点点淡妆，由内而外的英姿飒爽之感，确实很有姿色。 在形象塑造上，这个多年未见的表姐，似乎比家务全废，十指不转阳春水的李萱要擅长一点。 也是，上大学之前都不会自己梳头的千金大小姐，在这个年代也十分稀有。 不过，梅逢春这份仪态，在十年后可能显得很大气优雅，魅力十足，如今嘛，还真不见得比温柔学姐和娇羞学妹有人气。 在风气略趋于保守的一九九五年，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还真未必有多么受欢迎。尛說Φ紋網 “怎么，看够了吗？” 似笑非笑地对盯着看了一会的金尚促狭地说道， “是不是很漂亮？以前你还说我野蛮傻气，将来肯定嫁不出去，现在傻眼了吧？” “小时候说过的话，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金尚微微颔首，后直入正题说道， “东西带来了吗？” 闻言的梅逢春也很爽快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出了准备好的东西。 “要碟片还是磁带？我不知道你家有什么样的播放设备……” “磁带就够了，碟片……也行，就用这个吧，音质好一点。” 说着的金尚很快打开播放设备，听着梅逢春的视唱效果。 整个碟片有将近十分钟时长，总共有四个不同版本的唱法，金尚每个都认真听了一遍，然后细致地给梅逢春讲解其中的优劣。 “第一种，不行，给我的感觉太闹腾，用比较强的节奏感，确实显得比较时尚前卫，可是，明显搞错了重点。吃饺子蘸醋就够了，你这是就着饺子喝醋，本末倒置了。” “这……我也感觉有点问题，但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差吧？” 金尚懒得搭理梅逢春的抱怨，不久之后将第二种唱法也给否定了。 “这种，似乎比先前好一点，但是离题更远了，你这是将其当做情歌唱了？过于婉转绵柔的唱腔，将词曲中幽远的意境和豪迈的气概全都抛在一边。双人花样滑冰见过吧？将搭档丢在一边，自己表演再精彩，也是不合格。” 见小表弟如此不客气地批评，梅逢春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嘟囔着反驳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歌手唱，那不是更符合你的要求？” “如果所有女歌手都不合适，我肯定要找男歌手唱。” 金尚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你觉得，这首词的主要思路是什么？搞不明白，估计怎么唱都是错……” 见小表弟如此小看自己，梅逢春气鼓鼓地答道： “不就是一个狂妄的家伙，自认为了不起，却混得不如意，喝醉了发酒疯，吹牛皮，借景抒情，顺便表达一下思念亲人的情怀么？” “话虽然有点难听，本质上确实如此。” 金尚不得不承认，梅逢春的说法是正确的，只是因为原作词人的文学修养实在是太高，所思所想和中秋月明的情景太契合，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这首传世名篇。 “你得明白，词如此，曲也不会差太远，只是强化了思亲的韵味，而不是单纯的情人分居两地，孤苦烦闷，借酒浇愁。” “知道了，我会注意。” 虽然有点不开心，可小表弟说的是对的，自己没做好，梅逢春也不是死不认错的人。 第三次试唱的效果，听着还不错，似乎离金尚的想法很接近了。 “这次……还行，唱得中规中矩，虽然特色不明显，但也没什么可挑刺的地方。唯一让我有点不满的，就是编曲似乎有点年代感。” 这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就是在委婉表示，风格有点老气，上了年纪的音乐人，老一辈的歌迷会很喜欢，年轻人却不一定完全接受。 就跟脱胎于古曲《将军令》的流行歌《男儿当自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同的人翻唱的风格也有微小的变化。 稍显正面的评价，让一直愤愤不平的梅逢春稍微好受了点。 接下来第四首，倒是让金尚感到有点意思。 弦乐合奏选得不错，吉他手水平很高，配合很准，抑扬顿挫的长笛音，增加了几分中秋月色之下的冷然之感。 更让金尚感到意外的，是梅逢春那略显慵懒演绎方式，搭配其外柔内刚的音色，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期待感。 这是一种与前世所闻的“邓版”和“王版”都有较大差异的风格。 又认真地听了一遍，金尚才微微点头，对梅逢春说道： “前面的……你都是收着在唱，这第四首，才是你的本性流露。” “你听出来了？” 梅逢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姑父将曲谱和歌词交给我的时候，将你对这首歌的期待与评价也告诉我了，所以……” 以金尚在闲聊的时候对南大彪、戴义琴和金时所要求的来，梅逢春唱出来，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老实说，我有点惊喜，这次……我还是很欣赏的。但是，你要明白，这不仅仅是歌曲和歌手的事，还涉及到一项重要的商业推广，是不是要用你，我还得斟酌一下。” “明白了，那我就满怀希望地期待了。这首歌真不错，没想到当年那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小表弟还有这种本事。” “谁跟在你屁股后面了。” 金尚没好气地反驳着， “对了，我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摇滚的。” “女子……摇滚，这能行？” “正好有市场空白嘛，如果你真能填补，大红大紫不敢说，未来国内歌坛肯定有一席之地。” 如果说摇滚圈是个浑浊的名利场，女子摇滚更是充斥着各种视觉系的妖魔鬼怪，歌坛压根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事实上，再次和梅逢春相遇，金尚就有一种遇到了正直、纯粹的元气少女的既视感。就气质上而言，完全可以试试走坂井泉水的路，以传播正能量的励志摇滚为切入点。 个人形象，梅逢春比ZARD主唱还要优越，嗓音很相似，再加上家境优越，真有人愿意捧，有好歌助推，说不定能火起来。 第六十六章 一物降一物 见小表弟说得很认真，梅逢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有点讪讪地回应道： “女子摇滚……我会试试，但是，主要还是往流行和民族方向发展吧。要是我爸妈和大伯、二伯知道我玩什么摇滚，恐怕会断了我的生活费。”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电视广播、报刊杂志上，女子摇滚歌手，有几个不是靠夸张的扮相博出位的？ 这跟国人的传统认知里，温柔贤淑的女子形象相差太远了。 男孩子当街溜子惹是非法，还有得救，送去部队服役，改造改造，操练个两三年，人也就老实了。 要是女孩子玩摇滚的黑历史曝光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现如今，社会上不乏对摇滚乐队，尤其是摇滚女歌手抱有很深成见的人。 即便是大大咧咧如梅逢春，让她一门心思往摇滚乐手方向发展，肯定也很有疑虑。 金尚对此也表示理解，点头后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说服家里人，报考音乐学院的？” “先斩后奏，木已成舟，只好认了。学音乐也不一定要当歌星，将来留校任教或者进入歌舞团、电视广播电台、文化传媒公司都可以……” 确实，很多科班出身的音乐、戏剧等艺术学校毕业的学生，身上的书卷气和文艺范，反而是走上明星路上的绊脚石，许多跨界而来的野路子，闯劲更足，只要抓住了机会，更加容易红起来。 “所以，你就靠暗示家长，自己要走体制内的艺术家之路，就被默认了？” “那可不？这其中的套路，没人跟他们讲清楚，是不可能懂的。但是，太夸张的不行……” 很明显，明目张胆地玩女子摇滚，肯定超出了梅家人可以接受的极限。 说白了，就是利用信息差，让家长们产生误解，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待木已成舟，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正事说完了，金尚感觉也没什么可聊的，想要就此让梅逢春离开，自己好一个人舒舒服服过个周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着实有点忙，很久都没有什么也不干，悠闲地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光了。 可惜，梅逢春就不是那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或者说，就算知道金尚的想法，自己不想走，也懒得迁就其想法。 “阿尚，如今出息了啊，不仅创业开公司，还有闲工夫玩音乐，写辞赋，听姑父说，你还交了个比我还大的女朋友，啧啧……” 玩味地打量了金尚一番，后露出一副完全看不出来的态度，揶揄着说道， “以前可没见你有这本事，这变化也太大了。快告诉姐姐，其中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旺盛的好奇心和以前几乎如出一辙，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矜持地维持着形象，对待金尚就太放肆了，将女孩子该有的举止全都抛在脑后了。 “小表姐，这些事，属于个人隐私，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果然，长大了就是不一样，都知道什么个人，什么隐私了。以前可不这样，浑身上下……哪块肉我没见过？” “小时候的事，能一样？” 略微头疼的金尚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要不，撑着还不是太热，赶紧回去吧！”尛說Φ紋網 “诶！你不留我吃饭吗？久别重逢，就没一点叙旧的想法？” 两人之间，除了有让金尚感到尴尬的往事，哪有旧可叙？ 相处了这么一会，金尚就可以确认，梅逢春还是那个内心深处藏着让人头疼想法的小表姐，真要放松警惕，一定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厨艺一般，就不献丑了。” “这有什么问题？你不会，我来！” “我怕你又把我家厨房给烧了。” “小表弟就是会说笑，正常人哪里会做这种事？” 似乎将过去的黑历史完全抛在脑后了，梅逢春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 睁着眼睛说了几句瞎话，梅逢春大大咧咧地继续自说自话： “听姑父说起自己的儿子变成了天才，我还在怀疑他是不是有了私生子，就你当初那个木讷、别扭还有点孤僻的小屁孩，哪有一点天才的模样。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你这……我把眼珠子都抠了，也没看出啥来！你这不是藏得深，是被老怪物给夺舍了吧？” “夺舍……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已经是个大人了，得有点常识，别被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误导了。” “我就是觉得奇怪嘛！” 说起这些，梅逢春似乎格外感兴趣，止不住催促道， “你当场给我作诗一首，我就信了。”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金尚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天然纯粹且没有瑕疵，并不需要刻意去追求，也不是矫揉造作一番就可以作出来的！” “嗯？” 梅逢春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相信你是有点真本事了。明明是在自谦，听着却像是在自吹自擂，吹牛吹得这么清新脱俗，装比还能装到点子上，肚子里没货的家伙，干不出来。” 听了梅逢春的话，金尚也是琢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有些在自己看来很自然的俚语，这个世界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比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具诗，前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基本都知道。 但在这个半途脱了轨的世界，陆游这个人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自然也没有在完全迥异的环境中写下如此文章佳句。 以往的金尚，很注意这一点，极少利用两宋元明清的诗词杂剧小说中的典故。 今天在家里，稍微放松了点，再加上梅逢春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金尚有点失了平常心，一下子就露了陷。 不过，还好，不经意的话，反而了打消了梅逢春心中的疑虑。 一斗诗百篇的那是李白，喝醉了酒还能佳作不断，是“诗仙”才有的本事，一般人哪有那么厉害？ 一辈子能有几次灵感爆棚，做出流传后世的作品，已经很幸运了。 “明明是称赞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你就安心地受着吧，小表弟！” 梅逢春十分坦然地回应着， “接下来，你有什么事？” “平时一个人在家，什么也不做，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练一练乐器……” “不出去和朋友一起玩？” “女朋友有事，普通朋友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话，还是在家里静静待着比较自在。” “能够忍受寂寞，还没有抑郁的，都是心智坚毅的人。” 梅逢春有点赞同金尚的态度，让金尚也有点奇怪。 “表姐也没朋友吗？看你不像是那种人啊！” “有是有，很少！交心其实蛮难的，人脉经营很费时间，也很伤神，有一两个真心朋友，偶尔说一说心里话，就够了。再多，就不是出于社交需要，而是利益交换的需要，已经不纯粹了。” “这样啊！” 金尚表示理解地附和着。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生活的环境是有阶层的。 越是往下的人们，越需要认识更多的人，互相抱团取暖，解决生活中的一大堆问题。可是，他们的有效社交其实少得可怜，大部分所谓的熟人圈子，不仅没多少好处，还会带来麻烦。 越往上的人，能够接触到的人越可靠，但是，他们只需要和有数的几个人打交道，基本就能过得很自在了，对所谓的应酬和社交反而需求不大。 越需要，越难得；不在意，反而唾手可得。 如梅逢春和金尚这样的家庭，属于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的类型，只要没有太大的野心，躺平后就可以优哉游哉地过得很潇洒了。 “以前我就觉得阿尚有些古怪，虽然经常装作深沉成熟的样子，其实也蛮天真的。长大了，身上的违和感，也少了很多，像是我们这种……稍微有点余裕的家庭的孩子了。” “是嘛！” 金尚了然地耸耸肩。 前世的棱角慢慢被抹平，逐渐变成了适应今世的模样。小时候的家庭变故，多多少少也给金尚带来了影响。 换了个常住地，都有入乡随俗的说法，更何况是换个时间线，在似是而非的平行世界，多多少少有点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 见金尚似乎不愿意谈论自己以及家庭太深入的样子，梅逢春也没有不识趣地继续追问，而是说回到两人有可能会合作的《明月几时有》这首歌上来。 “你要是有专精音乐的想法，其实还来得及。就知识储备来说，已经比业余爱好者强很多，一些混得不如意的专业人士都不见得比你强。只是，想要吃这碗饭，还得补一补基础……” “我知道！只是，精力不足，时间有限，没法兼顾太多。” “明明很有天赋，对音乐表达的情绪很敏锐，音感也很准，要是有专业知识助推，未来不可限量。” “这个世界，不缺小有成就的音乐家，但是，很有可能缺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企业家。” “也只有你这种富裕的人，才有资格随意挥霍天赋吧！算了，不说这些了，一想到你这种半吊子都有能耐写出这种作品，我就感到有点不服气，真想将你的脑袋掀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好宝贝在帮你……” “这种可怕的话，还是少说吧，又让我想起了当年被支配的恐怖。” 别看这个女孩似乎不太壮实，力气大得惊人，金尚当年为了反抗，着实辛苦锻炼了一番，结果，还是轻而易举就被压制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别看梅逢春现在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金尚也不敢保证，她那小小的块头里，就没有藏着暴龙。 两人还算和睦地聊了一会，金尚到底没有让梅逢春下厨，让客人亲自动手做饭吃，到底还是不太好，于是打电话到附近的餐厅点了外送。 很快，几个热气腾腾的硬菜就端上了桌。 两人到底长大了，虽然谈话有些不太契合的样子，还是能勉强保持和睦的。 吃饱喝足后，将梅逢春送走的金尚，美美地睡了个午觉，又悠闲地看了会书后，接到了阎谨领队从数千里外打来的电话报喜，球队在客场再次收获了一场胜利，离升级区的分差进一步缩小，看似有些遥不可及的目标，稍微露出了一点曙光。 …… 另一边，和金尚分别后的梅逢春，刚走回到学校宿舍，就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是大伯啊，您那么忙，还特地找我，有什么事？” “姑父没在家，就和小表弟聊了聊……” “没有吵架，你们要相信我。以前揍他，不是看他那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的表情很不爽么？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接受我正义的铁拳的……” “要问过得好不好，我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小表弟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也不是念不念旧情的问题！我感觉，就是释然了，放下的感觉。姑妈那边，不要忧虑太多，但也不要期待太多。” “对对对，就是您说的那个样子。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有什么翻不过去的槛。就是，曾经的旧事可以揭过，想要重新建立新的感情与羁绊，并不容易。阿尚……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对咱家，是真的没什么所求的……” “小表弟的心性和才华，还是很不错的，人也挺实在，日常谈话，也是妙语连珠。‘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他不经意中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我。” …… 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挂断电话的梅逢春，略有些头疼地往床上一趟，想了想之后，又给金尚打了个电话。 “喂，小表弟，这次接电话挺快……” “没有额外的条件，你就别瞎猜了，我就想告诉你，如果我要是出道的话，准备用‘梅疏影’当艺名。还有，女子摇滚的事，你要是有好歌不给我，我就跟我爸和姑父说，是你怂恿我的，就这样……” 第六十七章 游街示众 发生在金尚和梅逢春之间的对话，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第二天上午，金尚去了一趟公司，看了下殷牧野等人和刘燕青的测试准备，嘱咐了一下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去陪着李萱和其家人逛了下市中心的精品店，买了点纪念品后，就送曹恒阿姨和李乐平老大爷上了回程的飞机。 接下来，金尚帮助李萱搬家，从学校宿舍将私人物品搬到临时租住的公寓，然后买了点办公用品以及工作所需的东西后，才稍微清闲一点。 这段时间忙的时候比较多，有各种麻烦事分散注意力，所以还不觉得有异样，没事可干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魅力四射的大姐姐到底有多么诱人。 原本想好好睡个午觉的，结果也没怎么休息，直到下午两点多，才挣扎着爬起来，让李萱先收拾收拾住处后，独自一人开车去录音棚的路上，感觉踩油门和刹车都像踏着棉花。 接下来，金尚和骆洋一起，协助戴义琴将专辑的最后一曲《最初的梦乡》录音完毕后，又让三个备选女歌手各自准备了一下，当场试唱《明月几时有》，并最终定下了由梅逢春演唱。 三人的演绎，各有各的特色，另外两名女歌手，也是很有实力的，只是，在整体实力拉不开差距的情况下，感情的亲疏还是影响了决策。 在向落选者表示了歉意，并留下了联系方式，以示有机会再合作之后，就送梅逢春回学校休息，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期间，完成了复出首专录音的戴义琴很兴奋，嚷嚷着要请客，只是这几天大家都很忙，十分劳累，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于是改在专辑发行成功后的庆功宴上再来相聚。 各奔东西后，金尚没有回家，而是买了点宵夜，去了临时公寓。 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相拥而眠的金尚已经快要睡着了，李萱倒是有些心事，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后轻轻推醒了枕边人，小声问道： “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我是不是得注意点什么？” “呃？” 有点迷糊的金尚睁开眼，后含糊不清地答道， “按部就班地干活就行了，大家都很忙，除了工作中的必要交流，其实很少关心其它。至于职场社交，按照你的想法来就行了。你可是‘准老板娘’，你不必顾忌别人太多想法，只有别人迁就你的份……” “那……会不会对你，对公司不太好？” 闻言的金尚，笑着捏了捏李萱的脸颊，十分坦然地回答道：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创业开公司，是自我价值实现的需要，也为了功成名就，多赚点钱，提升影响力，让挚爱亲朋以我为荣，分享喜悦与成功。如果有一天，这家公司让我不快乐了，成了负担，且没有任何成就感，我就会将它卖了，套现换钱去干让自己开心的事……”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很多人在走上人生巅峰后，失去了初心，渐渐沦为了金钱的奴隶而不自知。说是老板，其实就是被驱驱使着负重前行的工具人而已……” “你还没成功呢，就尽想着美事，真以为自己已经是亿万富翁了？” “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小目标而已，没有百亿，我都不好意思自吹自擂。” “那我可就不抱希望地期待了。” 如今不要说百亿，有个百万身价，偌大的国家，除了有数的几个经济发达的地区，都很能唬人了。 在京畿重地，金家父子的家底不算什么，真要是去地方上考察，有的是招商邀约。 似乎是被金尚胡吹大气的“玩笑”给逗乐了，心头的烦闷稍微纾解了不少的李萱似乎来了谈兴，十分好奇地问道： “你将我安排在现在比较冷门的本地生活业务板块，是不是有其它考虑？” “嗯！看你最近在研读经济学和管理方面的书，是不是有领悟了？” “你先前所说的‘准老板娘’那个词，让我很是在意。初创的小公司，正是朝气蓬勃，闯劲十足的时候，如果我‘空降’到某个部门，管具体的事务，下面的人的晋升通道不就堵死了吗？” 就好比金尚比较信赖李萱，让她去当财务总监，下属一个会计一个出纳，这两个人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岂不是只有“干掉”李萱这个“准老板娘”才有晋升的希望吗？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不管金尚将李萱安排到哪个岗位，都会如同一块巨石，将这一条上升通道给拦腰截断。这跟李萱本人的工作能力，个人意愿，甚至是金尚这个老板的战略眼光与决策完全没有关系。看不到希望的基层员工，干活的积极性会受到严重打击，这对一个创新公司来说，简直是灾难。 夫妻店或者传统家族企业，多的是类似的情况，进取无力，效率低下，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举步维艰。 所以，已经走上正轨的主营业务和重点投入的关键领域，都不好让李萱直接负责。 可要是让她从基层干起，看似合理，但是不合情。 女朋友放弃了工作分配的机会，也没有回老家优哉游哉地当地主土豪家的千金大小姐，陪着男朋友一起打拼，就被安排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普通员工？ 所以，金尚干脆在公司内部，划出一块“区域”，交给李萱去折腾也好。 线上线下结合的产业，需要打通很多关隘，可一旦成功，就能成为金尚整个互联网产业集群中最重要的“定海神针”之一。 只要李萱能打拼出一片新天地，金尚甚至准备将其切割打包成一家子公司，给她股份，单独运营直到上市。 等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本地生活可是不逊色于即时通讯、搜索、社交和电商的超级大蛋糕。 “虽说，你是来帮我的，但也不是附庸。咱们一起打拼，可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理想，你自己也可以试着努力一下。本地生活业务，很长时间里都是公司的重要补充，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就有‘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的机会。将来别人介绍咱们的时候，说‘国民男友和他的幸运挂件’，连个名字都不会有，那也太寒碜了。” “才不是‘挂件’，而是‘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都一样都一样！我就是这么一说，难保有人背后嚼舌根。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强强联手，那才是人间美谈……” “哪有那个必要！” 心花怒放的李萱十分开心地说道， “我还巴不得你将来成为‘国民老公’，其它女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跟你秀恩爱，痛心疾首自己上辈子没有拯救世界，投胎到被你相中的蠢丫头身上……” “诶！是这样吗？” 为李萱的笑话而感到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金尚干咳了几声，才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看来男女在对待人生价值的判断上，还是有比较大的认知差异的。” “那是！你炫耀你的事业和成功，我秀我的恩爱，气死那些看得见摸不着，只能干着急的女人。” “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明天上班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好了。除了单独的业务管理权，我给你安排一个高级顾问的职位，不管理本职之外具体的人和事，但是什么都能说……” “钦差大臣，还是巡查御史？” “御前太监！” “呸！你才是太监……”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太监了？” “你要不是太监，证明给我看看？” “这……” 望着李萱那充满挑衅的俏脸就在眼前，金尚又看了看闹钟，将近两点了，又按了按有些酸麻的腰肌，于是翻了个身，瓮声瓮气地放着狠话， “何方妖孽，安敢乱老夫道心？待明日，再让你见识见识老夫降妖除魔的手段……” “你就嘴硬吧！” 舒畅了许多的李萱听了男朋友的呼吸声，很快陷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上午，和李萱一道前往公司的金尚，让魏双萍将女朋友的工作分派好，刚进入办公室坐稳不久，就见黄漪漪带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翻到副版头条的大篇幅文章，让上司过目。 “小金总，您仔细看看，这是今早的《新世纪教育报》刊登的新闻，昨天晚上，地方台一档访谈节目中，有您交代需要关注的少年吕辽出任嘉宾，我还抽空看了几眼，只能说……” 黄漪漪整理着措辞，有些怪异地强调道， “报纸上说的，比实际播出的要含蓄多了。” “嗯！我先看看再说！” 让黄漪漪下去忙，金尚将其它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仔细看了看这篇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的配图评论新闻。 一眼看去，主标题副标题中加粗的“文坛丑闻”、“代笔”、“哗众取宠”等字眼，大概就明白这篇文章的大致倾向。 果然，通篇都是援引几个名家的点评，以及昨天晚上访谈节目中吕辽的表现，来大肆批驳。 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后，金尚将报纸放下，才将架在鼻梁上的平光装饰眼镜给摘下，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方便思考问题。 在看到配图的一瞬间，金尚就有些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从不同角度的几个远景和特写中，吕辽遮住一边眼睛的长长刘海，宽松的裤管，一点也不庄重的花衬衫，孤零零地坐在高脚凳上，局促不安地和对面一排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教授们面对面。 这么明显的对比，选取的插图明显有丑化吕辽嫌疑。 毋庸置疑，金尚本人也觉得吕辽的所作所为有些天真，言谈举止太过轻佻，但是，从精神和肉体上贬低甚至污蔑其人格与尊严，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一大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专家们，以及为了收视率而将吕辽当猴耍的电视台，刻意将一个稍微有点叛逆的青年，架起来在火上烤，以博取眼球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再仔细读一读报纸上的文章，金尚发现什么“请抢手”、“代笔”、“辱骂师长”之类的说法，都是些没有实证的臆测，然后拉来一堆所谓的小学初中的老师和同学的话，来佐证吕辽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将其立身之本，宣扬素质教育，为自己正名的根基给否定后，又从穿着打扮，举手投足，神情态度将吕辽煞有介事地讽刺了一番，又将其发表的小说和散文集翻出来，以辛辣的言语，将其驳斥到一文不值。 最后，还煞有介事地列举了几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和吕辽做对比。 这次倒是没有提金尚了。 层次不同，相距太远，连可比性都没有，再加上金少爷从来不关心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相提并论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毋庸置疑，金尚也打算和吕辽炒作一番，互相博名，各取所需。 但是，不应该是这种，贴上各种标签，架起来类似游街示众的方式。 那还只是个孩子啊，于心何忍？ 文章末了，似乎提及了吕辽似乎也被激怒了，怒斥了在场嘉宾、主持人和观众，还放了几句狠话。 “以一敌众”的吕辽即便到了这个田地，依然没有破口大骂，在金尚看来，这个少年的表现，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评论家们的表现要值得尊敬多了。 『离群的幼崽，没了大人保护，在一堆豺狼虎豹的窥视下，吓得手足无措，举止失常，然后用虚张声势来为自己壮胆。相比之下，那些不知道尊重为何物的所谓专家，也只是欺软怕硬，人云亦云的蠢材罢了。』仦說Ф忟網 要是有谁敢这样对付自己，金尚不介意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穿越者的制裁。 真以为装模作样地给吕辽一个难堪，全国上下的中小学生，就会觉得你们说的是金科玉律？ 八九点钟的太阳，岂是日落西山的余晖可以压制得住的？ 『只是，这样一来，设想的炒作策略，就得稍微调整一下了。』 第六十八章 隔空邀约 最开始，金尚打算是从学霸和学渣的内涵段子开始，一步步将“北金南吕”的形象推到公众面前。 如果没有看到今天的这篇新闻报道，这么干，当然没问题，只要吕辽不傻，他背后有聪明的推手运营，默契地配合，逐渐将话题炒热，最终成为全民关注的焦点，彻底让这件事“破圈”。 但是现在不行了。 如果金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和那些专家教授一样，大势批驳吕辽，那就从“内部学术之争”，变成了打压青年人彰显个性的帮凶了。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都是曾经被誉为才子的年轻人，互相之间看不顺眼，很正常。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金尚和吕辽吵吵嚷嚷，大家看个热闹也就罢了。 真将自己推向了年轻人的对立面，那就太蠢了。 为了区区吕辽，不值得。 而且，从本心上讲，金尚本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对吕辽落井下石。 介入这种麻烦事，摊上有可能败坏名誉的风险，总要图点什么吧？ 被那些所谓的传统教育学家当做天才的典范立起来，成为全国中小学生的榜样？ 别傻了！ 那不是榜样，那是靶子！ 金尚并不想让自己的公众形象显得太过完美，那样会拉开和普通年轻人的距离，显得不够真实，进而被排斥。 稍微犯一点“年轻气盛”的小错误，反而更能得到公众的认可。 就好比吕辽，虽然看似被骂得很惨，其实也就是一小撮人造起了声势，更多的莘莘学子们都没有发声渠道，以至于他的支持者们没法站出来为他说话。 更重要的是，国家层面的主流媒体，还没有给这件事定性。《新世纪教育报》也是颇有影响力的纸媒，但其影响力到底还是局限于某一个领域，受众远不如央广、中视和文宣等旗下的报刊杂志广泛。 这就让金尚有了横插一手的想法。 将近十点多左右，将周末积累的庶务，以及比较急的公文批示后，金尚将公司几个管理人员和顾问秘书团体召集在一起，商量这件事该如何应对，才能让公司利益最大化。 将关于吕辽的事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后，金尚继续补充道： “因为更高层面的压力，线上传媒的宣传攻势，要稍微做一点调整，对综合门户网站的推广，影响不是很大，但是短期内是不适合太过激进了……” 在座的大部分在这一行干了许多年，对金尚话里的暗示，基本都能理解。 所以金尚也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而是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肆给网站打广告的事，虽然可以做，但是阻力会比较大。迎难而上固然显得很英勇，但也不必头铁到四处树敌。于是，我决定将宣传的重点，从公司和网站本身，转移到我这个老板身上来，靠个人热度，带动网站知名度上涨，既没有驳了主管部门的面子，也让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们抓不到把柄……” 除此之外，金尚对烧钱打广告的做法，也不是很认同。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今这个大环境，真没有太过激进地急着推广的必要。 从宣传公司，宣传产品，宣传服务，变成宣传创始人，在以往的商业案例中，倒是有过，但那些与金尚设想中的有极大区别。 “老板的正面形象和名气，对创业公司的帮助还是挺大的，只要操作得好，这就是天然的优质代言人，即便我不主动为公司打广告，自然也有人从老板身上挖掘到有价值的消息。” 吕辽能凭借特立独行的举止和形象宣传自己的作品，金尚也可以变相地为需要巨大流量才能撑起来的互联网公司代言。 接下来，金尚将诸多打算，直接告诉了在场的员工，并询问这些专业人士的看法。 提前被告知了打算的杂志主编王燕，周末收集了一些资料，对老板的想法，还是比较认同的。 “不确定因素太多，但……确实值得一试。吕辽这个人，我以前也听说过，从社会主流观点来看，对这个叛逆的青年不太满意，但是主张对其进行必要的劝诫和疏导是主流，喊打喊杀的倒是不多。” 王燕的看法，也符合金尚的判断。 都快要跨入二十一世纪了，吕辽这样的人，固然不讨喜，可退一万步说，他也是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有志青年，既没有违法乱纪，也没有扰乱社会治安，言行举止再怎么让为子女前程发愁的家长们反感，也没到穷追猛打的地步。 这年头，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大街小巷，田间地头，这样的熊孩子多了，只是惹人嫌的方式各有不同。 有传媒业界的资深者支持，金尚想要搞事的念头越发坚定了。 见下方小声讨论着，金尚开口问道： “谁读过吕辽的小说和散文集？说说是什么情况……” 充当记录员的黄漪漪举起手，清了清嗓子，后开口答道： “小说的名字叫《那月的风》，讲的故事，基本围绕着初中生主角的视角来展开，无非是男女学生之间朦胧的好感，关于中考，关于未来梦想那点事。总体来看，创作者稍微有点文采，但比较稚嫩。散文集的内容，也就身边的见闻和感悟，没啥特别的。我猜测，吕辽是个有点想法的年轻人，背后也有一个人或者团队在支持他……” “文章……可堪一读？” “马马虎虎吧，以通俗小说的标准来衡量，勉强合格，散文集也可圈可点，在同龄人中，很厉害了。所以，在学生群体中，很受欢迎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此，金尚就明白了。 这就是个受过家庭或者周围环境熏陶，有点文学修养的孩子，不擅长理科或者不喜欢上学，将来多半也考不上好大学，于是干脆退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了。 这样的高中生，并非一个两个，只是都不如吕辽名气大而已。 用专业标准，甚至是艺术品鉴方法来衡量吕辽尚且不成熟的作品，这不仅仅是过分的问题，简直是在开玩笑。 用高考标准来给小学生作文打分，合格的都找不出几篇；同样的道理，青春期的孩子用幻想与热情写出的小说和散文，闪光点是年轻的梦想与懵懂的情怀，煞有介事地研究写作技巧，寻找艺术价值，鸡蛋里面挑骨头也不是这么挑的。 否定作品，否定价值，否定形象，进而全面否定这个人，实无必要。 批驳一下其“素质至上”主张和观点就够了。 “我……也抽时间看看他的大作，一点都不了解，就随意评价，似乎也不太好。” 听了黄漪漪的评价，金尚也坦然地说着，然后继续问道： “我打算公开为吕辽鸣不平的事，你们有什么意见？” 魏双萍和李萱只是被叫来旁听而已，了解一下公司内部的工作重心。 郑良知默默端着保温杯喝茶，年轻人的事，他也不是太懂，就不多说什么了。 被叫过来开会的刘燕青只懂技术，人情世故也不甚了解。 明了新时代女性想法的王燕赞同道：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别说吕辽没什么大错，即便真犯了‘天条’，也自有‘天兵天将’来捉拿，哪里轮得到一小撮人组团欺负一个小年轻？以女性的视角来看，多半也是同情吕辽居多……”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金尚不失时机地补充着，王燕反应也很快，了然地点点头： “看不惯，但不会视其为敌寇，而是心存怜悯与惋惜，并想要纠正其错误。所以，小金总为他说几句好话，并无不妥。” 对此类操作最为熟稔的赵荣珍琢磨了片刻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只是在遭受不公对待方面，说几句公道话，还是可以的。但是，我认为小金总最好还是和他划清界限，旗帜鲜明地反对他宣扬的‘读书无用’的观点，这一点很重要，否则，您可能会陷入比较麻烦的舆论漩涡中，处境比吕辽也好不了多好。”尛說Φ紋網 “这个自然！” 个中尺度，如何拿捏，金尚也是有考虑的。 过往的经历已经注定了金尚和吕辽就是对立的两面，真要和他沆瀣一气，十多年“学霸人设”就要崩塌了。 争夺年轻人意见领袖地位的时候，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但是，遇到“跨界”而来的不公对待，则很有必要一致对外。 只要入局，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吕辽这个“学渣”还在反抗，金尚这个“学霸”才立得稳。 既然大家勉强达成了一致，金尚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干，让部下们开始操作了。 “有关电视栏目中发生的事情，以及报纸上的点评，就是舆论关键。以我个人的名义，在线上线下投放署名文章，主要观点包括以下几条……” 会议室其他相关人员纷纷取出笔记本记录，金尚开始郑重地说道： “首先，我对那么多专家教授组团上电视节目，就为了将一名有点小名气的年轻人骂得狗血淋头十分不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审判现场，正在举证质询，断案定罪呢！” “其次，节目的主持人也有失分寸，不停打断吕辽争辩的话，以成年人的话术，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激怒吕辽，挑起嘉宾之间的对立，激化矛盾。我严重怀疑节目组是不是欺骗了吕辽，一个正常人，尤其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压根不可能会接受上这么一档就是为了让自己丢人现眼的节目。” 这年头，真不能太过高估媒体人的节操，未来互联网时代的网红们为了博出位而挑战各种底线，如今的收视率直接关系到广告费的投放情况，这就与工资和奖金、补贴息息相关了。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用一点小手段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组个专家“天团”，拉偏架，就为了欺负一个孩子，实在是太有失身份了。 “文章里暗示一下，节目有涉嫌侮辱和诽谤的嫌疑，如果那些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证人、证言有不实情况，包括点评嘉宾和节目组在内，已经侵犯了吕辽的名誉权，实际上造成了经济利益损失。对当红作家来说，名就是利，因为声誉受损，小说和散文集销量下滑的损失，完全可以起诉要求赔偿……” “再次，明确指出对吕辽作品的批评，完全超出了应有的范围。用刻板的文艺标准来评价年轻人喜闻乐见的通俗文章，这已经不是评论，而是肆无忌惮地挥舞大棒扣帽子了，甚至近乎于无视法律，对他人进行近乎于诽谤的人身攻击，强烈呼吁有关部分彻查此事。” “最后，说一下近况，因为我本人忙于学习、工作与享受生活，很少关注外界的事，近期才注意到和自己有过些许瓜葛的吕辽，有关我们之间的骂战和争议，公开邀请吕辽来京城一趟，当面聊聊。道理不辨不明，和那些大了好几轮的专家教授聊不到一块去，和我这个同龄人总该有共同话题了吧？” …… 断断续续说了好多，一一记下的赵荣珍见差不多了，才郑重问道： “既然是小金总的署名文章，那我们起草的时候，应该以什么态度和立场来撰写？” 金尚早有打算地答道： “对吕辽的作品，不置可否；对吕辽本人的选择、作风和坚持对教育持有的片面态度，略加质疑；至于社会上那些居心叵测的偏激言论，严加批驳。” “争议归争议，不要随意给人贴标签，上纲上线？” “差不多！麻烦赵主编把把关，样稿下午给我看看，确定没问题后，网上先公开，然后争取上今天的晚报，最迟让明天京城的几大报刊都转载。” “我尽力！” 赵荣珍笑着应诺。 在京城业界打拼这么多年，还是有点人脉的，小老板的这点要求，并不难做。 见事情告一段落，王燕有点疑惑地问道： “这就够了？要是没人关注怎么办？” “小王，你得知道，这里是京城……” 赵荣珍笑着回应道， “换个地方可能说不好，京畿重地，不可不察，可不是一般地方舆论可以相提并论的。” 远的就不说了，本公司内部，或许一名普通的保洁阿姨，都有几个有点能量的亲戚。 坐看年轻老板和下属商量工作的郑良知，周末小聚的朋友，也许都不是一般人。 闻言的王燕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难怪有本事，有心气的人都喜欢往京城跑。” 这里的机遇更多，虽然难以立足，出头更难，但是成功的上限也更高。 第六十九章 危险防范 赵大姐到底是在京城打拼了很多年的老编辑，业内的一些情况，比能力虽然出众，但是经验比较少的王燕要更懂得如何在脚下这片土地顺利成事。 “对了，小金总，这件事，是不是要和咱们的上级主管部门通个气？” “电信、文宣部门还是新闻出版署？” “京城妇女联合会，吕辽虽然现在已经年满十八了，但是他在写作和出版小说与散文集的时候，还是初中生，正式经营自己的‘天才’名头，以及后来的退学，是上了高中以后的事了。” 闻言的金尚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之后回应道： “有道理！确实应该说一声，如果可以让其表个态，哪怕是关注一下都好。” 国内的妇联等相关组织，并不仅仅是宣扬一下男女平等，保护合法权益之类，没有实际影响力的清水衙门，而是切实地做了不少实事。其关心的对象，不仅仅限于女性本身，关于女性在职场、社会和家庭等领域，都是涉及范围，尤其是因为生理差异而绕不开的一个关键，就是生儿育女，保护孩子免于不法伤害，也是保护妇女权益的正当延伸。 吕辽其人，还在妇联帮扶的对象范围之内吗？ 严格说来，已经不算了。但条文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说起来，也确实搭了一点边。 退一万步来说，多和主管部门交流也是好事，这几个月，双方合作还挺愉快，要继续保持。 今夕文化的传媒发行资质虽然有了，操作到底有不合规的嫌疑，真要有人死磕不放，还得京城妇联这个负主管责任的组织帮帮忙。 所以，赵主编的建议，其实是很有见地的，涉及到公众和舆论的领域，多沟通请示，不是坏事。 将如何操作的细节差不多敲定了，让有技术上的事商量的刘燕青暂时去办公室等一等，金尚将郑良知留下来，请教一下有关电信口头提醒和非正式限制建议的事。 待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后，金尚郑重地将上周去开会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才继续询问道： “郑老叔，您觉得，这事是不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举报行为，其实是一把双刃剑，这次没有实质性地伤到你，就会反过来伤到他们自己，甚至会误伤其它同行……” 综合门户网站，肯定带有新闻、文化、发行等属性，线下同行有成熟的法律条文，行业规范和经营秩序，比如采编权。而线上管理却是一片空白，连个直接负责的单位都找不到。 事后金尚详细了解过，今夕文化被举报的关键，在超范围发布新闻资源这一领域。 线下传统媒体，有成熟的机制，条条框框规定得非常详细，报刊的征订与发行，原则上是不准使用一般的邮递系统跨区域分发到渠道商和客户手里的。 比如京城市民想要订阅江南地方报刊，直接用快递的方式寄送，个别情况还行，大范围发行是禁止的。 今夕文化只是一家扎根京城的地方民营公司，压根不可能具备通行全国的采编权，综合门户上的新闻，已经事实上面向全国，甚至是全世界了。 这种情况，对局限于一地的传媒企业，几乎拥有碾压般的优势。 别以为这个世界没有聪明人，今夕文化现在是很弱小，影响力不够，可万一发展壮大了，头部传媒巨头会受到影响，地方企业可就是生死危机了。 “如果我的公司要是没有提前准备好必要的经营资质，那就是非法经营，会被取缔；即便没法在这方面拿捏，那也是违规超限发行了。如果能一举击垮最好，即便不行，也能给公司增加很多麻烦。举报者大概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不过……” 金尚有些迟疑地剖析道， “因为无法可依，只能暂时让电信监管，观察后续发展，这对我们其实是有利的。传媒企业的相关资质本来就不好拿，如果没人提这一茬，先上线，造成既定事实，再来回扯皮的网站肯定不会少。现在咱们这个‘出头鸟’被拍了一板砖，势必会让有心插一脚的同行缩手缩脚。” 这样一来，说不定会让竞争对手出现的时间要更晚一点。 甚至往坏了想，今夕文化被暗算了，即便躲过一劫，要是金尚这个老板怀恨在心，看见干同样事情的，就去检举揭发，其他人还不得恶心死？ “你干这一行，就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想过，但是这么快，着实有点吃惊。” 郑良知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后，劝解道： “这次遭遇，对你来说，是好事。监管层面的空白，并不代表就真的没人管。法律条文和规章制度，并不仅仅是为了惩罚犯错的人和组织，也是为了保护本分经营的企业家。” 顿了顿之后，郑良知继续解释道： “就好比一条大船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往哪边开都可以。现在我问你，是看得见的巍峨冰山可怕，还是水下看不见的暗礁可怕？” “当然是后者！” 金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郑良知赞许地点点头。 “不管新业态以什么模样出现，到底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活动，有最起码的法制内核、文化禁忌与道德底线存在，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是它就在那里，绝对不可触碰，否则，没人救得了你。而监管者和各种规矩条例，对你和公司来说，就像是灯塔和航标灯，帮你避开看不见的水下暗礁，以免翻船。至于那些明知故犯，脱离了航线的，下场如何……” 冷笑几声的郑良知，没有继续再说，金尚自然也明白没有说出的话里的含义。 “我……大概明白了，谢谢郑老叔解惑。”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不犯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服老，能帮你的，也只有这种事了。” “您谦虚了！” 这位名义上是秘书，实际上是高级顾问的长辈，确实给金尚帮了不少忙。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看不见的危险犹如天灾，避无可避，看得见的风险起码还有对抗与躲开的余地。』 这次风波能够安然无恙度过，还是沾了遵纪守法的光。 因为提前准备得当，使得金尚没有违背任何现有的法律法规的条款，举报确有其事，但是违规行为是在互联网上，已经超出了有关部门的管辖范围。 再加上现有基调是互联网发展的重要性远大于内容监管的紧迫性，上级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都没有郑重地通知金尚这个当事人，确认该管的部分没有问题，可管可不管的部分甩给电信处理就翻篇了。 这次小风波，让金尚意识到，所谓的拓荒和野蛮生长，其实伴随着莫大的风险。 对今夕文化这种有先发优势的互联网先行者来说，法治建设越完善，行业越规范，对本方就越有利。 『是不是应该积极呼吁，推动甚至是参与相关行业规范的制定？澄清互联网行业生态，才能让更多守规矩的人参与其中，一起努力将“蛋糕”做大？』 辞别了郑良知，正在想着什么的金尚回到了办公室，就见刘燕青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办公桌后坐定，将空调温度调低一点，金尚对刘燕青问道： “昨天你说的……机房问题，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有点不对，计算机学院那边，进行测试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杀毒软件。” “说说看……” 接下来，刘燕青将上周交接之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 “一直到昨天，都还挺正常。晚上十点过后，临时模拟了一次洪水攻击，直接将服务器干趴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恢复，甚至一度影响到了门户网站的稳定。” 虽然将网吧和门户网站分开了，但是两者之间有频繁的数据交换，互相传染计算机病毒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谓洪水攻击，最常见的就是黑客常用的拒绝服务攻击，实施简单，威力巨大，大多是无视防御，就是不断地发送垃圾信息和接入请求，让服务器疲于奔命，资源耗尽，无法正常运作，间接地攻陷服务器。 前世经常听说某某网吧因为手欠而误点了黑客网站，而彻底瘫痪的事发生，大多都是此类。 接手后的殷牧野等人为了测试防御强度，主动给服务器运行增加难度，也很正常。 不过…… “在那之后，他们还拿出一个奇怪的小盒子，接入服务器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硬件杀毒？” 闻言的金尚瞬间就明白了，计算机学院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只是研发一款商用杀毒软件，压根不需要用到外接硬件恢复。 “这……可能涉及到一些我都不知道的机密。你……好好看着，能协助的协助，没找你就默默观察，其它的，别瞎打听。” 有关实际测试的内容，计算机学院那边，可能只将不太重要的东西告诉了金尚，掩藏在幕后更加核心的东西，是不好对外人说的，哪怕借用了场地也一样。 刘燕青了然地点头： “我和小尹私底下谈论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干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多余的事，别瞎打听。” “嗯！” 今夕文化将来有求于计算机学院的事还挺多，金尚本人还指望将来能招揽几个高材生过来镇场子，一些不太重要的细节，就别计较太多了。 “别把服务器用坏，不影响公司运作，随他们去。这次……本来就是咱们‘租场子’换技术支援，你们几个多用心学，别浪费了好机会。对了，现在几款开发的软件怎么样了？” 刘燕青答道： “游戏《三国志》的开发，软件技术领域进度其实还好，有小金总你的完整设定，花时间实现功能就行了，麻烦的是和美工、音乐以及界面适配的部分，还得压缩体量，匹配目前主流机型，估计今后测试也得花不少时间……” “这个有点重要，但是不急。一批小游戏和对战平台的开发怎么样了，这个尽量快一点？” “很顺利，已经到了软件打包和测试了，编程其实不难，麻烦的在于多人远程连接的稳定性不好保证。” 现如今的网速确实不敢恭维，大公司的服务网站都经常掉线，需要长时间保持同步连接的棋牌麻将类小游戏，对稳定加速、断线重连的需求十分紧迫，这一难点，是今后研发的重点。 金尚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点子，都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可在如今这种网络条件下，压根没有用武之地。 现如今，知道如何上网的不多。 在使用电脑打字，文档编辑都要专门报班学习的环境中，会上网不仅是潮流与时尚，还是一门十分神秘的技术。 金尚利用球迷之家开设的网吧里，网管技术员们日常工作就是维护设备以及教不太熟练使用的客户如何上网。 放心地将技术方面的问题，交给刘燕青去处理后，金尚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门户网站运营和个人形象塑造方面。 午休之前，忙碌的金尚收到了《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发行量再次上涨的好消息，同时，京城妇联方面对今夕文化联系的关于吕辽的事，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并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表示关切。 虽然没有明确的正面支持，但是立场已经很肯定了。 心中喜悦的金尚在午休过后，收到了赵荣珍送过来的样稿，仔细审核后没发现问题，金尚很干脆就批准了，然后立刻上呈网站发送，首页展示。 稍后赵荣珍也表示，只有两家报纸可以争取一下晚报的版面，其它的只能明早登载了。 毕竟时间太紧张，金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若不是看在稍有名气，形象还算正面的情况下，要不要刊载都要斟酌一下。 第七十章 取舍之间 不过，在下班之前，一件意外的事，让金尚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在北方联合在线主页挂了没两个小时的署名文章，很快就出现在的京城学联BBS论坛上，“搬运工”压根没有征询金尚本人的意见，直接将全文扒了过去。 本方网站力推，小半个下午的点击也才勉强过千，京城学联上的讨论帖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超过了好几倍。 如此对比，让金尚也不由得酸溜溜地感慨着。 『这年头，综合门户网站，还真不是BBS论坛的对手啊！』 有小道消息说，京城各大高校里面的电子阅览室，有的同学一有空就泡在里面不出来，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相比之下，北方联合在线的“粘度”，远远比不上京城学联。 虽然BBS论坛的发展前景一般，上限不高，变现也很困难，但是在聚集流量，引领舆论方向方面，确实甩了其它网站好几条街。 在社交网站崛起之前，基于高校学子而搭建起来的论坛，确实有一骑绝尘，将所有对手甩在后面吃灰的架势。 不过，再羡慕嫉妒，金尚也还是压下了自己办一个论坛的想法。 前世的经历告诉金尚，真正完成了从流量到商业运营变现的论坛寥寥无几，这种形式的网站，只有在网民还不成熟的时候，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大而不强，虚胖不能打，良莠不齐，管理困难，一放就乱，一收就死。 可以利用，但不能作为根基。 即便如此说服自己，看着一层接一层的跟帖与讨论，金尚依然免不了对京城学联的巨大流量垂涎三尺。 “看谁能笑到最后！” 关掉网站，闷闷不乐地准备下班的金尚也明白，有些东西，一时半会真的羡慕不来。 有BBS论坛的“助攻”，金尚和吕辽之间的事，极有可能会掀起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的声势。 关注度已经上升到大学生这个群体普遍讨论的时候，有关方面必然会对其定性以及明确态度。 “这次就算了，不追究你们不告而取，未经许可转载的责任了。” 嘴上的话虽然很强硬，金尚也明白，真要找上门去，甚至诉诸法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徒然当一回坏人，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还是那句话，法律空白，无计可施，就连发律师函都找不到责任主体。 前世完整地经历过互联网从无到有，从孱弱到兴盛，从无序到规范全过程的金尚，当然明白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很重要，如何将坏事变好事，让利益最大化更加重要。尐説φ呅蛧 开门做生意不是争一时之气，非要和竞争对手分个是非对错实无必要。 收拾好心情，将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后，和等候多时的李萱一起去附近的步行街吃了个饭，然后逛了逛夜市。 天气渐渐炎热，已经快要步入盛夏期，京城的老少爷们对过夜生活的热情也渐渐高涨了。 霓虹灯闪耀，照亮了大街小巷，路边的“苍蝇馆子”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李萱，将一件件今晚的“战利品”交给金尚，后十分开心地说道： “当老板还是比打工要舒服，都不用加班的。” “其实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是更想多待一会，不过……” 金尚嘿嘿一笑， “我要是不走，其他人即便工作做完了，也不好意思在老板之前下班。” 作为公司的老板，加班并不是纯粹的加班，还有监督员工们加班的意思。不管金尚本人是不是这样想，下属都会有这样的顾虑。 其实这很好理解，老板办公室灯火通明，员工办公区黑灯瞎火，都走光了，这让人情何以堪？ “这不是给不给加班费的问题，而是要保持一个度。比如赵主编要回去带孩子，伺候公婆；王主编估计还得考虑和未婚夫结婚置业的事；魏总监的孩子刚上幼儿园，一大堆事情等着她；还有刘老哥，隔三差五要准备应付家里的相亲安排；小尹这段时间比较忙，加班很多，经常住在公司，家里人还特意借着送鸡汤补补身体的名义来看他，还不是担心自家孩子在职场受欺负或者上当受骗？” 工作很重要，但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很有必要，可将他们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占用，完全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可供支配，那离将他们逼走也就不远了。 或许二十年后，程序员、编辑、美工以及财务等等专业人才，有的是人愿意加班，现在可不是。 这年头，招个有经验，诚实可靠的专职司机都不容易，出租车司机已经不如十年前有派头，但依然被视作相当体面的职业，和未来辛辛苦苦就混个温饱的网约车司机不是一回事。 真不是金尚觉悟高到不想让员工们卷起来，而是现如今自家公司的吸引力不够，关键岗位的人走了，再想招一个不容易。 随便哪个大才流失，对今夕文化来说，都是一场地震。 幸好，这个年代的打工人，虽然对私营企业，尤其是创业公司的信任程度不高，可只要老板工资给够，人情到位，也抹不开面子说走就走。 社会风气还没有到只要身怀一技之长，频繁跳槽也对前途没什么大影响的程度。履历上工作过的单位太多，尤其是上家对你不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撂挑子，是不好解释的“黑点”，会给用人单位带来“不可靠、不稳定”的负面印象。 “这些，我在书上就没怎么看到过……” 对金尚的一些肺腑之言，李萱当然是相信的，但是，这些似乎和专业的知识不完全一样。 这段时间，为了尽快适应工作后的角色，李萱看了不少有关管理、经营和财务方面的书籍，就实际经历来看，似乎有点出入。 “这是肯定的！小公司必然是效率优先，老板的个人意志色彩很浓重。因为承担风险能力比较差，必须足够灵活，决策迅速，执行果断。核心员工几十人的公司，领导层足够优秀，足以对方方面面精细管理。大公司就不一样了，必须在效率和成本之间找个平衡点，人多事杂，根本看顾不过来，只好建立臃肿的机构和管理团队来加强控制。 目前，今夕文化还只是个初上路的蹒跚婴孩，创业公司生搬硬套什么管理理论，势必会让小公司患上大企业病，那是取死之道。 当然了，各行各业情况不同，实际运用也略有差异。一个地方行之有效的策略，换个地方可能会水土不服。总之，慢慢体会就是了，你也不要着急，多看多想，有不懂的就大着胆子请教……” 创业几个月后，金尚的实际感悟其实挺多的，大道理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出来玩，就别说太过工作的事了，接下来去哪逛？” “给你买几件衣服……” “诶？换季的时候不是买过了吗？” “那不一样！你没发现你的穿着打扮有点问题吗？不是松松垮垮的学生装，就是老气横秋正装，和你的气质都不怎么搭……” “我这副模样，这个年纪，平时穿轻松的学生装很正常吧？工作场合穿正装，那不叫老气横秋，那叫成熟稳重。” “反差感太明显了，反而将你太过年轻而显得稚嫩的本质凸显出来了。你自己想象一下，一名初中生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脚上蹬着锃光瓦亮皮鞋，迈着四方步的样子……” 瞬间，金尚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女朋友描述的场景，并将自己的形象带入，然后一股恶寒瞬间袭遍全身。 “我平时给人的印象是这个样子吗？” “没那么夸张，就是有点违和，少年老成，总归是有点让人在意……” “也对！” 身为穿越者的骄傲，让金尚实在装不出那股幼稚作风，那股由内而外的小大人气质，藏都藏不住。 而且，金尚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尤其是男孩子，大多还是高中生，手里没什么钱，消费能力有限，平时不是校服就是运动装，文化衫或者夹克牛仔裤，服装市场压根就没有专门为他们准备合适风格的衣衫。 “如今，我上哪去找配得上‘少年天才’和‘创业青年’的搭配装束呢？” 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没有哪个设计标准有此类划分。 “你以前是怎么做的？” “在学校就是学生装，工作时穿定制的职业装，平时就自己去买点看起来顺眼的衣服……” 朋友很少，几乎没有和同龄人讨论个人形象话题的机会。因为太有主见，金时也没在这个领域给出太多意见。 毕业之前，金尚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去逛逛街，买几件合心意的衣服；除此之外，每到换季的时候，就去老金旗下的制衣厂去溜达溜达，看见还过得去的就直接打包带回来。 不管土不土，是不是符合形象，经常换新衣服倒是真的，有一些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穿过，过个一两年，个头又长了，穿不了，就都当做旧衣服捐掉了。 以前对穿着打扮，没有太高的要求，父子两人搭伙过日子的家庭，指望有多么体贴也不现实。 现在不一样了，即便不像娱乐明星那样，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出门在外的时候，也得以社会人的要求衡量自己。 “所以，才会想当然地设计自己的形象？” “不是想当然，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就这？” 李萱打量了一下金尚一身看似有点休闲气质的定制衬衫和修身长裤，忍不住捂嘴偷笑， “如果你只是个过早踏入社会的打工青年、都市白领或者职业经理人，这么穿其实也还好。但是，你的定位是少年天才，文艺青年，前卫企业家，那问题就很大了。现在的你，形象看似各方兼顾，其实谁都没法把你视作自己人……” “想得太多，反而失去了本来的特色？”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你为自己制定形象的时候，选择略微成熟的风格，是为了什么？” “在客户面前增加说服力，在员工面前彰显能力与可靠……” 话说到这，金尚愣住了，旋即有些反应过来。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金尚这个老板的说服力确实不够，几个月后的现在不同，重要的客户其实就那么几个，都是老熟人，具体事务的外联，都由部下们处置，很少有需要金尚亲自出马的时候。 除了主管部门召开的正式会议，金尚需要着正装的时候都不多。 至于成为让员工们信赖的老板，金尚自认还干得不错。年轻稚嫩没有经验是事实，能力也比较优秀，做决策果决不拖沓，有疏漏也善于虚心纳谏。 如此勤奋好学，出手大方，平易近人的好老板可不好找。 几个月下来，金尚也觉得不需要一些装模作样的打扮和举止来彰显权威了。 “明白了？不能将社交需要的时候的仪态，当做自己的宣传形象展示给公众看。今天上午，我听了你对炒作话题，为自己代言的策略，什么都提到了，就是没有讲清楚，自己该以什么面貌出现在台前……” 是年少英武，搏击商场的企业枭雄；还是阳光帅气，平易近人的邻家男孩；又或者是才华横溢，高冷矜持的绝顶天才？ “不要试图讨好所有人！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其实也就意味着谁都不亲近……” 有所明悟的金尚，似是自言自语地述说道， “必须有所取舍！我确实是创业青年，将来的成功企业家，但是现在，必须把这个包袱放下，全力经营邻家男孩和绝顶天才的形象。” “明白就好。” 李萱笑弯了眼睛，挽住金尚的胳膊，十分肯定地回应道， “我的小男友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透，就是家里没个女人把关，所以形象设计上有缺陷。” “你……似乎也不太拿手吧？” “才不是！” 被质疑的李萱拉着金尚逛遍了半个步行街男装店，势要向男朋友证明，自己只是动手能力差，不代表眼光和审美有问题。 第七十一章 跑偏 又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金尚载着打瞌睡的李萱来到公司，将车停好之后，让她自己先缓缓，对着后视镜补补妆，自己先行一步跨入公司的大门。 同样是逛街购物到半夜，回家后凌晨才歇着，为什么金尚神采奕奕，女朋友李萱却有点萎靡不振？ 起得早是一方面，养成了锻炼的习惯后，回到家，还顺手做了点早餐，才叫醒李萱准备上班。 时至今日，金尚越发察觉到，寄宿在自己体内的“金手指”真是个好东西，它虽然没法将自己变成超人，依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起到趋利避害的作用，最大限度地让持有者处在最有利的状态下。 如果不是有“金手指”辅助，又是自学计算机编程，又是思考如何管理公司，还抽空和李萱谈情说爱，顺便兼顾其它的小爱好，哪怕年轻人精力再旺盛，也不一定顶得住。 和同样早到的几名员工打招呼后，金尚进入办公室，打开了电脑，登陆网站后台，看了看后台数据，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网站点击次数将近三万，其中金尚发布的文章就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统计到的请求连接网站的IP地址将近六千。 以最乐观的情况估计，平均每个人看了五篇门户网站上的新闻，且基本每个人都看到了首页推送的署名文章。 实事求是地说，以目前全国联网电脑可能只有二十几万的情况来衡量，北方联合在线的热度其实很一般。 并不是金尚要求太高，而是考虑到几乎没有同类网站竞争的情况下，依然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网民通过公司网站浏览新闻。 不仅人数少，停留时间也不长，五篇文章逐字逐句地看完，估计也就十几分钟。 再看看京城学联BBS网站上的头部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明明是我在这边点了一把火，却把隔壁烧红火了？』 仔细想了想，金尚也明白了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 这年头，休闲网友基本集中在大学校园，专业人士对门户网站上的帖子，多半是存了打发时间，看着消遣的态度。 互联网传媒的专业性和权威性还没建立起来，真要找靠谱的资讯，还是得传统的纸媒、广播和电视。 前者是有闲群体，后者是有钱群体。 金尚过去的策略，是以足球俱乐部球迷的关注开局，使得北方联合在线的体育板块最为成熟，关注度最高。 全国足球联赛甲寅组，极少有电视直播，广播电台都很难找到实时新闻，金尚“开创性”地搞了个文字直播，每到比赛日，登陆IP和点击量打着滚往上翻。 用户们将北方联合在线定位在偏向体育资讯的新闻网站，使得网站的资深用户群体的喜好比较趋同。 这是网站打从“娘胎”里诞生的时候，就被刻上的烙印，深入骨髓，难以扭转。 理所当然，时政新闻，文化娱乐，即时动态的关注度，还不如有线下基础支撑的本地生活和女性关怀专区。 说是综合门户网站，因为用户群体不够丰富，造成现在这一现象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金尚本人署名文章确实有看点，恐怕各大板块的差距还会更大。 以现在的条件，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只要是流量，都抢着要，体育资讯的优势要继续保持，其它领域也要奋起直追。 『还是名气不够啊！』 金尚略有点气闷地琢磨着如何使门户网站让更多人知道的方法。 酒香也怕巷子深！ 传统领域如此，互联网更是将这一道理彰显得淋漓尽致。 如京城科技那般，为了宣传信息时空网，铺天盖地的广告一直没有停过，预计一年的推广费就是两三千万，金尚可没有如此豪横的底气。 既然网站方面会惹起争议的大动作，暂时不好动用，金尚只好想点其它“歪招”了。 不一会，上班时间到了，黄漪漪照例将今天的几份主流报纸送了进来，然后准备去网吧收取这个月的流水统计，并准备登记造册，报税发工资和补贴了。 “对了，上回说起的那个……私收款项，为客户增加上机时长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抓起来了，公司直接损失超过三万，赃款已经被挥霍一空，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 待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只听闻金尚的叹息声。 『人心不足啊！』 前有临时工互相勾结侵吞营业款，金尚已经让技术部门开发了一套网吧管理工具，自动计算上机时长和所得款项，同时让每个线上操作都有据可查，最大程度避免了基层员工监守自盗的可能。 因为网吧经营收入比较零散，哪怕是电子系统，也不可能时刻监督，所以采取的是以每个自然月为周期核查。 也就是说，即便有人忍不住伸手，到了月底就藏不住了。 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再做傻事了吧！ 结果，没多久，现实就给了金尚一个大嘴巴。 有个年轻的女前台，短短半个月时间，偷偷给几个大客户续费，所得款全都截留，交给自己的男朋友去还债。 如果不是其人操作不熟练，在一次作案过程中，不慎漏输了一个小数点，超出常规的数据直接触发了底层警报，然后被发现了，真让她折腾到月底，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损失。 更让金尚感到无语的是，那些因此而占了便宜的大客户们，还以为那真的是网吧在做大额优惠活动，欣然将钱交给不法分子，然后美滋滋地享受上网乐趣去了。 待警察找上门去了解情况，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 最后的处理结果嘛，作案的女前台和怂恿她的男朋友被抓捕归案，钱肯定是一分不剩了，那些上当的大客户，其实也是受害者，撇清关系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之前的消费以及还没用完的上机时长，公司是可以要求他们退还不当得利的。 只不过，考虑到一些现实的原因，金尚还是出具了谅解书，已经生效的账号余额可以继续用，损失公司自担了。 折腾一场，除了清除了害群之马，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只是及时止损了。 收拾好心情的金尚，将手边的报纸翻了翻，基本上主流报刊，都登载了金尚的署名文章，部分还附了一些点评。m.xfanjia 总的来说，都是比较赞同金尚观点的。 主流传媒业也是要脸的，明摆着将一个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的“小孩”骗到镜头前，一大帮所谓的评论家伙同主持人变着法地羞辱，言语恶毒，措辞完全超出了公允点评的标准。 大家都不是傻子，只要看看那明显带着倾向的特写镜头，就该明白，所谓的电视节目就是冲着吕辽去的。 舆论就是吵吵嚷嚷，骂骂咧咧，蹭热度嘛，当然是谁火灭谁，越是哗众取宠，语不惊人死不休，拉踩的效果就越好。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确实成功了，但是金尚不想让他们好过，不仅添了一把火，还洒上了一桶油。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玩火自焚者比比皆是，自己玩得糙，就别怪人断你后路了。 随着纸媒发力，大大小小的广播电台也开始说起这个不大不小的争议，有关金尚和吕辽的名字，也频频随着电波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尤其是这年头收听广播的大户——出租车司机群体，更是时常听到这两个名字。 吕辽这两年在学生群体中，确实很有人气，社会层面也有不少人知道有个学习成绩不好，发表小说爆红后退了学的高中生。 金尚则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少年天才，高考状元年年有，刚成年就硕士毕业的小年轻可不多见。 外地学渣和本土天才杠起来了？ 那还不赶紧打电话到广播台声援几句？顺便给我那马上就要中考的小舅子点一首歌打打气！ 什么，不是！“北金”给“南吕”说好话？ 那我可得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各大报刊岗亭，都感觉报纸的售卖速度比平时要快一点。 线下消息波澜不惊地传递的时候，线上可是吵翻了天。 门户网站上的新闻还在按照既定的节奏更新，金尚强压下再次出场，发几篇文章“补刀”的心思。 对公司经营者来说，利用舆论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反噬。 许多“翻车”的案例，都是因为当事人一时上头，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抓住了痛脚，穷追猛打，失去了分寸，一败涂地。 说到底，金尚只是个有点见识的小老板，赵主编和她的团队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如何用最省力的方法，达到最优的效果，得靠他们来操作执行。 『别手欠，这是在玩火，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不能冲动。』 按理说，“黑红”也是红，哪怕“糊了”，也比默默无闻要强。可金尚的身份不是流量网红，更不是明星，而是创业者，必须坚持正面形象。 自家的门户网站必须维持一下正统的格调，逐渐让网民认识到，看最新的消息，上北方联合在线最便捷。 与此同时，京城学联BBS论坛上关于此事的热度越发高涨了。 以往那些校园怪谈，校花校草，八卦新闻，虽然也有人关心，到底有其极限。 金尚其人，哪怕是同校学生，很多人当面都不认识，但是不少都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当年“小马扎乐队”搞“校园巡演”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人关心过。 京城学联BBS论坛成立的时候，金尚虽然还没离校，已经事实上毕业了，所以虽然申请了账号，却没怎么用过。 最近意识到这家论坛网站极有可能成为自家公司运营的门户网站的拦路虎的时候，金尚才时不时上去看看大学生之间的舆论风向。 果然，身居“象牙塔”内的莘莘学子们，关心的重点和金尚想的有很大不同。 在肯定金尚对吕辽的声援正当性的同时，很多人还把金尚毕业典礼时候讲的话翻出来，强行按上了诸如“炫富、狂妄、瞧不起差生和穷人”等标签。 这其中的佐证之一，就是金尚的署名文章中提到的，以前压根不认识吕辽，直到最近才偶然听说，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说辞，很多评论就提到了金尚十分“目中无人”的作风。 有的还装作煞有介事地分析，有的干脆就是在破口大骂，搞得金尚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多人。 看了好久，大致将提及的帖子翻了一遍后，金尚将蠢蠢欲动的“键盘侠”之魂压制住，稍微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果然不愧是京城高校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狂，尤其是在网上，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顺着网线飘过来的酸味。』 原本金尚还以为自己这番仗义执言，能让网友们纷纷声援，博得些许好感，结果，大家似乎对如何挖掘金尚这个人的“黑历史”更加感兴趣。 关掉网站，喝了几口茶水，放松放松的金尚，开始例行公事地处理今天挤压的公文。 期间，金尚去了一趟球迷之家，检查了一下几个外包软件项目的开发进度，又去看了下足球队和青训营的情况。 三天后第十一轮联赛结束，就进入夏休了，体育赛事进入一个低潮期，门户网站体育板块的热度也会下降一大截，如何让现有用户保持住关注的习惯，金尚也动了很多脑筋。 带着些许心事，回到了办公室，就得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采访？推了！什么垃圾小报就来这里蹭热度，咱家有自己的媒体，用不着别人指摘……” 黄漪漪委婉地提醒道： “我觉得《京西都市报》就是整个京畿地区最小的纸媒之一了……” “那也用不着……等等，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急事，采访就采访吧，也能顺便为公司打一打广告。” 为自己代言，还得有其他人捧场才行，商业互吹而已，虽然不太喜欢，刚开始还是要捏着鼻子忍一忍的。 第七十四章 流程安排 金尚接过朱主任递过来的剧本，一边翻看，一边回应道： “我还以为是现场直播，临场发挥，原来是录播啊！” “就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直播？我怕你一临场发挥，我的前程就被你给嚯嚯没了。” 似乎是切实地感受到金尚是个什么样的人，朱主任说话也比较直接， “你先看看大致流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尽量满足。对了，你有什么才艺，或者特别拿手的地方？贫嘴可不算啊，咱们到底是严肃的访谈栏目，适当活跃气氛可以，可不能真当成了搞笑综艺栏目。” “谁说得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春晚表演小品了。” 金尚耸耸肩，在朱主任重点指出的地方瞅了几眼，然后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 “能不能少说点关于我父母家庭的事，说实话，有点敏感……” “嗯？我可是看过你的资料，单亲家庭长大，父亲一手养大，和你的经历和成绩相对比，很有宣传价值。当然，如果有特别为难的地方，也可以酌情将这一点删减。” “我的祖父是黄修旻，祖母是冼桂珍，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已经很麻烦了……” “祖父姓黄？等等，冼桂珍，不会就是那个《江卿世家》的江夏黄吧？下面的人怎么办事的，这种事居然没查出来……” “也不怪外人搞不清楚，毕竟，我和我父亲现在姓金……”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著名画家金三才英年早逝……” “我父亲金时就是金三才的继子，我是金时的独子。当年的事，其实挺复杂的，您也知道，早期的婚姻关系，不像现在这样，丁是丁卯是卯……” 这个世界，因为传统更加根深蒂固，许多风俗习惯的生命力也更加旺盛。 虽说依法治国很多年了，直到最近，新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才更看重法律层面的婚姻关系。早些年，民间男婚女嫁，特别是乡下，极少有特意到民政局打结婚证的。 为什么法律条文中，特别大书特书了一个“事实婚姻”的规定？ 因为没有还真不行。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三书六聘，这才是老人们认可的正式婚姻。 搁在一百多年前，你就是拿金叶子写的结婚证，没有三聘九礼，职业媒人作证，不是大花轿在良辰吉日光明正大地从中门抬进去，县太爷都不认你们是一家人。 本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风俗习惯的变化越来越大，现如今，年轻人都喜欢挑个好日子去民政局领取结婚证后，拍一大堆相片留作纪念。 渐渐地，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金尚压根不知道金时和梅杏红有没有领结婚证，分居这么多年，还够不够得上事实婚姻的标准，更不知道他们算不算离婚了。 小年轻私定终身，然后生了个孩子，把继父气死的事，真不好大肆宣扬。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觉得吧，朱主任，真要说这个，恐怕节目的重点就不是什么‘学霸’、‘学渣’以及‘高考’了，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不是更有意思多了？”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金尚的家事，真要说清楚，素材完全足够单独做一期节目了，只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长，实在没有必要面面俱到，挑重点的录制就行了。 “这个环节，我就直接删掉了。不过，吕辽有这一段，作为对比的你，也不可能完全不提，我和主持人商量一下，浅尝辄止就好，你挑可以说的随便聊几句，到时候，你们自由发挥。” “那……行吧！” “就这些了？” 金尚点点头： “剧本很粗略，我也看不出更多，到时候就看临场效果了。” “也好！才艺特长呢，你有什么可以展示的？” “诗词歌赋算吗？” “当然算！我跟你说，可不要因为想和吕辽争锋而硬要在他的强项和他别苗头。我和他聊了下，其文学素养还是有一点的，比一般的孩子强多了……” “这几天，因为吕辽的事，我特地将他的小说和散文集好好看过一遍，拜他所赐，感慨良多，一直不甚满意的一首词，也填好了。” “喔？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听听？” “可以！” 意识到今天有可能谈到这方面话题，早就做好准备的金尚，掏出了一张稿纸，递了过去。 接过来瞥了几眼的朱主任，原本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看了一遍后就惊住了。 “采桑子，你居然玩的是这种格律规整古诗词？” 所谓采桑子，就是词牌名，又叫做丑奴儿，截取自唐代教坊乐曲《杨下采桑》，其源头是乐府旧曲《采桑》，此曲宜于抒情与写景，调性比较平和，晚唐两宋以此做辞的很多，佳作也不少。 在来之前，金尚已经想过了，《东方夜话》是一档偏向正能量宣传的谈话节目，如果主要嘉宾是自己和吕辽两个人，谁是重点一目了然。 搁在即将高考的六月末七月初，不彰显金尚的“学霸”风采，难道是为了给年纪轻轻就退了学的吕辽长脸吗？ 有过前车之鉴，这次栏目组肯定不会再将吕辽架起来“游街示众”，那样做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有了金尚这个绝佳的对比同台竞技，有些东西，其实不用展示得那么明显，群众的眼睛自然雪亮，心中那一杆秤，自然会看得出谁更有分量。 从朱主任的话来看，这一期周末特别版的主题，是彰显大国青年昂扬向上的多姿多彩的魅力，让全国青少年看看，最有名，最顶尖的同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总体基调肯定以褒扬为主，不管金尚和吕辽都一样。 但是，节目组肯定希望金尚更加优秀一点，最好能针锋相对地将吕辽给比下去。 所以，金尚拿出一首古风盎然的诗词的时候，朱主任才会如此惊讶。 这已经不是年轻人写几篇矫揉造作的文章所能相提并论的程度了，越是文化素养突出，越能感受得到金尚和吕辽之间巨大的差距。 “闲暇之作，平时学习工作挺忙的，有空的时候，看看书，打发时间挺好。” 金尚略矜持地谦虚道， “应该还行吧！” “你倒是挺自信。” 朱主任没有直接评价，而是递过来一张名片，礼尚往来，金尚客气地接过，然后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今夕文化，名字还行。我也看过你的资料，原本还以为是富家子弟败家的玩意，刚成年的新瓜蛋子，创什么业？你似乎有点不同，胸有丘壑，说不定能成……” “希望如此吧！” 说着的金尚低头看向了收到的名片，“朱静筱”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接着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翠筱寒愈静，孤花晚更期！好名字，我老爹就太懒了，都没想过给我取个更有文化的名字……” “你倒是懂得不少，朱庆馀在一大堆唐宋诗词大家中并不突出，他所作的《和刘补阙秋园寓兴之什十首》也不怎么出名，中小学课外读物都很少收录。” “出不出名，要看跟谁比，在一群‘诗仙’、‘诗圣’、‘诗豪’的围追堵截之下，还能有只言片语流传后世，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才了。” 所谓的“静”自然是指淑女文静的意味，筱的本意是细小的竹子，暗合女孩的窈窕身姿，也有品德高尚的意味。 “如果你平时闲暇所做都是这首《采桑子》的水准，那我可就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似乎因为金尚的水平有点出乎意料，让朱主任对这次节目的设想出现了偏差，皱着眉头稍微思考了片刻之后，才继续问道， “你还有其它作品吗？又或者其它才艺特长可供展示的……” “有是有，不知道适不适合在节目中展示……” 接着，金尚将《男儿当自强》和《最初的梦想》两首歌的情况说了一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辞赋以及宣传安排，甚至早期给南家兄弟的酒吧扬名所作的那一首《洗儿》诗都拿了出来。 “目前展示出来的就这些了……” “目前？也就是说还有存货，还藏着掖着咯？” 朱主任眉角一挑， “那首《男儿当自强》我知道，挺不错，张应勇主任就因此而和你认识的吧？《最初的梦想》最近似乎有听人提起过，不知道什么样……” 顿了顿之后，朱主任对一旁记录的助手吩咐道： “立刻去买一份专辑回来我听听……” 一直默不作声，似乎是刚毕业的实习大学生模样的文静女孩点点头，就走出了办公室。 紧接着，朱主任继续点评道： “这一首《洗儿》，比较白一点，胜在感情抒发比较强烈得体。那家酒吧我也去过，有同事强烈推荐，有点印象。总体来说，算是优良之作。只是，和这一篇《水调歌头》相比，有较大的差距……” “这样的……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写出第二篇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金尚略有点好笑地提醒道， “我只是个成年不久的孩子，哪能出口成章，随手就能写下传世佳作？” “也对！” 十分赞同金尚看法的朱主任点点头，然后略有点纠结地自言自语道， “这一篇《水调歌头》，既然没有公开发布，就不适合出现。节目中出现夹带‘私货’的小举动也无可厚非，但是，不确定性很强的，有风险的，要排除。” 似乎为了说服自己，朱主任再次补充道： “把这个……和吕辽的作品放在一起，太欺负人了。同台竞技也要讲究你来我往，要是没有可比性，就失去了意义。原本我和同事们还觉得，有可能需要在节目中为你打圆场，现在看来，如何保住吕辽的体面，让你们两人的对比不至于太过失衡才是当务之急……” 正在朱静筱琢磨着该如何微调剧本以达到目的，金尚时不时附和几句的时候，出去采买专辑的女实习生回来了。 “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埋头奋笔疾书的朱主任意外地抬起头问道， “还是说……没买到？” 实习生扬了扬手里的光盘盒子，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戴义琴最近还挺火的，有好几个同事早上排队将专辑买回来，我问了一下，就借过来一盘……” “上班时间听歌消遣，看来得强调一下纪律了。” 略微抱怨的话，也没有让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很快，悠扬的音乐响起，切换到《最初的梦想》这一首同名主打歌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为这首昂扬向上的歌曲而折服。 几分钟后，关掉了设备的朱主任想了想，对金尚说道： “这首歌挺应景的，比《男儿当自强》还要适合，高考前后，赶上了好时候。” “您慧眼如炬。” “称赞我，也不会多给你几个镜头。” 稍微有点明白金尚行事作风的朱主任没好气地笑问道， “你说你擅长诗词歌赋，还真是恰如其分，吹牛都这么清新脱俗。除了这些，还会什么？” “唢呐吹得不错。” “那不行。” 朱主任断然拒绝道， “上一次在演播室吹唢呐，差点让人心动过速，那滋味，实在不好形容。” “钢琴电子琴也勉强拿得出手。” “太大件的，不合适，有没有更加方便的？” “长笛、洞箫、吉他也有点心得，骗一骗外行人还行。” “你大学里玩过乐队，会一点倒也正常。” 说着的朱主任再次吩咐道， “去道具室拿一把吉他过来……” 很快，熟稔地将吉他挎在腰间的金尚，炫技一般地拨动着琴弦。 “有段时间没弹，生疏了不少。” “那你就多练练……” 朱主任随口应道， “就弹你创作的这一首《最初的梦想》，让我看看你的本事。”xfanjia “好吧！” 这首歌，金尚平时自弹自唱很多遍，熟得很，只要不是相距太远的风格，基本都能驾驭。 第七十五章 中肯点评 吉他弹唱的难度，就《最初的梦想》而言，说是小意思有点胡吹大气，至少也是中等意思吧。 就这……还是以专业的水准来衡量的。 如果不是从小练习过很多次，让金尚在大庭广众之下演绎这首歌，还真有点吃力。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 “才走得到远方……” 前奏过后，金尚开口，那股与先前戴义琴完全不同的韵味，就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今世的“戴版”经过特殊调整，整体带有些许沉稳中见豪情的韵味，和中岛美雪唱法比较接近，只是古风没那么浓厚，时代感稍减；金尚的吉他弹唱明显更接近FanFan，音色嘹亮了许多，拨动吉他的节奏感更加强烈，甚至刻意带上了些许摇滚的味道，感情炙热。 前者越听越感到回味无穷，沁人心扉，实为一代经典；后者爆发力更强，动感时尚，更对年轻人的脾胃。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两分多钟，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围响起了一阵鼓掌声，将金尚从歌曲营造的气氛中惊醒，抬起头来，才看见办公室的门窗外，好些个工作人员在围观，似乎对金尚的弹唱感觉还不错。 略带着羞赧之色的女实习生站在朱主任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刚刚出去借专辑光盘，闲聊了几句，无意中说漏了嘴，《男儿当自强》和《最初的梦想》两首歌的创作者在这，所以……” “你们这……不是经常见到各行各业的名人么？我这样的，应该没什么特别吧？” “那不一样，你是不知道戴义琴有多火，那么帅，还如此有才……” “经历还如此励志，被骂得快退圈了，还如此百折不挠，强势翻红，是吧？” “对对对，你也是他的忠实粉丝吧，要不要加入我们后援团？” 就她这副“颜粉”的模样，实在是太丢新世纪大学生的脸了，金尚忍不住瞥了几眼外面那些年轻男男女女，对这些奉行“颜值即正义”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实在是无言以对。 待这位戴义琴的忠诚粉丝还要再说，就听朱主任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挥了挥手，让门外看热闹的赶紧离开，别站在这碍事。 “如果一百分是满分的话，谱曲九十五分，填词八十五分，你的吉他弹唱嘛……看在情绪还算真挚浓烈的份上，勉强给个六十五分吧。” “也就是说，不看在咱是创作者的份上，就是不及格咯？” “你拿自己的业余爱好，和别人混饭吃的本事相提并论，还是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相比，到底心有多大？” 朱静筱白了金尚一眼， “能有六十五分，就知足吧！我也去看过一些京畿地区的音乐节表演，绝大部分有资格上台的乐队、歌手甚至是职业音乐人，六十分都拿不到，不合格。” 因为对《最初的梦想》实在是太熟了，金尚实际上占了天时地利的优势，明显不像是半吊子新嫩。 如果运气好的话，金尚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可以出道在这一行混饭吃的最低标准了，这也是朱主任的潜台词。 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能够达到这种水平的，其实也不是很多。 “在我看来，戴义琴专辑的唱法表达的感情，就像是一个人屡经打击，还一直屹立不倒，砥砺前行，终见曙光，于黑暗中窥见光明的希望；而你唱出来的感觉，就如同刚刚经历重大挫折，跌倒在地，却没有认输，拍拍屁股爬起来，准备再次上路的不屈与坚定……” 都是表达顽强与奋斗的信念，三十而立的中年人和年方十八的青春少年，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年轻人，未来还很长，输得起，跌倒了爬起来再战就是了；为人夫，为人父的中年人可以输，但不能倒，上有老下有小，要为家人们撑起一片天地。 “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您倒是听得更明白。” “观其行，知其人。音乐是超越了语言与文化的艺术，总会有不自觉的真情流露。” 朱主任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而是中肯地说道， “不错！回去再练练，不出意外的话，现场会让你弹奏一曲。” “好！对了，录节目的时候，有着装要求吗？” “你这身就可以。” 瞧了瞧金尚一身休闲却不轻佻的装束，朱静筱主人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别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是个聪明孩子，为什么请你来，心里应该有数……” “知道知道。” 新时代的大好青年，要作为全国中小学生，尤其是高考生表率的标杆，至少今年夏天，别整什么幺蛾子。 这位朱静筱主任，说话虽然给人很严厉的感觉，人还是很和善的，能事无巨细地和金尚讨论一些注意事项，当真很照顾初次上节目的小年轻了。 两人断断续续说了将近两个小时，金尚又被引荐去和节目组当期主持人，一位名叫吴蝉的二十五六岁的女主持人，聊了下对即将录制节目的看法，互相有个了解后，才结束这次提前接洽。 和朱主任和吴主持告别后，正要准别离开的时候，却被女实习生给拦住了。 “请问，朱主任还有什么交代吗？” “不是！是我有事……” 说着的女实习生取出几份专辑光盘和签字笔， “你能不能帮我们签个名？” “呃？你不是戴义琴的粉丝么，要我的签名干什么，我只是个创作人……” “总比白板专辑要好！而且……” 女实习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金尚几眼， “你要是出道的话，应该也还行，虽然脸嫩了一点，也挺好看的，而且，还那么有才华……” “停停停，这名我签了，大姐，冒昧问一句，姓甚名谁？” 生怕这位重度颜控大姐说出更加让人惊讶的话，金尚连忙询问着。 “黄嘉然，嘉宾的‘嘉’，然后的‘然’，你就写上‘祝黄嘉然永远美丽健康’就行了。” “你还真是贪心。” 加上署名，就是十四五个字了，金尚数了数，总共六份，可不就得写近百个字？ 第一次有人请自己签名，金尚也没有拒绝，一边写一边问道： “你也是江夏黄？那咱们五百年前……不对，一千年前是一家啊！嘉字辈，来自浙闽还是两广？” “真不愧是老黄家人，一听名字就能大致猜出对方老家在哪！” 黄嘉然抚掌赞叹道， “我来自粤东一个靠海的小渔村……” “南有嘉鱼嘛！” “你果然知道！为这破名字，没少被人嘲笑过。” 表面上看，嘉然这名字寓意其实很好，其取自《小雅·南有嘉鱼》。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南方出产鲜美的鱼儿，鱼群摇动尾巴随流水舞动。君子宴会有美酒，嘉宾宴饮乐淘淘”的意思。 这是《小雅》中的一组三首饮宴祝颂诗中的一首，其真意是游鱼起兴，用鱼、水象征宾主之间融洽的关系，宛转地表达出主人的深情厚意；鱼乐，人亦乐，二者交相感应，一虚一实，宴饮时的欢乐场面与主宾绸缪之情顿现。 遗憾的是，很多望文生义的半吊子，将其曲解成了“南方鱼好吃，杀了蒸煮，美酒宴客，吃喝乐悠悠”的意思。 一想到这些，黄嘉然就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都上大学了，还有人叫我嘉鱼、蒸鱼、红烧鱼，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 微笑着摇摇头的金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将签名按照黄嘉然的要求写好，然后递了过去。 “看在你贡献了一个笑料的份上，我私底下透露一个小道消息。今天晚上八点半，物外书店有一场临时见面会，戴义琴会到场签售，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接过金尚的签名专辑，黄嘉然陡然听闻此消息，不由得伸手抓住了金尚的臂膀追问道， “我怎么没听说？” “放手！我说，你这劲挺大，你看，把我胳膊都捏红了。” 金尚将黄嘉然紧扣的大手掰开，对意识到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微红着脸的大姐说道， “我可是创作者，在他签约的经纪公司也有股份的，是你的消息灵通，还是我的消息灵通？” “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你早点准备，去晚了可是什么都捞不着了。” “多谢你了。” “嗯！要是没抢到，我给你带几张限定版签名专辑。” “真的可以？” “当然！最近估计不行，老戴和我都比较忙，没空打照面。以后再来，送过来……” “你还准备常来啊！” 恢复了冷静之态的黄嘉然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这次能上综合频道，还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下次来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很多名人一辈子都只能混一次在全国观众面前出镜的机会。”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下次，可不一定是《东方夜话》这种晚上九点钟播出的冷门节目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啦！果然，朱主任说得没错，但凡有点才气的小年轻，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吹牛不打草稿，骄傲到没边的自大狂。” “不一样的，别人狂是装的，我是真有本事，底气十足。” “得了吧！” 笑得前俯后仰黄嘉然客气地和金尚打了个招呼，就返回干活了。 金尚原本也准备回去的，见时间还早，于是四处转了转，瞅准方位，往体育频道的方向溜了过去。 探头探脑地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摄制现场，看到了双臂抱胸，正在监督节目录制的张应勇主任。 金尚悄默默靠近之后，才小声打着招呼。 “张主任，好久不见！” “咦？是小金啊！和朱主任谈完了？” “嗯！” “感觉怎么样？” “第一次来，什么都觉得新鲜。” “哈哈！” 亲昵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张主任笑眯眯地说道， “朱姐那边可不好糊弄，你这贫嘴的模样，可得悠着点。” “知道知道，还没感谢张主任推介的好意，没您美言几句，我也捞不到来这溜一圈的机会……” “你还真把着让散步的公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我也是随意提了几句，真能上，还是你本人有能耐。” “哪里哪里！” 金尚谦虚了几句，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人们。 “这是，体育新闻？” “对！现在不再局限于国内热门运动，也要放眼世界，跟踪不那么主流的体育项目。赛车、网球和拳击就是现在的突破口……” 以前早晚两遍的新闻快报，现在改成了白天两档，夜间一档。 如今改制渐渐深入，栏目类别变多了。可以预见，大部分仓促推出的栏目，下场就是石沉大海，无人问津，最后灰溜溜撤档，只有杀出重围的才会有持久的生命力。 “还是你看得准，其它类型的节目，包括早期还有点热度的围棋、象棋、乒乓球、羽毛球等很有群众基础的运动，关注度都不行了，只有足球长盛不衰……” “世界第一运动嘛！” 金尚附和着说道， “您选的突破口，赛车、网球和拳击也不错。对了，篮球呢？年轻人也很喜欢这种，校园里面的小年轻在场上挥洒汗水，女生们欢呼尖叫打气的样子，很可爱……” “你啊，总是能从这种奇怪的角度考虑问题，真琢磨一下，还是那么回事。” 张应勇对金尚的脑回路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干咳了两声后继续说道， “你说的那个足球直播栏目，原则上批准了，正式推出时间待定，还在走流程。倒是体育综艺的事，上面觉得很不错，将冠军风采展示给全国观众，想法非常好。戴老弟那边，你给他通个气……” 第七十六章 人前显圣 什么承诺都没有，但是张应勇主任好歹暗示了，戴义琴在被考虑的范围内，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金尚也不由得为戴义琴感到高兴，倒霉了十多年，终于迎来了时来运转的机会。 就在金尚和张应勇主任吹牛打屁的时候，将剧本档案整理好的朱静筱，思索了片刻之后，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喂，是屈老师吗？” “是我，朱静筱，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不知道您身体可还康健？” “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空来我的节目客串一回点评嘉宾……” “您还不知道我吗？不是特别‘有意思’的孩子，哪敢惊动您老人家。” “证据？您今晚有空吗？我下班了就去拜会，好久没见了，也怪想念的。” “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那……晚点再见。” 朱静筱挂断电话，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上面下了任务，干活的只能照办，原本没对两个孩子寄予太高希望的朱静筱，只想着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安安稳稳蒙混过去就好。 上午那个名叫吕辽的孩子，没有出乎朱静筱的预料，有点小才，有点骄傲，又有点敏感，以特立独行的方式彰显性格的叛逆少年。 这样的孩子，身上的话题度也就那么回事。 特定的群体里很有关注度，圈外的影响力实在是太有限了。 “南吕”如此，“北金”就更加没被期待了。 越是在某个方面，尤其是学习领域出类拔萃的孩子，越容易忽视对其它能力的建设。 干巴巴地为一个表面优秀的孩子扬名，给全国中小学生树立一个榜样，这种事，对朱静筱这种资深媒体人来说，实在是没啥挑战，更是毫无热情。 结果，下午拜访的金尚，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有鉴于此，原本的策略就得变一变了。 比如，谈话流程要变一下，形式可以更加丰富一点；邀请的场边点评嘉宾，统称“人型鼓掌机器”的工具人，也可以试着邀请几位真正的重量级人物，来造一造声势。 『好不容易出现个这么有趣的孩子，不将你身上的价值榨干，太对不起咱们这一行的素养了。已经沉寂了好多年的媒体人之魂啊，得动一动了。』 剩下的时间，朱主任基本都在翻看电话本和名片册，寻找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捧场嘉宾备选。 …… 结束一切准备回去的时候，金尚特意拐了个弯，去了一趟常棣文化，取了几份预备好的签名专辑，准备当礼物送人，接着又到戴义琴预备签售的物外书店阶梯广场，没见着人不说，门口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不少提前到场等待的人。 传递得最快的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道消息，经纪公司都没有刻意公布，已经有很多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前来围观。 不远处，金尚甚至看到了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记者正在做街头采访。 看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是挤不进去了，原本想要进去打个招呼的金尚，就要退出去远离的时候，被一对看上去相当年轻的记者给盯上了，一个举着话筒戳了过来，一个摄像机都快抵到金尚脑门上了。 “喂喂喂，这位大哥，你快撞到我了，破了相你负责？还有这位大姐，话筒不能吃，别往我嘴里送……” “抱歉抱歉……” 戴着鸭舌帽，身上印着“天籁之音”几个字样马甲的干练大姐不好意思地道歉， “对不起，后面有人挤，一时没站住。” 本来看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伙子在这边探头探脑，就想着过来采访一下，问几句话，没想到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没冲到对方怀里，还没说上话，倒是被抢先抱怨了。 “我们是‘天籁之音’节目组的，您应该知道吧……” “抱歉，没听说过，哪个单位的？” “呃？音乐频道……” 后续诸多说习惯了的套话，顿时被金尚一顿抢白给挡了回去， “我们现在正在直播，不知道方不方便采访你一下？” “我就是路过的吃瓜群众，看这边热闹得很，以为有特价水果促销，结果是什么歌星在这搞活动，大失所望，挤进来老费劲了，你能不能让让？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 “这位小哥，耽误不了几分钟，麻烦你了，就回答几个问题……” 似乎很少遇到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还一脸不耐烦的小年轻，这位记者大姐倒是激起了好胜心，追了金尚问道， “请问你是戴义琴的粉丝吗，过一会其本人就要来和歌迷互动了，还有签名海报和珍藏版签名专辑抽奖……” “戴义琴，唱歌还行的那位？” “你这标准……有点高啊！” 似乎被金尚大得没边的口气给镇住了，记者大姐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你难道不感兴趣吗？说不定就中了……”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说着的金尚，随手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盘金边紫色底纹包装的小盒子，似乎和宣传海报上的奖品一模一样。 “咦？你怎么已经拿到手了……” 与此同时，远处的摄像大哥给金尚手里的盒子来了个特写，记者大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确认是真的后，才奇怪地问道， “看你刚才鬼鬼祟祟的样子，不会是潜进去偷出来的吧？”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别看我年轻就不懂法，小心我告你诽谤……” “不是不是，我就是开个玩笑。小哥，你能不能私底下告诉我，是怎么弄到手的，是不是书店工作人员里有熟人？” “无可奉告，我可是嘴巴很紧的男人！不过，你要是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将这份签名专辑送给你……” “好呀好呀！” 早就对金尚手里的“宝贝”垂涎三尺的记者大姐，眼里冒着光，恨不得一把将其抢过来。 金尚瞥了一眼面露苦笑，对搭档的举止作风无可奈何的摄像大哥，奇怪地问道， “你们这不是直播摄像吗？她这样的脑残粉，真的没问题？” “后台有导播，看到这一组镜头有问题，会切走。咱们这边……也就多一点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素材罢了。” “你们都是实习生吧？摊上这么个搭档，转正估计困难咯……” “谁说不是咧！” 既然对方这么说，那肯定是没有问题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金尚一把将记者大姐手里的话筒接过来， “你这不行，看我的，学着点。” 清了清嗓子，金尚对着镜头，摆了个非常职业的表情，对着女记者问道： “这位大姐，请问您是戴义琴的歌迷吗？” “对，非常喜欢！” “他哪一点好？” “长得帅，特别有男人味，唱歌还好听。” “你这不对啊！正常歌迷，不是应该反过来吗？” “都一样，都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 “嘘，小道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诉。戴义琴已经结婚好几年，孩子都有两个了……” “诶！真的吗？以前倒是有过稀奇古怪的传闻，不是都被证明是假消息么？” “我是什么人？可以提前拿到珍藏版签名专辑的，怎么可能有错？空穴不来风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谣言里面也要夹杂一点实情的，否则，怎么让人相信？” “有道理。” 记者大姐若有所得地点点头， “想想也对，戴义琴都三十多了，结婚生子很正常，半隐退好多年，说不定就是去谈情说爱了，也不知道哪个幸运的姑娘能得到他的青睐……” 金尚附和道： “要不是为了给孩子赚一点奶粉钱，哪里用得着辛辛苦苦复出，登台唱歌很累人的，接通告跑商演，没个头啊……” “嗯……” 记者大姐正在琢磨着的时候，金尚突然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歌迷见面会的？我刚刚听别人说，是突然决定的……” “我们后援团副团长通知的，接到消息，我就马上申请过来采访了，结果还是迟一步……” “你们副团长，不会是叫黄嘉然吧？” “你认识红烧鱼？” 实锤了，原来真是她，没想到戴义琴的粉丝“渗透”能力如此强大。 “见过几面，几百年前是本家……” “你也姓黄？” “我姓金！” 记者大姐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将金尚手里的话筒抢回来： “小弟弟，别闹了。说什么将签名专辑送我，是闹着玩的吧？” “京城爷们，一口吐沫一个钉，哪有说话不算数的？你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送给你……” “问吧问吧……” 明显不太相信的态度，让金尚也乐了。 “你觉得我和戴义琴，谁比较帅？” 记者大姐闻言，似笑非笑地认真看了金尚几眼，后玩味地答道： “看你这模样，也有点耐看，将来说不定还有成长空间，不过，和我们家戴义琴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小弟弟，人贵有自知之明，年纪轻轻的，别想太多。” 说着还装作安慰的模样，拍了拍金尚的肩膀。 “你这是偏见，被他身上的明星光环给闪瞎了眼，我这朝气蓬勃的青春美少年哪一点不如他？” “看你这模样，还是高中生吧？早点回去念书，踏实点，比白日做梦要强。” 就在此时，摄像大哥干咳了几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后十分为难地说道： “虽然有导播给咱们兜底，还是得悠着点，摄像机开着，镜头前，好好说话……” “对对对，我们这正直播呢？严肃点……” 闻言的金尚赶紧义正词严地说着，却将正要换个正常人采访的记者大姐气乐了， “这应该是我该说的话吧，小弟弟，你不讲究啊！” 见对方有发飙的趋势，金尚不由得嘿嘿一笑，将手里的签名专辑塞了过去。 “送你了。” “真给我？”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记者大姐吓了一跳。 “别后悔！现场随便找个人甩卖，一百块钱估计都有傻大款收……” “是你的了，怎么处置随你。我说大姐，你可长点心吧，分配到如此优质的单位不容易，如今虽然没有开除一说，你这因私废公，借着采访的机会来追星，出了播放事故，小心领导给你小鞋穿。” 说着的金尚拨了个电话，几秒钟后接通。 “喂，戴大哥，在休息呐？” “刚从电视台出来，去了一趟公司，没见到你，又来书店这边，好家伙，再乱一点，估计交警都要出动来维持秩序了。” “不了不了，如今是戴大哥‘人前显圣’的时候，我可不想凑热闹，得回家吃饭。女朋友特地做了炸酱面，不回去尝尝，不好哄啊！” 就李萱那厨艺，学了好久，终于会做一样料理，好不容易能在金尚面前显摆一下，要是回去晚了，还不得闹别扭啊。 “今晚就要连夜坐飞机南下？那可辛苦，对了，先等等……” 金尚捂住话筒，然后对一脸懵的记者大姐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莫如云！” 下意识回答的记者大姐，本能般地回应道，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我知道《九歌·湘夫人》和《郑风·出其东门》，不用解释。” 打断了莫如云的话，金尚再次对电话那一头的戴义琴说道： “外面有个音乐频道的记者，是你的脑残粉，傻里傻气的，挺逗，你要是闲着，让她进去和你聊聊？” “那行，预祝戴大哥事业长虹。” 又寒暄了几句，金尚对莫记者说道： “你们去书店门口，和保安说一声，金尚介绍的音乐频道的莫记者，就可以进去了。老戴这几天有点忙，接受采访的机会不多，抓点紧。” 交代了几句后，金尚挥了挥手，排开人群，向外面走去。 倒是若有所思的摄像大哥对身边的搭档问道： “是不是有点眼熟？” “他说他叫金尚诶……” 第七十七章 首重个人 回过神来的莫如云拍断大腿。 “最近那个闹得挺火的‘学霸’，就是他吧？没想到随便逮个人，都能中大奖。对了，你说这个金尚，和戴义琴专辑里面两首主打歌的创作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要是没什么关系，哪有能耐随便一个电话，就能说动戴义琴配合？ 尤其是现在这个场合，这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可以做到的。 懵懵懂懂的莫如云带着摄像搭档，在一大群歌迷羡慕的注视中，穿过隔离带，进到物外书店里面的时候，音乐频道导播间，因为稍微疏忽了一点，去泡了杯咖啡，回来就发现捅了大篓子的导播，正在哀叹这个月的奖金估计要扣光，一边喝着发苦的黑咖啡，一边准备切画面的时候，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迎来了转机。 “瞎猫还真抓住了死耗子？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新闻……” 音乐频道在央媒序列中，影响力是相对较弱的，和综合、新闻、体育以及电影等主流没法比，甚至连科教、戏曲等都略逊一筹。 这年头，等着盼着在电视机前听歌看MTV的观众太少了。接地气的国民级电视剧才是人民群众的心头好，知名电视剧演员的分量，可不比电影演员差。 本来音乐频道没有计划在今年开通的，因为一些特殊的变故，而临时将这个板块单列出来，事起仓促，人员不整，栏目稀缺。 一天到晚放山歌、民歌和流行歌曲也不像话，欣赏类栏目占比太重了，普及类和观众参与类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于是近期开辟了几档接地气的街头访谈和直播类栏目，效果嘛，有好有坏，《天籁之音》就属于冷门板块的冷门节目，没有被撤，不是因为它有多好，有多重要，而是找不到替代它的栏目。 莫如云这一批刚入职不久的大学生，也被寄予厚望。 与时俱进，跟上时代潮流，还得靠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引领。他们大量充斥在如《天籁之音》这种试制型栏目，贡献了不少好点子，试探着市场的动向和观众的喜好。 成果斐然，也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原本今天的小插曲，也应该是回去后要被劈头盖脸训斥一顿的采访事故，结果，最后却迎来了不错的转折，收视率统计似乎也传来了让人欣喜的反馈。 不久之后，一名值班的音乐频道副总监来到导播室，详细地听说了下属的汇报后，略有所悟。 “以前，咱们是不是太端着了？音乐是为大家服务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才是正理。” 没有回答，刚刚犯了错的导播，哪敢在这个时候说三道四，恨不得立刻消失，风平浪静地将今天蒙混过关就好。 “两个小家伙，业务能力还不够熟练，遇到点事就慌了手脚，回来之后，好好给他们上上课。不过，追逐热点，把握流行最前沿的风向是对的……” 原本也没指望有人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副总监抛下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在场员工自己领悟后，就云淡风轻地离开了。 导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又扭头看向了监视器上，莫如云正在和穿着得体便装的戴义琴做着访谈。 …… 与此同时，驱车回家的金尚，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炸酱面的味道。 走进客厅，就见李萱托着下巴，嘟着嘴，有点不高兴地看着电视。 “怎么了？我就是有点事，晚回来一点，嘴角就可以挂着酱油瓶了……” “你说说，你干什么去了？” “和电视台谈了半天节目流程，后去取了几份签名专辑，留着给你的线下生活栏目做活动当奖品，又去了一趟书店，人太多，懒得挤进去，就回来了……” “中途是不是还碰到个送上门来的女记者？” “你怎么知道？” 李萱努了努嘴，金尚转眼看过去，就见电视上正在播放莫如云采访戴义琴的画面。 再看台标…… “我去！音乐频道，你都看见了？” 现在轮到金尚惊讶了， “不对啊，导播干啥去了，不会看着太无聊，睡着了吧？” “总之，金少爷将年轻漂亮的女记者怼得甘拜下风，还一个电话就给她开后门的潇洒姿态，全国人民都看见了。” “哪跟哪啊，你这话里的酸味，我这隔着老远都闻到了，炸酱面不用放醋了……” “你就贫吧，再乱说话，‘学霸’人设保不保得住不清楚，油腔滑调的模样倒是要深入人心了。” “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下次见到这种女妖精，一定绕着走。” “哼！” 电视里面，戴义琴娴熟地回答着各种问题，莫如云这样的新嫩，压根就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是在朝思暮想的偶像面前，能够维持住专业态度就不错了。 就连金尚这个没仔细看的外人，都感受得到，莫大记者举手投足之间，恨不得扑上去给个拥抱，舍不得放手的仰慕之情。xfanjia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职业装美女？” “诶！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用筷子将桌子上还热着的炸酱面搅拌了一下，将酱料拌匀，然后用小碗分成两份，一碗递给李萱，一碗自己端起来，尝了两口之后，不由得放下心来。 “酱不错！” 比设想中的好多了，味道还行，原本金尚觉得能吃就算合格，结果，李萱的炸酱面做的，好吃程度着实超出了预料。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夸奖面好吃吗，就只有酱不错？” “炸酱面，当然先夸奖酱咯……” 挨着李萱坐在沙发上，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嘬着面条，吸得呲溜呲溜响。 几分钟后，吃饱喝足的金尚去收拾碗筷，李萱难得帮忙用抹布擦了擦桌子，然后托着下巴看着金尚忙里忙外。 “今天，我和魏大姐还有黄漪漪一起去吃午饭，聊了聊，发现女性在职场其实挺难的。” “聊了点啥？” “咱们公司已经算是女员工偏多的了，性质特殊，负有主管责任的还有京城妇联这样的单位，相对好一点。” “不管是显性还是隐性的歧视，多多少少都有点。国内女性对保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思路和手段，其实有点跑偏了，现在危害不显，将来后患不穷。咱们私底下聊聊可以，外面不好多说，有点敏感。” 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金尚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由金银带条盘绕成螺旋圆环缠绕相叠而成的饰品。 “这是什么？” 李萱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后奇怪地问道。 “缠臂金镇，也就是臂钏，一种比较古老，缠绕在手臂上的饰品，和手镯有点相似，但是形状不一样，京城博物馆里展览的金钑花钏就是这种。当然，这个远不如那种古董艺术品……” “我还以为是大号弹簧咧！” “你家弹簧是金丝古法打造，玉缕缠边的？” 金尚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交往这么久了，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副缠臂金镇，是我从家里的仓库中翻出来的，勉强算个古董吧……” “那岂不是很贵重？” “没那么夸张，这种……又不是考古发现，王孙贵女佩戴的东西。以后国内古董价格炒起来，或许还值几个钱，现在嘛……” 金尚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着打消李萱疑虑的话， “值个三四十万就顶天了，到底不是官坊名匠打造，没什么噱头可炒。不过，未来说不定很值钱，毕竟，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做工也还算精良……” “比一套别墅的价格都还要高一点了……” 到底是家有余财的土老财家的千金，没有被这点小东西闪花眼，凑在眼前，饶有兴致地拨弄着。 臂钏外壁饰串枝灵芝纹，点缀在不知名的瑞兽周围，端部用粗丝缠作活环与下层的连环套接，以便左右滑动调节松紧。 “这么一看，我倒是想起来了。偶尔见到有女同胞挽起袖子，露出箍住手腕的一圈圈银色金属环，就是臂钏吧？” “那是银钏，人家长胖了，勒进了肉里……你别笑！这是金钏，还有玉钏。这玩意在古代一直挺流行，只是近几百年来，随着礼教的日渐森严，女子连手腕无意中露出来都被认为是失礼，被人看见手臂更是被禁止，缠臂金镇作为饰品，只能隐藏在越来越长，裹得越来越严实的袖子里，失去了装饰的功能，渐渐消失了。” 到了近代，文化开放，女性越来越张扬，不吝于展露美好的身段与娇艳的姿容，臂钏这种已经近乎绝迹的饰品又渐渐开始出现了。 “难怪！” 李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喜欢戴饰品，连化妆都有点敷衍，这种……虽然不讨厌，总感觉有点奇怪……” “你呀，不要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就疏于打扮，美好的事物是需要精心呵护的。” 将东西塞给李萱怀里，金尚继续劝说着， “你大概不知道，现如今婚恋市场常说的‘三金’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吧？两宋时期，金钏、金镯、金帔坠一并称为富贵之家骋礼‘三金’，这就是定性信物。后世几百年，‘三金’所指在不同的阶层变了又变，这个词象征的意义却一如既往……” “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戴着这个出门，会不会很招摇？” “嗯！戴着朴素的银臂钏……就是几圈银丝缠绕而成的那种，偶尔也有见到。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戴金臂钏确实有点奇怪。但是，私底下，朋友小聚，没问题。别管那么多，你先试试……”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在保持着古礼的部分少数民族聚落里，依然盛行佩戴臂钏，只是都市丽人、时尚女性身上不多见。 说着的金尚松开活扣，往李萱左手腕上套了过去。 “你别乱动，我自己来。” “这不挺好嘛，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天气渐渐炎热，李萱的衣衫也比较单薄，袖口刚过胳膊肘，遮住小半手臂，光嫩洁白的皓腕点缀着贴肉的金臂钏，似乎还挺好看，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稍微有点奢华风格的定制异形细丝手环。 “懂的人自然明白，不懂的也只会当你是个有点追求时尚与新潮的年轻女孩。咱们这个年纪，穿着打扮稍微有点和主流不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搁在二十年后，戴个“仿古”的饰品算什么，头上顶个蘑菇，腰上挂个熊宝宝玩偶都敢光明正大出门。 “再看吧！工作时间肯定不能戴，如果把这副臂钏当做日常生活中的饰品，就这么突兀戴着也不行，衣服搭配都得变一变……” 就在李萱从各个角度看着自己戴着臂钏的效果的时候，金尚面上带着笑，双眼透过装饰眼镜的视界，看到缠臂金镇里一缕缕金色流光溢出，后涌入到李萱体内。 紧接着，金尚怀里的“金扫帚”挂饰探出一根细小的金线，没入李萱体内，一缕缕积攒了许久的能量输送过去，虚空中隐没的貔貅之灵探出了头颅，双目看向了李萱和她手臂上的缠臂金镇，吉祥喜庆、好运相伴的祝福之意，立刻笼罩其上。 在金尚的感知中，原本顶着淡淡的白色纽带和能量巨网相连，被一团团凭空涌现的红云笼罩，将一缕缕细小的灰黑雾气消融，不断浸染杂糅之后形成深红色还透着些微紫芒的光柱，撑起了能量巨网的小半天穹。 『红得发紫，大概就是这种吧！』 消耗了大量金手指能量，激活的缠臂金镇，是因为李萱入职之后，本地生活板块的业务，虽然占比不大，但是需要接触的人很多，而且有点辛苦，精力旺盛的男青年都不一定能长期坚持，女孩子更需要额外的支持。 公司层面的助力，能给的都已经给了，金尚能做的，就只有利用“金手指”的力量，给一点力所能及的辅助了。 第七十八章 提前准备 将最重要的事办完之后，金尚才放下心来。 如今两人都已经不是大学生了，走上社会后，就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每天遇到的风险，比在校园里面多不少。 关于事业，关于梦想，不急于一时。个人安危必须重视，这年头，治安环境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哪怕是在首善之都的京城，也不可过分松懈。 『有“金手指”提供的福运相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以前是看不到，自李萱正式入职之后，透过灵性视界，金尚就已经发现了，女朋友身上似乎缠绕了并不是很明显的灾祸气息，似乎要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也让金尚意识到，李萱到底是个背井离乡在京城打拼的外地女孩，除了依靠自己，似乎没有其它指望了。一旦顾及不过来，出了什么事都赶不及。 现在，倒是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了。 年轻男女之间，哪怕是恋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的。 晚饭过后，两人看了会电视，李萱回房看书，有关管理和经济学方面的，似乎有将来考取注册会计师证书的想法；金尚则背着吉他出门，来到附近的公园，坐在石凳上，试了试弹唱效果。 金尚和李萱两人现在住的是临时租住的公寓，隔音效果很一般，真要放开手脚，说不定会影响到邻居休息。 再加上高考之期临近，左邻右舍的气氛也为之一变，跳广场舞的大妈都消停了许多，金尚自然也不好制造太多“噪音”影响学子们备考。 朱静筱主任吩咐让金尚回家练练，也是好心。因为创业工作太忙，远没有在校园的时候那么勤奋练手，感觉手指头都僵硬了不少。 好在经验还在，稍微试了试，那种随心所欲地畅快演绎的感觉又回来了。 醉心于自己的世界中，弹奏了几曲之后，金尚陡然觉得附近似乎有点不对劲，抬头就看到眼前站着一群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仔细一看，自己面前摆着的吉他盒子里，还有几张零碎的钞票，有人往里面扔硬币。 『这是把我当卖唱的了？我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啊！』 附近的公园，确实时不时有怀揣着音乐梦的年轻男女们在这献唱，搞艺术的在出名之前，没几个过得好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常事，不想办法赚点外快，西北风都喝不上。 一念至此，赶紧“收摊”的金尚，用零花钱在附近的超市买了点零食后就回家了。和李萱说起今晚的遭遇，还惹来几声揶揄，还毫不客气地将零食给吃光了。 …… 第二天一大早，金尚早锻炼后，准备好早餐，留下了便条，和睡懒觉的李萱打了个招呼后，才慢条斯理地赶到公司。 昨天全国足球联赛甲寅组上半程最后一场结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大胜，老金到场发了奖金后，原地解散放假。 球员教练放假，俱乐部可没歇着。 球场空了出来，整修看台和养护草坪，加装广告牌的工作已经可以完全铺开了。 足球公园球场虽然老旧，却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专业足球场之一。 现在如今国内很多足球队的主场，都是租用的综合体育中心，现代化程度要超出许多，观赛体验反而要下降一大截。 观众席位离球场太远，身临其境的感觉削减太多。 曾经鸡肋一般的球场，如今随着国内经济快速发展，上座率也节节攀升，显出了非同一般的价值来。 自家球场，不用付租赁费，没有合作方分润球票收入，每逢比赛日收益，远超同级别球队。 再加上地处京城，升值空间巨大，金家父子什么都不干，脚下这片土地的价值就打着滚往上翻。 『五万个观赛席位，差不多够用了，再次扩建改建，返修草坪，加装排水、供热和减震系统，等将来发达了再来考虑吧，现在供应不起。』 整体工期，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南大彪和金尚商量过，计划在八月中旬，为戴义琴举办一场演唱会，刚好赶上球场修复完毕。 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场演唱会，将会成为下半赛季开幕的预热。 就是中间这一个多月的空挡，需要金尚自己来想办法，维持住门户网站的热度，让流量不至于下降得太厉害。 依赖单一体育新闻来吸引网民，就是有这样的缺点，一旦进入低潮期或者休赛期，就会陷入乏人问津的困境之中。 所以，这次上综合频道谈话节目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还有高考的热度也要蹭一蹭。 在球场巡视了一圈，见没出什么大事的金尚，又去办公室坐了会，和周末值班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后，将昨天堆积的工作处理了一部分。 看了看天色，正要准备回家和周末睡懒觉的李萱一起吃午餐，顺便去极地海洋世界看企鹅，纳凉消遣的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金尚推开门，就见魏双萍满脸尴尬地领着一位脸色有些疲惫的老妇人走进了空着的会议室。 “这是？” 老妇人手里手里提着个蛇皮袋，上面还写着“尿素”两个大字，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 “小金总，不好意思！” 魏双萍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 “家里人突然就来了，快到了才通知我。能不能让我妈在会议室待一会，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也没地方可去……” “可以，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走之前你收拾好就行了。话说，你今天还加班？” 单亲妈妈，周末加班，孩子谁照顾？ 看魏双萍的拮据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有钱送托儿所的情况，交给别人带，能放心？ 和母女两人闲聊的几句，金尚才知道这位老母亲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站后，一口豫中口音的普通话，实在不好懂，问路都不方便，而且是个文盲，字都不认识几个。幸好碰到个好心司机，看着手写的地址上目的地比较顺路，就带过来了。 “为了让家里人放心，我写信回去，说了点近况，没想到来这么一出……” “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工作的事，不急于一时，这么急匆匆赶过来，肯定是担心得不得了。没什么要事，就早点回去吧……” 婉拒了魏双萍的老母亲想要送给自己的土特产，金尚以自己下午还有事为由，早早离开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年头出一趟远门真不容易，对很多人来说，平平常常的离别，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当时金尚不清楚，事后才知道，魏双萍的母亲急匆匆赶来，不全是因为担心许多年没有回家的女儿，也有家中困难，想要找女儿帮帮忙的想法。 老父亲生病，弟弟妹妹还未壮，都在读书，林林总总的开销，对一个并不富裕的乡下家庭来说，已经很重了。 至于长女如何帮忙，那就不好讲了。 要是没有找到工作，还带着个孩子，居无定所，回老家嫁个老光棍，换回来一笔丰厚的彩礼，就是不错的结局了。 贫贱之家百事哀！ 再苦再难，魏双萍的父母有一件事做对了，那就是坚持让孩子们上学，保留了改善家境的希望，弟弟妹妹天赋不如长姐，相比同龄孩子也还算出挑。 长远来看，咬牙坚持是对的，但是风险也不小，要是魏双萍这个长姐毕业后能多赚点钱，稍微支援一二，倒是能减轻一点压力。 过后，金尚也只能感慨一下，大国崛起，任重而道远，个人力量有限，最多也就照顾一下身边的人和事，视线之外，就无能为力了。 将琐事抛在脑后，金尚和李萱一起吃吃喝喝，逛了下水族馆，海洋极地世界，水上乐园，愉快地玩了一下午，回家后稍微休息了片刻，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得体的休闲服，在李萱的帮助下，将长得稍微有点长的乱发梳理一下，显得干净清爽，对着镜子检查了好久，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才算满意。 “录制现场有化妆师的，哪怕有问题，也会有人提醒。” 别看金尚平时表现得大大咧咧，真到了这个时候，也有点小紧张。这与几百人面前念稿子的毕业典礼不一样，是真要在全国观众面前接受批评的，不可大意。 李萱也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看起来似乎对社交得心应手，本质上也就是个稍微有点内向，偶尔还容易冲动的小年轻，不仅骄傲，还有点自负，对初次经历的大事，内心也有点忐忑，只是要强惯了，不喜欢表现出来罢了。 “还有时间，多看看没坏处。昨天我和节目组聊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对我的印象挺死板的。真要是把我塑造成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书呆子形象就糟了，被拎出来当做悬在驴面前的胡萝卜，吊着胃口让它们努点力还行，可不能将‘小镇做题家’的刻板印象弄假成真了。” “你说话总是一套一套，节目现场可别这么瞎咧咧，什么叫‘小镇做题家’，那叫寒门贵子，到了你嘴里怎么全变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 有些话，只能私底下说，真要在全国观众面前说漏了嘴，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了。 “还有，我看吕辽那边，动静挺大的，这两天报纸上到处是他如何如何的消息，你似乎没怎么在意……” “在意什么？我还巴不得他人气更足一点，我这个与他相提并论的青年才俊，也水涨船高啊……” “有信心是好事，但也别太大意。” “嗯，我去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安慕小说网 “就只是去录个节目，怎么就有一股雄赳赳气昂昂，慷慨赴战场的既视感。” 在李萱的调侃声中，金尚出门了。 晚上七点半开始，估计得录制一个多小时的素材，最后剪成四十五分钟的版本，实际效果如何，全看明晚播出的反响了。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小雨，不但没有给酷热中的京城带来一点凉意，反而因为湿度大，温度高而让人感到有点气闷。 花了十几分钟，驱车赶到电视台大楼的金尚，在黄嘉然的带领下进入了演播室。 “你来得最晚……” “不是还有大半个小时么？” “你得为幕后工作人员着想，准备工作很麻烦……” “我这不是因为在家里准备行头耽误了点时间嘛！” 黄嘉然的抱怨着，到底也是关心，金尚也不好反驳太过，转移了话题问道， “昨天的签名专辑买到没？” “买到了买到了，差点就错过。” “那就好！对了，吕辽在哪？我去打个招呼……” 隔空喊话好几次，都没实际见过面，不说几句，总感觉有点尴尬。 “那边就是！” 黄嘉然努了努嘴，金尚望了过去，就见朱静筱主任在和一名穿着还算正常的青年说话，周围还有两名成年男子时不时插几句话。 似乎远远地看着金尚走了过来，朱主任招了招手，让自己过去，金尚也没有客气，快步走上前，加入了群聊之中。 “吕辽？你好，我是金尚！” “你好！” 略显局促地和金尚握了握手，然后不再言语，倒是其身边自称是其叔父和助理的男子很客气地打招呼。 金尚应付了几句，仔细打量了一下吕辽的形象。 有鉴于上回电视节目上近乎灾难般的表现，吸取了教训的吕辽，衣着打扮中非主流的元素明显收敛了许多，就是那不像是学生的蓬松发型略有点扎眼，长长的额发垂下，遮住了右边脸颊上半部分，连右眼都不怎么能看清了。 『即便是上次被整了，依然还坚持自己的风格，这是个倔强的家伙，表面上叛逆的倾向不明显，内心依然很顽固。』 做了简单判断的金尚，心中有数了。 这是个稍微有点早熟的孩子，但是，他所谓的早熟和金尚的早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第七十九章 现场布置 十多年的努力，叠加了前世的宿慧，给了金尚莫大的底气。 再加上“金扫帚”一波接一波的躁动，内里汹涌澎湃，外溢蓄势待发的模样，让金尚十分确信，这次上节目的机会，是真正让自己在全国观众面前展示风采，树立自己“青年才俊”形象的天赐良机。 这样的名头，可以吃一辈子，哪怕将来糊了，依然可以在自媒体时代混得风生水起。 直接间接的好处，数不胜数。 最直观的作用，就是让自己开办的门户网站，有了从局限于一地，向全国知名进发，完成“鲤鱼跃龙门”的最佳助力。 从“京西人的骄傲”到全国青少年意见领袖，之间的差距大到普通人压根不敢轻易尝试跨越。 金尚原本的设想是从足球俱乐部、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软件三个方面协同发展，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将根基扎牢之后，再来考虑冲出京畿，巩固北方地盘，伺机走向全国的战略。 那个时候，自己也才二十二三岁，年龄刚刚好。 一九九五年的现在，虽然早了点，但是天上降馅饼，也不好错失良机。 事业暂时跟不上，个人先在全国人民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也很有价值了。 而吕辽，则用一种投机取巧的手段，先一步做到了全国知名，不管好名恶名，至少是火了。如果未来还想靠名气混饭吃，扭转形象就很困难了。 『歪门邪道只能逞一时威，后患无穷啊！』 心中暗自叹息着的金尚，因为周围不认识的人太多，将混不吝的性格收敛，没有瞎说什么大实话，而是老老实实地听着朱主任吩咐着待会录制节目的注意事项。 末了，朱主任拉着金尚到一边问道： “你怎么又一个人来了？你看看吕辽，都知道带着家属和助理前来助威……” “这……是这可以带人的？” “我没跟你说过？” “有吗？” 金尚顿时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欺负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吧？ “好吧，可能我是忘了说，但是你也该猜到，场边的观众评论嘉宾，除了个别是我们特邀的，少数是电视台的员工客串，其他就是你们主要嘉宾自带的。待会你要是和吕辽争论起来，还指望谁给你鼓掌？” “我看见那边有几个人偶模特，这也是凑数的？” “你别给我打岔，录完了，难道还要我给你加音效？这不是给我们工作，额外增加麻烦吗？” “那我打电话叫我女朋友来？” “你看看几点了，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朱静筱指着自己的手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真是耽误事……” “您要是昨天说的话，我说不定能叫戴义琴过来给咱捧场，保证秒杀对面……” “闭嘴吧你，尽想好事！快想想办法，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人。今天周末，值班的不多……” “嗯！” 开动脑筋的金尚，无意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正在布置现场的黄嘉然，于是招了招手，将她叫过来。 “黄助理……” “实习助理……” “别管那么多，你赶紧问问，后援团里现在有没有人在台里值班，赶紧过来给我当一回鼓掌‘工具人’……” “什么‘工具人’？说得太难听了。” “难听不影响实惠，只要来了，我保证给她们争取一个和戴义琴面对面握手的机会……” “真哒？这事……干了！不过，作为副团长，我还要和戴义琴来一张合影，你要是同意，咱们就成交……” “小意思，赶紧滴，这边等着咧！注意叫几个俊男美女过来，歪瓜裂枣就算了。” “要求真多！” 对金尚的话略有点不满的黄嘉然，办事倒是很利索，找遍了电视台大楼，总算是来了五个年轻人，三女两男，看着阳光帅气，朝气蓬勃的那种。 其中，昨晚和金尚打过照面的莫如云和摄像小哥赫然在列。 “又是你们？是不是犯了错误，被罚着周末过来接受培训教育了？” “这里都猜得到？” 傻愣愣的莫如云，一见面就将底细给暴露了，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我就可以早上睡个懒觉，下午去和朋友出去玩了……” “没有我，你能面对面采访戴义琴？知足吧！” 金尚没在意对方的愤愤不平，而是抢先表功道， “你还得谢谢我！知道叫你们来是干什么的吧？待会表现好一点，镜头扫过来，端庄、大气、热情、青春、知性、睿智……总之，一切正面表情都给我加上。” “影帝也不过如此吧？你就放心吧，这种活，咱们常干，老客串了……”安慕小说网 确实，录制节目的时候，为了效果出众，不能总是用模特充数，总有较真的观众会发现。 于是，台里没什么事的员工彼此捧场也是常有的事。 见事情办妥，金尚找到朱主任，将自己的“家人们”指给她看，后一脸得意地笑道： “我办事，您放心！” “算你走运！” 朱主任将金尚带到镜头前，吴蝉和吕辽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开始录制了。 两人似乎没啥共同语言，吴主持试着和吕辽说了点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不怎么成功。 金尚来了之后，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慵懒地往后靠。 “这不行啊！站着就想坐着，坐着就想躺着。一个多小时，保持精神抖擞可不容易。” “那你说怎么办？” 这次，朱主任倒是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很认真地询问着金尚的意见。 “太严肃了，三人坐在沙发上围着茶几，就跟几位老大爷嘴碎吹牛一样，一点新鲜感都没有。至少把这碍事的茶几给撤了，看见它我就有一股摆上保温杯泡枸杞的既视感……” 顿了顿之后，金尚又说道： “沙发也不太行，太老气了，干脆换成高脚凳，让大家从头看到脚。年轻人，就该将自己的全部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更显活力一点。对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金尚扭头对吕辽问道： “吕辽老哥，上次你上节目坐的那个高脚凳其实就很好，只不过初衷出了错，以至于效果很糟糕。这回不一样，年轻人窝在沙发里，显得太懒散了。你觉得我的意见怎么样？” “还行！上次是我一个人，这次有你，就算要丢人，也有你分担火力……” “那我呢？” 见两位嘉宾自顾自地做了决定，主持人吴蝉笑着问道， “不会是你们坐着，我站着，就这么说一两个小时吧？” “不至于不至于，准备一个小马扎，需要说话就站起来，不需要出镜就坐下，很方便……” 这馊主意，一看就不靠谱的样子，朱静筱主任自然不可能完全采纳。 几人商量了一下后，还是将沙发和茶几给撤了，后面的布景也稍微调整了一下，摄影机的位置也需要矫正。 不久之后，工作人员搬来了一个圆弧状桌板，上面放着一点装饰用的书籍和绿植，三副可以旋转的高脚凳摆在桌前，三人背对桌子面对摄像头，坐在高脚凳上。 “看着似乎还行。” 再让灯光师摄像师试了试效果，明显比之前老气横秋的布置要清爽多了。 “以前咱们没有邀请过如此年轻的孩子上访谈节目，对如何展示出青少年的朝气，经验还有点不足。刚成年的孩子，坐在案几前搞茶话会，确实有点别扭。” “不过，这样就有点像是展示才艺和风采的舞台了，明显竞争元素浓多了……” 黄漪漪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是不是再改改？” “就这样！吴蝉是个经验丰富的主持人，明白如何调和谈话气氛，那两个孩子也不是傻子，知道表演太过，镜头会被剪掉，压根没法播出来的。” “行吧！” 原本严肃的访谈节目，现在倒像是个综艺节目的PK秀场。 当然，现在国内还没有一档像模像样的全民选秀节目，能看出削弱了谈话氛围，增强冲突感已经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缘故了。 侧面的一排阶梯椅子上，坐了二十几个现场观众，除了前排有几个是真的特邀而来，其它都是基本没有镜头的“工具人”。 “十五分钟休息，主持人、摄像机准备，其它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瞬间，坐在凳子上，有些无聊的金尚，感觉前方亮光射过来，有点刺眼，不由得抬手遮住，过了一会，才稍微适应了一点。 吴蝉轻声对金尚说道：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合，是有点难受，过一会就好了。吕辽小弟倒是感觉很坦然，以前经常接受采访吗？” “不是很多，但是见过一些！父母和亲戚有从事相关工作的，了解一点……” 听着吕辽看似平静，其实稍微有点颤抖的音调，让金尚也稍微明白了点，眼前这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内心也是很紧张的。 上回上电视被整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东方夜话》当然不会像地方台的节目那么粗糙，但是倾向也是有的，邀请了一个“学渣”，和金尚这个“学霸”同台，只要不瞎，都能看出，外界风向往哪边吹。 从退学的那一天开始，吕辽就明白，自己会陷入到如此漩涡之中，尤其是自己的名气越来越大的时候，非议也随之增多。 主流媒体不止一次拿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对吕辽冷嘲热讽了。 家境贫寒的乡村励志少年，身患重病还摘得学科竞赛大奖的天才少女，辍学少年重返校园考取名校的打工状元等等。金尚只是读书厉害一点，学历高一点，“吵吵嚷嚷”的声音大一点，如果不是他为自己说了几句好话，吕辽都不会刻意关注他。 众多比较难以翻越的门槛中的一个，至少现在，吕辽是这么看待金尚的。 『不要轻易否定其他人的观点，随意树敌很不智，彰显自己的风采就够了。』 将叔父告诫的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吕辽努力让自己躁动的心思稍微平稳了一点。 被视作小麻烦的金尚，先前还有点忐忑，现在倒是放松下来。 “有点不对，吴主持，咱们是不是换个位置？我和吕辽老哥离得太远了……” 吴蝉坐在中间，吕辽在左，金尚居右，两人在同一个镜头下的机会肯定极少，这样就很难有比较清晰的双人面部特写镜头了。 谈话节目，只聊内容，没有嘉宾的面部展示，那还有什么意思？ 只有配台词的“表情包”，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说出的话可能会言不由衷，但是情绪会在脸上表现得比较明显。 将朱静筱主任叫过来，金尚详细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后，斟酌着字句劝道： “我和吕辽老哥，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展示一下惺惺相惜之意，是不是更好？” “不行！” 金尚还要再说，朱静筱这次却很不客气，没有给金尚面子。 维持原来座位顺序后，朱静筱将金尚拉到一边，小声说到： “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同台竞技，你已经很占优势了，同框镜头特写，吕辽还不得被你衬托成傻子？现在这个样子，还能靠后期剪辑调整一下，要是按你说的，怎么选素材？待会你收着点，别让其他人不好接话……”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你呀！” 朱主任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吕辽看似叛逆，到底是少年秉性，心有敬畏，人还是比较老实的。你就不同了，看似文质彬彬，心里却时刻憋着坏，想要搞个大新闻。玩闹可以，别把其他人当笨蛋耍着玩……” “哪有……” 金尚委屈地叫苦，却被朱静筱打断了，略严厉地告诫道： “我见过许多年少成名的才俊，大多毁于傲慢，为自己的才华和名声所累。你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成熟稳重远超年龄与见识所限，别因为耍小聪明而坏了大事。” “好吧，我一定好好听话。” 熄了继续提“小要求”的心思，金尚也明白朱静筱主任也是一片好心，该领的情还是要领。 第八十章 开场火药味 老老实实地听取劝告的金尚，也明白刚才的要求有点出格了。 稍微调一下桌椅板凳，让风格更加契合还行；要是真的换了座位，主持人吴蝉的访谈内容与顺序，现场摄像、灯光等都要变动，甚至剧本都得相应改一改。安慕小说网 越是“群像戏”，越是麻烦，要所有进入镜头的人都“表演”合格才行，个人特写有瑕疵，修剪一下，切个镜头就行了。 两个人同框，金尚说的正火热，吕辽一副扑克脸，一点都不“和谐”，素材到底用还是不用？ 外行人想当然的合理提议，专业人士实际操作起来，很可能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轻松。 这一番小插曲过后，朱静筱主任让助手们最后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问题之后，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随着开场音结束，主持人吴蝉端庄大气地对着摄像头介绍道：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欢迎大家收看这一期的《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随着夏日的酷热越来越炽烈，一年一度的高考又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本期节目，我们请来了最近学生和家长们格外关心的两位知名青年人物，相聚一堂，共同讨论一下关于高考、学习和梦想的话题……” 说完，吴蝉将视线依次投向了金尚和吕辽，镜头也分别给了两人一张面部特写。 “欢迎两位！或许还有观众不认识你们，所以，得来一个自我介绍，你们谁先？” 金尚瞥了一眼吕辽，看似沉着冷静的少年，他那无处安放的手，已经将他心中的局促展示得淋漓尽致了。 “我先来吧！” 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金尚语速稍微有点快地述说道， “本人姓金名尚，年方十八，出身于京西永定河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康之家，从小到大的经历也乏善可陈，今年大学毕业，正在创业中……” “还有呢？” 见金尚说到一半停下来，吴蝉不由得追问道， “这就完啦？就没什么特长，比如唱歌、写作、书法、绘画什么的？” “呃？唢呐吹得不错，正好我带来了，要不要试试……” “停停停！你换点别的……” “嗯……想不出来了，要不我给大家劈个叉，意思意思？” 瞬间，现场的观众席响起了一阵哄笑，也不知道是准备的音效，还是真被金尚装模作样的搞怪给逗乐了。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制止了真个就要上前现场表演劈叉翻跟斗的金尚，吴蝉从身后的桌板上翻出一张纸，一边看一边补充道， “家中独子，父亲一人带大，从小知书达理，不给人添麻烦，学习成绩优秀，连连跳级，十一岁考取京城师范大学，十五岁双学位本科毕业，十八岁硕士研究生毕业，大半个月前参加毕业典礼，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登台致辞。走上社会后，开始创业，自有公司月营收超两百万，员工近百……” 以一种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态度将资料念完的吴蝉突然扭头对吕辽问道： “对此，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吕辽稍微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 “优秀得不像是真的，我写小说都不敢编出如此厉害的人物来……” 略调侃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观众席传来了一阵阵善意的鼓掌声。 吴蝉又对金尚问道： “你自己怎么评价自己？” “这么一说的话，我感觉自己也确实挺厉害的，大概就是众多家长口中激励自家子女努力学习的‘别人家的孩子’吧。” 顿了顿之后，金尚有些拿捏不准地问道， “这个形象，是不是挺招人嫌的？” “家长还好，广大中小学生倒是有不少扬言要给你好看。” 吴蝉窃笑道， “你把好学生的上限拉得太高了，一般孩子确实难以做到。” “怪我咯？读书这种事，七分靠努力，两分靠天赋……” “还有一分呢？” “靠运气吧！家庭环境，师资力量，所在的学区等等，大抵上拼的是投胎技术。鲁、豫、鄂、川等地的竞争明显要激烈一点，我生在京城，也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 “近水楼台？” 吴蝉奇怪地问道， “这是什么说法？” 闻言的金尚一惊，沉默了片刻之后，冷静地答道：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靠近水边的楼台，因为没有树木的遮挡，可以先看到水中的月影；迎着阳光的花木，光照比阴凉处要好很多，所以会早发芽。” “原来如此，我以前没听过，是你所作吗？” “心有所想，有感而发，不小心说漏了嘴……” 真实的原因，还是在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有了偏差，导致北宋范仲淹的经历发生了很大变化，苏麟有没有写出《断句》都是个疑问，更没有俞文豹所作的杂录式文集《清夜录》，使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的典故压根没有流传下来。 刚开场，就差点捅了个篓子，金尚内心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谈话归谈话，一不小心冒出个找不到出处的成语，要是解释不出来，那可就糟了。 对这次访谈节目做过功课，已经对金尚的“学霸”和“才子”做派有所了解的吴蝉，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迅速切回了正题。 “七分努力，两分天赋，一分运气，倒也恰当。全国上下，比你条件好的不知道有多少，能和你比肩的依然凤毛麟角，说明还是努力更加重要……” “对！在我看来，包括考研在内，之前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于绝大部分本科专业，压根没有到比拼天赋的层面，只要学校和老师不是太差，都是可以靠努力弥补差距的。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付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上大学的几率是很高的……” 第一次听说这等怪论的吴蝉开始有点接受不了，觉得金尚是在胡吹大气，紧接着仔细一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不过，经验丰富的吴主持没有直接点评，而是对吕辽问道： “你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吗？” 吕辽看了几眼双臂抱胸，似乎充满自信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 “看似正确，其实对现实没什么实际意义。学校和老师不太差，就意味着要有良好的教学环境和师资力量，这一条件就不容易达到；再就是所谓正确的学习方法，先不说有没有一个统一标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极大。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技巧，本来就很需要悟性。至于付出时间和精力，‘足够’这个标准太宽泛了，学生时代，最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压根就不会有够用的时候……” “所以，最好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事半功倍？” “有什么不对？” “擅长的领域？真是个有意思的说法！强者的谦辞，弱者的借口，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矮子里拔高个，也算不得什么特长……” 金尚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语气中的暗讽之意倒是挺浓的， “努力过后，求而不得，再退而求其次，尚且情有可原。还没认认真真奋斗一把，就缴枪投降，翻来覆去地找理由开脱，也只会贻笑大方……” 顿了顿之后，金尚略微自矜地说道： “可能我比较贪心吧，不管是兴趣、爱好又或者特长、理想什么的，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全都要……” 虽然语气平淡，但是金尚的话语中，无不透着对吕辽未战先怯，只敢在自己的舒适圈打转，还口口声声找客观理由辩解的懦夫行径的鄙夷。 即便面对如此不客气的回怼，吕辽依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你这是已经将自己当做成功的强者了？人生还长，是不是下结论太早了？” 会考试，学历高，只能证明金尚在这一领域走在了前面，还没到胡吹大气的时候。 “你说的对！我也只是刚上路，听了你的话，有感而发……” 正说着，金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场边，朱静筱主任做了个手掌下压的动作，金尚瞬间就明白了，要将冲突的氛围稍微控制一下。 这才刚开始，火药味太浓，不好！ 更早一步了解上司态度的吴蝉打断了两人的私下交流，直接对金尚问道： “刚成年就完成了硕士研究生学业，是不是因为你比较热爱学习，向往更高的舞台？” “喜欢，但也没执着到这个地步。小学因为早慧，所以早熟，和拖着鼻涕的幼稚小屁孩实在是玩不到一块去，于是非常努力地学习考试，然后跳级升学……” “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在年少的时候，确实难以融入群体。那么，上了大学，这种情况就好转了吗？” “不，孤立反而更加严重了。那些比我大七八岁的大哥哥大姐姐，觉得我太幼稚，压根不带我一起玩……” 话音落下，不管是吴蝉还是吕辽，包括现场的观众嘉宾，都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先前稍微有点紧张的气氛，瞬间消融一空。 捂嘴偷笑了几秒钟，将脸颊抽动着的肌肉安抚住后，吴蝉才微微点头总结道： “过犹不及！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确实和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玩不到一块去。” “我本人倒是没觉得他们有多成熟，反而有一种身体初长成，心灵却完全没有跟上的落差感，天真得很。” “总之，就是依然没什么朋友，和同学也没有共同语言，对吧？” 吴蝉十分精准地把握到了金尚话里的潜台词，然后很好奇地问道， “一般来说，几乎没有童趣和少年多姿多彩生活，还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有点孤僻以及不合群，但是，你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孤独大多源于一个人的时候无所事事的迷茫，我不同，从小懂的就比较多，很少觉得自己难以融入同龄人是自己有错，只是和他人在和睦相处这件事上，有着认知差异，没有共同语言也很正常。多读书，能使人明智，才能自尊、自爱、自强，武装自己的心灵，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最好再培养几种一个人也可以自娱自乐的兴趣，你就会发现，没了那些无效社交，反而更加清静自在。” “比如，吹唢呐？这个怕是娱乐了自己，让别人承受魔音灌脑之苦吧！你就不能玩一点正常的，像个普通少年，玩滑板、打篮球、踢足球、弹吉他等等，都是阳光帅气的爱好……” “这些，我都会，但是比吹唢呐差远了。” “好吧！” 吴蝉将笑容一敛，对着镜头说道， “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十分有天赋，有些骄傲，有些别扭，还有点小怪癖的年轻人。初次拿到金尚的履历简介的时候，我还在疑惑怎么会有如此优秀的孩子。现在，知道了传说中的天才少年，也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小烦恼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物，犹如邻家大男孩一般，不再是简单贴上标签的刻板印象。” 将手中的资料卡放下，吴蝉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下面，让我们来认识另一位处在风口浪尖上，为人所知的青年才俊——吕辽……” 吴蝉一边鼓掌，一边对稍微有些紧张的吕辽问道： “自我介绍一番？” 将额发撩开一点，露出额头和右半边眼眸，让自己清秀的脸露出更多，显得不那么非主流，然后才沉着地说道： “吕辽，祖籍赣南，生于松江，在申江畔长大，家中独子，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在出版社工作。受家庭环境影响，从小酷爱文学，痴迷写作，得过几次作文竞赛的奖项，偶尔在报刊杂志上发表几篇豆腐块短文。中学时期，出版过一部小说和几篇散文集。现已退学，专心写作，业余爱好音乐，赛车、摄影、足球和跑步……” 第八十一章 招人嫌的方式 吕辽自我介绍的方式，明显比金尚要正式多了，有一股让人感到违和的生硬感，似乎是将一段话通读无数遍后，背诵熟练，现场照本宣科地念出来。 这种说话的态度，四平八稳，没什么问题，可总觉得缺少了青春少年的朝气蓬勃之感。 『家中长辈或者助理顾问写的稿子吧，看来吕辽背后还真有一股力量在帮他运营“人设”啊！』xfanjia 互联网时代还没有来，明星网红的影响力还没显现，但是并不代表广告媒体人以及从业人士认识不到个人形象塑造的重要性。 至少现在，吕辽在广大中小学生眼里，还是反抗权威，彰显自我的一面大旗，他所宣扬的理念，在当下还是相当有市场的。 不止是青少年，一部分教育界的老师、教授、专家，都比较认同吕辽的“素质教育”的倡议，推动自上而下的教育改革的呼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说实在的，这年头，开口创新，闭口素质，是教育领域的热门话题，吕辽只是风口浪尖上的一个靶子而已。 国家这么大，就没几个明白人，搞得清楚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的利弊？ 只是没有够分量的人物站出来说几句大实话而已。 吕辽现场说出来的话，或许合乎他的心意，但未必是他本人想说的。 仅仅听了开头几句，金尚就猜出来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了。 无非就是家庭和环境的熏陶，造就了现在文采飞扬的吕辽，即便没有继续上学，依然可以茁壮成长，摒弃了片面追求智力发展的应试教育，也不代表将来就前途暗淡。 道理当然是讲得通的，可实际操作起来，到底有多难，其中弊病如何消除，却绝口不提。 接下来几分钟，吕辽说了很多，吴蝉也不时提几个小问题。 微微眯着眼睛，装作耐心倾听的金尚，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待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吴蝉突然问起金尚的意见，才回过神来。 “都挺好，就是退学……太草率了点！” 见金尚说得比较简略，吴蝉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追求爱好和兴趣的同时，完全可以兼顾上课与升学，对吗？” “本来就不冲突，为什么要非此即彼呢？” 金尚很认真地点点头， “喜欢绘画、音乐、表演和体育运动，有提前批的专业大学供进修；酷爱文艺写作，可以报考各大主流高校的文学专业，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各个语言文字方向应有尽有，总有一款是适合你的……” “这倒也是！” 吴蝉十分理解地附和了两句， “除了你之外，学习成绩优秀，多才多艺的例子，能够列举的还是很多的。” 原本想着的比较激进的言辞，还是被金尚咽了下去，最主要的考虑，还是在于，被贴上了“支持应试教育”的标签，还挺麻烦的。 “不管是艺考、特长加分还是定点特招，主流升学途径之外，还有不少供偏科的孩子出头的，比如国内各大电影学院、音乐学院和美术学院，只要专业能力达标，高考成绩三四百分就过了投档线。这个标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衡量，都不高……” 似乎对金尚的话有些意见，吕辽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艺考和提前批招录的名额太少了，和众多学生相比，九牛一毛。而且，很多特长，并不在特招和加分项之列……” “不能这么说……” 对吕辽幼稚的话很有意见，但是金尚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说得太深，而是很含蓄地反驳道： “每年招录的艺考生，占了考生总人数的百分之五，人数接近十万人。这个比例，已经高得不正常了。事实上，很多学习成绩稍微落后的孩子，转投艺考这条捷径的越来越多，远不是你所说的名额太少。每年这么多所谓的‘艺术生’，社会的需求真的如此之多吗？而且，你觉得，对广大‘特长生’来说，真正难以逾越的难关在哪吗？” “上升渠道不够？” “噗嗤……” 如此天真的回答，让金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抱歉，失礼了！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笑的，除非没忍住……” 接过吴蝉主持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的金尚，在吕辽略有点阴沉的眼神注视下继续解释道： “上升渠道什么的，那是入门之后需要考虑的。目前，国内大部分家庭，其实是供应不起一名‘艺考生’的培养费用的。什么钢琴、小提琴、吉他、手风琴等等，很多孩子除了在电视报纸上见过，压根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有一把玩具级别的口琴，就是班上最靓的仔了。暂且不提父母买不买得起专业级别的乐器，拿不拿得出一年好几千甚至上万的钱送孩子上培训班，许多地方中小学压根没有音乐、绘画课。所以……” 金尚摊了摊手，不再继续。 就算是祖坟冒青烟，唐宋八大家投胎，无钱无势，跨越不了那一道鸿沟，最后还是得去挤中考高考这一条独木桥。 “怎么会如此？” “你所说的……特长与天赋，门槛其实一点都不低。对广大中小学生来说，再没有比投资教育，考学升级更加划算，更有希望的手段了……” “可是，国外的素质教育，似乎更注重天性、特长与能力的培养，效果也很好……” “你见过？” “有人……这么说，不是一个两个，应该不是假的吧？” “是真的。但是……” 金尚略有点迟疑，用舌头舔了舔略有点干燥的唇角，还是旁敲侧击地反问道， “假如你现在有亿万家产，膝下唯一的继承人，你是准备送到几乎不要钱，老师屁事不管，学不到什么过硬本事的免费公立学校，还是学费昂贵，家长非富即贵，能结交更加优质的朋友，管理严格，还可以保送名校的私立贵族学校？” “我……” 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问题的吕辽愣住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金尚问题，已经不是教育分歧的讨论了，这远远超出了一个涉世不深的青少年所能理解的范畴。 见对方答不上来，金尚也没有为难他，而是悠悠地说道： “要珍惜只凭借考试，就可以升学上大学的机会。不管是你我这样的小康之家出身的孩子，还是长在田间地头农家子弟，同场竞技，分数高低，一目了然，谁上谁下，不生龌蹉。不服气？谁让你考试分数比不过的！早就定好条条框框的比试都赢不了，别人凭什么相信输家就能在更加复杂的社会竞逐中扳回来？” “胜者的从容么？” 虽然对金尚的话有些异议，但是，吕辽到底还是有点骄傲的，辩不过就是辩不过，在这种议题上，“学渣”和“学霸”相比，气势天然就弱了几分。 “你大概有点误解，我对你退不退学，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只要你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不违法乱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管不着。但是，我对你将自己这个特例，作为普遍现象，向全国中小学生宣扬什么‘素质至上，应试死板，教育无用’的论断，相当不满。说白了，咱们两个都比较特殊，不具备普适性，应试还是素质，对咱们未来的影响比较有限，其他学生就不一定了。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明的话……” 金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场边的朱静筱主任，没有任何表示，说明现在说的还是可以被允许的，吴蝉也没有打断金行的长篇大论，那就继续说呗， “我跟你，是放羊的，别嚷嚷着让砍柴的和咱们一起玩耍。太阳落山，羊吃饱了，砍柴的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金尚对吕辽的告诫只有一句话：做好自己就好，莫要耽误别人前程。 原本还在吕辽肚子里打转的几句反驳的话，就此被彻底击垮。 正在场面一时有些沉闷的时候，场边观众席，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金尚抬头一看，居然是莫如云这个有点呆的女记者在加油助威。 『先前热闹的时候不声不响，现在折腾个什么劲？』 自己的“家人们”如此不靠谱，金尚也不由得心里暗叹，最后还是得靠自己现场发挥来展示自己的亮点。 第一部分自我介绍和彼此质询结束，总的来说，金尚似乎占据了上风，口舌之争，吕辽确实有点木讷，只会在固定的几个框架中寻找自证的论点，一旦超纲，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大概吕辽背后的团队，能力也很有限，并不能帮助他应对所有问题。 接下来，就是吴蝉发挥的时候了，节目组一开始就做过调查，征询了多方意见，然后提前预设了一些问题，同时让金尚和吕辽回答。 过渡性的陈词结束后，吴蝉取出一叠问答卡片。 “首先，对于家庭和亲人，有什么要说的？” 吕辽答道： “心怀感激！因为有你们，才有现在的我……” 金尚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不用给我留饭了……” 吴蝉略有点不适应地歪了歪脑袋。 先前两人对话的时候，动不动就长篇大论，轮到自己问问题，十几个字就打发了？ 到底身为资深主持人，还记得金尚要求的别问太多家庭背景的事，吴蝉翻开了下一个卡片，然后眼前不由得一亮。 “你们对于彼此，有什么评价？” “不成熟的聪明人！” 金尚率先回答，倒是让吕辽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如此看待自己，稍微琢磨了一会之后，才答道： “高情商的骄傲天才！” “细说细说，我相信观众们对此也很感兴趣。” 随着吴蝉的话，场边观众的鼓噪声也大了起来。 金尚微微笑了几声，后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很多，只要有考试，总要分个高下，但是，吕辽老哥能将被动劣势化为主动优势，甚至退学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都降到了比较低的地步，反而以此为由，立起了文学才子的名头，还是挺厉害的。不管怎么说，这一番作为，还是很亮眼的。就是对社会的反向有些估计不足，应对有点乏力……” 如吕辽这样靠噱头炒起来的文学才子，国内并没有先例可循，有些手忙脚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以后经验更加丰富，肯定会做得更好。 当然，金尚的话看似是在夸奖，其实也在暗示吕辽名不副实的虚弱本质。 “你似乎很喜欢站在道德至高点上，将正话反话都说完，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点金尚风格吕辽，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后继续解释道， “说你是‘高情商的骄傲天才’，是因为智商挺高，冷嘲热讽地骂人，还让人难以反驳，甚至不得不认同你观点的行为，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天才只是你的‘外壳’，极致的骄傲与自信才是你的本质。也对，有本事的人，确有将其他人视作虫豸，不放在眼里的底气。” “你这说的是高情商？这是在说我目中无人吧！” 金尚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换了个视角说道， “实际上，不少人有误解，以为高智商的天才，往往待人接物的本事比较差，情商不高。实际上，聪明人往往都是特别理智的人物，不容易为外界的事物影响判断。所谓的情商，其实是思考和语言的艺术，是一种让别人感到相处融洽的能力，并不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一个公认的聪明人让你觉得不好相处，情商不高，别怀疑，人家就是看不起你，不觉得你有价值值得他展示什么‘情商’。高智商的理性，会告诉聪明人，不要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愚钝之人身上……” “那……我是你口中的愚钝之人吗？” “更正一下，我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聪明与理性，很多时候都很冲动；另外，我一般不和相性不合的人说太多话。你的很多方面我都看不惯，觉得很不成熟，但是，是个有想法的人，比绝大部分芸芸众生要有意思多了。” “那还真是的谢谢你的看重。我倒是很讨厌你的，因为你总在以讨厌的方式说真话……” “是啊！说真话，说大实话的人总是特别招人嫌！而且，我还这么嘴欠……” “呵呵！” 相视一笑的两人，看向了吴蝉主持人，提醒她该问下一个问题了。 感觉节奏完全被两个“小孩”带走的吴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翻开了下一张问题卡。 “有许多受访者想要知道，两位对如今高考中外语分数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有什么看法……” 第八十二章 翻天覆地二十年 这种问题，不止是前世有争论，今生也如此。 金尚设想过的重点话题中，外语在教育中所占的比重，就是最有可能受关注的焦点之一。 和后来学生们认知中的，高考理所当然地应该考外语，初中和高中，甚至小学就该开设外语课的理解不同，外语加入高考科目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至一九九五年的现在，才不过十五年，最开始只有三十分，然后逐年增加，五十分、七十分、一百分、一百二十分直到三年前提升到和语文、数学等同的一百五十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高考已经考了三年外语，国内绝大部分高中居然都还没有开设专门的外语课。 不是不想，而是办不到，会外语的教师太少了， 学校急，家长急，学生急，可是，急也没用。 宏观上来讲，政经改革释放了民间活力，对外贸易开始蓬勃发展，各领域外语人才的需求实在是太迫切了。自上而下推动的“外语热”，着实在这片土地上，蔓延了好多年，直到现在也“高烧不退”。 未来二十年，金尚估计这一现象也将持续下去。 实际执行层面，因为基础薄弱，很多东西都跟不上，上上下下都没有经验，闹笑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八十年代的中考高考里面的外语测试，那真可称得上是天降正义加众生平等，反正都不会，基本全靠蒙。 只要稍微有一点基础的学生，就可以在考试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七年前，金尚参加高考的时候，这一情况虽然已经改善了些许，但是头部考生和主流的差距依然极大。 时至今日，大街小巷里到处是形形色色的外语培训班，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年头，外语优秀，意味半条腿迈入大学校园的门槛，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只是，在场的两位年轻嘉宾，一位大学已毕业，另一位干脆退学了，问他们这种问题，倒是显得有点滑稽。 心中暗自哂笑了几遍，金尚漫不经心地答道： “外语其实算不得一门学科，说穿了就是一种能力，和职业高中，专科学校教授的诸多谋生的本事没什么不同。随着国家与世界联系越来越紧密，掌握一门外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会带来极大的优势。外语科目分值太高，我认为不是什么好事，但可以理解，短期内有矫枉过正、凭添乱象的嫌疑，长远来看，利大于弊。” “有意见，但是总体是赞成的？” 吴蝉言简意赅地询问着，金尚给了肯定的答复： “对！” 紧接着，吴蝉又询问了吕辽的看法。 “关于这个问题，我和金尚难得达成了一致。外语教学中的种种问题，确实需要整改，但是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喜欢也好，抵触也罢，希望大家都努力学好。” “喔？这是你退学走上社会后，得到的人生感悟？” 金尚十分好奇地追问，吕辽很坦然地答道： “不全是！我只是对理科不感冒，文科还是很擅长的。小学六年级开始，我就开始接触一些外国文学作品，后来觉得中译版似乎缺少了原著的一些味道，于是找来外文版，边查字典边通读，现在，通俗的外文报刊杂志，不太晦涩的书籍，差不多都能看懂了……”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嚷嚷着‘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会ABC，也当接班人’的文化保守主义的拥趸呢！” “大国泱泱，文化灼灼，中华之民，自然要有海纳百川的气魄，外语充其量就是一个抬眼看世界的工具，不必过分神化其作用，也用不着避之如蛇蝎，就当是学了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熟练掌握，将来受用无穷……” “这话说得在理。” 说着的金尚比了个双手大拇指的姿势表示赞赏，脸上一副刮目相看的夸张表情， “要是看都看不懂，如何用批判的眼光鉴赏老外的艺术作品呢？待会访谈结束了，咱们聊聊《热带小岛》和《云端彩虹》的艺术之美？” “这，怕是不好！” 吕辽有些尴尬地回应着，原本已经放松的姿态，又开始有点局促了，白净的脸上还浮现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红云。 金尚提及的两本书，国内并不是特别出名，但也有不少喜欢的读者。 这两本书的思想内核还是比较积极健康的，但是表现手法和表述方式尺度比较大，中译版删减了很多过激的描写，外文原版还是太露骨了，压根不适合作为通俗读物。 “咳咳！” 吴蝉忍不住提醒了两位聊得有点投机的小年轻，在摄像机面前，还是要收敛一点， “偏题了！” “喔！对对对，这事咱们私底下聊。” 金尚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十分中肯地提议道， “吴大姐，这段掐了别播！” 见金尚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适应，一副将演播室当自己家，甚至反客为主，给主持人做指示的模样，在台里混了多年，终于从小吴混成吴姐的女支持也乐了，稍微愣了一下神，就用一脸纠结神情，对着摄像头说道： “这段掐了别播！” 也不知道摄像大哥是怎么想的，居然冒着这个月奖金扣光的风险，直接调转镜头，对准了场边指挥的编导朱静筱，不知道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朱主任直接给了个OK的手势，也不知道是同意将“这段掐了别播”，还是认为场中“演员”表现不错。 见这一茬被顺利敷衍过去，吴蝉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干了这么多年的主持人，就没见过金尚这等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清了清嗓子，吴蝉将话题再次拉回正轨。 “小吕和小金都对高考中外语所占分值过重的问题，还是持肯定态度的，相信电视机前的众多家长和同学，也有了自己的判断。我个人倒是对你们的经历有点好奇，小金高考时候已经和现在相差了七年，变化很大；小吕对如今的中学外语教学比较熟悉，毕竟实际经历过。七年前的高考外语什么样，或者说，小金经历的八十年代外语教学，和现在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年头，因为没有互联网帮助人们记忆过去发生的事情，不要说七年前，七个月前发生的事，可能都找不到资料了。 “确实有很大不同！” 金尚很坦诚地答道， “我就读的小学，条件已经算很好了，依然没有外语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广播里会时不时放一点外语歌曲，就当是语感熏陶了。 到了中学，因为我实在学不来俄语的弹舌，德语的虚拟式，法语的动词变位和名词的阴阳性，所以就选了相对容易一点的英语。至于教学水平嘛……” 金尚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后促狭地解释道， “点头yes，摇头no，来e去是go，要打招呼喊哈喽，哈喽哈喽哈哈喽！就这，还是满嘴的弯管子京腔……” 真不是金尚说笑话，而是这个世界十多年前的外语教学就是这么水。国大民骄，哪怕衰落了很长时间了，“中央之国”的惯性依然在影响着方方面面。 大家都承认学习外语有其必要，但是十多年前，依然没有上升到如今“外语热”的程度。 当金尚升到中学，初次接触所谓的“资深外语教师”的时候，也是受了一番惊吓的。 这里可是京城啊，哪怕是远城区，也是首善之都，国之心脏，都是如此水准，实在难以想象，其它地方会差到什么地步。 当然了，这对金尚也有好处的，凭借着比外语老师还要强上一线的听说读写能力，将只会背诵几个单词，熟读几个短语问答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甩得尾气都看不到了。 直到上了高中，才稍微正常一点。 见场边观众席爆发了哄笑声，吕辽脸上的表情罕见地放松了许多，主持人吴蝉强忍着笑，稍作解释道： “早期的外语教学，确实充斥着今天的人们感到啼笑皆非的中式外语，最好的外语人才，都在更加重要的岗位发挥作用，外语教师极度稀缺，才有了小金上述的问题……” 金尚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今天的校园里，嘲笑某人数理化成绩差，会戏谑地说：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换成物理、化学、语文、外语、地理其实都问题不大。但是，在十多年前，你的外语，可能真是体育老师教的。其它主课老师都比较忙，只有经常被占用课程的体育老师比较闲，有空去参加外语突击培训，然后现学现卖，回来就给学生上外语课……” “难以想象的疯狂年代！” 虽然和金尚同龄，但是，等吕辽上中学的时候，已经迈入九十年代了，和八十年代的金尚的感触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感慨特别深， “难怪你要努力跳级升学，差距如此之大，也确实谈不上什么共同语言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吧！时代变化很快，以前正儿八经的外语教师不好找，现在满大街的各种培训班。即便如此，我认为高水平的外语教师依然远远不够。另外，相关教培市场良莠不齐，确实该管一管了。” 关于这一点，就得由吕辽来详细说明了，毕竟，金尚的中学时代，实在是太遥远了。 吕辽也没有藏私，将自己初中和高中的见闻，向观众们详细述说了一遍。 尤其是在职教师校外办培训班，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吕辽更是重点介绍了一遍。 这种事，不是十几二十年后才出现的，自公立教育大兴，高考制度越来越成熟并深入人心后，国人的文化基因中对读书的向往，对知识的渴求本能就被彻底激发了。 全国上下对教师的需求如此之大，每年有编制的新老师就这么多，大量没有资质的民办教师充斥在乡下和偏远地区的中小学，既有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诞生，也有少数滥竽充数之辈混迹其中，误人子弟。 说起这些，不管是金尚还是吕辽，又或者吴蝉都是唏嘘不已。 由外语教育普及的问题而引出的一系列谈话告一段落后，吴蝉主持人又从问题卡片中抽出了许多问题，大部分都是涉及到中考高考、学校选择等方面的问题。 尤其是专业志愿，更是大家关心的重点。 这方面，吕辽明显说不上话，所以主要由金尚来回答，吕辽和主持人吴蝉只能旁敲侧击地附和一下，补充几句。 “现在学界普遍推崇理科，这是一种比较保守，但是相对稳妥的路。对励志走出偏远山村，立足大城市的孩子来说，理工科明显比文史哲要有优势，‘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文史类就业后的上限相对更高一点，但是需要一定的家庭背景和社会资源支持……” “比如，什么样的支持？” 吴蝉十分明确地询问，倒是让金尚吃了一惊， “这是可以在电视上细说的嘛？” “你不说，我们怎么判断行不行呢？” “行吧！” 你们敢播，金少爷难道还不敢说了？ “首先是临床医学类，越老越吃香。但是这类专业的毕业生，不考研的话，就业面很狭窄，即便硕士毕业，参加工作后也得好几年才能出头。如果你和你的家人做好了三十岁之前都需要纯投入，且看不到多少回头钱的准备，这是很好的专业，余生都有保障了。可要是熬不住，还是不要碰比较好……” “其次就是艺术类，美术、唱歌、跳舞等等，不要看成名的大家轻轻松松就把大钱给赚了就眼红，光见人吃肉，不见人挨捶。家庭条件不太好，承受风险能力较差的孩子，尽量远离。投资和回报不匹配，没人领路，真的耗不起……” “再次，金融学相关专业，不仅需要过硬的专业知识，还要有足够的资源作为‘敲门砖’才能真正入行。没有一定的资本或者人脉，报考这类学科，确实很需要勇气……” “最后，就是工商管理、公共事业管理、城市管理、行政管理等，不要被‘管理’两个字迷花了眼，这类毕业生，就业应该是不成问题，但是初始工资不高，晋升缓慢，成长期太长了……” 金尚连着否定了时下最热门的几个专业，让吴蝉都有些意外，不由得插话追问道： “照你这么说，很多专业其实都不适合大部分学生报考？” 金尚哂笑着答道： “铁树都有开花的时候，哪有绝对的事？我只是从自己的认知层面为大家分析分析而已，经济大环境较好，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只不过，十几年寒窗苦读，换来了满腹经纶，才挣来的改变命运，实现人生理想和抱负的好机会，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优中选优，将来才不至于后悔……” 真实的情况是，绝大部分学生和家长，眼界都很有限，压根不了解时代的风向往哪边吹，更不知道如何规划未来之路，只是根据简单地道听途说，或者自己想当然地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 尤其从明年开始，大学毕业生不再包分配工作后，大家根本没有认识到选择就业方向的重要性。 第八十三章 青史与改变 这个年代的信息不对等十分严重，而世界正在发生变化，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很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旧时代。 前些年，国内许多地区的高职高专，录取的分数线，比本地全日制普通高中，甚至比重点高中、示范高中的分数线还要高，你敢信？ 这是特殊年代经济发展的必然，社会层面对受过基础教育，掌握一技之长的技术工人和专职人才的需求太迫切，再加上继续升学难度太大，许多农村家庭压根就供不起一个大学生，还不如早点学点本事，找个靠谱的工作，赚点钱补贴家用。 普遍早婚早育的年代，指望并不是很宽裕的家庭有太长远的眼光也不现实。 除此之外，如煤炭、化工、钢铁、冶金等传统行业，曾经也是国人心目中最向往的硬核领域，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都已经走了好多年的下坡路，妥妥夕阳行业，还当这些步履蹒跚的重工企业还是那种一个厂就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城市的金饭碗。 医院、招待所、食堂、电影院、公园以及游乐场；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一条龙，上大学还有各种优惠政策；甚至许多上规模的大厂还有派出所，正儿八经的民警维持厂内治安。 身在其中，生老病死一辈子都可以交代在里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以厂为家，而不是老板忽悠员工加班加点干活的画饼。 搁在过去，进了这种单位，对普通家庭可是要摆酒宴客的大喜事，家中小崽子的婚姻大事就再也不用愁了。 现在，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但是许多人的观念还没有扭转过来，依然削减了脑袋往里钻，未来能落得好才是怪事。 当然了，金尚也不可能真的和广大群众的意志对着干，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一下，能不能领悟，听不听得进去，那就管不着了。 “你的意思是，能选理科，就尽量选理科，新技术、新材料、电气电力、信息工程、计算机等是首选，数理化等基础学科要谨慎，尽量选应用科学？” 吴蝉大致总结着，向金尚确认，也得到比较肯定的答复。 “是的！数理化等基础学科很重要，几乎所有领域，都仰仗它们，只有扎牢根基，上层建筑才能稳固。但是……” 金尚含蓄地笑着摇了摇头， “除非是真的非常热爱，而且有心为祖国建设默默奉献，大部分学生，其实不适合走这条路的，因为……各种原因，坚持不下来的！我尊重且敬佩每一个用全部青春，甚至用一辈子为科学事业做贡献的人。具体到每一个莘莘学子，跨入那道大门之前，请再三确认了，自己是否有了觉悟，做好了准备。” 和平年代的牺牲，不一定会流血流泪，也有可能是劳心劳力，默默无闻，一辈子徒劳无功，郁郁终老。 搞基础科研，除了需要天分与灵感，剩下的就是不断地投入，不断地试错，和未知的敌人战斗，不断拓宽人类认知的边界。 “从本心上讲，我是不怎么欣赏小金相对消极的说法的。不过，对广大家长和学生可能是金玉良言。每个孩子的天赋和秉性是不同的，要尊重个人意志，同时也要考虑现实的困难……” 吴蝉相对含蓄地解说着，金尚的一些言论比较露骨，过后很可能会惹来非议，将其圈定在一家之言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免除不必要的麻烦。 “关于文科，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不是太了解，从我个人观察得到的结论来看，除了考古、地理、哲学、心理学、经济学等特别冷门、特别辛苦、就业艰难的学科，要谨慎报考外，其它的，看个人喜好。” “就挑不出一个比较看好的方向吗？” “嗯……” 稍微思考了片刻，金尚还是点了几个相对有把握的， “教育和学前教育，应该是比较稳妥的领域，人口规模和增速摆在这，未来需求还挺大的；外语专业，二十年内应该没有衰落的风险，全球化趋势不可逆转，不管是翻译还是教学，都挺好；新闻传播学和广告市场营销应该也有不错的前景，不过这一行，要看适不适应得了；另外，财务会计和数字多媒体技术，也还不错。这是我大学本硕七年加创业后的个人所得，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吴蝉很机敏地接话道： “和大家传统认知中的医学，法学，经济学，管理学等热门领域不同，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更看好新兴产业，并紧跟时代发展需要，这也是很不错的思路。关于高考、志愿和专业，你们两位还有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话题度和自己关系不大的吕辽很轻松地答道： “保持冷静，理智与专注，但也不用过分关注，以至于被重压摧垮；高考发挥失常，不如预期，并不意味着未来黯淡无光，考取了心仪的好大学好专业，也不代表未来无忧；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轮到金尚，则很干脆地摊了摊手， “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学习，努力，奋斗，咱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关于学习，关于高考的话题，就此告一段落，最后，关于梦想，就是金尚和吕辽两个人的环节了。 “最后，在进入现场观众嘉宾提问环节之前，你们两位，可以好好地探讨一下彼此关于未来的看法，无关过去、无关家庭、无关褒贬，谈谈畅想中未来自己的模样，或者希望将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的。这次，由小吕先来说吧……” 闻言的吕辽看了看场边自己的亲友，又看了看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述说的吕辽和吴蝉，稍微捋了捋有些过长的额发，才认真地说道： “我的梦想是自由自在，热情洋溢地过完一生，后人提起我的时候，都会羡慕地说一句：吕辽真是个幸福得让人羡慕的家伙。” “人生潇洒走一回，完了还能名垂青史的意思吧？” 金尚言简意赅的话，让吕辽不由得眼睛一亮： “对，就是这样！” “你来的时候在哭，亲友们都在笑；你走的时候，亲友们在哭，自己还想含笑九泉？别人没那么多事，就你要求这么多！我以为我已经够贪心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厚脸皮。” 金尚不由得一乐， “你继续，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怎么就不要脸了？” 吕辽哭笑不得地回应着金尚的调侃，后继续解释道， “我觉得吧，人这一生，哭着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要带着遗憾离开了。珍惜时间，做想做的事，尽最大可能，做到最好，比如文学、赛车、体育、爱情等等，人生漫长，想要的太多，其实也不怎么够用……” “人生苦短，来去匆匆！但是，你似乎不是及时行乐派的主张，而是希望珍惜当下，惜时惜缘，不负青春，创绘未来的积极分子！” “这不是理所当然么？退学可不是畏难而缩，而是有更想做的事而已！” “那你这梦想，有点难以实现啊！精彩过完一生，努努力还是可以的，名垂青史嘛……” 金尚笑着摇摇头， “人的一生，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身体死了，是生理和医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这是社会中的死亡；最后一次死亡最感伤，就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记得起你，做过的事，活动的痕迹都彻底消失了。想要尽量延长存在的价值与生命，名垂青史几乎是唯一的指望了……” “你这三次死亡的说法，倒是挺有意思。” 金尚的话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现在也不是仔细琢磨的时候，吕辽很快回应着， “不难的话，还叫梦想吗？那可是值得一辈子奋斗的最高目标……” “也对！有点狂妄，但，年轻人，不狂一点，还是年轻了么！” 金尚略一沉吟，也同意了吕辽的说法， “流年清浅，许你安然，愿时光温柔以待，愿岁月永不蹉跎！” “谢谢！” 自从退学之后，吕辽着实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就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是全都理解的。 金尚这个同龄人虽然言语刻薄，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的弱点和错误，甚至毫不掩饰地表达好恶。但是，对真正欣赏的特质，也不吝赞扬。 好久没有听到如此由衷的肯定评价了，吕辽心底的郁结也稍微舒缓了许多。 两人认知稍微有点小矛盾，但总体还是比较和睦的，吴蝉也略赞许地点点头，后对金尚问道： “你呢，将来的梦想是什么，既然有分歧，总该有很大不同吧？” “改变世界！” 金尚用比较平淡的语气说着十分郑重的话， “从小到大，早慧的我总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声音在劝我，尽快改变自己，与这个世界和解，就能过得更加舒坦。但是，很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个宁愿和自己较劲，也不愿意妥协的拧巴少年。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成功改变我，那就轮到我来改变这个世界了……” 有来有往嘛！ 以前是人小力弱，现在不一样，可以试着向这个世界挥拳了。 见金尚说得比自己还夸张，吕辽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这梦想，大概真的只能在梦里想想。世界就在那里，一贯如此，又不是针对你……” “一贯如此，就不该变一变吗？我说的要改变世界，不是为了要证明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想要让他变成我心目中的样子……” “喔？说说看，有什么让你如此不满？” “比如说……” 金尚略微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答道， “我想买沙滩裤、泳装、太阳镜和遮阳帽，以备下个月度假避暑用，只能去商场或者服装店现场挑选……” “这有什么不对？大家都是这样的……” “大热天的，我不想出门瞎折腾，如果能在网络上购买，直接下单，第二天快递员派送上门。足不出户，就能买到全世界心仪的东西，岂不美哉？”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 金尚十分轻松地耸了耸肩， “不止是这些，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我觉得都可以用网络代劳。订外卖，查酒店，租房，查公交线路，买电影票，组团旅游，相亲交友，求职招聘等等，甚至，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在家里纠结吃豆腐脑是该放酱油还是放糖的时候，在网上发个求助的文章，全世界有千千万万的网友为我出谋划策，那该是何等盛况？” 脑海中千回百转，依然没法浮现出金尚所说的模样，吴蝉不由得含蓄地笑了几声，正要追问几句，吕辽抢着问道： “到底是加糖还是加酱油？” “你觉得呢？” “酱油！” “异端，我们的友情从今天开始走到尽头了。” “那玩意，咱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 吴蝉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两人唇枪舌剑的争论，劝解道： “这是重点吗？多说一说关于未来，关于梦想的话题……” 玩笑归玩笑，金尚接下来还是很详尽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可能我跟普通人的想法不同，自小和外界直接交流比较少，所以真正近距离相处，总是感到十分不便。比如，以前装个电话都难，现在有手机了，让我出门在外的焦虑感少了很多，有事打电话，已经成为了习惯……”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还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偶尔会听听歌，看看电影，但是不管电视还是广播，它放送什么，我就只能接受什么，一点都不自由。而录像带、磁带和光盘之类的，设备又大又重，十分不便，要是全都搬到网上，我想看哪个电视剧就点哪个，从头到尾，一口气看完，不用追剧，也不用等电视台重播了……” 第八十四章 不打不相识 “妥妥的懒人做派。” 吕辽听完，很快做出了评价，金尚倒也没有反驳。 “为了少走几步路，人类发明了电梯、汽车、轮船和飞机；为了与远方的人快速交流，发明了电报电话。此类例子数不胜数，懒也得懒在点子上，真选对了方向，就可以用一个名为‘需求’的词来替代，它可以推动世界，改变世界，创造世界！” “明明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但是我找不到合适的论点来反驳你。比起被你说服，这一点更让人气闷。” “哈哈！” 吕辽的话，让在场的观众和吴蝉主持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待轻松的喧嚣过后，金尚稍微将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按照我心目中的设想，来改变这个世界。可是，想法到底只是想法，当我决定付诸实践的时候，发现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有钱不行，没有人才帮我不行。恰好，我生在这个急速变化的时代，也找到了计算机和互联网这个突破口，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继续升学读博搞科研做不到，进入体制内当公务员也做不到，靠“文抄”作弊当个大文豪或者人前光鲜的大明星，对金尚要做的事都于事无补。 唯有自己动手，才能不跑偏，最大限度地推动发展。 另外，金尚也是存了尽量少走一些弯路的心思，借势很重要，更要学会因势利导，尽量往设想的方向而去。 “那……你觉得自己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吕辽十分好奇地询问着， “我的梦想，算是实现自我价值，不想虚度光阴的类型吧！你的……很不简单，看看历史上那些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大人物，不是绝顶天才，就是真正的疯子。你觉得……自己是哪种？” “绝顶天才算不上，最多算个有些执着的倔驴。现在空口白话也说不好，以后，大家就知道了……” “那你对自己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的事，一点都不怀疑啊！” “当然！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我设想中的，成功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区别只是多大的成功而已。” “你还真敢说……” “嘿嘿……” 迎着吕辽无言以对的臭脸，金尚笑着回应道， “能够在全国人民面前吹牛的机会可不是很多，不一口气将大话说完，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当然，下次有下次的吹法……” “就不怕牛皮吹破了丢脸吗？” “这种事……没什么要紧的，没成，就当是年轻人胡言乱语，可要是真实现了，十几年后人们将我说的话翻出来，岂不是显得我更加英明神武吗？那可是牛大发了！” “好吧，哪边都不耽误。” 两人的直接对话完毕，吴蝉开始以主持人的作风，询问道： “小吕，你觉得自己目前，遇到的最大难关是什么？” “年轻，说服力不够，大家总是将我当做一个没多少见识，有点叛逆的少年，却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是一个有独立的意志和想法的成年人了，不管是我的言行举止，还是文艺作品，希望大家能以正常的视角来看待，不要总是戴着有色眼镜来挑刺……” “鉴赏与批判嘛，应该的，但是，要以同样的标准。如果刻意针对某个人，要求格外多，那确实有点不公平……” 吴蝉很善解人意地附和了吕辽的观点，然后转过头问道， “小金，你是不是也这么想？毕竟，站在你的立场，将来很有可能也会遇到如此问题……” “大抵上，还是赞同的吧！比如，在大家眼里，我已经算很厉害了吧？可依然有人酸溜溜地说我不是高考状元，这么多年没得过什么像样的竞赛奖项，既不团结同学，也不帮助后进，更没有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只知道读书考试，什么都不会……” 总之，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金尚从小就听多了。 别以为自己干得不错，就不会有人非议，夹杂在褒扬中的那些讽刺，简直像是沙发垫子上伸出来的一根毛刺，让人如此难受。 听了很多的吴蝉主持人也啼笑皆非地问道： “天才的烦恼也是如此别致，后来呢，你怎么应对的？” “什么应对？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就输了。别和傻瓜论短长，他会拉低你的智商，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不应该摆事实，讲道理，然后证明自己是对的吗？” “道理只能和理智的聪明人讲，洋洋得意的蠢货，就随他去吧，我太忙了，没时间给别人上课……” “好吧，不管是你还是小吕，似乎都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对你如此苛求？” “这跟我做得好不好，是不是很优秀关系不大，真正的原因在于，人性如此吧，群体意志总是会不自觉地排斥和自己不同的人，不管是落后还是先进，当你不能随大流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归类为不合群，然后被针对。当然，这个话题很大，一时半会说不清，就不详细展开了。” “确实，你和吕辽都是非同一般的孩子，不一定和周围的人合得来。那么，小金你就一直这样……在学习与自娱自乐中长大？” “也不是！大学时候玩过几年乐队，在戴义琴翻红之前，京城校园里，我的‘小马扎乐队’可比他要火……” “唱歌还行戴义琴，确实没你火……” 吴蝉捂嘴偷笑，说着让金尚胆战心惊的话。 “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旋即，连对面坐着的吕辽都点头表示知晓，让金尚打消了最后一丝侥幸。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就是个随便逛逛的吃瓜群众，居然就这么火了……” “在戴义琴的粉丝中，你可是大名鼎鼎。今天上午金陵书店的签售现场，有歌迷用这个段子当场问他，晚间新闻都播了……” “怎么没人通知我？” 金尚有些尴尬地摩挲着鼻梁。 上午有点事，没空关心时事，下午和女朋友李萱外出玩去了，回来后就直奔电视台，没空了解今日新闻动向。 “告诉你岂不是就没意思了？哪里能看到你吃瘪的样子……” 吴蝉眼睛都笑弯了，后对吕辽问道， “你有没有吹牛被戳破，光速打脸的时候？” “没印象！我写作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就算发表了，也很少在书迷面前露脸。自从出名后，再进入校园，总会被人指指点点，这也是我退学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安心读书了……” “确实，当同学们知道自己追捧的小说作者就是自己的同学，那股违和的异样感，确实难以消除……”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想想就能知道，对一个学生来说，那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体验，所以吴蝉倒是对吕辽的经历抱有不少同情。 公众人物，再想如普通人那样，实在是太难了。 “关于这一点，小吕，你对自己发表的作品，是怎么想的，还算满意吗？” “以前认为还可以，现在倒是觉得，还有改进的余地……” “大抵满意，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眼界提高，有了更多的想法，对吧？” 对于读懂话语中的潜台词，吴蝉还是很有天赋的，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 “小金，你看过小吕的作品吗？” “以前没注意，最近有幸拜读……” “评价如何？” 金尚笑着摇摇头： “我的评价，不影响它们的畅销，恕我将意见保留吧。” “有没有一点可以说的吗？” “读完之后，感悟还是颇多的。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完整的小学和中学，对那些知慕少艾的懵懂感情，学生之间的恩怨爱恨说不好，就不具体点评了。最让我满意的，就是让我好久之前，没有定稿的一首词填好了。”安慕小说网 “词……是歌词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让大家听听，正好，小吕也在场。对于优秀同龄人的看法，想必也是很在意的。” “正好，我带来了。就是想着也许用得上，或者私底下和吕老哥聊聊，交给他过目的……” 说着的金尚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吴蝉。 “让我看看！嚯，是一首古风诗词！” 顿了顿之后，吴蝉用很标准的播音员朗读音念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念完，吴蝉随手将写着这首词的纸递给了吕辽，对方读完后，脸色先是一变，旋即沉思了片刻，在场边观众嘉宾的鼓掌声中，十分奇怪地问道： “居然是格律如此工整的《采桑子》，难怪说的是‘填词’，而不是‘作词’。现在流行的是更加自由的现代诗，除了在教科书和课外读物上，外面已经很少见到这种……古风诗词了，更别提有固定的格式与声律，节奏与音律都有规定的有词牌名的词作了。” “小吕，不生气吗？这可是在变相说你年少无知，故作深沉，附庸风雅喔？” 吴蝉的问题，并没有让吕辽太过动容，而是很坦然地答道： “初看是有点不好受，但是仔细想想，也有点道理，将我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之感，如此直观明了地点出来，也很厉害了。而且……” 看向了金尚的方向，吕辽微微一笑， “对我如此，对他也一样。指着比自己还大几个月的同龄人的鼻子出口成章，指桑骂槐，还把自己都带上的风格，我也是第一次见……” 确实，这首词，对吕辽适用，对金尚也是适用的。 大家都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金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我得承认，在气度上，你让我大吃一惊。坚持己见，又善于听取意见，还能见微知著，敏锐地发现关键点，着实不简单。” “你也是！相比众多被吹捧的天才，你不是名不副实的样子货，有点真本事，明显有意思多了。” 隔着中间的吴蝉，吕辽伸出拳头，和金尚探出的手掌抵在一起， “有一就有二，希望以后能看到你的更多作品。” “会有的！你长点心，别被那些出几本读书笔记，备考记录，分享一下学习心得就大红大紫的所谓‘学霸’给比下去了。你要是支棱不起来，我这个总是拎出来和你相提并论的，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我尽力！来之前我还挺有自信的，现在嘛，见到真人，才意识到真正的天才，到底是怎样的怪物，那根本不是媒体上那些吹捧之辞形容得了的。”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把我这个主持人当做不存在好吧。” 哭笑不得的吴蝉，今天可是体会到了成为主持人以来，最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的一天， “感觉我好像就是多余的。” “失礼了！” 金尚坐正了，才略微抱歉地回应道， “我们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说说笑笑之间，吕辽谈起了他的创作感悟，业余赛车手和玩票音乐人的努力，金尚则说了点大学趣事，组建乐队校园巡演的点点滴滴，以及创业后所见所闻与感慨。 大意差不多都是缅怀往昔的日子，校园生活虽然有难处，但是比起走上社会后的关隘，还是差太远了。 当然了，学以致用，不管读多少书，获得多高的学历，最后都要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闯一闯的。“新手村”到底只是个过渡的地方，不可能一直天真下去。 最后，吕辽还小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艺术修养，用很少见的排箫，演奏了一曲校园民谣，其水平，在金尚这个半吊子眼里看来，还是很不错的，糊弄一下不太懂的外行绰绰有余了。 结束后，吕辽还略带挑衅地对金尚说到： “让我也看看能说出‘唱歌还行戴义琴’的校园大明星，到底什么水平吧，怎么说也是两首畅销歌曲的创作者了，怎么也得有点真工夫吧？” 第八十五章 现实与诗和远方 是不是有真功夫，金尚本人说了也不算，欣赏的人觉得不错才行。 在此之前，关于《最初的梦想》这首歌，金尚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也幻想过无数次一鸣惊人的场面。 可惜，还没等到那一天，就要毕业，“小马扎乐队”解散了。 要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但也不是很强烈，充其量就相当于买了一个十分中意的手办，还没玩腻，就被亲戚家的熊孩子给拧掉了脑袋的感觉。 所有设想中的第一次“人前显圣”的机会，绝对不包括在电视节目里，向全国观众表演吉他弹唱。 临来之前，确实有点担心自己发挥不佳，但是，将吉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金尚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平静。 就好像，自己本来就该是万众焦点，光芒万丈。 『原来，对所谓的“虚名”，我也不像表现的那么淡然啊！』 有的人，天生就是大场面先生，越是众目睽睽之下，重压临身之际，越是能超水平发挥。 当手指拨动琴弦的时候，金尚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似乎，以往不能做到的，今天都能得心应手地发挥出来。 即便如此，实际弹唱的时候，金尚还是克制住了澎湃欲出的整活欲望，将《最初的梦想》那浓烈的温暖与信念，以相对平和的态度，略显舒缓的歌喉，直抒胸臆般地表达了出来。发自内心的诚恳吟唱，一样能将昂扬奋进、自强不息的心声展示给听众。 只不过，金尚手里的吉他明显不同，比平时演绎要激昂许多，那股惊涛骇浪的力量感，是如此强烈，尤其是近距离倾听的吴蝉和吕辽，更是感触颇深。 如果说曲像是狂风暴雨，唱就如一叶扁舟，随着波涛起舞，游刃有余地在风口浪尖上与海天相搏。 将近三分钟的时间，一遍弹唱结束，演播室里难得安静了些许，直到观众嘉宾席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主持人吴蝉才回过神来。 “感觉很独特，和戴义琴演唱的，明明是同一首歌，但给人的印象却很不一样。当然，一样都很精彩，不愧是词曲创作人，对这首歌，有自己的理解。” 甚至，和昨天试唱的感觉都不一样，仿佛情绪的表达更加浓烈了。 回味了片刻的吕辽，有些奇怪地问道： “弹与唱似乎有些割裂，但仔细想想，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吉他音的节奏很强，有浓浓的摇滚味道，但是唱腔却将其压下去了，有些舒缓的本音吐词，格外契合……” “今天是超水平发挥了，以前组乐队的时候，没这么强。勤勤恳恳练习了好多年，进步有限，一朝顿悟，倒是有原地飞升之感……” “开窍了？” 金尚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以前总听人说，摇滚是一种精神，是一次反抗，是一场战争，是与自己的较量，我一直都嗤之以鼻。就是一种比较新潮的曲风而已，有必要这么贴金么？吉他贝斯架子鼓，穿上奇装异服，装模作样地跟着节奏吼几句就是摇滚了？” “那都是半桶水的一家之前，前者太极端，后者太肤浅，可惜，所谓的摇滚圈，大多是这样的蠢材，以为玩摇滚就高人一等，这看不起那看不起……” “你就是个写小说的业余玩票音乐人，居然也懂……” “接触过这个圈子的，谁不知道？” “也对，我也只是个半吊子！” 金尚自嘲了两句，后解释道， “现在，我倒是觉得，写诗填词和摇滚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意在纸上，后者情在曲中。比如这首《采桑子》，刨去细枝末节后，全都落在一个‘愁’字上，而《最初的梦想》这首歌，其实翻来覆去地在说‘不要认输’……” 顿了顿之后，金尚略显轻松地接上了先前的话题， “不管是摇滚的精神或者摇滚的表现形式，都是很敷衍的说法；至于摇滚就是反叛这样的解释，以前我还是比较认同的，现在觉得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偏偏这种污名化的说法，很多人信……” “你以前也信？” “对！现在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 “说说看？” 金尚将怀中的吉他放下，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手腕，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摇滚不摇滚什么的，其实没那么高级，和陕北信天游，客家山歌，昆曲小调等，以及古风乐府诗，词牌，辞赋，并没有本质不同。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文化与流行选择了摇滚，深受年轻人喜爱罢了。当然了，摇滚包罗万象，兼收并蓄，与时俱进的特质，越发契合崇尚自由的先锋青年的喜好。这种，简单形容为叛逆是不对的，准确地说，应该叫抗争，是一种昂扬向上的励志情绪……” 对此了解有限的主持人吴蝉，实在是难以插话，只能时不时地提一点小问题。 “我听说，摇滚青年内部，也吵得厉害……” “很正常，古典、爵士瞧不起重金属，重金属鄙视朋克与前卫，朋克与前卫瞧不起视觉系，视觉系谁都瞧不起，恨不得将其他都开除出‘摇滚籍’，自己玩自己的。所以，你看……” 金尚摊了摊手， “讨论这玩意其实没什么意义，人民群众只是想要听自己喜欢的歌，压根不在意什么摇滚、流行或者民谣，只是文化交融到这个地步，使得大家对更能刺激听觉，挑起情绪的摇滚比较感兴趣而已……” “确实，现在的年轻了，更加喜欢直接了当地宣泄……” “我甚至觉得，所谓摇滚，很可能并不存在，只是一大群有相似情绪表达需求的音乐青年，聚集在‘摇滚’这杆大旗下，抱团取暖，兴风作浪而已……” 说得太投入，太主观，金尚也觉得不太好，于是这个话题到此就不再深入了。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以前手脚会了，脑子没跟上，用摇滚青年的话来说，就是缺了精神属性。现在，稍微有点明白，如何用弹唱来表达情感了……” “我有点奇怪，你明明是创作者，以前都这么含糊的么？” 吴蝉好奇地问道， “比如，你在‘愁’什么，又是遭遇了难处，才会有‘不要认输’这样的想法，还做出了《采桑子》和《最初的梦想》呢？” 金尚笑着回答道： “潜意识可能有颇多感悟，所以表现在作品中了，但是，表层意识可能并没有如此敏锐。人呐，表里不一，十之八九，骗别人，也骗自己。摇滚这种音乐形式，为什么生命力如此顽强，大概也是创作者和演唱者能够通过它来展示自己的情绪吧。在节奏越来越快的现代社会，人们越来越没有耐心，不想花时间去体会太过含蓄的思想了，只想和契合的情绪共鸣……” “真情流露？” “对！” 一念至此，金尚倒是有了许多明悟，不管是音乐还是互联网，有些东西的本质之一样。 互联网时代，提供满足需求的产品只是基础，更重要的是，在越来越碎片化的资讯获取与社交往来中，提供宣泄情绪的渠道，才是真正抓住青年网民的核心竞争力。 『隔着屏幕，互相见不到面，反而才是人心最真实的模样。某博沦为谣言、撕逼与绯闻的情绪垃圾桶，某乎成了自命不凡的伪成功人士，文艺青年们商业互吹，拉踩炫耀的大染缸。一个个所谓的“理中客”们，穿梭在各大社交网站，绝不是为了找志同道合的伙伴，也不是为了和人讲道理、辨真伪，只是出于寻找“同类”以及宣泄情绪的需要，和所谓“摇滚爱好者”们圈地自萌，自娱自乐的行为，本质是一样的。难怪，会有‘信息茧房’的这个说法，大数据筛选只是推手，我们自己的认知边界，才是真正牢笼，网络上的一举一动，都是一根根吐出的包裹自己的蚕丝……』 心思千回百转，现在也不是琢磨的时候，金尚强行将浮上心头的想法压了下去，然后继续答道： “少年愁和中年愁、老年愁，其实没什么不同，担心考试成绩下降，顾虑职场不顺，挂念远方的儿孙，心情都是一样的。随着年岁由小变大，烦恼肯定是增加的。比如我现在创业了，公司员工上百，加上临时工和实习生，这就不再是我一个人实现梦想的舞台了，背后还牵连着一百多个家庭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这么多人的生计抗在肩上，和学习成绩，校园乐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确实……” 吴蝉十分理解地赞同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肩上的担子重了……” “以前的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来一场说就就走的旅行都不是什么难事。创业，对我来说，是践行理想的必由之路，但是，我还是低估了这番作为带来的影响。早晨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才是绝大部分家庭的日常，如果从不关心也就罢了，现在不行咯……” “一个人的梦想，变成了许多人的事业，情况就变了。”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事事都变更，柴米油盐酱醋茶。‘诗和远方’还等着我，‘眼前的苟且’也不能轻忽。” “长大了嘛！” 对金尚时不时出口成章的作风，已经有所了解的吴蝉，没有再问更多细节，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不可能太长，再节外生枝，录制了也播出不了。 “那……有什么特别打击你的人或者事么？”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天才’这个名头，开始不吃香了。学生时代，不管是学习成绩优秀，打篮球帅气，足球踢得好，吉他弹唱够炫酷，就足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走上社会后，一切都变了，社会风气开始一味追求成功，对没有兑现的潜力和聪明才智基本不看重。唯结果论也就罢了，最多显得急功近利一点，最让我难受的，是成功的定义仅仅局限在有钱、有名和有权……” “评判标准变了。” 吴蝉总结着，想要解释几句，金尚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说到： “四面八方都在告诉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努力成为‘人上人’才是成功。这种价值观，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作为唯一的衡量标准，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我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人生而平等，没有人天生高贵，社会却催促我努力做个‘人上人’，实在是有点滑稽……” 在校生和社会人，定位完全不一样，前世已经经历过一回，这辈子再次经历一遍，同样感慨颇深。 “现实与理想，有点撕裂，这个世界不完美，所以，才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吴蝉委婉地劝告，金尚自然也不会真的愤世嫉俗说个没完， “我承认人与人之间有参差，但这落差也太让人难受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忘记了初心，变成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俗人。现在，只想趁着血未冷，心气还在的时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现在我还小，大嘴巴瞎说几句，也只是年少轻狂的妄言，可以被原谅的嘛。以后……以后的事再说吧，且行、且看、且珍惜。” “所以……才有《男儿当自强》和《最初的梦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我们那个时候，可没这么狂，能写歌填词，吟诗作对，还敢为了理想而创业……” 感慨一番，没指望金尚能有什么回答的吴蝉，将注意力放在了观众席。 “说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已经对两位青年才俊有所了解，最后畅所欲言的时间，在座的可以尽情对两位嘉宾提问……” 很快，镜头转动，对准了另一边的观众看台，大部分都是凑数的工具人，少数是被邀请过来的真正专家，录制之前，金尚被特意叮嘱过，回答要谨慎，态度要尊重。 第八十六章 不必强求 也许其中真有能量很大的人物吧！ 但是，金尚不是很在乎这一点。 目前自己的事业已经走上了正轨，不怎么需要贵人提携，需要的是时间的积累与能力的沉淀。 基础设置建设不到位，网民数量不足，出十分力气，有一分效果就不错了。 徒劳无功地大造声势，没有必要。 尽量维持住市场份额，然后熬死同行，再抢占其地盘，就是最佳的策略。 早期互联网市场的竞争，其实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除非在操作系统，浏览器或者硬件市场占据统治地位，以类似预装、主页锁定、排斥竞争对手等方法，降维打击，直接霸占整个市场，否则，别无他法。 当然，要是利用没有竞争对手的支配地位，打击业界同行，很容易引发反垄断调查。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演播室现场，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学生装女孩拿着话筒，对着吕辽问道： “先前你说有发表过小豆腐块文章，散文随笔，请问，这其中包括现代诗吗？能否知道你对现代诗的看法？” 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吕辽沉着冷静地答道： “现代诗，我有写过，但是，从未发表。和古风诗词一样，现代诗也有很多优秀的作品，只是，现在充斥在各种报刊杂志上的所谓现代诗，只是将好好的一句话分得七零八落，明明可以横着写，偏要竖着写。我觉得，那不是诗，连附庸风雅都谈不上……” “这……是不是太极端了？” “恕我坚持己见！现如今，所谓的诗人，门槛实在是太低了，招摇撞骗的太多，名声都被搞坏了。” 顿了顿之后，吕辽瞥了一眼好整以暇地看笑话的金尚， “我觉得，身边的这位，古诗词填得好，现代诗应该也不在话下吧，你可以问问他……” “我？” 接过话茬的金尚笑着摇摇头， “刚上高中那会，买过一本文学杂志，里面有很多现代诗。看过之后，大失所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故作深沉，矫揉造作，这也就罢了，还有一部分俗不可耐，直接冲着下三路去的。似乎不整点刺激的，没点屎尿屁点缀，就显示不出诗人的本事来，简直是个笑话。后来，我就没看过现代诗了……” “你也不看好？” 女孩颇为失望地问道， “是现在的诗人不如以前么？” “写诗是需要情怀的，不管是古诗词还是现代诗，都需要丰富的阅历和真挚的情感来充实，诗歌的形式反而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有写过现代诗吗，能不能作一首？”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流传千古！那可是号称‘仙才’的大文豪，你觉得我有那样的本事，现场给你作一首？” “不行么？” “当然不行！不过，以前为了追女生，倒是写过一点，你要是不介意，我念给你听听……” “快说快说！”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女大学生，还是装的，金尚还是念了三首给她听。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现代诗其实并不符合国人的审美，妥妥中西交融后的产物，别看它好像没什么格律要求，想要写好反而更需要文化修养。 门槛较低，易学难精，真正可以流传后世的现代诗人和作品，凤毛麟角。 倒是古风格律诗词，入门难度大，但登堂入室之后，对诗人反而更加友好。乐府诗，词牌等要求较高的暂且不提，文学爱好者们，年轻的时候犯了文青病，写几篇五言绝句或者七言绝句的不在少数。 这就跟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开车，有现成的路，照着路标往前开，只要车技过关，肯定可以达到终点；要是没有路就不好说了，新手也确实可以随便飙车，有多快开多快，想往哪边开就往哪边开，可想要抵达目的地的难度反而更高了。 很多自诩为文化人，实际水平很有限的所谓诗人，就在现代诗这片大草原上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不知道要去哪里。 金尚抛出来的几首现代诗，十分短小，却是精品。 高明的老司机可以抄近路，一路狂飙直达终点。优秀的现代诗人压根不需要太多的辞藻堆砌，就可以将想说的话以震撼人心的诗句展示给大家看。 不需要太高深度理解能力，大致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也清楚这三首现代诗的水平。 “那……你追到了吗？” “追到了追到了！” “真可惜！” 年轻女孩一脸遗憾的表情，让金尚忍不住笑道： “小姐姐不用满怀憧憬地看着我了，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要求有点高。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写诗的大学生到处都是……” 见年轻女孩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中，满脸羞红地坐下，吕辽一脸古怪地看着金尚问道： “大学生都是这样谈情说爱的？以前我对大学校园没有任何憧憬，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会写几句歪诗，就能赢得女生青睐的日子，应该还有几年，以后就不好说了。” 这年头，校园里大大小小的诗社到处都是，比到处“制造噪音”的校园乐队还要多不少，再加上各种名义开办的舞会，就是青年男女们联谊的绝佳途径。 真正擅长并热衷写诗、乐队和跳舞的硬核文艺青年其实并不多，大部分就是冲着认识男女朋友去的。 诗社已经有了衰败的趋势，所谓的“学生诗人”这几年也不怎么好混，社会总体是在往前发展的，外面的风也吹进了象牙塔，恋爱脑加文青病的女大学生一年比一年少，鉴赏的水平也越来越高，没点真本事，还真糊弄不了人。 如今手机和电话费很贵，发短信煲电话粥的恋爱方式还不是主流，诗社的金字招牌还没有糊彻底，真正有才华，会写诗的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 说说笑笑之间，又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点了金尚的名，想要提一点问道： “首先，我想要澄清一下，小金先前说的，社会价值观导向过于狭隘的话题，不是没有人注意到。我本人就是一名社会学的学者，研究的方向是历史和经济对社会分层和社会流动的影响。现状对小金这样的青年才俊造成了困扰，这很遗憾，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在致力于改变这一现状，并不是……并不是……” 似乎有点词穷，有点磕磕绊绊，金尚忍不住补充道，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问题确实存在，也有一批人在设法改善，小金也不用太过忧虑，毕竟这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改变的事……” “所以，您的问题是？” “我想知道，小金明明有这么好的基础，为什么不继续进修，意识到有问题，努力研究并解决它不是理所当然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正好，你也是今年硕士毕业，三年后也才二十一岁，什么都不耽误。” “读博？” 金尚了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一个不慎，可能会让自己先前营造的人设崩塌。 略一思索后，金尚整理着措辞，慢条斯理地答道： “很感谢这位先生的热情邀请，但是，恕我拒绝。” “可否告知原因？我是真的觉得，如此才俊，不继续钻研学术，有点可惜了。” “对跨学科，甚至是跨体系读博，我本人持否定态度。另外，我不止一次强调过，我只是早慧，并不是头脑格外发达，智商超群，能有现在的成就，天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足够努力。对开创性研究，我的能力并不见得有什么优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个人意愿……” 制止了对方想要继续劝说的想法，金尚继续解释道： “并不是畏惧困难，或者担心没什么成就，而是我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改变这个世界，实现梦想。这个世界，不缺一名平庸的学者，也不缺一名循规蹈矩的公务员。我们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建设这个国家，努力构建更加美好的社会，只是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本质上是一样的。” “比起做学术，更喜欢身体力行么！” 虽然答案不是那么完美，到底还是比较满意的，中年男子坐下后没有再多说，将话筒交了出去。 吕辽瞥了几眼难得表情严肃的金尚，后感慨道： “天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比一般人有天赋，比普通孩子更加努力，还比大部分人更加谦虚，更加冷静理智。和你相比，那些所谓的‘学霸’差远了……” 金尚矜持地摇摇头，没有再解释太多，过分谦虚，不仅显不出礼貌，反而透着浓重的狂妄与倨傲，少说两句，反而更好。 接下来，又有数名观众嘉宾站起来提问，除了个别是现场发挥，大部分透着一股浓浓的剧本味，估计是开始就定好的。 比如，问吕辽的，多偏向他本人的作品和在中小学生中的影响力，问金尚的，基本都是关于学习方法，高考注意事项，大学生活等。 这种话题，可以发挥的余地很有限，换个场合，金尚不介意整活，现在不合适，临近高考，在电视节目中乱说话，出了岔子，影响很坏。 过去的科举，现在的高考，在全国家长和学生的心目中，就是头等大事。一切为高考让路的社会风气，深深刻入文化基因里，这个时候，谁都不要来添堵，否则，后果难料。 就在金尚以为，节目录制会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气氛中结束的时候，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似乎过了七十岁的老人家站起来，看着还算健硕，说话中气十足。 “小金，你觉得，如今国内文化氛围，是昌盛还是衰微？” 金尚略一思索就答道： “不能说衰微，应该叫贫瘠吧！以前很多公认的优秀的品质，美好的事物，都不受推崇了。搁在古代老学究们看来，应该是礼崩乐坏的先兆了吧。” “你看得很准！人心不古，旧的正在坍塌，新的却没有建立起来，国内社会的文化氛围，用一个词就可以形容……” 顿了顿之后，老先生才继续斩钉截铁地说道， “迷茫！正因为不知所往，才会有急功近利的所谓成功学大行其道。现在的年轻人身上，很少有你这种浪漫主义情怀了。搁在过去，那叫品性高洁，道德楷模，现在嘛……” 你了不起，你清高？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黄正廓那种有祖传“金手指”的大家长，都阻挡不了偌大的家族土崩瓦解，渐渐消散的趋势。时代的巨轮碾压而过，任何螳臂当车的举动都是徒劳的。 “有些东西，过时了就是过时了，不必强求什么复古，怀旧。咱们的文化很传统，但并不保守，也不顽固，兼收并蓄，吐故纳新，才是保持长久生命力的必由之路。” 这种事，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金尚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但求个问心无愧而已， “对了，老先生贵姓？” “我姓屈，已经退休了好多年。私底下组了个茶话会，偶尔邀请一些有意思的人前来喝喝茶，吹吹牛。你要是有兴趣，要不来看看？我们那……已经好久没有新人了，估计大家对有意思的年轻人也很感兴趣。” “这个倒是可以。” 只要不是被拉去拜师学艺，读博搞研究，喝茶聊天也没什么， “只是我工作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 “没事没事，大家都很忙，想凑个局也不容易，有事会提前通知你。” “那么，您还有什么问题？” 第八十七章 心知肚明 说起这个，老人家的话也回归了正题。 “你觉得，以年轻人的视角来看，怎样才能让传统文化更加繁荣？至少，衰退得更加慢一点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希望能在闭眼之前，还能看到一点兴盛的种子吧！” “这个话题有点大，您可真看得起我这个有点小聪明的年轻人。” “哈哈，你就大胆地说，无妨的，随便聊聊。” “嗯……” 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金尚才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咱们就以先前提到的诗词歌赋为例来说吧！有句诗，虽然不是很恰当，但我觉得，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说来听听？”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这句诗其实很是有问题的，将家国之不幸说成是诗家大幸，着实有点太偏颇。但是……” “诗人过得不如意，确实比较容易写出佳作来。诗言志，词言情！哀叹家国旧事，针砭时弊，仕途多舛，情殇别离，言老、言穷、言忧，最终多归结为言志。这类诗词歌赋，占了传世名篇的大部分……” 屈先生人虽老，思维还是很敏锐的，很快察觉到了金尚话里的未尽之意。 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乱世飘萍，诗人多半过得也不好，触景生情，寄情山水，书写诗词歌赋，就成为排解心绪的最佳途径。而许许多多后世人津津乐道的，不也是诗词里那些伤春悲秋的情怀么？ “老先生是个明白人，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与我个人而言，倒是希望‘赋到沧桑句便工’的事少一点。老百姓日子过的都很好，‘大家’繁荣昌盛，‘小家’蒸蒸日上，触动人心深处最软弱、最敏感、最悲情的那根弦的诗，不管是古诗还是现代诗，写不出来才是正常的。诗家之不幸，国家之大幸啊！” “好！说得好！” 金尚最后一句话说完，屈老先生似乎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想通了，略有点激动地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金尚， “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明白，没想到被你这个小崽子给教训了。诗之不幸，国之大幸。真要到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佳作，反而更需要担心。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写出来的狗屁不通的所谓诗歌，多点好！多点好！如果今人没事就喜欢翻故纸堆，对咱们这些老家伙推崇的所谓复古津津乐道，那说明什么？” 金尚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答道： “还能是什么？现在过得不好呗！” 乐观者展望未来，悲观者缅怀过去。 多少时代走入死胡同后，以“复古”之名，行变革之实？ 都不需要刻意解释，翻翻史书，一对照，就都明白了。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金尚和屈老先生是在聊诗歌，但说的绝不仅仅是诗歌的事。 似乎感到很高兴的屈老先生，满脸红光，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再次问道：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显得很突兀了，为什么对古诗词如此擅长？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过得不好的那种人吧，骄傲一点，顽皮一点，想法也有点多，但也不至于积累那么多不满，写出诸多佳作吧？” “以前也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我都是这么答的……” 早有准备的金尚微笑着答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老天爷赏饭吃的意思么？也罢，看在这句诗不错的份上，就不问了。” 屈老先生今天似乎已经很满意了，正要结束对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问道， “对了，听说你还有一篇还未发表的《水调歌头》，是真的？” “词曲和演唱者已经选好了，明天是第一次试录音，看看效果。” 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离发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了，什么时候梅逢春唱得让金尚满意，什么时候发单曲碟，然后为中秋节上线的即时通讯交友软件——今夕做预热。 “那已经不远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先睹为快……” 这……不是说不能冒险为未发表的作品打广告的么？ 怎么变了？ 金尚的视线看向了朱静筱的方向，这可与先前说的不一样啊！ 另一边，朱静筱主任似乎也有点措手不及，稍微犹豫了片刻，就很干脆地做了个可行的手势。 『这都行？那我可不管了啊！』 心中千回百转的金尚，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姓屈的老头估计来头不小，不然朱静筱那个干练的女人可不会为此而破例？ “可以是可以！不过，曲子需要钢琴和弦乐合奏才能演绎，现场条件也不允许，就不提了，词可以让大家看看……” 说着的金尚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工整的画，摊开后，是一张背景为挂在枝头的圆月，空白处写着几行诗句。 这是金尚让公司的美工设计的宣传画试作品之一，也是存着万一用上的心思随身携带。 见状的摄影师连忙拉近了给个特写镜头，让场边嘉宾可以通过演播室的大屏幕观看到纸上的内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屈老先生一边看一边打趣道， “小金，以前没少偷喝酒吧？小小年纪，果然不老实……” 前面就好几次提到过“酒”这个词，对一名成年不久的青少年来说，明显不是什么好习惯。 金尚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这种事，越描越黑，不好多说。 这具身体的素质其实还行，金尚早就试过，自己虽然不嗜酒，但酒量真的很可以，哪怕没有“金手指”保驾护航，也很少真正喝醉过。 边看边吟的屈老先生也没想过真要责备金尚什么，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然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词作上。 很快，越看越惊讶的屈老先生就顾不上金尚的那点小事了。 “中秋词，还能这么写？你这是将自己当做下凡的神仙了啊，正常人不喝醉了，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挺不错，很好，很好……” 其实屈老先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够准确，这首词，乍一看似乎有点偏向缅怀亲友和失意离别的惆怅之意，仔细品味，却有着极浓的中秋祝福的味道，字里行间还透着豁达的豪迈气概。 “这种诗词，一辈子能写出一首，足矣！” 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并没有引经据典，只要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基本都能看懂其表面的意思。 年轻人写文章，总免不了寻章摘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能耐。倒也不能说这种做法有错，只是如此作文，平白无故对普通人阅读设置障碍，反而不利于传颂。 能够被金尚抛出来的，都是经历过时间检验，历经近千年而不衰的传世经典，嚷嚷上口，打动人心是必然的。 “本来还准备点评几句，想一想还是算了，还是交给时间来检验其成色吧！我也想看看，咱们传唱了千年的优美诗篇，为什么会没落！是因为过时而被时代抛弃，还是咱们这些人不行，写不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诗词歌赋……” 这话说得倒是挺大气，经历过旧时代，一路走来，见多了沧海桑田的老人家，感触是很深的。 到底是时代不行，还是人不行，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今天收获不小，感谢节目组的邀请，也感谢两位小朋友畅所欲言，让我受益匪浅。以前总有人批评咱们这些老派文化人脱离了生长的土壤，早已不知道现在的人们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现在，见识到了如今优秀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干什么，已经很满足了。” “我没有问题了。” 在掌声中，屈老先生安然坐下，不再言语。 接下来，主持人吴蝉接过了主动权，观众席又抛出了几个问题，金尚和吕辽都十分妥协地做了回答。 录制时间，其实早就超过了，这么多镜头不可能都保留，有一部分会被剪掉。 哪些内容会播出，决定权就掌握在朱静筱手里。 快要结束之前，金尚和吕辽对即将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们表达祝福后，主持人吴蝉就宣布结束了。 摄像机镜头前的灯光熄灭，端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金尚，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累死我了，录节目原来还是个体力活。” “身体还好，就是精神上压力比较大。你只是不习惯，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吴蝉让工作人员送来几瓶矿泉水，递给金尚和吕辽，自己也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习惯？不指望咯！除了入职的工作人员，我就没见能真的常来的。” 金尚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哦豁，都快九点了！” “电视台工作，为了录制节目，难免熬夜，我们这还算好，体育频道通宵直播的主持人才辛苦……” 吴蝉笑着解释道， “太晚了，要不要派车送你回去？对了，小吕呢，要不要安排？” 吕辽客气地婉拒了。 “酒店有车接送！” 金尚也没有麻烦别人的意思。 “我开车来的！” “喔，我都忘了，你们不是一般的孩子。” 吴蝉恍然大悟。 住高级酒店和有私家车，在这年头还是很有牌面的。 吕辽和金尚都是家里相对富裕的，大富大贵还谈不上，如何享受生活，安排自己的衣食住行，熟得很。 寒暄了几句，金尚又和屈老先生交换了名片，和朱静筱主任打了个招呼，就驱车回家了。 『屈南容，只有联系电话，连个地址都没有，够大气的啊！』 金尚将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收起来后，就将这件小事暂时放下了。没有打听别人来头的意思，更没有想着去套近乎。 『还不是时候，自己没支棱起来，所有外物都是浮云！』 另一边，吕辽对自己的叔父和助理小声说道： “那个人，心里藏着猛虎，以后跟他打交道要谨慎。” “你们不是聊得很投机吗?” “他的眼里没有我，只是对我做的事有点兴趣。” “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打算将‘南吕北金’、‘绝代双骄’的名头坐实，继续将话题延续下去……” “炒作不能停，但是，别惹他。咱们默契地各取所需就行了，别真的上赶的套近乎。猛虎独自一个就可以霸占整个山林，用不着和豺犬为伍……” 这是把自己形容成豺犬，金尚比作猛虎了，姿态放得够低的。 “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看着吕辽长大的叔父，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小侄子到底有多么聪慧。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心高气傲的他自认不如人。 “他是真正的天才，和我们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不一样。‘北金南吕’的说法有好长时间了，就没见他怎么搭理过，肯定是真的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只是最近有扬名的需要，才拉着我一起耍耍。” 顿了顿之后，吕辽继续对有些不服气的叔父说道： “和他分个高下没有必要，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和他打配合，彼此商业互吹就行了。现在的我，对他而言，就这点价值了。您也别为我叫屈，技不如人，要认！未来路还长，说不定还有同台竞技的机会。” “我就是有点憋屈，他就是仗着学历高，会作诗，尽情显摆！” “已经很好了，主持人和金尚其实已经很为我着想了，多次为我说几句公道话。想想上次……” 提起上回节目中吕辽被羞辱，叔父脸色顿时一片羞赧。 “那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被人给骗了。” “好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以后注意点就行了。马上要高考了，这是‘学霸’们活跃的好时候，我们近期低调一点。” …… 各方纷扰忙碌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的金尚，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和父亲金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走进家门，金尚发现李萱还醒着，满身油污地擦着厨房灶台。 “你这是？” “想做点土豆炖肉，失败了。” “怎么这么突然？” “我妈说了，厨艺才是居家好女人的核心竞争力。” “阿姨就没告诉你，要循序渐进，先易后难么？” 就算是想准备宵夜，大半夜的，吃土豆炖肉是不是太油腻了？ 挽起袖子，和女朋友一起收拾干净，然后煮了点肉丝面，就着咸菜豆腐乳当宵夜了。 吃完之后，李萱十分贤惠地想要帮忙收拾碗筷，却被金尚赶出了厨房。 “你就是瞧不上我的厨艺，明明杂酱面做得不错。” “下回给你安排个美食探店的活，会吃，才会学着做！” 第八十八章 犹豫不决 京城东北方向一处十分光鲜亮丽的大宅子里，梅逢春一大早就被姑妈从被窝里拉起来，睡眼惺忪地洗漱完毕，然后手忙脚乱地将父亲买回来录制球赛的机器给拆下来，搬到客厅大电视机前，耐心装好后，才对不怎么懂电器的姑妈梅杏红抱怨道： “都说了是晚上九点播出，着什么急啊！” “你不是说要去录音棚试音吗？要是回来晚了，我找谁帮我装机器？” “这已经好了，到时候通电打开机器就行了！要是有问题，叫二灰帮你弄……” “谁知道那个皮猴子到时候跑哪去玩了？” “对你侄子有点耐心好吧？二伯二伯母老树逢春，添了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只有您敢说打就打……” “小孩子就该从小管教，要是学坏了，以后怎么办？” 梅逢春心中暗自腹诽，自家姑妈什么都好，一碰到和儿子相关的事情，就特别不好讲道理。 自己没管过儿子，总觉得将来会长歪，所以对家里这些侄子侄女很严厉。 有什么地方觉得亏欠了什么，就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找补。 梅逢春已经算好的了，那些后来出生的堂弟堂妹，父母太忙，没时间管教，都是姑姑代为教训的，所以特别有威信。 只是，不去和亲儿子讲道理，拿侄子侄女“练手”，实在是跑偏了啊。 当然，心中所想，嘴里可不敢说。 耐心地手把手教姑妈梅杏红怎么操作后，梅逢春正要离开，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两人先前正说着的“二灰”回来了。 头上顶着几片脏兮兮的树叶，脖子上扛着橡胶球棒的八九岁小男孩闯了进来。 “咦？姑妈，小春姐姐，你们这是干什么？” 闻言回头的梅杏红刚将视线投在二灰身上，就吓得对方缩了缩脖子，急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已经快要到出门时间的梅逢春也懒得管姑侄之间的小情绪，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家表哥今晚上电视，姑妈想要录下来。” “表哥，哪个表哥？” “你有几个表哥？就他们那几块料，倒贴钱都没有记者采访……” “嗷，金家的阿尚表哥啊……” 说起这个二灰顿时来了兴致，十分高兴地说道， “你们不知道，刚刚公园边打起来，一边说《男儿当自强》好，一边觉得《最初的梦想》有味道，吵得不可开交，还动手了。” “一边是小屁孩，一边是黄毛丫头，对吧？” “小春姐姐，这都猜得到？我跟你说，他们都太幼稚了，我说那都是阿尚表哥写的，他们不信，偏要说是戴义琴的作品。” “所以，你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二灰十分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橡胶球棒，见姑姑冷眼看着自己，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小了几分， “我这是伸张正义……” “还不去洗一洗？身上这么脏，还到处蹭……” 熊孩子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开，砰砰跳跳，哼着歌，消失在转角盥洗室里。 “都快上三年级了，心性还这么跳脱，以后怎么管教啊。” 梅杏红皱着眉头，叹息道， “你跟二伯二伯母提一提，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孩子教育。”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加快速度了，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平时都住在学校的梅逢春，并不时常和姑妈聊金尚的事，因为往日确实没多少交集。 现在倒是偶尔能见面，所以梅杏红也经常找侄女问问情况。 总是由金时单方面说，也不知道有几分真。 走出家门，出了小区的梅逢春，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录音棚。 到的时间稍微早了点，但是还好，已经有人比她先一步等着了。 上次见过面的骆洋正在和老板闲聊，梅逢春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一边试了试耳麦的效果。 不一会，金尚就赶到了。 今天上午，李萱有一个聚会，是留在京城工作的毕业生组织的。 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基本都不怎么适应新的环境，参加工作和大学学习期间，感悟是完全不一样的。 很多心中有诸多倾诉欲的女生们，时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互相问候，也是很好的解压方式。 等以后各有各的交际圈，再想抽出时间一起出去玩，其实挺难的。 处在一个城市，就能经常见面，叙一叙旧日的情谊？ 天真！ 很多在一个公司，一家工厂，甚至一个小区的老朋友都会因为各忙各的而渐渐疏远。 趁着还算亲密的时候，多聚聚是好事。 将女朋友送到后，金尚还抽空去了一趟公司，确认没什么问题，又去和加班加点赶工的刘燕青等人商量了一点事情，看看殷牧野的测试进度，才赶到录音现场。 前几次来，都是浩浩荡荡一批人，这次只有寥寥几人，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伴奏已经差不多很成熟了，微调一下就行了。现在的压力，完全压到了梅逢春这个演唱者以及最后拍板的金尚身上了。 针对不同要求的歌曲，录音过程也是不一样的。 歌唱家级别的艺术大师，试唱几遍，很快就能抓住词曲中的神韵；实力不够的新手连完美无瑕地唱下来都困难，极端情况下，甚至需要现场老师一句一句地教，演唱者一句一句唱，然后让调音师后期处理。 梅逢春的水平当然没差到这个地步，但也没到金尚提什么要求，她就能立刻做到做好的程度。 当然，大家也没指望一个即将大三的学生能有多高的水平，梅逢春这段时间的表现，其实已经好到让大家喜出望外了。 试唱了三遍后，金尚让表姐暂时歇一歇，喝几口水润润嗓子。 如果以后想要走歌星之路，如何保护嗓子是重中之重，过度使用，并不是好事。 “小金总，你觉得怎么样？” 骆洋十分放松地询问着，两人坐在落地窗前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 这两三个月，和金尚、戴义琴等人混在一起，署名了两首大红大紫的作品的编曲后，骆洋在业界也稍微有点名头了，虽然还没接到什么大活，时不时有二三线小公司，小明星请他去掌总，甚至有慕名而来的家长开高价请他去当家教。 虽然还没到站稳脚跟的地步，和以前那种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打包回老家的境遇好太多了。 跟对了人，混入有资源的圈子里，是步入音乐圈主流的第一步，骆洋算是幸运的，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骆老哥的调教水平还是很厉害的，试唱带的效果还行，再打磨打磨差不多够发表了，只是，我本人有点疑虑……” “诶？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创作的天赋，我比你差太远了，但是专业的知识还是过硬的……” 就在两人寒暄之时，录音棚老板和梅逢春走了过来。 “说什么咧？让我也参与参与……” 似乎自觉不错的小表姐，心情大好，寡言少语的老板也搬过了两把椅子，围坐过来。 “不是什么机密的话，让我也听听？这天气渐渐炎热，生意也差了许多，闲得慌。今天终于有人来了，都快愁坏了……” 录音棚老板姓张名骞，第一次知道其真名的时候，金尚也大吃一惊，一般人可承受不起这个名字的分量。 相比之下，老板娘那赵芸的名字，反而要容易接受多了。 张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子，和本地姑娘赵芸喜结连理后留在京城发展，置办了这间录音棚。 早些年，张老板还有点心气，生意虽然不太好，也还坚持创作，时不时去附近接点零散的活。等到自家孩子出生后，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都需要钱，张老板也只好放下吉他，专心经营录音棚，时不时抽空照顾家里。 一个普普通通的梦想被现实击垮的故事，不值一提。 这些年，经济有了起色，人们对文化生活有了更高的要求，原本只能勉强支撑的录音棚，这些年也渐渐有了起色，靠着多年积累的好名声，渐渐在京城地界有了名气。 据说，南大彪和老板娘赵芸有点亲戚关系，要不是南家兄弟时不时送点“业绩”过来，这家录音棚也撑不到云开雾散的时候。 “老板娘今天不在？” 金尚熟络地笑着问道。 “带着小崽子去上游泳课，现在的孩子，真是娇气，玩水还要花钱学，我们那个时候，小伙伴一起往塘里跳，摸爬滚打几次，就什么都会了，狗爬贼溜。” “不一样咯！” 就算是在农村，那种夏天成群结队去玩水的情况也渐渐少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就将话题说回到了今天的录音上。 金尚整理了一下想法之后，说到： “对一首歌来说，不火也就罢了，一旦成功，就有必要做出选择了……” “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不可能失败，就是有多火的问题……” 以多年业内经验来判断，骆洋十分肯定地给出了结论，张老板和梅逢春也是很认同的。 这种作品要是都失手了，以后就没脸在业界混了。 金尚也知道这是大概率事件，所以也没有纠结于这一点。 “最好的结果，是人火歌火，互相成就；其次就是歌火人不火，也还凑合；最差的就是人火歌不火，后劲不足，只有一阵风的热度。” 如果一切顺利，梅逢春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都火了，自然皆大欢喜。 可是，要在次好与最差结局中挑一个，该怎么选？ 在唱片公司或者经纪商的角度来看，反而是最差的人火歌不火是最佳选择，反正不影响唱片售卖，只要人红了，这就是一棵摇钱树，一首歌，甚至一张专辑的价值都不值一提。 但是，金尚不是唱片公司，也不是代理梅逢春经纪业务的中介，人红不红，压根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不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谁管一个音乐学院在读生会不会出名？ 将“王炸”一般的旷世诗词抛出来，金尚可不是为了捧红一个歌星，也不是为了发表一首歌曲，一篇辞赋证明自己的能耐，而是为了宣传自家公司的产品。 这样一来，首先保证歌火起来，才是关键，演唱者会不会出名，反而是次要的。 实际上，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金尚一直以“邓版”和“王版”为标准在要求今生的演唱者。 但是，仔细想想，不论是Teresa还是Faye的演唱，甚至是作曲本身，都是有问题的。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这首中秋词，几乎可以得九十九分，差一分满分，不是其有什么问题，而是考虑到未来那么长，要是真有绝世猛男诞生，写出更优秀的，总要留个位置。 几乎达到了巅峰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和几百年后的曲，其实割裂得比较严重。xfanjia 梁弘志的谱曲，几乎也够上了九十分的精品行列，以最严苛的标准，也不会低于八十五分。 但是，词曲结合起来，就有问题了。 早期Teresa的演唱，集中体现的是中秋佳节，皓月当空、亲人千里、孤高旷远的境界氛围，以及人类在月亮这一意象上集中的无限美好的憧憬与理想。 后期Faye的翻唱，则是着重吐出了演唱者的声线，用如空谷幽兰般的唱腔，将那股飘飘欲仙，遗世而独立的出尘之气展现得很完美。 但是，不论是那股望月抒怀，既怀逸兴壮思，高接混茫，而又脚踏实地，自具雅量高致，还是构思奇拔，蹊径独辟，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又或者豪放而阔大，情怀乐观而旷达，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潇洒风格，全都没有保留。 前世是怎么将这种裂痕最大限度地弥合起来的？ 人保歌！ 词本身就是千古绝唱，曲也是一时之选，演唱者都是风靡东南亚的绝代歌姬，三者纵然匹配得不是那么完美，依然火得一塌糊涂。 但是，金尚总觉得没有将这首词的价值完美体现出来。 实事求是地说，如果这首词不是“谪仙人”苏东坡写的，会有几个人记得具体词句的内容？ 第八十九章 敲定 真不是金尚杞人忧天！ 没有了历经千年而不衰的传唱度，词曲作者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演唱者还是个在读大学生，起点就低了很多。 如何将搭配得并不是很好的配菜做成一盘珍馐？ 完全模仿前世两版的唱法，风险其实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同一首歌，哪怕词曲都不改，不同的人唱，差距可能比《五环之歌》和《牡丹之歌》之间还大。 即便侥幸能复刻得惟妙惟肖，也不会有后者那般声势。 就算是同一个人同一首歌，过几年再听，给人的感觉也不尽相同。 更何况，世界变了，时代背景也不同了，只会模仿还不行，得考虑一下现在市场的风向。 “你看，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所以，我才有点拿捏不准。” 解释得很详细后，金尚总结道， “前两版，我感觉有点问题，但是，底线被兜住了，不会太差。最后一版，有扑街的风险，虽然不大，但也不能忽视。当然，上限也更高，歌大火的几率不小，人火的几率相对小一点。这……其实就是个跷跷板，就看选择哪个方向作为重点。”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重新谱曲，但是，金尚做不到啊！ 有那个能耐，谁还会当“文抄公”？ 抄的就是抄的，稍微琢磨一下其中的利弊，做点小修改，更适合现在的客观条件，已经是极限了。 “这还用选？” 梅逢春和骆洋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已经走入死胡同的金尚，倒是张骞这个局外人更好劝说， “当然是选自己最满意的一版？” “哪怕是有扑街的风险？” “哪怕是石沉大海，一个浪花都翻不出来，也得忠于本心。创作新歌，本身就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失败了也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特别有信心，换个时机再重新发售一版就是了……” 张骞的话，说得没有丝毫犹豫。 “比如，换个男歌手？” 这番话，让人有点恍然大悟之感。 金尚也觉得Teresa和Faye唱的够好了，但是就这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其实还可以更好。 想要保留前世的优点，所以最好得选个唱法气质相近的女歌手；但是，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词作的优势，如果不用男歌手，就得让演唱者的唱腔做出微调。 “曲子，太绵软了，跟不上词的举首而歌、逸怀浩气的气度，所以，得在唱上想办法。” “这是女歌手天然的弱势，不过……” 骆洋不动声色地看了梅逢春一眼，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选她了……” 本音声线那略显慵懒、柔美、通透、缥缈中，潜藏着浓浓的外柔内刚的气魄与力度。 这种特质，和如今主流女歌手的要求有较大差别，适合她演唱的流行歌曲不会多，但是很适合去唱戏混剧团。 “以前，小金还劝我走女子摇滚的路，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敢这么指派我。” “女子……摇滚么？” 骆洋低头沉思了一会，后有点赞同地说道， “也不能说错，抢占市场空白嘛，只是其中的风险很大，要好好斟酌……” 一旦成功，就可以吃独食，连个竞争对手都找不到，上得了台面的摇滚歌手极少，被主流接受的摇滚女歌手，比找一只白化病的大熊猫还难。 这就跟前世某王姓歌手，抢头条能力很差，创作能力其实也一般，但是胜在勤勉，写歌数量极多，量大管饱，矮子里拔高个，也能跳出一些还算不错的的佳作。 再加上国语摇滚整体衰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以至于让他一度占据了业界的半壁江山。 这个世界，这个时期的国内女子摇滚圈，别说老虎，连长得俊俏一点的猴子都没，梅逢春要是能成，就是划时代的“开山怪”。 前景似乎很美好，难度当然也很大，如若不然，早就有人走通这条路了。 有些事，就该是这样商量着办的。 自己钻牛角尖，还是得周围人的劝解才行。 “女歌手本音中的干净、清爽、倔强、自信自强以及外柔内刚，是一种十分特别的特质，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后天很难练出来，而且，这也与人的形象气质，成长经历息息相关。歌唱技巧，演绎风格，反而是次要的……” 做出了决定后，金尚对梅逢春说到： “定了，就用你最后一版的唱法！方向是如此，但是，你的感情投入不够……” “我都不知道你的创作背景和思路，带入不了情绪啊！” 梅逢春有些纠结地抱怨道， “不能强人所难。”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不会逼你干做不到的事。” 金尚很肯定地说道， “你要传达给听众的核心内容是……乙亥中秋、欢饮达旦，大醉，兼怀亲友。你知道一个人喝醉了，会是什么姿态吗？” 乙亥年就是一九九五年，点明了这首歌就是中秋祝词，而且是喝多了写下的诗句，借景抒情，同时怀念远方的亲友。 “我又没喝过酒，更没醉过，不清楚啊！” 金尚耐心地解释道： “你要突出一个‘狂’字，但这不是狂妄的意思，而是平时压抑的情绪，猛烈释放的畅快感。少年时，轻狂无妄不信有南墙；盛年后，相濡以沫执手看夕阳。要收放自如，才能弥合词曲之间的落差……” “狂而不妄，该怎么做？” “这个嘛……” 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后，金尚答道， “尽量使用本音，减少伪声变调，发挥自己音色中那股隐晦的柔韧与不屈之感。这属于老天爷赏饭吃了，不靠节奏和音量，就有掩盖不住的力量感，天生唱励志摇滚的好材料。即便眼下这首和摇滚不沾边，你的音色也是极大的加分项……” 这是独属于梅逢春的天赋，不管是Teresa还是Faye都不具备的…… “时尚感……” 这个词说出口，在场诸人终于找到了一直弥漫在心头的不谐之感。 词句风格就不赘言了，谱曲也透着浓浓的年代感，哪怕编曲已经尽量淡化这种感觉了，有些深层次的韵味，还是没法改变的。 张骞老板也有点明悟地笑道： “我说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这种曲风，十年前比较流行，现在也有人喜欢，但……不多见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这也是金尚不敢随意乱抄的原因，行内人有眼睛，看得见，有耳朵，听得懂。 十八岁写个“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还勉强说得过去，八岁的孩子你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诗句是自己创作的，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不管是词还是曲，其风格都不是如今流行的最前沿，所以，表姐，我可是对你的唱腔与音色寄予厚望……” “那你怎么还那么嚣张？先前一口一个梅小姐，梅同学，用得着了，就改口称表姐套近乎了？” “我看，咱们还是换个男歌手吧，女声唱祝酒中秋词，怪怪的……” “别别别，我努力了这么久，全家人都知道我要发单曲了，我连签名都练好了，你可不能坑你表姐啊。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片呢，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没有的事，别瞎说。” 金尚撇了撇嘴，自己这个小表姐，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旦被她掌握主动权，还不知道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休息一会再去试试！你别乱来，我是看好你有女子摇滚的天赋，但你别真的将这首歌唱成了摇滚。” “知道了，放心！” 放心个屁，要是不盯着，还真不知道她会改成什么样子。 断断续续一直试唱到中午，点了外卖，吃了午餐后，累坏了的梅逢春去休息室歇一歇，金尚和骆洋，张老板喝多了茶水，一时半会倒是不困。 “小金总，你这个表姐，当真是个天生的好苗子……” 骆洋感慨道， “玩艺术的，要是为五斗米折腰，天天操心一日三餐，哪有心思提高技艺？可是，过得太舒坦，又没有动力潜心创作！个中关隘，实在是太多了，不是真爱，热情足够，当真坚持不下来……” “她啊，从小学什么都快，就是没什么耐心，玩腻了就放下了。这次，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看起来似乎要继续走下去，但是金尚也不敢保证，梅逢春到底会不会真的往这条路上发展。 能够顶着家里的压力，坚持这么多年，这次总不会半途而废了吧！ 年纪最大的张骞喝了几杯枸杞茶后，慵懒地靠在躺椅上，闲散地说道： “小金，对音乐中细腻的情感，和流行的把握程度，真的很高，要是走专业的路，未来不可限量。” “因为年轻，有优势吧！” 金尚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笑着反问道， “张老板，骆老哥会不会觉得我的要求表述得有点问题？总是用非常主观的抽象感觉来提意见……” “这算是什么。” 见多识广的骆洋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最怕的就是那种半懂不懂的甲方，偏见根深蒂固，还不认为自己有错，提的要求简直让人骨头发酸。” “比如，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又或者姹紫嫣红的绿？” “这种，还算好！能说出来的，再奇葩也有办法可想。关键是很多拍板的客户，压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不怕刁，就怕朝令夕改……” “那我确实算得上是很有良心的甲方了吧？” 竖起两根大拇指的骆洋笑着答道： “要是都像小金总这样省心，咱们这一行就不会这么难了。” 不管是哪个世界，哪个行业，做产品设计、创意开发以及文化产品的，最怕的就是一知半解的坑爹甲方。 像金尚这种，主体框架已经定稿，只是在细节和风格上要求较多的，已经算是相当受欢迎的合作方了。 张骞老板笑着补充道： “干了这么多年，我都不止一次见到唱片公司和歌星委托创作，离录制专辑只有一步之遥，然后把创作者炒掉，重新开始的案例。编曲和演唱、监制在录制现场吵起来，甚至打架的都发生过不止一次。明明已经完工了，却突然说不行，问哪里不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挨锤已经算是乙方脾气好了。” “我还以为那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空穴不来风！玩音乐、搞艺术，拼的就是才气与激情，指望有太好的脾气也不可能，所以……” 张骞老板耸耸肩，不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午两点钟，试唱再次开始。 有了明确的方向和标准，就顺利多了。 梅逢春的领悟能力，确实十分优秀，几次调整之后，明显有点金尚设想中的味道了。 一直到下午将近五点，才忙活得差不多了。 以稍微宽松的标准，梅逢春的演唱，已经勉强达标了，微小的瑕疵交给调音师处理就行了。 因为不着急，倒也用不着太早发布单曲碟。 离中秋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宽裕得很。 今晚的《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将要播出，这一波热度需要把握，还有四天后开始的高考，以及二十号与二十一号的京城中考，都是不错的话题。 结束之前，金尚对梅逢春以及骆洋等人说到： “不推了，下周日开始录制，十五号首发，卡在高考和中考之间，预热将近一个月，然后以戴义琴演唱会的助唱嘉宾登台……” “还要现场表演？” 到底只是个还没出道的新人歌手，在几万人面前表演，到底还是有点发憷的。 “摇滚……就不是录音棚里靠调音师捧红得了的，就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没有开过演唱会的歌星，算个屁的歌星。” 登台献唱，有几分真本事，就会暴露出来。 “录音棚大歌星，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你别管难不难听，想要走这条路，有些困难能克服的要尽量克服，提前做好准备，没坏处。” 金尚十分武断地说道， “如果真火了，成为公众人物，注意点形象，有些不方便的事，可以请助理处置……” 第九十章 忐忑等待 梅逢春的家里，本来就不赞同她学什么音乐，当什么歌星。 地位不高，社会观感较差是一方面，传统文化对女子抛头露面也并不是很支持。 要不是金时从中牵线搭桥，这一条线的几乎都是熟人，压根就没有她什么事。 社会运转就是这样，干任何事，都免不了人情世故。 将事情交代清楚后，金尚开车将梅逢春送回家，婉拒了对方进去坐坐的邀请，准备去接女朋友李萱回家吃饭。 当梅逢春推门走进家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家中的晚饭却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可是周末，白天干活已经很勤勉了，晚上加班就太夸张了。正事办完，小表弟就开车送我回来了。” “他……来过了？怎么没让他进来坐坐……” “说是要和女朋友一起回家吃饭。” 借口不借口什么的，反正是没打算上门唠叨了。 “是嘛！” 梅杏红有些遗憾地叹息着，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其他人回来，再一起吃饭。对了，你的歌，唱好了？” “快了，最多一个月就面世。” “那还挺快的！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唱歌可以，但是不能耽误学业……” “知道了，这也是实习的一部分嘛！姑妈，你这是……已经在等着了？还有三个小时，先休息一会吧。” 白天不在家，梅逢春是不知道梅杏红到底在电视机前坐了多久，估摸着时间不会短。 “嗯！” 嘴上答应，身子却没动。 “姑父最近没怎么来啊！” “忙着买商铺开店去了，说是要做服装品牌，年轻时候不做，现在瞎折腾……” “姑父和您都还年轻！”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见姑妈梅杏红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和自己攀谈的意思，梅逢春找了个借口，去洗漱了一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都是倔驴，和自己较劲这么多年，也不嫌累。』 心中暗自腹诽了几句，梅逢春慵懒地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回味着今天白天的收获。 和大学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不同，商业化运作中的细节，与理论偏差相当大。 别看教材都是最近几年编写的版本，和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近半个世纪以来，社会与经济发展快速向前，文化不断交融，音乐圈也诞生了许许多多的风格流派。 可是，在专业人士看来，那都只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真正有开创性的东西，接近于零。 上了大学之后，梅逢春就很直观地感受到，这一行正在衰退，哪怕是所谓的大师，也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修修补补； 在外行的感受中，就是好听的歌，优美的旋律越来越少。 偶尔有抓住人耳朵的佳作，稍微有点基础的从业者一听就知道是从哪里摘出来的，节奏稍有变化，响度略微提高等，比如“最熟悉的陌生和弦”——卡农和弦，翻一翻近年来市面上的新作，超过一半都能找到卡农和弦比较流行的几种变化。 最坑的是，梅逢春很明显地感觉到，央音这样的顶尖艺术院校，也受到了社会层面的严重侵蚀，不仅风气变得越来越俗不可耐，教学方向也越来越急功近利了。 加入到金尚主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歌的宣传企划中后，梅逢春更是真切地感受到，学校老师教的基础知识还是很扎实的，就是对市场变化，流行风向，最新技术的应用，不仅不敏感，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排斥。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音乐学院，必要的坚持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完全不将群众喜闻乐见的音乐形式放在眼里，一味地追求所谓的“高级”音乐，在传统戏曲、美声、民族、歌剧、交响乐等领域打转，确实有闭门造车之嫌。 当然了，全世界都这样，不止是国内，高雅艺术嘛，到底还是有几分底蕴的。 和金尚这个半桶水以及骆洋这个资深从业者聊了几次后，梅逢春也明白，通俗流行音乐，也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创作灵感枯竭，人才流失，只是一方面，从业者也更倾向于用“短平快”的策略，赚走鉴赏能力不高的听众口袋里的钱。 什么音乐梦，演员梦，戏曲梦，歌剧梦，最后都变成了发财梦；音乐圈、影视圈、传媒圈，模特圈未来都会向娱乐圈靠拢。 “全民娱乐化，明星被过度消费的时代渐行渐近，在低级趣味的路上越走越远是大概率事件。” “就好比下馆子，现在只是觉得菜不好吃，厨师水平有点差，其实已经算可以了；待同行都拿出馊稀饭待客，能拿出吃了不拉肚子的料理已经算有良心了；甚至有一天，市面上全都端上来一坨屎，你能怎么办？选个热乎的捏着鼻子吃呗，还能咋滴……” 当金尚戏谑地说着笑话的时候，梅逢春还有点不服气，大声反驳着。 “不吃总行了吧？闻着味都够难受的……”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你这样的内行，到底只是少数。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听到这种话，梅逢春似乎又见到了小时候，自家小表弟口没遮拦，大放厥词的模样，恨不得上去揍他几拳，将那张臭嘴给缝上。 还好，多年的修身养性有了效果。 强忍住心中不爽利的梅逢春耐着性子一遍遍地试唱，等回到家后，冷静下来，那股烦闷的思绪又浮上心头。 仔细琢磨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包括求学经历，私底下见闻，以及朋友之间的闲聊，越发觉得金尚的判断，极有可能是对的。 想到未来的音乐圈，会是一个彼此比烂的世界，一阵阵无力感袭上心头。 『至少，我要有所坚持，绝对不会同流合污。』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小春姐姐，吃饭了！” “我马上就来。” 二灰回来之后，很殷勤地叫堂姐去吃饭。 梅逢春的二伯父，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自家企业里面历练，两个女儿还在上学，最小的弟弟“二灰”，大名叫梅文龙，因为长子叫梅文辉，小儿子的乳名就叫“二辉”，叫来叫去，这个皮猴子就成了“二灰”。 至于为什么不叫“小灰”，梅逢春家还有个比梅文龙小两岁的“三灰”。 京城的小名就是这么随便，南家兄弟的大彪小彪也是如此。 走进餐厅，梅逢春就见着姑妈梅杏红和二灰在等着。 “就我们了？” “有应酬！” “喔！” 如此结果，倒也常见。 梅逢春会时常落脚二伯父家，是因为离学校比较近；梅杏红则是想要离金家近一点，再加上几个兄弟也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所以经常将她接过来小住。 二伯父一家生意繁忙，应酬较多，经常不在家，有两个大人看着家里的小孩子也是好事。 火急火燎的二灰吃完饭，又要去外面玩耍，被梅杏红瞪了几眼，乖乖地回房做作业。 梅逢春笑着劝道： “已经放暑假了，小孩子适当放松一下也行。” “嗯！” 吃了没多少就放下筷子的梅杏红叹道， “下午，有人来投诉，说二灰和别人打闹，将摩托车撞倒，后视镜折断了……” “诶？人没事吧……” “还好，就擦破点皮，擦了点药。” 至于赔钱什么的，两人都没怎么提，住在附近的都非富即贵，没谁会为这点小事闹矛盾。 见姑妈脸色惆怅，估计又是想到了金尚小时候出了类似的事该怎么办了，梅逢春赶紧转移了话题说到： “也不知道请阿尚的节目，看的人多不多。” “应该还不少吧！已经有好几轮预告了，正值高考临近，又是相关热门话题，关注的不少……” 好吧！ 连电视台有没有预告都知道，估计盯着电视看了一整天了。 “预告片里说了什么？” “好几段，挺杂的。好像有几句诗，但是我没记住……” “感觉怎么样？” “都挺好！” “本来就挺好！” 梅逢春回应道， “真见到，姑妈就知道了，那是个很大气的小屁孩，虽然倔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我……倒是希望他小气一点。” 微微摇头的梅杏红遗憾地说道， “有我没我，都一样出色，那我岂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诶？” 不管好还是不好，都有问题，这话题就进行不去了啊！ 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导的梅逢春，最后放弃了。 “要不，等会出去走走，散散心，回来再看？还有将近两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 吃完饭后，姑侄两人一起收拾碗筷，梅逢春略有点不满地抱怨道： “平时来得挺勤，偏偏今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尤其是今天，不会来的，肯定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你姑父，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心里想法挺多的……” 往日还好，金时和梅杏红也时不时聊起金尚，但是现在，反而不合适提起了。 要是金尚真在节目中说了点什么，让人下不来台，岂不是很尴尬？ 稍后，两人带着二灰去附近的公园逛了逛，散步纳凉的人很多，七月初，即将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摇着蒲扇，带着孙子的爷爷奶奶，闲聊的话题也脱离不了时下热点，家长里短，尤其是高考，谁家孩子聪明，附近哪所高中升学率最高等等。 “你看，还是有人提起的，小表弟在京城地界，还有点人气。” 好歹也是本土“学霸”的代表……之一，而且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只要平时有看报纸听收音机的习惯，想不了解都难。 部分家里有中学生的家长，也开玩笑说，要让自家孩子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到底什么样，要多学着点。 不止是电视预告，包括《京西都市报》在内的大部分报刊，都有预告的。 说白了，即将播出的《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就是特地为高考学生和家长们准备的。 这个年代宣传的特点之一，就是要紧跟时事，回应当下人民群众的期待。 搁在二十年后，这一属性被互联网社交媒体抢走了大部分，一九九五年的现在，国家级核心媒体的权威性，专业性，时效性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夜深了，微凉的夜风提醒着人们时间已经不早了，姑侄二人“押着”不愿意离开的二灰，将其拖回家，然后打开了电视，等着节目开始。 闹着情绪，愤愤不平的二灰不满地嘟囔道： “你们总是说起阿尚表哥，怎么就没来过我家？让他来得时候，和戴义琴一起来！多照几张相，让那些不相信的瘪犊子瞧一瞧，本大爷从来不吹牛……” “你是哪家的大爷？小小年纪就不得了……” 不等梅杏红教训，梅逢春就赶着拧起了二灰的耳朵， “要么回房睡觉，要么老老实实看电视，别多嘴。” “看电视看电视！你给我放手啊，傻大春，耳朵都肿了……” “傻大春也是你叫的？” 将二灰的脸颊揉得发红发烫才放手的梅逢春没好气地说道， “老老实实坐好……” “这不是还没开始吗？我去倒点饮料……” “快去快去，给我和你姑姑也倒一杯。” “哼！” 虽然不情愿，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二灰也只好乖乖照办。 十几分钟后，在二灰等得有点不耐烦的目光中，节目终于开始了。 “金家表哥，好高……” 和照片中的呆板不一样，电视中的金尚明显鲜活多了。 因为是宣传的侧重点，所以剪辑也比较突出金尚相对优秀的一面。 面容虽然稚嫩，身高比主持人吴蝉还要高，三个月的锻炼下来，原本的瘦弱也消退了许多，骨架看起来明显强健了不少。 与之对比的吕辽，就有点差距了，发型有点非主流，穿着和普通学生的朴素也有不一样，太过花哨了。 就气质上来讲，年纪小几个月的金尚，反而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 xfanjia 第九十一章 发酵 对于金尚出口成章，诙谐幽默的说话风格，早有体会的梅逢春感觉很正常，梅杏红则感觉十分新鲜，简略介绍的家庭背景，也没见她有过动容。 平时已经受过很多煎熬，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而影响情绪。 只有金尚说起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和同学玩不来的时候，脸色才稍微有点黯然。 金尚和吕辽对话的时候，气势占据上风，在座三人没有觉得奇怪的。 “南吕”最多称得上优秀，而且还很偏科，“北金”是真正的全能天才。 从金时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梅杏红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像极了传说中有前世宿慧的妖怪，少年老成只是表象，其心里的渊海深邃得像是藏了一个新世界。 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妖怪不妖怪什么的不重要，最操心的，还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是不是过得好。 当金尚说到“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时候，梅杏红才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长大了，已经不需要父母家庭庇护了。” 后面的话题，明显就轻快了许多，尤其是关于外语学习的，诸如“这段掐了别播”，以古怪的腔调说着“点头yes，摇头no，来e去是go，要打招呼喊哈喽，哈喽哈喽哈哈喽”的时候，连梅逢春都没忍住笑出了鼻涕泡。 二灰忍不住白了堂姐一眼，不屑地说道： “看电视就看电视，傻笑什么？” “你表哥说得不好笑吗？” “我听不大懂，但是觉得很有意思……” “你是准备记下来，然后在小伙伴面前去吹嘘吧？” 被戳中心事的二灰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羞红。 “要你管！” 吵吵闹闹之间，电视里面的播出内容开始转为严肃，关于高考，专业选择和就业方向，是各个考生和家长最关心的话题，除了个别比较极端的发言被剪掉外，金尚的话基本都被保留了。xfanjia “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要懂得藏拙才行。” 难听的真话，特别容易得罪人。 每个被金尚臧否过的学校和专业，势必有一大批人的利益受损。 有背景的电视台，稳如泰山，金尚在这种场合说了这么多，事后肯定会有一些非议。 后面关于梦想与现实的对话，金尚更是完全压制住了吕辽。 诗词歌赋，吹拉弹唱，金尚明显要高明不少。临场表现，嬉笑怒骂，收放自如的金尚，比稍显木讷的吕辽要讨喜多了。 至于说了几句让人膈应的真话，也不算什么，年轻人嘛，总有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时候，说点狂妄的话，也是可以被包容的。 以前是看不见，待真就在眼前，除了刚开始有点激动，过后梅杏红的神情一直很沉稳，至少外表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子，时不时闲聊几句，很快就过去了。 “姑姑，录下来了吧？再放一遍，我要看……” “是想要记住那几句诗，还是学你表哥弹吉他，好出去显摆？今天不行，太晚了，赶紧去睡觉，明天再说……” 堂姐梅逢春的话，二灰还敢狡辩几句，姑姑梅杏红把眼睛一横，立马就缩了，乖乖地回房睡觉。 将电视关掉后，梅杏红才对侄女问道： “最后那首词，就是你练的那首歌里的？” “对！” “如果曲也不差的话，给你唱，有点浪费了。” “诶？你可是我亲姑妈，怎么能这么看不起我？” 梅逢春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驳道， “我可是击败了好几个知名歌手的竞争，才拿到手的。” “那就多练练，免得以后被说成是最弱的短板。” “才不会！” “好了，不早了，快去睡觉，以后要登台献唱，要保护好嗓子，注意仪态仪表，熬夜可是大忌。” “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 临近晚上十点，已经到了绝大部分家庭安寝的时间了。 《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的影响力，才刚刚开始发酵。 起码有上千万双眼睛看到了金尚和吕辽在电视节目中的风采，宣传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数公里外，金尚和李萱看完电视节目，正在嘬炸酱面，一边闲聊，一边透过“金手指”提供的特殊视界，看着体内一股金色流光直冲天际，汇聚成仰天长啸的貔貅模样，张开大嘴，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五彩(青、黄、赤、白、黑)光团吸入口中，汇聚一团后杂糅成银色基底，金色光晕笼罩的能量团，由内而外，将自己包裹，并将一团团黑灰之气消磨殆尽。 银色和白色不同，白色本质是无色，而银色是灰度接近零的灰色。 『不好的特质，消解到极致后，没法完全驱除，就变成了银色；金色，光荣与辉煌，荣耀与神圣，这就是护体金身么？』 比如傲慢、嫉妒、懒惰以及贪婪等，可以压制，但是不可能完全没有，他们都是组成人性的一部分，和勤奋、慷慨、节制以及宽容等，相辅相成，构建了我们复杂的精神情感。 纯粹而不受恶意侵染，福运傍身，会给金尚带来莫大的好处。 这种由内而外的清扫，逐渐波及到所有被“金扫帚”连接笼罩的范围，无视时间和范围的阻隔。 正在和金尚说着亲昵的话的李萱就觉得戴在手臂上温润的金臂钏里，一阵阵微凉的能量沁入心扉； 数公里外的家中，边看电视边喝酒的金时，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不自觉地翻了个身，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做了个好梦； 球迷之家值班休息室中，和殷牧野商量了一下任务分配，正准备睡个好觉的刘燕青，手边专配的工作手机响了，上回相亲后好久没有回应的姑娘约他出去聊聊； 更远的京郊一户农家宅院里，魏双萍抚着退烧后安稳睡着的小儿子，对满怀忧虑的母亲说道： “让小为好好读书，什么打工赚钱，还轮不到他来操心；丽莎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要耽误课业；还有丽彬，不要让他去水泥厂砖瓦厂做事了，什么暑期工实习，那是他能干的活？” “家里确实紧张，你父亲也病了，总要吃药，也不能老去外面借钱，人情也有用光的时候……” “最迟后天，公司就发工资了，您先拿两千块钱回去应急……” “你这孩子，哪有这么办事的？我过来就是担心你，又不是专门来要钱的。更何况你这边，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都没个人照应，以后可怎么办啊……” 今夕文化的人力资源总监，每月税后工资将近两千二，加班费以及各种补贴，魏双萍能够拿两千六左右，这个工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豫中老家最好的单位，招一个名校大学生，转正后也不过一千二，普通员工基本在八百这个水平线。 “这边的事，您别操心，我会安排好的……” “以前就是太相信你，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你爸妈和家里的亲戚，也都是没本事的，遇到点事也帮不上忙……” 老母亲叹息着说道， “你一个人在京城打拼，年纪轻轻带这个孩子，也不像话，以后还是要找个好人家。对了，你照顾不过来，我将孩子带回去吧，总比交给别人看管要好……” 这番话，也是好意，魏双萍还年轻，长得好看，又会赚钱，如果没有拖油瓶，挑个好男人嫁了不是难事。 为人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子女过得不好，所托非人。 “不用了，我已经报名幼托班了，有专门的老师带……” “那……你把钱都给家里，就留几百块钱，够用吗？” “有餐补和通勤补贴，衣食住行都不怎么花钱，只要我和孩子不生病住院，撑过这个夏季，就缓过来了。” “如果顺利就好了！这京城和家里，都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了心肠的，当初那个没良心的……” “好了，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对，不说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快去睡吧，我来看孩子，顺便把衣服脱了线的补一补。” 略显冷清的郊区小院，声音渐消，昏暗的白炽灯也灭了。 虚空视界中，一根远远伸过来的白色光柱，连接在入眠的魏双萍体内，将一缕缕金色辉光传输过来，在体内富集，然后散逸开来，笼罩在呓语的小孩子和辗转反侧的老母亲身上。 将一个个“金手指”能量构建的庇护大网中，重要节点尽收眼底的金尚，也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缘由。 人气、人才和人心，就是“金扫帚”的根基，金尚和亲朋好友，同事员工以社交和利益为纽带构建起来的关系网，就是家庭、事业和社会的重要组成。 确实，“金扫帚”并没有直接提供超凡脱俗的力量供宿主使用，但是，它可以让金尚很直观地看到哪些才是支撑起自己事业的关键因素。 作为核心的金尚和其他附庸节点、支柱和根基，是相辅相成的。 当事业蒸蒸日上，发展壮大的时候，金尚本人也水涨船高；现在则是身为老板的金尚撑起一片天，自然也会惠泽庇护下的方方面面。 总的来说，这是个影响力逐渐扩大的过程。 貔貅瑞兽之灵急速壮大，金尚本人和公司就像是正在塑造一层护体金光罩一般，能有效避免宵小的侵害。另外，獬豸之灵和白泽之灵，也受益颇多。 “金扫帚”的根本宗旨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修身尚可，齐家正在路上，治国就不提了，清平之世，不需要金尚当什么经世济国、出将入相的卧龙凤雏，治理一家大公司，大企业，大财团就是极限了。 至于“扫天下”的终极目标，太遥远了，暂时不考虑。 就像金尚在电视节目中所说的那样，“眼前的苟且”才是现在关心的重点，“诗和远方”得照顾好当下，才会去考虑。 与此同时，“金手指”能量充盈，让金尚提升附带效果，补完短板的选择更多了。 以前出现过的龙龟、白象、谛听以及麒麟等十分让人眼馋，现在更是出现了诸如狻猊、重名鸟等执掌杀伐之力，消灭妖魔鬼怪的神物之灵。 这也是金尚本人和创立的公司强大到一定程度，自保绰绰有余，开始有了攻城略地之能，才出现这等征兆。 虽然很想全都要，但是，考虑了良久，最后金尚还是决定，略微加强獬豸之灵，剩下的全都交给白泽之灵来提升了。 如此作为，当然不是金尚的私心太重，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必然选择。 如今互联网市场容量有限，压根没法容纳体量太大的创业公司，商业化运营的企业，按照其追逐利润的本能来发展，砍掉光烧钱看不到回头钱的线上业务，全力铺开《知音杂谈》，学京城科技那样，大手笔贷款，砸钱开网吧才是最符合眼前利益的选择。 公司全体员工的利益和愿望，未必和金尚所思所想的一样，也不符合长远战略。 说白了，创业公司的真正要害，就是金尚本人，一个睿智而富有能力的老板，才是今夕文化的核心竞争力。 智慧的象征——白泽之灵，能够提升金尚的战略眼光，学习能力和领导魅力，这才是一名合格创业者的关键素质，其它的，可以通过管理手段来弥补。 在今夕文化膨胀到一定程度，患上大公司病之前，什么企业文化，团队建设，部门划分，人文关怀等等，重要但并不急缺。 当作为能力载体的装饰用眼镜变强之后，头脑越发清醒的金尚，就觉得一股股绵软的凉意涌入脑海，从更高的视角看着由獬豸、貔貅和白泽三尊瑞兽之灵拱卫着的“金手指”大网之外，有面目狰狞，作势欲扑的泥沼龙蜥，有潜入深渊、蓄势待发的大蛟，欣欣向荣的文华桂树，爪牙锋利、猛兽退避三舍的驳。 当然，更多的是隐现的各路蛇虫鼠蚁，豺狼虎豹。 互联网业界早起拓荒结束之后，就会跨入野蛮生长的大发展时代。 『大战将起，但是，还没到贴身肉搏的时候，稳住阵脚，夯实根基，不能盲目扩张，更不能四处树敌。』 前世那么多不可一世的互联网创业公司，倒在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 经验和教训都要汲取！ 收回观测外界的目光，看着随时间的流逝，能量还在不断充盈的“金扫帚”依然在变强，金尚满意地沉入梦乡。 『走在正确的路上，不要偏离，有“金扫帚”保驾护航，查漏补缺，优势在我！』 第九十二章 稳中有进 第二天一大早，金尚如往常那般早起锻炼后，回到家，发现李萱还在睡懒觉。 叫了几次都起不来，强撑着洗漱完毕，做早餐也来不及了，两人只好匆匆忙忙出门，顺便在离小区不远的路边摊，排队买了点豆浆油条炸糕等，准备对付一顿。 就在两人站在路边狼吞虎咽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几名正在街访的记者模样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印有“交通广播·的哥乐园”字样的工作服。 “哥几个，要干啥？” 示意李萱往边上避一避，别被卷进去，剩下的让自己来应付的金尚，神情有点排斥地问道， “大清早的，挺忙啊！” “见笑了，你就是金尚吧？昨晚上过电视的……” “是我！” “这可真是巧遇，没想到意外碰到了大明星。” “别乱说，我可不是什么明星。” “至少是个名人吧！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道可否问几个问题？” “说吧说吧！在我吃完之前，尽量配合。” 滋溜滋溜嘬面条的金尚，坦然回应道。 “看你也是开车上班的，不知道对京城交通状况，有什么看法？” “越来越堵了吧，有关部门得好好反省一下，道路修得太窄了，信号灯设置也不是很科学，对车流量的预估明显不足。以后啊，估计够呛……” “有专家建议限号限行，限制外地车辆入京，控制车牌发放数量，不知道你是否赞同？” “这个肯定不同意，但是，迟早得施行吧！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买车的也越来越多，道路肯定越来越拥挤，有些事，阻止不了的。与之相应，交通事故发生的概率也提升了，驾照考试却太简单了，必须提高标准，确保司机驾驶水平足以应对将来的路况。”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太简单了。” “这还用质疑？翻几遍书，记几个案例，学个十天半月就可以拿证了。一大堆速成的‘马路杀手’开着车，唱着歌，在大街小巷狂飙，想不出事都难……” 见金尚擦了擦嘴，准备离开，记者举着话筒最后问道： “不知道这位热心市民金先生还有什么话对广大京城的哥要说的吗？” “注意安全！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开开心心出门，平平安安到家！” 说完，金尚招呼李萱上车，再也没有搭理后面的街访小伙子唠叨。 坐在副驾驶的李萱看着金尚笑道： “没想到你也有被记者堵住采访的一天……” “有什么好笑的？怎么说我如今也算是个公众人物。” “确实，比唱歌还行戴义琴要有名气一点。” “这一茬能够揭过别说了吗？怪不好意思的……” 吹牛也要讲个基本法，太夸张的，徒留人笑而已。 两人说说笑笑，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上班之前抵达了公司。 李萱匆匆忙忙去打卡报到，金尚则走进办公室，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老板，用不着天天准点上下班，可是，同居的李萱名义上只是个普通的职员，不好随着金尚的作息。 本来就给她开小灶，专门设立了一个本地生活的业务板块，要是出勤稀稀拉拉，身为干部不能以身作则，下面的人就更不会当一回事了。 『希望她早点支棱起来吧，至少有点起色，看到独立运营的可能！』 随着今夕文化的业务线越来越多，部门调整是必然的事，如果在公司内部没有存在感，到时候就不能占据好位置。 能力不能服众，金尚就算想要给她“加担子”都要慎重考虑，以免处事不公而寒了人心。 收拾好情绪后，金尚翻了翻办公桌上一大堆待处理的文件，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月初第一件事，就是审核财务信息，明了收支明细，然后发工资。 将会计叫过来，问了点事后，金尚很干脆地签字了。 “对了，七月和八月，给员工发一百三十块钱高温补贴，缺勤不超过三天的临时工也给……” “呃？” 会计大姐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老天爷刮风下雨，冷热寒暑也要发钱？以前都没听过！而且，一个月一百三，是不是太多了？” “这年头，夏天越来越热了，专家也说，全球变暖是大势所趋，不可轻忽，说不定过几年，高考就因为太热而提前到六月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可能吗？”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金尚坚持己见道， “大热天的，保持专注工作不容易，大家都很辛苦，发点小钱乐呵乐呵，干活也有劲。临时工大部分是外勤地推派送，风吹日晒，不容易。”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补充道： “另外，准备一批防暑降温的救急药物，以备不时之需，有个头疼脑热，中暑脱水的迹象，不要勉强坚持，该休息休息。” 将事情交办清楚后，金尚将繁忙的工作放到一边，暂时翻看着今早的报纸。 自家的《京西都市报》，从本月开始，开辟了以文化生活和学习教育为主的副刊，连《知音杂谈》也加大了关于高考话题的比重。 报刊杂志，要是不追逐热点，就没有关注度，时刻跟踪当下人民群众最关心的问题是必须的。 自己宣传自己，肯定是往好了说，而且事无巨细，能说的都说了。 效果暂时不得而知，发行时间不长的《京西都市报》并不算权威大报，只在本地有点影响力，还无法撼动主流舆论。 将自家报纸上的相关文章翻了个遍，大部分关于老板的，都是员工们写的，个别还是金尚亲自操刀。 从销量上来看，过去一周上涨了将近百分之十五，这个比例和消耗的人力物力相比，并不算突出，但也还凑合。 由此可知，本地报刊差不多快要饱和了，《京西都市报》的读者群体，已经稳定下来，爆发式增长时期已经过去了。 与之相比，《知音杂谈》的发展明显快多了，已经快成为和网吧营收并驾齐驱的现金流来源了。 『或许，《京西都市报》可以尝试深耕一下培训教育，这也是本地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知音杂谈》则继续往女性文化生活方面发展。』 具体如何做，金尚打算和李萱回去之后，好好商量一下，有没有搞头。 比如，举办本地中小学生作文竞赛，英语演讲诗朗诵等，再开办一批培训班等等，前世很多大大小小的传媒单位，都涉足这些领域，而且办得红红火火，大赚特赚。 暂且将这些思绪放下，金尚继续翻看着其它报纸的内容，除了国内外重要时政新闻，高考相关的内容，占了很大一部分。 关于昨晚的《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的报道，也不少。 除了个别类似“看不起学习差的穷学生”，“自命不凡，妄议教育根本，否定基础研究必要性”，“狡称文科生、艺术生没前途”等断章取义，博人眼球的谬论之外，对金尚本人，大抵还是以褒扬为主。 与吕辽相关的报道，就少了很多。 眼下，金尚就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篇标题为“时代青年最强音：改变世界是我的梦想”，副标题截取了金尚节目中说的内容，“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具体内容嘛，不愧是主流报刊，说话就是好听，想要吹捧一个人，当真是能夸出花来。 昨天晚上电视节目中，金尚说过的话，很多都可以作为素材摊开了评论一番。 诸多从业人士也没有让金尚失望，从“春风十里不如你”的诗句中引用的典故，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浪漫情怀，从《最初的梦想》的骄傲与倔强，到“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谦逊，都变着花样地夸赞了个遍。 许多让金尚本人都没想到的辨析方式，实在是太精彩了，让混了个“才子”名头的金尚都感到有点汗颜。xfanjia 遗憾的是，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基本都是对金尚本人的报道，关于今夕文化，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知音杂谈》，网吧经营模式的报道，少之又少。 金尚本人确实是出名了，许多关注的人，也明白其人在开公司创业，具体是做什么的，就不怎么了解了。 即便如此，辐射全国的电视节目播出的热点节目的影响力，依然远远超出了金尚的预料。 贴身收藏的“金扫帚”在不断壮大是一方面，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的点击量，比上周同期翻了四五倍，即便这一波风潮过去后，新增活跃用户留存只有一半，也赚大了。 『互联网行业，并不是按部就班地耕耘就有成果的行业，而是依托诸多热点事件而被吹起来的泡沫。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抢滩登陆，赛道竞争，既分高下，也分生死，一飞冲天与跌落尘埃，只有一线之隔。』 再次回忆起了前世诸如“3Q大战”、“免费杀毒”、“淘宝绝杀eBay”、“小米重构传统手机市场”等一系列经典案例，欣慰的同时，也不断警醒自己，千万不要成为今生被颠覆淘汰的失败者，沦为笑柄。 沉下心来，将精力放在处理公务上，金尚以极高的效率，将积累的工作办完。 上午十点钟，今天的报纸与杂志销量数据也到手了，相比上周，有小幅提升。 尤为可喜的是，《知音杂谈》开始走出京畿地区，在环渤海，东北，冀、豫、鲁、晋等省份打开了市场，虽然目前份额不大，未来可期。 立足京畿重地，辐射北方，走向全国的战略，率先在《知音杂谈》的发行上找到了突破口。 这其中，金尚制定的战略符合市场需求是一方面，主编王燕能力突出，精选文章优秀，杂志质量上乘，深受欢迎也是重中之重。 另外，京城妇联的力推，也是不小的助力。 当一样事物在京城开始流行，地方上推行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门户网站的建设，是金尚亲自在抓，发展比较迅速外，其它主营业务，很少有突飞猛进的时候，只有在每周一统计的时候，发现小有进步。 时间久了，积小胜为大胜，今夕文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绝对体量，市场营收，雇员数量等，都在稳步上升。 公司赚钱了，给员工发奖金是一方面，如何有效地投入到扩大再生产领域，就是金尚需要关心的重点。 忙碌了一上午，还顺便接受了两家媒体的采访，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金尚正准备召集高管开一个短会，商量一下业务线稍微扩充，试探市场风向的事，就接到了父亲金时的电话，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事，匆匆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在一家还算安静的咖啡厅里，金尚见到了父亲金时，以及一位身穿简朴工作服，却有一股干练英气的男子。 “让您久等了。” 金尚坐下后，父亲金时就介绍了身边的男子。 “工业信贷银行北方大区京城分行经理廖威，还是阿尚你的前辈。” “噢，廖经理也是京城师范大学毕业的？” 廖威以还算客气的语气回应道： “小金入学的时候，我还见过你，一年后我就毕业了，都没说上话。” 金尚对今天的会面，大致谈些什么，也有些准备。 不管互联网行业如何发展，最终都会遇到一个如何远程支付的问题，否则，空有一大堆优质用户，没法变现也是白搭。 所以，如何打通线上支付渠道，是迟早都要解决的问题。 这段时间，金时处理制衣厂以及品牌设立的问题，不可避免地和各方打交道，其中，银行就是重要的服务方之一。 以前父子两人了也提到过网上交易的便捷性，如何实现安全易用的快捷支付，是互联网发展的里程碑事件之一。 金时和廖威相识后，偶然提起了工业信贷银行的网络建设计划，大感兴趣，然后邀请金尚前来谈一谈有没有合作的基础。 第九十三章 创新和违法只有一步之遥 寒暄了几句之后，廖威十分细致地向金尚介绍了工业信贷银行即将开发出的国内第一款网上银行产品。 几分钟后，脸上虽然不显，金尚的心中却十分失望。 工业信贷银行的所谓国内第一款网络银行产品，只提供查询、投诉、预约等信息类服务，压根没有诸如交易、理财、基金、个人银行等丰富的功能。 甚至，个人网银服务的门槛还不低，绝大部分网民压根够不上标准。 说白了，这个所谓的网络银行，就是供企业级客户随时查询账户余额，防止内部监守自盗，以及随时跟踪营业流水用的。 转账交易，网上支付、网点联动，连个影子都没有。 别说线上线下渠道打通，现如今不同省份，不同城市之间的分行支行彼此配合查询都难。 什么网银U盾，动态口令，数字密码什么的，压根就没这个概念。 “廖经理，感谢您的说明，这款网络银行产品，我们确实需要，贵行提供的服务也还算不错，但是，离我想要的还有一段距离。” 金尚的话虽然很含蓄，但是廖威还是听得出来，现在所谓的网络银行，并不能让对方满意。 “关于金融领域的创新，上面其实很谨慎，我们这些办事的，能做的其实也很有限，只能在职权范围内行个方便，更多的，也无能为力。” “您太谦虚了！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能帮很大的忙了！” 互联网刚兴起没多长时间，指望银行对它有多重视，也不现实，当然，来都来了，有些疑问，还是可以当面咨询一下的。 说了几句恭维的客套话，金尚就将设想中的第三方支付可行性的问题抛了出来。 廖威听闻后，又问了几个细节，思考了一会之后，才很明确地答道：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一个不慎，就会触碰违法犯罪的红线……” “愿闻其详！” “关于这方面的法律条款和实际操作规则，总结起来也就那么几条，只有同时满足条件，才算是非法集资……” 廖威整理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总共四条红线：首先，未经有关部门依法批准或者借用合法经营的形式吸收资金；其次，通过媒体、推介会、传单、手机短信等途径向社会公开宣传；再次，承诺在一定期限内以货币、实物、股权等方式还本付息或者给付回报；最后，向社会公众及社会不特定对象吸收资金。” 瞬间，金尚就明白了业内人士廖威话里的真意。 上述四条，除了第三条存疑，其它的全都踩线了。 现在压根就没有第三方支付牌照的说法，自然也就不存在有关部门批准，而且很明显借用了合法经营形式吸收资金；第二条就更不用说了，毫无争议犯规了，不向社会公开宣传，压根就没人知道，更没人使用什么第三方支付；第四条也没有辩驳的余地，不向公众和社会不特定对象吸收资金，就没法展开第三方支付业务。 只有第三条，只要管住手，就有操作的空间。 第三方支付，本身是不向任何人承诺任何形式的利息和回报的，所以，严格来讲，第三方支付确实不算非法集资。 但是，这里有个盲区，需要格外注意。所有的钱，都是开设在银行里的，哪怕是第三方支付公司的账号，也是由银行托管，既然是银行账号，那就会有利息。 一旦账号资金池里的流动资金量足够大，就会产生巨额利息。 比如说，日交易流水一个亿，平均沉淀十五天，那就是日均十五亿的存款，每年什么都不干，都会产生一两千万的利息收入，这个收益，归谁？ 买方？ 卖方？ 第三方支付公司？ 银行？ 在没有发放牌照，有明确的规定之前，第三方支付平台对沉淀资金和利息只能看着，不能动，一碰就死。 不管是归为己有，还是给买方、卖方或者银行，都会触及不当得利、利益输送甚至是非法集资的红线，要坐牢的。 就现在的条件来说，做第三方支付，就是捧着个烫手的山芋，拿不住，甩不脱，没人接。 稍一权衡，金尚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现在的今夕文化可以涉足的领域，年营收不到十亿之前，不要打第三方支付的主意，合不合法另说，压根就不会有上得了台面的银行为这点小钱单独开辟一条业务线和支付渠道。 至少在三年之内，压根没有什么第三方支付的基础，连银行自身都没有放开网络转账渠道，其它的就不要多想了。 当然，绝了做第三方支付的心思，并不代表远程交易就不成立。 网银开辟了在线查询通道，意味着今夕文化只要在工业信贷银行开一个收款账号，就可以实时查询全国各地的汇款信息。 网民可以直接以预付款的名义，向今夕文化转账，然后公司给个人开辟会员账号，这跟线下实体店的营销套路是一样的，充一千送两百，限时优惠权限等等，完全合法合规，只要老板金尚不卷款潜逃，就没有任何法律风险。 线下付款，线上收，以会员充值卡的形式，让网友在线消费，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案了。 如果不讨论第三方支付这个棘手的问题，廖威还是很愿意为金尚的公司提供类似远程办理会员卡充值卡之类的服务的。 没有法律风险，拓宽了业务渠道，迎合上面要求创新创意，方便企业经营的思路，虽然业务量可能小了点，大小也算是个能写进报告吹嘘的亮点之一。 一直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双方才就合作框架达成了一致，剩下的就是让公司里的财务去和银行业务员对接了。 相谈甚欢，互留了联系方式后，廖威以还有客户要接待为由，婉拒了父子两人的宴请，然后就离开了。 金尚立刻给李萱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 “前天跟你说的，演唱会预告可以发出去了。你去找刘燕青，让他将做好的投票统计板块放出去，看看有多少人愿意通过网络预订门票。” “对对对，说好了，一周之内，远程付款渠道就有了，虽然和我设想中的麻烦了许多，至少路径是通畅的。” “还有下半赛季的足球比赛套票，也可以挂上去。和阎谨阎经理去谈，你见过的……” “门店购物优惠券，限时消费折扣权限，都可以在网上卖，第三方广告暂时不接，我们没有精力查验别人的营业资质和服务质量。尤其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要慎重。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人通过你批发文化衫？卖啊，怎么不卖？就这个样子，制衣厂还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具体价格和发货方式，让制衣厂和甲方去约定。” “担保责任？有个鬼的担保责任，目前咱们就是个中介，是个掮客，还不收钱的那种，只管联系，不管生意成不成，你不要因为那是我老爹的生意就大包大揽，多余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操心。” “你去忙吧，我待会就回公司了。” 挂断电话后，送走廖威经理的金时回来了，坐在金尚的对面，有些庆幸地说道： “我就怕你认不清状况，一门心思要搞什么第三方支付平台。那玩意就是个变相的银行，做大后，自成一体，完全可以甩开银行自己玩。别人搞不清楚你这是在刨银行的根基，但是本能地会排斥不合规的商业模式。” “现在体量太小，实力不足，压根没法跟银行对等谈判，暂时老实几年再说。” 金尚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应道， “这个廖经理是什么情况？好像有点傲气的样子，后台很硬？” “不算特别硬，但是很受人赏识，再加上自上而下的干部年轻化浪潮，他……赶上了好时候。” “明白了。” 将来也许会有大好前程，提前认识一下，没坏处。 现如今，金家父子麾下的产业，基本都是家族式作坊，想要做大，肯定要经过市场化改造，甚至资本运营，公开发行股票上市。 这样一来，和银行打交道也很重要，甚至，将来今夕文化还会试着引入一系列战略投资者。 比如，即时通讯软件的运营，没有电信部门放行，这里卡一下，那里卡一下，就足够酸爽了。还有迟早会涉足的第三方支付平台，没有国有大行背书，或者够分量的资本方分担压力，压根不可能做得起来。 生意上的事谈完了，父亲金时又说了点私事。 “你……昨晚电视上的表现，太过锋芒毕露了，出头鸟，不好当……” “我知道！” 金尚了然地答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太过与众不同，不管是优秀还是拙劣，都会被人说三道四。” “那你还……” “我需要话题讨论热度。” 金尚笑眯眯地打断了金时担忧的劝诫，自顾自度说道， “些许流言蜚语，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就不要紧。我需要维持住年轻人意见领袖的人设，就必须有人关注，审视甚至是批判。稍微表现得过于高傲甚至狂妄一点，不是坏事，只要没法在法律和道德层面否定我，一小部分人说几句酸话，其实是好事。就连钱都没法做到人人喜欢，我这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才俊’，为人处世有点瑕疵，反而显得更加真实一点。” 想想以前官方层面宣传的那些个红极一时的“学霸”与“才子”，都已经成了吕辽这等人的踏脚石，消失于人海中，不见任何波澜。 现在的年轻人，其实并不待见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人生赢家，离得太远，没有实感。 像金尚这种能力和成绩双优，还有一大堆无伤大雅的小缺点，说话有点大嘴巴的人，反而更容易被接受。 “你啊，总是考虑得太多了。” “不是我多心，而是推己及人。假如在一个人身上，找不到太多与我相似的特征，我是绝对不会和他站在一边的。至少，得让广大年轻网友们相信，我真的是靠努力就达到了现在的程度，要让他们产生‘当初要是咬咬牙，或许也能做到’的错觉……” 真以为是个人就是穿越者，起点比别人高一大截就不算天赋？ 拥有前世宿慧，也算天才，只是和基因发生变异，大脑或者身体格外发达的那种类型不同而已。 “你呀，打定了主意，谁都劝不住你。” 金时微微叹了一口气后，不再唠叨了， “你已经有好多天没回去住了，以后，就在外面了吗？” “嗯！和女朋友一起住公寓，等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过去。” “有点远啊！” 回忆着以前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老金也有点惆怅， “我也比较忙，不怎么在家，以后，家里就没什么人气了。” “你可以把梅姨接过去住嘛，用不着偷偷摸摸，避着我去见面了。” “这……” 金时有些尴尬地笑道， “你岂不是更不会回去了？” “你搞错了一点！我从来没反对你和梅姨重归就好，也没有刻意避着她，只是从来没有碰上而已。平常心态，礼貌待人。对于生母，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或者无谓的愤恨。如何看待她，不取决于我，而是你……” 要是金时决定将梅杏红接回来，金尚也会好好尊敬她；两人闹掰了，金尚就当她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再无瓜葛。 “我啊……最怕的就是你这种看得太开，丝毫不将血脉亲情放在心上的豁达。重视养恩而无视生恩，道义上说得过去，实际上容易受人诟病。咱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毕竟还是靠血缘关系，靠亲情纽带联系在一起的熟人社会。‘六亲不认’的人，不容易受到信任……” “我知道，只是，不要奢望回到从前了。纠结于过去，没什么意思，多向前看，或许更好。” 第九十四章 祸兮福所倚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咫尺无近邻！ 城乡割裂，传统宗族被瓦解，年轻人不再重视乡土亲情，只是抛弃了低效的社交而已。 亲情淡漠，不是因为薄情寡义，而是没有利益纠葛，渐渐疏远了。血缘亲友是有用的，只是你不会用，或者没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金尚的意思很明确了，别老是揭过去的伤疤，既成事实就别想着挽回了。尝试着建立新的相处方式，更加靠谱一点。 金尚没想着和梅家人套近乎，也没有排斥和他们来往，以后关系如何，看未来相处了。 强求金尚认一个连模样都记不清的亲妈，实无必要。 以前还有点关隘，现在金尚已经长大了，金时和梅杏红考虑彼此的想法就行了，用不着顾虑金尚怎么看。 父子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分别了。 回到了公司，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暂时没什么急事，金尚打开了北方联合在线网站，在文化娱乐生活板块，看到了关于《“盛夏之夜”戴义琴复出演唱会确认规划中》的热门文章。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点击量就过万了，排除重复IP地址的干扰，也有将近四千个用户通过网络看到了这一消息。 如此吸引人的关键并不难猜，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戴义琴就是流量保证。 文章的内容并不长，时间和地点已经定了，八月中旬，京城足球公园球场，三天连场。 修缮完毕后，球场极限入场观众人数是五万五千人，考虑到安全问题，每场只放出五万张门票。 目前门票设置了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三百元以及一千元五个档次。 为了最大限度打击黄牛倒票，将会由承办球场的商业运营公司，今夕文化在综合门户网站上，将总共十五张票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五万张票，以认购邀请码的方式发售，原则上每台机器可以买两张票。 现在是四点半钟，除了已经放假的学生，大部分成年人都在上班干活，理论上是没那么多人在网上闲逛的。 即便如此，金尚以内部账号浏览，都感觉到网站反应速度有越来越慢的趋势。 『不好，服务器不会要挂了吧。』 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的金尚，为这种奢侈的烦恼而吓了一大跳。 意识到有点不对后，金尚立刻抓起电话，拨通了刘燕青的电话。 “喂，刘老哥，在补觉？” “看到了网站后台数据没？貌似有点不对，赶紧将资源优化一下，我估计今晚……甚至是接下来几天，服务器的压力都不会小。” “这件事比较急，我现在就感觉网页加载速度很慢，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殷牧野在不在？这件事跟他聊聊，如果有空的话，请他和学校的同僚帮帮忙，如果他们有什么测试项目赶紧上。” 这年头，网站服务资源被挤爆的现象可不多见。 真不是金尚后知后觉，而是一直以来，网站的点击量上升都有迹可循，从上到下都没有经历过流量爆炸的考验。 一旦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黄金时间，上网人数达到巅峰，以北方联合在线的容量，被冲垮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顾不得其它琐事，金尚通知黄漪漪，将今天再三推辞的月初例会改到明天后，和李萱打了个招呼，从抽屉里掏出通行证，就往机房跑。 来到球迷之家工作间，金尚见到了顶着黑眼圈的刘燕青和刚到不久的尹飞扬、殷牧野等人在说事情。 “情况怎么样？”m.xfanjia “小金总，有点不太好，现在的问题，十分棘手。瞬时流量正在飙升，能不能度过今晚的高峰，不好说。” 刘燕青有些为难地答道， “我们的服务器资源余量已经备了不少，但是……” 如今，金尚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前世的流量时代，每当有个大明星塌房，吃瓜群众们纷纷围观，主流社交网站就得紧急加班的原因。 在互联网世界，常态和非常态，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网吧机房这边紧急分流，能够撑多久？” 刘燕青苦笑着摇摇头： “现在已经不是咱们网站的问题了。京城学联论坛上，已经有搬运的帖子了，很多在那边慕名而来的网友，不停冲击着这边的服务器……” “那……” 金尚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年代的IT技术水平，就是这个鸟样，别说国内，国外也好不到哪里去，真遇到点麻烦，也只能挨打立正，低调认怂了， “这边力量比较强，应该问题不大；公司网站那边，我来亲自坐镇。尽人事，听天命吧……” 金尚带着殷牧野临时租借过来的测试阶段硬件设备，能用的都用上。回到技术中心办公楼层，接过了指挥，让尹飞扬随时准备重启服务器。 下班时间过了，员工们陆陆续续离开，办公楼的不少地方依然还在忙碌。 原则上，今夕文化是不提倡加班的，可是，工作性质就决定，这一行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地赶工。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两倍三倍基本工资加班费的说法，只是规定了合同规定之外的加班需要支付补贴。 实际执行情况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国有企事业单位以及大型股份制公司规章制度比较完善，关于加班、出差以及福利待遇都有较为明确的规定，普通私营企业，老板上司不叫你帮他占车位、买早餐以及做家务就算有良心了。 还要加班费和补贴？ 你咋不上天？ 今夕文化有详细的加班费标准，平均加班时薪在基本工资的一点五到两倍之间，值夜班的补贴也很高，所以，加班是需要打书面申请，假条要部门主管签字之后备查才算数的。 但是，金尚看到加班的人数，比想象中要多一点的时候，对职员们工作积极表示欣慰的同时，也对人手短缺的忧虑越发浓重了。 靠谱的打工仔不好找。 外面求职者虽多，符合今夕文化需求的实在是太少了。 大致看了一圈，就回到了办公室的金尚，打开了门户网站，这个时候，忙碌的人们差不多都闲下来了，吃过晚饭，正是休闲消遣的好时候。 很明显，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的卡顿情况更加严重了。 手动恢复是有极限的，到底能不能撑过今晚都不好说，软硬件的条件有限，这已经不是靠人力可以挽回的问题了，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批阅了一下积压的文件，看了会书，有点放心不下的金尚又去技术中心层去看了下，发现大家都在忙，连老板进来都没注意到。 不想打扰员工干活的金尚，直接去了秘书处，发现黄漪漪和李萱都在，两人正在忙着整理一大堆废弃公文，准备打包后送到废品收购站换点小钱。 让人意外的是，应该早就走了的魏双萍也在。 “魏总监也在啊，不是说孩子生病了，要早点回去照顾么？” “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妈在看着，可以晚点回去。” “嗯！正好，大家都在，这大热天的，去买点西瓜、冷饮、零食回来，让大家消消暑。” 发动了四五个人，去外面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送到正在干活的员工手边。 平时金尚也没有加班，难得晚上有空和员工一起熬，花点小钱，收买人心，惠而不费，也不麻烦。 稍微消除了夏日酷暑的烦闷后，大家按部就班地干活，一直到晚上八点半，网站虽然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却依然坚持下来了。 就在金尚以为今天这一关过去的时候，突然就出问题了。 整个公司的网络，突然和外界断开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番，发现服务器还在正常运转，但是，和远程计算机连接中断了。 金尚连忙往外打了几个电话，问了一圈之后，才无奈地对正等着结果的员工说到：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是我们这边有问题，而是运营商的设备故障了。” “这叫什么事！” 忙碌了好久的尹飞扬郁闷地抱怨道， “是我们公司断了，还是这一片都有问题？” “商用宽带负荷过重，那边对局部网络流量的估计严重不足，极限状态运转时间长了，会有问题。” 这年头，不止是服务端软硬件技术落后，宽带基站等基础服务设施也有很大不足。 即便是比民用宽带贵得多的商用宽带，也会发生故障掉线的现象。 “收拾收拾，早点回去休息，值班的注意安全，然后就散了吧！我和运营商维护工程师说好了，明早抢修。” “不能连夜干活吗？” “你说呢？” 这年头，运营商太过强势了，他们不仅是服务提供方，还是监督单位，负责维护互联网秩序的管理部门，虽然也收通信费，但不是单纯的乙方。 金尚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交钱消费了，而且还不少，就可以摆大客户架子，要求优质服务。有些事还是得想开点，现在还不时候。 交代了一些事情后，金尚就带着李萱离开了，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金尚用自家电脑上网，登陆了正因为北方联合在线连接不上而闹哄哄的京城学联论坛，正准备发一篇帖子解释一下现状，结果发现已经被人抢先了。 不知道是哪位员工顶着马甲，将老老实实加班的辛苦，以及不靠谱的宽带网络给喷了一遍。 当然，主要的事情说清楚了。 因为网站某一篇文章而流量大增，挤压服务资源，不得不临时加班，眼看胜利在望，结果突然就结束了。 似乎管理员也注意到了，将帖子锁定置顶，一堆人在讨论，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在冷嘲热讽，说北方联合在线的技术水平不到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顶不住，京城学联BBS的热度明显更高，依然好好的。 然后，金尚就眼睁睁看着网页丢失，再也登陆不上了。 “看吧，我就知道要崩，吹牛的话，不要说得太早。” 同等热度下，运行一个BBS论坛的压力，和综合门户网站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现在的北方联合在线，后台其实已经集成了很多超前的功能，占用的资源相当大，只是考虑到现阶段的网络条件有点差，出于稳定性考虑，没有对用户开放而已。 一个半公益性质，由一群学生发烧友撑起来的BBS网站，硬件设施和技术能力与专业的互联网公司还是比不了的。 北方联合在线被挤爆了，虽然不是自家服务器夯机，而是运营商拖了后腿，到底也不是好事。 但是，这件事本身是有噱头可炒作的。 因为用户太多而导致宽带过分拥挤，导致临时中断的事，称得上是一次里程碑式事件。 其影响力，可能比金尚辛辛苦苦做活动，抢用户，不断制造噱头本身还要大。 三个月前，统计得到的联网机器只有不到二十万台，三个月后，发生了碾压级的网络拥挤踩踏事故，上上下下都会意识到，这一行的发展速度，一定极大超出了原本的预料。 按照原来的设计标准来建设通信服务基础设施，提供的网络资源可能远远不够。 关掉电脑，金尚回到客厅，和李萱一边看晚间新闻，一边吃着冰镇大西瓜，说点轻松的话题。 正在放松的时候，金尚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哪位？” “郝主任？你好你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交代吗？” “不敢不敢！真不是我搞事，就是在网上发了个正在为戴义琴筹办演唱会的消息，然后顺便统计一下网友的意见……” 就在此时，金尚瞥了一眼电视画面，主持人刚好说道这条插播的快讯。 当然，新闻的主要侧重点，放在戴义琴和歌迷热情上面，关于前后有一个门户网站和BBS论坛以及一条宽带线路被各路吃瓜网友给“踏平”的事，只当做笑谈提了几句而已。 郝主任估计也是刚得知这件事，来问问金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大，就是知道的人有点多，传播得有点快而已。 第九十五章 赢者通吃的行业 挂断电话后，李萱对一脸懵的金尚问道： “哪里来兴师问罪了？” “不至于不至于，是商用宽带运营部的郝齐联主任，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只是问问情况，如今这条件，某条线路故障，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关键是至少有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直接接触到了，过后消息发酵，估计会有上千万人间接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因为戴义琴？” “就因为戴义琴！” 金尚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我以前跟你说的，互联网的恐怖辐射能力，估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有点感悟了吧？” 见对方还有点一知半解，金尚囫囵着将手里的西瓜啃光，擦了擦嘴巴，然后继续解释道。 “就这么说吧，以前，像戴义琴这种级别的偶像，其直接影响力，也就局限于京畿地区，最多辐射东北、华北、豫北、晋中等地，过了淮河再往南就很有限了。” 国家大了，各地有各地的文化。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情！ 这真不夸张！ 金尚前世的老家在江汉之畔，千里之外的云、贵、川、陕、湘等方言大多能听懂，二十几公里外的孝感、云梦等地的方言，听着比英语还难猜。 挨着的两个地级市，如果不说弯管子普通话，交流都有有点困难。 北方大地平原众多，这种现象略少；南方山川水网相隔，很可能隔着一条小河两岸的口音就有极大区别。 “长三角，珠三角，鄂湘赣，云贵川，陕甘宁，他们各自有独特的艺术鉴赏标准，粤语摇滚，信天游，昆曲小调，荆襄花鼓戏，黄梅戏，川剧等，各有各的特色。甚至某些个别当地明星，民间艺术家，比戴义琴还要受欢迎……” “并不是非他们不可了……” “对！你想想看，如果没有互联网，戴义琴要在京城开演唱会，多半只有京畿附近的人捧场，外地人估计得到消息都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瞬间就在全国多点开花，借助线上线下渠道，快速发生裂变，如核爆一般，一下子就……砰！” 金尚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然后笑着补充道： “娱乐圈，是个赢者通吃的世界，头部流量明星占据一切资源，只丢下不要的残羹冷炙，汤汤水水供其他阿猫阿狗分食。” “原本勉强还能盘踞地方，占山为王的‘乡下明星’，混不下去了？” “你说呢？以前还能借助‘山高皇帝远’的优势，优哉游哉地关起门来当土霸王，现在，互联网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所有靠名气和流量混饭吃的人，全都被迫在一个标准之下同台竞技。” 顿了顿之后，金尚促狭地问道： “如果我让你在粤北本地小明星和戴义琴选一个追星，你准备追哪个？” “当然是戴义琴，这还用考虑？” 金尚摊了摊手。 “以前，两者其实是可以共存的，现在，不行了。就好比原本没什么关联的北海白鲑鱼，黄河大鲤鱼，长江鲟鱼，西海裸鲤，必须在同一个水系——互联网江湖中同台竞技，戴义琴这种拥有碾压级别优势的‘大鱼’，会把那些小鱼小虾啃得渣都不剩一个。” “赢者通吃……通吃！” 李萱若有所悟。 以前，因为现实的阻隔，戴义琴“吃”不了地理环境太遥远，文化差异较大的地方的资源，现在……可以了！ “这还只是文化娱乐领域，其它方面，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大风大浪来了，适应得早，就会过得很滋润，反应太慢，就会被时代淘汰……” 追星，就要追最帅气的，唱歌最好听的，演戏最感人的。 在同一个文化背景下，普罗大众的审美和认知倾向，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所以，真正能出头的头部流量明星，也就那么几个。 “今天的事情就是如此，有货真价值的戴义琴可追，我干嘛要追‘李湾戴义琴’？以前是够不着，现在动动手指头，轻点鼠标就能捧场点赞买演唱会门票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叫李湾，还有个自称‘李湾戴义琴’的二傻子？” “这是该关心的重点吗？” 金尚伸出手，刮了刮李萱秀气的小鼻子，失笑道， “我在给你讲互联网思维！说白了，谁能够将人傻钱多的网民聚拢，再找到将其‘变现’的方法，成功就不远了。市场占有率和活跃网民数量，比什么都重要。先不要想赚钱的事，能骗一个是一个，愿意用咱家的互联网产品就好，控制好现金流，直到熬死了所有同行，咱们就赢了。” “那得花多少冤枉钱啊！” 李萱不悦地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鼻梁，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几千万都不够糟践的，每年投个几亿，坚持几年，说不定有戏。” “你以为呢？为什么我经常跟你说，互联网创业，找准方向最重要，其次就是活下去，熬死所有竞争对手。”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只出不进吧？”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放弃线下实业。没有这些现金流，今夕文化可能撑不到拿风投的钱，或者强大到被“国家队”招安的程度，就凉了。”xfanjia 网吧业务提供了第一波现金流，接下来有发行报刊杂志的收益，代理足球俱乐部的商业开发，也能赚一点佣金。 再加上金尚本人“创作”的词曲版权收益，支撑现在的今夕文化运营，已经绰绰有余了。 除了刚开始老金投了一百多万，用各种资源帮助金尚组建初始团队，后续运营其实是赚了不少钱的，扣除各项开始和再投入，依然赚了。 这就很难得了。 现在，金尚又看中了一个可以试着做一做的行业，那就是教育培训。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一行绝对很赚钱，全国人口出生率一直在相对偏高的位置，不到九亿人口，分布在偌大的国土上，实在是太空旷了。 不管是学前教育，学科补习还是职业教育，都有相当不错的前景。 而且，IT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和互联网结合的远程在线教育，实在是太赚钱了。 “看看满大街的外语补习班，你就没点想法？与其让那些水平参差不齐的所谓外教误人子弟，还不如让我们来整顿一下市场秩序。太远的我管不了，眼皮子底下的京西这块土地，得做点什么。” 将大致的想法和李萱说了一下后，金尚才以商量的口气问李萱的意见， “以《京西都市报》为载体，举办作文大赛，然后收购一个小型培训机构，逐渐拓展业务范围。今夕文化的背景，使得《京西都市报》只能局限于本地，上限太低了，往火热的培训教育领域着手，从熟悉的本地做起，少儿图书，教辅资料，都可以试试。” “你……和赵荣珍主编说过了吗？” “还没有，原本准备月初例会上说的，结果今天太忙，推迟了。” “那你再等等。” 李萱似乎对金尚的设想有点不同意，并不觉得这个时候开辟新的业务是个好主意。 “以我国民级‘学霸’的号召力，做教育培训，应该很不错啊，怎么不对？” “做肯定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以这种方式。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自己都在抱怨，分身乏术，很多事情兼顾不过来。不管是赵主编还是王主编，工作量已经很大了，仅仅是《京西都市报》还是《知音杂谈》，就够编辑团队忙活了。现在，他们兼着为门户网站提供内容资讯的活，再让他们搞什么培训教育，你准备将他们当牲口使唤啊？” “这……倒也是！” 截止到七月初，今夕文化的正式员工突破百人，算上临时工大概有一百六十个人。 六月份，公司营收逼近三百万大关，平均每人赚了将近两万块钱，平均薪水在一千两百到一千四百之间，比京城平均薪资至少高两成。 人均创造利润水平，在上市公司排名中，前三不敢保证，前十肯定是稳的。 这么赚钱，除了金尚这个老板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和大家高强度工作量是分不开的。 除此之外，金尚也想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扫帚”，别看“金手指”的力量没有直接显化，潜移默化的影响力，一直都存在。 它不仅让金尚精力旺盛，保持专注，努力学习，还提供了趋利避害的护佑之能。公司的员工，多多少少也沾了点光。 理所当然，今夕文化旗下的员工，效率明显比普通公司要高很多。 经过李萱提醒后，金尚才意识到，公司员工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在自己的舒适圈，会干得不错，换个领域，未必就会心甘情愿，抵触之心肯定会有。 能力和意愿是一方面，太过频繁地重塑公司业务，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比如赵荣珍，三十多岁了，上有老下有小，一份稳中有进，收入丰厚还不影响家庭生活的工作才是最需要的，指望她开拓进取，将教育培训的业务做起来，还不如另起炉灶，招募新团队，从零开始，和报刊的宣传力量对接，待业务有深度融合后，再来重整。 王燕也是如此，在主编岗位上干得好好的，可要是给她加担子，独当一面，将产业上下游都管起来，就未必能拎得起来。 不是瞧不起她们的能力，而是公司、员工和金尚这个老板，都需要时间来学习适应，逐渐提升。 眼高手低，揠苗助长的事，不能干！ 以国内现在的环境和文化背景，涉及到孩子和教育的事情，就会特别敏感，一旦出了差错，很不好收场。 现如今，金尚本人和今夕文化抵御风险的能力还比较弱，不能太过急躁。 “那就先缓一缓吧，专注手头的事。不过，举办区域中小学生作文，文艺表演，外语听说能力等比赛的事，可以试着做一下。” 虽然今夕文化旗下的员工，办公开活动没多少经验，但是，足球俱乐部麾下有不少相关人才。 要是没一点底气，金尚也不敢筹办大型演唱会。足球公园球场可不仅仅只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主场，每年都会举办好多次大型商业展会，熟得很。 光靠球票收入和广告费，很难盖住营运成本，将场地租借出去办音乐会，演唱会是常事。 今年如果不是球场要趁着夏休期进行修缮，日程表早就排满了。 当然了，办数万人到场的演唱会，肯定要向当地有关部门报备，筹办方加强安保措施是肯定的，道路交通，区域公共安全，都需要有关部门的协助来维持秩序。 “先把门户网站，即时通讯和在线联机游戏做好再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多少个靠谱的人才为你独当一面，辛苦不说，还容易出现问题。” 李萱如是说着，金尚也大致同意了这一看法。 “嗯！先维持住老这个老板的热度，再蹭一蹭戴义琴的流量，撑过淡季。对了，南小彪的第一部电影快剪辑好了，只要送审不出问题，最快本月下旬上映……” 最多推迟半个月，绝对不能错过暑假。 常棣文化的开山之作，可以接受少量亏本，但绝对不能输了口碑。 过两天，去看看成片，然后开始宣传。 说起这件差点被抛在脑后的事，金尚陡然意识到，联赛虽然暂时停摆了，可以作为宣传重点的事件，一点都不少。 互联网从业者，最怕的就是一潭死水，没什么能吸引网民眼球的事情发生。即便没有名人轶事，明星绯闻，偶像塌房之类的大瓜，也是有办法造势的。 比如豆腐脑的咸甜之争，男女立场的吵吵闹闹，过年到底是喝鸡汤还是吃饺子等，许多争论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价值，但是，它们都成功地吸引了网民的关注。 不一定非要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或者大事件，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小事，其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第九十六章 吵吵嚷嚷都是在蹭热度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金尚就从报纸上，看到了戴义琴即将举办演唱会的相关报道，以及热情的网民挤垮了相关网站的新闻。 今夕文化和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的名字，总算是在主流媒体上出现了。 报刊杂志、广播新闻报道的重点，还是在突出戴义琴如今火遍全国的热闹场面，互联网上的小小风波，还是作为负面形象出现的。 即便如今，金尚也很满意了，通过这次事故，全国网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就是综合门户新闻网站，有第一手的劲爆新闻，随时滚动播报。 想要掌握最新的时尚动态，歌坛最前沿，可以关注北方联合在线，那里不仅有最及时的明星动态，八卦新闻，还可以足不出户就预订球票、优惠券和演唱会门票，甚至还有趣味抽奖，时不时放出一批限量版签名海报和珍藏版专辑。 这就是流行，这就是时尚，线下花钱也买不到的。 营造上网的优越性，高级感，是金尚一直在致力打造的关键形象。 和线下商业活动保持联动的同时，还显示出与众不同的风格以及发挥出引领潮流的风向标作用，。 能做到这一点，并让广大网民接受，就差不多站稳了脚跟。 另外，金尚还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趣闻，戴义琴在南方某地举行歌迷见面会和签售活动的时候，被当面问起了歌曲创作过程中的趣事，说起了一些录音棚的花絮，并且谦虚地对金尚和编曲骆洋的才华大加赞赏，以“唱歌还行”评价自己，彻底将“唱歌还行戴义琴”的名头给坐实了。 如何敏锐地把握娱乐新闻中可以挖掘的炒作热点，十多年前就火遍大江南北，起起落落这么多年的戴义琴，对如何商业互吹，简直如本能般娴熟。 “能在风高浪急的业界沉浮这么多年，还有翻身的机会，当真会做人。” 将报纸放下后，金尚对正在泡茶的黄漪漪说到， “老戴确实是个人才，只要抓住了机会，就能牢牢抓住，用尽全力往上爬。音乐圈、影视圈需要这种人，虽然不是正统的科班出身，但是身上有一股闯劲，那是老实巴交的艺术生们不具备的特质……” 不管是演戏还是唱歌，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人才，往往比科班出身的乖宝宝们走得更远。 受人欢迎的乐队组合，极少有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相反，那些街头巷尾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依然初心不买，努力练习技艺，一步步提升才能，然后渐渐出头的例子倒是屡见不鲜。 是艺术，也是学问，可是，那到底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文化生活的一部分，扎根生养的土壤，才能结出让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甘甜果实来。 高高在上，曲高和寡的艺术生们，愿意放下架子，真正从广大农村乡土，市井生活中汲取养分，充实自己，进而创作出接地气作品的，实在是太少了。 温室里生长起来的花朵，干不过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野花，太正常了。 戴义琴大红大紫的年代，说好也罢，说坏也罢，和现在相对宽松的氛围还是差别很大的。 十几年前，治安不如现在好，保守的风气也很浓郁。 金尚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妇女穿露出肩膀的吊带裙，都会被人另眼相看；现在，看看满大街大腿丝袜，袒露后背的年轻女孩，搁在那个时候，出门就会被片警以有伤风化的名义带走训诫。 再过几年就要跨世纪了，和世界接触越多，国人的审美和风俗习惯，也在发生变化， 就比如眼前稍微有点异域风情之美的黄漪漪，透过轻薄的白纱裙，都能看到朦胧的肉色和内衣轮廓，现在觉得很正常，几年前难免被大妈大婶骂几句“不检点”，“卖弄风情”之类的。 “如今的歌坛氛围，戴义琴混得风生水起也很正常，他太懂歌迷粉丝们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明星了。艺术家们，有作品就够了，可以埋头创作，不用辛辛苦苦跑什么宣传签售会，大歌星需要的不止是广为传唱的音乐作品，还需要混个脸熟，贩卖自己的‘人设’……” 将泡好的清茶递在金尚桌前，黄漪漪轻声回应着老板的话， “和以往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肤浅小白脸不同，现在营造的硬汉、男子汉气概、居家好丈夫、负责任好父亲的形象，十分讨喜，当年喜欢他的粉丝，现在也长大了，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后，有钱了，可以为自家偶像消费了。” 这种现象，前世也很多，比如看漫威长大的那一批人成为市场消费的主流后，什么蜘蛛侠、钢铁侠等超级英雄电影开始大红大紫；国内也差不多，看看哪一批动漫的同人周边火爆，就能知道看哪个年龄段动画片的孩子长大了，有零花钱消费了。 金尚抿了几口温热的茶水，后笑着补充道： “不止是老粉丝，年轻歌迷也很多。那张盛世美颜，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 “还有，复出时机选得好，拿出来的作品足够优秀，而且契合他现在的处境。要是还用十多年前的校园民谣，爱来爱去的苦情歌，估计也不会这么顺。” “别看不起校园民谣和苦情歌啊，特定时期，传唱度最高的，反而就是这种口水歌。至于跨越时代阻隔，流传后世的经典，很难找的！”安慕小说网 两个人正在闲聊的时候，技术中心来了消息，宽带终于恢复了。 “这么快？看样子不是什么麻烦事，为什么不能加会班做好？一晚上，咱们公司直接损失至少有好几万。” 黄漪漪有些不解地询问着，金尚无奈地叹道： “咱们不够强，不值得慎重对待。” “年营收有可能超过三千万的大公司，比京交所创业板排队等着上市的所谓新兴产业公司还要强了，就这么不被看重？” “和营收利润没关系，本质上，是互联网行业的重要性，还没有凸显。运营商虽然提供了民用互联网接入服务，其收入与固话、移动通信、增值服务相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既不赚钱，影响力也差了点……” “这么多人关注了，还叫没影响力？” “以企业家和公司职员的眼光看待问题，和上面那些人的想法，是有很大出入了。” 不怪黄漪漪意识不到，社交媒体还没兴起，电商，搜索引擎，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对这一行最乐观的专家，都不会预料到，他们会对这个世界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估计相关领域的头头们，只是将互联网科技视作和寻呼业务，电视购物，有线电视差不多的行业，看似有前途，将来能走多远，大家心里其实都没底。 真不怪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战略眼光如此浅薄，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原理将近两千年后，人们才试着用钢铁造船；蒸汽机并不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很早以前就有实际应用，直到瓦特将其改良，又过了好几十年，才掀起了工业革命的浪潮。 谁都不知道互联网会不会在中途被其它高科技取代，就算能有所发展，到底需要五年、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半个世纪之前，科学家就宣称人类离控制核聚变，彻底解决能源危机只要五十年，现在都要跨世纪了，离技术突破还是五十年。 鬼知道还需要几个五十年？ “能够放下其它工作，优先给咱们解决问题，已经是沾了和计算机学院联合进行科研攻关测试的光了。如果不是背后站着京城师范大学，你看看他们多久才会给咱们恢复。” “以后……会改善服务吗？” “谁知道？对各大高校，研究所等，应该不会怠慢，咱们这种，估计很难的。现在的运营商，上上下下一把抓，不怎么利于资费降低，强化市场竞争。拆分后，政企分离，政资分离，监督独立，强化市场主体改造是迟早的事……” “到底是迟还是早？” 说实话，像今夕文化这等稍微有点公众声誉的企业已经算好的了，普通人使用通信服务，不仅贵，而且很闹心。这年头，去交个电话费，都要排长队，而且服务态度很不好，明明是去“送钱”，却被当做“借钱”的嫌弃。 自创业之后，金尚对国内的运营商的意见还是不少的，只是说话分量不够，很少就这个话题公开发表意见而已。 “这个话题，还是不提了，咱们说了也不算。大家都在同一个条件下竞争，宽带资费不便宜，服务不到位，又不是针对咱们，大家都一样。以后……会好的！” 既然宽带恢复了，金尚也停下了手边的事，登陆北方联合在线网站，看了下情况。 和昨晚的卡顿相比，今天就明显要流畅多了。 引发了“事故”的文章，点击量在攀升，但是比昨晚要平缓多了。 有了准备，应该不会造成昨天那种线路极度拥堵的情况了。 再看看挂上去的统计投票，网友们对演唱会的举办普遍倾向于赞成，愿意花钱捧场的也不少。 唯有对门票价格的争议比较大。 一千块钱，对当下国人的眼球，还是刺激太大了。 很多地方的月平均工资都没这么高，一个会唱流行歌的明星，举办一场公开表演，凭什么值这么多钱？ 与之相比，各大剧院、音乐厅几近门可罗雀，电影院、画展以及博物馆等捧场者寥寥无几。 高雅的艺术无人关注，文化程度不高的明星艺人反而登堂入室，公开活动一票难求。 不平衡啊！ 事实上，大部分票价，都是一百元以下，三百元的高价票是少数，售价一千元，位置最好的贵宾票更是极少，真正花钱买的也不是很多，最后大多都会被当做赠票送出去。 可是，二十、五十和一百冲击性不够，大家都被一千这个超夸张的门票价给整破防了。 真的有人少钱多的大款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就为了看一场戴义琴的演唱会么？ 刚开始和南大彪和戴义琴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他们也有些犹豫，三百块，甚至五百块一张门票，已经很好了。一千元，上了四位数，带给人的感官刺激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么贵，真的会有人买么？ 金尚的理由也十分直白。 “有一千块的门票在前面吸引火力，三百块钱的门票，就不那么显眼了。至于一千元的，卖不掉也没关系，送给生意伙伴，亲朋好友，达官贵人，也是拿得出手的礼物。我知道，自己人私底下说说笑笑，也明白一千元的价格有点虚高了，但是，它值一千元的面子。” 公开场合，宣称就是一千元，票面价格印的也是那么多，手里有票的人，就绝对不会怀疑它不值这个价。 同样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的南家兄弟和戴义琴，最后都同意了金尚的做法。 现在，方案已经报上去了，只要得到有关部门的批准，就可以正式开始售票。 在高考即将如火如荼地展开的火热季节，有一件事可以与之抢夺热度，足以证明戴义琴现在确实是火到没朋友，在复出首张专辑的风潮过去之前，业界同行都没有与之相抗衡的能耐，只能在报纸杂志等主流媒体上发一点酸溜溜的评论了。 比如，就有专家质疑，《最初的梦想》词作明显不如《男儿当自强》，和《采桑子》和《水调歌头》就更没法比了。 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一番后，不仅批评金尚写词敷衍了事，戴义琴的演唱故弄玄虚，甚至连带着将歌迷都骂了一顿，说正是因为他们鉴赏水平不足，艺术修养不够，才让这等格调不太高的流行歌曲大行其道。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文化和艺术领域的创作者们，思维模式都是差不多的，对于站在至高点上对普罗大众指指点点的兴趣，向来很大。 『此类专家批评再多一点，我也就不用发愁了。』 时代不同了，骂骂咧咧，吵吵嚷嚷，都是热度啊！ 第九十七章 所见略同 不久之后，推迟了一天的月初例会上，金尚说了点上个月的总结，以及这个月的工作重点，然后让赵荣珍考虑一下如何借助《京西都市报》这个载体，在本地举办一次作文竞赛，试试反响，顺便积累一点相关领域的经验。 七月份工作的重点，都不用刻意提醒，大家都明白是为什么。 老板亲自上阵，制造新闻，蹭上了高考热度的边，员工们自然要将事情做好。 这个月开始，不管是报刊杂志还是线上新闻，明显都以高考学习，估分志愿，城市学校，专业选取等相关内容为主。 临时开辟的副刊，以广大考生和家长们最关心的考试要领，注意事项，交通安排，往届参考最为受欢迎，其次是京畿地区高校和重点专业就业情况统计，十分受人关注，甚至还有在读大学生来信询问毕业后的方向。 “说点我个人感受吧，《京西都市报》最大的优点，就是聚焦本地，紧跟居民最关心的问题。小报也有小报的好处，那就是灵活，调整起来比较方便……” 曾经在国有大报社当做中层干部的赵荣珍主编，十分清楚条条框框比较严格的大传媒单位的做事风格，相比之下，今夕文化从上到下，从管理到产品都充斥着金尚这个老板的个人色彩， “因为一些客观原因，在传统报刊领域，我们公司可能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了，所以，只有深耕本地，发挥《京西都市报》的优势，挖掘相关领域的市场价值。比如小金总提的各类竞技比赛，评奖活动，都是不错的方向。死抱着销量和份额占比，当个三流广告纸媒，是没有前途的，我们压根就竞争不过那些有背景的传媒巨头……” 听了赵荣珍的话，金尚倒是有点意外，就见识和敏锐程度上来说，这位三十多岁的职场女性，在完成繁重的工作之余，还能兼顾家庭，没听说有什么矛盾，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 “赵主编的意思，是错位竞争？” “对！” 赵荣珍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小也有小的优点！大传媒集团的重心是不会偏离主业的，它们所处的位置太高，没法像我们一样，真正深入市井之中，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为本地居民排忧解难。” “确实如此，这也是我们这样的小型纸媒能够生存下来的关键！赵主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可以试试幼托，学前教育，中小学补习，艺术培训班等……” “这样啊！” 金尚脸色平淡，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波澜，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其他人也不是意识不到。 与此同时，金尚对于“金手指”给员工的评价，有了更深的了解。表面上看，赵荣珍中等偏上的合格表现，是指她现在发挥出来的能力和工作效能，并不是指她的上限就是如此。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换个位置，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表现和评价会截然不同。 今天这番话，让金尚意识到，赵荣珍的工作经验和人生智慧，并没有在平日的工作中完全发挥出来。 如何发挥高管的能力，需要金尚这个老板的眼光和管理艺术来推动，挖掘更多人力资源的价值，就需要魏双萍这个专家来提供助力了。 暂且将诸多思绪放下，金尚试探着问道： “现在就开始铺开吗，人才储备是否严重不足？一旦真的展开业务，需要大量的教师和辅助人员，场地和硬件投入很大，和我们现在的轻资产运营不是一回事……” “现在还太早，但是可以准备起来了！老百姓对孩子，对教育的慎重态度，不可能轻易相信一家初创的教育培训结构，想要打响知名度，必须靠长久的良好口碑来吸引客户。” “暂时不做大，以小而精的体量试水，积累经验么，这倒是可以！不过，切入点不好找啊！不知道赵主编打算从哪个领域着手？” “外来务工家庭的幼托或者中小学外语补习……” “似乎……还行！” 并没有说些什么“英雄所见略同”之类显示老板英明神武的话，金尚沉吟了一会后说到， “外语补习是个很好的方向，但是，不容易做，竞争十分激烈，优秀的教师不好找。倒是幼托这个方向，有点意思，做好了是个不错的业务，不过……很难！本质上这是个要求很高，容错率很低的服务业，服务的对象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和出了事很可能会激动，不好讲道理的家长，我们经得起折腾吗？” 现在的政策虽然对幼托幼教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是，以后的管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粗放。 政策收紧的风险，不可忽视。 “小金总，我觉得，您可能有个误解，幼托幼教，京西本地土著要求很高，但是，这里的发展形势，您也看在眼里，来京城打工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孩子大一点还好，有学校可去，要是太小，或者寒暑假，家长都要上班干活，孩子就没人管了。对这样的家庭来说，学什么东西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找个地方看孩子就行……” “听起来……似乎有戏。但是，再等等，现在不行。重资产运营，会耗尽公司的现金流……” 就在此时，一直旁听默不作声的阎小红举手说道： “小金总，关于这件事，我有几句话，想要提一提……” “关于幼托幼教的？” “对！不知道小金总知不知道，咱们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是有包括幼儿园，托儿所和中小学在内的关联业务的……” “什么？” 金尚脑袋一懵， “我这个少东家都不知道，你倒是先知道了？” “因为，这些产业并不在名下……” “说说看？咱老金家居然还有秘密瞒着我……” “没有这个意思，而是属于外包性质！就这么说吧……” 阎小红这浓眉大眼的糙汉子还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俱乐部旗下的资产，并不仅仅是球场和俱乐部，以及几块不大的商业用地，其实还有大量不好开发的公益用地，咱们是用不上，卖不掉，甩不脱，只能干瞪眼，于是，一部分就廉价租用给其它单位，开办了学校，赚钱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挂上了体育足球特色学校的牌子，每年给俱乐部提供一批青训球员而已。” “是嘛！” 金尚从夹带里翻出一张本地地图，递给阎小红， “你圈一下，哪些是租用了所有权是咱家的公益用地建的学校。” 不到一分钟，地图返回来，金尚看着地图里七个红笔勾勒的地方，位置比较偏远，大多是城乡结合部的旮旯里，不是乱糟糟的菜市场附近就是农民工聚居地。 一家中学，两家小学，两家幼儿园，两家幼托机构。 总的来说，规模都不大，比如中学，只有一栋教学楼和一个小足球场还带两个篮球场的操场，一个年级两个班，一个班四五十人。 小学的规模要大一点，但是也很有限，倒是幼儿园和幼托机构有点规模，不是占地面积大，而是学生特别多。 “这些，都是和咱们签了长租协议的？” 阎小红的说法不准确，这些都不是老金的产业，最多只是合作方，作为土地出租方的足球俱乐部，选择不续租，将它们赶走或者吃掉也不容易，其它领域还好，公益性质的事业，尤其是涉及到孩子和教育，还真不好摆甲方的架子拿捏它们。 “每个暑假，咱们俱乐部都要举办‘校园足球明星’选拔活动，我是青训教练，所以经常去看看，有哪些好苗子可以期待……” “我就说嘛，咱家的破俱乐部，在职业级和业余级徘徊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有这么好的群众基础，除了历史底蕴，原来在本地扎根这么深。” 虽然那些公益用地和居民服务用地，根本没法变现，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所谓出租也只是避免荒废，赚个人缘而已。 但是，所有权到底还是挂在足球俱乐部名下的，这大概也是当年没人愿意接手，被老黄家的其它继承人嫌弃，强塞给金时的缘故。 很多所谓的资产，其实已经和“死了”差不多，空有名头，都是别人家在使用，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这些幼托教学机构，和咱们关系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需要给咱们俱乐部面子，我们不会为难它们，其实也拿捏不住，但是，真要撕破了脸皮，不管不顾，弄死一两个杀鸡儆猴还是办得到的。” “懂了！” 本来就是个不争不抢，只要给点面子就相安无事的咸鱼甲方爸爸，自然不会轻易闹翻，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基本都会配合。 都是为了讨生活，京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打个招呼，吃顿饭，事情就办成了。 “这其中，有经营不善，要出售的吗？” “这年头，只要能招到生源，就稳赚不赔。” 阎小红摊了摊手。 尤其是京西这块土地，论繁华程度，可能远比不上中心城区，但是，体量规模确实上去了，北方的电子通讯一条街，正在搞电脑城，信息技术正在飞速发展，东南面是京畿最大的铁路枢纽，南来北往的旅客抵达京城，绝大部分从此地过，更南面还有建设中的超大型国际机场，设计的旅客和货物吞吐量全国范围内首屈一指。 还有遍布全区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和小商品集散地，供应了京城大部分居民所需。 这里，就是“菜篮子工程”的中心，以及生活必需品供应基地。 理所当然，京西也充斥着大量的“京漂”，在京城的外地打工人的第一站，或者失意者的最后自留地。 如果京西都混不下去，那就只能卷铺盖回老家了。 这里就是京城的窗口与门户，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搞幼托幼教，办学培训，赚不赚钱？ 不止金尚看到了其中的前景，业内人士更是体会颇深。 说到此处，有些事其实已经差不多明了了。 听了半天的赵荣珍说道： “小金总，既然有这样的条件，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冒险自己跨界了，先利用现有资源，将咱们打造成教育培训与传媒资讯领域的权威再说，以这几所教育机构为中心，辐射周边，动员学生们参与……” 自己招生多辛苦啊，有现成的孩子，省了许多功夫，稳妥一点，不要跨界太远。 “那……就先干起来吧！” 预备辐射北方地区的《知音杂谈》，目标客户是时代女性，而《京西都市报》未来针对的群体是学生和孩子。 这是今夕文化麾下两大纸媒的根基，这也是今夕文化的主管部门——京城妇联乐意看到的。 主业不偏离宗旨，上级的监管压力也会小很多。 战略方向就这样定了下来，正当金尚以为传媒业务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王燕倒是有点为难之处想要妥善处置。 “现在，随着《知音杂谈》的知名度提升，收到的稿件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很多惊悚故事，名人轶事，风雨人生等，纪实小说越来越多，其中一部分改改，就有发表的价值。但是，杂志篇幅有限，很多只能束之高阁……” “这些来稿，都是付了钱的？” “对！” 报刊主编赵荣珍也附和着说道： “咱们《京西都市报》也有类似的问题，尤其是小说杂文，看都看不过来。版面有限，也不可能一直扩充副刊。既然不能在新闻采编领域发展，周边就要做起来。总之，不能没有亮点……” 以前，这些质量其实还可以，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发表在《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上的杂文小说，最后都上传在综合门户网站的教育文化专区，免费供人浏览。 现如今的网民，还不怎么习惯在网上看太长的文章，所以，浏览点击很有限。 花了钱买文，以各种方式吃灰蒙尘，实在是太亏了。 xfanjia 第九十八章 有钱了就会忍不住买买买 别看每一篇花费不多，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至于为什么会有收录的稿件会比实际所需要多，真正从事过这一行就会知道，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 杂志和报刊手里实际储备的稿件数量，比想象中的要多一点，其中一部分会陆陆续续刊载，一部分失去了时效性，或者有更好的，只能束之高阁。 “要不，将公司所有的小说杂文集中起来，单独开一档通俗小说杂志？” 金尚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不行的，小金总，国内同类型的期刊，不知道有多少，新创的大杂烩小说杂志根本没啥竞争力，有实力的大作家，也看不上咱们。” 不止是王燕不同意，就连赵荣珍，也不是很赞同再开一档小说杂志发行的事。 金尚想了想之后，也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没有成名作家坐镇的小说杂志，街边卖二手书的小摊贩都不收。哪怕印出来，也没人买，最后多半是论斤卖给废品收购站。 “要不，我将门户网站上的小说专区单独设置一个子网站吧，就叫‘今夕文库’，技术上的事，我让刘燕青和尹飞扬搞定，版面和内容，由赵主编和王主编分别出任总编和副总编，有什么不明白，直接来问我。”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人联合起来，运作一个网站？” “对！” 很早之前，金尚就准备这么干了，一直以来，两位主要创收业务的负责人，都是在老板的指挥棒下亦步亦趋。 能够跟上金尚的脚步，将事情干好，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在今夕文化现有的组织架构之下，她们两人已经升到顶了。 按部就班地做好分内之事，已经不成问题，时间久了，她们肯定会要求更多。 这次例会，金尚本人都没有说起，两人就主动提及了内部改革以及业务整顿的事，说明她们也是有想法的。 金尚不怕手下的员工有野心，反正现在公司是一言堂状态，真有内乱，也可一言而决。 “一个纯文学性质的网站，技术难度不是很大，你们可以先准备内容，然后很快就可以上线了。我让门户网站给‘今夕文库’引流，能不能留住读者，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那……小金总对这个‘今夕文库’的定位是什么？” 王燕有些疑惑，这个可有可无的文学小说网站，似乎并不是当前公司需要的业务，只是报刊杂志放不下的文稿的“流放地”，有必要单独拎出来，作为独立业务让两名主编负责么？ 这会不会是小金总对她们两人的试探或者考验？ 不怪王燕考虑太多，京城居，大不易！ 有个还算靠谱的工作，公司业绩蒸蒸日上，自己也是很重要的高级干部，待遇丰厚，业务对口。 来京城几个月，工资加上奖金，到手薪水已经超过了男朋友。 有了更好的基础，两人因为工作调动而推迟了许久的结婚计划，也开始重新规划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收入少了一大截，那可就要人老命了。 “长远来看，这个文学小说网站，赚钱不会很多，但是重要性不言而喻，就好比吃烧烤时的味碟，没有各种调料，也能吃，味道还行，有了更好。” 看小说消遣这个事，对绝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都不是什么“刚需”，只有在有钱有闲的时候，才会找几本感兴趣类型读一读。安慕小说网 而且，小说网站的竞争对手，除了同行之外，影视动漫，综艺歌舞，体育健身，乃至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社交短视频，都是大敌。 不太直观，且需要一定文化基础才会感兴趣的小说，哪怕是读起来轻松愉快的漫改轻小说，在阅读越来越碎片化的时代，注定了不是主流。 但是，小说网站做大之后的引流效果和消费流水，又十分可观，再加上IP开发的价值，也算是文化产业一个很重要的补充。 不能指望它有独挑大梁或者力挽狂澜之能，作为锦上添花，摇旗呐喊的配角，还是很合格的。 “重要，但不是主线的意思么？” 王燕了然地点点头，小说网站并不是个“发配”失意者的边缘业务，就说明金尚并没有卸磨杀驴的意思，赵荣珍和王燕两位主编也没有“失宠”，只是正常的业务线拓展。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管是《京西都市报》还是《知音杂谈》，手里大量的文稿小说，淹没在门户网站那么多新闻资讯的汪洋大海里，一点都不起眼，可要是单独拎出来的话，将品牌与口碑做起来，以后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对王燕和赵荣珍来说，职位很难再有提升了，掌握的业务越多，管理的人手越多，也就意味着在公司内部的权利和说话的分量越重，这也是实质上的事业进步。 “如果‘今夕文库’能够做起来，将来我有将其单独拆分上市的打算，届时，会考虑推行员工持股或者股权激励。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但是，身为老板，总得为员工们画个大饼，将来要是真实现了，也是一桩美谈。” 说了个不大不小的冷笑话，会议室稍显沉闷的气氛，也欢快了许多。 “那……小金总，咱们的报刊杂志，门户网站，足球队，网吧什么的，有没有希望上市？” 黄漪漪促狭地追问着，金尚没好气地答道： “梦里啥都有，等我将饼画好了，再给你端上来。” 伸出双手，压了压场中的笑声，金尚继续说道： “既然说到这个事了，有些事可以提前透露一下。别看现在公司不大，但是业务挺多的，一部分业务肯定会拆分，或者以大事务部的方式整合，员工持股计划和股权激励都在规划中。今夕文化现在是一家家族式企业，但不可能永远如此，时代在发展，规则也在不断变化，我比在座的都年轻，知道什么叫与时俱进，不会将我们大家的事业视作自己一人的玩具。” 金尚说的画外音其实也很好懂，公司肯定会不断发展，在座的都是草创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后开董事会，监事会、高管名单，想要继续留名，需要大家跟随公司一起成长，要是因为太过懈怠而被后来者压了一头，就不要怪金尚不讲情面。 生意与职场，不是请客吃饭扮家家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沉浮这么多年，就该知道，想要更多，得自己努力去争去抢，按部就班地佛系打工，好东西肯定被老板赏给更有能力，能加努力的员工了。 既是打气，又是告诫，十年后，有一半的熟面孔能够依然坐在这里，就很不错了。 接下来，又商量了一下公司运营中遇到的问题，就准备问问其他业务负责人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郑良知突然咳嗽了两声，然后问到： “小金总，既然公司要在文化、娱乐和幼教、青少年补习方面发力，那有没有兴趣接手一个美影制作团队？” “美影？” “美术电影，水墨画、连环画、漫画、动画制作。” “哦！明白了！” 金尚点头表示理解， “是哪家电影厂要垮了？” “垮倒不至于，整个北方，大的电影厂都比较困难，但还不至于坚持不下去，就是有些不赚钱的边缘业务削减得厉害。东北一家电影厂，好多年前在京城、长三角、珠三角设置了三个股级部门，借助当地丰富的人才，制作质量优良，老少咸宜的动画漫画作品，后各自独立，发展壮大，现在嘛……” 郑良知说了很多，金尚没有打断，时不时点头附和两句。 其实不用多解释，金尚都能明白个大概。 真人电影都不赚钱，制作成本大得没底的动画电影，更是做一部赔一部，开一部片弄死一家电影厂真不是笑话，而是不止一次发生过的现实。 郑良知所说的三家改制美影厂，珠三角的一家被当地小报收购，转行做商业漫画去了；长三角的还在坚持，上半年制作上映了一部赚了口碑，赔了市场的动画电影，差点没缓过来，幸好有当地扶持，勉强渡过难关。 京城的这一家就比较复杂了，国之重地，各路神仙也多。 经营不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门路的都申请调走了，有本事的都被高薪挖走了，专业方向不那么强的普通职员纷纷转行，只有一群原画师、动画师、美工、助手、原案策划等不上不下的僵住了，动弹不得。 很多人已经在京城扎根多年，要是失业了，对一个家庭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一半。 现在国内的经济形势是大方向趋好，局部严重冷热不匀，动画电影很明显就是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行业。 这么多年来，诸多美术电影制片公司，那真是佳作频出，以金尚二世为人的眼光，都不由得赞叹其专业水平。 但是，国内动画漫画产业的定位是丰富青少年的日常生活，背负着教育宣传的包袱，审核严格，题材也有限制，商业化运作受到了不小的限制。 以前只讲产出和质量，不考虑回报，无限成本的动画电影做习惯了，在市场化竞争中折戟沉沙也很正常。 在电脑特效技术还很落后的一九九五年，制作一部精良的动画片的成本极高，以国内现有的市场容量，压根不可能回本，就是赔多赔少的问题。 “郑老叔，您怕是高看我了，咱们公司一年的利润，都不够两部动画电影糟践的，恐怕，养不起这样的团队。” 烧钱搞什么动画电影，怕不是底裤当了都不够亏的，金家父子还玩不起这种级别的产业。 “没有让你全盘接手，一家美影厂那么大的摊子，你也盘不下来。留下来的产业，估计会被多家单位肢解后分而食之，一些别人看不上的人才、资源和财产，你可能会有用。” “都有哪些？” “最多的就是美工画师，我看你麾下对此的需求不小，不管是做游戏还是报刊杂志，都少不了。还有庞大的的版权库，不是同行，压根不感兴趣，电视台倒是想买，压价太狠，美影厂不舍得卖。” “趁火打劫嘛，很正常，谁叫你坚持不住的？” 金尚耸耸肩，表示很理解。 商业竞争就是这样，谈什么情怀没有必要，别人也没有为你的情怀买单的义务。 “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那么多人，该如何安置，上面也是伤透了脑筋。” “暂且不提那些人愿不愿意被今夕文化收编，来了之后，我安排他们干什么？那些人，都是大才，我是认可的，就是生不逢时，没遇到市场大兴的时候。” 郑良知早有所料地回应道： “你大概也知道，现在各地电视台都在开展制播分离的改革，大大小小的影视剧制作中心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少儿节目也是比较重要板块，美影厂大部分人的去向都是类似的单位，只有少部分没有着落的，会流向人才市场。一些很有经验的成熟团队，就这么散了，太可惜了。” “那些人来了，总不可能都去做游戏美工吧？我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你不是要做小孩子的生意么？除了衣食住行和教育培训，漫画故事的消费市场也不小，南边的那家，转入这一行，也混得风生水起……” “听说过！” 以丰富的想象力、热血的剧情和画风，张力十足的情绪渲染，让“南派”漫画迅速崛起，在粤语区大红大紫，甚至开始往北拓展，身在京城的金尚都见到过。 动画电影就是个无底洞，不能碰，电视上播出的动画连续剧，水太深，漫画连载和图书市场有实力的巨头极少，大多局限于本地，不成气候。 “漫画么？我想想……” 金尚琢磨了一会，后做了决定， “您帮我去问问情况，约个时间，我叫上南大彪一起去参观参观。” 大生意，不可能这么草率，几句话说买就买。叫上南大彪这半个行内人一起去，说不定也有看得上的东西。 第九十九章 业余爱好和职业技术之间的巨大差距 可以预见，这次会议之后，今夕文化会再次扩张，运营成本也会增加。 “虽说这个月初例会，就是讨论怎么花钱的，可这种花法，我这个老板也挺心疼的……” 说了个冷笑话的金尚，接下来难得听到了一些好消息，测试了一段时间后的游戏对战平台，终于到了公开运营的阶段，目前在五家网吧联机使用中，表现还不错，远程连接的稳定性还需要提高，后期的维护和升级迭代，以及与正在紧张开发中的今夕即时通讯工具对接。 “开发组这段时间确实很辛苦，游戏平台项目顺利交付，承诺的奖金一定不会少，请大家再坚持两个月，九月九号中秋节，‘今夕’要是能及时上线，节点费一分不少。两位组长这段时间辛苦了，望有始有终，不枉辛苦一场。” 大型单机游戏《三国志》的技术开发，已经接近尾声了，关于配套小说《三国演义》的编写，经由龚林副院长介绍，和京城师范大学一名古文学教授取得联系，委托他带着几名学生执笔，写了一个初版，目前正在安排编辑校审，差不多了就会交给金尚确认。 原本金尚想过署上公司名，后来经人提醒，还是挂上了主创、主笔等原作的名，算是第一作者，写了草案的古文教授和学生算执笔。 其实想想也就通了，自己提供了数十页的剧情梗概，只是花钱请人扩充完善加润色而已。 既然自己出力最大，干嘛要将名让给别人？ 当然，事情快要结束了，也不能就这么发。 有关三国的游戏，以及配套小说，都需要报送相关文化和出版部门审核。 出版图书需要申请书号，电子游戏的管理还比较原始，没有什么版号限制，但是，游戏光盘的售卖，大抵还是归于音像制品，想要摆在书店，影音游戏厅售卖，还是得满足一个名为“青少年绿色游戏推荐标准”的评级，大抵上就是给一个适龄评级和沉迷程度的衡量。 没有的话，当然也可以卖，但是没有官方盖章认证，暂且不提青少年会不会买，家长肯定不会给自家孩子购买这种没有跟脚的电子游戏。 除此之外，金尚也有自己的私心，三国题材的图书和配套电子游戏，算是文化领域的一次开拓，如果能得到官方层面的推荐，那就再好不过了。 “郑老叔，您对文化部的人熟不熟？” “这种事，让京城妇联帮忙，他们应该很乐意……” “哦？” 郑良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咱们这家上级主管部门，主要为女性职场、家庭和睦与子女教育服务，办一办健康讲座，逢年过节做点庆祝活动，让麾下的各单位发一发文章就是极限了，真正能搞出花样的，不多！上次和妇女儿童权益科与宣传科的两位干事闲聊，说起今夕文化，也是很看好的。因为咱们的一系列动作，她们的半年总结都好写多了，以往总是将过去的报告改一改就呈上去交差，每到评价节点，都是战战兢兢，就怕工作成果不达标，补贴和基金会资助减少……” “有活力的支持单位不足？” “这一行嘛，说好做也好做，但是做出亮点来，比较难，不止咱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全世界都各有各的困难。” “这么说，咱们干得还算凑合？” “相当凑合！” 郑良知嘿嘿一笑，回应道， “至少今夕文化真的干了不少和妇女儿童相关的实事，不说别的，足球队每个月都会去附近的孤儿院，农民工子弟学校做活动，慰问留守儿童，做清洁义工，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就说这个《三国志》游戏和配套小说，往小了说是丰富青少年的精神生活，往大了说，那是宣扬优秀的传统人文精神，文化自信，文化认同，陶冶情操，都可以扯上关系的。” 确实，去街机厅玩游戏打怪兽，拳拳到肉的格斗，衣服越打越少的麻将等，那都是玩物尚志，是需要批判的三俗文化，《三国志》不同，传承了几千年的故事和形象，已经是文化基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于情于理，都没有被拒绝的可能。 当然，金尚本人以商业公司的名义去弄，肯定会有关隘，估计连门路都找不到，还不如让懂的来做，“公对公”就好说话多了。 “那……就这么办，等小说和游戏定稿了，我就送过去！” 有郑良知这个老人坐镇，确实能给金尚带来很多关键的提示。 在自己不够强的时候，要懂得借势，活用自己身边的有利条件，最大限度促成达成目的的步骤。 “虽说管着咱们的部门不少，你也不能只将他们视作这也要管，那也要唠叨的障碍与束缚，真有事的时候，也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我有体会！” 金尚了然。 上次就是郝齐联提了个醒，让自己意识到，有些事还真没法肆无忌惮地按照设想的去做。 将这件事定下后，金尚又问了下球场修缮的事，顺便叮嘱了一下加快演唱会的筹备后，就让大家散了。 例会结束，金尚将足球队代表阎小红留了下来，问点事。 “这个名叫艾吉玛的业余球员是怎么回事？” “队长巴桑次仁介绍的，经过试训后，发现还不错。” “小红哥，你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兜圈子，半路出家的业余球员，和职业球员之间的巨大差距，你也清楚。我没看到这个人的水平，不好评价，就是想问一句，队长巴桑次仁的面子，值得咱们冒这个险吗？” 今年夏天，足球队引援四人，转会费花了六十八万，在所有甲寅组球队中排名第三，前面还有两个找到了金主，更加豪横的。 各级别有野心的球队加大投入是一方面，球员身价和薪资水平也节节攀升，每多签一名球员，开支都会增加一大截。 这名叫做艾吉玛的少数民族球员，以前是踢野球的，没有经过职业青训的培养，直到十九岁才在第七级乙寅级得到出场机会，据说在地区联赛很有人气。 “阿尚，你得相信我的眼光，这个人，真不错的，不全是看在巴桑次仁的面子上才给的机会。” “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么？” “记忆犹新！” “那你还……” 金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换个人跟自己较劲，金尚老早就让他滚蛋了。 “踢球，咱不行，看人的眼光和调教水准，还是过关的，这次，你信我一回。” 阎小红坚持说着。 五年前，俱乐部组织了一次本地区的业余杯赛，那个时候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是个即将升上第五级别的年轻半职业球队。 因为给的奖金很可观，吸引了不少本地足校青训参加，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的青训自然也有份。 那个时候，金尚虽然没啥朋友，但也不是无事可做，在球队青训混过一段时间，接受过还算正统的职业训练的。 在那次杯赛中，有数支京城远近闻名的业余野球队，联合组建了一支队伍报名。 通俗地说，就是类似“庞各庄齐达内”，“芳桥罗纳尔多”，“看丹因扎吉”等一堆在业余足球圈赫赫有名的“野球王”，叫嚣着“我行我真上”的口号，来参加本地区业余杯赛。 当时金尚所在的球队，平均年龄只有十三岁，对方普遍是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了，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格，都有绝对优势。 第一场，两队就相遇了。 一开始，本方青训球队还战战兢兢，觉得对方有年龄优势，名气还那么大，怎么也得是一场苦战吧，坚持着不惨败就行了。 比赛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半场六比一，下半场收着踢，全场八比一结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青训大获全胜，第七级别球队的孩子，将年长一大截的各路“野球王”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从此之后，金尚对混饭吃的“职业级”和消遣爱好的“业余级”之间的巨大差距，有了深刻的认识。 没有经历过职业训练的艾吉玛，哪怕有点天赋，最多只能在底层半职业联赛混口饭吃，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已经是第三级别职业球队了，正在努力升级的时刻，买一名业余球员，真能帮得上忙？ “主教练和技术总监同意了吗？” “有分歧也不会往你这送了。阿尚，我跟你说，今年不出意外，绝对可以升级，球队状态比想象中好很多，磨合很顺利，士气很高。你不是外行，忽悠傻子的话蒙蔽不了你，艾吉玛真的很不错！” “行吧！” 球员和教练组当然有功劳，可要是没有“铜唢呐”助阵，几场关键的主场比赛，也未必能赢得了抢夺升级名额的直接竞争对手。 有了“金手指”的助阵，本赛季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上半赛季的战绩相当不错，只输了一场，剩下的十场比赛六胜四平，比榜首球队主场拿分还要多，就是客场差了不少，以至于排名才到中游。 想要升级，下半赛季还得加把劲。 金尚本人不是对这个艾吉玛有什么意见，都没见过的人，谈不上好恶。 只是对俱乐部拿了钱却找了个业余球员有点不满，上下其手坑钱都是其次，投资玩足球就得有当冤大头的准备，就怕他们玩脱了，破坏了球队升级大计。 既然阎小红拿名誉担保，金尚就信他一回。 “小红哥，人我给你买回来了，转会流程你们自己去谈，这个月下旬钱会转到俱乐部账上，承诺的一百万不会变，用不完的就当做赢球奖金，明年我要球队踢甲丑组联赛。竞技赛事你们把控，场外的我来管，有什么问题尽早提……” “够了够了！搁在往年，第二级别靠卖分混日子的球队的年运营费也不过如此。” 所谓“卖分混日子”，就是球队实力较强，上半赛季拼命赢球抢分，差不多能保级了，就成了“送分童子”，只要钱给够，谁都能输。 这种事，基本不涉及俱乐部之间的交易，而是幕后金主通过合情合理合法的手段完成利益输送。 比如说，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提前升级了，又得不到冠军，最后一轮遇到了必须获胜才能保级的球队，对方俱乐部的幕后金主以远超市场价的价格在《京西都市报》上打广告，然后金尚暗示球队，比赛的时候收着点，不要受伤。 主教练和球员就能明白话中的真意，上场比赛的时候就不会出全力，顺理成章地输给对方。 事后，金尚给球队发点奖金，一场“默契球”就这样诞生了。 查肯定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联赛管理部门最多查一查俱乐部和球员，压根没有权限查幕后金主和关联方，查来查去，能够定个消极比赛，就是极限了，绝大部分情况下是查无实据。 每年到了决定升级与降级名额的关键比赛，某些球队总会莫名其妙地输球，球迷与外行人看不分明，业内人士对此都心知肚明。 说白了，足球联赛就是一场秀，它既是竞技体育，还是人情世故。 美滋滋地拿着授权文件离开的阎小红，去和会计对了一下账，就匆匆离开了。 “赚钱快，花钱更快啊！” 上个月的账务报表和这个月的预算，金尚已经看了，节节攀升的开支，着实让人头疼。 除了人力成本稳步上升外，最大的开销，就是升级服务器和宽带费用。 前世金尚听说运营一个视频网站，服务器租赁和宽带费是仅次于购买版权的支出，那个时候，已经是宽带费用大降，P2P技术成熟之后的事了。安慕小说网 眼睁睁看着那么多钱被基础运营商赚走，金尚也十分心疼，但是，毫无办法。 每到这个时候，金尚都会以“自己难，同行也难，门槛高，反而给了今夕文化更多发展时间”之类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第一百章 价值所在 将琐事交代清楚后，金尚又去补充提供了申办演唱会的材料，才闲了下来。 上午波澜不惊地度过，吃过午餐后，原本准备睡个午觉，发现一点都不困，于是打开了游戏对战平台，试了试里面的棋牌游戏，体验不好也不坏，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够用了。 轻而易举地将几个挑战者击败后，金尚退出软件，发现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又去看了下几个互联网业界同行的网站。 时空信息网依然是老样子，甚至变得更加封闭了，如果不用京城科技提供的专业软件登录，很多版块都进不去。 “白痴，还没醒悟过来！连系统服务商和浏览器这种基础应用都在免费开源，抢夺用户和接入份额，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网络社区还想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产品设计和内容就不提了，战略方向走进了死胡同，撞了“南墙”还不回头，一门心思想要无中生有开辟一条路，靠砸钱打广告宣传吸引用户，搞的还是会员付费，有偿服务那一套，用户被各路免费网站抢光是迟早的事。 除了信息时空网，技术网站电脑之家和国内最火的论坛京城学联就正常多了，至少它们知道怎么取悦网民，朝着方便用户的方向改进。 除此之外，金尚还看到了好几家模仿北方联合在线建立起来的综合门户网站，甚至，其中有两家干脆就是镜像站点，将自家网站上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搬运”了过去。 “果然，有那味道了！” 野蛮生长阶段，不择手段地竞争，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相干的事，金尚不想管，可事，抄袭到自己身上，那就别怪天降正义了。 将侵犯了今夕文化版权的网站记录下来，打了个包，准备选几个有关部门举报投诉。 “寇可往，吾亦可往！不能只有我被举报，你们屁事没有吧？既然敢抄，就别怪我维权咯！另外，你们有没有出版物经营许可证和新闻出版许可证？” 这两样资质许可证可不好办！ 原则上，网站建设尚且是法律空白，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是，既然有人以此为由举报，还煞有介事地查过了今夕文化，那其它网站总不可能不管吧？ 即便考虑到无法可依，民不举，官不究。 现在，有人举报了，你管还是不管？ 今夕文化能够顺利渡过难关，是因为必要的资质和证件是齐全的，面子上过得去，上纲上线也挑不出太大毛病来，其它网站有这份能耐吗？ “这可不是我想要搞事，只想要一个公平啊！” 至于过后互联网圈子如何鸡飞狗跳，那就和金尚无关了。 热心网民协助有关部门整顿一下乱糟糟的互联网业内环境，怎么想也是值得肯定的举动吧！ 打定主意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好做实后，金尚的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 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喝着清茶提神的时候，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金总，您现在有空吗？” “嗯？到上班时间了么……” 金尚看了看桌子上新买的机械闹钟，才发现已经过了两点半，于是对探头探脑的魏双萍说道， “坐下吧，给自己倒一杯茶，慢慢说。” 几分钟后，将一叠整理好的文件递过来，魏双萍慢条斯理地说道， “人事分析报告做好了，您一边看，我一边说……” “不是说十号之前做好就行么？还有一个星期，不再琢磨琢磨了？” “了解得已经差不多了，再多时间，估计也看不出更多东西了。” 魏双萍沉着冷静地答道， “首先，给本公司的人事制度和人力资源开发，薪酬管理制度，给个评价的话，级别是C，最好为A，最差为D。” “那就是说……不及格？” 虽然早就预料到，今夕文化草创的管理制度有很大漏洞，也没有意识到这么差，金尚奇怪地问道，安慕小说网 “具体说说看！” “先说部门划分和管理模式，过于扁平化。各项事务，基本是以项目和任务的模式组建，报刊和杂志以主编为核心，技术部门则以产品任务小组为核心展开工作。主编和小组直接对总经理，也就是您直接负责，跨部门的协调，也由您直接处理，甚至深度参与到具体事务中。如果只是一家作坊式的小企业，这么干当然没问题，老板就是核心竞争力，但是，现在的今夕文化，已经不适合这么干了……” 别看这家初创不久的公司离设立才将近四个月，繁多的业务和五花八门的布局，已经初步组成了一个虽然很小，但是五脏俱全，基本可以自洽运营，彼此支撑的大公司雏形。 “能够到现在还没有出问题，不是这家公司有多么健康，而是身为老板的您……金总能力过分突出，带领着公司稳步前进，营收节节攀升，掩盖住了诸多问题。” “这样有利于发挥我这个老板的能力优势，最大限度将我本人的影响力加持在公司头上，不好吗？而且，强化组织系统，就需要有能力的中高层管理人员，来执行各项决策和任务，现在，今夕文化似乎还有很大欠缺……” “缺人就招，招不到就加钱，只要不突破您能接受的底线，有人才愿意加盟就行。而这，也是涉及到我将要说的，公司另一个重大疏漏，或者说，是您本人的决策失误……” “这个待会再说，现在说说组织架构……” 金尚摆了摆手，让魏双萍一件事一件事地说， “过于扁平化管理，我又管得过来，为什么不行？” “太强势了！对今夕文化来说，身为老板的您，手握无可争议的绝对大权，想用谁就用谁，想开除谁就开除谁，加薪，罚绩效，扣补贴，赏带薪假，只是一句话的事。如果您不是老板，而是总裁，职业经理人，这么干当然可以，老板兼CEO，就要格外注意，绝对权威，不要随便用，会破坏公司规章制度的权威性。您每次参与具体的事务过深，都会在员工的心目中留下‘公司制度千万条，不如老板一句话’的印象……” “工作干得好，不如马屁拍的好？” “权越大，责任越大，所以不能轻用，尤其是在可用可不用，并不是非用不可的小事上。” “老板大还是公司制度大……” 魏双萍这么一说，金尚就懂了。 从根本上来说，当然是金尚这个老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但是，老板权威的存在感，不能大到让员工们觉得公司制度不重要的程度。 为了公司利益，和为了取悦金尚本人，表面上看，对打工仔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 但是，实情真的如此吗？ 现如今，今夕文化就有一些人觉得金尚将公司大部分利润投到无底洞一般的互联网里，并不是很认同。 金尚可以控制线下业务拖着线上业务协同发展，强压下反对的意见，却不代表这些异见就是多余的。 假如有一天，今夕文化里全都是阿谀奉承，见风使舵之人，金尚反而要当心了。 作为管理者和决策者，权不越法，权不损人，权不多用，是基本常识。 真正的武林高手，哪里会成天舞刀弄枪，经常用利刃吓唬别人？ 刀剑轻易不出鞘，利剑出鞘必建功！ “我明白了，高薪招管理人才，权力适当下放。我需要当一个制定规矩，维护规矩的老板，而不是‘言出法随’，什么都管的执行总裁。动用老板特权的时候，要慎重。这一点，要改，你提得很对，但是不能操之过急，后面如何做，再继续琢磨，我现在还顾得过来，大动干戈的需求不迫切！” 这就跟古代皇帝一样，陛下永远圣明，出了事都是宰相大臣的过错，就算真做了什么错事，那也是臣工阿谀奉承，没有尽到劝谏的职责，蒙蔽了圣聪。 总裁可以撤，换个地方照样当高管，老板不能失了人心，一旦离心离德，公司就垮了。 魏双萍的话说得很隐晦，告诫金尚，在公司里，他就是“皇帝”，在没有“宰相”的时候，可以干一干宰相的活，但是不能一直上上下下一把抓。 决策者和执行者，该做的事，承担的责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草创初期可以马虎一点，做大就不行了。 “关于今后改制的几个要点，我在报告里详细解说了，您过后可以慢慢看。” 魏双萍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金尚的判断，后继续说道， “下一个问题，就是薪资水平严重失衡，我在公司里调查了个遍，和很多人都聊过，得出一个不太妙的结论。金总，您对人力资源的价值，有个很大的误解……” “有这么严重？” 魏双萍矜持地笑着反问道： “恕我冒昧，不知道您对公司里的员工的价值，或者说，确定付给某个人工资多少，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的？” “这还有疑问？当然是赚的钱多，对公司贡献越大，拿钱就该更多？” “天真！” 魏双萍毫不客气地否定了金尚的观点， “在我看来，越不可替代的员工，工资应该越高，可替代性越强，工资越低，和从事的工种的技术含量，赚钱多少，没有任何关系。” “诶？” 初听起来，似乎有点让人有点难以接受，可是，仔细一琢磨，金尚开始回过味来。 “你的意思是，公司里的编辑、美工、文案等工资太高了，技术员的工资太低了？” “如果现在去人才市场招聘，编撰发行报刊杂志的人才好找，还是程序员好找？” “都不好找，前者还有零星的人进来，后者除了熟人介绍和自己培养，加薪都招不到，太稀缺了。” “假设，一部分程序员被竞争对手挖走，咱们有应对措施吗？” 金尚脸色微变，想了想之后答道： “本公司的技术制高点是我，理论上来说，底线还是在的，就是工作很难展开了。” 互联网行业，本质上是个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双重复合行业，金尚这个老板有较强的IT技术，但是不可能真的放下其它工作，安心当个码农。 “我再问个比较直接的问题，据我所知，公司程序员，平均月薪在一千四到一千六之间，而且一部分并不能胜任工作，处在半工半学的状态，看样子，金总是打算培养人才。但是，程序开发花了近百万，如果利用这些钱，将工资标准翻一倍，能招到殷牧野那样的人才么？” “他这种级别的高材生，会动心，但不一定肯来。” “再翻一倍，会来吗？” “多半可以！” “为什么不这么做？外包开销，远远高于提升薪资标准招揽大才的支出，太浪费了。如果真有几个高级程序员被吸引过来，开发任务可以自己做，不仅有余钱，还能留下一批技术骨干，工资都够发两年了。这么长时间，什么程序开发不出来？” “这……会打破公司的薪资平衡！赵主编和王主编这种支撑主营业务，为公司提供现金流的功臣，年薪三万上下，一个并不是很高明的程序员，就拿六七万，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闻言的魏双萍一笑： “这又回到先前第一个问题了！两个性质不一样的行业，为什么要同台竞技？我能理解金总想要以个人能力弥合两者之间的落差的企图，但这么做，人力资源的价值，没有得到挖掘。要么彼此分离，设立上级部门居中管辖，要么成立子公司独立运营……”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总不好顾此失彼。” “金总，将跟随自己创业的元老，功劳赫赫的部门视作亲人，比作心腹，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您是公司老板，您得认识到，自己拥有的最宝贵财富到底是什么……” “产品、客户、供应链、人脉以及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员工……” 第一百零一章 全都要 “人力资源总监的表现就是老板在商场最残忍的一面，为公司挖掘‘人’的价值！人力……是资源，是矿藏，我对您来说，就是挖掘‘员工’这个矿藏的工具……” 魏双萍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让金尚心头为之一颤的话。 “以前，我还体会不到书本上那些表面冠冕堂皇的词汇后面，隐藏的深深恶意。直到后来，自己身处囹圄之中，才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很努力，没用了就会第一个被裁掉。” “干完脏活累活，扔掉手套之后，老板良心上的污秽就被甩掉了，也给剩下的员工一个交代。” 身为老板，金尚对这种想法，倒是能感同身受。 开门做生意，真正让老板吃香的喝辣的，开跑车买游艇，游山玩水，花天酒地，还能大赚特赚，最根本的凭恃，不就是手底下这些能干的员工么？ 以“力”和“资源”来形容，“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和矿藏等同的生产资料。 资本之恶，在“人力资源”这个词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有些事，其实就明目张胆地摆在眼前，大家就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你就是资源，你就是红利！ 谁拥有它们？ 不需要答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个世界的一九九五年，市面上已经有成功学、厚黑学流行的趋势了，但是那和魏双萍今天说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越是触及本质的话，越能深入人心。 魏双萍几乎就是在指着金尚的鼻子批评，打开门做生意，就不要如此幼稚了，如何花最少的钱，让员工干更多的活，替公司赚更丰厚的利润才是关键。 “从公司的人事薪酬和人力资源开发水平，基本就能判断出老板的道德底线有多高。金总，你从出生到现在，确实是太顺了，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毒打，所以对有些人，有些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吧！” 金尚勉为其难地附和着。 某种程度上来说，魏双萍的话也算是金玉良言。 自家老爹金时，平日的言行举止，还是影响了金尚的价值判断。 当老板，确实需要有人性化管理的水平，但是不能抱有过于理想化的情感。 “干人力资源工作的人，都是这么理智，能一针见血看透人性本质的聪明人么？” “不！” 面对老板金尚的问题，魏双萍坦然答道， “看个人觉悟吧！如果只是当个上传下达的人事主管，那就简单多了。黄漪漪就这种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就是，被日常事务性工作占据了大半时间，并没有时间好好思考人力资源的问题。真正的人力资源开发，就是如此，别人干着，我看着，老板有需求，我就得忙着殚精竭虑，想着怎么‘进谗言’，整治公司员工，协助老板达成管理目标……” 对今夕文化来说，魏双萍并不直接参与生产，组织与人事也不是她做，琐事由黄漪漪以及其他员工来完成，她的任务，是时刻把控公司整体员工的工作状态，为老板提供最及时，最准确，最有效的改进建议，是公司战略决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比如，什么时候需要扩充人员，什么时候需要裁员，采用什么方式控制员工规模。 现在，魏双萍就建议线下报刊杂志，和线上综合门户网站，工作内容不要有太多的重叠。如果想要高效利用各方的资源，应该成立一个类似“内容事业部”的管理部门，专门收集和管理与开发内容资讯。 不管是靠老板来居中协调，还是直接让编辑参与网站运营，都是不合适的。 工作任务和职权就该分明，一旦出现模糊地带，工作效率会降低不说，出了问题还容易扯皮，互相推诿。 “现在没出事，不代表永远不会出事，金总，交叉任职只能应急，绝对不能成为常态。” “嗯！” 身兼不同职责，且互相之间并不直接产生关联，会产生管理真空。 就比如一名美工不在岗位上，赵荣珍也许会认为他去协助网站制作版面或者审核游戏贴图去了，刘燕青会认为他回编辑部负责监督插画了，实际情况，这名美工很可能就是单纯的偷懒，旷工了。 老板金尚每天那么多事，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这些公司基层的小事，魏双萍的任务就是从制度设计上，根除这种可能的风险发生。 很多金尚没空做，不方便做，或者不好意思做的事，魏双萍这个人力资源总监就必须出面解决。 搁在古代，这种人就是皇帝身边的东厂大貂珰，是皇帝悬在臣子头顶的一把刀。 想想就该知道，这样的人，要是完成了老板交代的重大任务，基本就没什么要事可做了，位高权重，拿钱还多，得罪了不少人，确实很容易成为裁员的牺牲品。 “那么，魏总监，我以公司老板的名义，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在你的人力资源开发计划中，是不是也包含你和我？” “当然！” 魏双萍平静地答道， “不时刻想着如何鞭策老板，为公司做牛做马的人事不是好人事，没有做好自己被裁准备的人力资源总监，连合格的员工都算不上。当个混日子，每天收发一下文件，干一干入职培训，办理入职离职手续的普通事务员，轻松得很。可是，我不想自己的一身所学，就这么没有用武之地。辛辛苦苦读书从小山村考出来，优秀了这么多年，很难忍受平庸地过完下辈子了。家里还有父母弟妹等着我去接济，孩子也需要更好的成长环境。想要在京城安家落户，不努力不行啊！” 以前因为走错了路，想要依靠别人，结果被狡诈的城里人给耍了，不仅丢人现眼，没了工作，还被骗生下孩子。 想走捷径，失败了！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全新的机会，魏双萍想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 “明明可以靠脸混饭吃，却偏偏想要靠才华！这是所有天才的通病，自视甚高，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就可以搞定一切。” 矜持地笑了笑的金尚，十分理解魏双萍的想法，这是一种遭遇重大打击后的应激反应。 和金尚这种靠穿越者早慧的优势混得风生水起不同，魏双萍是真正头脑发达的天才，智商超群，思维模式迥异于常人，看待问题的方式，也有很明显的“聪明人”的特征。 只不过，她的起点太低了，完全支撑不起起步阶段的原始积累，再加上见识上的欠缺，对社会的恶意估计不足，感受了一番社会的参差也并令人意外。 对金尚的调侃感到啼笑皆非的魏双萍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一番，后小声嘀咕道： “我这不是……惨不忍睹，什么都没了，才想着靠还算过得去的脑子扭转局面么！” “开个玩笑，不好意思！” 脱口而出的金尚，似乎也意识到说了不好的话，干笑了几声，掩饰了一番内心的尴尬，才正色说道， “薪资水平，升起来就不好降了，所以，现状不能打破，但是，后续加薪计划，要逐渐调整。就按照你说的，做一个招聘和年底加薪计划……” 计划归计划，是不是要执行，还得金尚这个老板来决定。m.xfanjia “首先，人力资源部建设，除了你这个总监和校园招聘的大学生，不对外开放，只从内部各部门竞聘选拔。理论归理论，管理模式也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不同公司不同部门各有各的特点。” “理论结合实际，这一点我比较认同。熟悉基层运作的本公司员工提拔为人事管理，也很重要，我的查访到底只是走马观花，不实际参与业务，有些事也了解得不深。” 公司内部的人力资源开发，确实要以超然的立场和眼光来做总体衡量，但也不能生搬硬套，理论与实际结合的道理，魏双萍也懂。 “其次，组建内容事业部，处理协调各部门之间的内容管理、规划与开发事宜。部长暂时由我本人兼任，部员以内部竞聘为主，外部招聘为辅。” 这个内容事业部，其实就是为互联网时代的数据管理做准备的，什么定制化推送，大数据，不仅需要技术支持，还需要海量的数据才能发挥作用。 现在嘛，也就能做一点跨部门沟通的活了。 “再次，组建战略发展部，只对内竞聘选拔，不对外招聘，这个部门主要职责是监督公司生产和经营计划完成情况；品牌运营，公共关系管理；项目申报，战略投资；对接各部门，子公司管理经营的咨询，并提供经营上的改进措施。” “这个战略发展部，是不是和人力资源部有职权重叠？” 魏双萍疑惑地询问着，金尚早有准备地答道： “战略发展部主要对事，对项目，对部门，对各子公司分公司，人力资源部主要对人。” “明白了！” 待魏双萍将其记下后，金尚继续说道： “最后，‘今夕文库’以全资子公司的模式运营，归于内容事业部协调，技术支持由总公司负责，总编和副总编由赵荣珍和王燕兼任，并授权委托管理子公司各项事务。其它员工由外部招聘为主，内部竞聘为辅……” “总编和副总编的兼任，要成为常态吗？” “不，以后由子公司内部晋升，王燕和赵荣珍的未来不是分公司的干部。” “多了几个新部门，需要招聘的人手，我会尽快提出增补计划，您打算多久完成？” “三个月！宜缓不宜急，不可破坏现在的公司运营，更不能打乱既定的战略方向和目标。” “好！” 最主要的事情解决了，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人事安排，才结束了这一次对公司未来意义重大的谈话。 在魏双萍推门走出老板办公室之时，金尚陡然间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魏大姐，你觉得，是英明神武，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干练精悍的老板好，还是爱憎分明，有人情味的老板好？” 魏双萍回眸看了金尚一眼，露出了许久未曾展露心中真意的灿烂笑颜。 “以我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来看，前者更有前途，明显是更值得信赖的上司；后者太容易感情用事，做出不合‘常理’的事了，逐利为先的商业竞争，不需要妇人之仁。不过，人心呐，总是不理智的！谁不希望自己追随的老板，是个有情有义，和部下同生共死的仁慈之人呢？” “吾好梦中杀人”的曹操落了个“奸雄”的评价，屡战屡败的刘备再落魄也有关张等文武追随，靠的就是“仁义”这块金字招牌。 魏双萍离开，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金尚靠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 “是我，老爹！” “没什么大事，就是不久之前，我辛辛苦苦招揽的大才，说我不够狠，以如此心态创业，比较危险。” “没有说你那一套有问题，能够在同一家公司共事，也是一场缘分，怎么能将别人视作肥肉，榨干了油水就丢掉呢？” “人与人之间的同理心，好难得啊！” “立于人下，要把自己当人；立于人上，要把别人当人！” “我啊，可能真的是那种没受过挫折，不知人间疾苦，太过天真的人吧！到底，还是做不来将人不当人的事！” “没有吵架，甚至都没有争论！对方也是有野心的人，想要显示一番能耐，让我刮目相看，证明自己对得起拿到的薪水吧！不要小看一个聪明人抓住救命稻草的努力，那是最后的坚持了。” “你儿子要是这么容易被人说服，那许多事情就好办了！没错，我很天真，所以什么都想要！” “对了，你是在开会吗？压着嗓子小心翼翼怕被人听见……不是？那算了，不问了。就这样，我挂了，还有工作。” 不仅是是穿越者，还是有“金手指”的男人，就该贪婪一点，与众不同一点。 第一百零二章 震撼人心的溢价 走出老板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魏双萍也略有些劳累，喝点清茶提神，才渐渐缓了过来。 老板金尚并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人，那是个不逊色于自己的聪明人，稚嫩的外表下，藏着的睿智双眸，透露着对诸多事物的热情与考量。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说轻松也轻松，许多难以理解的话，一点就透，不需要过多解释；说难，那也十分伤神，聪明有主见，多才多艺，见识广博，也就意味着不好糊弄。 想要在今夕文化站稳脚跟，一展所学，就必须得到老板的认可。 换一家公司，魏双萍肯定不会这么干，而是老老实实当个人事专员，做好分内的事就满足了。 只有在老板能力突出，智商超群，草创的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魏双萍这样的人了才有用武之地。 京城这么大，没有一寸地方是多余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就那么多，还有一堆人争抢。 好不容易发现今夕文化这个看起来很有前途的创业公司，不抓住机会，就太可惜了。 正在魏双萍回忆着今天的汇报工作的得失的时候，忙里忙外的黄漪漪推门走了进来。 “咦？萍姐，事情办完了？门口有个名叫魏为年轻人，自称是你的弟弟，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现在？”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魏双萍不由得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还没走吧？” 不一会，魏双萍就在前台接待室里见到了长得高高大大，神情略显得有点木讷的青年。 那不是反应不够敏锐的愚钝，而是身处陌生之地，尤其是在京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难免会有的局促与手足无措的彷徨。 “小为……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大姐！你还好吧……” 浓眉大眼的青年，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迎了上来， “今年暑假有学校安排的实习，地点离京城不远，我先提前过来看看，路费有报销……” “那……你饿不饿？” “路上买了点东西吃。” “行吧！你先等一会，下班了叫上妈，一起去吃饭！” “好！” 人高马大的魏为，面目和魏双萍的差异有点大，但是那股不经意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神似， “大姐，这里……好像很忙的样子，我来会不会打扰你了？” “暂时不会，你先去待客室坐会，有事回去再说！” 幸好今天下午工资到账了，手里有点余钱，魏双萍的心里就踏实多了，在老母亲面前露怯也就罢了，一贯以来强势能干的大姐做派要是撑不住，那就太打击人了。 …… 十几公里外，挂断了电话的金时从阳台走回客厅，对正在监督二灰做作业的梅杏红说道： “是阿尚打来了，问了点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只有他打电话来，你会出去接。” “这……习惯而已，没有特别的意思。” 金时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这小子，心气越来越大了，咱家的那三瓜两枣，估计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你当年也不是？说老爷子干不成的事，你能成，结果……世事无常！” “阿尚……他不一样，我估计再过不久，他干的那些事，我就看不懂了。原本还想着不管他捅多么大的娄子，我也能给他兜底，现在看来，兜不住了。” “这么夸张？我看你手里的现金虽然不多，家底还是很厚的，能败很久了……” “远远不够！” 金时脸色复杂地说道，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你二哥不久之前引荐了一个人给我认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说是自家的小子留学回来，想要做点正经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 梅家兄弟姐妹虽然团结，也有远近亲疏之别，经历性格也各不相同。 商场打拼的老二，为人处世就比较圆滑，生意越做越大，人也变得轻狂了许多，说话办事就少了许多风骨，多了几分世故，与其他亲人依然和睦，却失了真诚相待的坦诚与信任，再加上时常奔波在外，聚少离多，梅杏红对这个二哥也颇有微词。 “说什么大洋对岸的互联网行业十分火热，也想在国内从事这一行，问我阿尚的公司卖不卖！” “什么生意伙伴，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势利眼，逢场作戏而已，每天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在外面应酬，自家的孩子都不管，你看看二灰都调皮成啥样了。”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二灰听到提起自己，诧异地抬起头，对上姑姑严厉的目光，赶忙低下头继续抄写作业。 “你呀，也别把二哥想得那么不顶事，就是简单喝个茶而已，随便聊聊……” “那是我二哥，是你懂还是我懂？成天就是钱钱钱，赚了那么多，还不够？” 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越是作差了什么，就越是喜欢在哪个方面找补，梅杏红对老二不满的地方，就这一点最多。 金时左右为难地赔笑道： “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不提了，反正就是有这么一回事。阿尚的公司，别看不大，已经是国内独一档的存在了。任何事情，开天辟地头一遭，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后来跟风者就没这个价值了。” “有那么好？我今早看到报纸上说，用的人太多，网站都挤垮了，不能用，这不是没做好么？” 梅杏红还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叫留学归来？装模作样的假洋鬼子，喝了几口洋墨水，就当自己是根葱了……” “好歹也是名校高材生，别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二哥也是好心，我这不是要建服装品牌么？上下游产业链，都需要打点，还挺麻烦的，认识一些人，有好处。至于阿尚的网站，瘫痪了一次，还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跟开饭店的，预备了一百桌菜，结果挤进来一千桌客人。一方面来讲，准备不足是肯定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不是生意火爆的征兆么？” “这种事，我又不懂，你跟我解释什么？下次这种事，就别带到家里来了……” “我也就是这一说，阿尚的事，我哪能做主？都没跟他说过，当场就婉拒了！二哥一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一茬，也就是恰好碰上了。” 金时一副被误解的尴尬模样，为自己辩解道， “这些暂且不提，你知道对方出价多少吗？” 说着的金时伸出摊开五个指头的手掌。 “五千万？才干了几个月的公司，有这么值钱？” “哪啊！五个亿！” “不会吧！” 原本满不在乎的梅杏红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老金家，砸锅卖铁，再把你卖了，都不一定拿得出五个亿来吧？” “碰上识货的大款，说不定能卖这么多，行情不好的话……” 金时为难地饶了饶后脑勺。 老金的产业，整体估值，加上一大批不动产和收藏品，也许有五个亿，可是，真正变卖的话，能有一半的价钱就要谢天谢地了。 “也就是说，阿尚三个月的打拼，比你们家三代人的积蓄还多？” “哪有三代人？最多三十年……” “那你该觉得得意，还是觉得丢人？” “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儿子，如此争气，脸上也有光不是么？可是，太过能干，不是显得我太没本事了？” 梅杏红撇了撇嘴，没理会金时不知道是炫耀还是自嘲的话，想了想之后问道： “这个……是不是真的，不会是骗人的吧，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应该不是，当时听对方的口气，价格还可以商量，嫌少再加点也行。我以自己做不了主为借口，谢绝了进一步谈下去的必要。五个亿，肯定溢价很严重，但是，对方依然觉得买下来有赚头，这就很可怕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互联网这一行潜藏着巨大的机遇，就比如昨晚网络发生拥堵，让网站瘫痪的事，外行人只是当个笑话来看，有敏锐眼光的商人们，多半已经准备开始入行“掘金”了。 今夕文化，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一叶扁舟，金尚就是掌舵的船长，能不能在竞逐中乘风破浪前行，谁也说不好。 做生意跟做生意也有很大不同的。 “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父亲……亲生父亲？” 闻言的金时一愣，旋即失笑道： “他……早就没有印象了，只是……两人有点像吧，都是觉得自己能干出一番伟业的大好男儿，压根不惧什么风吹浪打。” 黄修旻很多年前就做了土，他所谓的事业也随风而逝，再无人提起；金尚还只是刚上路，起点不如黄修旻高，但是开局要顺利多了。 “新行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风险的，互联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路，你的先祖们，可是吃过大亏了。” 历史上，不乏一个不经意的发明，就颠覆一个行业的事情发生。 比如，现在较为常见的金属铝以及其合金，这种元素在地壳中的含量仅次于氧和硅，蕴藏量相当惊人。早期因为冶炼技术不过关，极难将铝从各种化合物中分离出来，导致其异常昂贵，价值堪比黄金，是帝王之家享用的珍宝。 后来，改进的发电机使得电价大幅度降低，再加上电解铝技术的成熟，金属铝的价格，成千倍的跌落，铝制品也成为走进千家万户的廉价货物的代名词。 早年立志振兴民族工业的黄修旻，也踩过类似的大坑，而且不止一次。 尤其是近半个世纪之前，玻璃制造技术的飞跃式进步，以及一系列工艺改良，直接让黄修旻旗下的化工厂损失惨重，且在纯碱和玻璃期货交易中爆仓导致破产的旧事，已经成为经典商业案例，被人屡屡提起。 梅杏红担心金尚将来也会遭遇这样的事，也很正常，毕竟先祖栽过大跟头，难保后人重蹈覆辙嘛。 金时安慰着说道： “放心吧，阿尚比我当年沉稳多了，少年老成的人我不是没见过，但没有他那样的。咱们真是生了个妖怪儿子啊，你确定他出生的时候，没有梦到天降异象？” 梅杏红不耐烦地白了金时一眼。 “神光照耀，仙气环绕，日月入怀，神龙现世算不算？” “这……不说就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两人自顾自地说着话，让听得一知半解的二灰不由得抓耳挠腮，问题解答不出来，想要人指点一下，又怕打扰姑姑和姑父说话，惹不高兴。 等了半天，瞅准了两人对话停顿间歇的机会，大着胆子说道： “姑姑，姑姑，我有题目不会做，帮我看看呗。” “会做的先做完了，再来问不会做的。” 二灰偷懒的套路，梅杏红早就一清二楚了，变着花样地开小差，就为了混时间，到点好出去玩。 将小侄子折腾的心思给打压下去后，梅杏红也没有和金时闲聊的兴致了。 “五亿十亿什么的，听听就好，这种……连纸上富贵都算不上，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阿尚的生意，能帮就帮，帮不了就别瞎掺和，年轻人的事，随他去吧。” “我明白！互联网的事，我也听了不少，看似很有前途，可总感觉有点虚！” 又说了会话，金时起身准备离去， “老黄家那边，我要去露个面。” “又有红白喜事？都分家这么多年，人家也不待见你，去凑什么热闹？” “死老头还没蹬腿，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老家伙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手底下说不定还有些好东XZ着掖着。等哪天不行了，混个脸熟，说不定能分点好处。” 金尚是彻底不和老黄家打交道了，金时还有点藕断丝连的往来。 “别人姓黄，你姓金，自己掂量掂量，好事能轮得到你？” “那可不好说啊！” 那些杂七杂八的家产也就算了，金尚手里的“金扫帚”实在是太有用了。 谁知道黄正廓手里还有没有类似的好东西？ 金尚送回来的那一副貔貅镇纸，就已经让金时受用无穷了。 这还只是效用不全的附属产物，完整的“金手指”有多厉害，从金尚这几个月越发妖孽的表现就可以略知一二。 第一百零三章 拥与贬 盛夏时节，高考近在眼前，全国上下的注意力都被这件大事牵扯的时候，一款并不起眼的软件上线了。 经过内部测试，以及小范围公开测试后，以“今夕游戏平台”的正式名称发布，集成了许多群众喜闻乐见的棋牌游戏的小程序，无声无息地在网上蔓延。 目前主打休闲游戏，网络对战的今夕游戏平台，没有任何门槛，任何登陆北方联合在线综合门户网站的用户，都可以直接下载使用，并与全国的棋牌类游戏爱好者同台竞技。 这款承载着金尚一部分野心的软件，秉持着“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的策略，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到了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 没人觉得它会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前景，哪怕是盯着门户网站的竞争对手们，也只当这是今夕文化一次小小的业务拓展。 它没有任何盈利模式，也看不到什么未来。 玩个纸牌，下个象棋，打一打麻将，不管线下还是线上，都只是消遣。 本质上，这就是将线下的棋牌娱乐室搬到了网上，而且还不收费。 这年头，天上掉馅饼的事，还真不好找。冲着不花钱，占便宜的心态，很多登陆网站的游客第一时间就下载了今夕游戏平台，使用过后，感觉还行。 虽然没什么惊喜，也没有让用户感到特别不便的地方。 这个在金尚眼里乏善可陈的小软件，上线后的反响似乎还不错。 现如今的网民，还是以看热闹尝鲜的心态，来看待网上的诸多新生事物，对各种产品和服务的要求其实挺低的，只要有趣，能用，且能够满足一定的需求，大家就愿意捧场。 日活跃用户，巅峰有三千多，夜深人静的凌晨，也有一两百人在今夕游戏平台游玩，着实让金尚有些喜出望外。 白天用户多，略显拥挤，晚上网络通畅，断线的情况很少发生，所以依然有资深爱好者趁此良机玩个痛快。 除了早就缴纳的网费，没有任何开销的游戏，甚至会让一部分网友诞生不尽情使用，就是吃亏的古怪想法。 从刘燕青呈上来的报告来看，自今夕游戏平台上线后，门户网站的日活跃用户和停留时长都有了一定的提升。 抢夺市场份额的竞争，犹如逆水行舟，此处多一点，别处就少一点。 为了应对有可能出现的风险，金尚不得不花钱给服务器和宽带升级。电子游戏对战和网上看新闻不一样，几分钟看完感兴趣的就关掉了，真来了兴致，或者输红了眼，一坐一天都要赢回来。 如果不考虑线上线下结合的话，将来互联网行业发展的原动力之一，就是电子游戏，挂着诸如科技、传媒、社交名头的IT企业，归根结底只有四种，赚快钱的游戏公司，不断试探法律和道德底线的金融公司，打着各种噱头卖货的电商公司，以及提供各种供消遣文娱产品的热点信息分发平台。 说白了，还是脱离不了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的条条框框。所谓的科技与创新，都是围绕上述服务展开的。 『先用轻资产的文化产品打开知名度，再用游戏娱乐留住用户吧！电商与金融……还早！』 金尚一边思索，一边将游戏平台的挑战者一一击败，留下了百战百胜的传说后，谢绝了再次邀战的请求，关掉了游戏平台，拿起手边经过校对后的《三国演义》样稿，在序言的位置，写下了那一首著名的《临江仙》。 起首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就奠定了全词慷慨悲壮的基调，读起来荡气回肠，苍凉悲壮，回味无穷，又营造出淡泊宁静的气氛，高洁的情操和旷达的胸怀。 这首咏史词，似怀古，似物志，切入历史的洪流，说尽了历代兴亡。千古风流人物，无论是非成败，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淘尽，唯有青山绿水永恒存在，留于后人缅怀。 这一版《三国演义》，金尚并没有直接书写，而是按照章回体小说的顺序，将诸如桃园三结义，捉放曹，三英战吕布，凤仪亭（连环计），煮酒论英雄，千里走单骑，三顾茅庐，舌战群儒，定军山，水淹七军，火烧连营，七擒孟获，出师表，六出祁山，空城计，五丈原，九伐中原，二士争功，三国归晋等一系列史书和民间野史中有的没的，全都艺术加工，再把前世一些流传千古的经典桥段加了进去。 为了避免乌龙事件，金尚特意查过本时空的相关史书，三国人物的民间形象和艺术形象，和前世大致差不多，但是很多故事都没有，比如王允巧施连环计，走马荐诸葛，过五关斩六将，三让徐州，草船借箭，反间计等，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这也使得金尚对这一版《三国演义》格外慎重，请了本时空的古文专家执笔把关，同时数次校对修改。安慕小说网 这其中，最让金尚担忧的，就是前世《三国演义》中，极为明显的“尊刘贬曹”倾向，是不是适合这个世界，还有些拿捏不准。 从汉末三国到隋唐一统前，北尊曹，南尊刘是主流；从唐朝开始，主尊曹，次尊刘的思潮占据上风。 直到北宋末年，南宋初年，因为北方游牧民族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掀起了一阵高过一浪的“尊刘抑曹”的风潮。 元明清三朝，尊刘贬曹，甚至尊刘反曹成为民间共识，罗贯中创作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就是在这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代表“正”的一方是蜀汉，以刘备最为突出；代表“邪”的一方是曹魏，以曹操最为突出。 但是，这个世界，自澶渊之盟之后，历史变化极大，尊刘贬曹的倾向并没有那么明显，大抵还是延续着隋唐五代的主尊曹，次尊刘的传统。 突出刘备的仁义没问题，可是，将曹操写得太奸太恶，国人是不是认可，还真是个值得担心的问题。 大纲与主旨是金尚提供的，即便经过当代名家润色，曹操的形象塑造得依然比较坏。 这不是文采有问题，而是小说的主要梗概太过详细，限制太大，妙笔生花的大家也没法扭转根本。 『算了，就这样吧！一版为了发行游戏而配套的小说而已，是不是真能掀起声势，就让时间来检验吧！』 翻过好多遍后，金尚觉得已经很好了，不比前世的那一版差，只要今生的历史小说爱好者们口味不是太偏，应该不至于砸了自己“才子”的招牌。 做了决定后，金尚立刻让员工们试印几本看看成书效果。 『对了，书号申请下来没？正儿八经地出版，在这里卡住可就麻烦了。』 按理来说，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金尚现在大小是个名人，慎重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请问找谁？” “是我啊，小金！” 对面传来了郑良知的声音。 “哦！郑老叔，您不是去会旧友了吗？” “是！和京城妇联宣传科和儿童权益科的人聊了下，你的那本涉及三国历史的小说和电子游戏，她们很感兴趣。如果真的比较合适，她们可以帮忙推荐。” “这不是文化部门的活吗，她们这么积极干什么？” “最近不是有精神文明建设，加强文化传统的教育与宣传么！和教育、文化、宣传等领域比起来，京城妇联可活动的范围太小了，十分需要拿得出手的成果！另外，今夕文化是重点文化企业和创新型中小企业，符合扶持标准，找几个平行单位联合推荐一下，问题不大。我看了下其它部门拿出来的东西，真不如你的《三国演义》，论科技创新，更是拥有碾压级别的优势，更何况……” “我还是远近闻名的崇古作词人，有噱头可宣传。” “理是这个理，大庭广众之下，你可不能说得这么直白。” “我懂，各取所需，彼此成就！” “对了，你恐怕不知道，和你产生直接竞争的那一家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你还记得吧？他们搞的那个《京畿一百年》大型主题宣传活动，就是科学院和科技部联手打造的栏目。” “诶？就是那个烧钱不眨眼，做了一大堆，都没人捧场，自娱自乐的网络社区？我就说嘛，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践的，有那个钱，做点实事不好么？” “你别管那么多，别人都知道蹭热度跟上指挥棒，你也不要落后，没有就算了，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郑良知劝道， “有人帮忙说话，办事都能顺利许多！就说你那个书号申请，一个多月了，到手了没？” “还不清楚！” “那就是还没批准咯！真要是让京城妇联，本地文宣和教育单位联手推荐，哪用得了这么久？” “那……能不能加入中小学课外读物丛书？” “就看书的质量了！对了，上次节目中那位屈南容先生，如果他能美言几句，肯定没问题。这两天，你们有联系没？” “没有，老先生说有茶话会就通知我。” 金尚心头一凛，明白那个人的身份可能真不一般。 “那就暂且不提，他叫你的话，能去就尽量去！” “了解！” “那……书写好了没？” “刚定稿，准备去印几本样刊……” “多印几本！到时候肯定不够，别怕多，真要是火了，就当做珍藏本签名拍卖，这一套你熟，不用我教。” 印几本样刊才多少钱？如果不是怕没地方放，包个印刷厂日夜加班加点印刷都能撑好久。 “对了，南大彪明天就回来了，您约好的参观美影厂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我好通知他！” “那就后天吧！哪天都可以，现在美影厂几乎没什么活干，人心惶惶，巴不得有人去参观，看中了什么东西好卖个好价钱。穷得发不起工资了，急啊！” “行，就这么定了！” 挂断电话，金尚为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而兴奋着，工作的效率都高了许多，提前将积压的事情办完后，就准备提前下班回家，就见李萱难得主动找老板谈工作。 “金总……” “叫不习惯就别叫了，门关好，外面听不见，有事说事……” “关上门那才是真的说不清楚了。” 李萱没好气地坐在对面，递过来几张报表说道， “这是统计结果，目前来看，愿意网上订票，并打电话来咨询的，很有限。所以，我觉得五万张门票，太多了，网上估计卖不完。” 动动手指头表示支持的多，具体问操作步骤的少，实际充值并购票的，肯定还要打个折扣。 按照现有的数据，别说五万张门票，一万张都卖不完。 “你觉得，五万张票，三天连场，太多了？” “嗯！我不是说戴义琴不够有名，可真正愿意掏几十块，甚至几百块钱看一场演唱会的，还是太少了。”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 自家女朋友担心公司第一单公开活动出问题，也很正常。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这次事件真正的着眼点在哪。 “还记得咱们公告中说的，原则上一台机器只能购买两张票的条款吗？什么叫‘原则上’，只要有正当理由，想买几张买几张。这年头，经济发展虽然不平衡，但是总体在好转，许多人手里都有点闲钱，但是精神文化生活却没有跟上，娱乐活动太少了。戴义琴的演唱会，门票绝对会被疯抢……” “那你这是……” “主要是营造一种，网络订票，不会被黄牛宰的优越感。方便，快捷，不拥挤！使用互联网解决生活中遇到的问题，需要天长日久才能养成习惯，我们需要从点点滴滴做起。” 顿了顿之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人通过各种渠道，向我打听购买团体票的事？有个财大气粗的老板，直接预定了一百张内场票……” 第一百零四章 提升效率 怕金尚不答应，连预付款都交了，上赶着送钱，还觉得占了多大的便宜，挣了多大的面子，说要带着全家人前来京城来看演唱会，顺便趁着暑假旅游。 不仅三亲六眷全要来，估计老家全村齐上阵，想来的都会来。 以往只能干瞪眼，现在谁要是拿出一百张票，立刻就是全村最靓的仔。 “十万？” “十万，一分不少！我跟他说，公司操作要正规，所以暂时不能出票，等票务系统开放，让他申请账号，绑定会员账号，直接用余额购买，然后选择邮寄或者指定地点领票了。” “你这不胡扯吗？什么票务系统，演唱会的申请批复都没下来。” “放心，我有把握！” 拥有“金手指”的男人就是这么自信，真要是有如此颠覆性的坏事发生，在做出决策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提醒，反馈在“金扫帚”和体内能量联动和色泽变化上。 文化和旅游等部门都没什么意见，这等好事，几年都难得遇到一次，他们恨不得每年寒暑假都有几个大歌星来开演唱会，吸引游客，拉动消费。 问题的关键在于交通与安全。 一场演唱会，瘫痪半个城市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虽然设想的是五万人演唱会三天连场，谁敢保证到时候只有五万人到场？ 前年，国外某个知名摇滚乐队举办演唱会，内场涌入七万人，外场双倍于此的歌迷，没有门票，就挤在一起，随着大屏幕上的现场直播高歌。 超过二十万人聚集，事后统计有数十人昏厥送往医院。 戴义琴有没有这样的号召力？ 肯定有！ 情怀啊！ 当年被骂退圈的时候，歌迷人小力弱，没什么话语权，也没钱消费！ 现在，那一批听着他的校园民谣，蹦蹦跳跳流行金曲和爱来爱去的苦情歌，看着他的电影电视剧长大的孩子都成年了。 有钱了，有闲了。 那种大家都欠他一张演唱会门票，欠他一张电影票的情绪，肯定有，而且还很普遍。 很多年轻人长大后，都有类似的补偿心态。 年轻的时候没钱追星，只能买张海报，蹭盗版来聊表心意，等真有钱消费了，当年的心头好不是退圈了，就是回归家庭或者转行，再也不出来了。 强势翻红的戴义琴，赶上了好时候！ 现在还只是复出没几个月，发了首张专辑，人气还没到巅峰，过几个月，只会更加恐怖。 没有成熟的互联网传播资讯，人气的上涨速度是有极限的，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时候，影响力才会真正完全扩散开来。 今年只是小试牛刀，金尚和南大彪已经说好了，下半年给戴义琴安排几个戏份不重的角色，在电影电视中露露脸，熟悉一下如今圈内的氛围。明年年初发行一张新专辑，然后举办全国巡回演唱会。 借着这股东风，今夕文化的各个关键产品，一定要在全国人面前好好露脸，尤其是门户网站的辐射作用和即时通讯软件今夕的社交关系网，至少得形成初步的规模效应，挖好有一定防御能力的护城河，别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没了。 金尚和李萱聊了一会，才勉强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这么说，网络统计的误差很大？” “是选取的样本有问题，再加上现如今网上消费的氛围没有营造起来，交易渠道也不是很通畅，所以，线上意愿转化为线下消费的比例很低。” “那我现在做的事，岂不是没什么意义？” “现在转化率低，不代表将来也低啊，更何况，咱们国家这么大，以后人口上来了，网民基数更大，那该是多么恐怖的市场啊！” 都不用金尚过多解释，李萱都能想象得到，互联网真正兴起的时候，网络购物和本地生活板块，到底会爆发出怎么样的影响力。 可是…… “现在电脑这么贵，网费也不便宜，以后真有那么多家庭消费得起吗？”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所以，我以前跟你说过，咱们做生意，既要要自己努力经营，也要顺应时代的潮流……” “赌国运？” “对！也有看好电子信息技术和互联网技术发展前景，提早站上风口的位置，等着被带飞的意思……” “那……我明白了！” 李萱大概也懂得金尚说的话的含义了， “现在的目标，是最大限度留住用户，如何开发其价值，不能操之过急。” “放水养鱼阶段而已，你看咱们的线上产品，除了个别广告业务，就没有一个是直接收费的，” 几乎被金尚说服，但是还带着些许疑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的李萱，最后还是勉强满意地离开了。 待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金尚才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线上业务暂时不赚钱，不代表公司不需要赚钱啊！』 以“球迷之家”为基础的网吧，渐渐往高档网咖的方向发展，营收一直很可观，可三个多月后，利润的增长也有些乏力了，估计是到了容量上限。 如果下月底京城科技的网吧生意开门营业，说不定会产生一定的冲击。 基本盘是稳固的，就是没法像以前那样高歌猛进了。 发行的《京西都市报》也遇到了瓶颈，急需拓展周边业务，赵荣珍主编想着往教育培训领域发展，估计也是看到后继乏力的趋势。 相比之下，《知音杂谈》倒是很有想象力，一旦打开北方市场，甚至成为风靡全国的知名杂志，格局就不一样了。 这才是有核心竞争力，生命力旺盛的杂志的征兆，将来要是真能起势，金尚甚至准备设立独立子公司，然后将其打包上市，捧成今夕文化的一块金字招牌。 话又说回来，“线下赚钱线上花”的态势一时半会改变不了，整个公司的利润虽然还有增长的空间，但是，开网站，运营即时通讯软件，在本地生活站稳脚跟，甚至试水电商，开销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只是稳住现状，现在的情况已经够好了，可要想有所发展，暂时不融资，选择烧自己的钱，就必须开辟新的现金流来源。 投入不太大，回报率高，来钱快的行业，就那么几种，都不用多琢磨，金尚就能想到好几种。 当个“文抄公”，发行一大堆小说文集，诗词歌赋，流行金曲等等，小试牛刀的《男儿当自强》和《最初的梦想》两首歌的分红，就已经很可观了。 这也是现金流吃紧的端倪初现，金尚依然不是很着急的原因所在，手握一个时代的文化产业蓬勃发展后的丰硕果实，什么时候变现，就看什么时候有需要。 除此之外，自家老爹还是有点家当的，不逼一逼他，都不知道老金家到底多有钱。 暂且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压在心底，金尚看了看手边正在工作的机械闹钟，离下班时间已经不长了。 时间过得很快，当沉迷于工作，或者思考问题的时候，尤其觉得时间不够用。 『后天就要高考了啊！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漫不经心地将闹钟窝在手里，一缕缕淡金色能量，混杂着银色流光注入，几分钟后，原本不起眼的金属底材，装饰朴素的闹钟，就像是苏醒一般，发出了一阵阵沉重的呼吸韵律，紧接着，一只人面蛇身，全身赤红，眼睛竖着长，造型奇特的怪物出现。 其外形看起来有点凶恶，一点也不像正经灵兽，时刻准备择人而噬的样子。可实际上，这是传说中的龙之始祖，大名鼎鼎的烛龙。 根据山海经中的记载，烛龙是西北海的北边，黄河以北的章尾山之神，是极度古老的神明。它的本事极大，掌控着时间，只要它睁眼，黑夜就会变白昼；一闭眼，白昼又复黑夜。所以世人也称其为烛九阴。 传闻它是天地法则的守护者，从不参与人世间的争斗。 不仅如此，这玩意还是太阳和光明的象征，前世的大名鼎鼎的书画皇帝宋徽宗赵佶，就在《满庭芳·芳词来上》中写道“烛龙衔耀，黼藻太平春”，由此可见，烛龙是祭祀神物，为人世间送来祥瑞和太平的瑞兽。 金尚花费了不少“金手指”能量，将其活化，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烛龙灵兽和獬豸以及貔貅的联系极深，能够产生较强的共鸣，不仅有一种“时间站在我们这边”的祝福之意，同时将赏罚分明的秩序，以最为公平的时间为载体，浸润到公司运转的方方面面。 就好比咖啡粉、焦糖和牛奶混合在一起，并不能完美融合，只有加入热水冲泡，才是一杯热气腾腾，香气逼人，提神醒脑的咖啡。 烛龙所拥有的控制时间之力，就是这一杯滚烫的开水。 对一个正常运转的商业公司来说，哪怕是工作效率微小的提升，在市场竞争中，也是极大的优势。 在金尚眼中，烛龙灵兽化作真正息吹的威风，散落在覆盖着整个空间的大网之中，无声无息地和万事万物融合，潜移默化地改变处在影响中的每个人的态度。 就在金尚还在摸索这个活化闹钟的具体效用的时候，就见其震动起来，发出一阵喧闹的铃声。 『下班时间到了！』 这么想着的金尚，操纵着“金扫帚”的一根装饰穗尾连接上闹钟，就见视界中，呈现出包括金尚之类的一个个人型虚影，其头顶冒出了一根末端有时钟标记的进度条。 大感意外的金尚点了点自己的模糊形象，就见一缕缕工作完成进度的信息涌入脑海。 其中包括各项游戏，即时通讯软件，电子邮箱软件的开发；单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发布；演唱会筹备进度等大致情况。 『居然是时间与日程表功能，以及完成度和功勋评价参考，这……也太惊喜了吧！到底准不准啊……』m.xfanjia 通过这一烛龙闹钟的辅助，金尚甚至能大致把握住主要员工的工作状态和积极程度。 这其中，魏双萍、王燕、刘燕青等人最为详细，其他普通员工就比较粗略了，如黄漪漪、郑良知等返聘、实习或者临时工最模糊。 只要不在金尚直接领导之下，或者没有严格合同束缚，“金手指”直接加成有限，探查效果自然也就越弱。 就比如，金尚意外地在王燕的状态列表中，看到了婚礼计划书和预算表完成度，魏双萍忙里偷闲做了一份家庭开支预算；黄漪漪这个跟随自己最久的秘书，连具体工作内容都比较模糊，只有外勤、内勤以及金尚直接交办的具体任务，其它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是窥探隐私么？不对不对，只要你不在工作时间干不相干的事，自然就没显示了。』 失笑着的金尚，也没有当一回事，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懂。 有血有肉的人毕竟不是机器，说是工作和生活要分开，可实际上，哪能分割得那么明白？ 只要不影响工作，一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金尚也不是好奇心旺盛，控制欲极为强烈的人，没事也不会偷窥员工的工作状态来消遣打发时间。 而且，这玩意只能作为参考，未必有想象中的那么客观。 『时间，真是个既公平，又残忍的东西啊，和太阳一样，普照大地，平等对待世间万物，无增无减，不偏不倚。』 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将办公桌乱糟糟的文件放入抽屉中锁好，金尚叫上李萱，就下班了。 路上，金尚聚精会神地开车，李萱正在叽叽喳喳说着工作中的趣事的时候，陡然间奇怪地看向了外面的街道。 “诶，这不是回家的路吧！你要去哪？” “去看看家具……” “这还要看，不是全包给装修公司了吗？” “有些私人物品，还是要自己喜欢才好。还有，我准备在家里布置一个小型的音乐室，很多东西，要提前定好……” 第一百零五章 庆功宴 看家具这种事，一时半会是决定不了的，金尚和李萱也只是先走马观花看一看，实际购买，下次叫上懂行的熟人一起来。 看到七点多钟，两人去附近的步行街逛了逛，看一路吃一路，明显感觉到外地来的游客变多了。 很多店家将录音机摆在门口，放着动感的音乐吸引客人光顾。 只听声音，就知道“唱歌还行戴义琴”已经占据了京城目前“炸街”流行金曲的半壁江山，甚至，在一家面馆门口，金尚还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上周末电视台录节目的时候，现场演唱的《最初的梦想》，不知道哪位好事者居然将其截取翻录，然后光明正大地放了出来。 “这……付钱给你了吗？” “你觉得有可能？” 白了捂嘴偷笑的李萱一眼，金尚就要去理论理论，却被女朋友给拉住了。 “这个时候上门找茬，你怕不是在讨打……” “我管他那么多，做得不对，就该管一管，更何况冒犯到我头上了。” “那也不是这么干的！要不我去套套近乎，问问盗版磁带是哪里买的，然后报警，一网打尽？” “好，就这么办……等等，不对！” 金尚正要同意，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我先给南大彪打个电话问问。” 几分钟后，金尚脸色古怪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 李萱好奇地问道， “还要不要报警？” “这件事有点复杂！你也知道，南家兄弟早些年混迹在京城，难免和一些半黑不白的人打交道。真要查起来，难免碰到他认识的人，我也不好判断是敌是友。” “然后呢？” “南大彪说事情交给他去处理，真要是盗版猖獗，受损失最大的就是南家兄弟了。”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过后会有补偿，至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就这么着吧，真要是闹起来，会有人倒霉。就让南家兄弟处置，他们比较熟。” 有时候，脚下这块土地，事情就是这么办的，正儿八经地请司法介入查处当然有用，但这只能让面子上过得去，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得南家兄弟的手段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继续玩呗，咱们出来就是来购物消遣的，别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心情。” 两人将小插曲抛在脑后，然后继续玩得不亦乐乎，正要离开返回之前，李萱扯着金尚的袖子，指着远方问到： “你看那边，是不是魏双萍？” “诶？看着有点像……” 一名抱着睡着了的孩子的农村妇女，一名人高马大的青年，和魏双萍在一起逛街，手里还提着不少袋子，看来是买了不少东西。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算了！业余时间，就不要打搅别人私生活了。” 工资到账，带着家人出来购物消费，结果碰到老板，多尴尬。 “我们走吧！” 京城虽大，有缘的人总会相遇。 两人回到租住的小区后，发现显眼的地方好多都贴着保持安静，别影响考生休息的公告。 后天就是高考了，不仅许多公共服务为其让路，很多基层小事，也都在为其服务。 就连附近公园里吹拉弹唱的大爷大妈，嬉闹的孩子都少了很多。 “好麻烦的样子，你们京城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 “我高考的时候，已经是七年前了，那个时候依然很慎重，但是没像现在这样，影响到方方面面。” 仅仅是差了几年，情况就大不一样，上档次的大学没那么多，招生也很少，大部分考生和家长都知道，考上好大学的希望很渺茫，心态也稍微平和一点。 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一点，父母有钱有精力投入教育，对孩子的期待自然也更多。 看看外面那火爆的培训班，就能略知一二。 以前没那个能力，自然也就奢望不起，现在稍微有点条件了，刻入骨子里的对教育，对读书的向往就体现出来了。 “全国其实都差不多吧，我老家鄂北小村镇，临近高考，好多人围观，考上大学，还要摆酒宴客，热闹得很。” 可惜的是，这股热闹持续不了多久了。 等高考结束，还会有一段时间的热度，各个大学要忙着招生，高中发布成绩单，比拼教学质量，吸引来年的优等生报考。 紧接着，就是热度稍逊的中考，再蹭个十来天热度，到八月初，差不多就消停了。 对今夕文化来说，重点工作就会偏向即时通讯软件今夕的宣传和演唱会的筹备。 投入大，赚钱也多，最重要的是，宣传效果突出。 回到家中，李萱将新买的东西放好后，去了盥洗室，金尚则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机，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节目。 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切换频道的金尚，陡然间在晚间新闻上，看到了“联合授信六十五亿，银团支持北海物产集团开发环渤海商业地产”的消息。 北海物产的母公司，就是控制了北太平洋海上运输很大份额的北海航运集团，在船舶制造、港口码头、远洋物流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家大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就是梅逢春的二伯，梅杏红的二哥，金尚血缘上的舅父。 辛苦打拼了半辈子，才有了这一番基业，近几年，也确实有开拓商业地产，物流仓储，金融保险等领域的尝试，但是，如此大手笔的投入，还是第一次。 当然了，环渤海商业地产开发，六十五亿肯定不够，投石问路的作用却起到了，彰显实力，引领市场风向，绰绰有余。 『已经不满足于当个“北海船王”，要“靠岸登陆”了啊！』 早些年的创业，确实风险极大，一旦成功，收获也不小。 梅家老二秉持着“天大地大不如胆子大”的作风，不顾众人劝阻，毅然出海打拼。能力也好，运气也罢，总之生意越做越大，现如今，已经是京畿地区排得上号的大富豪了。 当然了，不管是港口航运，还是造船建筑，本质上都是资本密集型，劳动密集型产业，成本高，风险大，利润微薄，还不是很稳定。 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旦碰到上限的天花板，不好突破，就会寻求横向拓展。 作为传统航运业的地头蛇，从事陆上物流以及不动产开发，有着天然的优势，人和钱都不缺，只要找准时机，切入商业地产开发领域，运营能力过关，就不存在赔钱的风险，赚多赚少的问题。 『越有钱，赚钱就越容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古人诚不欺我啊！』 正想着的时候，传来了李萱的声音，新买的衣服试穿后，背后拉链解不开，让金尚去帮忙看看。 关掉电视机，金尚嘴里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向着盥洗室走去。 …… 第二天上午，金尚将试印的几十本《三国演义》小说领回来，让郑良知带人送给一些人看看。 效果如何，还需要时间才能知道。 金尚本人则叫上骆洋和梅逢春，还有录音棚的张骞张老板一起去赴宴。 不到一周的时间，南大彪带着戴义琴跑了五六个大城市，赶了十几场公开宣传活动，今天早上才回到京城。 虽然辛苦，但是收获也很大。 上次因故推迟的庆功宴，这次终于没再出幺蛾子。 包了个酒楼，大宴宾客的南家兄弟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 外面热热闹闹，金尚和梅逢春等几个熟人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一起聚一聚说会话。 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金尚还以为梅逢春会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她的表现还挺得体的。 附近都是打过交道的人，也没显得拘谨。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景，又不是真的反感到敬而远之。” 梅逢春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二伯也经常有这种应酬，我去过几次，没啥意思！” “咱们都是捧场的工具人，今天的主角是南大彪和戴义琴！” 金尚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好吃好喝，混个脸熟就完事了。” 台前的风光，都归于戴义琴，幕后制作人很少有大红大紫的，除了圈内人，基本没多少人认识。 梅逢春奇怪地看了金尚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嗜酒如命，怎么也点了橙汁？” “我可不像你，已经放假了，想干啥干啥。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待会还要回去办公的。” “老板也要到点打卡上班吗？” “一般不用！但是，以身作则懂不懂？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老板带了头，员工有劲头。员工没领导，肯定干不好，不是做得少，就是下班早！就算是躲办公室打游戏，看小说，都要让人知道，老板也是跟大家一起在忙。” “妥妥资本家的嘴脸！你跟二伯应该有共同的话题可聊……” “不说我了，你的歌唱得怎么样？” “你就放心吧，只要我想，就没有不成的。你要是要求少一点，早就结束了。” “期待你到时候的表现。” 梅逢春有把握自然最好，尽快录音完毕，后期制作和宣传时间也充裕一点。 说着的金尚透过门窗，看到了一个个盛装捧场的年轻男女。 “南家兄弟居然这么有派头的？” 骆洋笑道： “以前没有，现在嘛……不好说。这一行所谓的人情都是虚的，捧高踩低是常态。所以，才会以熟人和利益关系结成小圈子共进退。” 本质上，这就跟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招揽各路好汉“干大事”是差不多的道理。 戴义琴就是金字招牌，南家兄弟慧眼识珠，有能耐将糊了的过气明星捧红，业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捧其臭脚。 以前好歹还披着文化和艺术的皮，现在人心不古，一切向钱看，也就不讲吃相难不难看了。 “那咱们这块‘山头’叫什么圈，‘京圈’、‘北圈’还是呼啦圈？” 坐在身边的梅逢春没好气地回应道： “听着就不太正经的样子，拉帮结派，就跟山大王准备去打家劫舍一样。” 闻言的骆洋笑了笑，没有直接搭话，而是琢磨了一会，换个话题说道： “所谓的‘北圈’大概指的是东北那一拨人，‘京圈’则另有其人，是大院子弟们呼朋唤友的圈子，和咱们不是一批人。” “等等，说起大院子弟，南家兄弟和我，勉强都算的吧？” 金尚有些疑惑地问道， “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好歹祖上也阔过，怎么没人带咱们玩？” “恕我冒昧……” 一直默不作声，脸上挂着浅笑，听大家闲聊的张骞插话道， “咱们和那些吆五喝六的大院子弟，还是有点不同的。真想要跟他们一起玩，您得表示表示……” “明白了！” 就是没有拜山头，没有纳投名状，就不算真心入伙。 “入了伙，就要排座次，看哪个好汉当老大，谁吃肉，谁喝汤。” 金家父子就不提了，老金还偶尔出席一些活动，小金压根就不搭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南家兄弟虽然在京城人脉甚广，可惜家教甚严，当了几年纨绔子弟，大彪就送去部队锻炼了，小彪干什么不知道，据说也老实了好几年。 狐朋狗友这种存在，一段时间不来往，基本就疏远了。 南家老爷子估计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不想让自家子弟交友不慎，误入歧途，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张骞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小金虽然年轻，懂得倒是不少。” 严格说起来，南家兄弟、金尚和戴义琴等人，还算不得什么圈子，只是在乌烟瘴气的业界努力求存，报团取暖而已， 几人正在闲聊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说啥咧，这么热闹？” 金尚抬起头，就看到脸上略带着疲惫之色的戴义琴与南大龙走了过来。 明显黑了许多的小彪打量了一下围着小桌子瞎侃的几人。 “哟，都是熟人，躲在这偷懒，也不出来露个脸，咱们在外面都跑断腿了。” 第一百零六章 需要强大的感染力 每次和小彪相遇，金尚都会感慨，明明是同胞兄弟，他的秉性和南大彪怎么有这么大的区别？ 走近之后，南大龙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后，才发现金尚身边的梅逢春。 “咦？和上次带来的女孩子不一样，换女朋友了？” 金尚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李萱正在上班，今天没来！这是我表姐……” “你家的表姐，还有我不认识的？瞎扯淡……等等！” 说笑着的南大龙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到， “你母亲那边的？” “梅逢春，请多指教。” 南大龙似乎意识到自己搞错了，忙不迭地和梅逢春握了一下手。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初次见面，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很多。” 浅笑着的戴义琴打着圆场说道： “别看小梅年轻，实力还是很强的。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比我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 “时代不同咯，我家老爷子总是唠叨，说我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没个定性，也不知道每天在折腾些什么劲。” 南大龙说起这个话题，那真是有道不完的委屈。 眼看着微醺的中年大叔又要说个没完，金尚连忙打断道： “看你这模样，拍了几个月电影，怎么跟煤窑里刚出来一个样？” “热啊！从春天拍到夏天，没日没夜，就盯着剧组的吃喝拉撒睡，遭大罪了。几个月下来瘦了十几斤，对着镜子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听说第一部快好了，什么时候上映？” “这个月底，下月初吧！审核意见下来了，有几个小意见，需要改改，补拍几个镜头。宣传已经铺开了，就等着和观众见面了。” “开山之作，可不能黄了！” “放心，你大龙叔叔正经做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看片会已经组织过几次了，反响不错，应该不会亏太多。” 这年头，制作电影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事业，少亏当赢，里子和面子能勉强保住一样，就算成功。 小亏，是指靠院线票房回不了本，加上后期录像带，光盘以及周边收入还是能勉强盈利的。 南大龙吃了几口桌子上的小食，压一压酒气，然后略有点感慨地说道： “做电影，要是真能到头部，打通上下游资源产业链，倒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光靠制作，不行的，至少暂时还是赔本买卖……” “赔本也得做啊，没有电影制片撑着，什么艺人经济业务，电视剧，唱片，演唱会，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长久不了。” 南小彪的抱怨，金尚也懂，但是，有些面子，不撑不行。 娱乐圈的鄙视链，是如此明显，演戏剧的鄙视拍电影的，拍电影鄙视拍电视剧，以后还有更加上不了台面的网剧、短剧。 谁处在金字塔顶端，或许还得讨论讨论，但是哪些最受人鄙视，无疑就是模特网红之流了。 一家影视传媒公司，要是没有电影资源，麾下好不容易捧红的演员歌星，大小花旦，俊俏小生，一个都留不住。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的游戏，在娱乐圈表现得极为明显。 如何证明自己是大鱼，而不是小虾米？ 拍几部电影让大家看看就知道了！ “还是唱歌来钱快！” 瓮声瓮气地倒苦水的南大龙搂住戴义琴的肩膀，拍了拍之后羡慕道， “我就不在的这几个月，你们居然就赚了这么多。戴兄弟每到一处，捧场的络绎不绝，保安的鞋子都被踩掉了不止一次。还有这次演唱会，放出风声没几天，赞助商就要踏破门槛了。咱们哥几个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只好以具体事项未敲定，暂时推一推，真要是全部接受，演唱会还没办，就已经回本了，还有赚头。” “暂时婉拒，不要紧，说不定后面有更豪爽的赞助商。” 金尚附和道， “事情差不多定下来了！今夕文化有资质，虽然经验比较浅薄，但是，有足球俱乐部就不一样了，足球公园球场有丰富的举办大型活动的经验，还有一批有实力的合作商联办，和当地主管部门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熟得很。” “那就好！白花花的银子，不能跑了啊！” 南大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舒展的笑容， “待会有记者来采访，我去接待一下，大彪现在很忙，我得去帮衬一把。” 说完，又瘦又黑，但是明显精干了许多的小彪，端着酒杯就出去。 戴义琴望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轻轻摇头： “这几个月，南家兄弟压力不小，不仅搭上了过去的人情，还投入了多年的积蓄，就为了打开局面。开门做生意，排场不能少，花钱如流水，进项却不多，专辑卖得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演唱会的赞助收益，能顶好一阵子，待电影上映，有了回头钱，就好办了。” 万事开头难，如何才能让常棣文化立足，南家兄弟伤透了脑筋。 巨额投资的大制作电影，小彪亲自去抓，摸瓜滚打了几个月。 南大彪则东奔西走，为了捧红戴义琴，面子卖了不少，要是不能一炮而红，估计就得过一阵子的苦日子了。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家的足球俱乐部，真是个好东西啊！” 闲聊了几句后，戴义琴感慨道， “这玩意，别看不赚钱，每年还得倒贴不少，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就是有用。” “嗯！” 这一点，金尚也是认同的。 有些行业，影响力就是不一样，表面上大家都说文体不分家，实际上还是有不同的。 即便是同一大类，地位也天差地远。 比如，乒乓球和羽毛球，群众基础极好，国家队也屡战屡胜，但是影响力就是没法和足球相比。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仅仅处在第三级别联赛，每个主场都能吸引几万人到场观看，乒乓球和羽毛球世界顶尖大赛，能够吸引几千人到场观赛就不错了。 很明显，“大球”和“小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很多公开活动或者资质审核，投资足球产业，是很大的加分项，要是有职业俱乐部主体参与，那就更好了。 不说一路“绿灯”吧，至少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肯定不会成为障碍。 这也是金尚砸钱也要让球队赶紧升级的原因。 现在还只是个影响力局限于地方的社区球队，到了第二级别的甲丑级，就有电视台转播了，不说辐射全国吧，至少京畿地区的球迷可以在家里看到球队的比赛了。 这样一来，足球队的影响力就会得到飞跃般的提升。 “我也是球迷，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顶级联赛看到球队大杀四方，甚至在亚优杯和亚锦赛上展示风采。” 亚优杯就是亚洲优胜者杯足球赛，每个国家足协杯赛冠军参加，亚锦赛就是亚洲冠军俱乐部锦标赛，两者都是全国冠军才有资格代表国家出战的亚洲俱乐部最高赛事之一，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就不说参赛了，估计升入国内顶级联赛，至少都还得两三年的积累。 “这个太远了，五年内很难，砸钱都不好使。” 金尚连忙摆摆手，让戴义琴的白日梦少做一点。 玩足球俱乐部，需要投钱，但是只知道投钱也是没用的，只会被人当冤大头给宰了。 “总之，希望早日升级吧！从小看到大，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兴盛的苗头。” 对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很多本地人都已经将他当做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从小看到大，周末没什么事就去球场看球，球队的顶梁柱就是左邻右舍的大明星。 “对了，关于演唱会的助唱嘉宾和烘托气氛的暖场是怎么安排的？” “南经理的意思是一部分卖本地同行一个人情，一部分挑一些有潜质的素人上台亮亮相，能行的话就签下来。剩下的，安排各家关系户吧……” “也好，反正都是带飞局。” 都是蹭戴义琴热度的混子，带着玩就是人情，几万人面前表演的机会，可不常有。 这方面，南大彪其实没多少熟人，倒是戴义琴还有一些落魄之时也没断了联系的业界同行。 除此之外，像梅逢春这种登台混个脸熟的，也有一些。 “戴大哥，忙了这么久，再辛苦一段时间，就可以休息个把月，过个暑假了。” “避暑旅游，准备起来，不是说要聚一聚么？等南家兄弟这边忙完了，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那就得抓点紧了，再过不久，电影上映，估计又要忙起来了。” 金尚想了想国内比较著名的避暑胜地，能去的地方不少，恰好大家都有空，能一起去的时机并不是很多，赶紧安排上。 所以，过后得去和南大彪商量一下。 庆功宴是给外人看的，组团旅游去避暑是自己玩的，不是一回事。 场外，南小彪将电影主创都拉来了几位，干脆就当成了一次公开宣传，就为了尽可能多地收回拍摄成本。 戴义琴和金尚等人坐了一会，就离开去招呼其它客人去了。 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戴义琴也邀请了不少曾经的亲朋好友来坐坐。 几个人待着的小角落，顿时冷清下来。 稍后，南大彪过来打了个招呼，和金尚说了下昨晚的事。 “已经解决了，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家伙，也不管是谁家的生意就乱伸手。” “麻烦大彪叔了！” “都是自家生意，哪里能容得下别人抢食，过后还有赔礼道歉，这些就不麻烦你了，我让小彪去和他们计较。几年没见，那些蠢货越来越没出息了。” 寒暄了几句后，南大彪被热情的宾客们迎走了。 “大彪叔，真不愧是场面人啊！” 刚回来，就能有这么多人捧场，说明戴义琴是真的火了，南家兄弟也算是在圈内打响了名头。 接下来，张骞张老板和骆洋说了点业内的趣事，梅逢春小声对金尚问道： “你要我去登台献唱，没问题，可是，仅仅一首《明月几时有》，也不够看吧？而且这首古风歌曲，也不适合外场演唱会……” “小梅这话说得有道理。” 喝了几杯酒后，寡言少语的张老板倒是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了， “露天演唱会，最重要的是什么？气氛！什么最能调动气氛？摇滚！就不说硬核朋克重金属之类，抒情慢摇也比软绵绵的节奏要来得震撼。最不济，拿出一些动感电音也能凑合凑合……” “震撼？我上台给大家来一曲夺命唢呐，保证让人刻骨铭心……” 梅逢春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笑话归笑话，让我助唱，总得有点带动气氛的作品，你不会是想要花钱买别人的版权使用吧？” “那不至于！” 金尚收敛玩笑的表情，想了想之后说到， “其实，不只是你，戴义琴也有同样的问题，不管是《男儿当自强》还是《最初的梦想》，热闹是热闹，和现场观众的互动体验并不好。” “所以，摇滚这种节奏强烈，且能挑动情绪的音乐流派，为什么会流行？它就是现场表演的艺术，其它……不是不行，而是差了点。歌迷为什么要花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元，千里迢迢来看现场演唱会？是因为歌手现场唱得比专辑磁带光盘里更好听？” 说了个冷笑话的骆洋自顾自地解释道， “还不是因为想体验一下音乐的现场感染力。在国外，音乐天然就具有宗教和宣传、感召属性，咱们国内自古以来也是将‘礼’和‘乐’联系在一起的，礼乐仁义为咱们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用‘礼崩乐坏’来形容规章制度遭到了破坏……” 事业有所成就，骆洋也很开心，多喝了几杯，微醺的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最后总结道： “音乐圈推崇的不是摇滚，而是它带来的现场感染力。‘摇滚’（RockandRoll）这个词，翻译得太传神了啊！” 这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随着节奏摇摆起舞的音乐类型。 第一百零七章 有天份也要常练习 几万人捧场的演唱会，强化表现力而弱化旋律是必然的事。 这么多年以来，去旋律化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就是古典严肃音乐的没落，流行音乐的崛起，摇滚只是最典型的代表之一。 即便如此，也不意味着旋律音乐不重要，以后也火不起来，它只是在我们不经常关注的领域，继续焕发着勃勃生机，比如影视剧、电子游戏的背景音乐，宣传广告，主题曲等领域， 这些，都不需要金尚这个业余从业者多说，在场的都是内行，音乐理论更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件事，我考虑考虑，后天录音过后，咱们再详谈。” 赚钱的事，金尚一点都不含糊。 今夕文化第一次策划大型演唱会，一旦搞砸了，损失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实实在在的金钱。 “不过……” 挑衅地看了梅逢春一眼，金尚十分“客观”地说道， “如果你下定决心试水女子摇滚，自然最好，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为什么摇滚青年们大多以乐队的形式展现，而且基本都是创作歌手？” 梅逢春撇了撇嘴，很爽快地答道： “这还用问？因为摇滚音乐表达的就是自己，只知道唱‘别人的摇滚’的乐队和歌手，都不入流。” 金尚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继续解释道： “你明白就好！人与人之间的共情，其实挺难的，尤其是两名创作歌手之间，经历不同，道德水平和认知有差异，对同一件事物的感悟也是不一样的。暂且不提摇滚，对《最初的梦想》这首歌，戴义琴当初也想过让摇滚元素更加浓郁一点，我没有同意。有些东西，恰到好处就行，过犹不及。摇滚，其实是一个人表达欲的升华，刻意追求，没有必要。” 以前，金尚也只是模模糊糊地感到这一点，但是不能很清楚地描述出来，自从上过电视节目，在全国观众面前表演了一次吉他弹唱后，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开始意识到了，自己以前到底缺的是什么东西。 说白了，还是不自信。 抄的毕竟是抄的，那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作品。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不要指望别人对你感同身受！音乐是是一种超越了语言和信仰，立于世俗生活之上的文化共识，也是人与人之间心灵与感情沟通的桥梁。只有原创者才能真切地把握到每一段旋律和节奏中想要表达的东西，进而演绎出来，让听众接受。” “所以，摇滚歌手，其实相当考验天赋与才华？” 金尚说的几段话中，无不透露出了对梅逢春的看好，以及难以言喻的担心，后者也很清晰地听进去了， “乐理知识和演唱技巧，只是基本门槛，真正想要登堂入室，需要我本人真正认同、热爱、创造并展现给大家看？” “对！我手里确实有一些质量上乘的成品半成品摇滚佳作，但是……” 金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我的《最初的梦想》和戴义琴的《最初的梦想》，风格都有很大的区别，明明是同一首歌，不同的人演唱，带给人感觉大相径庭。我希望，你也能有自己的坚持，而不是我给你什么，你就唱什么。” “还真是创作者才能有的余裕啊！” 有点认同，但又不是完全认同的梅逢春回应到， “业界很多歌手，抢佳作都快打破头了，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创作歌手，只要能被大众接受认可，那就是引领一个时代的天花板级大明星。看来，你的存货，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不少！” “总之，自己的音乐之路，自己把握，回头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我才是个即将迈入大三的学生，你以职业音乐人的标准衡量，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承认你在歌曲情绪表达和流行元素的敏感度上确实很优秀，但是，太小看专业知识积累的巨大作用，是不是太傲慢了？” “我又不是职业从业人员，只要制作出满足要求的歌曲就行了，专业的事，有别人帮我……” 说着的金尚指了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寒暄，一直在看两人热闹的骆洋和张骞。 “天才只要干好创意和表达的顶层设计，如何实现与填充，让别人给人打下手？” 骆洋和张骞对视一眼，附和道： “包括我和张老板在内的大多数音乐人，其实都是在干‘匠人’的活，真正的艺术，可能真的需要小金总这等不拘泥于俗套的人来玩。创意与创新，确实得有激情与活力的年轻人来干，等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认知有局限，也就跟不上时尚潮流的发展了。当然了，干一干不需要太强创作水平的技术活，还是拿捏得住的。” 这次戴义琴的演唱会，一直合作的骆洋和张骞，肩膀上的担子不轻。 这可是近几年国内难得的大活，拎得起来，以后的路就走宽了，可要是搞砸了，下半辈子的事业很难有起色了。 人这一生，难得遇到几次真正改变命运的大事件，今年确实是在座的各位发迹的一年，着实干了不少大事。 “张老板和骆大哥还是谦虚了一点，匠人的谦辞太夸张。音乐创作，其实很也需要人生感悟……” 说完，金尚又扭头对梅逢春说道， “如果是别人，我都懒得管，你到底也是血缘上的表姐，也算是知道彼此的秉性。从小三分钟热度的你，能够坚持好几年学音乐，看来是真的想在这条路走下去了。你如果只想要混个大差不差的样子，我也能给你一大堆质量过得去的歌曲，量大管饱，肯定能红起来。但是……” “有些寄托了感情和野心的传世之作，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种，不能完美演绎，就不会出手，对吧？” 梅逢春很知趣地插话道， “所托非人，糟蹋了经典，这种心情，我也懂。你既然让我有所坚持，那……你的作词作曲，我可以改吗？” 对于得寸进尺的小表姐，金尚早有所料地说道： “我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暴君，合理的意见，我当然会听，但是，说服我可不容易，你自己掂量。另外，我也会提供一些半成品，试试你的创作能力，平时多练练，哪怕有才华，也需要努力表现出来。” “什么样的半成品？” “比如，只有曲，没有词，或者词作我也没做好，需要你自己完善的那种。” “这种……多吗？” 梅逢春希冀地问着，金尚笑而不答，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机器。 “迷你光盘机，你还真是喜欢追赶潮流！” 梅逢春十分羡慕地抢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干什么？你想要自己去买！” “我又不像你那么有钱！家里老爹抠门得很，说什么日常生活所需，学习必备，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这种日常消遣，以及奢侈品享受，一分没有。” “便宜一点的也才五六百，你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 “买得起用不起啊，MD也需要钱，还要找人录歌。” 说起这个，梅逢春也是满脸纠结。 买肯定是能买，只是这玩意的价格相差极大，普通磁带随身听五六十块钱就很好了，顶尖的MD随身听，带刻录功能的，也就是金尚手里这一款，零售价超过一千六，即便是梅逢春这样出身的学生，如果父母不支持，靠自己的零花钱，想要买得起，还用得起，也有点吃力。 最早的迷你光盘随身听，已经发售了将近三年，因为价格昂贵，很少有年轻人用得起，最新款的机器，据说价格超过两千，让无数潮男潮女们可望而不可及。 “放心吧，下个月你就买得起了。《明月几时有》的单曲碟分红，够你买好多东西了。” “希望如此吧！” 没好气地将自己的MD机夺回来，又从一大摞迷你光盘中翻出一张，放入随身听，然后选了一首歌的开头后，开始播放。 另一边，骆洋不动声色地起身，将房门关好，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后，将窗帘拉上，最大限度防止外面的噪音干扰。 很快，节奏感十分强烈的前奏响起，不需要过多解释，只要听到，就能很轻易判断出，这就是一首十分标准的摇滚伴奏。 因为没有唱，仅仅是伴奏，所以，听众更能从中体会到乐曲中的那股昂扬向上的力量。 不一会，金尚关掉了机器，对梅逢春问道： “感觉怎么样，能行吗？” “你……这直接将难度拉满，我能怎么办？” 梅逢春一脸懵地看着金尚，无辜地说道， “你是不是找错了人？你这个全国人民鉴定过的词曲作家都搞不定，我还是不要献丑了。” “又没让你立刻做好，多听听，想想自己想要做什么样的音乐，有灵感就填几句……” “那行吧！你能不能先来点正常难度的，让我练练手。对了，这一曲，我听着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和《最初的梦想》差不多的感情基调吧，曲名和主旨是什么？” “嗯！名字就叫《不要认输》，和《最初的梦想》相比，前者感情表达更加炽烈，直抒胸臆，后者要相对婉转许多，类似压抑后的迸发。总之，殊途同归。” “行，《不要认输》，你这是在激我，不要输给你？” 说着的梅逢春，扭头看向了金尚身边的包包， “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吧？我要是把你给抢了，是不是就能制霸国内音乐圈了？” “夸张了，半个都够呛，最多制霸三分之一，你也不要太小瞧当今音乐人的水平，还是有很多实力不俗的创作者的。” “三分之一！” 张骞和骆洋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我当年玩音乐，想得最多的，是什么时候能站稳脚跟，出人头地，让别人见识到我的才华，哪有动不动就称霸的想法！” 骆洋抿嘴一笑： “刚才那一曲励志摇滚，质量很高了，填好词的话，确实比较适合小梅的音色，难怪小金总怂恿着唱女子摇滚，有搞头，不过……” “什么？” 梅逢春没有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询问着，金尚接过话题，认真地劝道： “要么组个乐队，要么搞个组合，你这一个人，打算闹哪样？我就是个业余混子，大学都花钱组了个乐队陪我玩，你可是正儿八经的音乐学院高材生，居然没想着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 “可是……我没朋友啊，只有一个一起考入央音的青梅竹马……” “原来我长这么大，都没什么朋友的血统，是传自你们老梅家的？” 金尚忍不住揶揄说道， “男的女的，水平怎么样？” “小胖妹一个，小提琴、钢琴、架子鼓、贝斯、陶笛、竖琴、古筝，扬琴，葫芦丝，古今中外，样样精通，人长得也很有潜力，就是管不住嘴。还有，美声和民族唱法也很有造诣，最近似乎在研究什么迷幻电子，鬼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听起来，似乎比你能干，很潮的大姐姐啊！” 金尚摸索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后，问道， “你的试唱带的弦乐合奏就是她帮你弄的吧？下次录音叫上她，看看实力。当然，你得先问问她，愿不愿意一起玩乐队。入了女子摇滚的坑，想跑可就麻烦了。” “以后真的就组摇滚乐队了？” “女子摇滚是特色，又不代表不唱其它的。现如今，各种曲风交融比较多，没那么明显分界线。” 金尚将MD机里面的碟片取出，从里面又抽出一张，放入后，按下了播放键。 紧接着，一种风格和前一曲有区别，但是同样洋溢着青春风采，积极向上的轻快摇滚特色的歌曲传了出来。 这次，有唱了。 和现在完成了变声的嗓子不同，那是更加稚嫩，充满了少年感的唱腔。 “哇，不错诶，这是你几岁唱的？” “十六，距今快三年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权衡利弊与最佳选择 和现在趋于成熟的腔调不同，十六岁的金尚还带着变声期末段的软糯味道，缺了点浑厚与沉稳。 巧合的是，这样反而更能渲染出轻松欢快的气氛，对生活的美好期待，新奇与希望，尽在其中。 “超有热情，活力四射，酣畅淋漓。” 一曲终了，张老板竖起了大拇指，骆洋也轻轻鼓掌，以示十分看好。 金尚倒是对他们的反应有些不满意。 “除了这些，就不能称赞别的？比如贝斯秀得不错，鼓点准确有力，吉他节奏稳健，哪怕说唱功了得也行啊！” “这些，都没有，人……总不能昧着良心吧！” 梅逢春双臂抱胸，装模作样地点评道， “妥妥业余水准，降噪和去齿音很差，是你自己做的混音吧？听着就是手工作坊随便糊弄了一下，就这么用了。唱功嘛，比业余爱好者的平均水准稍微好一点，勉强不那么刺耳的程度。就这，还要夸奖？要不是这首歌质量真不错，托住了底线，就没法听了。”xfanjia “有这么差？” 金尚砸吧着嘴角，有些郁闷地抱怨着， “留点口德，我不要面子的？”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水平和在座的专业人士有差距，尤其是近三年前，更是稚嫩了许多，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吧！ “你说我的时候，可没怎么留情，就连‘唱歌还行戴义琴’都拗不过你，那时候怎么没见你嘴下留情？”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梅逢春可不会客气，从头到尾将编曲和唱法批驳了一遍，最后才略好奇地问道， “歌名是啥？感觉很适合我这样的年轻美少女来唱！” “就叫《第一天》，你想要？那态度是不是该好一点，搞得好像是我求你一样。再说了，你连个团队都没有，怎么唱？” “节奏吉他我自己来，架子鼓我去问问我的朋友……” “小胖妹？” “嗯！键盘和主音吉他我再找找，贝斯……” “你看我干什么？” 见对方希冀地看着自己，金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很忙的，没空陪你玩什么乐队。我要是加入，就要当主唱。金少爷绝不给别人当陪衬，最出风头的那个不是我，那就别玩了。” “可以双主唱！” “拉倒吧！” 什么双主唱乐队，玩得好还被人接受的极少，男女双主唱更是凤毛麟角。 前世完整经过互联网时代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壮大整个阶段的金尚，见过的真正长盛不衰的男女双主唱组合，只有自嘲为农业重金属的凤凰传奇。 男女双主唱能够火起来，需要的不止是实力和作品，还需要历史的机遇以及高明的宣传策略，要是不开什么公司，专心混文娱圈，金尚或许会考虑考虑，现在这种情况，脑子有坑才去陪梅逢春折腾什么乐队。 金老板分分钟几万上下的生意，哪有时间天天陪着练习？ “你还真是顽固！我跟你说，小胖妹很崇拜你，特别欣赏你的才华，你们要是珠联璧合……” “得了吧！我提醒你，主打摇滚的乐队，贝斯和鼓手配合不好，就没法玩了，最好好找个经常能一起练练的。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多试试键盘和主音吉他。” 现场演奏过程中，旋律弹错了，一般人也体会不到，鼓手和贝斯出了错，就说明整体节奏乱了，外行都听得出来。 对摇滚乐队来说，鼓手和贝斯是根基，需要沉稳和默契，这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与配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处理好的。 相比之下，主音吉他和键盘，对个人能力和即兴表演有较高的要求。 “那就主音吉他和键盘吧，你选一个！” “在这给我玩‘退而求其次’咧，你的小心思，可真好懂，可惜，金少爷不吃这一套。” “嘁，非要在这我给玩清高是吧？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心里那点打算，我还不懂？明明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非要招惹吕辽，还屁爹屁颠录节目上电视，在全国观众面前显摆，不就是想出名么？都过了这么多年，高考跟你有个鬼的关系，偏偏上赶着蹭热度？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宣传你那个破公司？看不上我的乐队，是嫌弃没名气，对你没用吧？” “你说得那么直白，就没意思咯！真要混音乐圈，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为什么要带你？” 说着的金尚拍了拍自己的背包，用鼻孔看着梅逢春，直截了当地说道， “少言，独处，弱者成群结队，强者独自修行！”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两人争论的张骞和骆洋也是哭笑不得地劝阻道： “好好说话，怎么又吵起来了？” “没关系，小时候还打架咧，现在已经文明多了。” 梅逢春优雅地捋了捋鬓角，浑然不在意地回应道， “就是这幅看不起人的样子，特别欠揍。” “还好吧！我如果看不起人，一般不会表现出来，压根就不会搭理他。如果真感到被冒犯了，多半是自我意识太强了。” 金尚也没太多表示，压根就不觉得刚才的争论算什么大事， “对我来说，打发时间有很多种方式，跟你一起组乐队，并无什么特别的好处，而且很麻烦。大学的时候玩玩还行，现在，我有更想做的事，除非……” “这件事对你的主业有帮助？” “对！” 金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要么赚钱，要么得名！钱要赚很多，才能烧钱支撑我的事业；名气很重要，但也不是什么类型都管用，才子人设就很合适，当红明星就有些过了，一旦民众对我形成了靠脸混饭吃的，靠唱歌赚钱，靠抛头露面出名的刻板印象，人们就会忽略我是个更加成功的天才企业家。” 主次颠倒，过犹不及。 成绩不好就去练体育，考不上好大学就去走艺考的捷径，事实上已经成为一种广为人知的共识。 不能否认，确实有一些学霸级的人物，真的是冲着当艺术家的目的，主动报考的艺术类院校，绝大部分，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不得已的选择。 但凡有难耐考入头部名校文理专业，你问问那些艺术生有几个愿意读艺术类院校。 金尚可以表现得多才多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真要成了登台献唱的大歌星，或许会有不少人惋惜，糟蹋了一副好脑子。 身为老板，金尚的关注度和流量是有用的，但是，太过突出本人，反而会陷入自卖自夸，适得其反的怪圈。 当然，任何瑕疵，都有办法可以解决，就看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与说得成不成正比了。 经过权衡之后，金尚得出了与其浪费精力让自己变成大明星，大作家，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来打理自己的公司。 当一辈子娱乐圈的“天王巨星”，能够赚几个亿？ 互联网大成期，一款热门网游一个月的流水就超过二十亿，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更何况，当老板创业，可以兼职创作，玩玩音乐，当了大明星，还怎么当老板？ 走到哪都人山人海，到处是要合影签名的，狗仔娱记盯梢，什么事都做不成。 杰克马功成名就之后，可以花钱请一大堆明星捧场演电影；再大的明星也没法创业开公司当首富，倒是跨界投资亏惨的不是一个两个。 总之，金尚不想成为“行走的摇钱树”，而是要掌握真正的影响力，实现自己改变这个世界的梦想。 似乎明白了金尚的决心，梅逢春也放弃了直接劝说的想法，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后好奇地问道： “你也知道，当个纯粹的创作人，想要混出太大的名气是不可能的，至少得是个独立唱作人。幕后人员，真正能出圈的有几个？保持若即若离地超然姿态固然最好，一点曝光度也没有，恐怕也不是你想的吧？” 既想捞好处，又不想招惹麻烦，哪有那样的好事？ 娱乐圈又不是金尚的自留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知道！” 现在确实没办法，互联网不成熟，自媒体连个影子都没有，供个人展示的社交平台还等着金尚去搭建。 只有国内通信基建达到一定程度，网民数量起来了，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工具有足够多的用户，可以孵化出早期的社交自媒体平台，才是金尚这种天然自带流量的“意见领袖”大显身手的时候。 现在，还是老一套的玩法，如果金尚不主动融入进去，还真没法蹭到太多热度。 “一个乐队，一个组合，除了主唱，又能分到多少热度？即便我挂着名，恐怕和幕后的无名团队，也差不了多少。歌迷记住的只有乐队名字和主唱名字，什么鼓手、贝斯、键盘，鬼才知道你是谁。即便我要玩音乐，也是组一个以我为主唱的独立乐队组合，不会受到商业合同和经纪公司的束缚。这样对我，刚刚好……” 不至于像戴义琴这种大明星一样，在聚光灯下，里里外外都被看个通透，也不至于是圈内的小透明，可以维持足够的热度和地位。 “小金……” 似乎有所感悟的张骞张老板，忍不住出言劝道， “你难道就不喜欢众目睽睽之下，光芒万丈的模样？” “喜欢……” 略一思索，金尚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谁又能真正不在意被无数人奉为偶像而追捧的满足感呢？总有一些人云亦云的外行，说咱们这个民族没有信仰，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咱们的信仰，就在悠悠史书里。名垂青史，就是咱们刻入基因，深入灵魂的最高追求。盖压当代，举世无双，青史留名的希望自然也会大很多……” 脚下这片土地上，繁衍了数千年的民族，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将古代历史以文字的形式记录并传承下来的。 每当兴衰更替，改朝换代，新的统治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史，为前朝得失功过点评盖棺定论，为本朝得国之正溯源流厘清脉络。 如果没有这一步，秉政的正当性，就无从谈起。 对个人来说，“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乃人生所能企及之极致，至于史书如何评价，留待后人说。 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这有赖于见仁见智、众口难调的外界评价；孔夫子的门徒和搞老庄的“相爱相杀”了两千多年，也没真正分出胜负。 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在古代，想要“立功”，就必须跻身垄断性和风险性极强的官场，这些往往非一介书生的能力所及。这个时代就好多了，科学家、教育学家、慈善家、企业家等等，都能在很大程度上做到经世济国的壮举。金尚的亲爷爷黄修旻就曾经以此为毕生追求，结果虽然没成，到底也算是在践行理想。 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这一点就比较好理解了，就是创立学说，成为名言，永为后人传诵。 简单地说，可以概括为做人，做事，做学问，成为世人称颂的佼佼者，名留青史，为后人铭记，成为历史和文化的一部分。 正因为如此，在电视节目中，吕辽说自己的终极目标是“名垂青史”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感到意外。 有能耐的人，连这点想法都没有，那就太胸无大志了。 而名垂青史的第一步是什么？ 当然是名噪一时！ 在当代都出不了名，还想史书留民，供后人铭记？ 所以，前世国内外的诸多不同，就可以理解了。 国外的企业家和大明星变着法地提升自己的名气和影响力，都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获得更大的影响力，极少会有名垂青史的意图。 国内很多做到了极致的大企业家会口口声声要办学，立碑题字，拍电影，砸再多钱都在所不惜；大红大紫的明星宣传自己并不存在的高学历，装作学霸，做慈善，甚至将自己打造成国民偶像，人民艺术家的人设；还有那么多著书立说，发表自传的各色人等。 第一百零九章 约定俗成的规矩 从文化背景考量，就会很清晰地明白，他们在往“三不朽”的路子上靠，想要名噪一时，盖压当代，从而有幸名垂青史。 本质上来说，金尚谋求的也是“立功”和“立言”，对“名噪一时”的需求也是很迫切的。 金尚解释得很详细，张骞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道： “年轻人，为什么不贪心一点？又不是做不来！我年轻的时候，为了出风头，饿了两天，就为了买一罐发胶，好让自己在天桥卖唱的时候，不至于被风吹乱了发型。” “您就是靠风都吹不乱的发型，俘获了老板娘的芳心？” “有问题？” “诶？” 金尚就是随便开个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理由什么的，都无所谓，就看你想不想！我看呐，你不是不想不愿，而是不想和小梅一起！” “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随便瞎猜而已！” 张骞耸耸肩，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小金，你很聪明，而且很傲，所以，很多时候，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爱憎好恶，所以……真的很好懂！咱们痴长几岁，看见有意思的年轻人，偶尔也会忍不住多说几句。并不是要给你讲什么大道理，你也不需要。只是，人生之路上的选择，并不需要绝对理性，非要执着于最佳选择，这种人……” “精神层次挺低的，和非赢不可的人一样讨厌。” 金尚忍不住抢着说道，闻言的张骞赞许地点头。 “看吧，我就知道你懂！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担心什么，那些……重要吗？你……开心吗？” “一般吧！就是……偶尔琢磨太多，会感觉有点累。也许，当成就感压不过倦怠感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当初换个选择，也许更有意思！” 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言自语，手指不由自主地活动着，不慎按下了手边MD机器的播放键。 新的一曲前奏响起，回过神来的金尚下意识想要关掉机器，手腕却被梅逢春给按住了。 “你干什么？” “让我听听，这个前奏……不一般！” 歌好不好，质量如何，听前奏的水准，差不多就知道个大概了， “不得不说，你的电吉他独奏水准，真的很不错。” “谢谢夸奖，但是，放手！” 金尚努力了几下，却完全挣不开，梅逢春的握力很大，手腕也很强硬，看着并不健壮，蕴含的力量真的不小。 “我学过散打的，七段青龙，你就别挣扎了，免得吃苦头。” 旁观的骆洋和张骞对视苦笑，对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怎么了解，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要不是真的打起来，那就由他们去。 不到五分钟，曲子很快放完了，梅逢春松手，金尚揉了揉留下了红指印的手腕，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动手打架，不是真的怕了你。” “知道知道，不用说那么多。” 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梅逢春回味着刚才的那一首歌，似在质疑，又似在问自己， “抒情流行摇滚？味道似乎不那么纯正，但是，商业化和风格技巧融合得恰到好处。还有，真假音的转换，尾音处理，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能做到的？” 好奇地看着金尚，梅逢春似乎是重新认识了一遍。 “听嗓音的变化，明显是最近才录的吧，最多半年前，不会更多了。这水平，和那首《第一天》的表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伴奏前前后后花了两年多时间完善，唱是前天……” “难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是将近三年！” “毕竟当了多年‘小马扎乐队’的主唱，哪怕是混子，也多少有点样子了。” 金尚将随身听和碟片收好，免得再次出了纰漏。 “这首歌，你不准备发吗？” “暂时没打算！” “如果……你的包里，这种质量的歌曲多一点，我倒是承认你称霸三分之一歌坛的豪言壮语，有几分把握。” 金尚耸耸肩，轻笑几声，没有直接回答。 梅逢春也不再追问，张骞和骆洋更是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喝着闷酒。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嘴里小声碎碎念的梅逢春对金尚认真地说道： “小表弟，以前都没怎么问过你，和……我姑妈，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在怨恨吗？” “十八年了！” 金尚单手托着脸颊，侧身看向了梅逢春的俏脸和闪闪发光的眼眸，平淡地答道， “生命太短暂了，没时间恨一个人那么久。” “我啊，其实有点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当年那个嘴巴毒辣到让人忍不住扇巴掌，动不动就爆炸的孩子，比较容易亲近，那是个真正在享受生活，热爱生命的孩子。” 小表姐梅逢春的喜欢，一般人可真没法体会，动不动就挥拳头，换个人早就被打跑了，只有小时候的金尚不愿意承认，二世为人的自己，居然被个小姑娘给欺负了。 重活一世，曾经的金尚对什么都充满希望，虽然没朋友，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内心其实要阳光开朗很多；长大了，烦恼变多了，也越发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哪怕是有前世的经验，甚至有“金扫帚”支持，很多事也无能为力。 “越成长，越讨厌！很正常！我倒是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微风和煦，露水芬芳。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就是这样，沉溺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自娱自乐，顽固不化的阿尚，不如以前可爱了。” 梅逢春脸上露出一丝稍显落寞的神色叹道， “没有理智的感情固然淡而无味，但缺乏感情的理智也太艰涩粗糙，真是让人难以下咽。” 顿了顿之后，小表姐才怅然若失地自嘲道： “这大概是咱们老梅家的人特有的敏感与神经质，偏执且顽固。悔恨是生活的毒药！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姑妈才能真正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啊。你那总是缺少温度的敷衍态度，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了。自己经历过困顿，才要更加温柔以待世人，你却总是倾向于用理智判断来衡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这一点，完全迥异于你写出的诗歌里的情怀。是不是只有喝醉了，你才会有本性流露……” “你……是这么理解的？” 金尚古怪地看了梅逢春几眼， “是不是对刚才歌曲里面的词有了误解？那是男女之间的爱恨交织，不是亲情。” “都一样，都一样！你对别人的感情流露与思想表达如此敏锐，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却如此迟钝。乌鸦站在煤堆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啊！” 『晴天霹雳，你绝情的放手，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回忆了一番自己演唱的时候，感情最为浓烈，最满意的部分，金尚脸色依然平静，语气却有些拿捏不准地问道： “你觉得，这是在发泄情绪？” “不是吗？” 梅逢春反问着，金尚又转头看向了骆洋和张骞。 更加敏锐的骆洋略一思索后，才勉为其难地附和道： “如果……小金只是用模拟的情绪就能将这首…… “《口是心非》！” “对，将《口是心非》演绎到这个程度，我只能说……” 两个竖起的大拇指，证明了这个在业界混了多年的音乐人确实十分欣赏金尚的演唱， “你自己不久前就说过，唱自己的摇滚，宣泄自己的情绪，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刚才……那前后两段唱腔中情绪的变化，以及中间的SOLO，每一个音符迸发，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打颤。这种感染力，顶尖歌手也不过如此。真情实意最能打动人，你的水平，你自己也知道，不是恰好能超水平发挥，做不到这么好。” 闻言的金尚，透过装饰眼镜提供的特殊视角，也没有从三人身上看到特别的变化，将注意力投向了几只各司其职的异兽之灵，它们也只是看向了金尚这个主人，对心中的疑惑也一筹莫展。 收回了目光，金尚手指交叉，沉思了片刻，然后对梅逢春问道： “这些，都不重要了。或许我真的唯有在这件事上有些想法，心里确实有些许不满与怨怼，嘴上却口是心非地敷衍，可那又如何？我不会纠结于此，更不会因为今天这点小事，闲聊几句就改变态度。” “我明白！只是，有一个私人请求，无论如何，这首歌，务必公开发布出去，至少让姑妈听到，她会懂！” “有个……了结么！” 金尚知道梅逢春要求这么做的意思。 从未有过有效交流的母子，或许真能通过超越了言语的音乐旋律，让彼此都从中解脱。 埋怨，安慰，原谅，道歉、悔恨、自责，或许就是一句话，等了好多年。 正如金尚所说，都不重要了，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轻飘飘的漠然之语，通过金时传递的，不知道经过多少包装美化的说辞，都没有用，需要金尚亲自说，她才会信。 “我考虑考虑！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关于你的乐队的事，如果你的打算是‘梅逢春和那个男的’或者‘梅逢春和她的乐队’这个结果，那就不用再说了。我不是‘那个男的’，更不是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乐队伙伴……” “不是梅逢春，是梅疏影，我决定用这个作为艺名……” “都一样！不过……艺名？” 闻言的金尚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茅塞顿开。 以前梅逢春就嚷嚷过要改名，现在看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姓名变更对一个人有极大的影响，涉及到的麻烦极多。 艺名就没那么麻烦了，相对随意许多。甚至，有了它，还能避免很多麻烦。 尤其是演艺圈，娱乐圈，本名出道的不少，取艺名的也比比皆是。 比如，没几个人知道火遍东南亚的著名女歌手原名叫夏林，反而误将其曾用艺名当做本名；知道刘福荣这个名字对应哪个明星的，也不是很多；说起林立慧这个名字，即便到了信息资讯大爆炸的互联网时代，不搜索一下，也不知道她还有个耳熟人详的艺名。 实际上，艺人真要是大红大紫，什么原名曾用名，都是藏不住的，真正的好处在于，艺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将人设和个人私生活隔离，起到“防火墙”的作用。 效果不需要多好，一部分知道也无妨，对广大粉丝来说，除了极少数死忠，也不会闲到成天挖掘偶像的私生活，并且乐此不疲。 这……就够了。 “怎么，你也要取艺名出道？” “出什么道？这已经是能勉强接受的极限了，圈内容得下一个不务正业的小众艺人。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词曲创作人了，更何况，还在全国观众面前亮过相……” “那岂不是跟以前一样？一下子就被戳穿了！” “能糊弄一个是一个，你也别太小看人民群众的忘性，过了这一茬，还真不一定记得当年交口称赞过的学霸。” 金尚有些急切地说道， “你别打岔！我是说你，艺名叫梅疏影可以，组合也可以这么干，顶着个乐队的名头，其它成员一概不固定，也不公布具体名字，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换……” “那叫什么乐队？” “主唱至上核心乐队，其他人都是工具人。以前其实也差不多，现在只是将这张皮扒下来而已。你去成立一个工作室，商量好利益分配，然后挂在常棣文化旗下，你有合适的帮手，就自己决定，没有就让公司给你准备。” “不行，我还是学生，现在表演唱歌算是实习和勤工俭学，家里人也不会允许我开什么工作室。在完成学业之前，不好过于涉足商业化运营……” 别说什么工作室了，连经纪约都不好签。 第一百一十章 磨合需要时间 “那就只能是独立乐队，没有大公司力推，赚不到什么大钱。也好，这样一来，会导致分崩离析的最大两个麻烦就不存在了。” “什么麻烦？” “主要成员谈恋爱以及分赃不均！” 靠爱好以及情谊而组建的乐队，尤其是有男有女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恋情，很容易撕裂本来就不是很稳固的团队；其次就是利益纠纷，总有人名气比较大，有的人是小透明，谁都觉得自己吃了亏，一个不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金尚和梅逢春是表亲，没啥男女之情以及诸多恩怨纠葛，少了一个最大的隐患；要是不怎么能赚大钱，那就真的没啥可担心的了。 为爱发电的业余兴趣，更加纯粹一点，反而会少了许多矛盾。 “什么叫分赃不匀，那是赃物吗？那是大家辛辛苦苦付出所得的报酬……” “对对对！是我表述错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当你的学生，我当我的老板，大家都各忙各的，有空就聚一聚，聊聊感兴趣的音乐话题，偶尔发一首单曲或者专辑赚点外快，大家各取所需。你得名，我得流量，引流和变现，由我来做，至于你的小跟班，给什么什么好处让她老老实实当个工具人，你自己看着办。”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吧？我的朋友不是可有可无的工具人，是央音排得上号的才女。” “说几句好听的话，也不改变本质。即便是要组团玩音乐，也是以你为主，我为辅，其他人，水平差不多就行了。才女不才女什么的，她可以和你一起上台表演吗？” “减肥成功的话，应该……可以吧！” 梅逢春有些拿捏不准地回答着，金尚不客气地摆摆手： “那就等她减肥成功再说。组合的名字就叫小马扎乐队，我的艺名就叫元休，挂个主音吉他和伴唱的名头；节奏吉他兼主唱，就由你来。其它角色，你看着办，找得到最好，没有就提前录伴奏。不必拘泥于什么形式，反正两三年内，也不用什么正儿八经的商业运营。” “就是挂着乐队的皮，一起玩音乐呗！” 什么主唱，副唱，伴唱，吉他手、鼓手、贝斯手什么的，说不定以后还有领舞、领唱，甚至来个搞笑担当什么的。 又不是经纪公司或者唱片公司推出的组合，真不用那么严肃。 “本来就是忙里偷闲，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而打发时间的玩意，你还想怎么着？等以后有了需要，再来考虑正规运营，现在……没那个必要。” “行吧！” 能够多一个还算得力的人手，对没什么人脉的梅逢春来说，已经很好了， “话说，你对小马扎乐队还真是执着，这个名字就这么好？还有，元休是什么意思？” “汉末‘京兆三休’，俱著名！金尚，字元休……” “那还真是巧了，这个名字，我也听说！元休有了，文休和甫休在哪里？” “就你厉害，看过《三国志》！” 金尚没好气地说道， “乐队名字什么的，无关紧要，简单好记最好。咱们这个组合，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待我成为亿万富翁，以后可能就没空和你玩什么乐队游戏了，且行且珍惜吧，金少爷赏脸的时间不多了。” “亿万富翁，就你？五年之后，你那个破公司还能活着，就算你有本事。我可是听说了，搞这一行的，就没有赚钱的，全都亏得惨不忍睹，业界公司的平均寿命只有十八个月，按照这个标准，你的今夕文化已经快要走完寿命的四分之一了。” “怎么可能？我能一样么……” 正要多说几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金尚只好停下了和梅逢春瞎侃吹牛的意图，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我……” “网银便捷渠道开通了？好事啊，在网页上打广告，可以放开线上会员卡业务，让感兴趣的用户提前充值了。” “侧重点……我不是强调过吗？让用户放心使用最重要，咱们是正儿八经的互联网科技公司，不是诈骗团伙，和不知道跟脚的电话营销，电视购物，不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这年头，随着经济发展有了起色，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以及电话机的普及率越来越高，给人民群众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的同时，一些不好的东西也应运而生。 不管是广播还是电视，铺天盖地的公益广告中，总少不了诸如“不明身份的人来电话、发消息要求转账汇款，一定要提高警惕，反复确认身份，谨防上当受骗”之类的反诈宣传。 这当然是好事，但也给今夕文化推广线上消费的尝试，设置了重重障碍。 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对于网上消费，普罗大众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怀疑其是不是有鬼。 这跟前世互联网大成时代，各种支付工具可以便捷付款，快速查询交易状态不同。 “广告？什么广告？我不是说了，现在不是谈什么营收的时候么？抢用户最重要，别说赚钱，我恨不得倒贴钱让大家都来免费畅玩……” “先把可以做的做好，拿捏不准的，等我回去看看再说。” “待会我尽快回去，不重要的先推一推。” 挂断电话后，金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就先走一步了。对了，骆老哥，张老板，你们待会帮我转告大彪叔，经纪人资质和登台人员的表演证，节目和主创人员清单，尽快准备好，待审核过了，就要尽快提交文化部门备案，标准格式我已经送到公司了，让人照着填好就行了。其它的，再见的时候详谈……” “行！” 手里握着着月营收三四百万的公司，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金尚还是掌控力特别强的老板，麾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很少。 就像现在，关于演唱会的筹备，俱乐部那边的现场人员，和刘燕青领衔的技术组，以及李萱沟通线上线下的团队之间，配合就存在很大问题，如果金尚这个大老板不在，一旦出了问题，连个拍板的都没有。 和在座的打了个招呼后，金尚匆匆驱车离开，一路上，紧赶慢赶，才回到公司。 刚在办公室坐定，李萱和刘燕青就一起找上门来。 “有什么问题，你们两人联手都解决不了？” 刘燕青答道： “工业信贷银行给我们的网银通道，有隐私保护条款，我们看不到用户的付款进度，只能看到到账和定制的备注信息，更坑的是，这个快捷转账通道，有四十八小时紧急撤回权限。这样一来，转账相对便利了一点，公司账号承担的风险也高了。” 简单点说，网络用户通过线下银行转账到今夕文化指定托管账号，并不代表这笔钱就是收妥了，转出方在两天内反悔，就能随时要回来。 “银行那边的解释是什么？” “防诈骗！”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这种情况……大势所趋，不是咱们可以撼动的。” 金尚有些头疼地抚额。 别看只有两天，带来的影响相当惊人。 网络消费，大家本来就心存疑虑，别说两天时间，网民充值之后，两个小时不到账，甚至二十分钟没显示，预付款账号没反映出来，交易就有可能告吹。 前世的电商一开始是怎么干的？ 在没有第三方支付和快捷支付渠道的时候，网民需要跳转十几个网页才能完成全套交易流程，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四十。 两天？ 这么久，能保住一半，付款率能有百分之二十就谢天谢地了。 甚至，还可以反悔，撤回交易，这不扯淡么？ 用户是安全了，不用担心被诈骗，提供网络服务的正经公司怎么办？ “就没有通融的余地吗？如果我们提供了服务，客户申请撤回转账，那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刘燕青和李萱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所在，不由自主地提出了问题，金尚琢磨了一会后，有些无奈地答道： “这个问题想要解决，有难度！法律法规的条款就在那里，有关方也不可能单独为咱们公司破例。银行虽然支持咱们开拓新业务，但也不想承担风险。他们只要保证资金运转安全就够了，一旦发生买卖纠纷，就不归他们管了。” 客户要是对今夕文化服务不满，或者今夕文化觉得客户享受了服务，却没有付钱，怎么也找不到银行头上，而应该去工商管理部门投诉仲裁，或者提起诉讼，对薄公堂，和渠道方是没有任何纠纷的。 “所以，我为什么想要设立第三方支付渠道？银行本身，不为买卖双方的交易背书，他们的主要职责也不是为交易提供担保……”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放开预付款渠道？” “要，不能停，甚至都不能拖！” 金尚权衡了片刻后，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公司收款账号，在收到转账后，直接在预付款账号显示，让客户真实直观地感受到，并且可以使用。” “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李萱有些犹疑地问着，毕竟是自家男朋友的事业，一旦风险太大，亏损太多，也不是好事。 “一切以留存用户为首要任务，搞创新，做新业务，哪有不冒险的？” 金尚斩钉截铁地说道， “况且，撤回转账的比例只要不是太高，些许损失，得受着，就当是花钱买客户了。另外，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转账后还可以追回。另外，咱们提供服务，或者邮寄货品的时候，也可以拖一拖，比如购买门票和优惠券，注明交易成功，但是实际领取或者邮寄，四十八小时过了再操作……” 这年头，邮政快递效率一般，一两天的时间，在动辄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的投递过程中，一点都不起眼。 真要是有存心打时间差，对今夕文化实行诈骗的居心叵测之徒，也很容易露馅。 事实上，不止是客户对没有见到人的交易信不过，卖方对买家是不是上门‘碰瓷’或者存心捣乱的混子，也疑神疑鬼。 社会整体风气，并不怎么信得过在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实感的互联网上花钱消费。 彼此都信不过，只能在一次次的尝试中，慢慢磨合，建立信任。 金尚的设想是美好的，但实际操作起来，需要跨越的关卡还真多。 说白了，今夕文化很多业务涉及的概念，都太超前了，很多基础设施和现实条件都不满足，和前世信息时代大成，移动互联网深入各行各业的现实，相差太远了。 “咱们作为科技行业的开拓者，遇到问题是可以预见的，但是，不要停下脚步，前面没有路，就努力开路，力所不及，就试试怎么绕过去。现在遇到的难关，可能过两年，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迎刃而解。” 做出了继续推进的决定，肯定是有风险的，但是，影响到底有多大，金尚还是有点底气的，从胸口的“金扫帚”反馈来看，波澜不惊的样子，应该还在可以控制的程度。 宽慰两位实际执行人之后，金尚就将这件事定下了， “实际上线的商品，除了演唱会门票，下半年球票，签名专辑和海报，俱乐部纪念册，球衣球鞋，优惠券，再加上《三国志》游戏和《三国演义》小说的预定，先在门户网站上打广告，让报刊和杂志也宣传一下。” “要不要创立一个子网站，以后可以预见的线下生活板块内容会越来越多。” “太早了，先做一个子版块，加大宣传力度，现在，不管是电商还是线下生活，都没有独立运作的基础，就这样吧！对了，后天就高考了……”安慕小说网 说着的金尚，对刘燕青说到， “在网站上发个消息，就说我计划在时隔七年后，看看高考的难度。在每科考试结束后，以高考标准，用标准试卷来一次测试，结果实时公布。号召一下，有兴趣人，都可以试试……” “挑战吗？” 说起这个，李萱和刘燕青都来了兴趣。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这个时候，不最后蹭一波高考的热度，那也太对不起金尚不久之前的一番操作了。 好不容易炒作起来的声势，尽量多保持几天，不管是个人还是网站，都需要持续不断的话题和关注度。 对综合门户网站来说，宣扬渠道的优越性、时效性和便捷性是当务之急，对个人而言，年轻才子，青年企业家的名头不能丢了。 按照既定的宣传策略，金尚让人在现有渠道的基础上，将消息发出去之后，最能引起反响的，还是在本地。 稍远的地方，人们只能通过网上看到，零星分布的网友，也掀不起什么声势来，只有基本盘稳固的京畿地区，还有点关注度。 这……就够了。 将关于网上转账充值的细节捋清楚，让员工们去执行后，金尚才稍微有空歇会。 最近，金尚的日程表安排得很紧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综合门户网站的最大流量来源——足球俱乐部的赛事相关信息，体育资讯陷入低潮，为了维持热度就必须有其它替代。 这就好比高炉炼钢，一旦成功点火投产，就必须源源不断地提供焦炭和铁矿石等各种原材料，一直生产下去，开炉后熄火停工，甚至是晚一分钟断浇，马上重开，损失也很大。 网站服务也一样，用户都跑光了，再想聚拢，又得重头来过。 互联网行业的变动实在是太快了，大部分情况下，留给决策者只有不到三个月的反应时间，极限状态下，一个月的差距，就能决定生死。 两个月左右的夏休期，没点噱头可炒，没有热闹可看，是留不住非球迷群体用户的。 金尚以足球俱乐部为基础起家，是为了打造一个具备体育文化特色的综合门户网站，而不是为了建一个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球迷们线上自娱自乐的小众新闻发布平台。 将一些琐事办完后，闲下来的金尚，发现了离下班时间还早。 就工作效率而言，金尚也不得不感慨，“金手指”的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就这么大半天的时间，自己这个老板的工作量都被动增加了。 公司小的时候，还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一旦做大，臃肿的管理，挥之不去的大企业病，会让每个老板都头疼不已。 每提升一两个点的工作效率，就会和同行拉开极大的差距。 现如今，今夕文化的表现，就让金尚很惊讶，就连执勤的清洁工，身上都明显洋溢着一股昂扬向上的精气神。 公司有前途，老板有能力，员工有盼头，对企业上上下下的影响几乎无处不在。 毋庸置疑，“金手指”有加持效果，而且还很大，但是更重要的是包括金尚在内的每一个员工团结起来，形成的合力，才是公司看起来欣欣向荣的主要缘由。 将桌子上的闹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感受着灵兽“烛九阴”的力量，犹如呼吸一般吞吐，在一次次的循环中，逐渐壮大，和其他效果交织在一起，弥漫在“金手指”能量巨网撑起的虚幻视界。 通过鼻梁上的装饰眼镜，金尚拔高了视角，犹如从万里高空看向了雾蒙蒙的黑暗大地。 和上次看到的荒凉有些不同，原本稀稀拉拉分布的蛇虫鼠蚁，豺狼虎豹明显更多了，甚至，还有数头一看就不好惹的东西存在。 其中，原本和今夕文化交恶的地方，那一团形态不稳固的饕餮巨兽，依然很虚弱，趴伏在地上，做择人而噬状，其内光华闪耀，似乎有生机即将勃发。安慕小说网 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长着九条尾巴，九个头的怪兽，还发出一阵阵如同婴儿般的啼哭，博取人的同情，尖利的虎爪和獠牙，却一点都不和善，警惕地看着周围，寻找着可以果腹的目标。 除此之外，还有头红脚白的朱厌，五尾独角大嘴的狰，形如猫头泛白的天狗等凶兽。 『这些，大概都是即将和今夕文化产生竞争的草莽英雄吧！』 不到半年时间，原本还是开拓期的世界，就闯入了如此之多的“好汉”，当真不得不感慨，变化太快，稍微落后一步，可能就跟不上趟了。 在自家灵兽团队撑起的“营地”附近，金尚甚至看到了一条蜷缩潜伏的怪物，呈现青黄赤黑之色，体型十分庞大，如长蛇状，蠢蠢欲动，窥视着自家地盘，也不忘觊觎周围的地盘。 『这是什么，巴蛇？』 其它的竞争对手，都是有迹可循的，唯有这个似乎不怀好意的凶兽之灵，离自己这么近，突然就降临了。 看样子，似乎还和自己产生过联系，但是金尚本人毫无印象。 将认识的人一一排除后，没有找到任何端倪，金尚只好暂且将这件事放下。 打开电脑后，登陆京城学联论坛，看看最近年轻人关注的话题，金尚意外地发现，热度最高的，不是高考，也不是金尚本人这段时间掀起的话题，更不是大红大紫的戴义琴和疯狂的粉丝，而是京城师范大学今年的应届毕业生，同一个宿舍，来自天南地北的女生，即将奔赴各地支教，离别之际，班上的同学决定为她们举办一次公开活动送行。 这年头，临到毕业季，什么离别宴，践行酒，并不怎么流行，即将走出象牙塔的莘莘学子们，还没有那么世故，能想到的大概也就是歌舞、诗朗诵等相对文艺之类的。 热度很高的BBS论坛，就成了学生们争相表演的地方。 『还真是纯真的年代啊，居然不是什么选美活动，校花校草投票比拼，而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从古至今，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直都很有市场，和后来兴起的霸道总裁，兵王都市其实是一个性质的题材。 从数亿人选拔出来的天之骄子们，身上自然也难免染上文青病，大学里面各种社团，大多偏向此类。 饶有兴趣地翻了几条热度很高的帖子，金尚也不得不感慨，京城目前将近二十万大学生，日常活跃账号，连一万都不到，但是，集中度非常高，十分适合炒作热点事件。 毕业季临别践行，只是个偶然事件，能够吸引这么多大学生的关注，当然有其缘由。 看过那四个女生的合照后，金尚也不得不感叹，这个没有高级化妆品，没有华丽的衣衫的年代，她们的素颜还是很漂亮的，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青春朝气。 有才，长得好看，还很有爱心，恰好同一个宿舍，这就是很好的噱头。 京城学联论坛的运营方，也比较熟悉自家网站的特性，十分贴心地引导着舆论的发展。 这才是一次较为平常的事件，热度却这么高的缘故。 没有那么多“大瓜”可吃的互联网开荒年代，网友的“笑点”和“泪点”其实都挺低的，特别容易被感动，也十分愿意身体力行，做点实事，和后来藏在屏幕后面，“武德充沛”的“键盘侠”们完全不是一回事。 原本只是看着，从不说话的金尚，也起了凑一凑热闹的心思。 毕竟是自己的学弟学妹，“功成名就”的学长，也要表示一下关心嘛！ 登陆了没怎么用过的账号，切换到主页后，发表了一篇并不长的帖子。 首先，表达了对四个女生不远万里支教的行为表达了钦佩和赞赏。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和平年代的奉献与牺牲，或许并不如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来得震撼，但也是值得赞颂的义举。 其次，说了下自己虽然很忙，依然愿意抽空参与其中的愿望，以毕业季学长的身份送上祝福。 最后，留下了那一首李叔同的《送别》，让“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之语，首次在这个世界出现，并表示会在近期加急谱曲后公开发行。 几分钟后，以原名金尚为昵称的账号，发布了第一条信息，出现在了相关板块的首页。 不得不说，大学生的空闲时间，确实比较多，很多一直在网上“冲浪”的用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篇帖子。 让人意外的是，少部分人对《送别》十分赞赏，并期待金尚的谱曲，更多的人，对金尚本人更有兴趣。 从账号认证的学校和班级信息，很轻易就能认出，这真的是金尚本人写的。 对于这个近期有了不小的热度的前辈，大家还是很感兴趣的。 只不过，和网友们互动了几次后，金尚意外地发现，他们居然对自己的简介很有意见。 最开始，注册账号并认证的时候，金尚也没想过要用它做什么，除了基础信息，以及校园组合“小马扎乐队”主唱的资料，还在自我介绍展示区，填上了前世朱敦儒所作的那一首自吹自擂，嚣张到没边的《鹧鸪天》。 反正不发信息，就没人看，也不会引起注意。 结果，这次金尚一时兴起，忘了改一改简介资料，一下子就暴露了。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云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都不用特别解释，看到的人，估计只有一个字能形容自己内心对这一首词的态度。 狂！ 而且狂得没边了！ 自比为天上的神仙，如此狂放不羁，老天爷都认可了，别人就别瞎咧咧了。想要行云布雨，留住云彩，借走月亮，天帝都要给面子照办。不仅如此，还天生才华横溢，诗一写就是一万首，酒一饮就是一千杯，什么王侯将相，从来就没正眼看过。就算是在天宫里做官，也懒得去，在西都洛阳饮酒做乐，醉卧花丛明显有意思多了。 什么诗仙，诗圣，诗狂，诗鬼，有无数的千古名篇流传下来，再怎么狂，人家那是有真本事。 金尚？ 虽然有点小才，也不至于如此狂妄吧！ 这是把同个时代的芸芸众生都没有放在眼里啊！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几斤假酒下肚，也不至于嚣张到这个地步吧！ “诶？我就是开个玩笑，至于么？” 望着众多跟帖一遍遍地问这首《鹧鸪天》的事，金尚也无可奈何，改口肯定是来不及了，只留下了几句让大家不要歪楼太远，关注一下当事的四个女生，客套几番，就退出了网站。 『当个名人，好难！一个疏忽，就容易引起非议。』 抛开诸多夸张言辞不谈，那一首《鹧鸪天》的水准，真的挺高的。 就是太狂太傲了，尤其是在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大学生面前显摆，更是捅了马蜂窝。 一不小心撩拨了一下心高气傲的年轻人的好胜心后，金尚也只好期待着时间会将这些意料之外的争论给压下去。 可惜，另一件事，让金尚的打算彻底落空了。 在门户网站上，关于金尚想要试试高考难度的新闻发布后，立刻就被人转载到了论坛上，更多的人得到消息，在金尚的帖子下面留言，一个个不服气的用户表示也要和金尚比比，看谁的分数高。 明明只是想要对毕业季活动表示一下的金尚，对突如其来的挑战，也有些莫名其妙，直到时常关注网络动态的李萱提醒，才知道有这么多人对自己如此不满。 “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不是我的本意，只想对勇于奉献的支教学生表示支持而已，哪里知道大家更关心能不能将我踩下去？” 脸上露出无辜之色的金尚，没好气地说道， “这人心呐，实在是太坏了，对名人吃瘪就这么感兴趣？赢了我，也没有一分钱的好处，何必呢？” “不不不，名人吃不吃瘪，大家并不是很关心，嚣张如你，被比下去，最重要。大家都是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凭什么就你这么狂？这也就算了，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名和利往往是一对双生子，如影随形。 越往后，这一现象越明显。 信息时代，要来了！ 金尚其人，木秀于林，承受更多的狂风暴雨，也是理所当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前世已经体验过人情冷暖的金尚，怎么可能不明白，群体意识中，对过于与众不同的人，那股挥之不去的排挤之意呢？ 优秀，但又没有优秀到让人生不出攀比之心的程度，其人在拉不开差距的社会阶层中，处境和混得比较差劲的人是差不多的。 认同和接纳意识，会不自觉地审视着和大部分人都不相同的特征，并将其拥有者视作异类。 “合群，或者被认为合群，真是个不好把握的尺度。至少现在，很多同龄人就不怎么把我视作自己人。” 同样十八九岁的孩子，不是在读高中，就是在准备高考，金尚已经硕士研究生毕业了，根本不可能一起愉快地玩耍。 那些大学里年长好几岁的同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同样很少将金尚当成一路人，年龄差距过大，彼此之间代沟太深了。 金尚自言自语的抱怨，让李萱忍不住窃笑道： “谁叫你平时不注意谦逊一点？牛皮吹出去了，还不让点评点评，称一称你的斤两？” “又没说不行！怕就怕这些心高气傲的学弟学妹们，又要遭遇新打击啊！” “你倒是挺自信！已经过去了七年，高考试卷的风格和难度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你可得小心，别把牛皮吹破了。” “放心！” 金尚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回答。 要是搁在半年前，可能还有点虚，现在则不一样了，有了“金扫帚”提供的各项力量的加持，金尚自觉学习能力明显提升了许多，记忆也变好了，快要消失在脑海深处的知识，又开始浮现，且越来越清晰。 现在的金尚，在创新开拓能力中，所需要的发散性思维和以前没多少提升；知识储备，才思敏捷程度和脑子运转效率，明显有了质的飞跃。 越来越开始显现威力的“金手指”，节约了金尚很多努力、勤奋以及苦学的时间。 在真正拥有一副绝世好脑子的天之骄子面前，或许还有点发虚，面对绝大部分普通学生的挑战，金尚还是很有把握的。 下班之前，和员工们安排了一下明天的重要工作，才放心地离开。 回家的路上，金尚从广播里，听到了南大龙花钱为即将上映的电影打的广告。 宣传手法还是老一套，没什么新意，好在将看点和噱头讲清楚了，感兴趣的人，应该会去看。 电影院少，看电影的人更少，即便是在京城，也没那么多人有钱有闲去看电影，酒吧歌舞厅等热闹的地方，明显更受欢迎。 看电影的，也就特别喜欢的人，以及搞对象的小年轻，会去捧场吧。 『希望能有个好的开始吧！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少了，将来要是能上市，也是赚不少了。』 当天晚上，金尚和南大彪、郑良知商量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就老老实实歇着了。 第二天上午，金尚等人坐在美影厂接待室，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手边的报纸。 几份主流报纸上，都说起了金尚和网友争论以及公开邀约比拼的事。 其实，昨天的晚报，金尚就看到了相关报道，只是时间太紧，没怎么详细说。 今天的早报就不同了，尤其是手边的这份，居然在头版有一篇名为《清都山水郎下战书，两千大学生积极响应》的文章，副标题还留下了诸如“两百万高考生，你们准备好迎战了吗？”的字眼，这明显就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金尚嚣张狂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这是巴不得我出门被人打死啊！这些媒体人，都这么闲的么？天天盯着网站论坛上的新闻，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 金尚不满地嘟囔着。 明明应该是“热心前辈心系母校，倾情创作，为后辈支教祝福”，或者“为证明‘学霸’成色，争议天才再战高考”之类的正面报道。 什么清都山水郎，太难听了。 南大彪翻了几份报纸，津津有味地看了几篇解说的文章后，也不由得笑道： “你那一篇词，太嚣张了，就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有点吹过头的。人家喝多了，发发酒疯就没事了，你喝多了，吹牛都吹得这么清新脱俗。” “真没喝！就是开个玩笑，哪知道碰上这种事？” 金尚略委屈地辩解道， “看来，混文娱圈，还是得早点给自己起个‘匪号’……不对，应该叫绰号，或者艺名什么的。真要是让别人来取，那就糟了。什么‘清都山水郎’，像话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真要是让莫名其妙的外号流传开来，想要消除影响可不容易。 喝了几口招待人员递过来的清茶，郑良知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想到啊，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临到退休，还碰上个这么能整活的老板。‘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怎么着，要和诗仙诗圣比一比？” “能不能将目光聚焦在重点上啊，我觉得那一首《送别》挺好的，就没人多关心一下？” 哭笑不得的金尚回应道， “人家小女生也挺不容易的，值得大家多多褒奖。” “别一口一个‘小女生’，她们比你大四岁。有空关心这些，你还是多将心思花在工作上吧！看来还是平时太闲了，让你有闲心思饮酒做乐，寻花问柳，吟诗作对……” “我什么时候寻花问柳了？郑老叔，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昨天大彪叔的庆功宴，我也只是喝了几口水啤而已……” “好了好了，就是说说而已，又没说你不对！写诗骂人嘛，不稀奇，咱们现在追捧的古诗词，很大一部分都是阴阳怪气地在冷嘲热讽。狂就狂，傲就傲，大家都知道了，你还能反悔咋滴？今天就别想这些了，待会参观的时候，别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人家已经很难了……” “不落井下石嘛，我懂！” 金尚认真地点点头。 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参观美影厂，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值得下手的东西。 虽然没抱有太多指望，好歹也是郑老叔的面子，金尚和南大彪也捧场了，不管买卖成不成，仁义之名要留下。 “对了，阿尚，你这首《送别》，应该是民谣吧，味道挺浓的……” 虽然不是业内人士，甚至都不怎么懂音乐，见识却不俗的南大彪，已经能通过表面，大致判断出一些奥妙了。 “对，非常传统的民谣，曲子也不难……” “已经有谱了？” 金尚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 “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出去而已。大学四年，都找不到一个送别的对象；现在研究生毕业了，再不找机会用，估计得砸手里。” “砸手里？你可真敢说！看这词，就知道曲子差不了。这等高质量的民谣，生命力不比摇滚弱。放到业内市场，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的时候，一位穿着有点旧的工作制服，脸色尚好，有点小肚腩的微胖男子走了进来。 “抱歉，稍微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分别热络地握手后，郑良知介绍道： “这是何园厂长……” “副厂长……” “迟早的事！” “厂子都快没了，厂长不厂长什么的，别提了。” 何园语气中透露了些许不甘，勉强压下去后，和郑良知轻轻拥抱了一下， “老郑你倒是满面红光，明显过得不错。病退这么多年，人是越来越精神了，长命百岁不是梦啊……” “那就借你吉言咯！” 郑良知驾轻就熟地寒暄着，然后引荐了两位同行的后辈， “南大彪，常棣文化总经理……” 何园和南大彪握了一下手，客气地问候道： “最近经常听说贵公司的新闻，大手笔投入的电影快上映了，还捧红了戴义琴，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十分欢迎优秀的同行前来参观指导……” “何厂长太客气了，指导不敢当，互相学习吧！” 接下来，郑良知又介绍道： “金尚，今夕文化的老板，文化与科技前沿的创新企业，我目前也在小金总麾下混口饭吃。” “郑老叔太客气了……” 金尚谦虚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对何园说道， “今天就麻烦您了。” 美影厂的情况，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 这个烂摊子到底如何收拾，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事情可以拖，麾下员工的衣食住行不能拖，没有钱，工资发不出来，大家的衣食住行都会有问题。 一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要是再不解决问题，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在何厂长的带领下，几人先来到了美影厂的荣誉陈列室。 虽然现在落魄了，拥有几十年历史的大厂，曾经也有辉煌的时候。 各种奖状、荣誉证书以及获奖纪念品，塞满了一个个陈列柜。 能够撑几十年，美影厂也是有几分底蕴了。 京城的美影厂，并没有如南方的兄弟单位那样，死磕大制作动画电影，也没有瞎折腾到将自己玩没了，转型去搞什么商业漫画出版。 在如何分担风险方面，京城美影厂做得还不错，基本上每个细分关联行当，都有布局。 最让人称道的，就是几十年的挣扎求存，让京城美影厂养成了精打细算，因地制宜，看碟下菜的习惯。 成本控制得好，不会因为一次冒险大投入就将厂子给嚯嚯干净了，也极少踩到损失惨重的大坑。 即便如此稳健的经营策略，在行业大环境始终得不到改善的情况下，依然走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是美影厂上上下下没能力，更不是不努力，而是没赶上好时代。 在荣誉陈列室待了许久，几人来到了少儿动画剧集制作部门。 在何园的介绍中，金尚明白了这个美影厂主力部门之一的现状。 这几十年来，这间画室诞生了一大批国内观众耳熟能详的作品，一些经典角色形象，金尚都有印象。 即便是现在，也是全厂最稳定，创收最大的核心业务。 不用说，这是一块香饽饽，即便京城美影厂想卖，也轮不到金尚和南大彪来买。 盯上人太多了，今夕文化和常棣文化没有任何优势。 而且，也买不起。 接下来，就走到了动画电影制作室。 这里也出产过不少小成本佳作，制作团队口碑还不错。从团队到作品，都显示出了强劲的实力，多年来，能够勉强维持住收支平衡，略微亏损的程度，相当不简单。 这……明显也不时金尚和南大彪玩得转的。 真人电影都才刚上路，动画电影这个无底洞，外行人进来，投多少钱都探不到底。 一个个科室走过去，金尚意外地发现，这家美影厂，还真是个大杂烩。旗下还有二十几家小型影院。分布在近畿地区以及东南沿海大城市；全国四十多个大中城市，有美影厂开的影音制品租售门店。 有分别针对中小学和全年龄段的漫画制作发行公司，不管是作者还是读者，都有不错的基础了。 说是美影厂，其实就是个围绕着动画电影制作为中心，横向拓展到很多领域的综合文化企业。 很多资产，其实很优质，只不过暂时赚不到钱，或者没法变现，看不出其价值来。 除了以上那些，金尚还意外发现，这家美影厂，还有主要为自家员工服务的社区医院，招待酒店，零售商铺，如果这些还算正常的话，那么，一家规模还不小的养猪场，着实击穿了金老板对跨界经营的认知底线。 为了活下去，京城美影厂确实很努力了。 无奈，大势难敌，只好甩卖资产，断臂求生了。 一路上，金尚除了偶尔与南大彪说几句悄悄话，极少发言。 从内心来讲，金尚对美影厂的大部分业务都很眼馋。 但是…… 『不是时候啊！』 就那个漫画制作部门，两块很有知名度的厂牌，以及一批资深编辑、优秀作者和忠诚粉丝，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价值认知差异 还有电影院，影音制品租售门店，别看现在十分不景气，离破晓也不远了。一九九五年盛夏，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咬咬牙，挺过去，好日子就要来了。 中午，吃过招待餐后，何园副厂长去处理一些琐事，金尚和南大彪、郑良知两人在茶室暂时休息。 “你们两个，看中了什么，可以提前跟我说，我去探探口风……” “那二十几家电影院，我想要，先拿到入场券再说……” “漫画制作部门和书籍影音制品租售门店，我很感兴趣，不过……” 金尚犹豫了一会，勉为其难地说道， “先谈！看看美影厂的条件……” 按理来说，一个成熟的电影市场，动画电影应该占据百分之十以上的份额，可惜的是，现在国内的影视院线市场十分不成熟，盈利变现能力很弱，空有优质的产品，送不到需要的人手里，或者大家都消费不起。 大众文娱，肯定得等到老百姓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衣食住行不缺，手里有了闲钱，进而考虑丰富精神文化生活之后，才会有大发展的机会。 现在是一九九五年，资源错配，供需不平衡的问题，不止是农业和工业，以文娱为代表的服务业也存在。 说白了，还是提供不了物美价廉，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产品，不是太贵，买不起，就是曲高和寡，只想休闲放松一下的老百姓不怎么感兴趣。 实际操作中，问题可能会更多，比如效率问题，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痛点。 各怀心思中，大家休息了一会，下午何园副厂长再次领着三人去实际看一看具体工作的模式。 不得不说，国内站在分类行业最前沿的从业者，还是有些眼光的，不仅在传统动画制作领域很有经验，也在努力尝试一些新东西。 电脑特效，就是他们正在关注的重点之一，虽然离实际派上大用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起到解放部分人手，加快制作速度的目的了。 当然，总体衡量，电脑特效的成本还是居高不下，所以只能在小范围试用，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成为主流。 郑良知对这些不太懂，南大彪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后悄悄捅了捅金尚的胳膊，小声问道： “这个特效技术，你觉得怎么样？” “肯定有前景，但是，投入太大，咱们玩不起，还是先制作一些制作精良的文艺片打响招牌，再用小成本喜剧片回本。把雪球滚起来，到了体量足够大，名头足够响，在业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再来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生不逢时，太超前了么？” 金尚努了努嘴， “像他们这样，试试水，小范围试点，积累经验，也挺好。可惜，大厦将倾，没时间等他们大显身手了。” 就好比现在的今夕文化，一部分业务线其实已经过于超前了，几年内都看不到盈利的希望，过两年再入场，也未必不能后来居上，甚至可以直接收购几家撑不下去的互联网企业，省下了从零开始发展的时间。 如果不是老金有点家底，罩得住小金折腾，创业之路也不会如此激进，而是采取更加保守的方法，待时机成熟再切入互联网行业。 电脑特效技术并不能单独撑起动画电影，而是需要一系列配套的工业体系，互相支撑，才有生存的空间。安慕小说网 不说别的，在3D影院没有大面积普及之前，什么的动画电影，科幻特效等大片，很难和现有的技术拉开差距。 优势不够明显，投入极大，回本难度大，如果钱多得花不完，当然可以玩玩，现在金尚和南大彪的公司还只是初上路，玩不起。 金尚看着美影厂的技术员一脸得意地炫耀自家特效，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频频点头，心里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就这种……糊弄一下外行就了不起了，难怪何厂长郑重其事地带金尚和南大彪等人前来观摩。 大环境不好，厂子需要降本增效，首先砍掉的就是这种华而不实，不知道未来前景，光烧钱，看不到希望在哪的所谓科技前沿的攻关项目。 再过几年，有的是实力更强，更加便宜的同类公司，用不着现在就当“接盘侠”。 接近下午四点，一行人的参观也接近尾声了，借着抽烟的机会，郑良知叫上何园去一边闲聊，顺便去探探底。 金尚和南大彪则回到接待室，说着关于不久之前的见闻所感。 “真的不要那些特效团队吗？如果能在电影中用上，不仅能节省成本，还可以加强管控能力……” “管控？” 金尚有些疑惑，不解地问着，南大彪也没有隐瞒，直接答道： “上到导演，下到龙套，以及围着剧组服务的灯光，摄像，美术，编剧，统筹等等，都是专业程度很高的职业，影片质量的好坏，很多时候，与这些人工作认不认真直接相关。所以，小彪这个制片的任务，基本就是将各个大爷哄好，顺顺利利地拍完。” “专业，所以封闭，不够透明！” 闻言的金尚若有所悟， “特效技术其实是跨界而来的外行，可以将很多大导演，美术师，灯光和摄像等人才能实现的镜头，在电脑上生成。他们的重要性降低，话语权自然就会被片方抢走……” 这是导演中心制、编剧中心制和制片中心制的较劲。 金尚从产业的发展来判断电脑特效的价值，着眼于投入和产出，南大彪看到的，却是技术的进步，打破了一个个小圈子的藩篱，进而争夺话语权，最大限度地避免被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糊弄的可能性。 这一行的资源往头部集中的趋势太明显了，以后还会越来越严重。 大导演，大明星，大制作，大范围宣传，往往就意味着南大彪这等挥舞着钞票的资方，也要看极个别有观众缘和票房号召力的导演、明星的眼色行事，轻易得罪不起。 前世的业界资本碰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应对的？ 大数据和流量明星炒作起来，各种套路化的大片，声光效果突出，抓人眼球的绚丽特效，彻底弱化编剧导演以及各路影帝影后的作用，减少掣肘。 屁股决定脑袋。 站在南大彪的立场，确实得考虑，以后如何加强自己和公司在业界的话语权。 要是和极个别大导演闹翻，或者旗下明星跳槽，常棣文化就垮了，那还玩个鬼啊！ “大彪叔，这种事，我只能提供一些参考。” 斟酌了一下后，金尚再次劝道， “这么说吧，肚子饿了，想要吃煎饼果子，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制作，去街上路边摊买就是了。本质上，常棣文化的影视制作，走的是内容生产和资源整合的路，并以此为根基，开拓艺人经纪业务。前者是咱们的招牌，一部部精彩的电影上映，就是往上刷了一层又一层闪耀的金字漆；后者，才是真正赚钱的业务。” 现在，拍电影不赚钱，捧角才是最重要的，麾下艺人红了，那就是摇钱树，能带来巨大的收益。 “而且，美影厂的技术，说实在的，挺一般。您要是感兴趣，不妨去大洋对岸去考察一下外国同行是怎么玩的。” 国内的影视圈，连艺术还是商业谁高谁低都没争清楚，老外已经准备走工业化之路，批量生产大片，冲击全世界了。 振兴国产电影，和老外同台竞技？ 别傻了！ 这是金尚和南大彪该考虑的问题？ 先站稳脚跟，再来考虑其它。 两人说了好一会，南大彪总算打消了接手美影厂特效团队的主意。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是未来的方向……之一，但是现在，不到时候。先让同行去探路排雷，顺便培养一下影迷的观影习惯……” “对！别和大势对着干。现在国内电影市场太小了，撑不起太多有想法的电影。还是先用小成本电影试探一下如今观众的喜好再说，文艺片冲奖，喜剧片博票房和口碑。” “嗯！就这么办！” 不久之后，和郑良知沟通过的何园将美影厂的相关部门负责人叫了过来，做第一步接洽。 今天何厂长带着金尚和南大彪参观过的业务线，都不用问，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有出售意愿的。 不仅包括少儿动画剧等经营尚好的部门，也有持续亏损的地方影院和零售租赁等重资产板块。 不大的会议桌的两边，南大彪、郑良知和金尚三人对面，坐着以何园为首的七八个人。 不仅有人拍照留档，还有专人负责会议纪要。 看来，金尚等人想的只是探一探彼此的条件，对方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甩卖资产了。 “既然是老郑带来的，我也就不做虚言了。看也看了，你们感兴趣的业务部门干部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谈。影院、零售网点、漫画内容制作和发行团队，都曾经是辉煌过的团队，现在的经营也还凑合，就是没钱了，总公司养不起，只好断臂求生。” 顿了顿之后，何园略有些遗憾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会对特效技术感兴趣，可惜了。” 南大彪矜持地回应道： “感兴趣是真的，就是现在有点早，我们也是刚上路不久，不好一口气吃个大胖子。” “谨慎一点也好！咱们也是在尝试转型的时候，出了点差错，一系列的小问题累积起来，渐渐变成了大问题，导致现金流跟不上了……” 顺的时候，一系列小毛病都会被掩盖，逆的时候，一起爆发，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连京城美影厂这样的“大块头”都有点坚持不住了。 “市里……没有说法吗？你们南边的同行，也是在当地有关部门的牵线搭桥之下，找到了救星，挺过来了。” 郑良知好奇地问道， “怎么说，也是有辉创传统的大厂，就没点表示？” 何园有点尴尬地答道： “市场化的一部分吧，细节不好讲。在业界同行中，咱们的表现和成绩，也算是偏上的，只是，大家都过不得不好，自顾不暇，哪有空关心别人？” 出得起价的同行有心无力，贱卖给外行又有点不甘心。 这也是何园现在心急如焚，一刻都等不了，急着回笼资金，将“死线”往后推的原因。 南大彪好歹是影视圈的从业者，今夕文化也是新兴传媒公司，多少能明白美影厂旗下的资产的价值所在。 又寒暄了几句后，南大彪和对方说起了影院转让的可能性，以及相关条件。 谈来谈去，对方搭售的东西太多，让南大彪有些不满意。 价格偏高不说，还有一些附带条款，麻烦事太多了。 当然，这样的大生意，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敲定的，至少知道了双方要求的大致范围，今天也就不算白忙活了。 稍后，轮到金尚和对方谈谈今夕文化收购过来，补全自身业务版图的书籍影音零售租赁门店，漫画制作和出版部门等资产。 不久之后，金尚就发现了对方关于自身价值定位的特点。 对各种固定资产定价偏高，但是，对一个个有经验的员工却不是很看重。 『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不能卖便宜了，否则，对何园来说，后患无穷。但是，不好衡量的人工团队价值，以及虚拟资产，就不甚在意了。本来就不好评估，吹都没法吹，自然也没有底气提价！』 十几分钟后，问了很多问题的金尚，差不多已经将情况摸清了。 整体情况，与何园所说差不多。 运营成本高企的门店租售，以及不太稳定的漫画书籍制作与发行，即将被裁撤的消息，在内部已经传了很久，虽然经营大抵正常，也免不了人心惶惶。 物流，店长，编辑，宣传，外联等，就没有不担心的。 甚至，这股潜流，已经影响到了签约作者和客户。 “说不定哪天就没了”的焦虑，一直在弥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幅折价 人心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 如此状况，自然让金尚十分不满。 “恕我直言，如果只是买一个空壳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精干的员工，才华横溢的漫画家，忠实的读者，才是核心竞争力。我麾下也有报刊杂志，深知这一行的奥妙。两块厂牌，确实很值钱，今夕文化收购之后，没有可以继续运转下去的基础，那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小金总，你有些误会了。现在只是有些人心浮动，还远没有到树倒猢狲散的地步，直到今天，都在正常运转，核心创作者和编辑团队并没有乱，读者也没有流失……” “这一点，过后我会让人去调查，这不是秘密，既然何厂长这么说，那我们就继续以此为基础，继续谈……” “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欠薪，员工安置，贵厂是如何打算的？” 话音刚落，心头震惊的何园，与同事们对视了几眼，后无奈地说道：m.xfanjia “不得不说，小金总虽然年轻，却慧眼如炬。如今，包括租售网点和漫画制作发行部门在内，拖欠了五个月工资，约八十五万，总计约四十五万的供应商货款……” “一百三十万啊！” 金尚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着，手指头轻轻敲打着办公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笔钱，美影厂肯定是不可能再出了。 急于甩脱包袱的情况下，将这些欠账让接收者承担是很自然的事。 “我家的足球俱乐部，一年追加的运营费，也比这高不了多少。” “小金总，放心，我们厂的员工，能力绝对是顶尖的，不会让你吃亏。” 金尚轻笑着摇摇头： “何厂长，我想您也明白，人不是机器，不是任由咱们两家公司买来买去的商品，他们要养家糊口，有喜怒哀乐，愿不愿意换了东家后继续干，都是个问题。” 京城美影厂可是响当当的招牌，现在虽然没落了，也不是今夕文化这种初创不到半年的公司可以相提并论的。 别提老板金尚大小是个公众人物了。 名气又不能当饭吃，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都得白花花的银子来支撑。 混口饭吃而已，什么情怀和归属都是个屁，必须拿真金白银来收买人心，而且还不一定收买得到。 “这……过后可以详谈。” 见金尚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棘手的问题，何园也不得不暂且回避，暗示真敲定后，可以适当让步。 表示理解的金尚点点头，最后问了核心问题： “这两大块业务，多少钱？” 早有准备的何厂长答道： “四十七家门店，连同所有员工和经营权，作价五百万；漫画制作及发行，一百四十万……” “总共七百七十万，还有吗？” 每家门店的经营权，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资产，不到十万，不算贵。 当然，这是不包括物业产权的，如果连同商铺全都买下来，以平均一万五每平方米的单价计算，每家接近五百平方米的超大型书店，没有三亿，根本拿不下来。 这极大超出了金尚所能承担的极限，即便是有银行贷款，今夕文化每个月将近一半的营业额，都还了利息，资金链断裂，破产倒闭就在旦夕之间。 似乎是金尚的淡然，给了何园信心，迟疑了片刻后，才认真地问道： “小金总，冒昧问一句，您真的对书店的物业产权不感兴趣吗？还有，漫画和出版发行业务所在的大楼，也在出售之列……” 目前这块业务的人员办公地和专业设备，仓储等，就在金尚的母校——京城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不远处的一栋七层小楼里，只占用了四层，剩下的三层都出租出去了。 地段很不错，楼虽然老了点，几经翻修后，看着也还行。 不过…… “何厂长，您太高看我了，您说的这些，加起来不值四个亿，也有三亿五千万，我是买不起的……” “现在不要那么多了！” 何园连忙解释道， “自前年写字楼和商铺的单价和租金到顶后，这两年，跌了一大半，部分地方只有九三年的三分之一了。趁着高价，咱们这几年也卖了不少资产，所以才能勉强坚持到现在。今年价格又跌了，而且，看不到底……” “有这回事？” 金尚有点意外，明明是京城首善之都，不动产价格不涨也就算了，还跌得这么狠，闹哪样？ 何园答道： “成交价肯定没跌得那么狠，因为成交极少！租金确实跌到没法看了！早些年写字楼和商铺比较少，所以价格畸高，后来推出的项目多了，竞争激烈，自然就得降价揽客。京城虽大，也没有那么多大企业支撑得起，回归价值本身是自然的事……” “嗯！” 了然的金尚点点头。 进入九十年代，金尚确实感到人心浮躁了不少，不止是居民住宅价格涨了，商业地产也节节攀升，这两年，经过市场调节，充分竞争后，一些虚高的价格就坚持不住了。 “商铺加写字楼一共多少钱？” “两亿！” 何园竖起了两个手指，强调价格的震撼性。 金尚轻轻“喔”了一声，脸色依旧，心里却有些心动。 真要有钱，买下来肯定是不会亏的。 “刚才我们还在谈千万上下的生意，现在您让我花两亿买固定资产，有点突然……” “我们可以帮忙联系贷款……” “能提供担保吗？” “能！” 短短几句对话，让金尚对美影厂的处境有了深刻的了解。 这就是一家走到了悬崖边上，即将掉落深渊的大厂，离轰然倒下只有一步之遥，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要拼命抓住。 甚至，许下极度不利的承诺都在所不惜。 琢磨了一会之后，金尚略有点奇怪地问道： “按理说，这些相对优质的资产，应该不愁卖吧，真要抛到市场上，买家不会少，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小金总最近大概没关心金融数据，三年期基础存款利率突破百分之十了，专家预测今年下半年通胀会回落，经济面向好。但是，咱们这样的，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回暖的那一天！” 回暖的那一天？ 明天都不一定坚持得到，说不定上级开一个会，就决定了美影厂的命运。 卖了这些，也许就能多苟延残喘一阵子。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还在喘息，就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一旦真的没了，就彻底完了。 “现在你们能争取到什么样的贷款优惠？” “五年期，年利率百分之十二，前四年不还本金，只还利息，五年期满，一次性清偿。” 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低的利率了。银行提供的商业贷款，三到五年期，普遍在年利率十四个点到十五个点之间。 别看贷款利息高，存款利率也不低。 一九九五年的现在，国内经济还处在一次较为严重的通货膨胀的尾巴上，宏观调控和市场调整还未完全结束，资本雄厚的大资本，大企业，已经开始逆市抄底了。 京城美影厂抛售的资产，在金尚看来，确实很不错，还能弥补自家公司的短板，可是，在真正的大商人眼里，就有点不够看了。 书籍影音制品租售？ 独栋多层写字楼？ 压根看不上。 如梅家老二那种，一出手就是几十亿，哪有空关注几千万，一两亿的“小生意”？ 想买的买不起，买得起的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这就是造成京城美影厂兜售资产自救一再受挫的原因。 大学城附近的那一栋写字楼位置尚可，询价的不少。 只是，单独将其卖掉，其它的“搭头”，就更不好出手了。 时运不济，百事衰微，不管做什么，都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碰到金尚和南大彪这两个有可能愿意花钱买的“大款”，也顾不得他们吃不吃得下了。 赶紧弄到钱，解了燃眉之急才是关键。 为了加快进度，金尚甚至能感觉到，何园都没怎么装，什么谈判技巧，全都顾不上了。 一上来就将自己的样子原原本本展示出来，开门见山地谈条件，一副恨不得当场敲定，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样，就是怕拖得太久，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稍后，金尚和南大彪、郑良知私底下交流了一下意见，决定将漫画制作和发行，租售业务买下来，八百万左右的价格，很便宜了，真要是能顺利消化，融入今夕文化，那就赚大了。 先把这一点敲定，过后交易细节，让专业的人去操作就好。 物业产权的事太大了，这年头，两个亿的生意，不是今夕文化可以玩得转的，如果强吃，估计金尚就得化身“文抄公”，或者出道营业，将前世的作品一股脑搬过来变现，才能支撑得住。 这种事，金尚必须慎之又慎，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听听别人的意见。 最后，当然还要用“金手指”的力量来协助判断，这件事做了到底是吉还是凶。 至于南大彪看中的二十多家电影院，比较老旧，价格并不算高，买下来还要稍作改装，精打细算的话，五千万左右，撑死了六千万就能盘下来。 商量到最后，何园还将早就准备好的第三方调查和评估报告给了金尚，才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走。 今天的会面，还是有成果的，两三亿的大生意做不做得成，暂且另说，一两千万的小钱是稳了。 虽然没法解决根本问题，至少可以给员工们发点工资，买点柴米油盐，解决一下生活困难。 ----------------- 当天晚上七点钟，去阳台接了个电话的金时，回来了时候，见梅杏红也刚好挂断电话，不由得好好奇地问道： “哪里来打来了？” “杂志社编辑，说是拖欠的激励奖金，不日将会发放……” “这是要稳住你啊，不是早就说经营不善，要倒闭了吗？” 金时满不在乎地说道， “要我说，你就别干了，什么连环画，辛辛苦苦创作这么多年，我就没见阿尚看过。九岁以前，你画启蒙故事和少儿读物，阿尚一溜烟读初中了；过后你创作热血校园题材，咱们的儿子快马加鞭上了大学；前几年又筹划什么青春励志，你再看看，他都硕士研究生毕业了，交了女朋友，创业开公司，谈的都是上千万的项目，挂在嘴边吹牛的已经是一两个亿的生意了。” 喋喋不休的抱怨，让梅杏红有些不满，横了絮絮叨叨的金时一眼。 “并没有说经营不善，只是母公司效益不好，没法给予支持不说，还不断‘抽血’，所以有些困难。另外，那不似乎连环画，是漫画……” “都一样都一样！什么奖金，也没几个钱，哄一哄什么都不懂的漫画家继续给他们供稿。话说得好听，都是一面之词，谁知道具体情况？” “据说是找到金主了，这次希望很大。脱离了不靠谱的母公司也好，如果能自主经营，这一行还是很有搞头的。发行量接近两百万的周刊，在国内同行中已经是前五了。如果能顺利渡过难关，也是好事。我认识的编辑都在这边，读者也很难带走，能留下，自然不会随意离开。” “你还要继续画啊，算了吧！幸苦不说，还赚不了几个钱，反正阿尚又不看，以后多休息休息……” “每年超过一百万的版税，在你嘴里就不是钱了？最近做了大生意，口气都飘了不少啊！” “积累了十多年的辛苦钱罢了，咱家又不是缺了它就过不下去，用不着如此拼命，腰酸背痛，颈椎病，腱鞘炎时常犯，作息时间也不是很规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咱们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得注意一点。” “我知道照顾好自己，不用你在这唠叨。” 梅杏红有些不耐烦地制止了金时的劝说， “刚才是阿尚打过来的？怎么聊了这么久……” “臭小子心大了，两三个亿的生意，也敢打主意，找个时间要好好敲打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知进退 在这个百万富翁都值得羡慕的年代，动不动就将九位数的金钱挂在嘴边，怎么想也很不一般的样子。 即便是金时和梅杏红这等家庭条件不错，小有积蓄的京城土著，也觉得金钱上亿，就很多很多了。 “两三亿……阿尚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银行贷款呗，别人抛出来的诱饵，太香了，有点动心也正常。只不过，咬钩之前，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吃不吃得下。一旦‘消化不良’，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那可就麻烦了。” 这个级别的生意，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决定的程度了。 梅杏红有些疑虑地问道： “他要买什么，开销这么大？要是亏了，好多年都缓不过来。” “商铺和写字楼，这种生意，说是不动产投资，其实就是在倒腾金融，并且需要一定的实力和人脉才玩得转的。低买高卖，赚差价的套路，太原始了……” 金时虽然没做过多大的生意，好歹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见识也是有一些的。 很多重资产的行业，走到尽头，殊途同归，都要和金融市场打交道。 以金家父子的身板，还玩不起。 “那……赚钱吗？” “什么？” “我是说，现在买商铺和写字楼，赚钱吗？” “应该是赚的吧！” 金时想了想之后答道， “前两年，商业地产价值虚高，市中心日租金居然高到了八百元每平，这明显太夸张了。随着一大批商场写字楼推向市场，价格下跌得厉害，“腰斩”的比比皆是，甚至‘膝斩’的都不是一个两个。和二哥闲聊的时候，他也说起过这个事……” “二哥……他怎么说的？” “据他判断，急跌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价格虽然还没触底，应该也不远了。未来三四年，应该是窄幅波动，微微下跌的态势，对大资本来说，正好是绝佳的抄底时机。” “所以，他才会投资什么‘环渤海’商业地产？果然是见钱眼开的资本家，有便宜就要占……” 梅杏红的抱怨，让金时也哭笑不得。 “这是哪跟哪，你别瞎联想，正常的商业操作而已。” “你别和他混在一起，以后被卖了，都还帮他数钱。” “别把你二哥想得那么坏！更何况，我这点家当，也不值得他不顾情谊来算计。” 梅杏红嘟囔了几句，到底没有再冷嘲热讽，而是回归了正题问道： “所以，阿尚判断是对的，如果折价很多，买了肯定不会亏，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你得想想，明眼人都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出手？还不是扛不住了，不得不挥泪大甩卖？商场就是这样残酷，没什么道义可讲，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搏杀，一样血腥。在这个满是择人而噬的‘大鳄’的圈子里，谁要是不行了，就会被分而食之。美影厂背景深厚，人脉宽广，为了续命，都要断臂求生，阿尚的生意要是陷入困境，上哪求救去？几个亿的资金，砸锅卖铁，剥皮抽筋都不一定有……” “等等，你说什么……美影厂？” “对啊，京城美影厂？他们把一些不是核心的业务剥离，打包卖了。阿尚和南大彪去看了看，捡了点资产买下来了，就是几十家租售门店的产权太贵了！” “你知道，我投稿连载的周刊杂志是哪家吗？” “我记得，好像叫什么……《东方漫客》，经常在书店橱窗看到。” “对！《东方漫客》和《少年绘心》都是美影厂旗下的漫画杂志，前者是周刊，主要面对青春期的学生，后者是半月刊，中小学生和学龄前孩子喜欢看。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都是一家就是了。” “诶！美影厂？” 金时恍然大悟， “那估计就是阿尚买了吧！以前就听说他要做线上小说阅读，漫画也是年轻人喜欢的，得准备起来……” “漫画为什么不做线上，要买现成的杂志？” “硬件设施支撑不起，网速太慢，线上看漫画体验很差。而且，成本极高，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起这些，金时是半吊子，梅杏红也不怎么懂，只好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 话又说回来，投稿的杂志社以后就是自家财产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见梅杏红不说话，金时也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这……辛辛苦苦画了十多年，也没让阿尚看见过一次，没想到他直接连锅端了。这也太巧了吧……” “京城虽大，圈子却很小，大家都在里面打转，巧合什么的，也不奇怪。你去问问，那些商铺和写字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杏红的话，让金时很奇怪。 “怎么，你想买？” “买不起！阿尚要是不买，我让二哥买下来。美影厂这个鬼样子，这次卖不掉，下次也要出手，要是所托非人，影响了阿尚的生意……不好！” “诶？” 这会就是二哥了，刚才还是没良心的资本家，用的不上用不上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当然，一肚子牢骚，也只能埋在肚子里，金时也不敢多问。 “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虽然买得起，两三亿，也不少了，别影响了他的生意……” “我有把握，你只管打听，其它的就别管了。” “好！” 这事，金时也做不了主，他也知道，身边的女子要是打定了主意，就很难听劝了。 ----------------- 回到家后，金尚打了几个电话，问了一圈，基本就没有看好的。 和李萱商量了一会，也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回过头，冷静下来后，金尚本人也觉得，见到有便宜可占，就忍不住下手的心态，确实有些不对。 从“金手指”的反馈来看，既没有感觉到太过明显的利好，也没有显出特别的坏处。 这也间接佐证了金尚的判断。 于大局而言，买不买，对今夕文化的影响都不是很大，除了背负一大笔贷款的压力，让身为老板的金尚更努力赚钱外，也就让公司的体量看起来大一点而已。 对金尚而言，赚钱肯定很重要，但是，为了赚钱，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偏离互联网事业太远的商铺和写字楼，是舍本逐末的行为。 『行业的优势与地位最重要，互联网发展起来后，会对实体商业行为产生巨大的冲击，所以，直接买商铺，其实是“左右互搏”的愚蠢行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铺养三代”的观点很盛行，这使得商业地产的单价一直偏高，相比之下，租金的涨幅远远落后了。 和互联网相比，商业地产的利润，其实很一般，它需要娴熟的金融技巧，不断加杠杆，放大利润，滚雪球一般迅速膨胀，做大体量。 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规模效应，掌握上下游产业链的话语权。 前世的各大卖场，百货大楼，综合商场，步行街等等，几乎都是相同的套路。 这一点，跟互联网大厂的崛起其实是一个道理。 名气、人气兼具，财气自然滚滚而来。 一念至此，金尚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确实，太过急功近利了。 蛇吞象之举，成功了固然可以让事业突飞猛进，可要是失败了，那可就惨了。 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后，金尚才发觉，自己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一空。 “想通了？” 听到金尚重重拨弄着吉他琴弦的手渐渐舒缓，才放心地说道， “你不是说过么，互联网和足球俱乐部两块业务，都是填不饱的吞金兽。要是再供养什么写字楼和商铺，每个月还几百万的贷款，你接下来就得当牛做马还债了。创业就创业，将自己的大好青春搭里面干嘛？咱们又不是不赚钱就活不下去的家庭，为事业奋斗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享受生活。辛辛苦苦打拼，不是为了让别人享受。都当老板了，还这么累干什么？” “嗯！过些时，就去出去避暑旅游吧！自从毕业之后，我确实很少有轻闲的时间了，得好好放松放松……” 两三个亿的生意？ 也就现在能难倒自己！ 现在正是加大投入主业的时候，将宝贵的现金流供养商铺写字楼，实在是太亏了。 真要是找不到投资的方向，买房置业当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现在又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一分钱投入商业地产，五年后翻一倍就了不得了，投入互联网行业，五年后不翻十倍，那金尚这个有“金手指”的穿越者就太丢脸了。 “旅游啊，去鄂西恩施州怎么样，这个季节，正是最宜人的时候……” “明天，我去和南大彪、戴义琴商量一下，看看他们的意见！对了，你觉得咱们公司要不要搞一次团建活动，集体旅游什么的……” “现在太忙了，不合适！让大家调休轮流放假好了，想去哪玩，自己安排！团建活动，还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再说……” “也对！” 金尚想了想，将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给否了。 接下来三个月，将会是今夕文化最重要产品上市推介期，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出去游山玩水？ 老板忙里偷闲也就罢了，员工们都出去旅游，公司就要黄了。 “刚刚那个曲子，挺好听的，叫什么？” “名字是《风吹麦浪》，一首旋律优美的民谣！” “诶？不是为《送别》准备的！你不是说加急谱曲吗？” “早就弄好了，从储备里拿出来的作品，你还真以为我是现在开始作曲啊！” “你真奸诈！” 李萱没好气地别了金尚一眼， “这首……《风吹麦浪》，再弹一遍我听听！” “吉他弹唱，效果差点，要钢琴、竖琴、弦乐合奏，木管等乐器，才演奏得出来。不早了，再弹，邻居有意见了……” 就在此时，阳台的隔端打出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一个洪亮的嗓音传了过来。 “弹吧，哥们，水平不错。现在才八点多，考生这个时候也睡不着，听听你弹琴，也能放松放松。” 金尚一脸懵地看向了捂嘴偷笑的李萱。 “我就说吧！这种公寓的隔音，简直就是灾难！” 以后重要的事情，可不敢在家里大声说了，尤其是不能在阳台上瞎咧咧。 让李萱搬着小板凳靠近一点，金尚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着盛夏的明月，轻轻拨动吉他琴弦。 吉他旋律，比真正专业的交响乐团的伴奏差远了，好在金尚的水平见长，稍显稚嫩，高音明显的嗓音，唱起来倒是挺有一番味道。 旋律与歌声交织而成的唯美“麦浪”，给大家带来了一缕酷暑中的清爽。 -----------------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之后，金尚就通过郑良知，明确地告知了何园副厂长，拒绝了两亿购买商铺和写字楼的交易。 早有所料的郑良知，沟通到位后，对金尚说道： “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生意上的事，需要人情世故，可光有这些也不行，不要因为是我介绍的，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怎么说，生意也成了一部分，不算空手而回。年轻了，懂得锐意进取是好事，也要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 顿了顿之后，郑良知继续说道， “那些商铺和写字楼，我会继续引荐其它人洽购，总之，不会有后患。你安排财务和负责人，去和美影厂对接漫画制作和发行部门、租售门店的运营团队就行了。安心工作，场面上的事，我来摆平！” “麻烦郑老叔了！” 金尚由衷地感激着，有些事情，金尚这个老板，还是比较容易情绪化的，失去了冷静以待的心态，在波诡云谲的商场，很容易吃亏。 身边有个精通此道的老前辈，确实能让公司少走很多弯路。 拍了拍金尚的肩膀，郑良知乐呵地笑着，也很欣赏金尚的态度。 “老金家……有个好儿子啊，不仅聪明，还懂得为人处世的分寸。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能够不断自我反省，努力提高，不容易！对了，《三国志》游戏和《三国演义》配套小说，准备好，有可能需要上会，在公开场合，向大领导演示，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多大的领导？” “多大的领导，你都得小心应对，怎么滴，还准备看碟下菜？” “那不能啊！” 金尚吐了吐舌头，轻笑着说道， “郑老叔放心，关键时刻，从不犯错，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考试型人才，大场面先生！” 上午需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得赶紧处理掉，下午还要去接梅逢春和她的小伙伴去录音，不能耽误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驰电掣的速度 每个周五，事情都会特别多，金尚这个老板也格外忙碌一点。 不仅要对过去的一周的工作做个总结，还要对周六和周日的工作安排，值班排表，应急预案等制定计划。 忙碌到十点多，才稍微告一段落。 冲泡了一杯清茶，提提神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旋即，魏双萍推开门走了进来。 “金总，您找我？” “坐吧！有点事要问，还有，新的工作任务，需要你去处理。” 让魏双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金尚问道， “过去的两周，公司新招聘了五个人，离职两人，还有三个待入职……两人走了，什么原因？” “其中一人工作出现重大失误，以往也多次因疏忽而造成损失，被认定为不能胜任工作，被劝退；另一人被同行挖走……” “被挖墙角了，是编辑还是程序员？” “咖啡师！” 那就没事了！ 金尚稍显欣慰地点点头，肯定了魏双萍的工作。 保持员工队伍的稳定，适当补充人员，鼓励竞争，优胜劣汰，不断加强公司实力，正是人力资源的分内之事。 “日常工作要继续，新陈代谢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另外……你先看看这些！” 说着的金尚，将从美影厂购买的业务基本资料递给魏双萍，让她一边看，一边解说， “漫画制作和发行，以及租售门店，有将近一百四十名全职员工，五十余兼职和实习生，总计两百人的团队，再加上数目不祥的临时辅助人员，体量和今夕文化本部都差不多了……” 人数还要超出一点，人均工资和创造利润差了一大截，效率并不高，潜力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商量了十几分钟，金尚才总结道： “这两块新并入的业务，很重要！漫画制作和发行，是公司战略方向之一——内容生产制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租售门店，是线上业务的信誉背书，你看了分布图就知道，四十七家门店选址，基本都在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湘鄂豫等核心城市，经济发达，人口稠密，前景广阔，是公司重点产品的客户集中地……” 这年头，出一趟远门不容易，总部在京城的今夕文化，辐射能力有限，如果没有当地线下实体服务，被反诈教育得很彻底的国人，很难说服他们掏出真金白银在线上消费。 有当地知名的门店供线下咨询就不一样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线上业务的劣势，用线下补么？” 一点就透魏双萍了然地回应道： “除了梳理这两块业务的人事关系，我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尽全力保证收支平衡、略微盈利的状态，以大门店卖场为中心，适当拓展小门面服务点，提升服务体验，最大可能占据市场份额……” “他们的终极形态，在金总设想中，是什么样的？” “内容制作，是重要的引流工具，如何让年轻人习惯今夕文化的产品，它至关重要；书籍音像制品租售，有两个分支方向，其中之一是负责打开大规模网上零售的支点，另一个是带互联网技术和宽带流量达标，转型网上有偿点播……” 哪些线下业务，搬到线上，转型成功了，前世有很多现成的案例供参考，省去了金尚很多试错的时间。 照着做，总不会错到哪里去。 自建体系，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有现成的渠道，金尚自然想要试试，能不能从中孵化出属于自己的亚马逊和奈飞。 “当然，说这些还有点远，你现在要做的，是通过把控人事，将买下的资产紧紧握住，顺利消化，成为公司的助力，而不是变成拖累。” “我明白了！” 魏双萍瞬间明白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就是拥有先斩后奏大权的钦差大臣，如果干得好，将来很可能会在其中占据重要位置，成为管理公司最重要的业务的高管。 人力资源总监虽好，到底有些务虚了，如果没有实务经验，以后想要成为公司真正不可或缺的干将，是很难的。 看老板金尚年轻又有主见的模样，想要靠轻飘飘的话术博得他的信任，还是很难的。 “该说的就这些了，你先去准备一下，下周一带队去和美影厂那边的人接洽一下，等待公司和他们之间的交易进度，随时准备接管财务和人事。具体的业务经营，暂时不要大动干戈。那边的人，欠薪五个月了，算上这个月，就是半年，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金尚可不想接手之后，变成一个连正常运转都困难的烂摊子。 将细节交代清楚后，金尚让魏双萍尽快提交一份调查报告和整合计划，有什么不明白了，咨询一下郑良知。 最重要的事情交代清楚了，金尚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网罗的人才还是太少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魏双萍了，她还得兼管公司的人事，一旦外放成为方面大将，以备咨询的秘书处力量又薄弱了！』 人才储备不足的弊端，在公司规模和业务扩充的时候，表现得极为明显。 送走魏双萍，金尚打开电脑，试了试技术中心送过来的，通过了内部测试的《三国志》游戏，既然打着开创了新时代的策略游戏的招牌，就不得不保证质量。 就算销量扑街，口碑也绝对不能差了。 看着屏幕上和前世的《三国志六》有些类似的界面，玩过无数大型单机游戏的金尚，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来玩。 可惜，身为老板，有时候不得不接受软硬件条件落后情况下，游戏程序也不得不因地制宜，采取一系列妥协的方式，来适配运行环境，保证在绝大部分主流机型都能流畅运转。 试了下基本操作，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就是进入特别剧情，比如连环计、赤壁之战、火烧连营等过场动画的时候，切换稍微有点卡顿。 再就是背景音乐挺一般，不算差，但也没什么特别让人惊艳的亮点。 一边试玩，一边记录下了一些需要改进的小毛病后，金尚将反馈意见发回了技术中心，叮嘱尽快改善后，已经过了十一点。 平复了一下有些浮躁的思绪，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型会议室。 这里，有专门为金尚准备的“考场”，尹飞扬和李萱已经在布置好的电脑旁开始“文字直播”了。 “考题还没公布吗？” “快了！” 说着的李萱端起数码相机，给金尚来了个面部特写，加几张远景，然后上传到“直播间”，提醒正在“吃瓜”的网友准备关注，“考生”金尚到场。 “刚才已经将考场的布置展示出来了，吸引了不少路人网民关注，留存率挺高。你还别说，这‘文字直播’的方式，还挺有吸引力……” 尹飞扬负责技术维护，李萱亲自为金尚发布直播动态。 “要是网络条件够好，我都想来一次视频直播，可惜……” 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感慨着的金尚，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李萱吩咐道， “发一个声明，就说我的考试答案，将会在后天中午，最后一门物理考试结束之后，全部公开，以免考生和我‘对答案’，影响心情，对后面的科目考试不利……” “好！你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蹭一蹭热度无所谓，真对高考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后果难料。” 李萱略一琢磨，也知道了金尚的顾虑。 自从文理科分科以来，主科目语文、数学和外语是不变的，分值一百五，理科加上物理和化学，各一百五十分；文科则是政治和历史，各一百五十分。 不论文理，都是七百五十分！ 一直到三年前，都是提前填报志愿，然后高考。 三年前改成了先考，后估分填志愿。这样依然让人诟病，估计离知分填志愿也不远了。 这一变化，明显比前世要早几年。 在所有科目结束之前，以金尚的名气和影响力，一旦真的提前公布自己“考试”卷面，势必会有很多人在网上查看。 虽然这样一来，会大幅度提高门户网站的知名度，后果却不一定好。 风险太大的事，不能做！ 等高考全部结束，那就无所谓了，再怎么炒作，都不影响大局，自然不会惹人闲话。 “当然，高考作文，可以提前公布，反正语文考试已结束，报纸上就刊登了。” 没有标准答案，比较主观的部分，几乎没什么影响，也不会有哪个考生家长会来和金尚“对作文”，只会当个娱乐新闻看看，博人一笑。 就在几人等待的时候，黄漪漪抓着一叠打印的考卷过来。 “出来了？再过十分钟……十一点四十五准时开始答题，一点之前结束，争取十二点半写完，下午还有工作要忙，别耽误事……” 见金尚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李萱敲着键盘，在直播间输入了“金老板表示手到擒来，争取四十五分钟完事，最多一个小时做完”的字眼，瞬间，临时开辟的评论区，被一阵阵“善意的问候”给刷屏了，让一旁负责维护的尹飞扬都吓了一大跳。 “我还是调一部分服务器资源过来吧……” 有些心虚的年轻程序员，可不敢大意。 这年头，服务器夯机是常事，重启维护就是程序员的日常工作之一。 可是，在老板面前出错，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准备！” 负责“考场”纪律的黄漪漪，将试卷拆封后，递给金尚过目，正襟危坐的照片，立刻就被李萱上传了。 到点之后，桌子上的闹钟响了，金尚按照标准考试流程，填写姓名，涂答题卡，检查试卷有无差错，然后正式开始答题。 自从七年前高考过后，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金尚第一次全速开动自己的大脑，手上的动作也很快。 有了“金扫帚”后，金尚的各项基础能力都得到了较大的提升，尤其是专注和记忆，以及联想能力，这使得金尚在此类知识学习和考试中，有极大的优势。 深度沉浸的金尚不觉得，在附近的人看来，就只有一个“顺”字来形容。 眼珠不断转动，证明金尚的阅读速度极快，手上的笔就没有停过。 一直盯着后台数据的尹飞扬一时半会还没察觉到，“监考”的黄漪漪和时刻准备与网友互动的李萱对视一眼，如同见到鬼一样，满脸震惊。 这是脱离了高考七年后的“社会人”该有的状态？ 正常考生将题目看完，对着答案抄，也比这快不了多少吧？ 仅仅三十五分钟，除了最后六十分的作文，其它都已经答题完毕了。 随着李萱不断地报告答题进度，直播间的评论早就炸锅了。 即便很多人不相信，一张张实时动态图片，也由不得人质疑。 直到李萱发了一条“考生为作文题所烦恼，思虑良久，无所动”，热闹的气氛也稍微平息了一点。 一直不断地敲击键盘的尹飞扬，也松了一口气，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停下来冥思苦想的金尚，当然不是被题目难住了，而是对作文题有些惊讶。 今年高考语文作文题，是三选一的模式。 题目一，选取了诗经中相对冷门的《邶风·二子乘舟》的故事，让考生自由发挥，写一篇诗歌以外任何体裁的作文； 题目二，引用了市井中的一首小诗，让考生一次为基础，写一篇议论文或者散文； 题目三，关于现世和梦想，过去和现在，寄托与生活等，写一篇不多于三百字的诗歌；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金尚也觉得，题目一和题目三还算正常，可是，题目二居然引用了金尚给南家兄弟挂在酒吧门口的那一首《洗儿》。 考官出题的时候，都不查一查背景，到底是谁写的吗？ 就这么瞎用，是不是太不严谨了？ 琢磨了一会，有些不得其解的金尚，回过头来再看考题，这才发现，包括作文在内，今年的难度明显比往年高太多太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荣俱荣 『这是要整活啊！』 金尚暗自叹了一口气，对今年的倒霉考生们，默默祝福了一句“自求多福”后，选取了考题三，并在题头的位置，写下了“渔家傲”三个大字，然后一气呵成，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作文。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见状的李萱也以迅捷的手速打字，写下了金尚不到五分钟书写完毕，结束答题的结果。 在网友们的催促中，李萱用相机拍下了作文纸，传到了网上，然后试卷就被封存，将会在后天完全公开。 一开始，还有人冷嘲热讽，觉得金尚在偷奸耍滑，六十几个字，难怪几分钟就写完了，其他考生写八百字，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不过，待大家仔细看了金尚写的内容后，揶揄之辞也渐渐少了。 接下来，金尚给自己来了个鬼脸自拍，并表态只是热心参与，博人一笑，不针对任何人和事，还没吃午饭，要去填饱肚子后忙于工作。 关掉直播间后，金尚对黄漪漪和李萱说道： “让赵主编和王主编商量一下，如何利用这次事件。” “关于你的‘考试’？” 李萱还没意识到关键问题所在，漫不经心地询问着，金尚脸色有些复杂地回应道， “不止如此，你没仔细看考题吗？考题二引用的诗歌，是我写的，过后曝光，可能会引起一些争议。” “诶，有这事？” 李萱好奇地翻着试卷内容，注意到了最后一页，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好事吗？给你扬名……” “哪有这么简单？” 金尚摇摇头，沉着冷静地说道， “别人的十八岁，不是在准备高考，就是正在高考，有的人却在给同龄人‘出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比较厉害？” “厉害个屁！你没仔细答过题，不知道今年高考的难度有多么夸张。《二子乘舟》这种伦理悲剧，放在高考题里，就是在搞事，不是我瞧不起同龄人，这个年纪，会诵读一些经典诗篇就够了，还没到理解与探讨人性与道德的时候。《洗儿》全诗揭露的社会现实和人生哲学，太过晦涩，高中生很难有较为深刻的理解。相比之下，写诗歌反而是最简单的……” “对你来说，最简单吧，其他人就不一定了。”m.xfanjia 稍微理解了一点金尚担心的李萱接话道， “你是担心，考题难度太夸张，甚至会引起广泛的争议，将你卷入其中？” “我不是怕争议，也不怕与人讨论，怕的是，有人犯了错，还是因为我！” 金尚指着考题中的《洗儿》说道， “这就是个靶子！质疑今年出题的声音绝对不会少……” “质疑就质疑呗，反正又不是你出题！” “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金尚悠悠地说道， “有权有势的人错了，而你是对的，那你……就危险了！” “诶？” 这话乍一听似乎有些刺耳，可仔细回味了一下，却又十分有味道，黄漪漪和李萱琢磨了一会，才勉强认可地点点头。 “我们去商量一下！” 网上的讨论还没停歇，李萱和黄漪漪等人去预备对策了，尹飞扬则要和赵荣珍、王燕等人讨论一下新网站——今夕文库的版面调整，以及内部测试。 金尚将暂时的纷扰放下，匆匆忙忙吃了点工作盒饭，连午休都顾不上了，驱车去央音校园，接梅逢春和她的朋友，一起去录音棚。 这个时候，大学里面基本都放假了，但是央音还有不少学生滞留，平时申请音乐室和设备挺麻烦，放暑假了，倒是要方便许多。 梅逢春的朋友名字叫做方桦，人长得挺高，和梅逢春差不多，虽然胖了点，也不是显得很臃肿。 初次见面，金尚就觉得这个女孩是个很喜感的人，圆圆的脸上时常挂着笑，说话和为人处世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很懂得分寸。 据她本人所说，祖上是几百年前迁居到国内的传教士，方济各、弗朗西斯、费尔南多之类，具体是什么改的汉姓已经不清楚了。 从外表看，已经完全看不出外族人混血的痕迹了，比黄漪漪那种还带着一丝丝异域风情的容貌，还要“亲民”一点。 和梅逢春软中带硬的音色相比，方桦的嗓音要更加柔和一点，而且明显具备灵活多变的特征。 一路上，方桦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奇心确实够旺盛的，不是和梅逢春说悄悄话，就是问金尚一些不知道有啥意义的问题。 感觉这个女孩，关注的重点，和普通人似乎有点不同。 有哪个女生会向第一次见面的男孩问“喜欢什么颜色”，“上厕所的时候是读书还是看报”，“吃饭的时候先吃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红薯是生吃还是烤熟了吃”之类的问题？ 方桦就问了！ 而且是很自然地问出口，一点也不觉得突兀的样子。 由此可见，这个人的交涉能力，可能真不一般。 不过，梅逢春说方桦的朋友也很少，极少有同龄人往来，应该不是她处不来人际关系，而是很少去经营无效社交，懒得和不感兴趣的人打交道而已。 从其出身来看，也确实对得起这份傲气。 其家中长辈，很多都是有公职的，父亲从事外交方面的工作，母亲在宣传新闻部门工作，家中三个哥哥，她作为最小的妹妹，承受着全家的宠爱，要不是还有几个更小的堂弟堂妹，当真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生赢家了。 没被娇惯成刁蛮的大小姐，已经是家训优良，本性不错的结果了。 方桦和梅逢春成长环境差不多，性格类似，颇有几分志趣相投的味道，所以才能一起玩。 “小春春，你这个表弟，好像不太热情的样子。” “是你吓着他了，还有，别叫我小春春……” “那叫小春子？” “你可闭嘴吧，说了一路，也不嫌累。” 后排的嬉闹，让开车的金尚有些无奈。 “你们安静点，影响我开车咧，安全第一，懂不懂？” 这个时候，马路上的车其实不多，金尚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余，也有空和两人说几句， “正好放假了，你们不去找个时间学一学驾照？以后毕业了，总用得上！” “得了吧！驾照什么时候都可以学，晒黑了可就糟了……” 方桦有些不乐意地答道， “你看我都胖成这样了，要是再晒成黑炭，那就没法看了。” “方家姐姐，骨相和皮肉很好！胖是一时的，丑是一辈子的。你只要管住嘴，迈开腿，还是能瘦下来的。去请专业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帮你制定计划，肯定能控制体型。” “高材生，就是会说话，很久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马屁了。变着法地夸我好看，你也不嫌亏心？” 嘴上不饶人，脸色可是藏不住，眼睛都笑弯了的方桦美滋滋地说道， “我就是……对自己狠不下心来啊！减肥这种事，就是逆天而行，普通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随着方桦自嘲的话落下，小汽车狭小的空间，顿时响起了阵阵笑声。 二十几分钟后，抵达了录音棚，金尚带着梅逢春和方桦两人走进去，就看见一脸疲惫神色的老板张骞已经在等着了。 “气色不太好啊，没休息好？” “没有的事！小金总，你是不知道，上午有一玩票的公子哥带着女朋友们来录音，给我累的……” 张骞忍不住抱怨道， “半懂不懂的小年轻，偏要发什么专辑，水平又不达标，我只好安排人一句一句地教，一句一句地录，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唱。几个小时下来，可把我累坏了……” “没这些外行，哪里显示出专业水准的厉害咧？” “钱难赚，屎难吃啊！” 张老板将目光投向了金尚旁边，第一次来，感觉十分好奇的方桦， “新面孔，这是小梅的同学吧？” “方桦，幸会幸会……” “听说过，挺有能耐的才女，待会期待你的表现。” 张骞伸出手，和方桦握了一下， “你们先去熟悉一下乐器和设备，南经理和戴老哥待会就到了，突然有个紧急采访，耽误了一点时间。” 今天下午到晚上，不止是录音和试唱的事，还有商量演唱会的安排，助唱嘉宾，具体的曲目，以及赞助商的筛选。 林林总总，事情还很多，还有张骞和骆洋负责的现场音效，都得考虑清楚。 这次组团一起开大型演唱会，大家心里都有点虚，金家的足球场确实办过不少大型活动，但那都是出租给别人操作的，算是见多识广，亲自动手干，还是第一次。 戴义琴年轻的时候，有过开演唱会的经验，可是好几万人面前的大型演唱会，也是头一遭。 好在经过几年部队锻炼，组织能力和行动力还行的南大彪，靠着个人手腕，将各项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有金尚帮忙处理各种具体的资质审核与内容安排，各方合作倒也还融洽。 在梅逢春和方桦在录音室忙活的时候，金尚和张骞聊了几分钟，戴义琴和南大彪、骆洋匆匆赶来了。 “抱歉，临时出了点事……” 大热天的，满头大汗的南大彪，擦了擦额头，略有些疲惫地说道， “紧急召开了一次发布会，公布一些事情……” “诶？” 金尚有些意外地说道， “这几天，应该没什么急事吧，热度都被高考给抢了……” “小戴如今名气老大了，有些事，得处理妥帖，不能留下把柄。你不知道，现在眼红咱们的有多少……” 戴义琴略歉意地补充道： “其实是有个不冷静的粉丝，做了点不合时宜的事……” “公开示爱，不回应就跳楼的那种？” 金尚漫不经心地插话，旋即，场中安静下来。 “不会……是猜中了吧？” “总之，得郑重回应一下，要是发生悲剧事件，就不好了。” 戴义琴苦笑着点点头， “公开宣布了已婚，还有两个孩子的的事实，让有些太过疯狂的年轻歌迷冷静冷静。”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既然享受了名气和流量的好处，自然也要承受反噬的代价。” 这一点，金尚理解得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真发生不测之事，对戴义琴，南家兄弟和金尚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 大家报团取暖，大肆搂钱的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事，许多计划都要被迫调整了。 吹了会空调，凉快一点，南大彪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摞文件，递给金尚。 “这是资质文件和申请表！地方主管部门已经同意了，还在走程序，这两天就会下批文。剩下的，就是报送文化和内容审核部门盖章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我这边差不多该安排赞助商入场了，赶紧打钱，落袋为安……” 刚花了几千万买了影视院线的入场券，正需要钱缓解一下手头拮据的局面。 金尚翻了翻一堆简历和曲目清单，一边看一边问道： “这里面，没有什么劣迹艺人，或者过去被人抓住小辫子的倒霉蛋吧？” “放心，我都亲自看过，没问题。” “作曲作词以及幕后制作人呢？” “这也算？” “只要公开署名的，都是靶子，不能大意。” “那……我再让小彪去摸摸底。几千万上亿的大生意，可别被一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搅黄了。” 只是一场演唱会，创造的直接收益，肯定没有上亿那么多，但是，一条产业链上带动的相关方，以及诸多间接收益，绝对不止这么多。 “预计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每场至少十五首歌，最多二十首，戴大哥撑得住吗？” “我才三十多，不是六十多，这点劳累，受得了。” 戴义琴咧嘴一笑， “再说了，不是有助唱嘉宾么？我还能缓缓，又不是一直唱不停……” “行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从心选择 外面的几人还在商量着演唱会的诸多事务的时候，录音棚中，方桦和梅逢春一边调试着设备，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和学校不太一样的诸多乐器。 “说实话，咱们央音很多顶尖乐器，不比这差，甚至还要更贵。只不过……” 方桦整理了一下措辞之后，斟酌着评价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如这些……顺手。” “教学用和商用，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你……也要多适应适应。以后，咱们要是出名了，赚了大钱，就买有音乐室的别墅，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 “都还没开始，就想着赚大钱以后的事，你可真着急。” 试了试稍微落了点灰的古筝和琵琶，又吹了吹埙、葫芦丝和陶笛，略满意地点点头， “都是好东西，可惜，现在传统民乐式微，用的人少了。” 喜欢的人还大有人在，就是学的人少了，追赶潮流的年轻人，更喜欢节奏感和表现力更强的流行乐。 “传统和流行，并非完全对立，你要是能做到将两者统一，还能让市场接受，那就厉害了。” “不容易啊！” 对梅逢春半调侃，半鼓励的话，方桦嘟囔道， “冷门领域，要么成就一代经典，要么凉得水花都冒不出一个，市场容量太小，不像流行音乐，水平差不多，都可以混个温饱，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传统民乐没有小火，只有圈地自萌和大火两种，在互联网没发展起来之前，小众领域没有社交短视频这个展现魅力的舞台，很难将其美感展现给老百姓欣赏。 “要是有一个已经大红大紫的明星愿意站台，帮忙推广，那就省力多了。” “那我就指望小春春成了大明星后，带飞我咯！” 两人正说笑的时候，要事谈得差不多了的金尚和戴义琴等人走了过来。 金尚看了几眼有说有笑的梅逢春和方桦，很自然地问道： “准备好了没？早点将歌录完，好进行下面的工作。要做的事，还挺多的！” “没问题！” 梅逢春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十分有自信地回答。 今天下午到晚上，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将《明月几时有》录好，从筹划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为了取得最好的效果，金尚也是斟酌良久，几番取舍，才有了今天。 接下来，骆洋接手了录音棚工作，方桦好奇地跟着，想要看看商业录音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梅逢春调整着状态，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 戴义琴和金尚等人则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喝茶聊天。 “小金，我觉得，这一首歌，难度其实不小，想要达到你的要求，歌手素质很重要，而且，要体会到词曲之间想要传达的真意。如若不然，很容易跑偏。” “对！一不小心就会唱成炫技的样板、软绵绵的幽情或者靡靡之音，歌曲本身变成了一张皮，里子全由歌手唱腔和音色填充，苍白无力，毫无感染力。” “那你是怎么判断，小梅可以完美拿捏，并符合你的要求呢？” “这个谁说得准？” 金尚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只是知道她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很小的时候开始，好胜心就旺盛得不得了。你能想象，一个在撒尿距离上比不过男孩子，都觉得不能接受的小女生，会愿意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从小被压制的小表弟，还是个外行给比下去吗？” 好胜心，是一个人进步最大的源动力之一。 梅逢春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那种人。 “你可真会使唤人！” 闻言戴义琴轻笑了几声道，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大老板，做大生意，对人心的把握，确实很到位。对音乐这种超越了语言的情绪交流形式，也理解得很深刻。” “人呐……总以为自己是很理智，讲道理的生物，其实不管男女，都感性得不得了。只要碰到了能触动自己心弦的东西，都会很容易激动起来。音乐……就是一种虽然有些模糊暧昧，却很能引导情绪判断的东西。” 所谓流行音乐，就是最能够为歌迷接受的“最大公约数”，严肃高雅的古典音乐，世俗化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普罗大众的欣赏水平如此，如今音乐圈的形态，就是多年试探磨合后，最适配的情形了。 “那……你觉得演唱会上，以过去老歌为主，会不会有问题？” “没有办法，新专辑发布时间太短了，还不够深入人心，反而是一些老歌，能够勾起歌迷们的回忆，产生共鸣。” 噙着吸管，喝着果汁，嘬得滋滋作响的金尚，有些为难地说道， “让骆洋和张骞在现场编曲上想点办法，改得稍微有震撼力一点。当然，这治标不治本，只能糊弄一下观众。” “也怪我……” 戴义琴不由得苦笑道， “以前走的是校园民谣和情歌王子的路线，基础一般，早年唱功不行，压根不敢登台真唱。等水平见长，名气垮了。” “男明星越老越妖的不少，相比之下，女明星过了黄金期，就回天乏术了，戴大哥未来的路还很长。其实，这次演唱会，稍显仓促了一点……” “趁着热度搂钱嘛，正常……” 这一点，戴义琴是理解的，也十分赞同。 不趁热打铁，将该赚的钱赚到手，过后想要博得这样的好机会，不容易。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金尚开始还漫不经心，不经意瞥了几眼正在翻看金尚带过来的有意向赞助商名录，陡然间心头一动，下意识味道： “戴大哥，不会是想唱新歌吧？演唱会上……不合适，太着急了，有点冒险。” 几万人面前唱一首大家都不会的新歌，以戴义琴风头正盛的样子，歌迷肯定会买账，到底合不合适，就只有天知道了。 大张旗鼓地开演唱会，不仅仅是为了搂钱，也是让戴义琴名气更上一层楼，让各方赞助商看到其影响力，顺势提高商务活动的费用。 “我也知道，可是，意难平啊！” 轻笑着的金尚回过神，对有些不甘的戴义琴说道， “你这心态，大概是想要回馈歌迷，以及想要证明自己吧！看来，过去对你的影响，还是难以彻底消除……” “说是过眼云烟，哪有那么容易啊！” 戴义琴苦笑着说道， “小金，我也不瞒你！当年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人，甚至缩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感觉挺丢人的，有点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粉丝和朋友。还有就是，你嫂子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着实有点过意不去。别看我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唱什么《男儿当自强》和《最初的梦想》，有时候午夜梦回，都感觉臊得慌。” 一直听着两人闲聊的南大彪抬起头。 “以前年轻，也没人撑你，靠自己单打独斗，成不了事也很正常。人毕竟是社会性很强的生物，天然有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本能。你……早生了十年，不然不会那么难！” “年少时，心高气傲，以为靠自己什么都能搞定，不仅自己倒霉，还牵连了一些朋友，怪难为情的。” 对旗下最红的艺人，私交也不错的好友，南大彪也十分理解戴义琴现在的心情，砸吧着嘴巴，对金尚说到： “阿尚，你要是真有什么好作品，让小戴试试，免得他心结难解。外面跑通告都不忘抓紧时间作词作曲，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来了灵感，说要记下来。我怕再过几年，钱没赚够，人秃了。” “哪有那么夸张！” 戴义琴尴尬地笑了几声，倒也没在意南大彪的调侃。 早些年，心高气傲的他也是有过一些不温不火的作词作曲的，虽然质量一般，基础还是过关的，不是一窍不通的外行。 “现在，我就格外羡慕小金的天赋，有什么想法，能够想办法用旋律和节奏表现出来。我现在想法倒是有，就是……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啊！” 金尚会意地附和笑着，从包里掏出MD随身听，抽出一张用记号笔标记着“摇滚”字样的碟片，一起递给戴义琴。 “里面有几首歌，你听听，哪些觉得不错……” “好！” 脸色舒展了许多的戴义琴接过机器，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民谣风很浓的摇滚，这歌……” 戴义琴看了看歌曲目录，名为《执着》，然后深深记在心里。 紧接着，第二首名为《曾经的你》，是很典型的流行摇滚，听到前奏和前几句，戴义琴就知道这歌绝对能火。 勾起了兴趣后，到了第三首，热血沸腾的《我相信》，更是让戴义琴恨不得解开扣子，卷起袖子，引吭高歌； 第四首和第五首分别是《怒放的生命》和《勇敢的心》，明明是很有力量的曲子和节奏，戴义琴的热切的心却稍微平静了一点。 “很奇怪的感觉！小金明明能写出很好很纯粹的摇滚，却很喜欢杂糅很多不同的元素，给人带来眼前一亮的感觉。” 到了第六首，更加硬核的《无地自容》，顿时让戴义琴说不出话来。 待听完第七首《玫瑰的名字》，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戴义琴，干脆关掉了MD随身听。 “怎么，不继续了？” “再听下去，我就更没勇气，在其中选歌了。” 前面还好，尚在理解的范围内，后面的是啥？ 高音低音，真音假音，切换得那么丝滑柔顺，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唱得出来的。 尤其是最后那一首《玫瑰的名字》，实在是太前卫了，别说搁在一九九五年，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会过时。 “我没有在其中听到调音的痕迹，简直匪夷所思！反正我是唱不出来的，这不是光靠努力可以做到的程度，必须老天爷赏饭吃才行。小金，你不混歌坛，有点可惜了。去学一学乐理，练练嗓门，比我有前途多了。” 金尚自然没法跟外人解释，有“金手指”加持的男人，在学习能力和技巧掌握速度上，确实远超常人。 开创性的壮举很难，现成的技能和知识，只要肯花时间和精力，不说手到擒来，难度也比想象中低很多。 坚持了多年的业余爱好，厚积薄发是一方面，“穿越者”的见识和“金手指”双重庇佑，才是能力突飞猛进的保证。 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口碑和销量双赢的经典摇滚，其实并不是很多，其根源在于，创作者和表演者想要表达的情感，未必能和歌迷产生共鸣，一些太过专业的表现手法和炫技，粉丝未必会买账。 另外，也得符合当下时尚潮流，别和大势对着干。金尚和戴义琴都觉得《玫瑰的名字》可能是前卫摇滚的典范，市场却未必会买账，真要是以其为主打歌发专辑，可很可能会扑。其它更加朗朗上口的曲目，火起来的概率明显更大。 大家花钱追星买专辑看演唱会，说到底，还是为了听好歌，和志同道合的人互动交流。拿真金白银为偶像“玩”音乐的行为买单的，未必有那么多。 这年头，无脑追星的“脑残粉”，并不是主流。 “那么……戴大哥，想选哪一首？” 迟疑了一会，戴义琴才下定了决心： “就第一首……《执着》吧！感觉挺好！” “我还以为……你会选《勇敢的心》或者《无地自容》，《曾经的你》和《我相信》也好啊！” “为了你嫂子，为我的家人，算是任性一回吧！” 本质上，《执着》这首歌，就是一个陷入苦闷和低潮的人，在至亲的关心与照顾下，强颜欢笑，背后默默舔伤口，初心不改，热情依旧，不放弃对走出困难期的希望，纵然屡经打击，也要坚持到底的倔强。 从心境上讲，倒是挺适合戴义琴。 “要不要先发单曲碟，预热一下？” “不，就在演唱会上唱，将其当做首发宣传！我对自己有信心，对歌迷有信心，对这首歌有信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选择大家喜欢的 不管最终的选择是什么，需要考量的两个重点就是钱和名。 前者是落袋为安的利润，后者是长期饭票，都不能轻忽。 将演唱会顺利举办成功，对在座的个人，对公司形象，都有巨大的好处。 “对了，阿尚，我听说你打算和小梅组个乐队玩玩，是怎么打算的？” 几人正说着，南大彪突然问着，金尚坦然答道， “暂时是个业余玩票性质的组合，大家都没时间搞什么商业运作……”安慕小说网 “没时间，不代表没有操作空间，可以聘请私人经纪人团队帮忙打理。” “直接外包吧，先采用‘一加一’委托方式，两年后，她们也毕业了，到时候再考虑未来不迟。” “也好！你和小梅聊聊，同意的话，给我打电话。” 如此选择，也是金尚懒得处理琐事，梅逢春估计也懒得操心，将收益转包出去，直接收多少钱，运营方自负盈亏，亏了自认倒霉，赚了算其有本事。 这么做，省了麻烦倒是其次，也是相信南大彪不会坑金尚和梅逢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世交，不到没得选择的时候，谁都不会动这方面的主意。 将戴义琴还回来的MD随身听和碟片收好，金尚看了看录音的进度，站起来身来： “我去看看，速度挺快！” “去吧去吧，今天的事情还不少，得抓点紧。” 南大彪再次埋首一大堆赞助商和报价清单里，权衡着各方利弊，戴义琴则在回忆刚才那几首歌，尤其是《执着》这首歌，在台上该怎么唱，效果才更好。 金尚不动声色地走到骆洋身边，看他不断纠正着梅逢春的发音。 就才华而言，骆洋还是有的，只是不太突出，但是，他最让人看中的优点，就是足够努力，足够勤奋。 金尚不指望骆洋能够成为金牌制作人，但他在做副手的时候，扎实的功底和丰富的经验，确实能让创作者省去了很多功夫。 想要独挑大梁，以骆洋的能耐，还得历练几年，但是现在，能力明显是够用了。 一个唱段结束后，梅逢春停下来休息一会，方桦给小伙伴递上一杯清水润润嗓子，而骆洋这个时候才发现金尚就在身边。 “小金总……” “情况怎么样？” “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不愧是央音才女，一些关隘，都迎刃而解，后期制作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那就好！” 金尚给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骆洋娴熟地操纵各种设备， “拖了这么久，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剩下的事，所需时间更长……” “《送别》和《口是心非》？” 骆洋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嘴上还是有些担心地劝道， “一口气都录好，会不会有点急？” “放心，编曲很成熟，歌已经烂熟于胸。倒是为演唱会准备的暖场电音和背景音乐比较麻烦，我拜托梅逢春问过央音的老师，请他们出场，需要提前预约不说，关键是现在放暑假了，人都凑不齐。” “好吧！只能咱们私底下想办法合成了，也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 组一个正儿八经的交响乐团，在音乐大厅演奏，自然最好，实在不行，用各种乐器单独演奏，然后用设备合成也能凑合着用。 随着电子信息技术的发展，深入各行各业，音乐圈的高科技设备更新换代也很快，实际制作音乐作品的方法也进步了。 不久之后，梅逢春恢复录音，适应过后，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从表现来看，这个小表姐的音感相当优秀，节奏把握也很到位。 唯一让人有些皱眉的，就是她的现场表现能力，相当稚嫩。 二十几分钟后，录音完毕，张骞和骆洋还在检查，金尚走上前，对梅逢春说道： “下个月演唱会，你要是作为助唱嘉宾登台，你准备就这个样子？太局促了吧，这还是在录音棚，周围都是熟人，都有点放不开的样子……” “紧张嘛！第一次正式录音，骆老师和张老板好严格的样子。” “拿出点‘女汉子’的气魄来啊，现在都这样，还怎么指望你在几万人面前唱歌？到时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还不得把你吓腿都软了？” “谁腿软了？” 梅逢春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 “第一次没经验，也很正常嘛！”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我觉得，你有点轻微社恐吧？” “社恐？” “社交恐惧，不擅长，不适应，也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出风头，甚至排斥和陌生人打交道。这是一种性格上的倾向，和孤独症、抑郁症不一样，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有点应付不来场面上的事。” “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金尚认真地答道： “你可能没有察觉到，你唱歌的时候，总是在不自觉地躲避别人的视线，在摄像机面前，会下意识地躲镜头。虽然在跟着节奏小碎步尬舞，叉腰，耸肩，摆头，正脸朝向观众的时候并不多。虽然你的侧颜很漂亮，但是……” 琢磨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准确，还不让对方恼羞成怒，金尚也是伤透了脑筋。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也只好放弃了说理。 “总之，你这明明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耐着性子装作跟节拍的样子，其实也别有一番滋味，真实而不做作，或者说，是做作的真实，很有趣。” “你是在嘲笑我吗？” 梅逢春脸色变了一下，十分不服气地瞪了金尚一眼， “不是你登台，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来？” “没有这个意思！” 金尚连忙摆摆手， “我想说的是，女孩子组乐队，玩摇滚，干净、清爽的感觉，也挺好，未必要特立独行的言行举止来彰显自己。” 什么烟熏妆、爆炸头、奇装异服、满嘴脏话，各种妖魔鬼怪，群魔乱舞，那只是故作惊人之举，误入歧途的表面文章，歌不好听，表演太过，一切都是白搭。 歌迷又不傻，装酷和真酷，看得出来！ 如梅逢春这种邻家大姐，青春丽人的风范，稍微接地气一点，反而更受欢迎一点。 贵在真实啊！ “也许是我以前的话误导了你，以至于让你产生的将来歌迷群体是摇滚爱好者的错觉……” “不是吗？” “狭隘！” 金尚一针见血地指出道， “本少爷分分钟亿万上下，哪有时间照顾那些小众群体的喜好？从一开始，我就是冲着大众偶像，吸引更多路人粉丝去的。这些人，不喜欢女子摇滚，看不上女子乐队吗？不，他们依然喜欢，只是瞧不起现在市场上的那些阿猫阿狗罢了。你要做的，就是填补这个巨大的市场空白……” “你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如今国内歌坛由着你手拿把攥了。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让我火起来？” “如果没把握，我一开始就不会玩这个。” 这个时候，骆洋做了个过关的手势，正带着电火花闲聊的金尚和梅逢春也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 “换我来！你去熟悉一下《第一天》的节奏，换换情绪，等会录伴奏带！” “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是不是很和嘴巴一样有能耐。” 完全没有在意小表姐的挑衅，金尚向方桦招了招手。 “吉他和长笛我来，你负责小提琴、口琴和钢琴。听说你多才多艺，本事了得，让大家见识见识……” “放心！对了，红包要厚一点。” “你看我像是小气的人么？表现得好，加钱……” “金少爷，大气！” 不得不说，方桦那肉稍微有点多的手指头，确实很灵活，不管是钢琴还是小提琴，弹奏水平不错，口琴吹得也很娴熟。 有此能耐，也让负责录音的骆洋放下心来。 金尚试了试长笛，感觉还行，虽然练习得不是很多，但是，《送别》这首歌的曲子，以钢琴和吉他为主，小提琴为辅，其它只是作为点缀。 问题不大！ 对抱着吉他弹奏，越来越显得得心应手的金尚，录音相对简单的《送别》，十分顺利。 仅仅四十几分钟，就完事了。 这么快，除了曲子和唱法不难，也有方桦和金尚确实有点真本事的缘故。 休息的间歇，金尚喝了几口温润的茶水，对梅逢春吹嘘道： “见识了吧？” “与其说你唱得好，还不如说作曲和作词优秀！” 梅逢春中肯地点评着。 倒也不能说她是酸葡萄心态，《送别》这首歌的最大亮点，确实不在歌手本身，词曲中洋溢着的真情切意才是最大卖点。 “算你说得有道理！下一首《口是心非》，你好好看看，那种内心明明暗潮涌动，想要喷薄而出，却欲语还休，词不达意，还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咱们的小马扎乐队，将来走的不是如火山爆发那般炽烈宣泄的路子，而是像涓涓细流般的温泉水，看似不够有激情，却能够温暖人心，让听众神清气爽……” “火山岩浆和温泉？” “对！你是专业的，有些道理，不用我详细解释，也该明白！普通粉丝可能没有那么高深的乐理知识和欣赏水平，词曲营造的氛围和歌手表达的情绪，还是能体会到的。就好比你先前所唱的那一首《明月几时有》，总算是有了几分‘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这是你独特的音色，弥合了词和曲的落差，造就的艺术品……” 大部分听众可能不太懂艺术成就之高下，但是知道好不好听，歌手有没有敷衍，词曲是不是良心之作。别小看这种微不足道的认知变化，对一名台前的歌唱家来说，可能会决定将来能够达到的高度。 前世的金尚见过不少功成名就之后，捞钱不顾吃相的大明星，被人骂一句“江郎才尽”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外行人不懂，业内人士还不懂吗？ 演员有没有投入奉献演技，歌手有没有沉浸奉献歌喉，球员有没有拼尽全力踢球，压根就骗不过明眼人。 粉丝可能懂得没那么多，但不代表就傻！ 作品不好，演出效果不佳，就直接用脚投票了。 “我知道了，下一首，让我看看，业余歌手，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嗯！” 金尚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含蓄地说道， “这首《口是心非》，以通俗流行歌曲的标准来衡量，说是二流有点贬低，说是一流，又差了点意思。而且，明显带着商业和艺术博弈后的痕迹……” 梅逢春不失时机地插话补充道： “在我看来，艺术似乎输给了商业，这就是你的选择。” 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金尚很坦然答道： “我就是个外行，谈什么艺术追求？‘玩’音乐，自己私底下找三两个朋友聚一聚，不好吗？《玫瑰的名字》你也听过，选择了艺术，就是这个样子，你觉得，它能大卖吗？” “能不能大卖我不清楚，但肯定有不少像我这样，真正的音乐爱好者追捧。” “然后呢？叫好不叫座影视剧那么多，乐评人痛哭流涕奉为经典，却被老百姓弃之如敝履的所谓‘经典歌曲’，还少吗？连市场的检验都经受不起，还想经受得了时间的检验？真正生不逢时的好作品，多年后强势翻红的，太少了。而且，我也没那个工夫等口碑发酵。” 闻言的梅逢春沉默了半晌，后有些不甘地回应道： “你不选这条路是对的，因为你的内心，完全没有为艺术奉献的情怀。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将才华降在你这种人身上，实在是太浪费了。” “怪我咯？” 不远处，方桦已经将乐器调试好了。 如果说《送别》是一切从简的话，《口是心非》的编曲就复杂多了，架子鼓、钢琴、吉他、贝斯等就不提了，辅助的还有铃鼓、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萨克斯管、手风琴、长号等一大堆。 第一百二十章 重点选择 那么多乐器，很难找到所有人都精通的，还恰好凑在一起表演。 提前录伴奏也是必然的事！ 方桦这种多面手，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稍微丰满了点，也是个灵活且有才的女胖子，为人还还算好相处，忙里忙外，做了不少事。 录伴奏带就是麻烦了点，难度一般，难度最高的部分，是金尚负责的电吉他独奏。 这次花的时间有点长，直到盒饭被送过来，才发现到了饭点了。 忙碌了一下午后，有点劳累的诸人，吃过晚饭后，又歇了一会，才重新开始工作。 顺了顺气息，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体微微发热，浑身舒畅后，热身完毕的金尚，就准备完成最后的演唱录音了。 梅逢春奇怪地看着金尚问道： “你好像很自信的样子，这首歌，明明很难，专业歌手都难以拿捏到位。” “这就是创作者的优势……” 金尚十分有把握地回应道， “因为我知道它最后是什么样的，该如何完美演绎才能显示出它的魅力。能力不达标就罢了，只要有做到的可能性，就一定会成功。” “原创者的从容么！” 梅逢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确实，词曲作者才是最懂作品的人，如果由他自己来唱，肯定不会差太远。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经过三四次小小的调整后，骆洋就作出了过关的决定。 几人围坐着，听了一遍金尚唱出来的结果。 和自己瞎捣鼓，自娱自乐的版本不同，专业录音棚的效果，感觉就是不一样。 “小金，很懂得藏拙啊！稍显稚嫩的虚浮之感完全去掉了，那股充满爆发力的高亢音，保留得很完整，而且……” 戴义琴仔细揣摩了一下后，赞许地点点头， “尾音处理很棒，浑然天成的颤音，让韵味更有层次感。没经过专门的训练，做到这一步，真不容易。应该是有人教过吧，否则，自己瞎练习，不会有这种水平。” “颤音？这不是甩手唱法吗？” “甩手……唱法？” “需要的时候，让女朋友握住我的手，狠狠甩几下，就成了……” 说着的金尚，做了个用力握手，上下摆动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受到了影响，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多体会几次，习惯就好……” “还有这种玩法？” 梅逢春没好气地揶揄道， “那些德高望重的歌唱家登台表演的时候，旁边总不能还带着个帮忙甩手的吧？” “开个玩笑，别当真！” 就在梅逢春快要抓狂的时候，金尚笑着摆摆手， “技巧方面，除了极难且需要天分的部分，其它都可以用努力掌握的，都不算什么。我其实比较好奇，自己的高音唱法能坚持多久，日常功课不到位，状态保持不好，随着年岁渐长，我这种……可能过几年连自己早期手到擒来的，都唱不出来了。” 确实，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一定的成长空间，过几年，自然嗓音明显会变得低沉许多，不能坚持职业歌手的生活习惯，保护好嗓子，金尚以后能不能保持现在特有的唱腔，都是个大问题。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让别人觉得你越唱水平越差吧？” 面对梅逢春的疑问，金尚神秘一笑，早有所料地答道：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挑食的孩子，没有挑食的大人么？” “因为大人不买自己不爱吃的……” “对咯！我只唱自己能掌握的，如果没有，就自己创作，你看，这样一来，别人就不容易发现我的唱功有可能下降了，只会说过度商业化，恰烂钱，是不是很完美？” 当然，是不是真的会随着成长嗓音变得不如现在，其实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变得更受欢迎也说不定。 “唱作人的从容！” 梅逢春嘟囔了几句，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在不擅长的领域和金尚较量，目前还没这个实力，就不要瞎咧咧，自取其辱了。 接下来，大家又忙碌着，录制了几曲伴奏，过场电音，然后让梅逢春试了试准备让她在演唱会第一天登台献唱的歌曲《第一天》。 这是新组建的小马扎乐队，第一次公开亮相。 一开始，金尚和梅逢春也试着能不能以合唱方式出场，结果，试了一下后，发现有点不对。 金尚的嗓音太有压迫感了，合唱的时候，都不怎么听得清梅逢春的声音了。 各自独唱的时候，对比也太过强烈，至少在《第一天》这首歌里，如果金尚不改变一下唱歌的方式，和梅逢春是配合不起来的。 “音色流氓！” 调整了几次，都找不到到合适的契合点，梅逢春有些无奈地抱怨了几句， “以后谁会跟你一起登台唱歌啊，太会抢存在感了。” “总不能让我捏着鼻子唱歌吧？况且，你也不差，只是碰到更加厉害的我，显示不出来罢了。” 金尚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用真音唱，你也很霸道，辨识度很好，对歌手来说，这是优点。” 要是歌迷听到一首熟悉的歌曲，都认不出演唱者是谁，那就太失败了。 “那你就不能降一降嗓门，配合一下？我就不信了，有人高音唱不上去，还有人低音下不来？”m.xfanjia “还真有！” “但你肯定不是，就是不想给我打下手吧？你唱《送别》的时候，就没起那么高，怎么唱《第一天》就不肯‘屈尊降贵’了？是不是没有你发挥的空间，就不想瞎折腾了？” “你一个人独唱，出风头不好吗？” “一起唱，大家才能更加清楚地分辨出，谁唱得更好！” 闹得半天，还是想和金尚别苗头，分个高下。 “你想多了，我的舞台，不是歌坛，而是商场，所以，用不着和谁分个高下。” 金尚认真地劝道， “实在要比一比，你自己先唱，我再发个独唱版，这样不是更一目了然？” “缓兵之计！” 梅逢春轻哼一声，勉强同意了， “就这样吧！那我就第一天出场唱这一首？” 金尚答道： “一部分暖场和助唱，是还人情，一部分是给公司签下的小艺人露脸的，只有你比较特殊，三天都有一曲，占了大便宜。” 就在此时，一直旁观，将两人的谈话当笑话看的南大彪插话道： “也不算占便宜吧，小梅二伯的公司，说要给赞助费，溢价挺高。” 居然还有真金白银力挺，金尚还是头一回听说。 “当真？” “双赢，多赢吧！” 南大彪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你想想，‘船王靠岸’，可不得打广告，刷存在感么？旗下的商铺、写字楼和楼盘，关注的人多，自然是好事。” 闻言的金尚，看了几眼同样呆滞着脸的梅逢春。 “怎么，你也才知道？” “我就在家里的小屁孩面前吹了点牛，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吧，但是，没人当面问过啊，我大部分时间待在学校。” “商业行为，正常操作，不管他，我们按部就班地来。” 有钱赚，自然也不会往外推，可也没必要刻意为“小马扎”乐队准备太多，演唱会的主角是戴义琴，不是初出茅庐的音乐学院的学生。 三天连场演唱会，戴义琴的曲目单是确定的，最多每日稍有变动，暖场和助唱却安排了不少，都不一样。 只有梅逢春担任主唱的“小马扎乐队”是个特例。 第一天的青春励志摇滚《第一天》，让梅逢春自己唱，金尚和方桦只是助手；第二天是电音曲《TheSpectre》，方桦和金尚将曲子和唱给包圆了，梅逢春只是打下手，现场让南大彪安排新手组合去伴舞，小马扎乐队都不登场的；第三天用到的作品名字叫《难得一见》，是一首融合了多种元素的快节奏ROCK风歌曲，十分适合展示方桦的曲和节奏，以及梅逢春唱歌天赋。 只是，自顾自地安排着的金尚，陡然间被梅逢春劈头盖脸地问道： “什么是《难得一见》，我这个主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诶！我没跟你说吗？” “你说呢？我一直以为第三天会唱《明月几时有》！” “那个……大热天的，不适合调动气氛，放在开场前暖场间奏就好。助唱的职责，本来就是负责托住下限，别让戴义琴休息的时候，气氛太过沉闷，让观众觉得无聊……”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现在说也来得及，你别打岔！《明月几时有》下周发行单曲碟，预热一个月左右，你差不多就有点知名度了，然后以‘小马扎乐队’主唱的身份助唱戴义琴演唱会，趁机将这两首歌推广一下，然后发碟卖钱。” “为什么不现在发？” “再过不久，我就有发行渠道了。” 金尚悠悠地说着。 待和美影厂的交易完成，接手了遍布小半个重点城市区域的书籍音像制品租售网点后，掌握了主动权，就可以借这一次成功的运营，加强控制力度，尽快消化，成为今夕文化的重要助力。 “你得明白，我的主要身份，是一家蒸蒸日上的创业公司的老板，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自家生意更快更好地发展。娱乐圈的名气和流量，我很需要，但是，不能本末倒置。” 今夕文化是一家文化和科技公司，会涉足娱乐和传媒，但不能搞错了工作的重点。 前世的实体书和音像制品被互联网风卷残云一般扫入历史的垃圾堆，其实并不是它们没有市场，而是版权维护不到位。 在智能手机横空出世之前，全世界的录像带，DVD等租售市场依然红火，也就MP3音乐播放器在数字音乐领域站稳了脚跟。 很多国人不知道的是，即便到了AI大模型诞生的年代，录像带租赁市场依然是影视剧发行公司最重要的利润来源之一。实体书市场也还在幼儿图书，音乐茶吧，文化沙龙等领域活跃着，而且过得很好。 市场依然在，只是单纯的卖书，录像带和专辑，干不过效率越来越高的网购和数字媒体，不得不转型多元化线下服务了。 这一世，根据国内目前的文化市场的发展趋势来看，金尚判断实体书籍音像制品的租售门店，其生命力远比前世同期要长久得多。 国力强盛，人民群众文化素养提升，对文化生活的多元化需求也很旺盛，早期廉价的数字影音，还真未必撼动得了掌握了发行渠道的大传媒集团。 似乎意识到金尚的决心，梅逢春也不好强辩，毕竟，他才是主创者，自己这个主唱，在掌握了高明的词曲创作能力，可以甩开金尚，也能过得很好之前，话语权还是掌握在对方手里。 “你什么时候买发行渠道了？” “昨天买的！” “好吧！该死了有钱人，说不过你，只是，你最好将那一曲……《难得一见》发给我练练，否则，不一定赶得及。” “嗯！” 并不是金尚真的忘了吩咐，而是想要让梅逢春专心将眼下的歌曲唱好，《明月几时有》可是关系到即时通讯战略的推广，不可不慎。 搂钱扬名的演唱会，重要性反而差了一截。 “下一次录音，我让李萱开车来接送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抽不出时间来了，录音完毕，发给我听听就行了。” “她……开车技术过关吗？” “放心吧！” 既然《明月几时有》录制完毕，推广发行金尚要亲自抓，还得兼顾即时通讯软件的开发进度，把握魏双萍掌握发行渠道的力度，还得推广《三国志》游戏和《三国演戏》小说，工作之余，再难抽出大半天时间来监督什么歌曲录制了。 对了，后天小彪说要去试看电影成片，下周末，孙大器还邀请金尚去参加外经贸的一个跨境电商标准讨论会，这个时候，谈互联网技术在国际贸易中的应用，还是太早了，不过，金尚还是准备去看看这方面的政策导向，顺便认识一下业内的同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走寻常路的老板 想到这些，金尚也不由得扶额。 “半个月内，很忙，骆大哥和张老板多费费心。” “放心，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骆洋和张骞满口答应，南大彪笑着拍了拍金尚的肩膀。 “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去旅游散散心，你想去哪？” “女朋友说想去鄂西恩施州避暑，那地方我没去过，不知道好不好。” “鄂西？” 戴义琴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以前那地方挺不好过，这些年倒也听说旅游资源开发得不错，是个避暑好好地方！” “嗯！” 金尚也查了一下，就那么一块地方，居然聚集了五十多个少数民族聚落，人口将近三百万，可供人赏玩的风土人情真不少。 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就是路不好，以前交通不便，真不是什么好去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是国内一等一的夏季旅游胜地了。 “小戴也说好？那我托人问问情况如何，原本还想着去北海泛舟的，现在正是一年中风光最好的时候。” 这个时节，往北走，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在场的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看看南边不同的景致，明显兴趣更大一点。 暂时敲定了意向后，吃了点茶点，后继续工作。 直到过了八点半，才完成所有的录音任务。 金尚和留下来善后的骆洋等人道别后，驱车载着梅逢春和方桦，先将她们送回学校。 一路上，方桦和梅逢春在后座说话，时不时对金尚问几个问题。 “小金小金，你明明没专门学过，为什么作词作曲很优秀？” “天生的！” “那为什么这么狂，这么臭屁呢？身为男子汉，都不知道让着点女生？” “这也是天生的！我是真正的男女平权主义者，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对女生动粗，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和对待男生没什么不同。” “那什么时候叫‘有必要’？” “一般都没必要！这辈子估计也很难遇到‘确有必要’的时候！我也懂权衡利弊的好吧！没好处的人和事，敬而远之。当然，这是我还很冷静的时候的判断，一旦陷入不够理智的境地，也说不好。”xfanjia “一般会审时度势，非一般的时候，就怎么畅快怎么来？” “对！” 金尚轻轻扭头，对问个没完的方桦说道， “你就不能问问关于‘小马扎乐队’的事？以后有空要开展一些公开活动的……” “我就是陪着小春子玩玩的混子，你看我这模样，适合大庭广众之下登台表演么？” “一个多月，来得及，减重十五斤……十斤吧，再请健身教练帮忙塑形，勉强合格了！以后打造一个为了梦想成功减肥的人设，也还行……” “可是，运动量增加的话，食量也增加了，体重减不下来。” “同样重量的脂肪和肌肉，体积相差了好几倍，即便减重效果有限，身材也会显得健美很多。让专门的营养师帮你调整膳食，坚持下来，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你这是小瞧了容易发胖体质的‘威力’啊！总是，承你吉言了，要是真能瘦下来，那就太好了。” 金尚了然地点点头。 也没有强求。 长胖这种事，除了和饮食以及运动相关外，大部分还受到了体内激素分泌的严重影响，甚至，这种特性，还是有遗传性的。 见两人说完了，梅逢春看了看外面的街景，发现快到了，最后才问道。 “咱们的乐队，还会加人吗？” “应该不会了吧！” 金尚想了想之后答道， “最多根据需要加一个，保证不超过四人，再多，就太乱太杂了。” “行！” 梅逢春也比较认同保持团队稳定， “咱们就在这下吧！虽然是暑假，校园里没几个人，到底会被人看见，要是传出不好的谣言就糟了。” “得了吧！我都好几次开车来宿舍楼下接你了，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早就来不及了。” “那我的名声，岂不是被你害得变糟了？” 迎着好友不爽的目光，方桦连忙解释道， “别扯到我身上啊，就这个样子，没人会在意我的谣言的。” “天真！” 梅逢春没好气地说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算了，开进去吧，现在天也黑了。” “知道了！” 将梅逢春和方桦送到之后，金尚又顺路去夜市买了菜，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 推开门进屋，就看到李萱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饼干，一边看电视。 “回来了？” “看你这样子，晚饭没吃吧？我就知道……” 金尚叹了一口气，准备去厨房做饭， “不是叮嘱你，自己买点吃的么？” “有干粮，可以顶一顶。” “我说的是下馆子或者点外卖！” “难吃，上菜慢，不知道卫生不卫生，还贵！” “行吧！真不知道你大学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二十几分钟后，炒了两个小菜，用冰箱里的剩饭做了一大碗蛋炒饭，端上桌，两人其乐融融地边聊边吃。 “你也没吃？这么忙啊！” “我这是宵夜！” 金尚叹息道， “你呀，明明已经掌握了自力更生的本事，为什么不用咧？” “做炸酱面？没你做饭好吃啊，吃了那个，现在就吃不下了。” “好吧！” 金尚算是发现了，再这么下去，李萱的生活技能都退化了，迟早会被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的懒虫。 “你这态度，怎么滴，嫌我不够贤惠了？” “哪有！我就是觉得，要是哪天自己照顾不到位，你别把自己折腾得生活不能自理，还是多学点照顾自己的本事吧！从明天开始，洗衣做饭，拖地倒垃圾，你得给我打下手……” “行！我也很勤快的，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有时候犯懒了而已。” “有时候？太频繁了！等我给你制定一个作息时间表，照着做，完不成就罚你做家务……” “诶？太夸张了！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还要有各种考核，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没理会李萱的抱怨，金尚自顾自地说道： “就从……早上不要赖床开始吧，能够从容不迫地吃早餐，然后云淡风轻地去上班，不要紧赶慢赶还要担心迟到就好了。” “这有什么难的！” 李萱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然后，第二天早上，因为是星期六，不用上班，说什么也不愿意早起，就连早餐送到床边，没有喂到嘴边，都懒得动弹一下。 筹划中的“敦促女朋友变勤快”计划，还没开始就破产了。 ----------------- 昨天的事太多，着实让金尚累坏了，哪怕有“金手指”协助，一整天高强度工作后，依然感到很疲惫。 出门之前，将饭菜做好，放在保温箱里，给李萱当午餐，金尚不慌不忙地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 今天加班的人不是很多，天气越来越热，人们日常生活的消耗加大，不保证足够的休息，很难保证高效的工作。 当然，有些岗位是不能离人的。 待尹飞扬将直播间调试好后，又投入到完善小说网站——今夕文库的任务中了。 “尹组长，你这一个多月，加班时间有点多了，就没有想着多休息休息，陪陪家里人么？” “小金总，叫我小尹就行了……” 话音刚落，尹飞扬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额发， “不好意思，在公司里，我算是比较年轻的，经常被人叫小尹。” 因为能力和威信，越来越被人信服的金尚，时常会被人忘了，自己老板也只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 除了个别临时暑期工和参观实习的学生，公司里就找不到比老板金尚更小的人了。 “你家里人没意见吗？隔三差五就送鸡汤，送莲子银耳羹，说要补补身体，搞得咱们像是不讲规矩的血汗工厂一样。年轻人，还是要趁着假期多出去走走，虽然加班费给得多，你也要注意一点，劳逸结合比较好。” “家里人添了不少麻烦，让金总费心了。” “也不算麻烦！只是，工作之余，也要注意处理好家务事。工作很重要，但也不是生活的全部，赚了钱，也要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开心一点。” “还好吧！自从我拒了去荒山野岭铺电线，装雷达，建水电站的工作，家里人对我意见蛮大的。好在这两个月，拿回去的钱很多，让他们也无话可说。说什么稳定与发展前景，放在眼前的钞票，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而且，这里也挺好，能学到不少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敲键盘的尹飞扬，将便携式电脑推了过来，向金尚请示道， “您看看，这个版面可以吗？我总觉得太简陋了，是不是得安排几个广告位，或者加一点点缀？” “不用，再将背景颜色调得柔和一点，就开启公测吧！在线看小说，因为停留时长的问题，对网站的稳定性要求很高。获取一个忠实用户很难，留住更难。前者是技术问题，后者赵主编和王主编压力更大。” “行！下周就接入内容事业部的书库数据，开始用门户网站导流了。” 线上阅读的品牌建设，是需要按照年来单位考虑的，毁招牌，一天就够了。 更糟的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黑历史并不容易随着时间推移而被人淡忘。 这个板块，一时半会肯定不赚钱，甚至还得倒贴好多年。 但是，还得坚持做，现在不栽树，以后就没有大树好乘凉了。 “快到时间了，直播间开始吧，昨天太忙了，没有时间做题，先将推迟了的化学和政治科目考完，到了时间，恰好可以接上今天上午的数学。对了，中午吃过工作餐，你就放假回家歇着吧，算你全天加班。” “这……怎么好意思！” “嘘，别声张，我虽然是老板，也是个任性的年轻人嘛。魏总监不止一次说我‘人性化’管理次数太多了，不利于她推行公司各项规章制度。要是被发现了，我也不好为你打圆场的，老板带头坏规矩，上行下效，影响不好。” “知道了！” 入职三个多月，尹飞扬也算是发现了，年轻老板是个很注意管理分寸的人，但是，偶尔也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高温费和高温补贴这种事，现在全国上下都没听说过有这种福利，因为支出不好分类，会计做账有点麻烦，所以想和金尚打个商量，结果被强硬地执行下去了，劳保用品目录还增加了一堆应急药品和工具。 还有带薪年假，加班时长限制等，也不知道一家私人企业，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规定。 连吃大锅饭的铁饭碗都没这么多事，金老板为什么变着法地发福利？ 待遇好，入职门槛也不低，而且工作强度也很大，确实是充分践行了多劳多得，干得多，拿得多的承诺。 在员工们看来，小金总身上有一股很天真的气质，就像是初入江湖的小年轻，一门心思想要当个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客，和一般意义上的私企老板身上满是市侩之气的油腻感完全不一样。 明明是个出身富裕家庭的公子哥，偏偏像个白手起家，还不忘穷兄弟，颇有一股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的气质的带头大哥。 出门打工，谁不愿意自己的老板，是个讲义气的首领，自家公司是个有人情味，待着舒服的大家庭呢？ 如果还能顺带赚大钱，那就更好了。 今天李萱不在，技术维护和信息发送，都得尹飞扬一个人来干，甚至还得“兼职”考官。 化学和政治两科各花了近一个小时完成，休息了半个小时，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数学考试”。 这次花的时间略长一点，将近七十分钟，才将全部题目答完。 忙碌完毕，尹飞扬吃了盒饭就回家了，金尚这个时候才有空，翻看着今天的早报。 『咦？作文考题关于《洗儿》诗的争论，居然没有，是被压下去了，还是还没有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命脉所在 对于如今资讯传播速度，金尚还是很看好的，虽然不如互联网时代的各种社交媒体便捷，本地热点事件还是能造起声势的。 已经过了一整天，就没人关心考题难度超标的话题吗？ 除了自家媒体有零星的报道，主流媒体倾向于关注考场内外的考生和家长的表现。 如果说语文考题难度还不是那么敏感，化学和政治考题的难度已经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了。 刚刚经历过数学考试的金尚，更是对今年的高考的难度有了深刻的了解。 恐怕这一届考生，大部分都会背上深深的心理阴影。 以金尚的能耐，都觉得有点棘手，对应届考生来说，除了极个别天赋异禀的孩子，大部分考题，都比往届难太多了。 这样一来，会导致区分度不够。 平时成绩本来就不好的就不提了，反正不会做，最顶尖的天才，再难也不影响他们的分数。 真正受打击的，是脑子并没有过分发达，靠掌握了正确的学习方法，以及自律的精神和辛勤努力的平凡孩子。 相对优秀的学生和相对落后的学生，并不能通过这次考试很好地拉开差距。 反正都不会，好学生发挥失常的概率变大，不好的学生捡漏的概率变大，这其实是有违考试选拔初衷的。 『一切以平稳结束考试以及完成招生工作为要务，有什么争议，过后再来讨论的意思？』 不仅如此，金尚本人蹭热度参与考试，公布的作文答题所写的诗词，也没有太多主流媒体的报道。 只有零星的小报和广播节目提了一下。 『相比全国数百万年轻人的前程，一个有点名气的小老板，重要性到底还是差了太多。』 开考之前，金尚蹭热度的效率很高，现在就不行了。 只有考试彻底结束，大众的关注要点，才会从高考本身，转移到其它领域身上。 翻到头版，除了高考相关话题，也就关于世界贸易组织的活动进展，重要国是等，能相提并论。 次要话题，也是以经济新闻，民生法制，基建财经等为主。 娱乐版块倒是看到了戴义琴复出专辑持续火热，以及演唱会筹备进展的宣传稿。 其中有自发的报道，也有南家兄弟花钱买的宣传版面。 即将上映的电影也做了不少推广。 『行吧！按部就班地执行发展计划，别整出太多幺蛾子就行。』 有些热点可以蹭一蹭，有些容易引火烧身，要远离。 给李萱打了个电话，问候一下，又小睡了一会，金尚来到好长时间没有到过的球迷之家机房和办公地。 技术组长刘燕青有事不在，只有殷牧野还在带队负责测试网络安全程序，以及开发即时通讯软件——今夕。 殷牧野的气质，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而有点颓废。 他本人倒是很适应这种沉浸在研究中的日子，只要生活自律一点，保持良好的作息时间，生活都有其他人安排，其实也还好。 “殷老哥，情况怎么样？” “测试情况还好，就是即时通讯软件的开发，遇到了一点难题。” “说说看？” 见金尚难得来一趟，殷牧野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聊聊最近遇到的麻烦事。 “你以前提到过的，数据安全和隐私，涉及到很复杂的加密传输与保存技术，这样一来的话，会使得程序变得很大，运转也不顺畅，如今的主流电脑配置，宽带流量，可能支撑不起。” “很难实现？” 金尚有些意外地问道， “即时通讯软件，最重要的核心竞争力，就是一个个用户组建的关系网，如果这些东西可以轻易被人拿走，那对我们今夕文化，将是致命的打击。” 前世的QQ早期所经历的波折，一直在金尚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说注册付费和有偿使用基础功能是流量变现最严重的决策失误的话，这一款经典即时通讯软件遭遇的最严重危机，就是差一点被一款外挂软件——珊瑚虫QQ完成了鹊巢鸠占。 后来“3Q大战”相比，那只是影响了流量变现渠道，珊瑚虫QQ是真的差点将腾讯的根给挖了。 最开始，那只是一款基于聊天软件的辅助程序，也就是所谓的“外挂”，这玩意并不是只在游戏中有，很多应用程序都有。 其早期的功能，也很简单，消除广告，免弹窗，将各种花里胡哨的按钮都“优化”掉了。 在应用体验上，外挂确实做得比正版还要好，所以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 不知道出乎什么考虑，一开始腾讯公司并没有在意这一“寄生”在自家平台上的“外挂”。 直到后来，珊瑚虫QQ更新了一个版本，直接截取了软件的咨询，将账号信息和联系人通讯录全都复制过来了。自此以后，用户可以完全不开QQ，直接用账号登录珊瑚虫QQ就能实现所有原版该有的功能。 这下子，问题就严重了。 早期的网民，实际上分不清什么ICQ，QICQ，QQ以及珊瑚虫QQ的区别，只要能用，可以和朋友聊天，才不管正版还是非正版。 曾经有一段时间，全国各大城市的网吧里，没有装QQ，反而有珊瑚虫QQ；破解系统盘或者买组装机的预装系统，里面也是珊瑚虫QQ，原版的反而不见踪影。 李鬼取李逵而代之，一款外挂开始登堂入室，还将正主挤兑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还得了？ 最后，QQ又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运用法律手段，对薄公堂，打官司，将对方给举报了。 实事求是地说，珊瑚虫QQ确实侵犯了原版的合法权益，违法是肯定的，甚至有可能触犯了刑律。 但是，那都是千禧年以后的事了，关于计算机和互联网的相关法律法规，已经有较为明确的条款可以供监管部门参考，即便如此，也是经过了好几年的诉讼拉锯战，最后才盖棺定论，将珊瑚虫QQ彻底打死。 现在，可是一九九五年夏天，别说“外挂”了，连认定流氓软件和病毒都不简单，真有人在今夕文化发布的即时通讯软件里做手脚，除了运用技术手段，保护自身合法权益，其它的方法，都不怎么好使。 早三五个月，IT技术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早了七八年。 如果不未雨绸缪，将风险从源头上杜绝，真有人起了不轨的心思，金尚压根没有靠得住的后台为自己保驾护航。 官司打个两三年，错过了黄金发展期，一大堆竞争对手冒出来，再想脱颖而出，那就难了。 和金尚聊了好久，殷牧野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担心，只是，从技术层面来讲，即时通讯软件的开发难度其实并不大。 “根据张教授的开发思路，我手里现在有一个大致能实现你要求的应用功能的简版。这是根据现有的成熟软件模拟的，目前来看，同时支撑超过两千人在线聊天不成问题，巅峰时期三千人也能凑合，再多就不行了。你先拿去试用一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会在后续的开发中改善……” “简版？” “嗯！主要功能只有聊天和分组备注，存储、备份以及数据迁移全部没有，连账号信息都是明码！” “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账号安全和数据隐私了，也就小范围用用，推广都不够格。” “这么点时间，也只能这样了，你可以先在公司内部，以及各个网点，试试效果……” “行，就当是封闭测试吧！每周我会让人给你反馈一次试用修改意见，慢慢改，还有时间！对了，能不能在网页上，集成一个即时聊天窗口？” “这个……我研究一下，应该不难，下周给你答复。” 十年后的浏览器，想要实现这个功能，肯定很简单，现在行不行，还真不好说。 以金尚目前的眼光来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实际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实现，还需要具体琢磨一下。 “殷老哥，麻烦你了！” “小金总客气了，收了那么多钱，总得把事情办好。” “游戏和对战平台开发的尾款已经付了，张教授没有请你们去搓一顿？” “测试还没完，一时半会走不开！李蓉这个周末回家了，休息半个月，还要赶过来，完成后续任务。” “你呢，不回家？” “骑马放羊，我很喜欢，京城里的日子也不错。” 西海实在是太远了，乘火车，转汽车，兜兜转转，来回一趟，大半个就过去了。 这年头可没有高铁直达，坐飞机更是麻烦，一般人奢侈不起。 普通乡民去一趟省城都得好好计划一下，更不用提千里迢迢来京城求学了。 “以后交通便利了，就没那么麻烦了。” “希望如此吧！” “对了，我说殷老哥，咱们开发的这一款即时通讯软件，不就是为了解决远距离交流问题的么？要是家里装了宽带，买一台电脑，就可以随时随地传信息了。” “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吧！” 如果不是存着研究高科技改变世界的想法，殷牧野也不会有如此热情，放假都不回家，窝在这里天天敲代码。 当然了，项目资金充裕，金老板各种福利也给得足，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的殷牧野，也愿意多赚点外快，改善一下生活。 “说起来，你们这的技术员，工资又涨了？” “基础工资没涨，但是奖金和补贴标准提了，更加细化具体。毕竟是一两百人的公司了，不好随意打破薪资结构。” “你还真大方。” “不这样不行啊，靠谱的程序员不好找，再不加钱，剩下的这几个，都要被别人挖走了。为了平衡了传媒和内容制作部门的待遇，只好以变相涨工资的方式留人了。” 公司待遇留人，发展前景留人，工作环境留人。 既要给足薪水，保住部下们的体面，还要用心善待员工。 今夕文化还不是铁打的营盘，也没有流水的兵，除了用真金白银招揽人才，最核心的竞争力，就是金尚这个老板以及所画的大饼了。 “小金总明明不是学这一行的，信心比我这个内行都足。” 殷牧野脸色有些复杂。 今夕文化旗下的技术员，除了刘燕青和尹飞扬两个组长还有点看头，其他人，水平也就那么回事。 就这，平均月薪都在一千四到一千六之间，比殷牧野选择入职的同学起薪还要高很多。 以前的他，还意识不到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技术到底值多少钱，和今夕文化的员工相处了这么久，倒是多少有点感触了。 三年后，研究生毕业，该往哪个方向发展，对未来的期望有多高，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头雾水。 这些个远不如的……都可以拿这么高的薪水，自己是不是可以奢望更多？ 不止是学历，还有丰富的实际开发经验，让殷牧野有了更高的起点。 将来求职简历，明显要好看得多。 『连这种草创的公司都给这么多，不知道大企业有多高的待遇。』 至少现在，身为名校高材生的殷牧野，只是今夕文化视作自己的临时落脚点，没想过“屈尊降贵”来这里打工。 两人聊了好久，金尚带着殷牧野给的内部测试版即时通讯软件离开了，顺便还去看了看几家球迷之家暑期的运营情况，又去球场检查了一下看台休整进度。 没发现问题后，才好整以暇地准备回家。 ----------------- 京城东北方向，一辆豪华房车行驶在机场高速上，一直过了四元桥，负责开车的年轻男子，才对坐在后排看报纸的父亲和假寐的母亲说道： “快到三环了，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用，你姑姑今天在家！” “哦！这次出门有点久，也不知道二灰有没有调皮……” “二灰有你姑姑看着，不敢惹事。两个姑娘家倒是心玩野了，放了暑假都不早点回来。” 提起自己的两个女儿，中年男子收起了手中额报纸， “看来平时的生活费给多了，以后还是得将规矩立起来。” 安慕小说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偶遇 将眼前的材料大致看了一遍后，金尚也明白了自己将要接手的，是个什么状态的团队。 为了养活自己，还要时不时承受着被母公司的吸血，什么长远计划，已经无从谈起了。 怎么来钱快，就怎么干！ 这样的结果，导致漫画制作和发行的具体业务构成，有极大的隐患。 过得好不好，完全看合作方的生意好不好，掏钱够不够爽快。 长此以往，核心竞争力就完全丢掉了。 “要将这些细枝末节的项目砍掉吗？” “暂时不用！” 琢磨了一会，金尚放弃了立刻大动干戈的想法， “刚接手就指手画脚的新东家，是得不到拥护的。你暂时不要挑动这些人的饭碗……” 五个月欠薪，算上这个月，就是半年了。 根据今夕文化和美影厂的接收方案，会在十天内，发放半个月的工资，解一解燃眉之急。 下月初的发薪日，正常发放当月工资和剩下的半个月工资。 接下来半年，逐渐将欠薪补齐。 如何安抚人心，并逐渐改善处境，还不能操之过急。 “现有的，耐心做完！但是，不是经过总部评估，直接买下版权的项目，没有特别的理由，就不接了。” “那……事情总有做完的一天，接下来，他们干什么？” “将手中持有的IP翻出来，炒一炒冷饭，做续篇，那么多优秀的题材，不能就这么弃之不用。还有就是，母公司拥有版权的，可以试着让他们开发一下，比如……”xfanjia 说着的金尚，将抽屉里面的《三国演义》和《三国志》翻出来。 “现成的模板，要是还是做得让我不满意，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以前他们是怎么捞快钱，混日子，得过且过，金尚不管，现在，要是再不表现出和名声相匹配的水平，顶着非议，也得给这些人一个好看。 将具体如何操作的事，和魏双萍商量了一下后，金尚继续问道： “两张王牌——《东方漫客》和《少年绘心》的情况怎么样？制作部门一旦没有‘活水’，就会腐烂变质，我也知道，发行应该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吧？” “还行！毕竟是老牌杂志，《东方漫客》已经跨入第十个年头了，《少年绘心》也有三年的积累，各自有为数不少的读者，编辑和创作者流失不严重，几个主要台柱子，还没有被挖走。” 掌握了上下游的渠道，辗转腾挪的空间更多，发行部门明显过得更加滋润一点。 “这样，也好！” 不是太糟糕的状况，让金尚稍微放心了点， “东西先放在这，我慢慢看，过后有意见，再通知你！人事工作之外，你的主要的职责，就是将这一块业务给我看好了。不求迅速扩大规模，致力于提升本地租售服务体验即可。暂时，我没有特别需要制作和发行部门配合的工作。对了，远程办公体系，要搭建起来，各个网点都要纳入互联网管控中。除此之外，终端配送，由条块管理，改为垂直管理……” 林林总总说了一些，魏双萍在记事本上写了一大堆，直到午饭时间，才结束。 “你会开车吗？” 对即将离开的魏总监，金尚出言问道，魏双萍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不会！” “公司下个星期有两台商务车送到，你去领用一辆，出行的话，去值班室叫一名司机。以后你也是管理实务的高管了，不能老打出租，蹭别人的车。” “谢谢金总！” “去吧去吧，有什么想法，直接递申请，现在有办公聊天软件，随时可以留言，我看得到。” 买商务车，除了公司发展需要，也有折旧抵税的意图。 现在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很快就会脱离小规模纳税人的范畴，如何合理避税，得提上日程了。 ----------------- 梅疏影这个名字，随着《明月几时有》这首歌，走入万千歌迷的视野。 是什么样的歌手，配得上这样的旷世之词？ 大家都很好奇！ 现在，谜底揭晓了。 不是早期传言的一众知名歌手，而是毫无粉丝基础的新人。 作为艺人，有无质量过硬的作品，是很大的加分项。 现在看来，梅疏影的实力还是有的，唱功不俗，而且和词曲很搭。 相互成就的事，大家也是乐见其成。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曲成名的女歌手了，梅疏影完美地揭示了，不是没有沧海遗珠，而是很少有人将它们发掘出来罢了。 当然，这也与单曲碟背面青春靓丽的素颜照，确实很漂亮也不无关系。 天生丽质的才女，天然就是人生赢家。 相比之下，携《送别》和《口是心非》两首同样质量上乘的歌曲横空出世的元休，就没有露出庐山真面目，封面上只刻着一个手绘的，有点凌乱的长鼻子木偶，再无其他可以显示身份的东西了。 不管是梅疏影，还是元休，唱腔都很特别，一经面试，就收获了不少歌迷的心。 临近毕业季，学生比较青睐《送别》，电台点播中《明月几时有》的热度居高不下，而各大书店，商场，音像制品试听等，则是《口是心非》的天下。 一开始，金尚还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最不被看好的歌曲，反而取得了让人惊喜的成绩。 下午茶时间，金尚登上京城学联论坛，看了下音乐区关于最新上架新歌的点评，才稍微有点头绪。 『前卫，时尚，唱得好，只是基础！我以二十年后的眼光来看，确实是二流以上，一流未满的水准，但是，现在才是一九九五年，国际上的音乐风向，还处在英伦摇滚对抗Grunge风潮（垃圾摇滚）的阶段，《口是心非》这种风格，给人的感觉很独特，天然具备让时下的歌迷追捧的韵味。』 而且，此世的祖国，传统明显更加顽固一点，对所谓的“超越”、“超脱”以及“时尚”的接受程度，要更保守一点。 如果现在拿出所谓的“中国风”金曲，还真未必比一众民谣和山歌能打。过几年可能还行，现在有点不合时宜。 现如今的歌坛，并不贫瘠，只是不够时尚，和前世同时期内地抄港台，港台抄日韩，日韩抄欧美的音乐圈，完全是两回事。 就比如教过金尚吹唢呐的何老西，真要是登台表演，也能像模像样地来几段电吉他SOLO，架子鼓敲得热血沸腾。 也就是说，大家追捧的不是这个“风”那个“风”，也对所谓的流派，精神和形式不是十分关注，相反，对《口是心非》这首歌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想被界定”的追求，极为推崇。 『非主流？另类？新潮？不！歌迷觉得这首歌很“诚实”！不管是曲还是词，甚至唱都透着相似的意味！』 机缘巧合，挑动了现如今歌迷敏感的神经？ 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对金尚来说，最大的好消息，就是探明白了，现如今国内歌坛到底在追捧什么！前世哪个歌手，哪种风格的歌曲，在今生今世，这个时间点，甚得人心。 『可惜，英年早逝，流传后世，传唱度高的歌曲，不多！』 当然，也够用了，可以顶一段时间，过几年，歌迷喜好变了，再换就是了。 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后，金尚和李萱一起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了逛。 大热天的，下厨实在有点难受，人也变得慵懒了许多。金尚也不是对烹饪有多么执着，吃不惯外面餐厅料理的美食家，差不多的样子，就能满足了。 在外面的小馆子里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吹着空调冷风，那感觉确实相当不一般。 街边小店很多追赶时尚的店主，早就将门口录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听自己的歌，成为街曲，有什么感觉？” 面对李萱的问题，金尚笑了笑后答道： “以为自己会觉得很骄傲，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成就感不强？” “嗯！我以前觉得这首《口是心非》会是随着口碑渐渐发酵，市场受欢迎程度才会有起色的慢热金曲。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如果不是梅逢春觉得这首歌该发出来，让某些人听一听，我都不打算公布……” “你就是想太多了！市场风向，谁又能判断得这么准呢？” “也对！” 前世被奉为一代经典的电影《大话西游》，市场遇冷，不仅票房遭遇滑铁卢，口碑也很差。 过了好几年，才渐渐得到认可，评价也越来越高。 这一手《口是心非》，是典型的“临终之作”，词曲创作水平绝对一流。 “我听别人议论说，你是有成名潜质的，以后会往这方面发展吗？” “赚钱和博名还行，但是，不能因小失大！” 金尚轻轻摇头， “我的人设是才华横溢的老板，不是不务正业，创什么业的大明星。看看现在，戴义琴出门都要全副武装，生怕被别人认出来。我估计，他马上就要搬家了，否则，街坊邻居都要被闻讯而来的歌迷烦死。” 成为大明星后，和以前的生活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金尚可不想将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追星族堵在公司门口，影响工作。 “我知道你不想私生活被打扰，但是……真出了名，就由不得你了。” 李萱忍不住窃笑道， “你以为取了个元休的艺名，就没人知道是你了？你可是在全国观众面前弹唱过《最初的梦想》的，虽然唱腔略有变化，音色却很相似，别以为歌迷都听不出来。我在论坛上就看见有人猜测了，《送别》和《口是心非》同步发行，你还亲自打过广告，想不让人联想都难！” “随他们怎么猜，反正我不会公开承认就是了！” 就在两人边逛边聊的时候，前方突然有一阵奇怪的人群集结，紧接着，响起了喧哗之音，阵阵吉他和鼓点声传了过来。 “现场表演？去看看！” 排开人群，挤到前面的金尚，抬眼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李萱也认识面前的几个人，不由得和金尚面面相觑。 “要不要离开？” 怕金尚尴尬的女朋友捏了捏手心，在男朋友耳边小声嘀咕着。 “看看再说！” 震点乐队，也就是金尚退出，小马扎乐队解散后，剩下的人重组，恢复了原来名字的乐团。 和几个月前相比，眼前几人似乎过得还不错。 那个时候，有金尚掏钱支持，他们是用不着隔三差五出来接活赚钱的。 这一次，似乎是某个门店做活动，花钱请他们来活跃气氛。 在台上随着节奏演唱的安子文，褪去了生涩之感，逐渐有一股贝斯手兼主场的潇洒韵味了。 这是个有点天赋，而且也很努力的业务爱好者。 就整体水平来说，和金尚离开的时候，有了一些提升，而且摆脱了校园乐队的稚嫩感，逐渐染上了社会人该有的世故。 “这次演唱会的暖场，有他们！南大彪似乎有意培养一下，如果能拉拢，就签下来推一推……” “这……水平似乎很一般吧！” 闻言的金尚咧嘴一笑： “你接触到的音乐人，不是张骞和骆洋这等资深专家，就是沉浮多年的大明星戴义琴，平时听的也是我的唱作，所以眼光太高了。在民间草根音乐人里面，他们，已经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准了。” “那……他们以后还有提升的空间吗？” “音乐，虽说是艺术的一种，本质上，还是一门理论较为严谨的学科，有相对完善且明确的衡量标准。除非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大艺术家，绝大部分‘音乐匠人’，是可以靠勤学苦练掌握真本事的。只要肯下功夫，他们将来多厉害说不上，肯定是能拿稳饭碗的。” “我懂了！” 金尚以前也说过，娱乐圈是很现实的地方，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可不管怎么说，手里得有点真本事，烂泥糊不上墙，怎么都支棱不起来，天上掉馅饼，你也接不住。 “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被看重的特色吗？街头卖艺，糊弄一下外行人还行，真正的职业圈子，这样的水平挺多吧？” 第一百三十章 担忧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是，你要考虑一下他们的身份……” 南大彪的心思，金尚也明白一点， “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名校高材生，当年挤过了万人争抢的独木桥，走到今天的青年才俊。这可是相当难得的噱头，不好找啊！” 现如今，国内比较出名的歌星影星，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名校毕业生？ 民间音乐圈，尤其是鱼龙混杂的摇滚乐队，都快成为各路妖魔鬼怪的集散地了。 大学生组团玩音乐的不少，真正走出校园，面向社会的凤毛麟角。 “音乐才子人设啊！这是看你的成功比较眼馋，想要照着搞一个？” “应该是吧！” 常棣文化虽然是以影视剧，尤其是电影制作为主的文化传媒公司，最赚钱的其实是经纪业务，只要出名了，就是摇钱树一棵，不管是影星歌星乐队还是模特，都差不多。 所以，戴义琴这等影视歌三栖明星，先把名气恢复了，将来怎么发展都行。 震点乐队也是如此，只要真能打响名头，顺利出道，将来也可以跨界发展嘛！ 唱而优则演，很正常！ 赚钱嘛，不寒碜！ 有艺术追求，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 看了一会后，有点鉴赏眼光的李萱难得赞许地点点头。 “主唱兼贝斯手很有实力，其它都是被带着玩的混子！” “嗯！混子的评价太夸张，相比主唱，确实有待提高。” 以前金尚还在的时候，安子文就是最有实力的那个，一丝不苟地和鼓手默契配合，还能唱得有模有样，确实很难得。 在节奏的把控上，这个曾经被金尚抢了主唱的贝斯手，很有天赋。 不一会，台上表演的几个人，似乎看到了站在前排捧场的金尚和李萱，毕竟是熟人，安子文还颇为礼貌地点头致意。 金尚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有上前打个招呼寒暄几句的想法，对方也在工作中，不好上前套近乎。 又听了几分钟，金尚和李萱就离开了。 “这个乐队，作曲能力较弱，作词水平还过得去，买现成的曲子，或者请人定制，再给一点资源，说不定有点起色。安子文的形象很‘干净’，其他人也长得不磕碜，再辅以他们名校大学生的身份，或许有前途。” “你倒是很看好他们……” 金尚嘿嘿一笑： “我也是常棣文化的大股东之一，将来他们有可能成为咱们的摇钱树，当然得好好衡量一下。” 作为学生时代，少有的打交道比较多的人，“前小马扎乐队”的成员，在金尚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只是，羁绊断了，感情浅了，就没有必要装作关系有多好了。 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太多，金尚和李萱逛到快十点钟，才兴尽归家。 中途，李萱的母亲，打来一个电话，待李萱在一边小声地聊了好久，才脸色复杂地对金尚说到： “好长时间没有问候过了，好不容易聊聊，居然是拜托我买演唱会门票，她都不知道我就是卖票的。” “觉得被忽视了？你怎么不主动联系……” “总是教训这个教训那个，好像我什么都不行！” “有什么不好？有些人想要关心都没有……” 金尚耸耸肩， “不是说我自己啊！我和我母亲关系不好，但也没有特别的疏离与不满！代沟这种东西，错不一定在父母，儿女也有很大责任。” “你不明白，别看我母亲外表精密能干，其实就是个拥有朴素道德观的乡下村妇，很传统的。” “也没那么夸张吧！” 金尚伸出手，弹了弹李萱白净的额头， “父母的话，老老实实听着，至于听不听得进去，照不照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亲情交流，结果其实不重要，这个过程，才是维系和睦的关键。” 许许多多看似无关紧要的琐事往来，才是决定亲疏远近的因素。 “不是真的关心，谁会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是不知道她总想教我一些什么东西，算了，不说这个！” 李萱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智斗小三，应付公婆，这些本事，是现在该学的吗？ 自诩为敢爱敢恨，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的李萱，可不爱听这些鬼东西。 ----------------- 稍早些时候，夜幕初降，梅逢春喜滋滋带着自己的签名单曲碟，来到二伯家，准备展示一下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成果。 可惜，大家都不是很热情的样子。 “听过了听过了，别再说了！” 二灰一边扒饭，一边不耐烦地嘟囔道， “听了一整天，烦不烦！” “诶？” 这设想中的反应，和预料之中的，似乎有点差异啊！ 梅逢春狐疑地看着看报的看报，干饭的干饭，看电视的看电视的众人。 姑姑梅杏红则在落地窗前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果盘端上来的梅文辉乐呵呵地笑着。 “别听二灰瞎咧咧，我觉得挺好的！学了两年音乐，还是有成果的，四叔应该不会再激烈反对了吧！” “这可不好说！那个臭老头，让他多给一点零花钱都不愿意。” “四叔可没到被称为老头的年纪！” 大哥哥做派的梅文辉说道， “咱家也要出一个大歌星了，不容易！” “还没到那一步！” 被恭维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梅逢春谦虚地说道， “刚发了一首歌，还是个新人。小表弟说我能赚不少钱，这下再也不用为了点零花钱，看别人脸色了。” “赚了很多？” “开学之前，能分我十几万吧，很多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花钱买了！” “不少了！有这么火？” “大头都被阿尚赚走了，他是词曲作者和制作人，发行费也抽走大半！我的分成比例，很少的。” 梅逢春中肯地答道， “不过，业界都是如此，这还是看在我是表姐的份上，真正的纯新人，基本就是赚个名气，纯打工的那种。”安慕小说网 圈子里的新人，出道之前签订的合同，那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姑父介绍的嘛，总不会坑你就是了！” 如果不是近亲熟人，家里人是不会同意梅逢春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当什么歌手的。 梅文辉打量了一下梅逢春抱在怀里的签名单曲碟。 “给两张我吧，说不定以后会很有收藏价值！大明星初出茅庐纪念！” 这下子，倒是梅逢春有些撑不起大明星的气场了。 “母盘翻录的限定试听版，数量有限，我特意要过来的。” “没有阿尚的签名单曲吗？” “他？说自己太忙，没空关心这些，我看呐，是和女朋友出去玩去了。” 一直漠不关心的梅杏红突然抬头问道： “你和那个……女朋友，很熟吗？她是什么样的人？” “人还是挺好，就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乡下大小姐，难免有点娇生惯养的习惯。总的来说，挺不错的一个人，一般人还真降不住她。” 梅逢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乍一看像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其实特别有主见！” “那岂不是很难拿捏？” “这……姑妈，是不是有点……” 觉得金尚这个小表弟更加难搞的梅逢春，着实认为这个关注点搞错了的亲戚，脑回路当真有点特别， “别看他们现在打得火热，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样，关心这些，太早了。” “那……你没什么事了吧？和我一起走，路上跟我说说……” “诶？我才来没多久啊！” “姑姑，要走了吗？” 听到这个好消息，二灰露出了惊喜之色，忍不住确认着。 梅杏红眼睛一瞥，就将小侄子吓得低下头，不敢再问。 接下来，主人家挽留了一番，梅杏红还是坚持离开了。 坐在副驾驶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姑妈心不在焉地开车，梅逢春试探和问道： “有什么想问的？基本上……我都跟您说过吧！” “没有想问的，就是找个借口，提前离开而已。” “这样啊……” 梅逢春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姑妈你想走就走呗，干嘛叫上我？我还想多待一会……” “老二家，一个有艺术细胞的都没有，你上那吹嘘，有什么用？他们最多看在你的面子上，恭维几句罢了。” “您对二伯家，是不是偏见太深了？” “大富大贵的人，基本都有一个特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否则，凭什么和普罗大众拉开差距？人呐，总是容易产生错觉，别人会对自己感同身受。” 梅杏红平淡地说着让梅逢春都有些惊讶的话，以前的姑妈，虽然也很别扭，但很少说这种让人听了就不舒服的话， “从二灰身上，就能看出老二家的氛围，太功利！不是说他们一家都薄情寡性，而是……那股发自肺腑的真挚感情，很淡！” “有这么夸张？” 骄傲如梅杏红这样的人，居然会如此直接地背地里说别人坏话，还是近亲，着实让梅逢春有些意外， “我觉得，大家关系都挺好的啊！” “我没说不好！你我这样的人，觉得都是亲戚，是一家人，就该其乐融融地相处。但是，老二……他不会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而是通过一系列权衡和选择，才是现在这个样子。老二的成功，总被人夸赞情商高。所谓的情商，只是让别人相处起来觉得舒服的学问。老梅家，都是性情中人，所以很容易为情所困，唯有老二不是，至少不那么纯粹……” 顿了顿后，梅杏红转换了话题， “不说他了，说回你的事，音乐是一门严谨的学问，也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将来要当大明星，就更要注意许多细节。以你现在的心性，很容易出问题。不管是你，还是阿尚，对不相干的人，处置挺妥当，对自己人却不够狠。不管是当老板，还是当明星，都是大忌……” “这样，不好吗？” “当个小艺人，混剧团，做点小生意，可以，想要更多，不行！人类花了好几百万年，从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走到食物链顶端，成为万物之灵长，已经很艰难了。我们都知道，吃肉比吃草获取的营养要多。想要走到人类社会的顶端，啃再多的‘草’，吃再多的‘肉’，都无济于事，唯有将可以提供最多‘营养’的动物，作为‘食物’才行！” 在这个世界上，哪一种动物最高级，能够提供最多的“能量”，带来最多的附加价值？ 不管怎么想，只有人这种动物本身了吧！ 智商不低的梅逢春，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姑妈口中的意思。 梅家老二那样的人，就是深刻理解这一点的掠食者，甚至在有必要，或者别无选择的时候，不介意拿身边的人啃几口，梅逢春和金尚却狠不下这个心来。 “我现在还是学生，有时间慢慢了解！” “嗯！最傻的是明明懂了，却偏不照着做，又想要更多的贪婪之徒。很辛苦，很辛苦！” 梅家四兄妹这一脉，虽然落魄好多年，到底祖上也是书香门第，比不上老黄家传承两千多年的积累，多少还有点文人士子的傲气。 当然了，这也是梅家人容易钻牛角尖的缘故，对道德上的瑕疵，看得太重了。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我当然希望你们一个个都是德艺双馨，文韬武略，经世济用，管人理本的表率，不过……” 说着的梅杏红微微叹息着摇头。 侄女梅逢春还好，只是好胜心强烈了一点，本身未必有什么大志向。金尚就不同了，和金时谈起过很多次，梅杏红也渐渐感到他的心到底有多大，忧虑之心日甚。 底线太高的企业家，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草莽英雄之中，想要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当今之世，已经有点道德严重滑坡的征兆了，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旧有的规矩和权威被蔑视，原来美好的事物渐渐消失。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变化 可是，新的道德观却没有完全成熟，人生观略显迷茫的比比皆是，物欲横流、趋炎附势、世态炎凉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了。 当个平头老百姓，明哲保身就算了。 改变世界？ 怕不是要经受社会的一轮又一轮的毒打！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了一处相对幽静很多的别墅区，停在了一栋并不是特别大，但是打理得很精致的小院落之前。 “不将我送回家吗，姑妈？” “帮我收拾一下东西，顺便清理一下杂物，将不要的都丢掉。” “让保姆做不好吗？” “私人用品，不想让外人碰！你打下手就行了，不会很麻烦！” “那……好吧！” 强如梅逢春，小时候也被这个姑妈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随意炸刺。 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将一些旧衣服，书稿等分门别类整理好，装箱，再打扫卫生。 “八点多了，总算完成了！” 望着清爽了许多的室内布局，以及一排铁皮箱子，梅逢春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水问道， “这是要搬进仓库，腾空间了？” “不，准备搬家！” “咦？什么时候？” “近期！” “这里挺好啊，很安静，少有人打扰，而且，有个很别致的小院子，住这里多舒服啊！” “你喜欢？卖给你！” “不了不了，我还是学生，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好！而且，我还没有驾照，出行不便。”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一个人住，就没问题？” “有姑父经常来探望嘛！” “有至亲一起住的，才是家，这里……只是我的房子。” 别看这一栋带院子的小别墅不起眼，价钱还不便宜。按照梅杏红的意思，要么空着，要么卖掉，是不打算出租了。 将自家房子交给别人住，就好像私人领地被别人玷污一样，对稍微有点洁癖的人来说，都忍受不了。 “反正你发单曲也能赚钱了，也不是买不起。” “那……多少钱？” 梅逢春稍微有点动心地对姑妈询问着，梅杏红十分爽快地答道： “九十五万，零头给你抹去，九十万拿走。” “不要，买不起！” 一听这个价格，梅逢春就打消了接手的想法。 对一位不久之前买个几百块钱的MD随身听都舍不得的学生来说，掏九十万买一套别墅，实在是太夸张了。 “那算了，我准备将其改造成个人工作室！” “您准备重操旧业了？创作漫画，这么有意思？” “本来就没停过，只是最近陷入低潮期，工作出产少了很多。” 提起这个，梅杏红倒是稍微有了点兴致， “以前基本都是靠个人和少数助手完成，大部分都由自己动手，现在，精力不如从前，只好转为创意、脚本和监督制作方面，琐碎的事，交给助手干好了。”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 进入九十年代以来，人们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经济条件变好了，也愿意投资教育和未来，尤其是最近两年，幼教、童装、玩具以及少儿图书，游乐场等行业越发景气了。 即便是美影厂那种严重亏损的传统大厂，针对少儿和青少年的文化产品，依然是盈利的，如不是动画电影亏损太多，成本居高不下，历史包袱太重，也不会落魄到需要甩卖资产续命的程度。 以比较典型的漫画图书产业为例，父母手头宽裕了，给小孩子的零花钱多了，针对学生的周边产品卖得很好，各种各样的漫画杂志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自然而然，对优秀作品的需求也水涨船高。 但是，有能力的创作者，不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总得有个成长过程。 于是，就导致像梅杏红这种有十多年从业经验，经过了市场检验的漫画创作者十分抢手。 不过，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产出也就那么多，顶尖的漫画家的佳作虽然撑起了业界的上限，填充血肉和肌肤，到底还是要许许多多同行的相对平庸的作品才行。 不要求顶尖，细节可以马虎一点，只要过得去，量大管饱最好。 这也是梅杏红仔细斟酌之后，做出的决定。 对此，和金尚混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一点文化产业动向的梅逢春，也是比较赞同的。 “掌握大方向，控制漫画质量就好，姑妈，您现在也不需要靠这个赚钱，就当是生活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个人追求就好。” 梅杏红略赞同地点点头。 “干了这多年，要是彻底不做，闲暇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打发。” “那您是不是要大量招聘助手和见习漫画家？” “用不着，杂志社会帮我联系！这一行的头部集中度还是很高的，有点实力，但是难以出头的年轻人挺多。我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资深前辈，想要来应聘助手的多的是，让那边帮我把把关，介绍一些靠谱的人就行了。” 至于这一栋小别墅，除了作为工作室办公用地，梅杏红就不打算在这常住了，只有特别忙的时候，走不开，才有可能当做暂时歇脚的地方。 “那……姑妈准备住哪？” “回家！” 闻言的梅逢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姑妈话里的意思的时候，陡然惊讶得跳了起来。 “回家？回哪个家？” “我能回哪个家？总不能是你家吧！” “姑妈要是愿意落脚，我倒是很欢迎的。您去教训教训我爸，免得他一天到晚唠叨，搞得我都不想回去，老是住学校了。” “谁管你！自己的事，自己把握，别人帮不了你！要是你能一年赚上千万，还不给家里带来麻烦，你父母也不会说什么。” “千万？您可真敢想！” 梅逢春没好气地嘟囔着。 姑妈梅杏红半辈子积累，每年也才一百多万收入；戴义琴那么红，今年能有一千万收入吗？大概率是没有的，估计也就三五百万上下，明年继续维持现在的热度，开几场演唱会，应该能有千万收入。 以那种国民级偶像的影响力，辛辛苦苦打拼一年，也才这么多，梅逢春想要年入千万，怎么想都感到不真实。 “未来的事，说不好！十年前，连环画小人书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只有动画电影还维持着艺术的格调。再看看现在，一个新人漫画家，发表了一部热门作品，一年收入几十万不在话下。再过些年，火遍全国的大明星，或许一年收入上亿都有可能。” “姑妈，您说的也太夸张了。一个亿？别看二伯家那么有钱，随手拿出九位数的现金，也有点吃力的。” “我比你懂！” 梅杏红白了小侄女一眼，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同样是一个亿，赚快钱的大明星，和投资实业的大老板，社会地位完全不一样。你赚那么多钱，最多买点奢侈品，吃喝玩乐花掉；投资航运和房地产，能够撬动上下游产业链，带来多少就业，创造多少税收？” “姑妈，你懂的真多，以前不也是学文科的，怎么对经济这么了解？” “你知道什么叫做创作者？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什么都要知道一点，否则，很容易在作品里面暴露自己学识不够丰富，格局浅陋的本质。尤其是大众娱乐，受众太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旦挑刺者众，形成了风潮，很容易让口碑崩盘。” “您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六年前，我在少年漫画中，描述了玩游戏机的情节，被骂得很惨，因为设定的时间点，游戏机并没有普及，还有无绳电话、手机以及寻呼机等，在我们看来，比较常见，似乎是理所当然应该存在的东西，才冒出来没几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像它们会突然冒出来一样，也会突然消失。而经历不同时间段的人，对同一事物的感触是不一样的。” 写小说，画漫画，拍摄影视剧，谱曲填词，只掌握专业的知识就够了吗？ 那还差得远！ 没有足够的阅历，广博的见识和接地气的感悟，是创作不出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的。 “那还真是辛苦！” “这算什么？我还见过为了创作警匪题材以及犯罪推理题材的主创，去监狱和里面的犯人同吃同住，套近乎，然后将偷听到的经历当做素材的狠人。相比之下，学习一点跨领域的知识皮毛，已经算是很轻松的了。” 梅逢春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对姑妈的工作升起了些许敬意，对那些为了创作而“献身”的艺术家们，感到万分佩服。 姑侄两人闲聊了有一会，时间不早了，梅杏红准备开车送梅逢春回家，却被后者拒绝了。 “我要回学校，明天还要去练歌，顺便逛街买点东西。” 有钱了，以前看中的东西，很多都下不了手，现在买得起了。 “对了，姑妈，你觉得阿尚的歌唱得怎么样？” 准备打出租车离开的梅逢春，临别之际询问着，梅杏红想了想之后答道： “很成熟，艺术和商业结合得很好，销量应该不错，而且还能赚口碑。” “您关心的是这些？我想问的是……” 不待侄女的话说完，梅杏红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那是我儿子，我比你懂！你和他重逢才几个月？我观察了他十八年！别被他诗词歌赋，出口成章的表现给蒙骗了，阿尚……他不是个会为了所谓的艺术而为难自己的人。以前没有发这首歌，是因为他觉得不够好，作为单曲或者主打发行，利益没法最大化。” “诶？你知道有那首《口是心非》？” “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得到，他不是会作《七步诗》的曹植，甚至，他不会让自己落到不能七步成诗就会丢命的险恶境地。” “我还以为他是真情流露，借歌抒怀呢，难道不是？” “你啊，明明比阿尚年长，心性还不如他成熟！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理性，所谓真情流露，就是一时不察而失态。你觉得以他对待音乐的态度，会有心理负担吗？” 梅逢春想了想之后摇摇头。 “博名第一，赚钱次之，艺术追求最次，这就是他的态度。只不过，他既然不打算发，为什么还是同意了我的劝说？” “顺水推舟！同时也是在隔空喊话，没来由的苦，早就过去了，悲欢起落，静默无声，等了这么久，曾经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不要再怕触碰那些……会让人痛苦不开心了。” 谁都沉默不说话，其实也无妨，但是，时间不等人，岁月空耗，徒留遗憾，没有必要。 “歌曲中的情绪是假的，但是词却是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以为是你劝动的？如果不是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会听你的才怪！” “那……为什么不找姑父代为转告？偏偏这么委婉！” “你姑父……其实挺笨的。他看似精明，其实搞不懂那些太过细腻的情感，除了那些事是真的，其它……都是自己理解的所谓好意之词。” “姑父，夹在你们母子之间……太可怜了！” “问题不在他，而在我！你知道吗，逢春，幸福的家庭，和睦的表象背后，要求的是家庭成员没有一个控制欲特别强的人，我们家……做不到！如果有两个特别有主见的人，那简直就是灾难。你姑父但凡强势一点，和阿尚的关系就好不了。” 这一点，梅杏红有自知之明，连小侄子二灰都被教得服服帖帖，回归家庭之后，一定是说话很有分量的一家之主。 普通人家也就算了，金尚压根不想被没有尽到养育之责的强势母亲指手画脚。 现在，阻碍一家人正常相处的矛盾，已经不存在了。 金尚成年之后，自主创业，还搬了出去。 把握好相处的边界，就没什么矛盾。 “我还以为，姑妈和阿尚有什么矛盾？” “没有矛盾，没有误解！我们之间，不是谁对不起谁，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需要一个将过去放下的契机。”xfanjia 过去的，不会当做没发生过，也不会忘，但是，该放眼未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决定成败的几分钟 “姑妈，能想开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你帮不上忙，对漫画创作一无所知，干点体力活都不够格。” “说得太狠了吧！私事上，我还是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的！听说姑妈身体不太好，前天去医院看病了，没什么大毛病吧？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嗯！没什么问题，就是怀孕了。” “那就好！劳逸结合很重要，四十出头的人了，别和小年轻一般见识……” 顺嘴说了几句，梅逢春陡然间发现了姑妈话里的重大信息， “等等，您刚才说什么……怀孕了？开玩笑的吧！”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姑父已经知道了吗？” “不知道，我也是昨天复查，才确认了的。” “所以，就决定搬家了？对了，您要搬走，有没有通知姑父？” “通知什么？我的家，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那好吧！” 梅逢春讪讪地回应着，告别了梅杏红后，一边往小区外面走，一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姑父，我是逢春，你现在在哪？” “开会，喝酒，应酬？赶紧回来吧，你家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不是小表弟惹出了什么乱子，是姑妈……” “不是不是，就是……怀孕了，有小宝宝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开玩笑，您自己掂量着办，姑妈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你就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不说了不说了！我可是吓得够呛！” “要不，您亲自去问姑妈好了，在我这也打听不出更多细节了。” 挂断电话后，心有余悸的梅逢春，打定主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不来二伯家唠叨，也不去找姑妈取经了。 想到老金家那一堆麻烦事，以及祖上的“光荣传统”，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想着去掺和其中。 ----------------- 对即将发生的，和自己相关的事一无所知的金尚，第二天照常上班，期间还接受了两家媒体的采访，顺便在自家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几篇小豆腐块文章，说了一些关于国内比较热门的专业和院校，以及城市的发展前景等话题。 部分观点也被有心人转载在京城学联论坛上，被很多人看到并热议中。 其实，在之前的《东方夜话周末特别版》节目中，金尚就说了不少类似的内容，现在暴露出来的，也都差不多，只是“干货”更多而已。 理所当然，这些大实话，会得罪某些领域混饭吃的人，跳出来对金尚指手画脚的牛鬼蛇神也不少。 忙着工作的金少爷，自然是没时间和这些阿猫阿狗“对线”的，都不需要亲自出马，自然有一批相对理智的拥趸帮着说话。 下午三点多，主持了一次内部学习会后，金尚领着尹飞扬和刘燕青，随着郑良知，来到一处并不是很热闹的会场。 “郑老叔，这次……级别有多高？” “比你想象中的，绝对要高很多！” “能透露的就这么点？” 郑良知拍了拍金尚的肩膀，乐呵呵地说道： “不仅仅是文化和宣传的事了，一旦真入围，有可能成为国家和民族形象推广的一部分。你也知道，咱们对外对内，张口闭口就是悠久的历史文化，最拿得出手的，除了先秦诸子百家，汉乐府，唐诗宋词，就是一个个传唱数千年的经典故事了。汉末三国，是一个相当大的题材，你……占了大便宜，换个时代，都没法半途插队。” 太早，民间故事积累不够，太晚，知名度又差了一截。 写前朝旧事吧，这个时空也就宋辽金三代史有点创作空间，隋唐演义和晚唐五代，前者还马马虎虎，后者的影响力就差了许多，且上述和波澜壮阔的三国史比起来，知名度差了不止一筹。xfanjia “文化方向，《三国演义》占据了至高点，至少是最值得推广的题材之一，其次，今夕文化是一家科技公司，基于互联网的历史文化推广，面向了还极有可能是广大青少年，这就厉害了。” 郑良知忍不住发出“啧啧啧”地感叹声， “不得不说，你赶上了好时候。” “我大概明白了！” 这一世的祖国，明显潜力更大，体量还在恢复且急剧增加中，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到，复兴的趋势已经很难阻挡了。 在这个传统风气依然很浓郁的土地上，强势文化的重新崛起，并承担着塑造文化认同，民族自豪以及文明古国的形象，就是比较重要的软实力重构的关键组成部分。 就综合国力来说，其实还比不上前世二十多年后，但是民众的强者心态，觉醒得要早很多，国大民骄，形成了和前世同时期有点落差的文化背景。 这年头，普罗大众对外来文化，还是有点兴趣的，但没那么大，一旦不符合国人的传统认知，市场认可度就极差。 如果有一部类似《侏罗纪公园》或者《天地大冲撞》之类的科幻灾难片，还好一点，像《壮志凌云》，《勇敢者游戏》，《拯救大兵瑞恩》或者《亡命天涯》这类英雄片，在国内能把拷贝钱赚回来，就已经是宣发水平了得了。 不迎合国内影迷喜好的影视剧，小说，流行歌曲，戏剧等，一次又一次地折戟在这片土地上，证明了现在的国人，对外国确实很好奇，但也仅此而已，对异域文化的宣传说教方式，压根提不起兴趣。 相反，很多受过大中华文化圈影响的地方，对这片土地上过去几千年发生的故事，倒是很感兴趣。 生子当如孙仲谋，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官渡鏖兵，赤壁之战，火烧连营，辕门射戟，乐不思蜀等等，一大堆耳熟能详的典故，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历史人物，甚至很多地方的宗族，都喜欢修族谱，吹嘘自家先祖是汉末三国的哪一位大英雄，大豪杰。 这其中，以吹嘘是曹操后代的人最多。 真正能查到有明确源流的，也就后世的“五姓七望”，以及享誉天下的“江夏黄”这等两千多年不曾断绝的名门。 当然，这都不影响民间对三国文化的热衷。 即便在“澶渊之盟”后的历史拐了个弯的此世，细节上可能有些差异，大抵上，还是和前世差不多的。 所以，当郑良知为金尚辛辛苦苦打造的《三国演义》小说和《三国志》游戏配套发行做官方层面的推广的时候，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关注。 经过一段时间不长的博弈后，今夕文化直接跳过了海选和初审阶段，以最后一名候补的身份，加入了这个外界知道的不是很多，影响力却很大的评选。 望着会场挂着的“全国文化创意产品推介终评会”几个大字的礼堂，金尚也是有些意外。 “似乎，不像是糊弄人的‘野鸡’评选啊！” “小点声，说不定和你擦肩而过的，就是某个部门的直管领导，要是给人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 金尚本人还好，颇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紧张之情很淡。 而刘燕青和尹飞扬就没那么镇定了。 “待会，我们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宣讲吗？” “这不是废话么？来都来了，不管成不成，都得上去亮亮相。” 金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刘组长负责游戏界面操作，尹组长调度多媒体效果，配合我的陈词，力求将视觉效果和音效展现出来。” 走进会场，出示了证件后，被人领到相对靠边的前排位置。 这块区域，加上今夕文化四个人，总共有五十个左右的位置，基本全坐满了。 郑良知在金尚身边耳语道： “原本是十选三的，加上咱们，就是十一选三了。” “我看他们的眼神好像很不善的样子。” “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别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才杀出重围的作品，今夕文化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有好脸色对待才奇怪了。 到底是凑数的，还是真有本事破格提拔，没比过之前，谁也不会服气。 到了时间后，人差不多到齐，主持人简短开幕后，就开始了正题。 会议时间相当长，每一家大概有将近一刻钟的展示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介绍完毕后，会有十分钟左右的现场提问答疑。 现场观众，有将近六十几个，真正有分量的，就是前排的五六个似乎很精干的领导模样的人。 今夕文化被安排在最后一个。 一般来说，最后压轴的，肯定是最优秀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四个多小时的会议临到末尾，大家都很疲惫了，精力不济，越是晚出场，就越是吃亏。 带着些许忧虑，观看着别家表演的金尚，意外地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十五分钟时间，压根就没人用满，前两个表演地方戏剧和特色民间乐器的团队，算上答疑时间，也就十分钟出头。 “怎么……这么快？” 听到了金尚的问题，郑良知答道： “这些，都不是第一次登台了，在场基本都看过不止一遍，心里都有数！” “唯有我们今夕文化，是初次亮相？” 恍然大悟的金尚，立马苦着一张脸， “那岂不是吃了大亏？让我们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和他们总时长一个多小时的展示相比，太难了吧！” “能登场就不错了！尽力而为！我看呐，还是有希望的，如果不是质量上乘，有说得上话的人力推，你都进不了这个会场。” 坐在前排的与会之人，金尚一个都不认识，虽然看过他们的资料，但是，这个部门的头头，那个单位的干部，哪里记得过来？ 来到此地后，金尚就知道，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今夕文化也只是误入此间的乱入者，有收获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沉下心来，观看别人的解说，其实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实事求是地说，金尚也是第一次见到，祖国大地上，居然还有这么多别开生面的艺术表现形式，印象中和流行时尚不搭边的“草原重金属”，居然也可以这样热血沸腾。 此次和本方同场竞技的，还有曾经发生过矛盾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制作的《京畿一百年》大型主题宣传栏目，作为一档在互联网上展示的文化产品，金尚看过之后，也只留下了“主旋律元素很重”的印象。 从前十位竞争对手的表现来看，流行元素很淡，科技含量极低，真正借互联网来标榜高科技的，就只有京城科技和今夕文化两家。 当轮到金尚等人登台的时候，已经七点多钟了，台下观众，大多不是哈欠连天，就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时候，不管上面讲什么，演示什么，效果都不会好。基于史实也好，原创故事也罢，在座的很多人估计都没读过《三国演义》，更不用提玩过《三国志》游戏了。 讲什么，灌输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先让大家提提神，将注意力放到今夕文化的产品上来。 先放一段开场宣传动画，让大家精神一点。 剪辑的影像资料，制作精美程度自不用多说，从游戏中截取的高清CG，每一张都是可以做桌面壁纸的那种。 背景音乐，金尚原本想要用那首大气磅礴的《滚滚长江东逝水》，可惜，这首歌不好唱，有水平的美声男歌手可不是大白菜，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 所以，暂时用《英雄的黎明》替代一下，反正也是游戏原声之一，配上剪辑的宣传动画，正合适。 宣传片的主线，是以刘备为第一视角的展示。 从楼桑村刘郎，桃园三结义，黄巾之乱，怒鞭督邮，十八路诸侯讨董，三让徐州，赤壁之战，定军山等一系列故事串联起来，将刘备的一生，浓缩在三分多钟的宣传动画里，还是颇有震撼力的。 看着原本兴致不高的人，对最后一个展示的作品有了好奇心，金尚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决困难 如何宣传书籍和电子游戏，金尚已经有成熟的方案了。 可如何在诸多评审面前，展示它们的特色，最终通过鉴定，成为国家层面的推广文化产品，见多识广的小金总，也没有头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关掉宣传动画后，讲解的重点，游戏还是书籍，金尚最后还是决定以游戏为主。 文字太不直观了，难以对评委产生决定性的冲击认知。而且，历史小说的魅力，是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范畴，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 而电子游戏，则可以扯一扯高科技的虎皮。 “首先容我澄清，不管是小说，还是很游戏，他们是一体的，本质上，《三国演义》是《三国志》的背景小说，《三国志》是可以让读者参与其中的游戏。” 先将两者的关系讲明后，金尚继续说道： “两者虽然可以独自存在，可将他们视作整体后，就会有一个惊人的感悟。我们都知道，不管是读正史、野史，还是二次创作的戏曲小说，都会有一种十分普遍的情绪，那就是意难平！比如，黄巾起义，为什么最后失败了？在英雄豪杰辈出的年代，唯一没有屠过城，将‘仁义’坚持了一辈子的刘备，为什么没能三兴汉室？江东猛虎早早战死沙场，殊为可惜；骑射无双的温侯吕布白门楼殒命，两汉再无飞将……” “种种遗憾，让人难以释怀！读小说，能让人随着作者的笔触，感悟一个个英雄人物的生平与典故；玩游戏，能够让心中的不甘得到缓解，这一款划时代的策略游戏，能让玩家更加深刻地了解那个时代的人和事，并操纵着一个个势力，征战天下，让心头通达。” 接下来，金尚对着一个个经典故事组成的关卡演示了玩法和特色。 说实话，在座的人，上了年纪的不少，别说电子游戏，连懂电脑的都不多。 如果不是涉及三国历史题材，金尚在台上大言不惭地介绍，不被批评玩物丧志，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精美的制作，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十分具有特色的“原创”故事，着实精彩。 尤其是在最经典的三顾茅庐，长坂坡，舌战群儒，蒋干盗书，苦肉计，草船借箭，铁锁横江，借荆州等一系列半真半假的流程中，将《三国演义》的卖点，通过电子游戏的操作流程攻略，高清CG和过场动画，展示得淋淋尽职。 以较为快速的讲解，又将几个诸如桃园三结义，连环计，空城计，等“史话”讲解了一遍后，金尚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乎总结道。 “汉末三国，有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如何将它们组成一个整体，让读者和玩家有一个较为直观的感受，今夕文化上上下下的创作者，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还有协助单位——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和文学院师生也提供了很多支持。作为一家以文化和科技的现代企业，我们将致力于挖掘过去的文化价值，关注现在的时尚热点，放眼未来最前沿，努力为群众提供品质上乘，喜闻乐见的文创产品。” 让尹飞扬和刘燕青结束演示和音效调整后，金尚深深鞠了一躬，示意结束介绍解说，让大家畅所欲言。 和其他“熟面孔”装模作样地提了点不痛不痒的问题不同，对大喇喇地站在台上，孤零零地接受质询的稚嫩身影，评委们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为什么小说里对刘备如此尊崇，将曹操贬得像个暴君？” 开始就是这种灵魂拷问，让金尚也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书籍《三国演义》是基于正史和野史总结后，二次创作的古典章回体小说，既然是小说，自然得考虑故事性，在原则上不篡改历史的前提下，以固有框架创作，有着诸多限制。在考虑再三后，我们认为，汉昭烈帝刘备最适合成为主人公，他的创业之路，在汉末背景下，实在是太励志了。” “着重考虑故事性，不是使得艺术价值大为降低吗？” “通俗小说，首先要考虑读者的接受程度，蜀汉创建史，就是刘备的人生逆袭史，早期跟随者，关羽是逃犯，张飞是屠户，赵云是骑卒兼护卫头子，简雍是同乡街溜子，刘备本人人到中年，还是织席贩履之徒。这样的家底，和曹操孙权一比，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大抵上，能够吸引眼球的故事，都是这样，穷小子逆袭，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是一眼看得到头的发展轨迹，剧情就不能给人带来惊喜了。 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有什么好写的？ 继承父兄基业的孙权也算是少年英武，可惜孙吴后期作为，乏善可陈，以他为主角，最后多半只能着眼于庙堂权谋和宫闱绯闻了。 曹操倒是可以当主角，可是，这一世以他为主角的小说戏曲太多了，就算能写出花来，出头也太难了。 司马懿的生平倒是有点看头，可惜，司马家后来的表现，实在是太适合反派角色了。 洛水之誓，言而无信，七十多岁的司马懿，将华夏上千年建立的士大夫价值体系彻底打碎，家国无信，华夏大地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才重新构建一个新的秩序。 司马昭当街弑君，更是千古无二，对后世历史的恶劣影响，是灾难性的。 前世金尚看了那么多穿越三国的历史小说，就没怎么见过以司马家为主角的。 王与马，共天下，没人为司马氏说话，待东晋倒台，司马家被灭族，也只落了个咎由自取，死有余辜的评价。 相比之下，刘备的名声，实在是好太多了，在以杀戮彰显武功的乱世，坚持以“仁义”为立身之本，当真是汉末余晖中，诸多臭鱼烂虾里冒出的一朵奇葩。 即便他所谓的“仁义”是装的，能装一辈子，也很难得了。 在一轮一轮的问答中，金尚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从创作初衷，选题的考量，故事性的再创作，以及人物原型的参考等，都做了详细的解答。 时间，其实早就过了，金尚瞥了几眼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叫停的意思，所以就放心大胆地说了。 “贬低曹操，并非本意，实际上，在创作故事主线的过程中，扎根于史实的‘冲突’剧情，以及必要的‘反派’设置中，除了曹操，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对象。司马懿和司马昭倒是合适，但是他们出场太晚了，在不改变时间线的情况下，压根就没有调和的可能。在创作过程中，我也与文学院的几位导师讨论过几次，只是框架定得太死，可发挥的余地有限，只能在‘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范畴内辗转腾挪。” 这个解释，两位倾向于文学研究的评委，倒是给了肯定评价。 故事性和文学价值兼顾的旷世之作固然最好，但是，很多情况下，都不得不有所取舍。 以一本通俗小说的标准来衡量，金尚的选择，也很正常。 更何况，这一本《三国演义》小说的艺术价值，并不低劣，只是大家习惯性地对历史小说的要求更高罢了。 关于小说和游戏本身的问题，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人断断续续地问了一些市场开发，民众反响的事。 已经处于发售状态的产品，也是推广的考量之一。 “游戏《三国志》的开发，实际盈利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国内的电脑保有量太低，市场容量有限，和开发成本相比，太弱了，我们公司的态度是少亏当赢。第一代产品，主要以打开市场，培养用户为主。小说《三国演义》的撰写，倒是有盈利的可能，未来前景极好，只是这两年需要铺垫和口碑发酵。” “就是说，贵公司，会持续就‘三国’这个题材，继续开发咯？” “当然！小说和游戏面世后，本公司已经启动了‘三国’题材的漫画制作，下半年，有望在全国知名青少年漫画杂志上连载。除此之外，相关动画剧集，甚至是真人电视剧，电影，周边产品，待条件合适，都会陆续推进。” 其实，到了这一步，金尚已经有很大把握，能打动在场的评委。 和今夕文化成熟的方案相比，其它项目都是些半吊子。 推广民族乐器，草原民歌，地方戏曲，优秀剧目等，当然也好，但是，东西做出来了，如何让受众认可，完全就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态度。 就好比京城科技的《京畿一百年》专栏，花里胡哨，看似很热闹，对如何吸引网友浏览，连个预案都没有。 至于高科技的噱头，与会者大多不太懂，但是哪些真的“高级”，那些就是个样子货，还能能分得出来的。 今夕文化的存在，简直就是京城科技的天敌。 也不怪金尚上台后，京城科技那个中年女董事长全程黑着脸。 人比人，货比货，拉出来亮亮，就都现了原型。 “似乎是很成熟的产品了！” 坐在正前排，一直很少说话，略有点白发，金尚搞不清楚来头的男子咳嗽了两声后说道， “商业推广也很有层次感，以青少年比较容易接受的电子游戏和漫画作为切入点，是个不错的主意，是你的想法？” 金尚矜持地笑了笑。 “我们公司的核心业务，基本围绕着文化和科技两个方向拓展。虽然年轻，但是汇聚了一批有实力的人才，很有冲劲。” “那……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实际运作中，肯定有的，难免……” “说说看！” “比如说，背景音乐，宣传片，主题曲等，我们有很成熟的方案，就是找不到比较合适的交响乐团合作，真正有实力的美声男歌手，也一直约不到，前些时想要找央音的老师帮帮忙，可惜，最近不是在忙着招生，就是休假了。估计得过段时间才会有空安排……” “央音，交响乐团和美声老师啊……” 闻言的老者沉吟了片刻，斜后方一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匆匆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 “还有呢？” “翻译！” 金尚十分坦然地答道， “不管是小说还是游戏，我们都打算制作多语言版本，只不过，这需要极为丰富的经验和诸多人才。” 如今，各行各业对翻译人才的需求，大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用比较通俗的类比来说明，这年头的同声传译，比二十年后的人工智能博士还吃香。 今夕文化这种小公司，压根就招不到专业的外语人才，翻译小说游戏？ 又不是什么名家作品，谁理你？ 金尚也试着接触了几个外国翻译社，结果吗，让一群压根不懂国内历史的人去翻译《三国演义》，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外文版么？不管是覆盖少数民族的受众，还是走出国门，确实需要翻译。你们计划有几种版本？” “日文，英文，俄文！” “法文和德文不用？” “大规模发行的话，商业价值太小了。” “有时候，考虑问题也不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能做的，顺便都做了吧！” 实际上，在东亚周边，互相之间听不懂对方语言的很多，但是，长期处在中华文化圈中的民族，诞生出了一种十分有意思的交流方式，那就是“笔谈”。 面对面说话，乡音俚语互飙，犹如鸡同鸭讲，彼此不能理解，可只要掏出笔和纸，用汉字交流，基本就沟通无碍了。 实际上，日文等都是不需要的，当地的文人和百姓，只要受过义务教育，基本都看得懂。 只不过，考虑到当地对三国文化的热爱，才考虑发行本地语言的版本。 金尚开始还没想那么多，只不过，这个看似很有能量的老者，要大包大揽，帮忙搞定，小金自然也不会往外推，有些看似简单的活，没有外界支持，今夕文化本身根本搞不定。xfanjia 比如发行渠道，国内都还没搞明白，更不用提国外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时机不对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四十多分钟，才结束宣讲的金尚，下台后不久，主持人就宣布会议到此为止。 吃饭的时间，早就过了。 桌子上的零食和水果、茶水等，只能充饥，填不饱肚子的。 返回的路上，金尚请郑良知和刘燕青、尹飞扬在路上的小馆子里点了几个小菜，吃了顿便饭。 “这次，应该是稳了吧？” “希望很大！” 面对金尚的问题，郑良知乐呵呵地点头，却也没把话说死。 这种事，在正式结果出炉之前，谁也说不好。 今夕文化强势“加塞”，别人自然也可以“弯道超车”。 看不见的地方，竞争依然激烈。 “好吧！” 金尚也明白，这种事，当真没个准信。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看中了我们的产品，居然可以在这个时候插一脚。”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有人真喜欢吧，又或者，上面对现在的那些……很不满！” 说实在的，除了今夕文化的小说和电子游戏，其它的，都是老一套，模式陈旧，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成果寥寥，今年也看不到什么新意。 用传统乐器演奏点稍微流行时尚的歌曲，就算创新？ 将宣传纪录片从电视上搬到网上，就能解决问题？ 推广自家戏曲，在本土表演，能有几个外国友人观看？去外国剧场所谓的“巡演”，其实也是花钱做个样子，基本都是本地区的侨民捧场，完全起不到文化输出的效果。 三国题材的作品，在西方可能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是，在亚洲范围内，绝对是有市场的。 不是今夕文化出色到让人无法割舍的地步，而是其它的太拉胯。 “就算是骗经费，好歹也拿出点诚意嘛！年年如此，把上面的人当傻子，是不是太嚣张了？” 郑良知悠悠地说道， “咱们公司的小说和电子游戏，要说格局有多大，也不至于，至少是真有干货，立足本土，辐射周边，而且是真正地在做商业开发。认真做事的，肯定要扶持一下的。小金就有这一点比较好，脚踏实地，对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太热衷。大家都不傻，谁在埋头苦干，谁是滥竽充数的，都懂。” 真正办实事的，不可能全都是外行，总得有一些眼光独到的骨干来把关，否则，太专业的事，就没法干了。 文化产业，是需要时间和精力深耕的领域，民营企业很少会涉足太深，要么实力不够，承受不起前期巨大的投入，要么不愿意承担风险。 办个服装厂，化工厂，家具厂之类的，只要控制好成本，产品质量过关，供应链通畅，就能比较准确地算出是盈利还是亏损。 小说、漫画、歌曲、剧集和电影就没谱了，一旦市场遇冷，或者遭到不可抗力打击，就会血本无归。 比如，主管部门审核不通过，突遇公关危机，主创丑闻频发，竞争对手打压等等，数不胜数。 辛苦数年，投资数亿的大制作电影，上映后连主演的片酬都赚不回来的，比比皆是。甚至这都算好的，很多影片产出后，连进入院线，和观众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能在录像带和光盘市场发行，稍微回点本的已经算好的了，大部分都只能搁在仓库里默默吃灰。 “除了有必要遵从政策导向的产业资本，现如今，有几个创业者是正儿八经想在这一行掘金的？今夕文化虽然年轻，但是在业内存在感不低，小金本人就是个有点名气的才子，公司这几个月的成绩也很喜人……” 边吃边说的郑良知十分感慨地说道， “火遍全国的演唱会就不提了，旗下的《知音杂谈》已经是国内排得上号的主流杂志了，其关注市井生活，聚焦都市女性的定位，相当受人关注。据我所知，有好些个国内著名文创团体想要颁奖，只是因为诸如‘格调不高’、‘价值偏差’、‘有待实证’等原因作罢。” 金尚满不在乎地砸吧着嘴。 “拥抱群众嘛，只要订阅量上去了，有没有奖项，其实不重要。互联网对传媒的冲击即将到来，所以必须加快传统纸媒的变现速度，赚更多的钱，博更多关注度，补贴网站，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转型。” 要是早生二十年，哪怕是十年，金尚一定不会采取如此急功近利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铺设全国，哪怕承担一些非议，也要占据市场份额。 “大方向，自然由你这个老板来把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小金，不要轻易放弃传统纸媒，也许将来它们会没落，但绝不会消失，此类行业，站稳脚跟不易，退出之后，再想重新涉足，就难了。” “我明白！” 金尚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互联网本身就是一个十分需要完善商业生态的领域，线上线下需要同步联动，才能最大限度开发其价值。 只要还没到坚持不下去的地步，成熟的信息发布平台，就绝不该随意被砍掉。 “希望早点公布评选结果！虽然我没打算靠《三国志》游戏赚大钱，小说《三国演义》也需要时间让口碑发酵，可就这么不温不火地经营，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其实想想也对，金尚本人并不以写作著称，现有的名气，大多是靠学霸和词曲创作才子的人设撑起来的。 若非大小算个名人，突然出书，恐怕关注度还不如现在。 “要不让戴义琴帮忙打广告？” 金尚自言自语地说着，旋即就否定了， “这样不好，如此人气，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不值得。” 虽说金尚和戴义琴、南家兄弟的私交不错，可是，在商言商，不能总想着蹭热度。 即便对方多半不会拒绝，可人情这种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见金尚有些苦恼，郑良知宽慰道： “也不用太烦心，待评选结果出来，会有官方安排的‘推广套餐’，相应的补贴和优惠，都会落到实处，真要是出了成绩，各个地方都会有奖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 “嗯！我就是有点不服气，自公司开办以来，一直都顺风顺水，极少有挫折，突然有点坎坷，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其实也不是不顺，以一名新人的标准来衡量，小说《三国演义》和游戏《三国志》的发行成果，在当下的市场环境中，已经算很不错了，只是没带来多少惊喜罢了。 “总之，先在网上来一波打折促销吧，先把出货量拉起来，造一造声势。” 和演唱会门票几天时间数百万的营业额相比，其它的，一个多月加起来也不过七十万，核算一下成本，就谈不上什么利润了。安慕小说网 办网站，真烧钱啊！ 尤其是线下生活板块，哪怕金尚已经叮嘱李萱，尽量压低成本，轻资产运营，花钱依然如流水。 这段时间下来，金尚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前世那么多互联网初创企业要疯狂融资了。 在看不到未来的市场开发过程中，烧自己的钱，不成就死，烧风投和银行的钱，将风险分摊，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一念至此，金尚有些希冀地对郑良知问道： “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引入战略投资者，或者制定一个拆分上市计划？” “公司麾下哪一块业务，最吃香，上市的希望最大？” “互联网？太虚了！杂志发行也不好，没有固定资产打底，靠不稳定的发行量，忽悠不了投资人！倒是版权运营，看似有点前途，但是，积累太少，一时半会也讲不出‘好故事’来……” 将麾下的主营业务算了个遍，也没发现可以拿得出手，在资本市场“吹泡泡”的噱头，金尚也只得将这个美好的设想暂时放下。 “知道就好，所谓的融资，就是司机把好方向盘，带着一群见钱眼开的，组团去资本市场骗钱，你现在车技不行，车太破，不够光鲜亮丽，没人愿意上车，暂时不要想这么多。” “郑老叔，对融资的评价，太低了吧！” “还有更难听的，想不想知道？” “算了算了！” 金尚摆了摆手， “先把今年熬过去，明年拿到高科技企业认证，再来考虑后面的事。” 资本市场肯定是要进去“打滚”的，没有热钱“吹泡泡”，如何在风起云涌的互联网时代乘势而起？ 这一行可不时兴什么稳扎稳打，按部就班地发展，看见风口，一定要奋不顾身地去闯。 几人吃饱喝足后，金尚分别将他们送回家，快到十点钟，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公寓大门。 “怎么才回来？” “会议挺长，在外面吃饭也浪费了一点时间！” “我已经吃过了，叫的外卖！” “那桌子上的炸酱面是怎么回事？” “要是你回来太晚，就一起吃宵夜嘛！” 行吧！ 去冲了个凉，让自己清爽一下的金尚，吹了会空调，疲惫的身躯放松一下，才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萱问道： “下午公司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 想了想，也没什么值得特别一说的大事，李萱头也不回地答道， “对了，装修公司说要我们去中期验收。” “这种事，花钱请专门的人去做就好了，咱们哪懂这个？也没有时间去折腾！” “我就是这么答复的！” “过些时，稍微清闲一点，就准备请假出去旅游散散心吧！” 这辈子，金尚极少走出京畿，对稍远的地方，就不怎么很熟悉了，能好好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是有点向往的。 “好！明明是北方，感觉比我老家还热！” “湿度影响体感温度吧！不同地方的人，适应性也不同！” 金尚笑着摇摇头。 京城可比鄂北那种山川众多，水网密集的地方干燥多了，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李萱，到现在也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风土。 按下了因为开会而暂时关闭的手机开机键，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让金尚不由得一愣。 点开了未读短信界面，一条自老金发来的消息跃入眼帘。 “咦？” 以父亲金时的性格，极少有如此急着打电话找金尚的时候。 从短信中，金尚也看到了事情的缘由。 “怎么了？” 金尚突然不说话了，李萱不由得好奇地扭头询问着。 “家事！算是好事吧！” 即将有个年纪相差极大的弟弟妹妹，是什么感觉？ 金尚压根就没想过这种事，就算突然被告知了，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琢磨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金尚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我！” “开会到很晚，和郑老叔他们吃了个饭，才到家不久！” “看到了，正在震惊中！” “我没有意见！这种事，你们做决定就好！” “看情况吧，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下班时间我会去看看！” 说了好久，挂断电话后，金尚对好奇的李萱说道： “明天晚一点，咱们回去一趟。你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礼物。” “回家还要带礼物？” “给孕妇的！” “诶？你家的，不会是金叔叔给你添了个弟弟吧？” 还在说笑的李萱，迎上了金尚无辜的眼神， “猜……对了？” “也许是个妹妹！” “哎呀，那可真是大好事啊！我去合适吗？总感觉气氛要尴尬得抠脚！” “你要是不去，那我岂不是更加无话可说了？” 去肯定是要去的，前脚刚说了“关系正常化”，后脚就对这等大事不闻不问，连面都不露，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会不会很难相处？” “不知道，我又不熟！” 已经习惯了家庭成员只有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刻意关心过母亲的事，不仅如此，还有两个姑妈，也不怎么了解。 金尚微微皱眉，琢磨了片刻之后，才无奈地说道， “总之，场面上和和睦睦就够了，就当是久不归家的子女回家探亲，完事了就走。” 习惯了简单的家庭关系，金尚觉得自己关于这方面的社交能力退化了很多，完全应付不来太复杂的亲密来往。 第一百三十五章 轻重缓急 第二天上午，将积累的公文批示后，金尚有些心不在焉地喝茶发呆。 线上售卖演唱会门票、优惠券、书籍和光盘，抽奖活动安排，都已经布置下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等着饭点的金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李萱推开了门。 “有时间吗？” “嗯！” 抱着一摞资料的李萱，在金尚对面坐下，然后将几份文件单递了过来。 “首轮抽奖活动结束了，总共给出了将近一万三千块钱的优惠。” “不少了，反响如何？” “还行！给出了一万多块的奖品，其它品类销售额增加了将近三成。” “有效果就好，我一直说的，互联网业态和线下商贸最大的不同，你应该有体会了吧？‘羊毛出在猪身上，让牛买单’，对我们来说，结果是好的，过程中，让没钱的享受基础服务，凑个热闹，陪着有钱的玩，让他们买单。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xfanjia 没有竞争对手，只要按部就班地刷存在感就行了，都不用担心同行抢流量，或者打价格战。 “我知道！不过，有一个，我认为有点问题……” 说着的李萱，递过来一份中奖报告。 事情并不复杂，一名家境普通的“准”大学生，似乎考得不错，家长为了奖励他，安排了毕业旅行，还买了一张价值一千元的演唱会门票。 很幸运，这个小伙子抽中了免单资格，一分钱都不用花，白赚了一张票。 大喜过望的小伙子，将没用掉的一千块又买了一张，又中了一张满五百减免两百元的优惠券。 接下来，骚操作来了，这个幸运儿花六百元买了两张价值三百元的演唱会门票，减免两百元，实际花了四百元，然后转手一千元，将这两张票倒卖了。 总结一下，就相当于只用了四百块，买了两张一千元门票。今夕文化则复出了价值两千六百元的门票，亏大了。 原则上，一个账号只能买两张票，但是使用了部分大额优惠券的不计算在内。 不让买的话，很多放出去票券就没有使用的场景了，总不能买几十套小说游戏套装，或者一大摞火锅城优惠券吧？ 因为相应的票券卖出太多，老金旗下的生鲜超市和火锅城门店，也接待不过来了，让金尚不得不控制一下优惠券发放速度。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咱们网站的补贴是不是太多了？而且，这样搞，显得咱们太无能了……” “这还不好？” 金尚不由得失笑道， “我还巴不得网友们认为咱们今夕文化人傻钱多，速来薅羊毛！他们也许赚了，但咱们绝对不亏。” “怎么会？这个臭屁的家伙，还接受了采访，大势吹嘘一番，洋洋得意的模样，太讨厌了。” “眼光放长远一点！咱们只是少赚了两千多块钱，却做成了二十万块钱的广告都达不到的宣传效果。你立刻去发一个澄清公告，证实中奖信息真实有效，同时提醒广大消费者，门票有限，大规模倒卖，涉嫌违法，恳请大家理智对待，莫要误入歧途。” “你可真大方！” 李萱有些不服气，但是金尚做了决定，也只好照办。 现如今市场上的各种抽奖活动，很少有波及范围这么广，数额这么大的。 这才几天时间？一万多块钱就“打了水漂”，这样“糟践”，一个月下来，恐怕要几十上百万才能应付得来热情捧场的网友。 “好了好了，别心疼了！一年到头，有几次如此好的蹭热度的机会？戴义琴的演唱会，可不是每个月都有的，再过两个月，想要花钱买关注都找不到门路。” “知道了，我去安排！对了，小说和游戏补贴，首期预算多少？” “二十万！另外，追加十万，推广三首单曲碟片，以《明月几时有》为主，《口是心非》和《送别》为次。这是咱们公司主导创作和发行的，每卖出一张碟片，就能多赚一份钱。” 对这三首歌的质量，金尚有信心，所以敢投入宣传。 在发行渠道上多花一块钱，实际销售额至少多三块，稳赚不赔。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在互联网时代是行不通的，渠道有限，要是不做宣传推广，再好的作品，也无人关注。 “知道了！我看呐，这线下生活板块迟早要扩充人手，要做的事越来越多，光靠我一个人主持，有点吃力。几个执行美食探店计划的实习生，都没时间管了，全靠他们自己发软文。” “迟早会独立运营，现在，还不是时候，缺帮手，向魏双萍打申请，你这越级诉苦，我也不好直接调人，否则，她又要来唠叨我管得太细了。” “你这个老板当得也太有意思了，被手下员工拿捏了。” “不是拿捏，而是觉得，她说得对！” 金尚轻笑着摇头， “你主管的线上和她接手的线下，工作任务是有重叠的，那边会转型电子商务，你这边会倾向于整合线下资源……” 通俗点说，魏双萍负责的板块终极形态是B2C电商和仓储物流，李萱则往团购外卖，终端配送发展。 现在资源有限，需要两者共用一套基础渠道，所以得配合着干活。 当然了，看目前的趋势，也只是提前占个坑，别说融资发展，连独立运营的能力都不具备，先刷一刷存在感，培养一点忠实用户而已。 待总公司这边的线上支付渠道彻底打通，不会成为短板后，再来考虑大规模投入开发。 “你倒是挺信任她！” “她是兼任人力资源总监的高管，你最多算是中层干部，是门户网站旗下子业务的负责人，要不是我女朋友，你这经常越级上报的举动，不知道要惹得多少人会给你小鞋穿。” 促狭地笑着的金尚，拍了拍李萱的肩膀， “好了好了，别多想，待会去吃饭，休息一会，下午把事情做完，咱们早点走！你的礼品准备好了没？别忘了……” “放心吧！” 转移了注意力后，李萱总算是不操心这些了，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将需要金尚过目的文件放下后就离开了。 “愁人啊！难怪那么多公司不提倡办公室恋情，确实容易影响工作。以后，将线下生活板块独立成子公司，给她一点股份，任其奋斗去吧！” 吃过饭，午休过后的金尚，体验了一下低调上线不久的今夕文库，书库图书并不多，分类不够细致，展示页面也相对杂乱。 优点也是有的，网站十分稳定，很轻松就通过了压力测试，证明公司的技术员的水平，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再是没有金尚托底，什么都干不成的半吊子了。 有超前眼光和无数金点子的金尚，当然可以立刻将网站“优化”到接近完善的地步。 不过，考虑几番后，金尚还是放弃了直接插手的想法。 既然做出了让赵荣珍和王燕两位主编负责的决定，就暂时交给她们来打理好了。 反正这一块业务只是主营之外不太重要的补充，再怎么折腾，也玩不出花来，作为一个历练的好地方，倒也不错。 如果将金尚设想中的大企业集团视作一艘或者数艘母舰为核心的航母舰队，网络文学最多算是个还算有点存在感的护卫舰，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对今夕文化来说，最需要关注的，是综合门户网站，以及在它掩护下，即将上线的即时通讯软件——今夕。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和殷牧野交流一下开发进度的金尚，也算是明白了真正麻烦的工作在哪里。 检查了一番还没彻底完成的代码，金尚也不得不感慨，为什么程序员是特别容易早秃的职业，脑力负担太大了，就连自己这等精力旺盛，还有“金手指”傍身的穿越者，都有点头昏脑涨。 如果只是个码农，按部就班地干活就好了，一旦深入到IT技术的核心，势必要涉及到十分高深的数学知识，以及当今世界最前沿的理论，不是专门研究的学者，压根没那么多闲工夫天天搞研究。 结束了和技术员们的远程交流，金尚关掉了电脑，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眼窝和太阳穴，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 还有一个多小时下班，，今天的要事差不多做完了。 心不在焉地等了一会，实在坐不住的金尚，信步来到李萱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诶？有事，还是下班了？” “还有一会！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先走吧！” “早退不好吧？” “又不是一定要今天做好的工作，迟一点问题不大！再说了，考勤记录，绩效奖惩，最后还是要我签字。扣多少，补多少，了不起买个包包……” “这不是买不买包的事，我可是爱岗敬业的好员工。” “晚上让你多吃一盒冰淇淋，早上不催你早起锻炼了，一个星期……” “成交！” 美滋滋地收拾东西的李萱，完全没有先前信誓旦旦好员工的模样，麻利地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收拾好，锁上门，跟着金尚扬长而去。 两人先驱车回公寓，带上昨晚准备好的礼品，然后紧赶慢赶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有心思，待车子驶进了小区，李萱才蓦然惊醒。 “你家里是不是只有父母？” “不知道，也许还有其他亲戚吧！” “那……有小孩子在的话，咱们的礼物，是不是少了？” “都到这了，还说这些干嘛，你不会是想跑吧？” 金尚早有所料地回应道， “放心！我也是个孩子，法律上成年了，但在成家立业之前，永远是长辈眼中的小辈，用不着给那些弟弟妹妹发钱给礼物。” “你心真大！” “老一辈的规矩太麻烦了，我懒得操心那些！家里亲戚太多，别说我了，老金都应付不过来。”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老金保护得太好，我也乐得清闲。而且，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维护社交的关键，不在应酬，而在于自己有没有实力。别看我以前顶着个‘学霸’的名头，也只是大家口中的谈资罢了。小屁孩玩不起来，大人当面天然矮一辈，给七大姑八大姨耍猴玩，太无趣了。” “你也不怕别人背后说你恃才傲物？” “管他呢，别让我听见就好！活在别人的评价里，太累了。人的一生，挺短暂的，要做的事那么多，没空照顾不相干的人的想法。” 金尚和李萱下车，两人大包小包跨进院门，掏出钥匙，打开门。 有一段时间没回来，里面的陈设，都没怎么变。 “刚听见外面有动静，正要去看看，原来是小少爷回来了。” 刚刚完成剪草工作的老边，塑胶手套都没来得及脱， “这位就是李小姐吧，欢迎光临！” 平时大大咧咧，神经较粗的李萱，这个时候倒是有些紧张，尬笑着打了招呼，和金尚一起将礼物放在客厅茶几上。 “挺干净，我还以为会更加邋遢一点。” “爱不爱干净，和性别其实没多大关系，有洁癖的男生不少，将宿舍糟蹋成垃圾堆的女生也不在少数，看个人想法和勤快程度吧！这个家里，有老边这个管家在打理，我和父亲只要注意表面的卫生就够了。” 两人一边打量，一边说着的时候，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的金时从厨房出来了。 “阿尚回来了？小李，也来了，不要客气……” “就你和老边在家？” “你……母亲，她和逢春散步去了，二舅妈带着二灰去买东西，文辉他们还在外面应酬，估计要晚点到。” “两位姑妈，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得两天吧，太远了，一时半会到不了……” 年长金时五岁的大姐，出嫁后，一家人老搬家，金尚也不时很清楚大姑父具体干什么，神神秘秘的，也懒得问。 二姑妈一家定居漠南草原，据说在搞农场牧场，经营多年，虽然辛苦，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机不可失 老金姐弟三人，包括老母亲冼桂珍，常年聚少离多。 这年头，固话普及率都不见得很高，更别提手机了。 视频电话，在线交流只在科幻电影中见过。 长这么大，金尚都没见过几次，偶尔年节的时候，会寄送明信片，夹杂着几张照片，如不是这样，这么多年疏于往来，恐怕见面都认不得了。 “这个时候散步？” 七月中旬，入伏没多久，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落山很晚，五点多将近六点的样子，三十度上下，地面还蒸腾着一阵阵热浪。 “公园里挺凉爽！在家里吹空调太久，也不太好！你母亲，本来就不是身子骨强健的，多出去走走，比较好。” 金时将洗了洗沾染油污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给金尚和李萱倒了两杯凉茶， “工作还顺利吧？南大彪那边忙得脚不沾地，最近没怎么看到他。” “还行吧！” 金尚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下厨，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陪一陪小李就行了！” 也对，李萱到了这里，除了金尚，一个都不熟，将她丢在一边，那就太不应该了。 金时返回厨房，继续做菜，金尚对李萱问道： “你和梅逢春熟吗？” “一般般吧！我开车接送过两次，感觉交流还行，但是，很难亲近的样子。” “懂礼貌，不会过分失礼，所以不算特别难打交道……” 这是受过了良好的教育，有涵养的家庭教育熏陶，才会有的为人处世的态度，公事公办，礼尚往来，都很得体，想要真正得到认可，那就很困难了。 只要不排斥来往，没事别把小矛盾捅到金尚眼前就够了。 有些事，实在是忙不过来，能够在周末的时候，抽空去组团练练歌就不错了。 身为乐队主唱的梅逢春，任务可不轻，不止要为演唱会准备，还得将几首待发售单曲的伴奏带录好，这就够她和方桦忙碌一阵子了。 “你似乎不怎么喜欢和梅家人来往……” 李萱小声询问着， “是不是有什么成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好！” “你才认识多久？我可是和她打小就认识了……” 金尚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能是家教的影响，老梅家的人身上，天然带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质，说得好听叫执着，其实就是死心眼，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看你就知道了！人倔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成功者身上，需要这种一往无前的精神。” “过犹不及，所以特别容易钻牛角尖。做对了就得理不饶人，要是不对，知错，认错，就是难改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到了黄河都不死心。” “有这么夸张？我看梅逢春还好啊，挺通情达理的！” “那是因为没有触碰到她在意的地方！就好像刺猬，保持一定距离，就会觉得他们很和善可爱，靠得太近，就容易被刺给扎疼了……” “警告他人，也保护自己？” “对！如果是两个老梅家的人，太过亲近，就会伤害彼此，都不好受。越大，越犟，看似容易亲近，其实只是有教养的矜持。真正混熟之前，注意分寸，维持好边界感，否则……” 有点熟，又不是很了解的阶段，很容易觉得梅逢春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其实就是没控制相处的距离。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金尚对梅杏红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最熟悉的陌生人，难搞啊！” 轻叹一口气的小金，抄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换了几个台，无意中看到了戴义琴的身影。 在这一档访谈节目中，戴义琴穿着休闲T恤，朴素的牛仔裤，戴着平光眼镜，显得阳光、帅气且儒雅。 要是别人敢穿着这么随意上电视，肯定会被批评，戴义琴这么干，就是时尚个性，平易近人。 “有传言，你和骆洋、金尚有新作即将面世，是不是真的？歌迷对‘黄金组合’再次出手，寄予厚望……” “是的，歌曲就叫《执着》，目前正在紧张编曲中。这是一首很成熟的歌曲，糅合了多重风格，算是一首民谣风很重的抒情摇滚吧。” “小道消息说会在演唱会上首发，是不是真的？” “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件事定下来也没几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确实如此。” “演唱会上唱新歌，看来对这首歌的期望不低。” 主持人的问题有点随意，似乎对采访名人很有经验，十分敏锐地把握到了戴义琴话里的潜台词。 “歌曲质量肯定顶尖，否则也不会在演唱会上亮相了，门票那么贵，总得让观众觉得不虚此行。” “你也觉得有点贵？今天开始卖门票，售卖点一大早就排了好长的队伍，我还以为能轻松买到票，看这架势，估计难了。不得不说，人气真是高，有钱人也多。” “更正一下，门票大前天晚上就开始卖了，全国大部分主要城市，都可以在网上订购，就近取票，不用辛辛苦苦排队。外面挺热的，尤其是大中午，容易中暑，有条件的歌迷，可以考虑在网上买，很方便。” “噢，对对对，互联网购票，现在的高科技真是厉害，足不出户就可以买东西了。晚上我去试试……” 主持人露出搞怪的笑声，后言归正传问道， “这一首《执着》，有什么特别打动你的地方么？宁愿冒险在演唱会首发，也要这么做，一般的理由，可说不过去。” 以戴义琴现在的名气，别说发一首新歌了，放个屁都是值钱的，一首新歌发行失误，造成的直接损失起码几十万，间接撬动的利益数百万都有可能，上上下下那么多指望戴义琴混饭吃的人，压根不可能任其自作主张。 别的事任性一点，甚至耍大牌都没关系，涉及到真金白银的买卖，压根不是戴义琴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词曲作者小金通情达理，常棣文化也是一家有人情味的公司。这首歌，不管词曲，简直就像从我心里挖出来的一样，实在是太贴切了。说起来，我今年也三十多，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为歌迷，为粉丝，为了广告商，为赞助商唱了半辈子，却从来没有为我自己和家人唱过一首歌。” 顿了顿之后，戴义琴笑着补充道， “其实小金拿出他的曲库给我听的时候，差点挑花了眼，最后，我好歹抵住了诱惑，选了这一首最得我心的。当然，这一首类似自述的好歌，也希望大家能喜欢。” “拭目以待！” 主持人十分捧场地给予了肯定，后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词曲作者金尚的‘存货’还挺多，好歌多到让你都眼馋的地步？” “对！要是搁在一个多月前，没有重新翻红之前，肯定会选另外的，现在，感谢全国歌迷的捧场，赚了不少钱，解了燃眉之急，可以适当满足一下自己的追求了。” 说着的戴义琴，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柴米油盐酱醋茶，小金的词还真是贴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现在，唱歌还行……吧？不至于为孩子的几罐奶粉钱发愁了！” 小插曲过去后，主持人和戴义琴说起了一些歌迷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创作过程中的趣事，私底下的交情，未来一段时间的打算等。 这方面，戴义琴经验丰富，多年前更是吃过许多亏，被坑了无数次后，总算是明白了该如何与这些媒体人打交道。 在大众审视的目光中，戴义琴的言谈举止，几乎无可挑剔。 “关于最近两位声名鹊起新人歌手，梅疏影和元休，是你的熟人吗？那一首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曾经和数名知名歌星传出过‘绯闻’，结果，一名新人歌手力压群芳，成为演唱者，着实让人大跌眼镜。当然，梅疏影唱得确实很好，没有辱没这首传世经典。还有元休，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很多人猜测这就是金尚的艺名。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你这是来逼问真相了啊！” 戴义琴一点也没有感到为难，十分得体地答道， “梅疏影和元休，目前是同一个组合里的成员，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只能说，小梅还是个学生，暂时还不是出道歌手，元休嘛，任君想象……” “看来，今天是得不到更多情报了。不管是《明月几时有》、《送别》还是《口是心非》，最近在音乐电台热度居高不下，大有挑战一众知名歌手当红歌曲的架势，后起之秀，当真是太猛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压力好大，要不是占了名气大的便宜，还真有可能被比下去。” 戴义琴半开玩笑，半中肯地点评着， “当然，这是好事，业界死气沉沉这么多年，有更多新鲜血液加入，增添更多活力，对广大歌迷来说，也是福音。” 看到后来，金尚就明白了，这大概是南大彪安排的宣传计划中的一环，演唱会的门票正式开始售卖，把热度炒起来，让赞助商掏钱爽快一点，顺便为其客串的电影预热。 这个月底，还有将近大半个月，电影《大时代》就要上映了，下半年是赚得盆满钵满，还是吃糠咽菜，就看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就在金尚和李萱在看电视打发时间的时候，陡然间，一股视线传来，金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盯着自己和李萱。 太入迷了，居然连什么时候跑来个小屁孩都没注意到。 就在此时，后面传来门锁关闭的声音，一个脚步走了过来。 “二灰，别乱跑，这不是在自己家，注意礼貌……咦？” “舅妈？” “是我！阿尚，都这么高了啊！” 颜书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展露出笑容，亲昵地抓住了站起来的金尚伸过去的胳膊，然后看向了一旁尬笑着的李萱。 “这是……你女朋友？” “李萱！” “听逢春说起过你，果然是个标致的孩子。” 坐下后，颜书帆拉着二灰说道： “不是老盼着和表哥会面吗，真见着了，怎么反而害羞了？” “比电视上看到的要高，还要更酷……” “小小年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什么酷不酷，乱七八糟的。” 颜书帆按着不停扭动着的身体的二灰的肩膀，对金尚说道， “小家伙经常在学校小伙伴面前吹嘘自己表哥多么多么厉害……” “噢！” 没想到还收获一个小粉丝的金尚，对这个只存在记忆中的小表弟，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从过去的相片中，看到过两次，小孩子长得很快，样貌变化也大，已经和当初的面目完全对不起来了。 “让你失望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 第一次见面，二灰还有点局促，不知道说些什么，颜书帆很和蔼地说道， “以前就老听说三妹家的孩子多么有天分，多么聪明，现在一看，百闻不如一见，确实一表人才。” “您过誉了。” 这是个精于交流的场面人，和梅应年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生意越做越大，见多识广是肯定的，为人处世也很有一套。 几人说着话，然后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电视节目，大红大紫的戴义琴，哪怕是不怎么关心文艺圈的颜书帆也听过。 “这个人，是阿尚一手捧红的吧？当真是好运气……” “戴义琴人还是不错的，哪怕没我，也还是能翻红的，我只是在火上浇了一盆油。” “那也很关键了，谁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时机很重要，错过了，还有没有下一次，谁都说不好。” 颜书帆似乎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少，十分明白金尚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逢春那边，要不是你帮忙，出名什么的，没个几年苦熬，哪有她登台的机会？每个行业都是如此，头部机会就这么多，不把握住，会遭天谴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思难明 与梅应年一起，和各路商场枭雄过招，这些年下来，颜书帆见过太多有才有能耐的年轻才俊，得不到一展才华的机会，只能碌碌无为，沉浮不定，最终被磨灭了棱角，泯然众人的例子。 流行音乐圈虽然是另外一个圈子，道理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有才华的年轻人，勉强也算稀有，可基数大了，除了极个别惊才绝艳，难以被替代的妖孽，绝大部分的重要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这就跟乡下中小学里叱咤风云的学霸，放大到全市，全省甚至全国范围来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梅逢春人长得漂亮，或许也有点天赋，但是，没有机会，没人提携，想要在一个全新的领域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金尚在耐着性子与人寒暄，颜书帆也在观察着面前的外甥。 从外表上来看，也只是个略显腼腆的年轻人，实在难以相信，他居然在做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生意。 梅应年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小渔船上，和一众臭烘烘的水手们在拖网，洗锚链，刷甲板吧！ 这样来看的话，金尚的起点，确实很高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场合，实在是不适合谈论什么生意经，颜书帆都想和金尚好好聊一聊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未来的商机在哪之类的话题。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外面响了一阵敲门声，人还没到，梅逢春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是抱怨天气太热，就是吐槽家里冷气开得太小，空调噪音太大，影响休息。 如果不是家里人一时半会走不开，需要梅逢春作为代表来探望一下，金尚这个小表姐，还真不想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待姑侄两人穿过玄关，走进客厅的时候，才看到按着小儿子，让他别瞎胡闹的颜书帆，以及起身看过来的金尚和李萱。 早有所料，但是没想过会是在这个情况下面对面的梅杏红愣了一下，旋即松开了挽着自己胳膊的梅逢春，神态自若地笑着走了过来，和金尚握了一下手。 “好久不见！” “呃？” 这是久别重逢的问候？ 哪怕是身为穿越者的早慧，外加“金手指”帮忙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金尚都有点想不清亲生母亲的原来模样了。 “久疏问候……母亲！” “我还是喜欢更加亲切地喊一声妈妈，或者叫老娘也好啊，母亲的称呼，太正式，也太生疏了。” “您也不老啊！” 在金尚眼里，梅杏红看上去确实显得很年轻，和梅逢春走在一起，不像是姑侄，更像是姐妹。 “你……说不来恭维的好话，就不用勉强了。” 金尚的急智，其实并不是很出色，最多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碰到相对陌生的人和事，忙乱是难免的。 好在为人好学，善于总结经验教训，不会总在同一个地方多次跌倒。 “让您见笑了。” 母子二人说了点互相问候寒暄的话，梅杏红紧接着将注意力放在了李萱身上。 出乎金尚的意料，似乎李萱还是比较擅长应付梅杏红，表现得很大方得体。 你来我往的对话，大抵上还算波澜不惊，只不过，紧紧握着的手越来越用力，也证明了初次上门，见到男朋友母亲的李萱，内心还是很不平静的。 在此之前，金尚认为母子两人了之间的重逢，会更加有冲击性一点。 不管是激动非常，还是冷漠镇定，又或者局促尴尬的场面，都设想过。 真正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想多了。 平淡！ 这才是真切的感受！ 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友人，不期而遇的时候，想要重拾旧日的情谊，却发现那些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付诸东流了。 『有些东西，其实早就放下了，只是……淡淡的不舍，依然时不时袭上心头，但那不是纠结于过去的理由。』 脸上挂着笑，金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和似乎很热络的亲属们闲聊，看似其乐融融，但这只是表面客气，想要形成新的情谊与纽带，这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稍晚一点的时候，金时的晚餐快要做好了，梅应年带着梅文辉赶到了。 七八个人吃了一顿家宴后，金尚主动收拾碗筷，李萱想要过来帮忙，被梅逢春和小二灰拉着说话，然后卷入了大人了新一轮饭后攀谈中。 过了没一会，正在刷锅的金尚，陡然间感到有人靠近，抬头一看，是鬼鬼祟祟的梅逢春溜进了厨房。 “怎么，有事？” “气氛有点尴尬，我偷偷溜了。你女朋友真厉害，居然还能游刃有余地应付。” “她可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在‘不服输’这方面，不会输给你。她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可一旦生出了好胜心，那可就难以轻易拉回来了。” “所以，她现在是在和谁较劲？我觉得姑妈已经够强势了，你女朋友其实也不弱啊！” “在替我打抱不平吧！离家这么多年，没怎么尽到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尤其是觉得她亏欠我了，身为女朋友，要挺身而出，出一口气……” 金尚耸耸肩，脸色有些复杂地笑道， “她啊，总觉得身为儿子的我，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其实，想多了……” “那你带她来是？” “就是赶巧见个面，认识一下。没想到……” 婆媳之间的复杂关系，金尚本人其实也不是很能懂。 “那你……不去劝劝？” “劝？” 失笑着的金尚，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油水，轻轻摇头道， “这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我劝谁，怎么劝？” “你心真大！” “小梅，你还年轻，不懂，等你交男朋友就知道了。” “叫谁小梅咧？没大没小。” “这是以前辈的身份在向你传授经验。” 金尚嘿嘿一笑，故作高深地解释道， “打个比方，你和我母亲走到一起，被人说像是年轻的姐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姑妈……应该会比较高兴吧！” 梅逢春不确定地回答着。 毕竟是四十多的人了，被变着法地夸赞年轻，怎么想也是一桩美事。 “那你呢？”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梅逢春有些纠结地说道， “按理说，应该也很不错吧！但……总觉得有点别扭！” “对吧？你明明才二十岁，怎么就和四十多的是姐妹了？这岂不是在骂你老么……”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股内心躁动不安的感觉从何处而来。没错，我可是风华正茂的女青年啊……” “明白了吧！不管是夸赞还是诋毁，本质上，是一个对比的过程，每一个形容词，都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与之类似的，诸如‘你比她还难看’和‘你没她难看’，对被形容的人来说，感觉其实是差不多的，将‘难看’这个词换成‘好看’，语境和语意也没多大区别。” 金尚悠悠地总结道， “在不可量化的点评上，尤其是涉及到男女之情，亲疏远近之别，一定要谨慎。就好比老妈和女朋友掉河里，你要先救谁之类的问题，从法律和道义上来讲，肯定要先救老妈。但是，女朋友会管你这些解释吗？” 这压根就不是摆事实，讲道理的事，也许上面的例子，过于极端，但是，在婆媳关系上，很多时候，男人就会承受着两头堵的尴尬压力。 “代入了一下女朋友的心境，果然，理解不了。” 扭头偷偷瞟了几眼外面似乎很平和的聊天场景，梅逢春吐了吐俏皮的小舌头，小声嘀咕道， “你们家似乎很麻烦的样子，要不是我爸拜托我来露个面，真不想掺和。” “你以为你爸妈，真的不能来？” 金尚撇了撇嘴， “以后，他们还会找个借口，让你来代劳。” “为什么？” 梅逢春不解地询问，金尚摊了摊手。 “谈恋爱，两情相愿就够了，别人管不着，婚姻就不同了，是两个家庭的联合，自我搬出去后，我爸孤家寡人一个，两个姑妈还不知道能不能来，老祖母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梅家兄妹四人，一大家子全赶过来，这是想干嘛，以多欺少吗？” “你这小脑瓜，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多鬼心思……” “你以为呢？以前明媒正娶的大姑娘出嫁了，几个小舅子大舅哥会组团上门，不仅是为了看姐妹过得好不好，还是在向男方示威，娘家是有人的，聘礼嫁妆两清，就别打着欺负人的主意，尤其是要给妯娌们看看，新媳妇不是好欺负的，懂不懂？” “这样的么？” 差不多将碗筷收拾好，灶台擦干净后，金尚才松了一口气。 “每一个看似繁琐到不可理喻的习俗背后，其实都有着不好言明的利害关系。就好比现在的李萱和我母亲，其实是有着根本矛盾的，那就是我，到底向着谁，明白吗？搁在古代，男主人，长男，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他向着谁，谁在家里的话语权就更重。咱们老金家是一脉单传，就不提了，搁在老黄家那家大业大的豪门，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在祠堂里谁的位置更靠前，都争得面红耳赤。嫡系兄弟妯娌，可不全都是亲密无间……” “那二伯一家和我来，就差不多了？” “离得近，凑巧嘛，以后有机会再聚，现在，倒是不会一起上门唠叨的，你这段时间肯定还会常来。” “行吧！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这些年，真是痴长了几岁，人情世故还没你懂得多。” “我也只是在道理可以辩明的地方，比较明白，说不定道不明的感情，其实也一头雾水。就比如李萱，一个人和你姑妈，伯父一家人闲聊，估计也是一股气强撑着。她啊……有心眼，但是不会耍，要不是因为我……家里特殊，根本不会来。” 体谅男朋友左右为难，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好处置的心情，想要来帮帮忙的心思，金尚也是懂的。 “那……怎么办？看她好像没词了……” “放心吧，没事的！今天只是初次见面，熟悉一下就是极限了，交浅言深，没什么太特别的可说。待会我去给她帮帮腔……” 对自己这个年上女朋友，金尚还是比较了解的。 小事上经常马虎，大事拿捏得很到位。 说大智若愚有点夸张，如何把握分寸，恰好好处地将自身的关系网捋清楚，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地主豪绅出身的大小姐，为人处世，总带着一股朴素的乡土智慧。 眼光其实很挑剔的金尚，为什么会和李萱处得来？ 说白了，还是她身上带着的那一股能透过世事浮云，直视繁花后的落寞，依然保持着淳朴浪漫，热爱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的天真，太令人心动了。 这一点，和金尚是有点像的，两世为人，迥然不同的经历，使得心性其实稍微有些割裂与冲突，如何才能保持完美的统一与协调，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就好比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金尚和金时相处，既是父子，又是兄弟，仅有两个人的时候，要随意许多。 而对于梅杏红这个从小就分离，然后突然重逢的母亲，就感觉十分别扭。 从道理上来讲，应该是养恩大于生恩，既然没养，腆着脸再以父母自居，是不合时宜的，普罗大众的道德观也不支持这种行为。 但是，实实在在的例子告诉金尚，这都不叫事。 前世金尚就亲眼见到过，自己一个邻居，以真爱为理由，接盘了带着拖油瓶的白月光，辛辛苦苦将孩子养大成人，出人头地后，白眼狼带着母亲去找远方的亲生父亲，留下继父孤独终老，凄惨离世的故事。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不相干的人，可以尽情地当个理中客，肆意点评，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时候，什么道理都不好使，决定事情走向的，只能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良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前瞻性 表面上看，梅逢春比金尚要大两岁左右，实际上，两世为人的表弟，心智明显要更成熟一点。 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一件很难的事。 梅逢春虽然聪明，阅历和见识上，到底还是差了很多，在这方面压根辩不过金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动静。 “怎么回事？” “你的电话响了！” 从李萱手里接过手机，金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黄漪漪打过来的。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工作？” 梅逢春好奇地询问着，金尚轻轻应了一声： “对！现在……七点多了，早就下班了吧！” 带着些许狐疑，金尚来到阳台，反手将玻璃移门关上，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什么事？” 旋即，对面传来了黄漪漪清脆的嗓音。 “关于‘全国文化创意产品推介终评会’的事，刚下班，值班室收到了电话和一份传真，上面有补充申请材料的要求……” “补充……材料，是已经确定中选了么？” “应该不会错！我看了下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比较好弄，让各部门统计总结就好了，也就财务核算和人力评估稍微麻烦一点。不过……” “有关隘？” 能中当然是好事，说明这个原本没有打算立刻能造起什么声势的小项目，可以比较快地反哺公司，这是天大的好事，但是，在操作过程中，占用太多的精力，以至于会耽误主要事务，那就有点不值得了。 “对！因为我们的小说策划和游戏开发方案，是半途加入评奖环节的，所以前期缺了很多步骤。细枝末节的就不提了，比较好解决，唯有关于总体策划方案，需要交给某些部门和社会团体备案，并作为后续宣传推广活动以及奖励补偿拨款的依据……” “总体策划书么？我知道了！那边有没有说，具体是哪些领域需要？” “相关的产业支持基金会，公益组织，以及文旅、税务、法务、新产业以及高科技等……” “我大概明白了！那边要求什么时候提交？” “最好明天下班之前！” “明天？太急了，下午我有一个对外经贸口的会议要参加，提前半个月就定好了，不能推。” 今天周四，马上就是周末了，如果明天不能完成，就要等到下周了。 琢磨了一会，金尚估算了一下，总体策划方案，肯定只有自己这个老板来写，大抵相当于吹牛、诉苦、求支援之类的套路。 将前景描绘得越宏大越好，再谈一谈目前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案，推介会那边，才好拿着东西去找扶持基金拨款，政策部门放行，执行层面提高速度等。 实事求是地说，金尚并不想和一些成分比较复杂的产业扶持基金打交道，它们给的支持不一定大，程序繁琐，效率还很低，各种审核卡得比较死。 除此之外，诸多琐事也不是讲究高效率的今夕文化折腾得起的。 当然，也不全是麻烦，真要是上了这一辆“快车”，准备工作做好了，“启动”之后，也能享受不少好处。 挂断电话后，金尚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尽量配合。 公司越做越大，需要和别人合作的地方越来越多，不能因为麻烦就退避，埋头苦干固然好，也要学着借助外界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标。 回到客厅后，坐到女朋友身边，金尚坦然说道： “有点事，待会可能会早点走。” “生意上的事？” “嗯！” 父亲金时当然不想金尚走得太早，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尴尬的，说起来，老金家也不是没有亲戚，但真正走得近，比较亲近的几乎没有。xfanjia 和梅家兄妹相比，实在是有点寒酸了。 “很麻烦吗？” “还好，就是时间比较紧，突如其来的事，打乱了计划。” “关于什么的？” “历史小说，电子游戏，原本只是想蹭一波推广，看上面的意思，似乎想要玩得更大一点。这几年，国内对文化创意，特色旅游，历史景点等领域的扶持不小。拨款多，但好项目少，多的是骗经费，薅羊毛的样子货，好不容易碰到个似乎有点意思的……” 说着说着，金尚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回在领导面前吹牛，说了点未来远景，对方似乎听进去了。对我的小公司来说，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慢慢推进，但是政策层面的宣传，其实用不着那么久，而且，他们……似乎也不想等。” “那……对你有影响吗？” 梅杏红有些担忧地说道， “文创产品，到底能不能成，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风险很大的……” “我懂！把握还是有的，而且，真金白银的付出，也不一定很大，上边的支持力度，应该不低。” 以电影为例子来说，投资人喜欢大明星，大导演，名作改编，铺天盖地的宣传，按理说，成功的希望不小，可实际上，民众的喜好，当真是难以捉摸。 十拿九稳的大片，坑得公司破产，投资人要上吊的不是一个两个，相反，小成本爱情片喜剧逆袭的也不少。 硬要总结个道理出来，其实也是事后诸葛，下次依然拿不准。 与之类似，电视剧，小说，戏剧，动漫等，都有这种现象，远的不说，金尚雄心勃勃地拿出了前世大红大紫的《三国演义》小说和《三国志》游戏，结果也就这么回事。 这可都是经过了时间检验的真金，换了个时间和地点，效果就有这么大差别。 说是扑街，那也不至于，以新人新作的标准来衡量，已经很成功了，但是，离金尚设想中的一鸣惊人，差太远了。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老百姓的喜好，其实很难把握。借鉴过去的经验教训，也只能尽可能规避风险，能不能成，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前世的记忆，金尚也只是在大方向上不至于出错，尽量“抄”一些被证明过的题材，在抵御风险能力还比较低的时候，也不愿意过分涉足不熟悉的领域。 “有把握是好事，但也不必过分执着，这一行，就得时刻准备着迎合普罗大众的喜好，所有试图‘教育’老百姓的，最后都被老百姓给‘教育’了。” 失败了，就及时止损，老老实实“恰烂钱”回血，一条路走到黑，迟早会惨不忍睹。 这个道理，金尚一开始就懂，也从来没有存着依靠穿越者的记忆和“金手指”的力量，就会高人一等的心态。 年轻人，需要有傲气，但不可过分傲慢。 各种尺度如何拿捏，金尚还在慢慢摸索中。 一大家子又闲聊了一会，八点钟过了，金尚和李萱起身告辞，然后准备回家加班加点将要提交的计划书写出来。 待两个年轻人离开后，梅应年一家人也不便久留，很快就走了，剩下梅逢春一个人，自然不会继续待着，婉拒了管家老边接送的好意后，梅逢春出门打车回了学校。 热闹散去，偌大的房子又恢复了先前的安宁。 “这下子……见着了，感觉怎么样？” 金时脸上洋溢着笑容，十分开心地询问着。 梅杏红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中在播放着流行歌曲。 “有点陌生，有点欣慰，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但……没长歪。” “这算是好评价？” “小小年纪，过分聪明，其实不是好事。阿尚身上，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你教不了他这个。很奇怪，他是怎么养成现在这种习惯的？以前我还在担心，会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错误发生在阿尚身上，现在倒是觉得，他有点过分保守了，缺少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与闯劲。” “刚毕业就花大钱创业，还是前所未有的新领域……” “这不一样！” 梅杏红反驳道， “就好比骑自行车，不会的人强行尝试，肯定会被摔得很惨，新手上路，不吃点苦头，是不可能的，可要是已经可以娴熟地骑摩托车，踩高跷，蹬独轮车，哪怕以前没有骑过自行车，也能很快掌握要领，风险不算大。” “互联网可是新兴产业，以往都没有可供借鉴的东西，都没有触类旁通的基础，阿尚自然也不例外。我觉得，你想多了。” “不不不，你不明白！” 梅杏红十分固执地回应道， “不管是科技还是文化，产品最终要由客户花钱消费。如果你将阿尚的公司产业布局分门别类，就能很清晰地发现，除了披了一层新兴行业的皮，本质上，和传统行业，没有发生质的变化。” 说是科技改变生活，只是将线下搬到线上，最多算是模式上的创新，并无本质不同。 “将原有的行业数字化，信息化，使得重资产行业，可以轻资产运营，但是……也就那么回事。网上买票和线下买票，只是购买渠道不一样。最后，还不是要上门取件，或者邮寄？只是省去了大部分中间环节，以及实体租金和运营成本。如果技术开发和物流仓储配送的成本降不下来，也于事无补。” 听了梅杏红的话，金时十分意外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冷静女人，奇怪地问道：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你要是成天没事做，天天盯着，瞎琢磨一些前因后果，也能发现一些端倪。阿尚的生意，说穿了也不神秘，如果能不走错路，形成规模，将成本降下来，人为设置门槛，让后来者无法追赶，就算成了。” “那……他凭什么判断自己一定不会出错，就凭他年轻又会念书？” 金时不置可否地询问着。 因为有“金扫帚”这个因素，老金一直以为小金是以它来辅助做判断的，所以也没怎么怀疑过儿子的所作所为。 现在，听了梅杏红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想法。 祖传的“金手指”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真要那么厉害，黄修旻就不会临老落魄，不名誉地离世了。 金尚手里的“金扫帚”，是如虎添翼的翅膀，可要是本人是一只病猫的话，发挥出来的效果，也极为有限。 “总觉得，阿尚是看到了什么，对某些事十分笃定。” 将金尚最近的言谈举止揣摩了一遍后，梅杏红有些拿捏不准地说道， “你要是有空，多和他谈谈，有些事，他似乎过于自信了。一般的创业者，专注于主业，已经很困难了，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各个阶段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并且提前做了准备。其它的互联网从业者，还在琢磨什么电子邮箱，杀毒软件，浏览器的时候，他已经直奔终点，往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的方向狂奔。恐怕，在你准备给他安排毕业后的路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要怎么干了……” 拿到了足球俱乐部的商业运营权之后，第一步就是开网吧，盘活第一桶金，再用小报和杂志开路，一石二鸟，兼顾现金流和宣传渠道，再上线门户网站，试水线上线下结合，用娱乐圈流量“喂养”线上业务，再开辟幼教，少儿，青少年文体渠道，卖书，发行漫画，将年轻人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接下来的即时通讯，梅杏红也听金时说起过，那是金尚几乎赌上了前期所有筹码的乾坤一掷，是今夕文化扎根立足的第一根擎天之柱。 对于梅杏红的过分关心，金时有些哭笑不得地感慨道： “现在的他，哪里还需要听我的，说不得将来，我还要找他问问对策。” “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很难琢磨的。” “对啊对啊！你现在也别操那么多心了，安心休养，等这段比较危险的时间过去，胎儿安定下来……” 毕竟不年轻了，大龄产妇的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以如今的医疗水平，也要格外注意。 “我有数，不会有事的。” 梅杏红倔强地说道， “待会你去买一本《三国演义》回来，我仔细看看。对了，游戏也买一盘回来，我试试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组局 晚上十点多了，金尚还在冥思苦想。 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已经满满当当写了四五千字，以一个粗略计划书的标准来衡量，应该够充实了。 只是…… 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其中几段话删去。 『不合适，电子游戏部分的预算，太多了。』 蹭好处，也要有个限度，三国题材确实是很好的挡箭牌，但它也不是万能的。 将设想中的大投入制作《三国无双》和《三国群英传》删掉，只保留了传统卡牌游戏《三国杀》和策略游戏续作《三国志2》。 这样一来，电子游戏所占的比重，就没那么显眼了。 除此之外，最大的成本是三国演义的真人电视剧拍摄。 大致评估了一下，制片成本控制得当，拍摄一百集，需要将近九千万预算。 想要效果更好一点，将现如今的摄制能力完美发挥出来，差不多要多花一个亿。安慕小说网 这么大的投入，没有上面支持，连演员都找不齐，拍战争戏，上哪找那么多训练有素，行动听指挥的群演？ 古装剧制作，最花钱的就是布景和服化道，要是没有强力部门管束，电视剧没拍完，那些珍贵的道具，就被个别手脚不干净的混子给偷光了。 大型历史战争题材影视剧的拍摄，剧本、导演和演员很重要，制片更重要，想要让成百上千的人员围着剧组，提供贴心的服务，让其顺利拍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家兄弟为了顺利将《大时代》三部曲制作完成，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南大龙亲自坐镇，就是怕辛辛苦苦组的局运转不下去，投的钱打了水漂。 除了真人电视剧，预计将近一百三十多集，分为“天下大乱”，“中原涿鹿”，“三足鼎立”，“天下归一”四部的动画片，也被写入了计划书，总投入也有将近四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另外，各种宣传和推广活动，也花费不少，占了实际投入的很大一部分。 当然，这些都是站在今夕文化的立场来看待问题，交上去后，具体如何操作，还不得而知。 是不是真的要将电视剧和动画片都制作出来，也不是一两个人拍脑袋就可以决定的，这是一项系统的工程，需要各方面配合，这已经超出了一家初创民营公司所能左右的范畴。 『先把“卫星”放出来，能不能实现，再说吧！』 实际上，金尚还有很多想要塞进去的东西，比如将《格斗之王》对战游戏改一改，加入一些历史背景故事，打个擦边球，或者换皮《圣杯战争》，让历史武将们在现代都市大打出手。 思虑再三后，金尚还是暂且将这些搁置了，文化和娱乐有交集，也还是有些分别的，尤其是在九五年的夏天，不能高估了老百姓的接受程度。 做可以，但不能以这种方式进行。 差不多定稿后，金尚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恰在此时，李萱送上来一杯清茶。 闻着扑鼻的香气，抿了两口，稍微提提神的金尚，看了看时间，十点半都过了。 “已经很久没有熬夜做正经事了！好多年前，为了高考倒是下了一番苦工！去年底，为了硕士论文，都没怎么赶工过……” “辛苦了！” 李萱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男朋友侃侃而谈，后忍不住失笑道， “你这个老板，当得也蛮辛苦的，什么都要操心。” “能够帮我分担压力，独当一面的大才，还是太少了！今夕文化这座庙还是太小了，吸引不了大佛入驻，所以，自己就得辛苦一点！” “嗯！刚才听你打电话说了好久，和梅家二伯聊了什么？” “关于建造影视城的事，旅游、度假、休闲、观光以及商业地产，有很多不太清楚，打听一下。” “你这是下饵，试探一下，他感不感兴趣吧？” “看破不说破！” 金尚嘿嘿一笑，没有否认李萱的说法， “一个大型影视基地，投资数以亿计，占地极有可能超过十万平方米。我在计划书里，写的是四十万平方米，哪怕打个对折，也很大了……” “京城哪有这么大的地方给你建造影视基地？” “中心城区肯定没有，城乡结合部都不会给，只能去远城郊区。历史剧中的取景，大多需要到有山有水的地方才好，历史名城也大多依山傍水，占据交通要道。京城这地方，大山不缺，好水却不多。” 缺水，几乎是北方大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一大顽疾，尤其工业用水的不足，严重影响了地方发展。 随着京城常住人口不断增长，对淡水资源的保护也趋于严格，对任何有可能影响到用水安全的工业商业开发，十分谨慎。 偏偏三国题材的影视剧，涉及到大量水战的剧情，比较经典的就有赤壁之战、水淹七军、白衣渡江等。 要建造三国影视基地，没有大江大河，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所以，最有可能的选择，就是在京城北方郊县，选个地方建造一个影视基地，南方靠近大江的地方，选址再建一个。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必强求违背现实条件，在北方重现江南水乡的美景。 京城这地方，拍不了火烧赤壁，七擒孟获，南方也很难找到好地方重现千军万马，铁骑纵横的场景。 “梅家二伯的意思是什么？” “有点兴趣。” “就这？” “已经不错了！就看对方如何衡量其中的利弊，愿不愿意出手了。当然，这一切还只是个初步计划，能不能成，不知道。” 现在拿地搞什么旅游地产，长远来看，赚肯定是能赚的，就是资金回笼周期有点长。 如果从一般居民住宅和商业地产入手，“滚雪球”速度要快一点，可以很快做大规模，影视基地沉淀的资金太多了，对讲究效率的资本来说，未必划算。 但是，做生意，有时候并不能完全用赚不赚钱来考虑。 投资足球俱乐部赚钱吗？ 用脚后跟想一想就知道了，那就是个赔钱买卖。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有钱的大佬往里投钱？ 人傻钱多？ 真到了一定的层面，钱买得到的都不重要，花钱都买不到的才是好东西。 一掷千金投资足球事业，和开发周期长，撬动的资金规模大，提供的就业岗位多，增加税收的旅游地产，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要是能借助建造影视基地，开发旅游地产的机会，顺势拿到几块京城的土地开发权，那就赚大了。 首善之都，寸土寸金，那么多人争抢，给谁不是给？要是光看谁出的价高就归谁，那商场之事，就不会如此复杂了。 围绕着有可能成型的影视基地，梅应年完全可以将其开发成产业集团在京城的支柱和名片之一，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要是错过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你倒是敢想，人家只是让你提供一个粗略的计划，你把每一个涉及的产业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我就是吹个牛，成不成看他们，顺便介绍几个得力的合作方，有什么错？而且，这年头，有哪个大富豪会钱多了烧得慌，去京郊荒山野岭建什么影视城？京城土地抢不到，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西川，湖广有的是机会，干嘛在山窝窝里苦熬？” 关键是，建了影视城，得有剧组租用，游客观光，周边别墅区，度假村有人买账才好，一般的地产公司，压根就没有影视圈的人脉和资源，这一行太过封闭，外行人贸然涉足，基本都是奥迪进来，奥利奥出去。 而且，地产商们，其实也不喜欢影视圈这种“玄学氛围”太浓厚的行业，坑人坑得更加清新脱俗，但是好歹有评判标准的足球俱乐部，明显要更容易入手。 行不行，上场比一比，输赢一目了然，不像影视剧，到底好不好，谁都说不清。 “你说，我只是想要生造个IP，插个旗，为将来文娱引流做个准备，怎么突然就造了这么大一个局？” 李萱没好气地瞪了金尚一眼，略有点不安地说道： “涉及到的人多了，利益相关方也多了，会不会牵扯咱们太多的精力？” “版权在我手里，别人要拍三国故事，咱管不着，可要是敢生搬硬套《三国演义》里面的桥段，那就法院见。” 就好比有人拍王允潜结吕布，诛杀董卓的故事，没问题，可要是涉及到貂蝉和连环计方面的内容，那就不行了。 与之同理，三英战吕布，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甘露寺刘备招亲，草船借箭，蒋干盗书，铁锁横江，借东风，走马荐诸葛等等，以前没有，小说《三国演义》里“首创”的经典，别人未经许可，不可使用。 实事求是地说，将这些经典片段剥离，看干巴巴的《陈寿三国志》，有几个人看得进去？ 原原本本的历史故事，大部分都挺无趣的，而且阅读门槛很高，没一点文化基础，压根看不懂。 未来文娱产业会有很大的发展，金尚是知道的，现在看起来是亏本买卖的影视基地，未来其实大有可为，只不过，想要深耕，还需要比较靠谱的合作方，没个业内熟人带着，压根玩不转。 恰好，南家兄弟准备在这一行大干一场，只是苦于实力不足，还在积累人脉和资源中，如果梅应年这个大金主合作，应该能有一番作为。 “生意……大多就是这么回事，资源互换，各取所需，有形的，无形的，有多大的价值，都要考虑清楚。” “这其中，咱们的实力，似乎最弱吧？” “这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误区了……” 金尚伸手刮了刮李萱俏皮的小鼻子，让她脸上的忧虑之色减退，才笑呵呵地解释道， “我们是内容制造方，就像是开门迎客的面馆，不管店面装修得多么豪华敞亮，名气多么大，客人光顾，是为了吃面的，面好不好吃，比什么都重要。” “那……咱们是厨师？” “不，南家兄弟是厨师，咱们是提供食材，柴米油盐，各种配菜佐料的供应商。你去面馆吃面，有埋怨店铺环境不好，服务差劲，厨师油腻，汤面不好吃，有埋怨面粉不好，油盐不纯，佐料太水的么？” 从一开始，今夕文化只是半只脚涉足文娱圈，提供必要的创意和IP罢了，暂时没想过走上前台，直面挑剔的影评人和摸不清口味的观众。 现在的环境，对民营影视剧公司，并不是很友好，想要加大投入，将其作为内容输出的主要阵地之一，还需要过几年，看看市场容不容得下大制作文创产品，有没有版权运营的空间。 这么大的国家，全国票房过千万的电影，就能排入当年前十，甚至前五的时代，能够靠商业片盈利的导演和影星就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立足未稳的今夕文化还不是入场的好时机。 -----------------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金尚看到了这一周的营收和支出简报。 扣除网上售票部分，总体情况确实已经趋于稳定了。 网吧营收增长乏力，打折和优惠的效果还在，但也不太明显了。 报刊发行量小幅上涨，广告收入有显著增加，但开支随着青少年作文大赛和外语演讲评比宣传铺开，支出上涨了不少。 报表最好看的还是《知音杂谈》的发行，在突破瓶颈后，本周再次上涨百分之五，利润增加百分之三十九。 『看样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款被批评为格调不高的都市女性杂志，会是公司最主要，最稳定的现金流来源之一。』 至于最大的开销，不用细看，金尚就知道是服务器和宽带费用，其支出比人工成本还要夸张。 『基础运营服务商的高资费，真是拦路虎啊，好坏参半，虽然增加了公司成本，但也将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捡漏的可能性排除了。』 第一百四十章 该强硬的时候 直到现在，都没有诞生出第二个完全模仿北方联合在线的综合门户网站。 试错成本太高，一百万投进来，两三个月就烧光了。 在没有现成的例子证明这条路可以走通之前，很少有人舍得花钱进行有可能血本无归的投资创业。 远的不说，基于京城大学师生的兴趣而创办的京城学联论坛，小道消息说幕后运营者有些撑不住，想要找产业资本加盟缓解压力。 只是，连盈利模式和变现渠道都说不清楚的业余论坛，没人看好。 也有人旁敲侧击问过金尚，愿不愿意投资。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金尚就婉拒了。 『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等等看。』 商场搏杀，很少会有雪中送炭的人，倒是落井下石的不少。 现在的京城学联论坛，还只是遇到了问题，情势并不危急，在寻找投资人的时候，还想着拿捏对方，不仅出让的股份很少，管理层还各种要求，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能管。 先上社会教一教这些沉迷于技术，在象牙塔里待久了，抱有太多不切实际幻想的年轻人，该如何在这一行立足吧！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放下手里的报告，金尚也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以前增长快，是因为基数低，所以涨幅很可观，现在，体量大了，再想如以前那样，突飞猛进，难度就大多了。 营收微涨，利润上升，是公司逐渐步入正轨，效率提升的缘故，并不是传媒和互联网两大主营业务本身有什么大的变化。 除此之外，金尚本人是公司最能赚钱的人，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老板能干，固然是好事，可其它人支棱不起来，就太不应该了。 几首歌曲和小说、游戏的发行，版权运营的收入，似乎有后来居上的趋势了。 前两天，某地方电视台，未经许可，在节目中用了金尚所做的几首歌，得知情况后，今夕文化寄出了律师函，对方也很干脆，十分豪爽地付了十万块钱。 这年头，广播电视报刊等传统媒体，日子过得还不错，手里有钱，影响力不缺，在互联网新媒体产生实质性的冲击之前，它们的影响力十分不俗。 金尚也不愿意过分交恶，见好就收，迅速和解，给了一份限时使用的授权书，顺便和对方搭上线，说不定将来用得上。 最大的进项，来自于某知名手机厂商的合作，为了给自家新开发的音乐手机打广告，直接将几首歌打包，买下了好几年的使用权，预备作为内置铃声使用。 就这一单生意，收入就接近两百万，让金尚不得不感慨，还是高科技实体产业赚钱，只要能站稳脚跟，打响名头，基本都是财大气粗，现金流充足的大主顾。 难怪现在的主流商业圈，不怎么看得上互联网，盘子太小了，容量有限，压根经不起大资金的洗礼。 『实体……迟早要涉足，否则，没有主心骨，待增长乏力后，就撑不起太大的规模了。』 就在金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黄漪漪推开门，领着两个精英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金总，这两位是来拜访您的，似乎有什么急事。” “抱歉，有预约吗？我不记得现在有要事……” “您不是闲着么？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其中一名穿着米色西装，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笑盈盈地说着。 “行吧！请坐！” 对方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客气，但是，那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 黄漪漪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后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一旁，履行着秘书的职责，准备将这次计划外的会谈记录下来。 “现在……快到中午了，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京城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基金会干事，我姓黄……” “黄干事？” “对……” 脸上挂着笑容的黄干事介绍身边的同伴， “这一位是京城版权产业投资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的张经理……” “张经理……” 金尚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花里胡哨的名片，瞟了两眼，后脸色不变，心中却有些不喜地问道， “有何贵干？” “我们听说了贵公司的小说和电子游戏，通过了文创产品推介会的评审，所以想要寻求合作……” “总体计划书，今早刚交上去，你们就找上门，看来……两位能量不小啊！” “混口饭吃罢了！” “不知道两位打算怎么合作……” “都在里面，金总可以看看，我们很有诚意……” 说着的黄干事，递过来一份文件，金尚接过，草草翻了一遍，不由得一乐， “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百三十万，就想要将版权都拿走？” “价格可以商量！往年通过评审的作品，不少都是由我们运作发行的，合作很愉快……” “这是在暗示，不和你们合作，就拿不到评审推介优惠？” “这……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一百多万，很多了，年轻人，不要太贪……” 和黄干事相比，更加急躁的张经理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你们……大概没看过我发给评审会的报告吧？” 金尚悠悠地说道， “你们啊，以前拿捏那些见钱眼开，被你们唬住了的家伙，太得心应手，以为谁都会吃你们这一套？” “你什么意思？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们……太弱了，一百三十万？连我前期开发投入的钱都补不回来，就这种实力，哪有资格与我做买卖？” 说着的金尚，自顾自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喂，这里是今夕文化，我是金尚，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的……” “现在，有两个……什么基金会的干事和版权运营公司的张经理，口气大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操作的，拜托，下次派几个聪明一点的过来，这一家基金会和运营公司，这两个人，拉入黑名单，如果我再见到他们，所有合作取消。” “年轻气盛嘛，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基金、公司和掮客们都是些什么成色，借着所谓‘合作’的机会，上下其手，将过去的烂账给平了，皆大欢喜是吧？” “对了，提醒一下，办公室和这一通电话都是有录音的……” “没有坑谁的意思，就是怕有人坑我。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你说……对吧？” “起码，先调查一下我和公司的背景，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再来考虑是不是‘敲’得动吧？计划书……交过去，你不会看都没看吧？我在组局干几千万上亿的生意，你这边提着百来万上门，像是要施舍给我，是不是有点滑稽？” 挂断电话后，金尚对着脸色有些呆滞，坐立不安的黄干事和张经理说到： “别紧张，你们就是台前的小喽啰，我也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下次，想要找‘猎物’，先调查一下，是不是惹得起。虽然差不多午饭时间，我也不留你们了，和人有约，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你们……自便吧！” 将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赶走后，黄漪漪有些担忧地问道： “小金总，这些人，会不会给我们捣乱？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困难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这些人，心里有鬼，你觉得他们就不慌吗？” 金尚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欺软怕硬，见风使舵，是他们擅长的，真刀真枪地干仗，他们不行。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有些事，上称千斤，不上称四两。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玩意，真掀了桌子，谁怕谁啊！” 金家父子虽然和老黄家疏远了，到底也是祖上阔过，沾亲带故的不少。 京西土著，很多身上都带着“遗老遗少”的烙印，平日很少显露影响力，可真要是在自家地盘被人欺负了，那还得了？ “我不欺负别人，他们就该烧高香了。再来的话，就不是几句话能了结的问题了。” 金少爷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在这两个杂鱼身上浪费时间，实在是太不值了。 “对了，你的毕业论文，选好方向了？” “嗯！向魏姐请教了一下，差不多要开题了。” “一眨眼，你也在公司干了快五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感谢小金总提携，我感觉受益匪浅，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在书本上找不到的宝贵知识。”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收获，公司也受益匪浅，没有你兢兢业业干杂活，还真不会这么顺利。” 公司刚开业的时候，每一家球迷之家，都要去盯着，报刊杂志发行后，需要管理的工作更是忙不过来。 就勤奋和努力而言，黄漪漪身上有一股很执着的气质。 实事求是地说，明年的大学毕业生，不包分配工作后，人资资源管理方向的大学生，普遍都有摸不清前路的焦虑感。 以前虽然不知道自己毕业了会去哪，起码可以确定，有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等着自己，底线兜住了。 明年就不好说了。 有类似想法的学生，大多忙着找单位实习，积累经验，好在简历上多写一些可提升竞争力的亮点。 “说起来，今年九月的校招，我们公司也向京城本地的学校提交了参加申请，应者寥寥，倒是外地大学感兴趣的不少。” “毕竟是地处京城嘛，区位优势太大了。” 虽然是兼职实习，黄漪漪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如今公司各个岗位逐渐补充满员，在魏双萍的调配下，制度的力量开始显现，原来的草台班子，也渐渐有了上规模大公司的气魄。 即便如此，如黄漪漪这种如润滑剂一般，保持着上下传达顺畅，运转如意的工作作风，还是很重要的。 别看她似乎没干什么技术含量太高的活，替代性很强，可真要缺了这么一个人，怎么都觉得别扭，而且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不容易，磨合也很需要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金尚当然愿意将她签下来，可惜，还得等一年，而且，她也未必会在今夕文化这棵树上吊死。 老家远在闽南地区的黄漪漪，要她毕业后留在京城打拼，也需要斟酌一下。xfanjia 『这年头，民企招一个大学生，太难了！』 当然，还有一年时间，说这些还太早。 和黄漪漪寒暄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金尚交代了李萱和魏双萍几句，就驱车赶到国宾酒店附近，在一间包厢里，见到了一扫过去阴霾，显得意气风发的孙大器。 一起等着的，还有偶尔私底下交流的技术工程师杨琦，以及一名没有见过的，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的西装男子。 “抱歉，来晚了，有点堵车。孙老哥，杨总工，还有……这位是？” “杨丘平……” 杨琦连忙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介绍， “就是我以前说过的，有意开发国产电子邮箱管理系统的专家，海归博士，对互联网技术有很深造诣的权威。” “过奖了！” 杨丘平伸手与金尚虚握了一下， “早就听杨琦前辈说起过金总这位后起之秀，年轻才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才有幸相会，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您真会说话，我就爱听这些。” 金尚脸上堆着笑，似乎很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夸赞，坐下之后，才正色说道， “原本打算下个月乔迁新居，将大家叫过去聚一聚的，没想到现在能提前坐在一起。也要感谢孙老哥请客。对面就是外经贸大厦，老哥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啊……” “朋友抬爱罢了！” 孙大器的场面活，比金尚还要娴熟得体， “干点辛苦活，劳碌命。这次会议，只是吹一吹风，征求一下行内人的意见。你们也知道，我的技术水平，也就忽悠一下外行人，待会，还需要几位帮我撑场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势单力孤成不了事 对于孙大器邀请自己来参会的前因后果，金尚已经有所了解了。 外贸很重要，任何细小的变化，放大到全国这个层面，造成的影响都不可估量。 “孙老哥，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关于哪些方面的？” 金尚的问题，孙大器早有所料，好整以暇地答道： “主要是电子商务行业评价指标和质量标准！前者是准入条件，后者是运营要求。” 解释倒是很清楚明白，就是不够细致。 达不到评价指标，就不能从事跨境电商行业，或者功能受限；运营要求有问题，会受到行业标准的处罚，甚至吊销资质。 出口资质的办理，已经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了，网上卖东西，还是往国外卖，会涉及到很复杂的程序。 再过一个多月，国际互联网就会全面接通，很多关注这方面发展的人们，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的不少，可到底怎么操作，没有标准和规范肯定不行。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了会话，交换了意见后，基本都存着不是很看好的念头。 提前做准备，是应该的，只是，以国内目前的发展程度来看，短期内，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下午两点多，会议准时开始。 上台演讲的人，金尚基本都不认识，一些车轱辘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仔细一琢磨，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金尚已经大致明白了，这次通气，想要强调些什么。 从评价的角度来衡量，可以看出，主持会议的人，还是做足了功课的。 从用户体验，销售额和交易量，平台适应性，产品供应和库存管理，物流的及时性和安全性，用户评价和反馈几个方面，对跨境电商平台做了相当详细的界定。 具体到页面设计，易用性，交互体验，包装与交付安全都有提及。 第二个重点介绍的部分，就是质量标准。 产品，网站，物流，售后服务，客户隐私，透明度甚至社会责任，都算是有的放矢。 只不过，金尚将这些都梳理了一遍后，发现几个最根本的问题，压根就没有提倒。 比如，危机防范，支付和清算流程，税务手续等等，这些都不说，中小型民营企业压根就不会搞什么跨境电商，风险太大了，承受不起，大型股份制网购平台，也不会在这方面投入太多。 目前这样的环境，其实不太适合电子商务发展。 前世的祖国，电商起步其实不晚，但是，全都挤在B2B（企业对企业）的领域，疯狂烧钱抢市场，博眼球，最后，基本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过了好几年，业界精英们才意识到，B2C（企业对个人）和C2C（个人对个人）模式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依托于B2C和C2C，再来补齐B2B国际电商平台的短板，才有可能成功，反过来则是死路一条。 最后，准备了好久的孙大器，以民营企业代表和顾问的身份，登台演讲。 不得不说，孙大器这几个月，在外经贸领域活动，口才有了很大的进步，和几个月前，上门忽悠金尚的蹩脚之辞，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具体说了哪些，金尚早就知道了。 支付，结算，配送和税务，是金尚以及一大批想要在这一行掘金的企业家们最关心的问题。 为了充实自己的演讲，孙大器还详细询问了金尚在开展网络购物，线上线下同步发展过程中，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金尚也没有敝扫自珍。 有些事，压根就不是今夕文化一家可以做成的。 比如网上银行，快捷转账，第三方支付，配送体系，税费核算等等。 让孙大器在这种重量级会议上，提一提这方面的问题，哪怕对决策层面的领导们稍微有点触动，也算是好事。 十几分钟后，孙大器的演讲结束，停了一会，等待着与会领导的提问。 “你刚才说的，电子商务营收数据模型，是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国内目前没有一家成熟的电商平台，国外也只有寥寥数家初创小公司……” 早有准备的孙大器深吸一口气，沉着冷静地答道： “确实，这一行还处于方兴未艾的阶段，不管是国内和国外，都没有太多样本可查，但是，国外有，国内也是有的……” 说着的孙大器，让助手操纵电脑，将画面投影到后方幕墙上。 这是今夕文化线下生活板块，自布局开始，每个月的营收变动曲线，以及按周为单位核算的增长偏差表。 超过两个半月的趋势图中，前一个多月，一直不温不火地卖着签名球衣球鞋，优惠券，打折券，联赛球票等，虽然增长幅度也很大，但是因为基数太低，参考价值有限。 自进入六月份后，大量的音像制品，文化衫，游戏光碟，二手书籍等上线，趋势曲线开始变得“波澜壮阔”起来，再不是以前那种看着很客观，实际绝对成交额没多少的模样了。 尤其是到了七月，前两周，以接近九十度的夸张模样上扬，自演唱会门票上线之后，以超过百分之一千三百的速度，直抵近三百万营收，让在场参会者不由得哗然。 当然，大家也看到了，大幅增长的原因，是因为突发事件的影响。 可即便去掉了演唱会门票的收入，增长幅度依然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六。 “怎么会这样？经济指标并没有如此夸张的增幅，按理说，这些日用相关产品和优惠券，销售额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不会是数据作假了吧，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在不在……” 早知道会有这一遭的孙大器，指向了坐在靠后方向的金尚。 定了定心神，金尚举起手，示意工作人员将话筒递过来。 正在此时，金尚看到了角落里的摄像机调转了方向，还有几个举着照相机，似乎在准备拍照。 『这是要上新闻了？』 定了定心神，迎着大家注视的目光，金尚回应道： “我是这家公司——今夕文化的总经理，画面中的数据，可以保证，完全真实可查，工商税务部门的报送材料可以作为证据。” “如此诡异的增长，原因是什么，你们调查过吗？” “公司技术部门，跟踪过活跃账户的IP地址，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受了假期经济的影响。六月底七月初，各级学校基本都放暑假了，年轻人，对新生事物接受程度比较高，对互联网也很熟悉。我问过基础运营商的数据，新增联网电脑的装机量，也有了较大幅度的上涨。所以，并不是消费总额突然变得夸张，而是平时居民的消费欲望，被压制住了……” “假期……突然释放么，倒也说得过去。” 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后，提问的眼镜老者，托了托鼻梁上的镜框，盯着金尚看了几眼， “你……就是那个……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前些时上过电视！” “金尚！” “对！就是金尚，你的公司，在做电子商务？” “先期试水，尝试一下互联网和实体经济结合的路走不走得通，效果嘛，差强人意吧！” “具体有哪些政策方面的痛点？” 金尚笑了笑，指向了孙大器的方向。 “细节就不说了，最大的麻烦，我平时和孙顾问也聊过许多……” “嗯！支付、配送和税务啊……” 每一个都是难啃的骨头，老者琢磨一会后问到， “你们现在是怎么解决的？” “和工业信贷银行有限度合作，暂时以预售会员充值的方式对付一下，实际网购交易中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徘徊。” “这么低？明显打压了消费欲望啊！” 看来，面前这些人，还是有点见识的，比较接地气，知道实际交易中的问题所在。 税务的问题，暂时不好提，支付倒是可以尽快推进，方便企业家开拓业务。 第三方支付还太早，至少先把靠谱可用的网络银行搞出来。 “国外因为有成熟的信用卡支付渠道，用户也养成了超前消费的习惯，所以，发展电商天然具备优势，咱们……” 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老者示意金尚坐下，继续问孙大器关于刚才演讲过程中的疑问。 其实，关于配送的业务，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名义上，政策是允许民营企业开办快递物流业务，可实际上，出于种种考虑，正式邮政渠道由官方掌握，大宗物流由国有企事业掌控，民间只能在同城快递，非正式托运等没有太严格规定的“灰色地带”挣扎求存。 截止到现在为止，全国没有一张牌照是发给民营企业的。 也就是说，本质上，今夕文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开展快递业务，只能以自有终端配送的名义，打一打擦边球。 自己卖，自己送，可以；别人卖的，不能送，也不可以接第三方的委托。 这其实斩断了重资产物流配送业务的一条腿，不做改变的话，仓储快递成本一定降不下来，自然也谈不上支撑自营电商了。 金尚对这一现状也无可奈何。 邮政仓储物流体系，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上面对脚下这片土地的掌控力度。 这个时空的历史并未发生过陕北失业驿卒掀翻大明朝的故事，但这并不影响有眼光的人对这一行的认知。 在基础设施，社会认知和信息管理达到一定程度之前，走街串巷，送货派件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后世的年轻人，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正式的邮递员还好，游走在半黑不白地带的从业者，本质上和开山采石，建材土方，私窑煤矿等等，是一个性质的，没点人脉势力，压根罩不住。 前世金尚也是出于好奇，了解过类似顺丰，三通一达的发家史，基本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崛起的。 前者在珠三角，那个年代特有的社团文化和当地治安情况，了解过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手里没有家伙，那不叫送货，那是送命。 后者在长三角，境况稍好，可看看后来能够发展起来的大型快递公司，都是一个县走出来的，就该明白，如果不是同乡抱团取暖，互相扶持，压根没法站稳脚跟，甚至还能打响“快递之乡”的名头。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金尚只敢在同城速运方面做点小小的尝试，异地配送，还是花钱走正规邮政渠道，只有这一条路最靠谱。 现在还不是买地建仓储，招人发展物流配送的好时机。 这些“痛点”，金尚和孙大器聊过，对方也很认同，在演讲报告中也提了一嘴，就是没那么直白。 孙大器这个顾问，似乎还是很受看重的，也只有他多多少少提了点“干货”。 与会者不仅有外贸、法制、金融体系的从业者，甚至有社会学和经济学的专家，问了不少问题。 一部分孙大器自己作答，一部分由杨琦和杨丘平解释。 期间，一名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沓联系方式，金尚也知趣地将自己带过来名片取出来，让对方代为发一发。 今天这个会议的重要性，可能比想象中要大，金尚和自家公司的价值，不在那几百万营收上，大家对十分博人眼球的增长幅度，明显更感兴趣。 从国内独一无二的数据样本中，可能看出很多有价值的发展趋势，对决策层，以及有兴趣在这一行耕耘的企业家，提供了必要的参考。 看着台上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孙大器，金尚内心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互联网这一行，进入早，没有竞争对手，当然是好事，可发展到一定程度，金尚意外地发现，很多新生事物的出现，都要先行者开路。 『势单力孤啊！推动基础服务商降资费，银行金融系统开个快捷支付的口子，放松对快递物流的管控，资质审核发放正式牌照，消除让人忧虑的模糊地带，这一样一样，没有同行壮声势，什么都推不动。』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冷与热 饼子太小，哪怕自己一个人全吃了，也就那么回事，不值一提。 得让社会各界对互联网行业的期望拔高，更多的政策和资本倾斜，众人合力，将饼造大，才能真正推动撬动更大的基本盘。 至于会不会因为竞争而导致今夕文化运营成本大增，发展速度受限？ 这不是个问题！ 都不是傻子，拦是拦不住的，还不如掌握主动权，吸引更多的人来开荒。反正短期内没有盈利的可能，九成九的互联网创业公司，活不过三年，大浪淘沙，剩下的才是真金。 其它行业暂且不论，轻资产运营的互联网企业，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兼具先发优势，就这还干不过本地土著，还是早点转行，老老实实得了。 『这么赚钱，增长速度这么快的行业，人傻钱多，速来啊！』 方向不出错，保持规模优势，忽悠更多资本冲锋陷阵开路，这样其实更加符合今夕文化的长远规划。 会议结束之后，金尚和几名赶过来攀谈的人寒暄了几句，叫上孙大器、杨琦和杨丘平，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小馆子，啤酒毛豆花生米，就着烤肉，一边吃一边聊。 “孙老哥，那个问数据问题的，是哪里的大佛？” “计财司的，还蛮有名的，有可能调去银行或者财政吧……” “哪个银行？” “还能有第二个？” 孙大器吐着酒气，伸手指了指天， “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能说上几次话。今天倒是难得套近乎的机会……” 相处了久了，金尚越发觉得，孙大器倒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做事还是相对沉稳的，可是，真熟识了，吹牛也是没把门的那种。 在外奔波，做生意，能说是相当出众的才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闭嘴，就容易惹祸。 好在现在的老孙事业才刚起步，还没有飘的资本，辛苦一两年的黄页生意，眼看就要易手了。 “孙老哥，以后就在这干了？” “先待两年再说吧！以前就想着赚几个钱改善生活，和部里的人来往多了，觉得这一行大有可为。现在倒是觉得很庆幸，当初出国走马观花，看过老外的一些互联网理念，就以为抓住了致富密码，回来瞎捣鼓，没有血本无归，当真运气不错。” “福祸相依嘛！现在也不错，不管是继续在体制内打拼，还是再次下海，都可以。” 金尚举杯和孙大器碰了一下，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眼界不同了，格局也不一样，说实话，现在的孙大器，还真未必看得上黄页生意，即便它每年能带来几十上百万的收入。 顺水推舟，套现离场，可能更符合他的心意。 “自从认识了你们，我就感觉人生走上了不同的路，自己应该能活成另外的样子，老老实实当老师，靠翻译赚钱，其实也还好，但……似乎差了点什么。” “不甘平庸啊，孙老哥。见惯了京城的灯红酒绿，你还愿意回去当一个钱塘江边上的教书匠吗？” “二十年后，说不定愿意，现在嘛……” 孙大器笑着摇摇头， “小金，三水网络那边，等实质性业务转移开始，就得麻烦你了……” “放心吧，贵公司的大才，只要愿意来，随时都可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当初信誓旦旦带着他们北上闯荡，夸下了海口，要是连个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那就太丢人了。” 孙大器的公司，最后的结局多半是沦为附庸，或者主业被掏空。 三水网络的那些员工，不是所有人都会吃上公家饭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受那个束缚。 如果不能尽快在京城找到工作，就只能回老家了。 以今夕文化如今的实力，全盘接手都不难，但是，没有必要。 说了一些琐事后，几人又谈起了关于电子邮箱的话题。 技术方面的探讨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在信息安全，运营模式，适配国人使用习惯等方面，金尚和杨丘平，杨琦等人，似乎有些分歧。 杨丘平的计划，是开发一款邮箱管理系统，为所有愿意开展电子邮箱服务的公司提供技术支持。 金尚则想开发属于自己的电子邮箱，集成到今夕文化的一系列服务中。 如果租用第三方的成熟产品，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电子邮箱不是核心业务，但重要性也不低，至少这个阶段，是互联网公司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之一。 “杨博士，您的电子邮箱系统，现在开发到哪个地步了？”xfanjia “基础框架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纯粹投入，用人力和物力完善了！” “有点麻烦啊！” 金尚琢磨了一会，后遗憾地叹道， “不是我掌握欲望过于强烈，而是要和公司的整体运营计划相匹配。” 电子邮箱是中前期提供有偿增值服务的有效载体，你让网友开个黄钻绿钻，就为了将私人空间点缀得漂亮一点，还真未必有人愿意花钱，可花点小钱，升级一下电子邮箱空间，接收大附件特权等，有需要的人，还是愿意花这个钱的。 可要是技术服务不是自己人做的，那就没办法操作了。 “愁人啊！杨博士，你有没有单独售卖源代码的意思？后续维护和开发，我们自己做，或者，可以搞技术交流嘛……”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小金的要求，太突然了，以前没有考虑过！” 这，应该就是有礼貌的婉拒了。 也对，买卖源代码，就相当于将软件的核心机密暴露在外人面前。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没人会这么干。 电子邮箱，算不得什么太高明的网络科技，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唬人的，二十年后，开发出一套独立的电子邮箱管理系统，包括软硬件投入，网络投入，机房服务运维等，两三年下来，撑死了也就三四十万。 如果租用现成的云邮箱，可能更加便宜。 如今是一九九五年的盛夏，技术实力没那么强，客观条件没那么便利，真要将一整套系统配齐，开销还是不小的。 不说别的，光是安全防护和反垃圾模块，就足够今夕文化麾下的技术员研究个一年半载了。 想要快速扩充实力，按部就班地招揽人才，培养程序员的路，是走不通的，在力所不及的时候，买现成的产品，招揽成熟的团队，甚至直接并购能够补充战略版图的小而美的工作室，更有效率。 实际走上互联网创业之路后，金尚也算是了解了，前世的IT大厂们，为什么纷纷大手笔砸钱，从自主研发变成了买买买，甚至直接下场抄袭。 市场变化太快了，哪怕是头部企业，被颠覆也可能只需要三五个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电子邮箱这一块业务，其实不用急，哪怕过个一两年，也来得及。 但是，金尚不想等！ 怕夜长梦多啊！ 不提前占个位置，被别人抢先了，提前占据了市场，再想夺回来，就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要大很多。 “小金对电子邮箱需求这么紧迫，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你可以先去运营商那边问问，他们好像推出了什么邮箱租赁业务。” “电信邮箱啊，听说过！” 金尚轻轻摇头， “说服那边提供定制化服务，比较难！他们的工作重心不在此，未必愿意投入过多精力来经营。” “要不是我这边，早就分配好了股权，让小金当个合伙人，也不错。” 杨丘平大致明白了金尚的想法， “如果，对电子邮箱系统的要求不是太高的话，可以试着买个现成的，比如，去各大高校问问……” “能行吗？” “希望很大！其实，很多有实力的大学，都有过类似的课题研究。你也知道，他们做出来的产品，实用性一般，不太适合商务开发，但是，勉强能用……” “这……倒也是！” 就好比京城师大计算机学院，翻一翻家底，其实什么都能找到类似的东西。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发的即时通讯软件，就是从现成的应用中剥离出来的。 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来处理好不好用的难点。 整体规划，快速迭代！ 在突飞猛进的互联网江湖中，脱颖而出的，不一定是最好用，最成熟的产品，但一定是最符合用户使用习惯的产品。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 打定主意，找黄坤宇主任问问可不可以买电子邮箱系统源代码的金尚，暂且将这一茬放下。 “杨博士，以后有机会，再加强合作。” “一定！” 两人惺惺相惜地握手，但是，金尚心底十分清楚，以后两方，很可能会成为竞争对手。 以杨丘平的学识、阅历和野心，绝对不可能只满足于在电子邮箱领域折腾。 互联网世界，野蛮生长的阶段，基本就是看什么火，就做什么，一拥而上，优胜劣汰，输了的血本无归，赢了的通吃全场。 据金尚所知，这年头的IT创业者，除了京城科技那种完全是外行，没有一丁点互联网思维的搅局者，但凡有点眼光的，切入点不是电子邮箱就是杀毒软件。 技术好一点，资本雄厚一点的，都在浏览器和系统软件的绞肉场里搏杀，没什么积累的，就去开发办公应用程序。 至于卖电子游戏的，基本不入流。 今夕文化的几大线上主营业务，基本没人跟风，也有没踩到时下热点的缘故。 在一众博士硕士，海归高材生，以及为爱发电的业余爱好者眼中，金尚的公司，更像是一家传媒公司，而不是一家互联网科技公司。 不够纯粹，技术实力也不强，而且还“不务正业”，上线了自家网站，开发了几款小游戏，也没拿得出手的产品，核心竞争力更是无从谈起。 以前一直在埋头工作，和同行接触得少，金尚对这个圈子里的事，了解得真不多，和杨琦等人打交道多了，才渐渐回过味来。 前世QQ注册用户破两千万，同时在线人数破百万，绝大部分互联网同行，乃至于产业资本都认不清其价值，到了新世纪后第二年，眼看活跃用户突破一亿就在眼前，小超人将股份卖了。 『至少三年……不，五年之内，估计都不会有多少人看好我重金投入的即时通讯软件。社交，这个比什么购物，搜索，休闲娱乐还要强的需求，实在是太隐晦，太难以展现其价值了。』 人类，是高度社会性的生物，社交这一需求和行为，融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别看它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展现出威力，就是分出胜负的时候。 社交，能够提供海量的流量，而电商对流量的需求，是永无止境的。 互联网发展过程中，有两个永恒不变的关键，获取流量，和流量变现。 前世的终局，金尚看到了，那就是全都变成了金融数字游戏，所谓模式创新的尽头，只有赚钱效率最高的放贷和投资，成为最大赢家。 这一世，金尚想看看，不同的时间线，发展过程和下场，会不会有所不同。 四个人在小馆子里聊了一会，孙大器还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找乐子，金尚找了个借口婉拒了。 十几分钟后，李萱出现在停车场，敲了敲车窗玻璃。 “来了？麻烦你了！” “不是说不喝酒么？你看你……” “别担心，我装的！其实就没醉，只是不想去参与中年男人的夜生活了，忙了一天，想早点回去休息……” 年轻，扛得住，再加上有“金手指”力量保护，实际上很安全，开车回家都问题不大。 只不过，浑身酒气的模样，被抓了，总归是不美。 略有点生涩地发动汽车，驶出了停车场，上了主干道，车速起来了，看着窗外往后飞逝的灯光，金尚吐出一口酒气，舒缓了一下胸腹的压力后，才悠悠地说道： “刚才，走错路了。” “诶，你怎么不早说？” “无所谓，稍微绕远一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看你这模样，是不是今天有点不顺？” “也不算，就是有点失望。我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业内一号人物了，但……” 年轻人的偶像，歌迷眼中的神秘才子，大嘴巴学霸，种种人设，在真正的精英眼中，其实没多少存在感。 “就好比体育竞技，别人都在玩足球，短跑，游泳，赛车，拳击和网球，你不去争这些，转头去把乒乓球，羽毛球冠军全拿了，也没人觉得你很厉害。我其实不大瞧得起电子邮箱，办公软件，浏览器和乱七八糟的边缘系统的商业前景，但是不妨碍它们成为业界精英的心头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可能性 不在这些主流领域证明自己的实力，很难让人正眼看待。 政策层面，其实也鼓励这些填补技术和应用空白的商业开发。 就好比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的师生，不就是正在做网络安全相关的课题么？ 实事求是地说，开发《三国志》游戏和对战平台的难度，其实也不小，但在观感上，明显不够格。 最关键的产品设计框架，金尚都已经给出了，剩下的就是填补充实，所以没有花太多时间。 真要是从零开始，一年时间都未必拿得下来。 “我准备找学校黄主任和张教授，买现成的产品或者半成品，自己改。这年头，有本事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傲气，拿钱砸，不一定打动得了，溢价太高，也未必划算。指望别人，不靠谱，核心技术，还是得自己掌握才行。” “是不是项目太多了？今夕的公测都没开始……” “招人，京城本地的大学生不来，去外地，发实习邀请，签意向合同。我就不信了，会有人跟钱过不去，京城的吸引力，就这么低。” 以超过同行一大截的薪资待遇，还是有较大概率招来高材生的。 商业上的问题，绝大部分都可以用烧钱来解决，如果解决不了，说明烧钱还不够。 总想着用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又不想花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过去几个月的运营方式，太保守了！初创业，胆子有点小，放不开手脚，也情有可原。老金家里没有亿万家财供我挥霍，捅了大篓子，也不一定兜得住。” “你准备怎么办？” “贷款，引入战略投资者，联合能够提供更多潜在助力的资本，总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至少，先控制一条比较靠谱的融资渠道……” “借壳上市？” “拆分部分业务，去资本市场寻求合作。如果……光靠小作坊思维，按部就班地发展，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世界首富？” “原来，你还有这么夸张的梦想，是不是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醒？” “不，我的脑子现在比什么时候都好使！你想想看，如果今夕文化是一家上市公司，会连高校秋招会场都进不去么？” 这个世界的资本市场，远比前世要成熟得多，以国内历史最为久远的京城证券交易所为例，九零年涨幅最夸张的一只股票，年净利润三千万，市值十六亿。 到了九二年，最热门的个股，市值五十亿上下，年净利润八千万。 今年三月到五月，京交所股票经历了一波重挫，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目前，二级市场有将近两百六十支股票，总市值五千五百亿，平均市值二十亿不到，中位数在两亿左右，甚至还存在为数不少的总市值低于八千万的僵尸股。 买壳，正当时。 就赚钱能力上讲，很多知名度不高，行业不景气的上市公司，远远不如今夕文化。 如果放开了手脚，大抄特抄，不管不顾，将前世的诗词歌赋，小说漫画电影，一股脑抛出来，可以想象，十几年内，金尚本人比绝大部分上市公司的赚钱速度更夸张。 原本，金尚是打算两年之后，再来考虑资本市场搂钱的可能性，现在倒是觉得，尽量早一点也不是坏事。 挂牌上市，对一家民营企业来说，不亚于“鲤鱼跃龙门”，闷声发大财虽好，对需要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互联网公司来说，还是有很多不便的。 IT企业的变化太快，淘汰率太高，得到了资本市场认可，就相当于天然有公众的关注背书。 不上市，谁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可是，公司才创办不到半年，走正常IPO渠道，肯定是不行的。借壳嘛，希望也不大……” 按理来说，只要有钱，买壳，置换资产，上市，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实际操作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我先问问，看看情况再说……”xfanjia 那些玩钱的，都是人精，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坑。 金尚这种初入行的小年轻，在摸清楚其中的套路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行动。 回到家后，金尚打了个电话，向梅家二舅询问了一下相关的问题。 将近半个小时后，才结束了谈话。 “怎么样？” “好坏参半吧！” 迎着李萱希冀的目光，金尚认真答道， “经济短期调整下行，股票市场也是惨不忍睹，急着卖壳的不少，但是，想要借壳上市，融资输血的，也有很多。壳资源的价值确实降了，但是打折没有预期的那么多。” “要花很多钱？” “有门路的话，找个便宜的，两千万到五千万不等，可以买一个，但是，里面有多少暗雷，不好确定。目前借壳上市普遍行情在八千万到两亿之间，具体要看情况……” “太贵了！” 这个价钱，超出了李萱所能理解的范畴。 有这个钱，安安稳稳发展两年，自然就达到了申请创业板上市的条件。 “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实业。” 两千万，咬咬牙还能坚持一下，两个亿？ 这得多少年才能补得回来？ 资本市场割韭菜，也要讲究基本法，以今夕文化的体量，一时半会还真撑不起这么大的盘子。 “天无绝人之路吧！你也知道，梅家二舅旗下，有好几家上市公司，间接控制，占股，有董事会席位的不少……” “所以，他要帮忙？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一步吧？” “当然不可能白白帮忙！有两个选择……” 关于刚才电话的内容，金尚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梅应年旗下有一家修造船厂，上市有好多年了，近几年，航运市场起伏不定，用船需求也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再加上厂区设置在北方沿海，随着人工成本的上扬，开始入不敷出。 梅应年想着要么转型，要么搬迁到南方地区，顺势加大对南洋市场的投入。 可惜的是，几次尝试都不怎么成功，公司每况愈下，反应在股价上，自然也是一泻千里。 再不想点办法，早则一年，迟则三年，就要被摘牌甚至破产清算。 所以，梅应年也动了重组置换资产，甚至是卖壳回收一点成本的心思。 只是，一直找不到愿意接手的合适买家，贱卖，又有点不甘心。 如果金尚有兴趣，梅应年愿意提供便利，这是合则两利的事，金尚能少花钱，在接手的时候，也不会有管理层的掣肘。 不好的地方在于，这家上市公司的负债率有点高，而且业务剥离得不是很彻底，地皮，设备等固定资产卖的卖，抵押的抵押，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还剩为数不少的修造船工人在维持着局面。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如果能够起死回生，那肯定是优质资产，但是，将大量的资金沉淀在这种周期性极强的传统行业，哪怕是红利期即将到来，金尚也不想接手。 负担太重了，清理起来有点麻烦，而且需要时间打理。 暂时将这一选择放下，第二个选择，看着也不是那么稳妥。 简单地说，就是梅应年收购了一家上市金融公司，以发行信托和基金为主，甚至还持有投行资质，是一家牌照比较齐全，小而美的企业。 如果以其为基础，拓展融资渠道，对有志于国内商业地产的梅应年来说，是个很好的跳板。 可惜的是，近两年资本市场震荡下行，尤其是今年上半年，景气度下降，遭遇了重大打击。 因其资产相对优质，证照完整，那些极难弄到手的牌照，都是让人垂涎三尺的香饽饽，趁着股价连连下跌，一些人也开始下手抢夺控制权。 长达一年多的资本博弈中的波诡云谲就不提了，目前，梅应年在这一家上市金融公司，已经采取了一系列防御手段，依然没有完全击退打上门来的“野蛮人”，卡在那里动弹不得，不上不下的样子，很尴尬。 “梅家老二的意思是什么，让你帮他在资本市场打助攻？咱们，有这个能耐么……” 这种体量的上市公司控制权的争夺，不拿出数亿真金白银，都看不到什么效果。 如若只是比拼财力，梅应年是不怎么担心的，只不过，证券市场的运转，自有一套规矩，不可能事事如意，更何况，对手也不是软柿子，不好拿捏。 “真金白银在股票市场浪掷，肯定是不行的，梅家老二现在的主要麻烦在于，他是从航运市场‘登陆’后，跨界试水金融，公司上下普遍对北海航运集团是否有能力带领大家在这一行乘风破浪，存有疑虑，管理层首鼠两端，大股东即便控制了董事会，也很撼动公司上下的惯性，再加上，这几年业绩实在是太差了……” “这不是大股东的责任吧？大环境如此，同行都不怎么行，只是这一家公司更水一点，如若较真，应该追究管理层的责任才对，怎么甩锅大股东？” “这谁说得清？每一个圈子都这样，欺负打压跨界而来的过江猛龙，几乎是本能，免不了的！” 事实上，梅应年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了，以前他也试图入股过一家全国都有点声誉的中小型股份制银行，花了好多钱，一开始连董事会席位都没捞到，费了好大的力，才稍微有了点话语权，也是受尽了排挤，完全无法达成当初入股的目标。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些股份制银行的背后，少不了各方势力较劲，好不容易组局弄了个资金池，这是为了自家生意“补血”用的，突然从外面闯入一条鲶鱼，也想分一杯羹，肯定是各种被嫌弃。 意识到无法如愿的梅应年，果断换了一条路，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手法，顺利退出，然后买了现在这一家金融公司。 这一次，倒是没在所有权争夺上遇到太大波折，但在实际运营中，栽了个大跟头，还背了一口大黑锅。 这个时候，梅应年自然会想办法，加强自身对公司的控制权。 敲打管理层，换上可信赖的自己人，是一方面，关键还是要尽快改善公司的经营情况，给上上下下带来信心。 “实际上，今夕文化并不是特别缺钱，不用贱卖自身股份。可是，拆分部分未来很可能需要很大开销的业务，体量又严重不足，压根撑不起一家上市公司的规模，借壳都不可能。整体打包，勉强够了，但是，不值得……” 别说IPO或者借壳上市，连挂牌新三板都很困难。 这就麻烦了。 “也就是说，搞不成咯？”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在主流证券交易市场之外，还有一些要求更低的交易所，只要公司设立满半年，就可以挂牌上市，但是……” 同样是上市，其中的差别也是很大的。 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梅家二舅的意思，让我不要着急，既然不是求融资续命，而是求名，求影响力，吹高估值，也是好办法。” 名和名也是不一样的，以前金尚求的名，主要是为了吸引网民关注，成为自家产品的忠实用户。 放到资本市场，就是要让人看到赚钱效应。 “有利可图，才会受到关注。以前，因为我太保守，防护得滴水不漏，所以也没多少人想要搭一搭今夕文化的‘便车’，现在嘛，得改变一下……”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些热钱，闻着利润香甜的味道，就会上门，咱们……严防死守太过了？” “对！梅家二舅提了个很有意思的合作方式！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第三方支付沉淀的待付款吗？现在还没办法绕过这一道铁门槛，但是，可以从基金公司着手……” 成立一个灵活可取可用的货币基金，让网民买这一款产品，所获得的收益，归其本人，当要网购花销的时候，直接用备付金支付。 当然，这其中还需要一个合作托管银行，作为各方合作的纽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付出与收获 现在肯定是搞不了什么第三方支付平台，但是，可以说服银行联合基金公司，发一个随取随用的理财产品，银行赚点渠道钱，基金公司收取手续费，今夕文化享受便捷支付的红利。 “第三方支付能做的事，银行和基金、信托等，都可以做，只是，他们没有动力，也没有资源和渠道打通罢了。” 支付宝余额宝可以网购买东西，招行朝朝盈，中行活期宝，农行快溢宝，也可一战嘛。 这么操作，肯定不违法，违规的可能性也不大。 只要让利益相关方尝到了甜头，都不需要今夕文化力推，自然会有人急着推动相关的政策做出改变。 越想越觉得有搞头的金尚，不顾时间已经不早了，直接拨通了父亲金时的电话，打算问问成衣品牌组建的事。 聊了十几分钟，才哈欠连天地挂断了电话。 “聊了些什么？” 洗漱过后，正在吹头发的李萱，见金尚结束了通话，才好奇地问道，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明天上午，要去看郑老叔邀请的公众活动，下午，碰个头，当面聊聊。电话里，有些话还是说不清楚……” 看了看时间，金尚起身，向着盥洗室而去，，忙碌了一整天，得好好泡个澡，去一去疲劳，再美美睡一觉，好迎接难得的周末时光。 ----------------- 暂时将烦心事放下后，第二天上午，金尚带着萎靡不振的李萱，驱车来到市民活动中心，去看一场文艺汇演。 也不知道郑老叔是怎么操作的，居然能搞到几个特约嘉宾的名额。 “周末的上午，不就是用来睡回笼觉的么？跑来看什么演出，闲着没事干，也不是这么浪费大好时光的吧？” 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李萱，小声嘀咕着，金尚安慰着有些愤愤不平的女朋友，柔声劝慰道： “我这不是怕你一天都没东西吃么？上午看完了表演，出去走走，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和梅家二舅，还有父亲商量一点事。这要是不带你出来，怕是你懒散睡一天，都不愿意自己动手弄吃的。” “哪有那么夸张，我饿了也会自己找吃的！你以为大学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总之，今天早上让你多睡了一个多小时，怎么比平时还要萎靡不振呢？” “期待感不一样嘛，难得休息，我就想在家躺着。大热天的，实在是懒得动。” 在家一直吹空调，出入有小汽车，到了会场，冷气也开得很大，肯定是不会太热就是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的时候，郑良知和一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女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小金，你来了？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妇女儿童权益保护科的王主任……” “您好，常听人说起，一直无缘得见。”安慕小说网 “少年英才，郑老哥眼光果然不错……” 对方伸手和金尚握了一下，又和赔笑的李萱寒暄了几句后，四人占了一个小桌子，一边吃着果盘零食，一边喝茶聊天。 “今天的事，小金已经知道了吧？” “嗯，郑老叔提过！” “既然了解，那我就不赘述了，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怎么想的？” “对这些……接受过劳动改造，重新做人的刑满释放人员，我肯定是不会歧视的，也愿意为她们重新融入社会，过上正常的生活，提供方便。但是……” 金尚顿了顿之后，坦然说道， “贵处也是我们今夕文化的主管部门之一，应该也知道公司的主营业务和工作性质，大部分岗位，对文化水平的需求极高，别说和社会一度脱节的人了，不对口的高职高专，甚至本科生都干不来。当然，门槛低的岗位，也有，问题是，这些人，愿意干吗？” 王主任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你们的要求，我也和负责矫正和后期跟踪的地方司法所沟通过……” “结果如何？” “从反馈来看，其实，也并非完全不合适……” 说着的王主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里面是一份统计表，和劳改期间的表现，上面还有她们的基本情况介绍，所犯何事。 “咦？学历挺高啊，而且很多都有受过专业财务培训，有从业资格，甚至少数还是……” 就连名校高材生，金尚都见到了两个。 一边看，一边摇头，金尚忍不住叹道： “出身偏远农村，见识少，阅历不够，只知道学习和埋头苦干，刚走上社会，太容易被误导、欺骗，走上错误的道路了。” 前世金尚听过一个笑话，说女监才是真正的高学历人才聚集地，财务犯罪比例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从这张表上来看，肯定没那么夸张，但也超过了百分三十。 有过前科，以后肯定是无缘财务类工作了，但是，让这些有基础的女子，去当流水线工人，电子厂，甚至打螺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以她们过往的经历来说，落差太大，其实不利于重新在社会立足。 想了想之后，金尚试探着说道： “一线配送，走街串巷的肯定不合适，对她们，对客户，都不好。这样吧，她们过去所受的教育和工作经历，对数字挺敏感，也适合行政文员类的工作。公司现在对统计、分发、制表、打字、在线客服、转录人员的要求较多，除了枯燥和繁琐，难度不大，而且需要一定的文化基础才能干，也不必处理太过复杂的职场往来……” “类似的岗位，有多少？待遇如何……” “总需求，大概在公司全职员工的十分之一左右，基本工资，比本市平均高百分之十，奖金、加班补贴和福利另算，正常上班打卡，到点下班，平均月薪在一千二左右，算上其它，不好说，总归是跟工作量和公司业绩挂钩的。当然，她们要是有心学一门手艺，公司内部也有技能培训，从零开始学编程，编辑学徒，制作人助理，只要能胜任，也不吝提拔……” “明白了！” 今夕文化的待遇，比京城同类公司稍微高一点，王主任是知道的。 “下周，我让地区社工和你们公司对接，看看怎么操作，对了，你们那个人事……” “魏双萍，她要是太忙不在，找黄漪漪……” “小黄，我知道，打过交道，魏双萍，认识，但是不熟……” “也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女孩，现在是公司的顶梁柱之一了。” “你们公司，每次去，都有一种阴盛阳衰的感觉，以后，还是得多招点老爷们……” 王主任由衷地奉劝道， “女同胞们就业情况好，我的立场当然是感到欣慰。不过，男女搭配，干活才有劲嘛……” “这……” 金尚不由得失笑道， “主要还是社会观念造成的吧！今夕文化的待遇，在同类型公司中，明显偏高，对女性特别有吸引力，而且，大多是坐办公室的体面工作。可对有野心，有抱负的年轻汉子来说，吸引力还是差了点。” 在长远的职业规划中，今夕文化这种风险很大的创业公司，哪怕工资够高，福利更好，还是有更多人喜欢去石油、钢铁、电力和煤炭等相对保守稳定，且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升职空间的领域，至于未来哪些能够继续威风，哪些会萎靡不振，那谁说得清？ “还是太年轻了！你们公司其实很好了，在咱们京城妇联麾下，已经是很拿得出手的挂靠企业了，再过个一两年，估计就会好很多。” “承您吉言。” 几人说话之间，舞台上的表演一直在继续，唱歌跳舞，山歌民谣，有男有女，看上去，都还挺精神的。 “这些……都是？” “对！” 金尚意有所指地向王主任询问着，对方瞬间明悟并作答了。 “挺不错啊，改造的效果这么好？” “大部分，其实都还可以，这些，都是优中选优的结果。你也知道，咱们这种单位，与其它领域的工作不一样，尤其是小金你的公司，还挂着科技和文化的招牌的民营企业，还真不好找……” 听到对方若有所指地强调了“民营”两个字，金尚也联想了许多。 一般说来，这些人的去处，免不了去电子厂，车间或者纺织厂之类，对技能要求不高，只要踏实肯干，就能站稳脚跟的工作。 真正有一技之长的，反而不好找适合发挥的岗位。 因为有前科，绝大部分国有企事业单位已经对他们关上了大门，民营企业倒是不搞什么太严格的审核，但是对员工能力的要求较为苛刻，这些与社会脱节了的人，短时间内，是跟不上快节奏的现代社会的。 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是一群很少被社会关注的群体，如何安置，其实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原本，这些事，也不用找到你们身上，只是……职责所在。” “可以理解！” 接收少量需要帮扶的重点人员，也是履行社会责任的一部分，顺水推舟，付出不多，无形的收获也不少。 “对了，小金，你们公司，怕不是要够上一般纳税人的标准了吧？年底，要补不少税……” “可不是？年限不够，高科技企业也没评上。” “市里面有几个示范单位的评选，我们帮你推荐一下，下周补几份材料上来。如果能入围，税费减免，多多少少能补回来一点。” “那……麻烦您了。” “办了实事，就得让人知道，做得好，也不能让人吃亏嘛！” 只是一场临时活动，还能有这样的收获，让金尚也有些意外。 这种好事，能多来一点，那肯定是好事。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文艺演出在掌声中结束，郑良知带着老朋友离开，准备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去喝茶。 金尚则开车和李萱去了录音棚，看了一会梅逢春和方桦练歌，结束后，将她们送回学校，然后回家和金时、梅杏红吃了一顿午饭。 下午，梅杏红犯困休息中，李萱在金尚的书房里看书，为考证做准备。 不多一会，梅应年带着长子梅文辉上门，来商量一点事。 客厅中，四人十分随意地坐着，说了点昨晚商量的事。 “阿尚，你这个……有点急了，是碰到什么事，想要尽快在资本市场打响名头么？” “算是吧！” “如果，你只是想要炒高价格，套现捞一把，怎么操作都无所谓，这家招牌玩砸了，弃了这个坑，再重新来过也无妨。可要是准备长久经营，就不要留下黑历史，尤其是在资本市场留下把柄。以后不温不火也就罢了，要是你本人越来越有名，公司越来越大，这些黑点，就会被人翻来覆去地说，成为一辈子被讥讽的痛点……” “有这么严重？” 梅应年解释道： “不管是正常上市，还是借壳，严格说来，你的公司，都不符合条件。玩弄资本游戏，打一打擦边球，当然可以得偿所愿，可不管怎么辩解，都无法改变事情的本质。耍小聪明的，都是格局不高，眼光短浅的家伙，纵然出了一时的风头，又有什么用？做生意，又不是赌一时气，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我知道了！” 其实，金尚本人也知道，梅应年说的是对的。 不管是交易所规定还是监管部门的条例，即便白纸黑字摆在那，想要钻空子，肯定是有办法的，搞金融的，几乎是逻辑能力和智商最高的一群聪明人，如何避实就虚，打擦边球，将今夕文化或者拆分的公司送上市，肯定有办法。 但是，这种歪门邪道，一旦走过了，就是永远无法从身上洗干净的污点。 “你如果要炒高估值，或者辅导上市，我可以介绍券商投行辅导，这不是难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就好。” 梅应年说道， “关于你设想的灵活可取可用的货币基金和理财产品，我想了一下，可以做，赚钱虽然不一定多，但可以快速将基金规模做大，前提是，你的电商支付渠道，真的可以撬动很多居民闲置存款。”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隔离防火墙 在当下这个环境里，哪怕已经知道今夕文化的线上交易额增幅很惊人，可这样的增幅，到底能不能持续下去，上限到底有多高，谁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借着戴义琴演唱会这股“东风”，顺势让线下生活板块的活跃用户大幅增加，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规模。 演唱会不常有，戴义琴的演唱会，更是稀有资源，金尚能够保证，常规模式下，网上购物的热度也能有这么高吗？ “冒昧问一句，二舅，你手里的金融公司，那一家小型基金的总规模有多大？” “不到十五亿。” “这个数据，在同行业对比中，水平怎么样？” “很小了！关键是，运营成本居高不下，盈利很少！因为策略保守，所以在这一轮资本市场整体下滑中，损失不大，今年应该能勉强保住正收益，在同业排名中，可能会大幅上涨。” 因为风险偏好的问题，使得这一家金融公司，在上涨过程中，比更加激进的同僚赚得少。 顺势躲过了一轮暴跌，也算是稍微稳住了局面，让反对梅应年入主的声音弱了许多。 能暂时喘一口气固然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涉入资本市场的时间不是很长的梅应年，也有点拿捏不准。 “就算是经历了一波较大的调整，这也……是不是太小了点？” “上市母公司动荡，影响了旗下很多子公司，控股公司的运营。基金行业还算好，券商投顾，信托，自营盘等，萎缩得更厉害。” 梅应年的回答，让金尚了解到了，即便是股市，同样也存在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不适者败亡的现象。 “如果只是扩充规模的话，我觉得网购的发展速度，极有可能会远远超过二舅你的想象。” “三年内，能不能有三个亿？” “是不是……应该更有野心一点？如果只是两三亿个亿的生意，那咱们还聚在一起，正儿八经地谈什么？” 如今可是处在通货膨胀的末期，银行存款利息不可能一直处在高位，新一轮的降息周期即将到来，比较安全，收益也还过得去的货币基金，未来几年，会迎来一段较好的发展期。 更何况，金尚想要说的，也不是具体的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想聊一聊具体的商业合作。 “阿尚，心大了啊！不是飘了，就是有把握能赚这么多钱。” 梅应年是过来人，知道金尚这个时候的心态，也不好多计较什么。 “二舅，你觉得，成立这个灵活基金理财的难点在哪？” “实际操作，可能有点问题。各种各样的资质要求和限制，很繁琐。你也知道，本质上，各种金融公司，包括银行在内，很愿意为大客户提供优质服务，实力不足，数量众多的小客户，不怎么受欢迎。真要按照你说得，灵活可取，随时可用，恐怕……” 梅应年娓娓道来，说了很多实际难点。 少部分，金尚也是头一回听说，大部分，还是有所预计了。 总的来说，在互联网还未发展起来之前，老百姓在电脑上远程操作，手机上轻按几下，就完成基金的申购和赎回，是不可能做到的。 低效且阻碍重重的渠道，使得目前的金融服务公司，压根不可能做到如金尚期望中的贴心。 “技术和理念，还没到那一步么！” 金尚一边听，一边沉思着，后忍不住问道， “那……二舅觉得，该怎么做？” “搞个财务公司，将闲散的资金聚集起来，然后去和银行基金公司洽谈。小户哪有什么议价能力？只有大客户，才会被另眼相看。” “诶？这不是……” 金尚一惊，话题怎么又扯到第三方这个话题上来了？ 和金时对视一眼，父子两人了不由得微微叹息。 “怎么……你们想到过这个方法？” 金尚点点头，将第三方支公司的方案，以及与银行沟通后的结果，向梅应年说了一遍。 “资金池，有可能违法违规，这……倒是个问题。”xfanjia 金融行业的属性，就注定了，打擦边球，绕过监管，偷换概念，甚至钻空子，都还保有余地，可一旦触碰了红线，下场也十分不好。 而且，这还有可能抢了银行以及部分相关从业机构的蛋糕。 “那……只能说服银行合作咯？怪我，考虑不周，以为这一步很容易，现在想来，还真是有点问题。” 琢磨了好几分钟，梅应年才重新开口问道， “你那边……证券从业和投顾资质，齐全吗？” “我本人倒是问题不大，公司嘛……就有点够呛了。” “也对，成立不到半年的小公司，门槛都迈不过去。” 不能有第三方，否则有法律风险。 如果由基金公司自己干，实地推广，那么，实际运营成本会很高，压根不具备可行性。 “二舅，我有个想法，你看一下可不可行……” 金尚将琢磨了好久，认为是最有可能成行的方案，抛了出来， “将那一家壳公司卖给我，承接基金公司特定产品的营销业务，然后委托在网站上打广告……” 闻言的梅应年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以壳公司为广告中介，将基金产品和网民个人理财挂钩？” “对！二舅既然说以‘一对多’的方式，不好降低运营成本，那么就只能走互联网运营这条路了。这样一来，不会触碰‘红线’，最多也就是有违规。” 甚至，这一点不好过分计较，目前来看，互联网营销，在金融监管层面，还有一大片空白。 “可以是可以，对我来说，并不难操作。问题是，你准备拿什么买？” 待梅应年将两家上市公司的资产重整处理完毕，金尚想要接手并掌握控制权，实际要花将近七八千万左右。 这个钱，金尚一时半会根本拿不出来。 几人商量了好久，才勉强达成了一致。 金尚以代为打广告三年，以及六千五百万现金为代价，获得了那一家上市壳公司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梅应年保留了百分之九点五的股份。 这么多钱，金尚拿不出来，由梅应年介绍银行，获得低息贷款。 至于为什么会接受这样的条件，那是因为金尚发现，那家名为“北船机电”的公司，虽然已经只是一个壳了，刻意留下来撑规模的业务，居然还在正常运营中。 外界普遍认为这一支股票会在一年后被摘牌，是因为它最大的几个船坞码头租赁期快到了，无力续费，修船业务无法展开，难以为继，极有可能会经营不善破产。 两千多人的熟练工人，绝大部分是劳务派遣以及外包的施工队，一旦没有活干，就会星散零落。 这也是外行普遍看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实际上，这一家公司，还有将近六十七十人组成的设计中心存在，一个还算精干的小型船艇建造工厂在运转，总体来看，利润微薄，但是接单量挺大，现金流还比较顺畅，不会因为失去了修船业务，财务指标不过关而退市。 除此之外，这家企业还是北海地区小有名气的船用涂料生产商，也做一些贴牌机电设备，舾装件的生意。 船用设备，常年漂浮在海上，工作环境恶劣，相对陆上机电要求高很多，而且普遍需要入籍船级社的资质证书。 这方面，北船机电有天然优势，依靠过去良好的口碑，是直接委托代工，还是购买零件自行组装生产，贴牌售卖，都可以。 而且，利润还凑合，勉强能看。 比如船用空调，风机，步话机，防火防爆防潮设备等，在北海一带的船用市场还占有一定的份额。 梅应年也知道航运和造船市场差不多要触底反弹了，但是，集团公司战略转移到了商业地产，也就没法在海上业务投入太多精力了。 北船机电近几年生意不行，家底败得差不多了，可烂船还有三千钉，依靠原有的惯性，两三年内破产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这个时候，将这个壳公司拿下来，其实有得赚，等过两年市场回暖，不管是抛售业务还是卖掉股票，都不会亏。 从“金手指”给予的反应来看，梅应年并没有坑金尚，虽然给出的价钱不低，但也算是平价出手。 而且，愿意联系介绍贷款，并配合今夕文化的战略，发售除了规模能上去，赚钱效应挺一般的基金产品，当真是对得起金尚这个多年未见的外甥了。 当然，如此帮忙，也是有需求的。 “我原本还想让你多贷点钱，帮我抬一抬安澜股份的市价，看来是不行了。” “再多，还不起……” “这有什么？如果你的公司发展得好，银行巴不得你借新还旧。至于利息，也没多少，我可以给你的书店租金打折，变相补给你。” 金尚已经知道了，梅应年正在操作购入美影厂不动产的事，实际谈判的，正是一直听着父亲和小表弟商量的梅文辉。 虽然梅应年表现得很善意，但是，金尚还是婉拒了背上更多贷款的建议。 目前这个数额，金尚有极大把握，不会影响今夕文化的发展和个人生活，甚至还有好处，可再多，就没有必要了。 “等明年这个时候，网站和各个软件应用走上正轨，现金流充裕，我会考虑在资本市场赚一点额外收益，现在嘛……” 考虑到资金利用效率，买一个上市公司的壳资源，只是顺带的，关键是以其为“防火墙”公司，补齐电子商务和线下生活支付渠道的短板。 哪怕真有什么官司找上门来，今夕文化只是接了个广告，法人主体是没有可指摘的地方的。 上市公司北船机电的承受风险的能力，明显更强一点，哪怕真有什么麻烦，最多牵涉到金尚本人身上，该罚就罚，该抓就抓，核心资产今夕文化却不用受到波及，这才是最关键的。 “阿尚，不错，有胆色，也愿意听人劝，该谨慎的时候，也知道该如何克制贪婪之心。” 拍了拍金尚的肩膀，梅应年对长子说道， “文辉也见识了很多，但是，在分寸的把握上，还是比阿尚差点。你们两人，以后要在这一行打拼，可以多交流，年轻人，共同的话题更多。” 相对沉稳一点的梅文辉脸上挂着笑，一直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一直没怎么插上话的金时忍不住问道。 “阿尚，你昨晚问我服装品牌的建设，是怎么回事？” “准备上线售卖！目前网友能接受的，只有书籍、磁带光盘、票券、衣服等算不上太贵，但是消耗量极大，生产成本和仓储物流也勉强跟得上的商品。” 如果可以，金尚当然也想买大件，什么空调、彩电、洗衣机、电冰箱，一单就抵上百单衣服和书籍，成交额一下就起来了。 可惜，推不动啊！ 对比前世最成功的B2C电商平台，以正品家电开始，自建物流仓储安装配送，每年亏几十亿，连亏十多年，不知道烧了多少钱，才终于守到了拨云见日的时候。 现在还是九五年夏天，别想太多，玩不起的。 “要开始了吗？品牌有了，从婴幼儿纸尿裤到老头衫，男士领带到女士围巾，无所不包，主打一个全面。” “那就好！再帮我问问，有没有靠谱的玩具生产商和经济实惠的奶制品生产商，能够建立战略合作的那种。品类更多，吸引的顾客就更多，我的公司的文化传媒产品，都市女性，年轻妈妈，家庭主妇的比例不低。相比起赚男人的钱，感性的女子更容易冲动消费，赚小孩的钱，难度更低。” “你……果然……” 金时原本想要给个奸诈的评价，想了想，自己的大舅哥和舅侄在场，还是矜持一点。 “现在只是先把框架搭起来，能有多大气候，一时半会还说不清。赚钱都是其次，关键要把声势造起来，让人们知道，网络电商，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总之，要让国人先习惯这一消费模式……” “这些……以后慢慢再说。阿尚，你跟我说说，三国历史文化旅游城的事，目前进行到哪一步了？” 先前聊的，几千万几亿的事，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才是能真正撬动海量财富的大项目。 就连梅应年这等“老江湖”，都不得不慎重对待。 “二舅，您如果要在商业地产大干一场，以后迟早会发现，影视院线，真的是一门相当赚钱的生意。外行人瞎闯，肯定会被坑得惨不忍睹，可是，真能掌握上游资源，稳赚不赔。” 影视基地，文旅地产，这个年代，有搞头，只要渠道打通，赚多赚少，就看人脉硬不硬，资本操作手法是否高明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画大饼 都不需要金尚怎么劝说，梅应年自然能看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 即便如此，金尚还是从多个角度，解释了一下文旅地产和影视院线等结合的好处。 几分钟后，金尚总结道： “不管是住宅市场，还是商业地产，本质其实是一样的，资本运作，滚雪球。不管是地方政府，银行，开发商还是合作商户，炒房客，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要是觉得自己能甩开其它环节，自己吃独食，那就玩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像房地产这样，同时兼具使用和投资双重属性的领域，并不是很多。 而且，这一行的产业链很长很长。 不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房地产都是可以作为经济支柱的存在。 但是，如果只有这一根支柱，那就很危险了。 见金尚说得差不多了，梅应年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我手下的顾问们，也觉得这个，可以做。就是……你说的这个影视城，具体是怎么个想法……” “在回答之前，我想问二舅一个问题，将来的地产开发，准备以什么样的模式来进行……” 迎着对方不解的注视目光，金尚继续解释道， “是买下一块地皮的开发权，建大型购物中心，写字楼和公寓住宅，或租或卖，回收资金，再进行下一地块开发，一直这么滚雪球？” “有什么不对，开发商不都是这么玩的？一直如此，貌似也玩不出花样来。” “太被动了！” 金尚失望地摇摇头，然后不解地反问道， “一直如此，就对吗？如果只考虑不动产的实际使用价值，也就罢了，问题是，房地产本身的金融属性，怎么开发？” 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金尚直截了当地说道： “就拿炒股为例，如果我偷偷买了一只股票，或者一个题材的数只知名股票，想要将价格拉起来，吸引散户来接盘，怎么做？” 梅应年下意识地答道： “暂且不提一些专业的交易手法，总的来说，无外乎在财报上耍小花招，玩点数字游戏，或者通过各种渠道放出利好消息，蹭一蹭热点，韭菜嘛，听风就是雨，正好高价卖给他们……” “房地产，不可以这么操作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对了，阿尚在大学里，学的城市规划，算是半个内行，有些丑话，我就直接说了……” 梅应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梅文辉起身帮忙换了一杯新的，又长舒了一口气，才说到， “京城里，还算好的，地方城市的规划，每一个领导上台，第一件事，基本都是在地图上画个圈，搞一个什么开发区，新区，新城之类的，公交地铁，学区划片，院校搬迁，大厂入驻等等，说白了，全都是为了将原本不值钱的土地卖个高价……” 不管是这个规划，还是那个规划，都需要钱，才能推进，所以，万事开头第一件事，就是搞钱。 从这个角度来说，但凡有点抱负和野心，想要做点实事的地方主官，卖地的能力，约等于治政的能力。 “站在房地产开发商的角度，随着官方的指挥棒，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总不会错。” “但是，竞争对手不少吧？而且，一些城建和长远规划，没点过硬的内部关系，搞不到。” 所以，想要最大限度获得利润，就必须保持消息灵通，融资渠道便利，能够较同行更快一步，就是实实在在的大收获。 梅应年涉足房地产时间不长，和那些经营了许多年，根深蒂固的前辈比起来，差了太多。 “所以，我早些时，也想过以投资足球为切入点。你们家的俱乐部，我也调查过，原本打算入股甚至购买，并以此为跳板，切入京城资本和土拍市场……” 这才是一九九五年，二舅就已经想过通过足球圈的影响力，顺势深耕房地产市场么？ 不得不说，眼光还是比较犀利的。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名头，我已经开发了，以后有大用，无法分享。要是二舅还没打消投资足球的想法，我可以提供一个参考……” 说着的金尚，将京城体大青年的信息，详细说了一遍。 “那一家京城科技的运营和技术能力很不错，但是，掌舵人的战略决策，有严重的问题，不出一年，肯定会遇到坎坷，能撑过三年，算他们有本事。到时候，那一家俱乐部，就可以顺势接过来。” “回头我让人看看，背靠本地体校，人脉深厚，后备力量充足，似乎可行。” “这件事……暂且打住，说回到房地产的话题上来……” 言归正传后，金尚清了清嗓子，解释着炒作股票和房地产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二舅，就相当于一个手里有钱，但是人脉关系都很一般的‘散户’……” “大号韭菜，我懂。” 闻言的金时和梅文辉禁不住噗呲一笑，金尚倒还好，嘴角拉出一抹弧度，继续说到： “打听市场的小道消息，关注官方公告，看同行热点，其实也不会亏。因为市场整体处在低位，资本雄厚，一时的波动奈何不了你，将投资周期拉长，肯定有得赚。就是……赚不到认知之外的大钱。正常来讲，应该怎么办，才能改变这种……别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己陪跑，只能赚点汤汤水水的窘境呢？” 话说到这，梅应年终于有了一点想法。 “自己坐庄！你的意思是……” 金尚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 “建一栋住宅，修一个购物商场，盖一栋写字楼，然后坐等时代风口吹来，乘势而起，固然生理，可要是风吹来的不及时，或者风向不合心意，怎么办？” “只有……自己吹？” “如果要安安稳稳赚钱，二舅经营好航运和造船生意，已经很好了，再适当挖掘一下上下游产业链，老老实实当‘北海船王’不好吗，难道‘上岸’是为了捡别人的残羹冷炙？您要建的，不是一栋楼，一个小区，一条商业街，而是为了建一座城？” “对！一座城有点夸张，至少是一个商圈，吃喝玩乐，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终于明白了金尚的意思后，梅应年越发感觉到，自己这个小外甥，小脑瓜里想的东西，当真是大胆， “我需要这个集影视制作，文化旅游，资源开发，商业广场和住宅别墅于一体的影视城计划……” 文化产业，影视剧制作，是引子，是特色，本质上，它还是房地产。 沉吟了片刻后，梅应年笑着问道： “你们学校城市规划专业的毕业生，好招吗？看来，我以前还是疏于这方面的人才储备了，得尽快补起来……” “今年估计是来不及了！二舅可以试试高薪挖人，但是效果不好保证。对了，今年的秋招，可以报名，顺便带一带今夕文化……” “能行的话，我再联系你。” 满意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梅应年让梅文辉摊开京城地图，放在茶几上，几人围上来，指指点点。 “核心城区肯定不行，京西这等发展很快的城乡结合部可以试试，但是，城市综合体开发，应该能行，影视基地生态旅游城之类的，难度不小，只能去远城区刷一刷存在感。” “京西丰台，可以争取一下，重点还是放在密云，怀柔，房山，平谷和通州比较好。” 金尚想了想之后，根据前世的记忆，大致点了几个比较靠谱的地方。 “嗯！我让人考察一下当地环境，影视城计划，差不多就这样，城市商圈综合体开发，以京西为主，这里比较熟，东边的朝阳也可以试试。京城的开发程度已经很高了，可辗转腾挪的空间不大，大概还有十几年的红利期，倒是一些地方新兴城市，区域中心城市，和有潜力的二线城市，市场潜力值得期待……” “这种事，您自己拿主意，只要现金流不断裂，激进一点操作都没关系，大势所趋，亏不了。” “按照这个设想进行商业布局的话，钱……不够了，得加强融资力度了。” 摸索着下巴，在地图上来回游移，琢磨着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多少资金维持，才能顺利将这么大的盘子撑起来。 “对了，京城有一个三国历史题材的影视基地，南方还要有一个，你觉得应该建在哪里？” “我觉得苏州不错，太湖周边几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城市，都可以去试试。” “不在长江沿岸，洞庭湖，高邮湖，洪泽湖不行吗？” “大江以南，和大江以北，哪边潜力大，经济状况好，一目了然，靠近内陆的地方，等二舅在沿海经济发达的地方开拓得差不多了，有余力，再去试水比较好……” “也对，做生意，要讲究顺势而为。沿海地带，营商环境，沿海比内陆好，南比北好。如果不是京城……” 梅应年摇摇头，后面的话不再多说了。 大势如此，真不好逆天而行。 这一世，已经算好了，祖国周边战略要地基本囊括，东亚几大水系和平原，尽在手中，定都北方，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南北发展的不平衡。 环北海，环渤海，西北塞上江南，大牧场，大农场，煤炭石油天然气，丰富的林木资源等，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南北互补，不至于出现前世那种南北不平衡且差距越拉越大的情况。 即便如此，对梅应年这种有宏大商业愿景的大富豪来说，先南后北，先沿海后内陆的战略，不会搞错的。 “南边的，暂且不去说，北边这个影视基地，你觉得要花多少钱？” “一期一期建，分批开放使用，缓解资金压力，也让地方看看，咱们不是纸上谈兵，而是真的能创造极高的经济效益。第一期，先两亿……有点少，就三亿吧，应该够了，三通一平先搞起来，各种优惠政策也可以谈。” “文旅特色，我了解过，有很多弯弯绕绕，这方面，可能还需要你和对方沟通一下。” “这个自然！” “你那边的小说和游戏，卖得怎么样？” “一开始挺平淡，这两天，口碑发酵，有点起色了。各地书店的反馈很不错，网上销量的增长幅度也很可观。” “目前总共卖了多少？” “小说将近十五万册，游戏四万多份……” “这个数据……有点低吧？” “二舅，现在才卖了一个多星期，已经很可观了。因为宣传投入比较大，初始销量，我其实有点不满意，但是，后续稳住了，没怎么降，甚至还在渐渐拔高。长期来看，很不错……” 全国都只有二十几万上网用户，实际电脑装机量，在五六十万上下，接近十分之一的活跃网民，第一时间买了《三国志》游戏，可见这个数据，真的不差了。 当然，这也有如今市面上没什么出色的大作，还赶上了放暑假，以及部分消费者只是贪便宜，买《三国演义》小说，顺便买了游戏光盘的原因。 即便如此，这个结果，勉强可以接受，对得起金尚花钱宣传推广了。安慕小说网 “那……就这样吧！” 闻言的梅应年，也没有过分纠结这种小事， “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从阿尚这里听到了关于城市综合体开发的思路。确实，大玩家要摒弃‘散户’思维，土地和上面的建筑，到底值多少钱，还能好好操作一下。包子馒头能卖多少钱，和面粉馅料成本息息相关，也取决于厨师手艺和品牌包装。抬价拿地，低价促销卖房，固然可行，可是，手段有点粗糙。最顶尖的房地产开放商，卖的不止是房，而是一种高质量，高品质，有格调的城市生活。” 地段再好，交通再便利，周围配套设施和基础建设不行，房子也卖不了高价，商铺租金也涨不起来。 与其等着摸不着头脑的政策层面的推进，还不如自己主动动手加码，将“饼子”画得好看一点。 不管是炒股还是炒房，看的是实际价值吗？ 不，炒的是上涨赚钱的预期！ 在这一行混，讲故事的能力，可能比干实事的本事，更加重要。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中较劲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几人又说了会私事，梅应年和梅文辉父子就起身告别了。 午后下了一场暴雨，凉爽了许多，不似先前的酷热。 金时将客厅收拾干净后，又去将垃圾丢出去，才稍微闲下来。 “老边今天不在？” “北边寄过来一大批牛羊肉，还有米面粮油什么的，老边去帮忙处置了。你姑妈那边，也就这些特产拿得出手了。” 提起天各一方的两个姐姐，金时也不由得摇头叹息。 姐弟三人受冼桂珍老妇人言传身教，性格多多少少有点固执，认准的事，很难劝回来。 这次要不是借着梅杏红意外怀孕的事，深入交流一番，恐怕一年到头都难得有几次书信往来。 二姑妈也是一片好心，但是，这边确实没地方放得下，量太大了。 暂且转入生鲜超市的冷库保存，慢慢吃呗。 “今天吃的就是？味道确实不错，北边草原出产的，确实和本地的，口感有很大不同。都是同样的品种，为什么北边的，就是格外好吃一点？” “富含什么微量元素之类的吧，科学家研究的东西，搞不懂。”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多了，金时建议道， “也是姑妈一番心意，给你母亲补身体。你回去的时候，多带一点，帮着吃。” “嗯！” “刚刚你说的，有把握吗？你二舅底子厚，亏得起，你要是陷里面，可不容易脱身。” “没问题！我是有祖先眷顾的男人，不会栽在这种事上。” “你的‘金扫帚’帮你得出了结论？” “那只是个工具，佐证我的所作所为没有错。真正给我信心的，还是自己……” 说着的金尚，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很自信地解释道， “二舅多半也能想到这一茬，如果不是动心了，哪有闲工夫在这喝茶聊天？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年纪，对一名企业家来说，正是精力旺盛，思维敏捷，阅历、经验和家底达到了巅峰的好时候。我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他就一点不明白？” “这……是一个互相印证的过程。别看你二舅在商海打拼，以凌厉凶狠的手法著称，私底下是个喜欢谋定而后动，十分谨慎的人，尤其是这等大事。他……是个真正的商人，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最符合心意的选择，几乎已经刻入骨髓，成为本能了。” “不是这样的人，也很难赚这么多钱，做这么大的生意吧。” “其实也好相处，做生意，不站在他的对立面，也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金时笑着解释着。 通俗点说，二舅就是生意和情谊分得很清楚的人，对“谈感情伤钱”这种事，了解得很清楚，所以，才会在这方面，格外注意。 真以为金尚能够凭借一纸计划，口舌之利就能说服他？ 正瞌睡，来了个枕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房地产开发商的老板和IT行业的老板，都需要个人声望和公司品牌来提升自家产品的附加价值。 玩足球，时刻处于文体娱乐和财经新闻的关注焦点之中。 不管是能源寡头，中东王子，还是地产商，甚至互联网大厂，都需要一张张名片，为自己和旗下的公司业务打响知名度。 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投资标的，金尚不失时机地送上了三国历史文旅影视基地的方案，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京城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梅应年虽然有钱有名，也不一定能顺利在京城房地产市场打开局面。 切入时机很重要！ 今年上半年的经济数据，并不是太好，本地城市规划的发展速度也受到了限制，但凡出现一个还过得去的好项目，就有一大堆开发商疯抢。 反周期投资，跑步入场，储备土地，一边开发一边等升值。 稍微有点经济常识的外行都懂，在这一行打拼的从业者，自然看得更清楚。 过江猛龙想要被接纳为自己人，哪一行都不容易，文娱圈如此，房产开发一样，待发展成熟后的计算机互联网也差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一拨人在折腾。 ----------------- 就在金尚和李萱在家悠闲度日，吃过晚饭，带着一大堆食材回去的时候，央音校园，练了练歌喉，又去试了下舞蹈减肥健身效果的方桦和梅逢春，在校门口小馆子吃饱了之后，回到音乐教室，准备再熟悉一下新歌的旋律和节奏，再去附近的夜市逛逛。 “小春子，这首歌，不适合你！” 方桦好心地提醒着。 好友总是想要和小表弟分个高下的心思，实在是太强烈了。 自从两人分别发了单曲之后，销量都还可以，市场反向和业内人的口碑都不错。《明月几时有》的词几乎无可挑剔，《口是心非》的曲明显更胜一筹，两者各有千秋。 歌手的唱，也十分有辨识度。 在广大歌迷看来，梅疏影的音色很特别，十分抓耳；元休的歌喉音域宽广，高低切换，真假音过度平滑不突兀，乐评人都指出，他是个天生适合金属摇滚的乐手，虽然在《口是心非》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富有诚意演唱，也得到了不少关注和赞誉。 销量、唱片公司关注度、传唱度方面，梅疏影稍占上风，但是在比较专业的圈子里，觉得元休更有前途的，占据多数，甚至个别心直口快的电台主播在节目中坦言，如果不是《明月几时有》的词实在是太“犯规”了，压根就没有和《口是心非》相提并论的资格。 这种明显涉嫌“引战”的言论，理所当然惹怒了不少梅疏影的支持者。 两种风格大相径庭的流行歌曲，同步发行，一曲成名，被歌迷拿来对比也很正常。 没有取得“全胜”，在商业发行领域占优，却在职业技能上被不少行内人点评稍逊金尚这个外行，让梅逢春有些不服气。 有空的时候，也想试试金尚唱作的歌曲。 《送别》这种难度不大的民谣就不提了，《最初的梦想》稍微有点门槛，对受过专业教育的央音学生来说，也不在话下。 唯有挑战《口是心非》的试唱，十分不顺利。 “难怪歌迷普遍反馈，听起来不觉得有什么难度，自己唱却怎么都拿不下来，这种……光有天赋还不行，必须得从小锻炼，保护嗓子，才能做到这一步。小表弟虽然是业余的，基础条件其实相当好。” 梅逢春有些丧气地回应道， “你是不知道，这一曲《口是心非》并非他手里最能体现水平的作品。如果你听过那首《玫瑰的名字》就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了。我唱《口是心非》都有破音，差得有点远。” 当梅逢春听到金尚在手工作坊里录制的《玫瑰的名字》，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小表弟有些力不从心，那股想要努力唱好，却总感觉有些别扭的意味。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金尚没有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理论知识和技巧有欠缺，十成天赋，只能发挥出八分，所以有点心慌气短的迹象。 可是，梅逢春自己连演唱难度更低一点的《口是心非》都拿捏不稳，岂不是更让人难受？ “老天爷眷顾，天赋异禀，跟这些人比什么？唱歌又不是炫技，我承认你的小表弟确实很厉害，可歌迷又不会管谁的嗓子好，唱功更出色。只要歌好听，普罗大众接受程度高就行了。真要比拼专业技能，戏曲大师，美声歌手，碾压了绝大部分流行歌星，可这些人里，有几个出名的？” 方桦满不在乎地说道， “又不是小圈子里自娱自乐的东西，能够做到雅俗共赏自然更好，其实，做一个老百姓喜欢的音乐人，就够了。” “你说得轻松，专业的输给业余的，多丢人啊！” “谁输谁赢，还说不好！你要是带着这种心态混歌坛，以后会有受不完的气。” “其他人不管，输给阿尚就不行。本小姐从小到大都赢麻了，怎么能在最擅长的领域丢面子？” “随你！” 方桦玩了个花活，一边挥舞鼓槌敲着欢快的鼓点，一边转移话题说到， “你的小表弟说的，练一练舞蹈，确实有必要。你的台风，太拘谨了，没有那种挥洒自如的感觉，多活动一下，有好处。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还有……不到两个星期，我瘦了四斤诶，少吃点零食，少喝点果汁饮料，每天蹦蹦跳跳一会，效果真不错。这样看来，我还真有可能减肥成功。” 正如金尚所说，体重减少得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效果也还凑合，更关键的是，松松垮垮的脂肪肥肉，转变成了更加凝实健美的肌肉，看上去确实好看多了，没有过去那种稍显臃肿的感觉。 再配上稍微能掩饰身材的宽松衣衫，方桦的气质，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争取下个月和我一起登台！乐队组合里面，我一个人估计拗不过她，你要是能支棱起来，帮我撑腰，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你的歌练得怎么样了？” “《第一天》还行，《难得一见》挺麻烦的……” “我听了几次，感觉你有点放不开……” 方桦放下鼓槌，从梅逢春手里接过耳麦，戴上后，让对方播放伴奏带。 旋即，随着节奏抖动的灵活小胖妹，用稍显低沉的声音，不太正经地唱着。 从嚼文嚼字和功夫看来，比梅逢春要稍逊一筹，但是，洋溢着的慵懒，恰到好处的抒情，将那股潇洒肆意表现得淋淋尽职。 迷幻轻摇与快节奏的电子音，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明朗起来。 一曲唱罢，方桦将耳麦还给有些意外的梅逢春。 “感觉怎么样？” “唱得似乎有点问题，但……很畅快。” “明白了？自信点！作词作曲，是你的小表弟，但……既然是你来演唱，就是你的作品。它就像你十月怀胎的孩子，而不是你用技巧和经验堆砌而成的积木玩具。看来，还是《明月几时有》的坎坷，让你的自我认知能力，出现了偏差。你的小表弟，告诫过你，该怎么唱吗？” 梅逢春摇摇头： “就说了点比较宽泛的情绪和主旨，以及表达方式的分寸。” “这不就得了？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觉得舒坦就行。歌以咏志，是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解释，你……活在别人的评价地狱里，哪里有机会绽放自身的夺目光华？这首青春洋溢的《难得一见》，其实蛮适合你的，只不过，你太想超越，所以用力过猛了。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再试试！” 好友的规劝，梅逢春听进去了。 总想着和人较劲，反而忽略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稍微模仿了一下方桦的唱法，再试了一遍后，梅逢春总算是有点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总觉得差了点意思的原因了。 “不管是创作还是表演，都需要专注。太在意其它因素，受干扰太多，就会疏于歌曲本身。” “对吧！咱们是专业的，唱歌……有什么难的？想要取悦别人，就得先取悦自己，如果自己不喜欢，不满意，如何才能将其完美演绎给别人看呢？” 说笑之间，正在两人将要一鼓作气，再找找感觉的时候，梅逢春的电话响了。 “咦？是戴义琴，居然联系我，还真是少见。” 感到有些奇怪的梅逢春接通了电话，讲了几分钟，回过头，方桦才问到： “你和他很熟？怎么会有事找你的……” “不是找我，是找阿尚！他的电话打不通，所以问问我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具体什么事，这么急？” “听说是什么音乐奖项，给他提名了，问他去不去？” “诶？哪个奖这么不开眼，给外行颁奖？” 玩笑归玩笑，能得奖，自然是好事。 “音乐家协会联合音乐频道搞的一个新奖项，蛮隆重的。第一次举办，含金量多少不好说，但是，开山之作，肯定不敢太糊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按部就班 从戴义琴那得到的消息来看，《明月几时有》和《送别》入围最佳作词竞逐，《口是心非》提名最佳编曲，《最初的梦想》、《男儿当自强》加上《明月几时有》入选年度十佳流行金曲，这三首有望获得第一个评奖年度最佳。 戴义琴的复出首专，在金唱片奖项中，几乎没有竞争对手，十拿九稳。 个人奖项中，戴义琴只捞到一个安慰性的贡献奖，聊胜于无；梅疏影则有望夺得最佳新人，元休未入选，似乎是作品《口是心非》的口碑在评委中，存在较大的分歧，于是落选了。 当然，以上都是在流行音乐这个大类里面的子奖项，除了器乐作品奖，声乐作品奖项分得很细，将流行，美声和民族分开了。 总之，细说还是挺麻烦的。 主办方似乎没联系到金尚，找到了戴义琴，然后拐着弯联系到了梅逢春。 “真好啊！你还没毕业，就有可能得个奖，太令人羡慕了。” “能不能得奖还不清楚，再说吧！咱们先练歌……” “不联系你的小表弟，通知他吗？” 梅逢春满不在乎地答道： “他白天就说过，晚上要去游泳馆，这个时候，估计在和女朋友玩水……” 而且，这种小事，迟一点，早一点，都一样。 “这样啊，难怪联系不上。” 方桦了然地点头， “对了，音协和电视台那帮人，星期六晚上都不休息的？” “哪一行都一样，打工人，来活了，还管那么多？少废话，再练一会，我们早点回去休息，这两天确实有点累了。” 另一边，玩到尽兴，回家的金尚才知道这件事。 打开手机后，发现一排的未接电话通知，还有几条短信。 以为有什么的急事的金尚，打电话问了一圈。 同样有兴趣的李萱好奇地询问道： “你好像兴致不高，这不是好事么？” “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作词，严格来说，是文化领域的事，和音协关系不大。《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古诗词，《送别》是介于古诗和现代诗之间的长短句，如果不是确实很优秀，不给提名会影响评奖的口碑，也不会拉上我。还有。《口是心非》的最佳编曲，是我和骆洋两个人挂名，重点是捧骆洋，我这个外行只是顺带，堵住外界的质疑之声。至于正儿八经的个人奖项，我就没入选。骆洋是圈内人，梅逢春是央音学生，他们算是有跟脚的。就连戴义琴这个大明星，如果不是确实火到没朋友，也不一定带他玩。你看那些提名，看似公正客观，各种小心思。” 以存在非议，界定困难，评委争执不下为理由，将《口是心非》的演唱者，艺名为元休的新人排除，实属正常操作。 发行这么久了，明明在专业乐评人的看来，口碑相当不错，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的不同意见？ 戴义琴这半个自己人，也只是看在他的名气和热度的份上，捏着鼻子认了，就这样，可给可不给的，那也是一概不给。 “也就是说，给了两个技术奖项，让悠悠众口闭嘴，真正有分量的最佳新人和最佳金曲，你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若有所悟的李萱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么搞，是不是不太公平？” “你以为众目睽睽之下，就没有腌臜事？要不是第一次举办，需要开个好头，会做得更加过分。” 将其中内幕看得很清楚的金尚，似乎并没有太过不服气的表现，心平气和地点评道， “这个新设的奖项，看似是歌坛的荣誉评选盛会，实际上，就是一场自吹自擂的庆功会。如果不带流行歌曲玩，都没人关注。” “搞了半天，就是装点门面，被拉来凑数的？” 金尚耸耸肩： “这可是艺术大奖，和难登大雅之堂的流行歌曲，有个屁的关系？更何况是……” 说到这，金尚陡然反应过来。 那一首《口是心非》，严格说来，只是摇滚风格稍微浓郁一点，尤其是后半截唱段，在现如今老派古板的音乐家看来，实在是太前卫了，一点都不“艺术”。与之相比，编曲带有不少古典音乐元素，玩了不少花活，不仅没有显得过时，反而相当时尚，大概是这一点得到了认同。 “流行音乐，已经有些难以入眼，摇滚更是年轻人吵吵嚷嚷，乱糟糟嘶吼的玩意，难怪看不上，只给了个编曲提名。再过五年……不，最多三年，时移世易，情况大概就不一样了。” “想明白了什么？算了，不问了，反正我不怎么懂！” 李萱有些不耐地摆摆手， “你就说去不去吧？” “从本心来讲，被当做猴耍，肯定不乐意。但是，现在需要知名度来宣传公司产品啊！只要有空，不是特别费时费力的场面活，我还是愿意勉为其难干一干的。” 顿了顿之后，金尚补充解释道， “得不得奖，我其实不太在意。严格来讲，我们不是混文娱圈的，而是在资本圈打拼的。奖项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只要能博人眼球，赚到让人满意的收益，就够了。待以后出人头地了，你就看我自己出钱，办个奖项来玩。什么金钟金爵金葵花金扫帚金手指金话筒金摄影机，应有尽有，电影电视剧音乐唱片无所不包。” “那……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也颁个奖？” “赏你个金脚盆，泡泡脚，明天还要去溜冰，别哭哭唧唧说腿疼脚疼不愿意去。” “室内溜冰场，会不会人很多？我还是不去了吧，感觉还是在家里睡觉比较舒服……” “你再这么懒下去，肌肉都要躺退化了。” “才不会！你承诺早上不催我锻炼，改下午晚上了？” “说到做到，言出必行嘛！明天晚上，我就辛苦一点，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牛肉炖汤怎么样？” “多加山药，多放辣！” 提起美食，李萱立刻就不困了，尤其是晚上，忙活了一天，吃饱喝足，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感觉，太棒了。 ----------------- 星期天的上午，难得没有任何急事要忙，金尚早早起床，锻炼过后，悠闲地吃过早餐，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早茶。 高考结束之后，主流新闻媒体，陷入了一阵真空期。 今年不是大赛年，没有关注度高的体育盛会，各大足球赛事也进入夏休期，转会市场零星的传闻，也翻不起浪来。 世界贸易组织正式开始运作的国际新闻，对全国老百姓的生活都息息相关，可那毕竟太遥远了，不太直观，真正触及基层生活，还需要一段时间。 文娱圈子里，戴义琴演唱会的话题，为各大媒体提供了无数的素材，真真假假的消息，充斥着版面。安慕小说网 这其中，今夕文化网上售票火爆，交易总额超三百万的消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在万元户都值得瞩目的年代，上百万的巨额现金，带来的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只不过，这消息不是出现在财经版面，而是出现在娱乐新闻中，也让金尚有些感慨。 在很多耳熟能详的大明星，辛辛苦苦接通告，赶场子，一年到头也才赚几十万上百万的年代，仅仅是举办一场演唱会，预售票就收回了几百万，着实太让人羡慕了。 南大彪也兴奋地打电话过来，说赞助商都快踏破了公司的门槛，用手提箱装着现金上门，就为了在主看台显眼的位置打广告的企业非常多，其中以酒厂最为豪爽，其次是各种保健品，甚至还有初入国内市场的外国品牌托熟人找过来了。 不是说戴义琴脸大到国内外通吃，而是七八月份，对很多行业来说，都是传统淡季，值得全国上下瞩目的大事，太少了。 将关心的事看了一遍，金尚放下报纸，去书房打开电脑，翻看了一下自家网站上的一系列调查问卷，看一看现在的年轻人关心着哪些话题。 对互联网这种面向未来的产业来说，一旦脱离实际，不知道潮流方向，离被抛弃也就不远了。 看了下后台数据，金尚觉得差不多可以全面放开评论互动权限了，但是…… 『再等等，如果运营部门主动提出需要，就提前执行，如果没有，就按照计划，下月底上线。』 将综合门户网站的终极形态一股脑抛出来，是不合时宜的，如果有人抄袭，岂不是也能一步到位？ 掌握一定的技术储备，是保持领先，将竞争同行拖死的关键。 再次告诫自己，不要乱了阵脚的金尚，打开了内部测试的即时通讯软件。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试用调整，原本简陋的聊天界面，也比原来看起来顺眼多了，不会三天两头就崩溃，网络不稳定的状态下，信息丢失的情况，也变少了。 从原理上来看，这玩意难度确实很一般，但是，想要做好，困难还是不少的。 别说即时通讯，即便是在金尚眼中难度很小的网络文学阅读网站，真的实际操作的时候，依然发现存在各种小问题。 不难解决，但是很琐碎。 为什么选择即时通讯作为第一根支柱，金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早期互联网的几大强需求中，搜索引擎是最需要技术护城河的细分市场，就如前世，不管怎么鄙视收费排名，要钱不要命，买卖贴吧等一系列恶行，都不能否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都是在IT领域技术实力最强的，人工智能开发和应用，也一度走在同行的最前列。 资本和技术双密集的搜索引擎，第一时间被金尚放下，以后会补，但是近几年内不会将精力放在这一领域，除非能买到便宜好用的现成产品和团队，否则，暂时放一放比较好。 电子商务对技术能力的要求，也不低，想想都知道，成千上万的商家网店同时在线，十倍百倍的网络消费者长时间，高频次地登陆，对服务器，对网站，都是不小的考验。 相比之下，即时通讯的容错率就高多了。 信息丢失？再发一遍就是了。 软件卡了，有BUG？ 重启试试，多半能解决。 前期技术差点，没关系，慢慢改进，来得及。 服务器崩溃？ 没事，不影响继续使用。 这一领域，技术肯定很重要，但不是决定性的，资本支持不可少，但对金尚来说，掌握了流量变现“密码”的情况下，并不是特别渴求。 唯有社交关系网这一充满“玄学”色彩，成功之前谁都说不清，成功之后谁都可以胡说八道的强需求，一旦建立起来，别人就极难撼动了。 看了一下软件中的留言，基本都是公司的中高层的一些非正式报告，以及提前征求意见。 比如，发行部门的主管，将一周数据发了过来，并请求加大部分物料的调拨力度。 游戏《三国志》的销量涨幅一般，小说《三国演义》的销量有了明显起色，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接下来一两个月，会有一波较大的涨幅，建议母公司加强宣传力度。 新成立的今夕文库文学网站，则急需法务人才支援，网络连载和出版，到底怎样做才算合规，由于没有先例，不管是赵荣珍还是王燕，都有些拿捏不准。 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外勤部门对公车的需求越来越大，两辆面包车改装的采访车，早就不够用了，经常借其它部门的公务车也不是个事。 正儿八经的生产用工程车，可不便宜。 还有，《京西都市报》因为筹备中小学作文大赛和外语演讲比赛，需要征调临时工和实习生，想要长久地将这个工作做下去，还要聘请职业的主持人。 漫画制作部门，对金尚下达的制作“三国”题材的连载漫画，开了几个筹备会后，提出了增加有美工经验的助手和实习漫画家的需求。 “怎么感觉到处都在要人要钱，是不是该重组一下，让几个成熟的业务独立运营了？” 要钱还好一点，公司赚钱能不弱，现金流充裕健康，但是，要人就不好办了，人才难找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远道而来 企业越做越大，势必会涉及到一个分工和放权的问题，即便金尚年轻，精力旺盛，还有“金手指”傍身，依然不可避免地陷入要管的事情越来越多，渐渐有点顾此失彼的感觉了。 几个主要业务，亲自抓是有必要的，想要确保方向，不时刻盯着，是不行的。 互联网行业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指望这个时代的人保持多高的敏感性，不太现实，哪怕最顶尖的精英，都未必能有多高明的认知。 将积累的留言全部翻看了一遍，金尚端起手边的茶杯，却发现已经凉了。 『已经挺久了！』 暂且将这些琐事放下，金尚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茶，翻开了书桌上买回来，却没怎么看过的小说。 难得的休息日，就该看看书，喝喝茶，悠闲地打发时间。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国内文艺写作和鉴赏水平，确实比记忆中前世同时期要稍微高一点，没有经过轮番自我阉割的传统文化，兼收并蓄，去芜存菁的能力不错，这也导致了当代小说出现了难得的题材井喷的现象。 没有出现《聊斋志异》、《红楼梦》、《水浒传》和《封神演义》等小说故事，依然有诸多类似的巨著问世。甚至，金尚还看到了一些披着科幻的皮，内核却是传统文化内核的“伪新潮”小说。 就比如金尚手里的这一本，乍一看，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未来故事，但是，细读下来，却有一股上辈子品味《美丽新世界》和《一九八四》的既视感。 『审核倒是挺宽松，这种书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出版，有点厉害啊！』 倒不是说越是尺度大的小说，质量越好，水平越高，而是这股敢让人说的自信，反映了这个世界国人的普遍心态。 国大民骄，哪怕暂时衰落了，精神文化层面依然保持着很积极的认知。 看得起自己，经得起批评，容得下差异，这种大国强者的心态，才是造成前世和今生诸多不同的最本质原因。 别小看这种微小的不同，它会对普罗大众的审美趋势发生重大改变。 歌迷们对励志和热血歌曲十分推崇，爱来爱去的苦情歌热度出人意料地低，归根结底，和前世日本经济泡沫破裂，房价股价重挫，居民生活水平不断降级，一边怀念过去的辉煌，一边对未来迷茫，不知所往的心态，催生出来的特殊现象有点类似。 热血，昂扬和硬派小说漫画充斥着青少年市场，全年龄段的文艺作品，要么从过往的历史中寻找认同，要么贴合现实，寻找积极向上的闪光点，要么就是未来幻想，用各种方式探讨将来的路。 说白了，就是受了挫折的励志青年，急需找认同的阶段。最能打动人心的作品，往往具备那种戳中大多数人敏感神经的美好品质。 『所以，“三国”题材，正当其时啊，大家都爱看这种。过两年，待特效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试试《封神》和《西游》，效果应该不错。』 现代和未来题材也不能放弃，这两类最适合嵌入科技感，和今夕文化互联网科技公司十分契合。 『要不，做一个可以兼具三者的时代作品，换皮《圣杯战争》，将古代历史人物拉到未来都市，打一场《九鼎战争》，或者《逐鹿之战》，似乎有点意思啊！』 正在考虑要不要写个大纲，让编辑们代为完善脚本，书房外传来了响动。 回过神来的金尚，推开门走了出去，就见李萱正吃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番茄。 “饿醒了？” “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见对方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金尚也没有继续追问： “快十一点了，你先洗漱一下，清醒清醒，我来做饭。” “我来帮你洗菜吧？” “你去收拾一下，将垃圾给扔了，顺便去超市买点零食回来，冰淇淋，小面包和瓜子什么的。” “又吃完了？” “你要是少吃点，还能多撑几天。” 这……怎么能忍？ 李萱二话不说，走进盥洗室，十几分钟后，提着垃圾袋就出门了。 “是不是我太贤惠了，让她没有危机感？居然睡到快吃午饭才起床……” 金尚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不由得失笑自言自语， “等搬新家了，得让她作息规律，不求早睡早起，至少得精神振作一点吧。” 工作之后，运动越发偏少，时间久了，身材走样发胖都是其次，关键是影响健康。 想起这件事，金尚就不由得琢磨起了下周准备的旅游。 初步确定是去恩施州避暑，南大彪托了一个以前入伍的时候相熟的战友代为联系安排，在当地游玩一个多星期。 金尚这个老板还好说，李萱要跟着去，顺便回家看看，也要请假才行。 对一名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来说，请假太久，恐怕不利于顺利融入新圈子。安慕小说网 不过，对李萱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 认识这么久，也没见她和什么人闹过矛盾，无话不谈的闺蜜也极少。 金尚一开始也很好奇，自己的女朋友是怎么维持着如此奇葩的人际关系的，不好不坏，若即若离，似乎谁都没说她坏话，但和谁都没有过分亲近。 后来才想明白，她那种看似有些傻气，实际上分寸拿捏得极好的本事，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看得懂与人相处过程中微妙的气氛变化，第一时间将自己从是非中摘出来，还是需要一点为人处世的智慧的。 她的家庭环境，似乎给她带来了良好的熏陶。 越是朴素的人，似乎越懂得让自己轻松地生活，顺顺利利过完一生。 『烦恼，大多源自于太聪明，懂得太多，看得太清楚，想改变却又无能力，再加上欲求不得满足，所以不甘，愤怒，嫉妒以及怨怼。遇事糊涂一点，不是坏事啊！』 在金尚一边做饭，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其乐融融地吃过午餐，休息了一会，两人去附近的室内溜冰场玩了两个小时，又去悠闲地看了一场电影，才去买了点食材配菜佐料回家。 遵守承诺，做好了又辣又香的牛肉炖汤，两人美滋滋地吃完，收拾干净，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金尚的电话响了。 “老金？都这个时候了，能有什么事？” 嘀咕着的金尚起身，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什么事？” “这个时候？是不是太晚了……” “行吧！” 简短的对话过后，金尚对李萱说道： “有点事，我要出去一下。待会回来会很晚，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有应酬？” “不是！” 金尚脸色有些无奈地说道， “二姑妈家的一个表姐，突然提前跑了过来，要我去机场接她。” “不是说后天？” “姑妈还没，后天卧铺车到京西。小表姐等不及，自己坐飞机来的。我比较好奇，她是怎么顺利买到机票，还一路畅行无阻的。” “已经到了？” “还没，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我得去提前等着，大半夜的，姑娘家滞留机场，不太好。”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梅逢春差不多？” “比她小一岁多，比我大几个月，应该过了十九吧！具体我也不清楚，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都没什么印象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年高考，大概也是存着毕业之后，来京城游玩的心态吧。” “你这样的亲戚，很多？” “不清楚！提起的时候，能回忆起来，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我也想不起来。” 一年到头都难得联系几次的亲戚，金时可能还会偶尔问候一下，金尚是真的没多少概念了。 这可不是掏出手机就能发信息视频的年代，书信往来一趟要花一两个月，飞机航班较少，直达快车都不多，坐那种站站停的客运火车，三五天能到就不错了，出行一趟，动不动就一两个星期。 这个年代，分别，可能意味着的就好久都见不着了。 本来到访就有点突然，再加上今天金时陪着梅杏红在医院做检查，要很晚才能回来，所以才联系金尚去代为接机。 “那……你路上小心！” “嗯！我去了，你关好门，有什么问题及时打电话。” 告别女朋友，金尚带上一点干粮和淡水，开着车就往机场赶。 好在这个时候，路上不怎么堵，不到四十分钟，就赶到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举着牌子，热得满头大汗的金尚，终于看到了似乎有点面善的小姑娘。 身高比李萱和梅逢春要稍矮一点，脸庞线条不够柔和，英气与倔强之色扑面而来，肤色略黑，透着经常在户外活动的红润与热情。 神色没什么动，但总给人一种正在笑的感觉。 “我是张鵟，不是张狂，你把名字写错了。” “能认出人就行了，鵟字笔画数太多了，写全了，挤在一团，反而看不清。” “好吧，见到就行！你是舅舅家的表弟金尚吧？好久不见，我是你表姐诶，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 金尚对面前女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随父母来京城探亲，沉迷动画片录像带不能自拔，看到半夜都不睡觉，拖着鼻涕，说话口音很重的小黑妹。 “是你就好，我还在担心认错了！第一次坐飞机，在天上还有点害怕，降落才放心。” “你是怎么来的，机票不好买吧？” “家里人也说不行，我等不及了，一个人跑到机场，等到快起飞了，才碰到个退票的。” “于是你就来了？运气不错，机场居然没有拦你！” 具体的，金尚也不多问了，领着张鵟来到停车场。 “这车挺宽敞，也很漂亮，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二十万上下！” “这么少？不会吧……” 大草原上，适用的车型不是这种城市越野，反而是皮卡，拉力车，硬核越野，主打一个通过性强，悬挂系统良好，皮实，不轻易损坏。 张鵟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装饰， “我家里破破烂烂的收割机都不止这个价，去年家里还琢磨着要买一架飞播和喷洒农药的二手飞机，后来合计了一下，不太划算，就没买，与附近几家农牧场合伙租了一架，够用了。” “你家农牧场挺大，都要配农用直升机了……” “一般般吧，主要是赚不到什么钱，那一片好多都不干，转行了。听我爸说，利润微薄，人工一年比一年高，种子农药化肥年年涨，饲料成本也居高不下。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没赚到什么钱，都给掌握了渠道的供应商打工了……” “也对！” 人们传统认知中的农牧业，总觉得是个人就会，有手就行，实际上，真要深挖产业链上下游的价值，科技含量高得惊人，不见得比什么芯片半导体，光伏太阳能等要低，不说别的，育种，化肥，土质改善，转基因等，都是看似不新鲜，实际做起来，极为麻烦，需要不断投入人力物力研究，一遍遍试错的高科技。 当然了，要说亏损，也不现实，最多赚得少而已。 而且，这一行多多少少有点看天吃饭的意思，不太稳定，没有打通全产业链，受制于人，确实容易被人拿捏。 可真要做大了，也十分可怕。 “我给舅舅打电话，说在医院里走不开，舅妈不要紧吧？” “正常检查，耽误时间有点多，回来会很晚。我先带你到家里暂歇，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白天再说，明天我也要上班……” “听说阿尚你创业了诶，比我还小，居然就能做大人的事……” “我倒是觉得，你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更加里厉害！做点小生意而已，才刚上路……” 什么叫做大人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吧？ 这位搞突然袭击的小表姐，大概还没从学生心态转变过来。 “刚高考完，怎么样？以后要来京城上大学，还是留在北方？” “我……考得不好，估计没有大学肯要我。” 说着的张鵟脸色微红， “家里人叫我去学一学算账，以后当财务管钱，嫁人也方便！我才不要待在那种地方，到了晚上，一片漆黑，老无聊了，京城多好，到处都亮着灯……” 向往着大都市生活的乡下土妹子……不对，是想成为都市丽人的农场主千金，物质生活富足，精神娱乐却有点匮乏，所以喜欢待在灯红酒绿的京城，也很正常。 “京城大，居不易！要是不读书，以后准备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不无小补 提起这个话题，张鵟的心情就不太好。 “我也不知道，除了骑马，什么都不会，在这里能干什么？” “就没一点比较大众化的特长？” “实在是想不起来……”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慢慢想！” 见对方皱着眉头，苦恼不已的模样，金尚也没有追问。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家的时候，见到屋子里已经有灯光了。 “有人？” “可能是检查结束已经回来了，又或者是管家老边还在忙……” 金尚敲了敲门，然后自顾自地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后，领着张鵟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但是没有人，应该在里屋吧。 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金时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金尚和好奇地打量着的张鵟。 “好像和过去没什么变化……诶，舅舅，你回来了？这么多年，样子都没怎么变啊……” “欢迎，小鵟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舅妈还好吧？” “平安无事，有点累，现在睡着了。” “噢，我还想见面打个招呼咧，明天再问候吧！” 说着的张鵟打开行李箱，取出一打包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都用油纸包着，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我也搞不清具体是什么，母亲一定要我带过来。” “先前就寄了那么多吃的，现在又带来这些好东西。确实很好吃，就是太多了……” 一家人天天吃，上火了都吃不完。 嘴上客气，金时将东西接过来，看了看之后，放进了冰箱。 “你们肚子饿不饿，要不，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金尚回应道： “不用，我得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要上班。” 张鵟也连忙摆手： “飞机上的宵夜，味道一般，但是扛饿，刚才路上吃了点零食，估计是吃不了。” “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去收拾好的房间，先休息。” 金尚坐下喝了一杯水，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于是起身告辞，将张鵟交到老金手里，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回家的路上，金尚还刻意去买了点小吃，才回到租住的公寓。 推开门，看见李萱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小饼干，一边看电视。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这里有炒面和鸡蛋饼，吃了就早点休息，免得明天早上又起不来。” “接到你的表姐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看着还不错，家境殷实，农牧场规模估计不小。” “和我家差不多？” 金尚摇头否认道： “南北差异还是不小的，你家地处南方，机械化大农场难以铺开，种主粮成本比不过北方大平原。想要赚钱，主要靠种植经济作物。小表姐家里，主要种小麦，养牛养羊，辅以食品粮油加工……” “这样啊！我家确实种茶和附加值高的水果比较多，也出产一些山货药材，听我母亲说，主粮价格好多年了，波动不大，涨不起来。” “你家农场的利润率可能要高一点，但是，影响力嘛……” 李家人最多算是个坐地虎，在老家有点影响力，张鵟家的农场真的上了规模，辐射范围就不仅仅局限于一地了。 “很大很大？以前没听说你家有这个厉害的亲戚啊……”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说，大型机械化农牧场模式很重要，没说张鵟家有那么厉害。姑妈一家在北方打拼这么多年，也只是和周边一些同行抱团取暖。看天吃饭的行业，其实经不起太大的风险。而且，受国家政策影响很大，管控也很严，妥妥跟着‘指挥棒’行事。” 见李萱一边吃一边说，满嘴油光，金尚去取了一条湿毛巾过来，让她擦一擦，然后继续说道： “小表姐本人，估计是个不爱学习的，人太活泼了，上大学有点难，又想在大城市立足，手里没点真本事，挺难的。” 会骑马？ 你还能去参加奥运会马术比赛不成？ 有点能歌善舞的本事也好啊，看其外貌形象也很不错，有着一股不同于传统女子的野性之美，走活力四射的劲歌热舞动感路线，说不定有人捧场。 其家里人，也未必愿意女儿跑这么远。 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多多少少会有些担心。 “又不是光靠她自己，不是有舅舅和表弟么？” “哪有那么简单啊！待姑妈到了再说，这毕竟是家事，而且涉及到个人未来的路怎么走。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要是真有所求，能帮的尽力帮，实在不行，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虽说是亲戚，其实也不怎么熟，先了解一下其本性再说，不急。反正她也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四处看看，顺便看戴义琴的演唱会……” 不得不说，国民偶像的影响力确实不俗，哪怕是不怎么追星的人，也不怎么排斥去看他的演唱会，毕竟，大家都说好，都想看，去凑个热闹也无妨。 ----------------- 星期一的上午，比想象中的忙碌一点，不仅有三四家采访单位需要接待，还要回复评选单位的公文。 从今天的早报上，金尚就看到了关于文创推介评选的文章，占据了相关版面很大一部分。介绍中规中矩，措辞很严谨，并没有十分博人眼球的“震惊体”表述。 即便如此，也是很不错的宣传了，官方大报重点推荐，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的销量，肯定会大幅度上升。 这年头，权威媒体的影响力，还没有受到互联网的冲击而削弱，是普罗大众获取资讯的最主要渠道。 国家都已经盖章认证了，肯定不会差。 总的来说，是好消息。 至于老百姓关注的另一个重点，就是高考成绩了。 从本周开始，各地分数即将陆续公布，几大热门高校的录取分数线即将出炉。 从目前调查的志愿意向来看，专业分布情况，和过去两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传统意义上的好专业，比如电力、石油、煤炭等领域的志愿生大幅度减少，不管是文科理科，普遍倾向于就业稳定，有一定门槛，未来前景广阔的实用专业。 如金尚这等知名人物对家长和考生的影响力，大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仅仅是一次电视节目中的侃侃而谈，就改变了一贯以来的招生格局，让一些高校的招生人员，也打起了歪心思，想要让金尚点评几句，没得到正面反馈，就找一些其他领域的名人瞎侃。 比如吕辽，就上过两次节目，还接受了一些地方报纸的采访。 被问及高考志愿的时候，吃过几次亏，和金尚“对过线”，汲取了不少经验教训的叛逆青年，也学会了说一些没营养的车轱辘话。 “人要学着善良，否则，这个社会迟早要教你善良！谨言慎行啊，尤其是有可能影响一大批人未来生计，甚至是一辈子的话，不能随便乱说。” 上一次金尚敢说几句大实话，那是因为背后站着官媒，有人给自己撑腰，其它公开场合，就别逼逼叨叨了。 即便如此，造成的影响也大得超乎想象。 该说是媒体影响力巨大，还是难得碰到了肯说几句大实话的明白人，让摸不着头脑的家长考生们醍醐灌顶，明白了自己该走的路？ 认真说起来，金尚也没说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只是将由信息差造成的认知谬误讲得直白一点，就这，已经足以让很多考生家庭受益匪浅了。 处理着周末积压的工作，还抽空去和殷牧野聊了一下即时通讯软件的开发进度。 月底公测！ 这是殷牧野信誓旦旦保证过的。 从目前内测的结果来看，情况还不错。 实现金尚要求的基本功能，是不成问题的，就是一些后续开发和附加玩法，需要时间来完善。 待下个月，《明月几时有》的热度达到一个高峰，就要正式开始宣传即时通讯软件——今夕了。 快两个月了，终于快要等到了。 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办公室的金尚，抽空写了点脚本，中午草草吃了点盒饭，正打算忙里偷闲，去楼顶休息室睡个懒觉，就见魏双萍领着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眼镜男子前来拜访。 “金总，这位是……地区社工介绍来的齐律师。” “幸会，我是齐招云，已经不是律师了！财务管理和法学双学士，经济学硕士，经验尚在，但是许多从业资格已经被吊销了，现在正在艰难求职中……” “不用客气，先坐吧！” 示意将人带到的魏双萍暂避，金尚起身给齐兆云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 “齐先生，首先说明下，在本公司内部，知道你和少数即将入职的同僚是刑满释放人员的，只有我，人力资源总监魏双萍，顾问秘书郑良知，和我的女朋友，线下生活业务主管李萱，所以，不用担心职场关系会很尴尬。来之前，魏总监将本公司的基本情况和你说过了吧？” “是的！这家公司目前求贤若渴，财务和法务方面的人才尤为短缺。” “对！我们很需要能立刻为公司带来强大助力的高级人才，但是，庙小，容不下大佛，所以，招聘公告发了好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手……”m.xfanjia “可是，我……毕竟有前科，被终身禁止从业，恐怕……” “别担心，我对你的安排是总经理秘书兼法务顾问，除了为我提供资讯服务，还要为公司刚刚成立的一家在线阅读文学网站定下与撰稿人之间的合作框架。具体的事情，稍后赵主编和王主编会带你去了解工作内容。” 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清楚后，金尚笑着问道， “说实话，我的公司创办时间不长，也是第一次和地区社工和司法所的人打交道。虽说合作是成了，但是……毕竟有所疑虑，那个世界，对普通人来说，太陌生了。” “您很坦诚！” “有些话，提前说清楚，对大家都好！工作中的磨合，需要时间，彼此相互信任，更需要时间。未来很长，我们有很多机会来证明自己。” “理所当然！” “现在还有时间，如果不嫌弃的话，能否私底下和我说说曾经的经历和个人感悟，毕竟，履历上的字眼都太苍白了，不够直观。最好，说一说家里人……” 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两人聊了很多，金尚也大致明白了这个中年男子的前半生。 出生于小镇普通家庭，小时候十分顽劣，给家人邻居添了不少麻烦，上了初中后，似乎突然开窍了，收敛心性，专心学业，一步一步走过来，高中、大学直至硕士毕业。 前几年，职场顺遂，年少多金，人也长得还不错，经人介绍，娶妻生子，似乎人生之路，会这么一帆风顺地走下去。 后来，天有不测风云。 很多大错的铸成，未必是真的有心为恶，可是，傲慢与固执，在有心人的利用之下，逐渐偏离了正常轨道，等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 关于如何违法，被抓进去劳改，齐兆云本身的事，已经够拍一部职场以及普法节目电视剧了，更让金尚感慨的，是发生在他家人身上的事。 其父亲是一位光荣的退伍老兵，年轻的时候，立下不少功勋，荣归故里，也是有口皆碑的人物，自从儿子蹲了监狱，原本开朗健硕的老人，也变得沉默寡言，没事待在家里抽烟叹气。 小孙子在学校里面被人欺负，回来了也不多说，直到家里人发现他身上有伤，才知道实情。 一个家庭，因为一个人的错误，而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 后来，爷爷带着一家人搬了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深居简出。 每次家里人出去买菜，去超市购物，被左邻右舍问道儿子是做什么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久而久之，不好的流言蜚语就传开了。 因为这种事，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家里人就搬了四次家，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也是一片愁云。 “我在监狱里坐牢，家人们在监狱外坐牢，甚至，他们反而更难熬一点。” 已经不复当年朝气的中年男子自嘲地笑道， “能有个体面的工作，重新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比什么都重要。” “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东西，齐先生……” “叫我齐秘书就行了，金总，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送走齐兆云后，金尚翻看了一下魏双萍送过来的“重点人员名单”，四女两男，就属这个齐兆云学历最高，能力最强，其它的，也不是太差，真要是能顺利收服，对公司的人力资源是极大的补充。 这个时候，金尚也不由得祈求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金手指”给力一点，利用体系的力量，顺利将这一股强援消化吸收。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攻守兼备 这些人，都是有才干的，否则，也不会从万千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齐招云这个年纪的人，能够考中高中并顺利毕业，已经算是精挑细选的精英了。 职高、中专和大专，在满是大学的京城可能不新鲜，搁在小地方，那都是十里八乡为人称道的秀才；本科和硕士算是举人老爷；博士基本可以视作文曲星下凡，逢年过节收在外做生意赚了钱，回乡撒钱的大老板的礼金都能让一家人过得很好了。 国人的文化基因中，对于做学问和考试拔尖的人，天然带着尊敬。在拜金主义和功利主义盛行，成功学大行其道之前，学历还是很值钱，很有排面的。 正儿八经的才子招揽不来，只能在这种领域捡漏，也是无奈之举。 在装饰眼镜提供的观测视界中，这些被送过来的“特殊”人才，一个个身上冒着红、紫、金的流光，证明其能力的不凡。 但是，其人身上大多弥漫着灰黑色雾气，遮住了由内而外散发的光华，尤其是齐招云，象征其能力和秉性的金黄之气，凝聚成明黄华贵的三足金乌，可现在，一只脚被折断，翎毛零落，黑气弥漫，体表还被锁链捆住。 龙游浅滩，虎落平阳！ “有能耐，不意味着有美好的未来啊！世事无常，尤为可叹！” 正式加入今夕文化后，由“金扫帚”撑起的特殊能量巨网，伸出一条细小的丝线，连接在萎靡的异兽灵体·三足金乌身上，一缕缕白色能量注入，缓慢消弭着灰黑之气。 至于能不能顺利度过劫难，挣脱过去的束缚，重新上路，绽放出绚烂的光彩，还是个未知数。 有问题的人才，也是人才！ 别人怕，金尚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说不定有希望驯服这些有可能会捅娄子的大才！ 带着莫名的情绪，看了下新入职员工的资料后，将有些敏感的内容封存，回过头来，再想休息一下，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 喝了点浓茶，提提神之后，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将近一个多小时，将积累的公文批示完毕，分发下去后，金尚抽空看了下网站的后台数据，又试了下今夕游戏对战平台的效果。 工作日的下午，停留在平台上娱乐的人依然不少，很多停留的时间还很长。 不得不说，游戏，确实是“杀时间”的好东西，对有钱有闲的人来说，没事的时候，用来消遣，确实很不错。 找了几个战绩拔尖的头部玩家，下了几盘快棋，干脆利落地赢了下来，然后测试了一下后台服务器的稳定性，检查了一下统计数据，基本维持在小幅波动，总体微涨的程度。 这个结果，基本还让人满意，但是…… 『基础网络太差，带宽严重不足！单方面投入服务端，已经起不到太好的效果了，得在技术层面，想点办法，比如，对等式网络，断线重连技术优化等。』 只不过，想想前世的P2P网络技术出现之后，造成的一系列问题，金尚也不由得有些迟疑。 心血来潮之下，去球迷之家服务器办公驻地找殷牧野聊了下这一种出现得不算晚，但是应用还存在很多问题的技术后，金尚回到了办公室，让刚办理入职手续的齐招云来一趟。 “这个时候，应该让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和流程，不过，我目前有一个很重要的设想，想要了解一下法律层面的风险……” “金总客气了，在认知范围内，为公司贡献力量是应该的。” 寒暄了几句，金尚将P2P对等式网络的开发和应用特点简述了一遍，技术层面的问题暂且不提，目前法律层面，对用户群的共享，是否违背了相关版权和著作权法的相关规定，还需要专业人士来解答。 听金尚解释了很多，齐招云琢磨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答道： “按理来说，网民以非盈利为目的，彼此之间的共享，是不存在法律障碍的，说白了，就跟自己买了正版影视光盘和专辑，邀请朋友一起来观看差不多。作为技术开发方的公司，只要不留存副本，或者以此牟利，就不存在违法风险。但是，这毕竟存在电子版权的复制和分发，一旦权利所有者投诉，还是有纠纷的。” “有可能存在麻烦，但是，可以做，谨慎一点，问题不大的意思么？” “可以这么说！如果电子产品的权属归于公司，怎么散播都问题不大，如果金总的意思是，不考虑直接受益，而是以免费使用，赚取额外周边好处……就是流量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花大价钱买电子版权，免费给网友欣赏使用，有这种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么？ 还真有！ 为了积累关注度和流量，烧钱算什么，平摊到获客成本里面，让风投买单就是了，只要能继续忽悠到资本接盘，天使轮，A轮，B轮，C轮，D轮，一轮一轮融资，有“故事”可讲，有盈利预期，有下家接力投入，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前世的那些视频网站，音乐网站，共享单车等等，有几个是盈利的？每年在宽带服务器费用，固定投入上，就有几亿几十亿，有几个是烧自己的钱？ 只是，现在才一九九五年，不能这么激进地玩。 “我想问的是，能不能以互联网高科技，免费与共享的方式，打一打擦边球。对等式网络技术，在即时通讯软件中已经有零星应用的影子了，我想在音乐播放，视频点播，下载器，甚至最重要的网络支付领域试一试。现在网络质量太差，发生数据丢失的情况很普遍。在安全需求高的领域，P2P技术可能是不得不如此的选择……” 对等式网络的普及，可能会诞生一些以往不曾遇到的新问题，这些要一步步解决，不能因噎废食，否定其应用的必要性。 “恕我冒昧，金总。咱们公司就是一家文化和科技并重的企业，免费与分享，不是会对公司的主营业务造成重大打击吗？比如公司的电子小说，音乐和影视剧漫画的开发与版权运营，一旦没有盈利渠道，会对公司的现金流产生不良影响。其它方向的技术应用，我还需要了解一下详情，毕竟，我对互联网不熟，而且以前对著作权法和版权保护方面的法律法规也不是很精通，还需要去翻一翻最近颁布的解释办法……” 齐招云过去主要业务范围，集中在刑法，民法等领域，打一打离婚官司，代理法律援助辩护等，对著作权和知识产权保护等商业领域涉及的并不是很多。 “解释起来很复杂，涉及到公司的总体战略……” 如何将互联网渠道和内容生产之间的关系讲清楚，很麻烦，金尚也只能含糊不清地答道， “传统市场，已经相当成熟了，对今夕文化这种新入行的公司来说，按部就班地发展，就是抢传统大厂的蛋糕。这一点，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唯有另辟蹊径，抢占另一条赛道，在竞争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实现弯道超车。技术进步导致传播媒介的变化，引起的行业颠覆，才是我们后来居上的机会。齐秘书，你只需要知道，我这个老板的野心，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并不想花半辈子的时间，在别人熟悉的领域亦步亦趋当个跟班小弟，而是要当风口浪尖上最靓的仔。” “行业统治力么？我懂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本公司只是少赚一点，对那些格局稳固的大厂来说，可能就是动荡不安，甚至是帝国崩塌的时刻……” 齐招云的理解能力不错，金尚满意地点点头。 “一潭死水的业界，哪有我们这些后起之秀的机会？P2P技术，既能解了本公司的燃眉之急，也能给那些稳坐钓鱼台的‘前辈’们添点堵，别将目光投到我们身上……” “我明白了！一时半会，我给不了金总准确的答复，请容我回去查阅一下资料，再思考一下有没有操作的余地。” “理当如此！你首要考虑的，不是业务问题，而是如何做，才能将公司从有可能倾覆的法律风险中摘出来。” 前世“快播”的惨烈结局，时刻都在提醒金尚，商业竞争中，到处是坑，一旦被竞争对手窥见了漏洞，那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穷追猛打也要赶尽杀绝。 “当然，这件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研究，先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 “黄秘书已经安排人带我参观过主要部门和工作重点了。” “那就好！公司管理还挺严格的，但也不乏人性化，你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也可以向公司寻求帮助，在一个大家庭里工作生活，互相帮助，彼此扶持是必须的。” “感谢关心！” “就聊到这里吧，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公司虽然年轻，有能力的干部还是不少的。对了，你去将魏总监和赵主编叫来，我有事要找她们谈……” 待齐招云离开后，金尚才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下载器，桌面管理软件，软件管家，似乎都能配合即时通讯软件发挥作用啊！』 很多东西，随着时间的发展，渐渐落伍了。 现如今，绝大部分下载，都是通过浏览器进行的，网络稳定性差，速度极慢，下载失败是常有的事，一款支持断点续传，将大文件分包成小块，降低文件获取难度的下载器对网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新网民，肯定是不知道划时代的迅雷4和PPStream播放器一经问世，短时间就风靡一时，几乎成了装机必备的时代，到底有多么疯狂。 对今夕文化来说，P2P技术还有很现实的意义，那就是节约带宽，这可是实实在在能大幅度降低支出，降低服务器压力的高科技。 这一技术发展到大成的产品，恐怕大家也不陌生，就是诸如区块链，云计算，边缘计算之类的。 太遥远的未来还不需要关注，目前，需要开发出一系列基于即时聊天软件的实惠好用的小程序，形成最基础的网络生态链，最大限度留住用户。 聊天，游戏，下载，看新闻，阅读，听歌，看视频等，最后一项看视频，还只能停留在局域网分享的程度，目前的基础条件，支持不了在线播放。 正在金尚思考着如何按部就班地推进计划的时候，赵荣珍和魏双萍到了。 “坐吧，有些事，需要交代一下！” 金尚将两份报告递给她们，然后说道， “月底，即时通讯软件公测后，会有一系列推广活动，具体安排，按照上面的计划推进。先说说内容制作和网上展示的事……” 因为宽带网速以及软硬件条件的设置，视频网站和在线漫画是搞不成的，只有网上阅读能有点操作的空间，最多试试音乐播放器。 这样一来，可以预见，在线阅读，其实是相当好的占用网民上网时长的工具。 即便这些互联网书虫不是今夕文化产品的忠实用户，可他们将大量时间花在看小说上了，自然也不可能有时间去其它网站捧场了。 为什么金尚觉得在线阅读是很好的防御性板块？ 原因就在于此！ 它对门户网站和即时通讯的“粘度”加成不大，却能很好地打击同行。 这个道理，就跟短视频的崛起，抽走了门户网站、电子商务、即时通讯、社交网站的大量流量一样。 “杀时间”，是最好的防御武器。 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每个人都不可能有更多，浪费在上网上的时间，也是有限的，除去吃喝玩乐，睡觉，上班和学习等时间，平均每名网友能花多少时间上网呢？ 偏偏，看小说，就是需求并不强烈，但是十分浪费时间的业务爱好。 也许它赚不到大钱，广告转化率也不高，但不能否认它的巨大作用。 除此之外，这还是一个很好的内容生产基地和IP孵化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姗姗来迟的竞争对手 金尚娓娓道来，赵荣珍和魏双萍一边听一边记录，渐渐地，将金尚说要表达的意思理解清楚了。 “现在，今夕文库已经上线一周多的时间了，暂且不提流量热度和用户留存，我对网站书库的规模有点不满意。可供观看和选择的书太少了，必须增加……” 顿了顿之后，金尚喝了一口水，顺了顺嗓子，说了这么久，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既要保证质量，又要维持高速增长，二者是不可兼得的，这一点，我也知道，不会强求将一些质量不过关的作品发到网上凑数。因为内容事业部编制不全，无法在总体规划上提供指导，目前只能由我来总体把控。公司有两大内容来源，报刊杂志的文章和收购而来的漫画制作发行部门的作品，这两者，保持独立运作，互不干扰，虽说专注于主业，却也不利于发挥母公司的平台优势……” “金总的意思是，打通两者之间的壁垒？” 对于金尚早期的规划格局，魏双萍可能没听说过，赵荣珍倒是知道金老板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大IP开发计划。 “对！报刊杂志中的现实题材故事，一部分完全可以开发成连载漫画，而版权库中的躺着睡大觉的经典漫画，二次开发的程度太低了。你们两人，一个是文字内容生产的掌舵人，一个是执掌漫画制造发行的干部，可以从彼此的版权库中，挑一些热度较高的作品改编。普罗大众的喜好，非常善变，不可捉摸，但是，现成的成功题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原创作品肯定要跟上，更加保险的‘炒冷饭’，也是快速扩大内容规模的不二法宝。甚至，非本公司的原创IP，外部热门小说，漫画和影视剧，都可以购买改编权……” 这么一说，赵荣珍和魏双萍就知道金尚的意思。 脑洞和发散性思维不值钱，但是经过市场检验的作品，自有其可取之处。 能改编就改编，不能改编就模仿跟风，迅速形成风潮，吸引网友的关注目光，同时扩大文库规模。 “当然，自身的制作能力建设，也不能疏忽。具体的如何操作，你们各自组建相关团队，评估对方的版权库，选取曾经火爆过，或者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的作品，先改编试水，看看效果。在各自渠道能够消化，就自行处理，如果有极度看好的作品和题材，需要母公司协调资源，加大推广力度，可以来找我。另外……”安慕小说网 金尚将刚写好不久的名称为《九鼎战争（暂定）》的初始脚本发给两人。 “这个新作，是和《三国志2》和《三国杀》同步发行的幻想题材故事，你们先各自内部看看，如何在漫画和小说领域做出亮点。如果效果不错，我会投钱聘请优秀的动画制作团队，将其搬上荧幕……” “为什么不自己组建团队制作？” 魏双萍的疑问，也是赵荣珍想问的，金尚轻叹一口气答道： “美影厂那么多优质资产，并不是太贵的动画制作团队，我为什么不买？除了不想接手动画电影和特效团队的大坑外，更重要的是，他们能联系到电视台播放的渠道。咱们自己组团队制作，卖给谁？连播放的地方都难找。贱卖吧，我又舍不得，也对不起大家辛苦一场的成果。” 现在的大银幕和小荧幕就是所有公开播放渠道了，除此之外，就只能发光碟录像带，这样的话，影响力太小，也太亏了。 这可不是上不了“星”，还有视频网站兜底的年代，电视台不播放，那就真的只能束之高阁了。 这年头，没有稳固的电视台播放渠道的动画剧集和连续剧制作公司，就是个屁。 渠道，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内容为王的年代，还远着呢！ “是我想多了！” 在这一行打拼过好多年的赵荣珍一点就透，也明白了金尚的顾虑，翻了翻金尚的脚本梗概后，稍微有点意外， “古代武将在未来都市大打出手的幻想故事，还要插入公司现行产品，以及未来规划中产品的软广告，要求不低啊……” 好在，金尚已经将故事背景写得很详细了，第一幕的背景是十三年后的二零零八年，在那个如同近代科幻一般的世界里，人人拿着巴掌大的“手机”，就可以走遍天下，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在线支付，视频聊天，犹如后天的“器官”一般，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时速达到三四百公里的磁悬浮和高速铁路，无处不在的网络，三维立体影像，定点狙杀的无人机等，金尚还贴心地在设定页中绘制了草图。 不仅如此，一个个活龙活现的古代人物，来到未来都市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以及和未来人的互动，为了各自无法退让的理想而大打出手。 “有点意思！” 魏双萍草草看了几遍，就觉得很不错， “未来，真的会变得那么方便吗？总觉得有点不现实！” “一切皆有可能！古代神话中的千里眼，顺风耳，现在不是已经实现了吗？甚至，月球都登上去了……” “说的也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吧！” “你们先找人研究一下，以后找个时间，我叫上游戏开发团队，聚一聚，将初步的开发计划定下来。就这样……” 领下老板的任务后，两人依言告辞，下去忙碌了。 事情交代完毕，金尚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这个时候，股票市场应该已经收盘了。 打开电脑，登陆网站，就看到了门户网站财经板块，已经更新了今天的动态，其中，最受金尚关注的，就是即将入手的上市公司北船机电的年报。 因为业绩不佳，几经动荡，今天之前，连一九九四年的全年财报都没有出来，拖延了四个多月，在证监会轮番问询之下，总算是姗姗来迟，和投资者见面了。 从报表上看，全年营收七千三百万，净利润才一百四十多万，利润率低到不能直视。 而这个水平，居然比前年还好，一九九三年净利润负六十五万。 乍一看增长率，着实亮眼，再看绝对值，让人笑掉大牙。 大型船用设备但凡少买一两件，估计也没法让今年扭亏为盈。 各项指标，基本卡在继续挂牌交易的下限了。 市场反响也相对积极，免去了迫在眉睫的退市风险，只要经营数据不继续恶化，至少还能再苟两三年，反应在股价上，冲高回落后，收盘涨百分之七，也算不错。 另外，随之出炉的一季度业绩快报，也还凑合，在传统淡季，还能维持着小亏一百二十万的业绩，比前三年同期要好很多了。 至于什么权属细节，利润分配等等，金尚就没怎么关心了。 最后，还有一份提示性公告。 北船机电正在筹划重大资产重组和股权变更事项，有可能致使公司实际控制人发生更替，明天上午将会临时停牌半天，以做警示，并提醒投资者注意后续进展，谨慎投资。 买壳的事，大概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筹措，股权变更登记，倒是可以提前一步，担保贷款并支付，可以缓一缓，反正金尚也跑不了。 大后天，北船机电将会召开一次股东大会，金尚被邀请去参观公司在本地的总部和设计分公司，看看即将接手的企业，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看了会网上新闻后，金尚正打算收拾收拾就等着下班的时候，挂着的聊天软件今夕的头像一阵闪动。 『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急事要请示？』 点开对话框，就看到是刘燕青发来的消息。 一行简短的话落入眼帘，金尚立刻皱起了眉头。 回了“知道了”三个字，后立刻打开浏览器，键入一个陌生的网址，几秒钟后，一个名为“文华在线”的网站出现在屏幕上。 如果不是网站题头和背景颜色，和北方联合在线稍有不同，金尚甚至认为这就是自家网站。 『这是个硬茬子啊！』 以前那些完全照搬自家网站的模仿者，纷纷被举报关停，剩下的都学乖了，不敢随意“搬运”别家网站上的文章。 这一家“文华在线”明显有备而来，在页面板块布局几乎和北方联合在线一模一样，只是在细节处有点差别，发布的信息，也没有完全抄袭，而是以类似“洗稿”的方式，改头换面，真要举报或者告上法庭，技术鉴定都是一件麻烦事。 而且，对方也不是完全没有内容生产能力，从主页推荐来看，似乎和某个传统大报有合作，很多新闻透着浓浓的官媒痕迹，一般小报压根没渠道获取此类资讯。 优点抄过来，再投入自身资源补强，一开场，就想青出于蓝，这明显是和今夕文化的门户网站展开了对位竞争。 一念至此，意识到有些问题的金尚，戴上了平光装饰眼镜，冥冥视界中，金尚利用白泽灵兽的智慧洞察能力，就看到了和自家地盘几乎贴身而居，盘旋缠绕，吐着蛇信，虎视眈眈，意图吞而食之的巨大巴蛇。 “果然如此！第一个想要走我的路，让我无路可走的家伙出现了。” 这样的对手，不会平白无故出现，而是有来由的，已经这么近了。 心中一动，金尚挥了挥手，人面蛇身，全身赤红，眼有竖瞳的烛龙出现，在空中盘旋，没入时间长河中，将一段历史影像扯了出来，呈现在金尚面前。 画面是一处私人茶会，梅应年和金时正在与一名稍微有点傲气的中年人侃侃而谈。 几分钟后，看完前因后果的金尚顿时了然。 “原来，就是梅应年的合作伙伴，说自家归国子女想要买我的公司的那个啊！” 喝了点洋墨水，回国之后，估计是准备大干一场，直接收购不成，就干脆搞一个一模一样的，准备砸钱抢生意么？ 竞争，金尚是不怕的。 门户网站很重要，但没有现象中那么重要。 现在，它还是个风口浪尖上的新生事物，在WEB1.0时代豪横到没朋友，可等到网友逐渐成熟后，这样的信息展示平台，会被聊天软件，社交平台、搜索引擎和电商轮番教做人。 “倒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虽说不足为虑，但也不能完全视而不见。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会被看遍了。 该举报还得举报，总归是占了自家便宜，吃了亏，不嚷嚷几句，上级主管部门怎么知道你受了委屈呢！ 赔偿和罚款都是其次，关键要将自己国内第一，甚至是全球最早的一批有影响力的门户网站的格调竖起来。 第一就是第一，后来的模仿者，永远是个跟风者，一定要让网友意识到，今夕文化，才是引领互联网时尚潮流的先行者。 一念至此，金拨通了刘燕青的电话。 “喂，刘组长，还没下班吗？” “运营推广和法律纠纷层面的事，公司法务会出面协调，这些技术组不用操心。技术上，有什么反制措施，或者能拉开我们和同行差距的东西吗？” “全面放开评论互动？最早，什么时候能上线？” “本月底？提前一个月，会不会太急了？” “技术组要是有把握，可以！需要什么支援，提前打报告。” 又叮嘱了几句，金尚才挂断了电话。 默默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金尚才稍微放下心来。 『总算是有同行入场了，快五个月了，才有人想明白，该怎么玩综合门户，有够慢的！』 一个人唱独角戏固然好，没人抢关注度。可是，想要炒一炒噱头，找个拎得起来的竞争对手都没有，实在是太冷清了。 没个够分量的绿叶衬托一下，怎么显得出今夕文化这朵鲜花的娇艳呢？ 连炒估值，吹泡泡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互联网市场广大，压根就不是一家能完全吃下的，如京城科技那般，眼皮子浅到发现了一片小水沟，就以为是整片大海，还想要完全据为己有的蠢事，金尚是不会干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胆 自从张鵟来到京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白天不顾天气炎热，照着地图跑了好几个景点，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回来的时候，皮肤都晒得通红，怕是有点伤了。 擦了点药，疼得龇牙咧嘴的张鵟，完全没把这一茬放在心上。 吃过晚饭后，风风火火地和舅妈一起出去散步。 白天热浪逼人，晚上倒是有一点凉风。 尤其是附近公园众多，湖塘密布，只要不往蚊虫太多的灌木丛里钻，出去转转还是不错的。 “还是这里舒服，在老家，天黑了，灯一关，都看不到除了月亮和星星之外的光。外面夜枭蛙鸣也很吵，想要听流行歌曲，都是三个月，甚至半年前过时的玩意。感觉，那边就和主流世界脱轨了……” “没那么夸张！” 小外甥女的抱怨，梅杏红轻笑着回应道， “各有各的乐趣吧，在这里，是非太多……” “我还是觉得这里有人气！舅妈你看，到处都在放流行歌诶，真不错！我在家里，拉一拉小提琴，弹钢琴，电子琴，都只能让牧羊犬和牛羊马鹿欣赏……” “你很喜欢音乐？”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主要是没事可做，断断续续学了不少。” 年轻的女孩子，正是向往外界生活的时候，看见什么感兴趣，就想试试，但耐性太差，很少有坚持下来的。 “对了，刚刚一路听过来的几首歌，声音好熟啊，总觉得哪里听到过。” “那就是你表弟唱的，当然熟了，昨晚刚听过。” “表弟，是阿尚？” 张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不是创业老板吗，怎么当上歌星了？” “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你先前买的碟片，里面的元休，就是他的艺名。还有，梅疏影是我的小侄女，也是阿尚的表姐，有机会让你你们认识一下。年纪差不多，都是女孩子，应该有共同话题。” “梅疏影？” “也是艺名，原名叫梅逢春，她父亲是我的亲弟弟。” “哎呀，都是亲戚！你们在京城，日子真好过，上学的上学，开公司的开公司，还能顺便当歌星。”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个人都行一样，如此天真的话，让梅杏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小外甥女，虽然常识似乎少了点，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得看着点，免得她在鱼龙混杂的京城被人给骗了。 “对了，舅妈，你知道上哪买戴义琴演唱会门票吗？这可是重要事项之一……” “想看演唱会，不用买票，就在你舅舅旗下的体育场举办，到时候，给你一张工作人员的证件，直接去内场看，想多近就多近……” “诶，这么巧？” “本来就是你表弟的公司筹办的，他还是戴义琴签约公司的大股东，家里就有一堆限量版的签名海报和珍藏专辑，你想要，回去拿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客气，脸上的期待之色可做不了假。 实际上，每次戴义琴去公司，都会抽一点时间，整理出一堆签名物件，作为活动赠品，或者在网上售卖。 赚得虽然不多，好歹曝光度足够，热度一直维持在高位，名气不坠，这才是明星混饭吃的关键。 走了好久，有些累了的两人，找了个书店坐下来，暂时歇一歇。 喝了点果汁的梅杏红，静静看着张鵟买了几本时尚杂志和封面花里胡哨的畅销书，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你看得完？” “慢慢看嘛！” 可能是在老家，能够接触到的时尚潮流太少了，碰到了这么多想买了，一时挑花了眼，不知不觉就买了好多。 “这些，你还没看完，下一期又来了。每个月都有新书上架推荐，你……跟不过来的。最后，只能选一些感兴趣的读一读。” “这样吗？” 梅杏红的劝告，张鵟没有放在心上。 看不完的流行杂志？ 那生活岂不是太美好了？ 见对方口头答应，却没怎么在意的态度，梅杏红也知道，这个时候，张鵟正在兴头上，怎么劝都不会有效果，只有等她差不多腻了，才会真正适应京城的生活方式。 八点过后，走了好久，有点累了的梅杏红要回去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张鵟，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商品琳琅满目的步行街，陪着舅妈返回。 “阿尚表弟，晚上不回来吗？吃晚饭都没见到他……” “他和女朋友在外面住！” “女朋友……我是不是听错了？他比我还小好几个月吧，都交女朋友了？” “对！” 在老家，虽然也有年轻男女知慕少艾之事，真正搞对象还是很严肃的一件事。 “果然不愧是京城，这么开放。” 见对方误解了意思，梅杏红不由得解释道： “阿尚这个年纪，耍朋友的也是少数，你可别认为瞎搞是主流，不论男女，不检点，都是让人唾弃的。” “嗯嗯嗯！” 忙不迭地点头的张鵟，搀着梅杏红的臂弯，亲昵好奇地追问道， “明天下午，我妈还有大哥他们就要来了，表弟回不回来？” “白天应该很忙，没什么重要的事，应该在公司，晚上叫上他，应该会到。” “那就好！我在家里，总是被念叨，说表弟怎么怎么优秀，要我向他看齐，努力学习。让他们看看，表弟也不是三头六臂，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见小外甥女愤愤不平，梅杏红也懒得纠正她的用词不当，轻笑两声当做回应。 两人走了一路，聊了一路，相处倒也还算融洽。 ----------------- 下午两点半，金尚坐在球迷之家的贵宾区，默默等着客人的到来。 这个时间，上网的人还真不少，尤其以年轻人居多。 原则上，这里是不准未成年人进入上网的，可实际上，也未必有那么严格。 只要面容不是太嫩，出示了身份证，前台也不会一一核对，上面的照片到底是不是本人。 这其中，以玩游戏和看电影的客户最为奢侈，原价三十一个小时，即便将优惠用足，也有十六块钱一个小时，不眠不休玩两天两夜，一个月的薪水就差不多搭进去了。 上网很贵，是如今的共识。 意识到这一门爱好是如此烧钱后，手里有点钱，又不是很多的用户，白天不怎么消费，到了晚上，用极为低廉的价格包机，玩个爽的比比皆是。 工作日的白天，客户不一定比晚上多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了。 这其中，尤其以《三国志》游戏上线后，极为明显。 只要使用了网吧、综合门户以及对战平台通用账号，就可以免费畅玩置入局域网的最新游戏，服务台还贴心地提供了存档服务，这次攻略没完成，可以存下来，下次上机载入继续。 电子游戏，是软硬件发展的原始动力之一。 无怪乎后世的绝大部分IT大厂，几乎都在电子游戏市场恰烂钱。 真香！ 将近三点钟，有过一面之缘的廖威，工业信贷银行京城分行的业务经理终于到了。 在金尚的对面坐下，稍微解开了一点领带，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抱歉，今天实在有点热！” 温度很高，还下了点小雨，又热又闷，在外面稍微活动一下，就像从蒸锅里捞起来一样，浑身是汗水。 “廖经理不用客气，今天并不是业务商谈，而是坦诚地聊一聊未来加强合作的可能性。” “嗯！” 廖威也明白，上次会面的话题，并没有完结， “第三方支付，你还没有放弃么？” “必须要做，否则，商业半途就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无法完整！” “行吧！行里的领导，也透露了一点，对金融行业适当的创新，是容许的，就是步子不能过大。因为新科技，新业态催生出来的服务需求，内部也讨论过。铁门槛肯定是不能无视的，迂回的方法，试一试效果，勉强可行。如果没显出太多坏处，就默许，非议太大，就缓一缓。” “这样，对大家都好！” 锦尚也认可了对方的谨慎， “担保贷款授信的事，怎么说？” “问题不大，等着好消息吧！” 廖威露出一个十分靠谱的笑容，满嘴保证道， “上回和贵公司的合作，只是存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思，没想到，网络支付的需求这么大。数据波动剧烈，总行都忍不住派人下来核查了。” 一个地区分行，每周几十万几百万的进出流水，先前没有特别备案过，确实比较显眼。 好在，一切正常。 “因为做成了这一单生意，我也被当做正面典型示例，得到了表彰。” “估计提拔不远了吧？” “不至于！对将来好处不少是真的，这事，还得谢谢小金总一直以来的信赖。” 梅应年那边，提供了几个方案备选，本着做熟不做生的心态，金尚选择了有过合作的工业信贷银行，有过业务往来的廖威，顺理成章地成为负责人。 几千万的贷款生意，不小了！ 至于和便利货币基金对接，开战快捷支付业务的银行，也被廖威背后的工业信贷银行京城分行接下来了。 “总体合作框架，廖经理也看过了！你也知道，目前这种麻烦得要死的合作方式，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这次，我准备玩吧大的……” “愿闻其详！” “虚拟代币，廖经理听说过吧？” “虚拟网络中，不真实存在，却能兑换实实在在商品或者服务，起到等同于货币作用的信用货币。” 廖威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金尚的打算， “确实，有点吓人！” 凭空印钞票诶，哪怕它只是与真实货币挂钩的一种代币，也很夸张了。 很多小国家自身提供不了主权信用，就选择和强势稳定的国际货币挂钩的方式，发行自己的货币。 简单点说，金尚是打算在自家公司内部，建立一套自循环的资本运作体系，并与外界保持有限的兑换通道。 “没事，廖经理，我知道红线所在，不会去触碰的，现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提高网络支付的成功率。即便是承担一点风险，也在所不惜，最多将代币清退，挨打立正，有错就认。” “更何况，也不一定是错！” 廖威十分理解金尚目前的心态，笑着缓和气氛， “内部流通的代币，本质上，还是一种服务，一种商品，你取个不那么敏感的名字，别让人联想到你在发空气币就行了。” “我明白！” 有过前世的经验教训，金尚知道什么可以做一做，什么碰都不能碰。 “你总不会以为，我会拿代币来发工资，发福利吧？” 这样搞的话，怎么监管，怎么收税呢？ 这是要逆天啊！ 廖威也被金尚夸张的语气说的笑话给逗乐了： “不会真有人蠢到这么干吧？偌大的国家，就没个明白人？把大家都当傻子糊弄，不好。” 欢快的笑声，带着愉悦的气氛，回荡在两人的谈话中。 这一次，有梅应年和他的航运集团公司提供的担保，金尚明显更有底气，可以和廖威谈一点更加实质的内容。 “代币的事，属于公司运营战略的一部分，暂且不提，咱们先把目前的合作落实。今天约廖经理出来，还有意见比较重要的事，就是想要了解一下，银行系统对非银机构的资金池监管，到底是怎么进行的，是否要对标遵守相关要求。” “不知道！” 廖威苦笑着摇摇头， “这些，目前都是一片空白。就在咱们行内部，出了京城，咱们分行的话都不好使，各自为政，地方保护主义，山头林立。” “廖经理很坦诚。” “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打交道多了，就知道有多复杂。别说外人，有时候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 “哈哈！” 金尚也十分理解廖经理的难处，体制内嘛，总不好肆意妄为， “既然如此，那我就问得更具体一点。对于小额借贷，你们的态度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满大街的‘不要轻信天上会掉馅饼，谨防上当受骗’的宣传，还不够说明问题？你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咱们所能左右的了，必须更高的层面奠定政策基础，否则，都是说不清楚的烂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大地大不如胆子大 就目前的民间借贷来说，规范并不是那么明确，而且从业者鱼龙混杂，藏污纳垢，纠纷很多。 那些挂着典当行，财务公司之类的招牌的行当，你都不知道他们实际从事的是什么业务，就跟企事业单位附近回收礼品的烟酒超市一般，外行都不知道这些小店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明明一天到晚都没什么生意，老板却穿金戴银，出入豪车，相当有派头。 有待整顿规范，就是廖威给金尚的答复。 现如今，实实在在的民间借贷活动，都是一团乱麻，更不用说线上小贷业务了。 有明确资质可以从事此类业务的，只有银行以及极少数持牌机构。 他们能做，却基本不做，因为不太划算。 所谓金融，其实就是围绕着钱服务的行当，头部效应十分明显，只要服务好极少数大客户就够了，在电子化，信息化普及之前，个人小贷管理起来十分繁琐，成本很高。 这就跟金尚想要和基金公司合作，套壳搞便利支付一样，如果没有网上渠道，压根推广不下去。 甚至，可以在网上给基金打广告，甚至直接开放申购赎回渠道吗？ 反正法律法规都没有明确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因为业务创新方面的要求，我们可以为贵公司开个口子。本质上，钱还是在银行、基金和贵公司托管账号里面打转，不会突然流向莫名其妙的地方，即便有什么问题，处理善后也方便。” 所以，这才是廖威和他背后的银行愿意加入合作的基础，出了问题，也能很轻松挽回，可要是成了，也是一块不小的蛋糕。 “暂时先这样吧，一下子，也不好将步子迈得太大。” 金尚也明白廖威的顾虑，说了这么多，对方已经很客气地为金尚答疑解惑了。 先把第三方支付的事尽力往下推，像网络小贷这种类银行业务，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干的。 “最后，我有一个没有任何打擦边球嫌疑的合作邀请，不知道贵行，有没有兴趣，和今夕文化携手发放一张网络购物联名信用卡？” “怎么合作？” “信用卡，有小额便捷支付功能吧？我们自己做不行，你们银行可以，而且，我看最近到处在打广告，推广相关业务……” “确实，很不顺利的样子。国人对这类超前消费，还是有顾虑的，总觉得欠了钱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 这一点，两人很容易达成了共识。 虽然不做太多指望，也不无小补，今夕文化获得了支付便利，廖威完成了信用卡推广任务，业绩评价上升，算是双赢。 今天的会面，关键问题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好歹敲定了一件事，多多少少有点收获。 公事谈完了，两人又说了点轻松的话题，眼见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目送廖威离开，金尚又去找殷牧野聊了一下关于即时通讯软件的开发进度和下载工具技术难点的事，才回到办公室。 坐定后，翻了翻手机，发现有几条未读短信。 『姑妈一家都到了么！』 看了下，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但是，不必等了，反正重要的事，已经忙完了。 收拾了一下，金尚信步走到李萱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诶？你都要走了么……”xfanjia “嗯！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不强求……” 带着女朋友和父母认识一下，倒也无妨，介绍给七大姑八大姨认识，实无必要，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再来关心也不迟。 李萱本人，也不喜欢没事掺和到金尚的家事中太深。女朋友，毕竟也只是女朋友，到底隔了一层，老是带着认识这个亲戚那个亲戚，其实也蛮尴尬的。 “车我留下，待会你自己开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那……你怎么办？外面那么热，打车多痛苦啊！” “老边开车来接我，快到了！晚餐……自己弄点吃的，冰箱里我有准备，热一热就行，别犯懒。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给你带宵夜……” “嗯！去吧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回头见！” ----------------- 半个小时后，金尚在家里见到了已经好多年没见过的姑妈金兰芸。 四十三岁左右的二姑妈，看起来还算年轻，就是有点发福了，脸比以前圆润不少，隐约可见双下巴。 外表似乎颇有“福气”的姑妈，脸上似乎总像是带着笑，这一点倒是和张鵟差不多，不愧是母女，一脉相承。 除了姑妈金兰芸，还有长子张云鹰，今年二十二岁出头，看着有点消瘦，带着眼镜，去年大专毕业，跟着父亲在家打理农牧场生意。 三女张云鸾，十六岁不到，就要上高一了。 最小的儿子张鹫今年九岁，还在上小学，刚到这里，就被逼着写作业。 这一家的孩子起名字也是有意思，都是鸟，还是一屋子猛禽，中间夹杂着凤凰一类的神鸟。 大概，是草原上一脉相承的神鸟类崇拜吧；现实中，很多种类的鹰隼，也是控制鼠类和野兔泛滥成灾的重要力量，甚至还有少数食腐猛禽，起到了防止疫病的作用。 所以，都不需要什么动物和环境保护类的规章制度，当地人都会自觉保护好这些自然守护神。与之相应，很多家庭也喜欢给家里的孩子一个猛禽的名字。 长子话有点少，客客气气，三女表现得很秀气，但也难掩蠢蠢欲动的神色，大概是被母亲教训过，出门在外不要在失礼之类的吧。 最小的儿子虎头虎脑，大概是第一次来京城，有点兴奋过头，这会被强令去写作业，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早两天到的张鵟，则叽叽喳喳地给家里人介绍着这段时间的见闻。 也是，上次来的时候，离现在过去了好多年，京城的变化也不小，金家父子的宅邸，原来只是人烟不算稠密的城郊，现在也颇有大城市的热闹劲了。 尤其是京畿地区最大的交通枢纽，京西火车站开通后，附近就成了外地人来京城的第一站，当真是好一派红红火火的景象。 老实说，金尚觉得这一家子还挺有意思的，各个心性都不相同，喜好，社交，语言风格，做事方式等，都不一样，唯有一点，特有的率直是共通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就看不懂与人相处的气氛，对微妙情感的把握还是比较准的，就是少了一些虚情假意的敷衍和客套。 这个时候，金时和老边在下厨准备晚饭，母亲梅杏红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工作室那边有点事商量。 回来没一会的金尚则陪着姑妈一家在寒暄。 “姑父挺忙？这次没见着……” “生意上的事吧！这两个月牛羊肉的价格涨了点，忙着去联系批发商，赶紧卖掉。” “这几年，肉价确实没啥起色，一直在低位徘徊。” “可不是！” 提起这些，金兰芸就忍不住抱怨， “尤其是牛肉，都是上等货，就是卖不出价！据说是受到了国外进口的廉价牛肉的冲击，咱们这边很多牧场，养肉牛的亏惨了，改养奶牛，挤牛奶，加工奶粉了。我们家也减少了肉牛的份额，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牛奶厂，结果嘛，还不知道行不行……” “新生儿绝对数量稳步增加，婴幼儿奶粉市场应该大有可为，姑妈放心……” 困难只是一时的，这一点金尚还是有把握的，尤其是人口数量逐年上升，对基础消费的需求越来越大，尤其是经济改善越来越明显，消费升级也会提上日程。 海外牛肉输入，具体什么情况，金尚还没了解过，不好多评价，根据前世的经验来看，全世界的主要肉类资源产地，极少有干得过南美潘帕斯高原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千里迢迢，横渡太平洋运过来，都比国内成本低，简直不可思议。 “希望如此吧，你姑父这两年也是火烧眉毛，总往当地公所跑，看看有什么起色，结果嘛……” 一声叹息，显示着心情，别看家大业大，真亏起来，也相当肉疼。 最近几年，禁止过度放牧，防止荒漠化的治理也日趋严格，捕鱼儿海附近已经算很好了，漠北地区大部分是高原荒漠，生态极为脆弱，那里整治更为严格。 具体情况不好多说，相对而言，二姑妈一家，还算好，赚的少，就是开支大增，这几年显得有些为难。 “对了，阿尚，你祖母现在去哪了？” “上次来信，说是去雪域高原旅游，现在到哪了，不清楚，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那是神仙人物，金尚也不得不佩服其能耐，真正将活到老，折腾到老贯彻始终。 “唉，一家人难得有相聚的时候，幸好现在是暑假，能带着孩子来京城看看。还有，你大姑妈据说在云贵一带暂居……” “地质勘探工作嘛，难免到处跑。” 金尚漫不经心地回应着，说是地质工作，具体情况，也不好多问，反正挺复杂的。 “不说了，等他们什么时候有空，肯定会回来。” 金兰芸大大咧咧地笑道， “原来那么小的阿尚，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听说你交了女朋友，怎么没带回来让我见见？” “有点不好意思吧，见面……有机会的。” “嗯！” 金兰芸也没有纠结这些，而是顺势说到， “听说你现在都硕士毕业了，自己开公司赚大钱。要是我家几个不成器的，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过誉了！” 就现在看来，二姑妈家的孩子，有多少能耐暂且不提，至少人是不错的，身上带着一股不怎么接触时尚潮流质朴，为人处世也不卑不亢，在京城看花了眼，也没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聊了一会，饭菜满桌，金时招呼大家就坐，难得聚一聚吃家宴，气氛挺和睦。 餐桌上，金尚也是发现了，姑妈金兰芸和母亲梅杏红其实也不怎么熟，两人的话题也局限于养胎育儿，这个时候该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更多的，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太久不往来，生疏了啊！ 饭后，金兰芸一家陪着梅杏红出去散步逛街，老边忙着打扫屋子，准备卧室，金尚和金时两父子收拾碗筷，清扫厨房。 “下午去找廖威了，谈得怎么样？他家长辈，和我们家有点交情，只要不是太困难的事，应该会帮忙，当然了，人情是相互的，用一点薄一点，彼此有需求，关系才会更加紧密持久。” “我懂！跟他说了点公司层面未来可能的合作，目前虽然试着绕过了第三方支付，但是，迟早还是要自己做的，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对外索求达不到目的，我就准备关起门来，自己玩代币……” 本质上，还是将其作为一种可以使用的有价商品，在今夕文化内部流通，和预付款还有点不同。 简单点解释，会员预付款是提前支付的现金，虽然所有权已经归公司了，但是客户提出退款的话，走渠道还是可以要回去的。 代币不同，就好比去游戏厅买了投币用的铜板，一般是不退的，这次用不完，下次接着玩，甚至，你也可以不用，拿回去当做爱好小物件收藏起来。 退代币，本质上是在发起退货，而不是请求索回预付款。前者是申请售后，后者是取消交易，不是一回事。 “能行吗？” “把握还是有一点的！一元钱买一百今夕币，可以购买即时通讯软件的会员增值服务，可以在线看付费小说，可以买电影票，演唱会门票，优惠券，球票，书籍，衣服，签名专辑球衣等等。他们和实实在在的金钱预付款起到等同购买效果，甚至，用今夕代币，优惠更多，比如，包月包年服务，限时折扣之类的……” 烧钱买用户嘛，归根结底就一个目的，将用户绑在自家车上不下来，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囊中羞涩的“杀时间”陪玩，手头宽裕的图个乐子。 要是能顺便多卖货，那就更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所准备 听到金尚没有搞什么线上抽奖，棋牌筹码之类的东西，只是兑换增值服务，金时也就放心了。 “你有分寸就好，有些东西，不是换个形式，套一层皮，就能改变本质的，不要等到被抽巴掌，才知道汲取教训。” “现在今夕文化可是行业领军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鸡蛋里挑骨头都不足以形容处境。一旦犯了错，就等着被打翻在地，轮番践踏吧！掀翻高高在上的偶像，颠覆看似稳如泰山的格局，打倒光鲜亮丽的有钱人，大家的兴趣，不是一般的高。” 人心呐，不会因为金尚是个站在大多数一边，为他们说几句公道话的人，就轻易改变态度的。 羡慕，嫉妒与恨往往是一脉相承的，凭什么有人出入豪车，美人相伴，殿堂扬名，有的人就要朝九晚五，孑然一身，默默无名？ 人有无我，有高下参差，就是最大的矛盾。 没人会管金尚为了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幕后到底付出了多少心力和汗水，努力与奋斗，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出身小康，祖上有钱有势，就读名校，从生下来就一帆风顺，就连创业的第一桶金都没操心过。 金尚能理解普罗大众的想法，但是不认同。承认自己的起点确实高，但因此而否认个人的努力与成果，实在是太片面了。 世事如此，金尚改变不了他人的观点，只好自己做事注意一点了。 既要奋勇争先，敢打敢拼，又要胆大心细，别被人抓住痛脚，着实有点累人。 好处也是有的，目前金尚个人的口碑和公司的声誉还不错，和同行比起来，简直是业界一股清流。 “你能这么想，很好，成年人的世界，容不下天真和愚蠢，很难用好和坏的标准来衡量，该如何应对，全看个人领悟。” “嗯！忘了以前在哪看见过一句话，所谓的守规矩，并不只是守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规矩，最大的忌讳，就耍小聪明，将地位更高的人当做傻子来愚弄。” “任何规则都是有漏洞的，以前没人用，不代表没人发现。开辟一条新路，之所以麻烦，不是砍翻路边的灌木野草有多难，而是有些捷径，到底能不能走的问题。大运河开辟之后，南北漕运持续了一千多年，个中辛苦和弊病，但凡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海运方便，省时省力，大家都说好，硬是花了几百年，才将漕运彻底挤垮。‘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废漕改海断然不许’，这句话中承载的历史与现实的重量，我知道你懂，但是，是不是真的有重视，你要时刻自省，不要自以为是……”安慕小说网 互联网对实体经济的巨大冲击，在未来会表现得很明显。 远的不说，自从南大彪将美影厂的电影院收入囊中，逐步整合后，接入了今夕文化的网络售票。 随时而来的，是超过五十名临时工和外派工被解雇。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金尚接手的四十七家图书门店，职能变化产生的业务偏斜，导致人员发生了变动，有进有出，但总体趋势是雇员数下降，工资成本降低。 互联网时代到来后，首先在今夕文化内部掀起了一阵风潮，远程办公以及跨省市遥控管理成为可能，一些原本不可或缺的工作岗位，直接消失了。 每次看到魏双萍送过来的人力资源开发整合阶段总结，金尚都有一种预感，这一世的信息化进程，随着自己这条“鲶鱼”的搅合，很有可能会比前世要早几年。 老金的告诫，金尚还是听得进去的，其它看法暂且不提，千万不要在“红线”上反复试探这一点，确实是金玉良言。 作为先行者，做一点有意义的创新和尝试，是没有问题的，总是触摸监管的敏感神经，迟早要出大问题。 尤其是涉及到国计民生的金融安全和就业问题，绝对不可轻忽。 两人陆陆续续说了一会话，最后提到了二姑妈一家子。 “你姑父是个勤劳肯干的老实人，那么多家当，基本都是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除了打理农牧场，收货卖货，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这一行要是上了规模，将各种高科技技术应用起来，也还是有搞头的。可惜……” 金时不由得一叹，传统第一产业的局限性就在这里，没有强势资本整合，依然改不了靠天吃饭的本质。 “听说过一些！除非像国际上几大粮食巨头那样，具备左右一个中等国家的强大力量，才能真正蜕变为可怕的猛兽。” 真到了那个地步，涉及到的政治、军事和经济的影响，甚至要直接和国家战略挂钩了。 “姑父家就是个稍微有点规模的乡下农场主，哪有那种格局？说白了，还是在产业链下游，看别人脸色行事的受气包。” 渠道啊，一说起这个，金时就满脸感慨。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对金尚设想中的互联网打破传统商业秩序的豪言壮语，充满了期待，又不乏忧虑。 金尚要是仅仅创个业，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败家什么的，也就罢了。老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能护住儿子周全，实在不行，去求一求黄正廓，总归不会让他吃大亏就是了。 可是现在看看金尚要做的事，不谈规模，仅仅是格局上，明显就是想要在余生玩一把大的，这可就超出了金时所能兜底的范畴了。 “你这边有什么好办法，能帮一帮忙吗？看出未来婴幼儿市场潜力不小的人很多，但是，到底谁能赚到这个钱，还是个未知数。基础农牧场生产，在产业链中，真没什么话语权，赚了是别人的，亏了是自己的，风险太大了。” “是姑妈问你了？” 金尚靠在沙发上，对抿着茶的父亲说道， “卖基础米面粮油肉蛋奶，肯定要被渠道商拿捏，加工成易于保存的副食可能好一点。” “那就是要开厂咯，你姑父不擅长这个，搞个奶粉加工，已经老费劲了。” “等以后我的全国仓储物流系统建立完毕，倒是可以用线上超市帮忙卖货，现在嘛……” 金尚顿了顿之后说道， “产品附加值较高的婴幼儿奶粉，我可以帮忙打通线上通道，这个搭配尿不湿，辅食，玩具和启蒙图书，应该很好卖。其它的……对了……”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咱家的火锅城和生鲜超市的肉料，就是姑父家提供的？” “不是！真要是从那么远的地方直送，成本多高啊，承受不起。都是找京畿地区的供应商拿的货。其中有可能存在你姑父农牧场出来的东西，但是，大多数不是。实际上，屠宰检疫和等级认证，都是有规矩的，一般是没法直接去农牧场现场宰杀提货的……” “这么麻烦啊！那……只有一条路了，制作成品牌商品，附加商誉增值，比如，绿色精品粮油，特级奶粉，甚至……酿酒，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有酒厂，以前卖不掉的粮食，很大一部分都酿造成低品质白酒卖掉了，否则，还真没法周转下去。” “什么牌子，有卖到京城里面么？” “地方小酒厂，还想如何？” 金时笑着答道， “你姑父虽然有点死板，只懂种地养牛羊，姑妈却是个脑筋活泛的人，就那种除了规模，什么优势都没有的原生态农牧场，如果没有这些副业撑着，早就像附近很多同行一样，倒闭了。” “酒的质量咋样？” “中规中矩，谈不上多好，但也比杂酒强很多，在地方上，还有点市场。” “这样吧！让姑父将最好的一批奶粉和酒，送过来，我在网上试着卖一下。如果销量还行，就准备投资扩产，加强品控吧。你有空和姑妈商量一下商品情况，我再想想如何做促销。” “最近自营电商卖的很好？” “演唱会门票和打折电影票挺受追捧，利润率高的，还是卖书和卖影视光盘和音乐专辑。签名球衣球鞋，文化衫等，也还凑合。赚钱不多，综合成本核算，略亏……” “咦？居然亏钱，那你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金尚笑着解释道： “电商板块现在铁定亏本，压根没有盈利的可能性，但是，生产和营销赚了啊。除了物流和人力、营销成本，省去了中间商，总体而言，赚了。” 商品销量上去了，营业额大增，然后补贴线上打折促销，从整个公司层面上看，赚的可能不多，但是，流水陡增，体量急速膨胀，影响力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就比如电影票，每天有将近三千多张销量，营业额近八万，扣除优惠券打折，将近七万左右的样子，而且还在稳步增加。 当然了，碰到了比较热门的电影，会有脉冲式上涨，淡季估计也没这么多，现在可是暑假，有钱有闲的学生，还是愿意掏钱买打折票看电影的。 金时摸着后脑勺，有些郁闷地嘀咕道： “总感觉你似乎赚了不少钱，可最后都以各种方式花掉了。” “互联网创业，比的不是赚钱，而是看谁更会花钱，好钢能用在刀刃上，那就无往而不利，钱烧光了，还没有搭建起护城河，就算失败。” “行吧！” 已经对儿子的打算知道个大概的金时，也知道这种新潮的生意，自己是看不准的，就不再多问。 看了会电视，金尚就打算离开了。 去阳台打了个电话的金时见金尚要走，不由得问道： “不等她们回来打个招呼再走吗？” “也行吧！你还有话要问？” “关于张鵟的事，那个小姑娘想要留在京城发展，又没考上大学，想要央求我这个舅舅帮忙。我能帮什么，总不能安排她去成衣厂踩缝纫机，或者去当收银员，传菜服务员吧？” 金尚一愣，不由得失笑道： “我可是她表弟，想让我帮忙，是不是把长幼顺序搞错了？我的公司比较体面的工作，要求还是挺高的，高中毕业，有点……拿不出手。” 换个比较传统的行业都还好点，互联网和传媒，真不是什么人都拎得起的。 “关键，还是要看她想要做什么，咱们能做的，只是帮忙，不是代为安排。” 金时想了想之后，总结道， “至少，先学一门手艺，掌握一技之长吧，不擅长念书，不代表可以不学习，你探探她的底，看看她的真实想法。” 也不知道老金是怎么想的，大概是没在金尚身上体会到长辈的成就感，小外甥女有求于他，还是觉得很开心的，所以，想要以东道主的身份，将张鵟安排得明明白白，好显示一下能耐。 只是，这种事，靠一厢情愿是不行的，张鵟那个小表姐，别看傻傻楞楞，有些迷糊的样子，其实相当有主见，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提前跑来京城了。 ----------------- 晚上的气温没那么高，金尚婉拒了接送的请求，打出租车来到租住的小区，去附近的夜市买了点小吃，不紧不慢地回来，推开了公寓的大门，顿时，一股清新的香甜味袭来。 “这是……你买的西瓜？” “嗯！可甜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多坐一会？” “刚才我在楼下，看见咱家的车，前保险杠缺了一块……” “这……我不小心撞到了电线杆斜拉索！” 见李萱一脸心虚的模样，大概买西瓜吃，也是想着压压惊，顺便转移话题吧。 “好了好了，没怪你的意思，开车嘛，剐蹭等小事故是难免的，以后注意一点。人没事就好，有没有伤着？” “没有，都挺好！” “行吧！来，吃点宵夜，烤鸡肉串，土豆片，臭豆腐，凉粉，还有其它零食，你自己挑。” 出了点小事故，连皮都没蹭破，算是幸运。 『也许，是有“金手指”护佑的的结果吧！』 金尚如是想着，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后来到客厅，对一边吃，一边看电视剧的李萱说道： “周六出发南下恩施州的机票买好了，准备一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参观 在最热的时候，出去旅游避暑，是早就计划好的事。 拖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些迟了。 再过一段时间，还会更忙，也就抽不出时间了。 能够趁机回去一趟，李萱也是喜不自胜。 “好久没吃到家乡的鱼了，真怀念啊！可是，工作不要紧吗？我要是请假一个星期，是不是影响不好？” “放心，公司人性化管理，有带薪假！” “这……不是刚公布不久的福利吗？咱们先试用了，感觉有点滑稽……” “没事，一切按照规矩行事！带薪年假这个事，大家都心存疑虑，我们先做个表率也好。” 所谓带薪假，和前世的年假差不多，目前今夕文化的标准是每年五天，可一次休满，也可拆分使用。 只要是工作满一年的正式员工都有，不足一年满一个月按照一年算。 自从确立这一制度后，还没人使用过。 国内实无先例，公司上下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这次，也算是开个好头。 “五天，一下子都用完，就为了去旅游，真是奢侈。” 李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表情，略有些闷地说道， “你这公司开的，比员工还着急这些有的没的福利，这么多人，少干一天，损失多少钱啊。对了，你身为老板，也要遵守吗？” 这抱怨，是真将公司视作私产，为自家男朋友出手太大方而有些舍不得吧。金尚内心为李萱的想法感到一甜，脸上却没表现太多，走近了之后，宠溺地捏了捏女朋友的脸颊说道： “与其无节制地压榨员工们的剩余价值，劳逸结合，提高工作效率，比上班摸鱼，加班偷偷打游戏要强多了。” “随你，反正又不是我花钱。” “至于我要不要守规矩，答案是，当然要。实际上，从我拿到营业执照开始，这家公司，就不能完全算是我一个人的了。我这个老板，身兼多重身份，其中，实际控制人，法人代表和百分之百股份是我的权利，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在此之外，公司经营层面，我还是职位为总经理的员工，一样要领工资，交个税的。” 什么是公司？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就知道这玩意的性质，并不像普罗大众想象中的，是属于老板可以随意操纵的“玩具”，如果金尚要是敢随意将对公账户中的钱转入私人账户，是有很大风险的，工商和税务的监管一定会核查，弄不好还会涉嫌违法犯罪。 目前今夕文化是金尚的一言堂，是因为股份百分之百为老板个人所有，上面没有董事会监事会掣肘，兼任着总经理职位的金尚，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赚了亏了，都是自己这个实控人的。 可要是哪一天引入战略投资者，分出了哪怕微不足道的一股，都要根据公司章程，定期公布财报，发给其它股东投资者。 当然了，法律法规是如此，被大股东和管理层监守自盗，掏空了公司，肥了私人的也不少。 什么规章制度都是有漏洞可钻的，就看手段利索不利索了。 玩得好，屁事没有，拍拍屁股套现走人，留下烂摊子给别人收拾；玩差了，补税罚款都是轻的，甚至有可能坐牢。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看电视剧里的老板，一个个都颐指气使，霸道得不得了，怎么你好像有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 “没那么夸张，只是不想落人口实。名义上，限制是很严格的，可是，在真正挂牌上市，接受公众监督之前，可操作余地还是很大的。股东只有我一个人的股份有限公司，真要是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负债，想要破产倒闭，是有可能无限追索到我个人头上的。总之很麻烦就是了，具体就不说了，只要不影响我个人福利与好处，就没多大影响……” 至于买汽车，不动产，生产设备等固定资产，如何算折旧和损耗，摊薄利润，降低赋税，财务如何做账，为老板合理将公司的钱转给老板个人，都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成熟手段的。 实事求是地说，有钱人能够找到很多方法降低个人缴税率，甚至比普通个人要低很多。 如何收富人的税，古今中外，其实都是个难题。 聊了点不相干的话题，两人吃了点宵夜，悠闲地看了会电视，就就寝休息了。 ----------------- 梅应年办事的效率确实很高，没几天时间，就将担保贷款的事准备得差不多了，银行那边已经来了消息，审核通过，不日将会将钱打到公司账上，股权交割近在眼前了。 按照计划，金尚也应邀来到了北船机电公司在京城的本部。 当脸嫩的金尚，带着同样年轻的黄漪漪到达的时候，还被当做求职者上门面试了。 见到兼任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负责人的时候，对方也十分意外。 “听上级集团公司说起过金总很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幸会，先由我带着金总参观一下公司吧……” 握住对方的手，金尚打量了一下这位上市公司的掌舵人，看起来年纪有点大，具体多少岁，不好估计。 “我是金尚，听二舅说起过洪总，如不是您精明能干，这家公司坚持不到现在。大势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 “梅总对老人还是很不错的，外界都说他手段强硬，杀伐果断，实际上，对跟不上脚步的老部下，很留情面了。” 提起这个话题，洪总经理似乎又想起了多年前和一帮兄弟们泛海打拼的日子，后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收敛思绪，将注意力放在金尚身上。 “年纪大了，精力到底不如从前。待金总接手公司后，我就会辞任总经理，不管是空降指派，还是内部提拔，都随金总的意，董事长的职位，挂名到今年底明年初，到时候，我就退休了。” “不是回总公司继续效力？” “算了，跟不上小年轻了，到了年纪，要服老，看见金总这样的后起之秀，越发觉得，是时候退休了。” 这个洪总，是个会说话的人，不愧是被梅应年外放，独当一面的大才，可惜，时间催人老。 在他的带领下，金尚来到了半独立运营的北船设计公司办公的区域，此地只有七十几个人，还有四十多人，在船艇生产基地胶州湾南部的一个半岛上。 原本金尚还想着，这年头的所谓设计院，电子化办公的普及率应该没那么高，多半是地上铺一张图纸，几人趴在上面，用尺规作图，或者架着半人高的绘图板，一帮老师傅带着徒弟一板一眼地言传身教。 现在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家经营不善的传统公司。 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配备了三十几台计算机辅助设计，总的来看，和传统力量维持在一比一的程度，转型算是很成功了。 正在工作的员工，对总经理带着两个小年轻一边参观，一边指指点点，有几个想拍马屁的小干部想要过来套近乎，被洪总娴熟地打发走之后，对正盯着一名带着眼镜，微胖的设计员操作软件娴熟地画图的金尚笑着解释道： “这是去年初大力引进的电脑绘图，虽然价格不便宜，工作效率确实挺高了很多，这钱花得值。” “嗯！科技进步，总是朝着效率更高的方向发展！” “没错！虽说公司大不如前，到底还没倒闭，该做的事，还是要继续。自从有了这些，设计公司不仅用更少的人干了更多的活，还有余力接外面的设计委托，也算是不无小补。” 提起这件事，洪总也是颇有些自豪，临到退休，还为公司办了不少实事，也算是对得起大半辈子的辛苦了。 算不上功成身退，也称得上有始有终。 至于后续发展怎样，得看继任者的能耐了。 接下来，一行人顺利地参观了船艇事业部，财务部，采购部等一系列核心部门，金尚也算是对这家公司的情况，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除了千里之外的现场建造部门，主要高管几乎都在此地，大概也是听闻了公司控制权有可能发生改变，即将迎来更新换代的消息。 庙宇虽然残破，到底没塌，里面的和尚也要穿衣吃饭，该争的还是要争的。 临近中午，洪总召开了一次临时总结会，让各部门派代表参会，其实也就是让金尚认识一下公司大小干部，做到心里有数。 会议时间不长，三十几分钟过后，偌大的会议室里，黄漪漪合上了记录本，静静听着洪总拉着金尚说悄悄话。 “你是梅总的外甥，有些事，就不瞒你了。刚才那些人，我大致跟你说一下。设计公司的主事人，是个有能力的，对和甲方、主管部门打交道，技术问题等很有一套，为人正直，但是，实际现场生产，可能会有问题……” “技术派。” “对，总结得很到位，他碰到点突发问题，可能不够圆滑。其次是财务总监和采购部长，两人当年都是梅总老兄弟的关系户，能力是有的，就是做事不够干净，比如电脑打印设备的采购，两人联手捞了不少。过去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只要不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换金总掌舵，总要提前清扫一下，留个干净的场子，交给你。这也是梅总的意思……” “二舅和洪总费心了，他们准备怎么处置？” “过几天，就会主动辞任，让副手转正。人情面子抹不过去，不好真的将他们送进去，金总担待……” “没事，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向前看嘛。” 本质上，贪的是梅应年的钱，金尚刚刚入场，也没被坑到。 人情世故，大抵就是如此吧，做人留一线。 “船艇事业部的负责人，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有本事，野心也大，可以委以重任，但不能放松监管，否则，很容易捅出大篓子。” “不甘人下，好弄险！我明白了！” 有野心不是坏事，就看怎么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 “机电设备分厂的厂长，是精于营销布局，眼光敏锐的人才，最近向公司提出了保住船用机电设备的基本盘的情况下，开拓民用电气设备的建议……” “业务横向拓展，确实可以，但是，有钱做吗？” 一个正常发展，昂扬向上的上市公司，扩大经营范围，谋求做大做强，很正常，可你北船机电算什么？ 勉强维持温饱就已经很困难了，还做着再创辉煌的美梦，是不是太不符合实际了？ “如果我还年轻五岁，肯定会冒险搏一搏，现在嘛，得靠金总拿主意了。” “那就……” 话语正要出头，胸口的金手指挂饰陡然散发出一阵阵温热能量流沁入心扉。 『这是很重要的决定？』 说实话，金尚压根没觉得一个上市壳公司苟延残喘的业务线有什么前景。 造船业的周期性太强了，严重依赖国际政经变化，以及考验当地的熟练技工和人力成本。 至于机电设备营销，肯定是要保住的，如果真垮了，壳公司都保不住了。 但是，没掌握多少核心竞争力的业务，很容易被上下游公司卡住脖子。 洪总的意思很明显，继任总经理，选哪一个，就看金尚倾向于哪一块业务。 是上规模的船艇建造，还是看似前途更加广阔的机电设备。 “对了，忘了问，机电设备民营化拓展，是往哪个方向发展？” “空调制冷，彩电屏显，手机通讯，三选一，或者一主二副吧。” “还真敢想！” 金尚不由得一乐， “都是不得了的大市场啊！” 洪总解释道， “其实，这也是根据我们目前的有积累的业务方向，作出的决定。其中，船用空调风机的技术还是有点储备的，切入民用市场的难点在于成本太高，干不过市面上的同行；彩电相对简单，技术成熟，关键是打通上下游渠道；手机最难，靠我们这点能耐，最多搞一搞委托代工贴牌。” 似乎，都不是太靠谱的样子，难道，哪里存在还没注意到的突破口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代工贴牌 金尚琢磨了一下，实在想不起什么来，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喃喃自语道： “全都是死路一条啊，家用电器价格战打得如火如荼，空调彩电冰箱都是大件，新手入场，不交几年学费，玩不转。至于手机，还是省省吧……” 这种比较硬的实体产业，和金尚玩的互联网，有很大区别，资产极重，没有足够的体量，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既然说到了这一步，金尚自然要搞个清楚。 这种能够对未来之路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发生的次数极少，每次都给金尚带来了极大的好处，这次自然也不能错过。 通过“金手指”提供的暗示，金尚经常尝试着将技术派高管，生产种田派高管和营销渠道派高管提拔为总经理，其结果让金尚大跌眼镜。 设计公司的负责人执掌公司大权后，重心势必会转移到了设计和技术领域，造船和设备营销每况愈下，退市是迟早的事，能不能撑过两年都是个问题。 船艇事业部老大提拔为总经理后，情况稍微好一点，但也有限，对内不重视技术实力的升级，对外忽视市场风向的变化，关起门来抓生产，可是，这一行本来利润就低，哪怕管理水平再高，也玩不出花来，最后还是要看航运市场脸色行事。 至于代表营销方向的机电设备分厂的厂长，这是个过分重视销售的力量，对技术和团队的培养，熟练工人的把控，都不及格，他当上公司总经理后，一度也带来了表面的繁荣，但是，营销也需要产品与服务支撑，硬实力每况愈下，再高明的营销套路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怎么回事，都不太好？那问题出在哪？』 按照一个上市壳公司的标准来衡量，营销第一，生产次之，技术最次，因为金尚的主业并不是什么造船和机电设备，恐怕不会在这方面投入太多，只要短时间内保壳成功，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重组，完成借壳上市就行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洪总才给了金尚先前的建议。 可是，这样一来，这家公司现有的业务，要么卖掉，要么裁撤，完蛋是迟早的事。 几个有可能的继任者，能力是有的，但他们没有带领这家公司浴火重生的能力。 『巨大的好处在哪？』 心念急转，也琢磨不出头绪的金尚，陡然间看向了老神自在，等着回复的洪总，似乎若有所悟。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哪怕再不可思议，就是唯一的答案了吧。』 整理了一下措辞，金尚试探着问道： “冒昧问一句，洪总贵庚？” “六十有二了，前年就打算退休，恰好碰到市场波动，公司业绩大降，梅总也找我深谈过，让我再坚持两年，争取度过难关，可惜，人老了，力所不及。” “才六十二岁，还不算老啊，就这么急着退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再继续掌舵？市场如今差不多要触底反弹了，就这么倒在黎明的前夜，似乎太可惜了。我当然可以用资本手段，重组优质资产填充，借壳上市，但是……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完了，甘心吗？” “金总，这番话说的，和几年前梅总劝我的差不多。” 洪总经理并没有因为金尚的一番话就感激涕零，纳头便拜，而是很雍容地叹道， “外行人都看得到，我这个打拼了几十年的老船人怎么可能不懂？只是，时代不如以前了，纯粹的造船，尤其是大型散货船，油船等，很难赚到钱，附加值高的工程船，VLCC，豪华邮轮等，又不是小型民营船厂可以插手的。相反，一些小型渔船，玻璃钢船，快艇等，短平快走量的船艇，虽然辛苦一点，说不定日子更好过。” 简单地说，就是大型船舶，重点项目，基本都是国企央企以及大型船厂的盘中餐，小型民营船企辛辛苦苦也赚不了几个钱，老牌船厂还不一定干得过景气周期来了之后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沙滩船厂”。 上不去，下不来，两头堵，还不如就此放弃，专心造小船艇，积累实力，拓展业务范围。 多年从业，让洪总对这一行看得极为透彻，所以，目前北船机电的主营业务，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得不说，像这种传统行业，确实需要敢打敢拼的年轻人，但掌舵的，还是得有个老人来稳住方向，一旦大战略出错，细节做的再好，也无济于事。 能够撑到今天，洪总功不可没。 “现在的我，也不怎么看得清未来的走向了，国际大势，国家层面，肯定是向好的，细节嘛，拿捏不准，即便你想让我再施妙手，让公司起死回生，也不太现实。转型是必然的事，还是得年轻人去闯啊。” “您的想法，我明白，但是，恕我直言，三个总经理备选，换个正常一点的公司，问题不大，经得起折腾，可是，北船机电容错能力太低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经营风险叠加股票市场压力，恐怕破产就在旦夕之间。” 不是金尚杞人忧天，而是“金手指”就是这么提示的，这家北船机电，几乎经不起任何波动，就如同搁浅在海滩的鲸鱼，性命已经丢了七八成，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断气。 这个时候，祈求来一场及时雨，或者等涨潮，才能有顺利起死回生的机会。 “金总，你买的只是‘壳’，其实不怎么需要公司原有的业务吧？没了就没了，股价低一点，说不定更方便您在资本市场上辗转腾挪。” “您这样说，也没错。但是，自创业以来……不对，自读书上学以来，我就很少遭遇什么像样的挫折。花了几千万买的公司黄了，总归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当然，我还年轻，吃瘪一两次也无所谓，最多心里膈应一下。洪总您呢，就此放弃？” 半辈子的心血，最后留下个烂摊子甩给别人，简直是对洪总数十年努力最恶毒的嘲讽。 似乎是最后一句反问触动了洪总的心弦，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瓮声瓮气地问道： “金总，您准备怎么做？” “股权变更之后，召开股东大会，由我担任董事长，洪总继续担任总经理，实际掌管公司运营。您也知道，我本人的公司，主要在互联网科技和传媒娱乐领域开拓，和北船机电压根不是一个路数。而且，平时也很忙，没空管这家公司的诸多事情，最多在大方向上做点决策，剩下的，就是当个橡皮图章了。” 如此跨界，已经远远超出了金尚这个老板业余时间去玩音乐组乐队的范畴，北船机电公司最后只能交给信得过的专业人士去管理。 如不是为了彰显存在感，金尚连挂名董事长都不想做，找个人聘任代班就行了。 “这样啊！” 听了金尚的肺腑之言，洪总也有点心动，不过，这种决定，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出的。 沉默了一会后，洪总才向金尚吐露了更多公司的深层次奥妙。 “金总，对机电分厂转型民营家电领域，有什么打算？” “似乎有前途，但是，很不好做。” 洪总很认同地点点头： “船用设备因为工作环境恶劣，对适用性和寿命的要求极高，所以，不一定用的是最新，最经济，最节能的技术，而是最稳定可靠的技术。” “这一点我懂！新，就意味着没有经过市场检验，经济，意味着廉价和易损坏，节能这种事，对船用设备来说，确实远不如家用电器敏感。” “所以，想要靠船用电器的技术积累，跨界切入家用电器，相当麻烦，在设计和使用理念上，就完全不同。” 就好比造船领域的民船和军品，前者要讲究经济效率，压缩时间成本，后者首要考虑的是满足使用要求，制造过程基本上是不计成本的。 出发点不一样，导致同类产品的巨大差距。 船用设备竞争得过大型家电企业才是怪事。 更何况，不管是空调，冰箱还是彩电等，都涉及到仓储物流，配送安装和售后服务的问题，人力物力成本大得惊人，烧钱更是海了去了。 有这个能耐，金尚自己玩快递公司去了，哪里会投钱去做什么家电。 所以，真正有出路的，其实只有一样，那就是新产业，新领域，有颠覆能力的电子产品——手机。 “可是，生产手机，要是没有基础的话，压根做不了吧？” 金尚对这一行可是有清醒的认识的，和彩电、冰箱、空调以及洗衣机等看似比较麻烦，实际上只掌握少数关键零部件的渠道，就可以试着组装的领域不同，手机的门槛其实很高，别看它体积小，难度大得惊人。 在电子零配件市场买翻新的二手机器或者山寨机，问题不大，可这与北船机电要求的不是一回事。 上市公司卖翻新机山寨机，怕不是迟早要完。 似乎早料到金尚的反应，洪总十分坦然地答道： “从零开始，当然不行，但是，有积累和渠道就不同了。” “愿闻其详！” 接下来，一番话，当真刷新了金尚对老一辈企业家的认知。 事实上，也不复杂，自九十年代前后兴起的电子风潮，许多看到了商机的公司，纷纷押注。 现如今，砖头一样别在裤腰带上的“大哥大”已经很少见了，小巧玲珑的巴掌大手机成为主流，除此之外，类似寻呼机、BB机、CALL机之类的东西，还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新世纪的孩子们，大多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运作的，其实就是一个数字屏显的发信机器，靠着名为“寻呼台”的中介服务，转接呼叫。 搁在十年前，寻呼机可是妥妥新潮的玩意，五年前也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时髦货，现在似乎有点问题了。 前段时间，金尚在报纸上看到过，自今年下半年开始，寻呼业务新增用户归零，在轻便手机，尤其是音乐手机上市之后，寻呼机卖不动了。 其实，这一行的衰退，不是从今年开始的，而是三四年前就露出了颓势。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就是这么残酷，如火如荼与跌落尘埃就在旦夕之间，一个行业从出生到消亡，只有短短十几年时间。 北船机电建立的时间及早，距今已经有二十年了，从组装小渔船的手工作坊，到挂牌上市，用了十多年时间，如此顺利，也是赶上了一波景气周期，在八十年代最后一个年末，顺利挂牌，登上了京交所主板市场。 这可是全国第一家非公主导的民营上市船企，曾一度被视作标杆企业。 曾经，洪总经理也雄心勃勃，想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在阿猫阿狗都在组装“大哥大”，卖寻呼机的年代，北船机电自然也想过要分一杯羹，哪怕曾经的蓝海市场随着资本的涌入，搏杀成了红海也挡不住热情的人们青睐。 可惜，风水轮流转，仅仅三年之后，公司就遭遇了严重的经营困难。 诸多看似不得了的计划，只得束之高阁，一切以活命为要务。 “不得不说，幸好当初慢了一步，要是真的切入寻呼机市场，现在恐怕早就破产了。这一行，早就做烂了。而且，也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 即便如此，北船机电当初留下的一些前置准备，还是有用的，比如，申请了一批资质和牌照，现在也还没有过期。 现在的问题是，有资格造，但是没能力。 洪总经理心有成算地说道： “其实，有一些代工厂，甚至是山寨机厂，做得很不错的，不比正品差多少。就是资质不好弄，不趁着以前好下手的时候布局，现在，想要牌照，难多了，只能挂在大厂牌下蹭一蹭。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好找，所以……” “找人代工，贴牌？” 这破公司，当真是没啥拿得出手的了，只有这一传统艺能，玩得贼溜。 “先做，反正也是无本买卖，真要是有了起色，就买个厂子自己做，不行的话，就当是进行了有益探索，炒个噱头，拉一拉股价，也是好的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得陇望蜀 洪总经理的话，也提醒了金尚，上市公司的玩法，和普通公司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股价的高低，反映着市场对公司的信心，同时也决定着融资能力的高下。 只要能搞到钱，多撑一天，就有更大的希望，撑过行业寒冬，守到春暖花开的一天。 股票市场上，对不同行业的估值也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盈利水平，如造船业这等几十年没有什么发展，也没有质的提升的行业，市盈率能有十就不错，可要是换成风口浪尖上的科技公司，二三十的市盈率都是低的，上百的都为数不少。 这种差距，也就意味着，如果蹭上手机这个高科技概念，北船机电将会更加容易融到资，而且能够得到更多利率优惠，甚至，忽悠更多人傻钱多的大款来接盘都不是问题。 “受教了！” 以前只是听说过，第一次接触到这类“骚操作”的金尚，也算是涨了见识。 洪总经理矜持地笑了笑，从名片夹中掏出一张，递了过来，一直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的黄漪漪连忙回应着，将金尚的名片递了过去。 “洪仁全，洪叔，私底下就这么称呼了，不介意吧？” “随意！梅总当真是运气，他的长子我见过，能力不错，为人本分老实，有没有开拓之能，暂且不好说，守住家业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我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将父祖的基业败得干干净净的蠢材。这个世界，各行各业，都是有其运转规律的，一些人就是不懂，所以吃了大亏。梅家大运到了，至少能保住二世富贵，没想到，他的外甥更加厉害……” “您和二舅很亲密？” “当年的梅总，刚下海的时候，就跟愣头青一样，如不是运气好，人早就没了。好在顺利度过了新人关，出人头地了。我这种早期提供了点便利，沾了点光的平庸之辈，也能被拉一把，这辈子算不错了。” 共患难的老兄弟，难怪，似乎对梅应年的私事也很了解。 总之，可以想象，就是个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故事。 “既然金总信任于我，也算是我的福气，其实，半途放手，也是有点不甘心的。梅总的意思我也懂，小小的造船业，承载不下野心了，困守夕阳行业，实无必要。可是，心血难弃啊。” “您老愿意留下帮我，不胜荣幸！” 随着洪仁全打定主意，接受了金尚的邀请，胸口的“金扫帚”终于传来了正反馈，一股股热流输遍全身，让人如洗了个桑拿一样舒坦。 特殊视界中，金手指能量形成的巨网中，一根虚幻的盘龙立柱拔地而起，撑起了一角，让整个空间的高度身高了一倍，面积也拓展了三成。 『居然可以作为将来立身之基的契机？我还以为只有即时通讯，成型的电商和社交有这种资格！这家公司，有这个潜力，还是说，是有能人？』 思虑着的瞬间，金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正在跟自己详细解释着公司一些细节的洪仁全。 『这个人是有本事的，或者说，是他有能耐压服麾下那一批各有才能，缺陷却十分明显的人才，拧成一股绳，打拼出一片天地来？』 静静地听了一会，金尚时不时点头，对造船与航运，机电设备领域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偶尔插言提问几句。 就在此时，黄漪漪碰了碰金尚的胳膊，然后指了指手表。 “咦？都这个点了，是不是该去吃午饭了？” “是我疏忽了，碰到有意思的年轻人，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洪仁全也反应过来， “金总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要不要去试试公司的工作餐？” “也行吧！” 琢磨了一会，金尚也觉得稍微多待一会也无妨。 “原本应该是我来请客，多唠叨一会的，无奈，最近确实有事……” “能理解，都有公司要管理，时间也不能完全自己把控。” “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 金尚和黄漪漪一起，随着洪仁全来到食堂，和其他员工一样，正常排队，交钱取餐，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好多年没见的亲戚过来了，说要去公司参观一下，可能还有点具体的事情要谈。晚上还有一顿家宴，难得聚一聚，不好推。明天就要准备南下旅游避暑了，都是一个多月前商定好的事……” “难怪，年轻人精力旺盛，可以到处跑！老了，就不想动咯。” 金尚笑着解释道： “旅游归旅游，也是送女朋友回老家探亲，顺便和影视娱乐的合伙人，还有台柱子一家人去联络感情。公事要公办，私人情谊，也很珍贵的。” “还有台柱子，说明摊子不小啊，是哪位大明星……” “戴义琴。” “哦豁，那还真是不得了的人物，我这个老头子都听说过演唱会的热闹。” “我的忘年交，人还是挺不错的，以后说不定会分经纪公司的原始股给他……” “年轻人，路子野，不错！” “都是父祖辈积累的人脉，我就是个坐享其成的，起点比一般创业者高多了。” “能继父祖基业，守成就不容易了，开拓进取更是艰难，小金不错了。” 正说着，洪仁全似乎看见了什么人，招了招手， “这边这边！” 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双股麻花辫，秀气的眼镜，穿着十分简谱的职业装，和洪仁全打了个招呼后，坐在了对面。 “这位是？” “唐瑜，董事会秘书！” “诶？” 金尚瞪大了双眼，打量了对方几眼，后奇怪地问道， “她……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潜台词问的是，是不是哪家关系户的千金。 董事会秘书，也就是董秘，和一般的“小秘”、“文秘”不是一回事，与今夕文化内部秘书处的顾问也大不相同。 其它杂七杂八的职能暂且不提，董秘就是上市公司和证监会等监管部门指定的联系人，资质要求颇高，并不是想用谁就用谁的。 所以，董秘是上市公司高管，而不是端茶送水，做文字工作，收发邮件，接一接电话的普通秘书，而是受聘于董事会，管理上市公司日常事务的高管。 一般来说，董秘都是用四十岁以上，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担当。 二十几岁的董秘？ 没点特殊关系，怕不是端茶送水的“小蜜”都难当。 看其姿色，也属不错，但是，梳妆打扮和穿着太土了，一看就不是懂得利用自身条件的心机女。 “这你可就错了，小金，这是我许了大价钱才挖过来的高级人才，今年二十四岁，目前在公司任职三个多月，着实帮了我不少忙。” “有什么特别？” 同样的问题，内涵却完全不一样。 洪仁全笑着答道： “名校毕业，业务能力精湛，有过出国交换留学背景，勤劳肯干，年富力强。” “别逗了，洪叔，要是就这，能够在这个年纪当上市公司董秘，那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真没那么复杂，其实就是在一次监管部门举办的活动推介上，认识了这个刚通过考核，得到任职资格的孩子，觉得人不错，就挖过来了。” “喔！” 具体情况如何，金尚也懒得追问了，上市公司有个新嫩董秘，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凡在和证监会沟通，公告发布不严谨，或者在投资者关系互动以及调研中，年轻气盛，经验不足，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因为自己的业务能力受到了怀疑，董秘唐瑜脸色有些不好看，盯着金尚看了几眼，深吸一口气后问到： “洪总，这位是？” “今夕文化的金总，未来很可能与公司有极深渊源的投资人。” “和不久之前公告的控制权变更事项有关吗？” “嗅觉还挺敏锐！” 金尚笑了几声，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态度影响，和善地说道， “希望将来有机会一起共事。” 和几人说话之间，金尚也迅速明白了洪仁全找唐瑜这个新嫩董秘的缘由。 董事会秘书，占据了上市公司机要职位的高管，一般情况下，薪资水平是比较高的，其中一部分甚至要付出股权才能拉拢。 这个职位，待遇弹性极大，从年薪上万到上百万不等。 基本沦为“壳资源”的北船机电，压根没有能力，也没有必须聘请那些资深董事会秘书打理公司要务，随便找个能基本胜任，有资质，要求也不高的年轻人就够了。 什么花了大代价，恐怕就是画个大饼，就将面前这个唐瑜也招揽过来了。 否则，别人都是四十二往上才有能力当上董秘，凭什么就你能二十四就混上这个职位？ 接下来一边吃，一边闲聊中，金尚也明白了，这个被洪仁全招揽过来的新手，倒也还算称职，本职工作干得还不错，更难得的是，公司成立了很长时间，表现一直都不温不火的证券投资部这个边缘部门，今年第二季度居然盈利了，硬生生将乏善可陈的净利润拉高了一截。 进入第三季度，表现也还算可以。 这一切，都离不开唐瑜的辅助。 不得不说，洪仁全身上确实有一股大将风度，能将特长不一，各有优劣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发挥其能力。 知人善任，能将一群乌合之众，整合成有战斗力的队伍，是相当难得的品质。 『这大概就是独当一面的大才，该有的能力吧，哪怕没有“金手指”辅助，他们也能根据自身的见识和经验，率领一大群人，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别看北船机电现在落魄了，曾经也辉煌过，能够统领巅峰期好几千员工的大型企业的掌舵人，确实有两把刷子的。 吃过午餐后，与洪仁全和唐瑜告别的金尚与黄漪漪准备回公司。 路上，黄漪漪好奇地问道： “小金总就这么看好那位洪总经理？花大钱买了一家上市公司，却没有实际管理起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们公司，没有人才空降过去管理，只能寄希望于原班人马能够维持住局面，以后再慢慢调整了。” 金尚一边开车，一边叹道， “今夕文化的底蕴到底还是太差了，到处都缺人才。如果真有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才，自己用都来不及，哪里会舍得派去造船卖设备？说到底，我花钱买的是壳，只要能稳住局面，静待合适的时机重组就行了。至于能不能真的浴火重生，再创辉煌……意外之喜，不强求。” 只要别把“壳资源”给折腾没了就行了，要是洪仁全真能让北船机电焕发第二春，也只是不无小补。真正让金尚看重的，还是洪仁全能不能将贴牌手机做起来。 至于核心技术什么的，市面上除了几大主流大厂，其它鱼龙混杂的牌子也不少，很多看似很正规的产品，和翻新机、山寨机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某些方面还有不如。 如火如荼地发展的手机行业和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新式影碟机，正如当初的寻呼机业务一样，正处在烈火烹油的阶段，实在是太火爆了。 看到某个行业有前景，就一窝蜂地跟风，是不太成熟的商业环境下，比较常见的情况。 洪仁全有没有能耐在竞争激烈的手机市场搏杀出一片天地，金尚其实也没做太多指望，只要能勉强站稳脚跟，苟活下去就行了。 通过“金手指”的反馈，传来的预期也很好，似乎做了正确的选择，能有比较大的好处。 『拭目以待吧，期望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半个小时后，回到了公司的金尚，见到了二姑妈一家人，似乎是上午去周边景点逛了逛，中午在这休息了一会，下午过来随便看看。 公司的员工也习惯了这里隔三差五就人来拜访，对李萱接待，带着参观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安慕小说网 待金尚回来的时候，张鵟带着弟弟和妹妹参观成果展览厅，尤其是对电子游戏十分感兴趣。 而姑妈金兰芸和张云鹰则对公司报刊杂志如何打广告，以及网上如何卖东西好奇不已。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自从前两天，金时和金兰芸说了一下在网上代为试卖的事后，脸上笑呵呵，实际上很上心的二姑妈，就一直等着好好看看，传说的高科技，是怎么走进现实的。 电脑这东西，大家都不陌生，稍微繁华一点的大街上，基本都有电脑培训班，主要教人打字，使用办公软件，提升工作效率。 这其实是比较典型的技能培训，掌握一技之长。 更进一步的互联网，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了解并使用过的，还集中在比较小的圈层。 现如今，想过利用互联网的便捷特性，将线下商业模式搬到线上的人，凤毛麟角。 即便有这个意向，也不知道怎么做。 今夕文化的线下生活和电商业务，赚不赚钱暂且另说，打折促销，各种优惠轮番上，每个月卖掉上百万的货还是不成问题的。 并且，销售额还在以超快的速度上升。 可以预见，一年下来，至少几千万的流水。 这种级别的销售渠道，对一家上了规模的大型农牧场，还是能帮到不小的忙的。 考虑到免去了中间环节的B2C模式，即便仓储物流配送的价格很高，打折之后的利润，依然比交给当地批发商要赚得多。 正是因为初步了解了电商的运作模式，金兰芸也明白了那些要求是为了什么。 加强副食加工能力，以利润较高且利于保存的奶制品为拳头产品，带动其它商品的销量。 金时的生鲜超市，网上发了那么多折扣券，并不能直接拔高利润，但是，商品周转率加快了，客流量上升，间接带动了其它高利润商品的销量。 就好比去逛超市，原本只想着买一瓶水解解渴，结果逛了一圈，买了一大袋子需求并不是很强烈的零食和点心。 规模与集群效应，名气和关注度上来了，商品的溢价自然水涨船高，用专业的说法，就叫商誉。 “阿尚，你准备怎么个卖法？家里的库存快满了，你姑父都快急死了，去化太慢，再不想办法，真的要撑不住了。” “拼单和搭售为主吧！达到标准免配送费，满额度可以用优惠券什么的！目标客户面对全国，只要价格合适，愿意买的人多得是，甚至，看到有便宜可占，说不定有人会大批量购买……” 金尚答道， “具体如何操作，还是以降低售价为主吧！一部分送到京城的奶粉，白酒和真空包装的牛羊肉，冷冻肉等，主要以京畿地区的市场为主，其它地方，从北方仓库直接发货。” “可行吗？” “放心吧，姑妈！反正也是滞销，能卖一点是一点！哪怕是不赚钱，能保本出了，降低库存压力，也是好事。” 一罐一阶段配方奶，目前价格普遍在一百元以上，便宜的零售价也不会低于九十元。 但是，新鲜出炉的奶粉，只要卖价在六十元以上，就是盈利的，假如网上卖六十五或者七十元，再花不到十元让邮政配送，慢是慢一点，稳定可靠啊。 这样一来，网上买一罐奶粉，实际成本比线下零售店低二三十元。 更何况，许多人购买，还不是一罐一罐地买，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搭个伙，一起买一二十罐的都有，这样一来，成本就更低了。 事实上，电商试运营这一段时间以来，金尚也发现了，许多活跃账号，都存在着大批量购买的现象，不是代购，就是地区零售商贪便宜，绕过了批发商，直接在网上购买了。 要问金尚为什么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 哪有个人买家买袜子一箱一箱地买，文化衫论打下单的？ 地方小县城，有消费能力的二三线城市，从网上买一批出厂价衣服布料，倒腾到当地，转手给路边摊主，依然有得赚。 这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威力。 听着金尚将今夕文化的运营模式娓娓道来，姑妈金兰芸的眼睛越来越亮，一旁的张云鹰，也十分认真地听着小表弟述说着销售计划。 “这个世界，万般营销手段，也抵不过物美价廉的诱惑，互联网就是这么个神奇的地方，它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就好比远在捕鱼儿海边，连上互联网，这边的服务器上接到了客户的订单，你们那边马上就知道了，可以直接联系邮政快递，过十天半月送到客户手中，中间一系列的省代市代，总包分包，仓储成本，全都可以省掉了，唯一需要考虑的是，物流和人力成本……” 如果说，点一份黄焖鸡米饭十五元，配送费二十元，那这个生意就没法做了，可要是送一单才一两元，那就有点搞头了，要是能进一步压缩到八毛五毛，还不影响时效，那就赚大了。 任何生意，最后多半会落到终端人力成本上来。 为什么有的国家电商将实体店打得溃不成军，有的国家电商只能在实体的围追堵截之下苟延残喘，就是这个道理。 “那……不在终端实体上市吗？” “除了自家生鲜超市少量供应，大部分由农牧场直邮，这是个很好的宣传噱头，绿色产品，童叟无欺。实体市场人为制造稀缺感，近乎于饥饿营销的策略……” 听了金尚轮番解释后，金兰芸也下定了决心。 “先试，总归是一条路，要是成了，你姑父和我也能松一口气。” “地方销售代理，该做的还是要继续做，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互联网发展还不是很成熟，网民数量有限。它可以作为重要补充，但……我估计十年内，还无法完全取代线下销售。” “这样就够了！我也没想过来一趟京城，就真的能打通销售渠道，彻底让家里满仓的农牧产品卖光。” “姑妈能这么想自然最好！骑驴找马，说不定有惊喜咧！” “就是这个理！” 金兰芸爽朗地一笑，将正事说完之后，才对金尚问起了私事， “那个姓李的小姑娘，就是你的女朋友？蛮乖巧的……” “嗯！” 场面活，李萱还是玩得溜的，她只是懒，不是不懂。 “还有那个姓黄的秘书，姓魏的高管，做事也很干练，不愧是京城，能干的女孩这么多，我们那……不提了，看看你表姐，都十九了，一点心机都没有，也不知道将来能干什么。” 就这么一会，张鵟带着弟弟妹妹，将公司各楼层看了个遍，甚至旁观了编辑组在讨论剧本创作，一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孩子心性，刚走出校园的学生，是难免的。 对他们来说，从小其实没受过什么苦，硬要让他们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为之奋斗的目标，也不现实。 能够找到自己不讨厌，能够作为终身事业，或者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本事，就不错了。 “不知道姑妈有什么打算，或者，有什么安排？”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要在京城发展，我也不反对。就是……也怪我以前没怎么管好她，现在连拿得出手的特长都没有。窝在大草原，到底上限太低了，要不是家里的事业在那边，早就来大城市发展了。” “表姐呢，有没有说想干什么？” “她啊……也没什么见识，这几天在京城都看花了眼，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来？我看呐，心里也没个准信……” 要说随便找个厂子打工，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姑父家好歹也是颇有产业的富裕家庭，所谓的遇到困难，也不是寻常人家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发愁。安慕小说网 可要说能有多大的成就，也不现实，即便金尚给她一个不错的职位，她也拎不起来。 实事求是地说，张鵟想要一门心思来京城，是来享受花花世界，不是来充当耗材的。 钱多事少没责任，有这样的活，那是再好不多了。 “对了，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乐器，马头琴拉的不错，能吹笛子，吉他也会弹一点，那个时候，还是蛮可爱的，舞跳得不错。现在……大概都忘光了吧！” “音乐舞蹈么！” 金尚想了想之后，回应道， “要不报一个艺术专科学校，学一门手艺也好。我和南大彪……对了，南家兄弟，您还记得吧？我和他们合伙开了个传媒娱乐公司，以制作影视剧和经纪业务为主，也发行专辑，推新人。表姐可以一边在学校上学，一边去公司培训班上课，那里都是些有潜质的孩子，说不定未来能红。表姐不求能当大明星，至少能融进圈子，既照顾了爱好，又能拿稳饭碗。真要是有些名气了，也能赚大钱，名利双收……” “南家的，我有点印象，街头混混，差点被他家老头子打断腿，后来去服役了，没想到他们也开公司了！都是熟人的话，应该不会让咱们吃亏。就是……专科学校好进吗？” “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艺术类专科和普通专科不一样，一般家庭，还真供不起。知名度不行的艺术类专科，很少有招满的时候，让父亲去打听打听，有没有离家近，还有空缺的学位。到时候，请人托一托关系，交一点‘糊涂费’就行了。” 这年头的管理，真没那么严格，正儿八经的本科专科，学位不好弄，次一等的，就好操作了。 经费不足是长期存在的，一些领不到多少补贴的学校，不多收点学费，都支撑不下去。 “有学上就行，就当是花钱买个地方‘蓄骨头’了，就二丫头那个样子，立刻走上社会，我也不放心，多见识见识大城市的人心险恶也好。” “您先和她商量商量吧，总归是要她愿意才行。” 如若是普通人家，金尚也不会出这种鬼主意，去什么艺术专科学校当个缓冲了，那里的学费，是普通大学的好几倍，日常开销更是大部分家庭负担不起的。 上学嘛，对年轻人来说，总不会错太远就是了。 和二姑妈聊了一会，后让她们一家自己商量准备上哪玩，金尚则回到了办公室，打开了电脑，登陆了内测版今夕，就看到了一连串头像闪动提示。 一一点开，看到回复后，才静静地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最上面一份，是齐招云提交的一份关于P2P对等式网络的法律风险分析报告。 总的来说，和金尚先前考虑的情况差不多。 用户之间的分享复制，确实有违法嫌疑，但是，牵扯不到公司头上，除非今夕文化从中直接受益，或者参与了没有版权或者非法文件的复制与分发。 一句话，卖棒槌的不会为买了棒槌的人拿它干了什么事而负责。 从这个层面来讲，金尚准备在即时聊天软件公测后，开发下载器——今夕旋风的计划，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能做就好！』 围绕着即时通讯软件，开发一系列的辅助程序，以今夕为中心，打造初步的轻资产内循环，以聊天交流为强需求，以增值服务为赢利点，用电子游戏来增加用户粘度，稳固线上基本盘，然后拓展线下业务，拆分电商，将攫取的数据导入这个“流量黑洞”。 做到这一步，基本盘就稳固了，剩下的就是稳扎稳打，逐渐将触角伸到各个角落，发展成举足轻重的庞然大物，进而影响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改变世界，我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放下心来，金尚立刻将精力放在处理公务上，将积压的文件批示后，总算是为本周诸多事情做了最好的总结。 处理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发行部门打来了电话，梅疏影的第二张单曲碟《第一天》晚上八点正式发售。 打磨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将这一曲完成的梅逢春，对这首《第一天》寄予了厚望。 将这一消息通知了梅逢春和方桦后，金尚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待会叫上李萱和姑妈一家去吃一顿热辣的火锅。 金尚本人其实也很少去自家火锅城消费，主要是找不到一起围着涮火锅的朋友。 这次，正好借机去看看，有网上促销渠道加持后，生意到底是不是有了很大好转。 第一百六十章 基本盘和多样性 马上就要休假出去旅游了，原本计划中的工作，也顺势推迟。 正好，比较重要，比较急的事，也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消息，然后做决策并推进了。 下班前最后一件工作，就是去报刊编辑部看了看已经推广了一段时间的作文大赛和外语诗朗诵演讲比赛的进度。 听王主编谈了下目前遇到的问题和亟待解决疑难后，金尚也是稍微有些放心了。 在允许部下用自己的名头打广告后，确实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老师和家长推荐孩子参加，设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一旦真的无人问津，恐怕会成为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滑铁卢。 除了租赁老金家的公共用地开办的学校，还有附近慕名而来参赛的孩子。 第一轮海选过去，刷掉了实在是找不到亮点的，两百六十多个孩子，留下了九十余人。 放在金尚手边的，分为三个年龄段，高年龄段，中年龄段和低年龄段，每个组别有交叉。 比如初中二年级，可以参加中年龄段，也可以参加高年龄段，但是无法参加低年龄段；小学五年级的孩子，可以参加低年龄段和中年龄段，无法参加高年龄段。 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鼓励特别优秀的孩子参与竞争，也避免大龄孩子为了出风头而降维打击。 每个组别，金尚都翻了翻，看了一小部分。 水平嘛，参差不齐，有的看着就不像孩子写的，有极重的家长或者老师“辅导”的痕迹，有点明显是稚童的作品，其中还有错别字。 知道大概是个什么状况后，金尚也大致明白该如何操作了。 “真正优秀的，要不吝赞扬，落选的，也不要让他们空手而归。奖项的层次要拉开，哪些含金量十足，哪些就是安慰奖，要做到心里有数。顺便，开几期副刊，重点介绍一下，获奖文章刊载点评，让大家看一看。” 虽然《京西都市报》只是一份地方小报，到底也是有几分关注的，本地居民很喜欢这种深入市井之中，关心百姓实事，贴近生活的纸媒。 将细节一一讨论过后，金尚也放下心来。 赵荣珍是个资深媒体人，以往虽然少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自从被今夕文化挖过来后，角色的转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好在她和团队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对了，小金总，有点事……” 临下班之前，赵主编有些犹豫地问道， “除了常规的连载小说副刊之外，我想在报纸上开一档本地生活副刊，类似美食探店，旅游景点，文化生活之类的，想要和线上业务共享一下资源……” “可以，找个时间去和李主管商量一下，具体的分工和人手安排，核算清楚后，如有增员需要，向魏总监发文申请。” “那……我们可以打广告吗？公司对广告和食品的审核极为严格……” “这不一样！我们对具体品类的食物和药品等卡得很死，是因为公司承担风险能力差，一旦碰到事故，难以脱身。美食探店类的广告先前之所以不接，是因为没有精力审核其资质。名声在外的老店，大品牌，安全边际很高的，可以做。就算真的出了卫生安全事故，是店铺方和监管方的责任，我们只是收钱打广告的。对了，具体的合作条款，去问一问法务顾问——齐招云，有备无患……” 法律法规，不仅是保护自己的盾牌，也是合情合理的武器，以前是没有条件使用，现在有了真正有经验的专家，自然得武装起来。 混互联网和传媒领域的，如果显得太过软弱，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迟早会扑上来撕咬分而食之。 ----------------- 夜幕初降，当一行人抵达老金家经营了好多年的火锅城·元气楼的时候，里面热闹的场面，让大家都愣了一下。 “怎么，火锅城还接婚宴？” 李萱捅了捅金尚的胳膊，捂嘴偷笑， “业务范围还真广。” 眼前这一家，是金时开的第一家店，算是元气楼的招牌，规模最大，生意最好。 很长一段时间，元气楼生意很不好，名气一般，以川湘鄂菜系为主的火锅，并不是很契合本地口味，难以打开局面也是必然的，于是金时找到一家濒临倒闭的同行，将大厨师傅打包挖了过来，试着调整了几次口味，才渐渐站稳脚跟。 经营日久，元气楼已经有大小不一的五家门店了，除了一家正在装修翻新升级，其它都在正常营业。 总体定位，在本地一大堆饮食店家里，算是中等偏上的存在。 不便宜，但是普通人家节庆日，遇喜事，也能消费一二。 自从折扣券优惠券在网上畅销之后，元气楼的生意明显好多了，但是，接到婚庆类的包场业务，金尚也是极少听说。 就连金时这个老板都有些莫名其妙，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一名微胖的经理打扮的男子小跑过来，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后，解释了几分钟。 稍后，金时招了招手，让金尚过去听一听。 “怎么回事？” 有些尴尬的胖经理尴尬地答道： “我们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这是大半个月前就定下的，而且，客户使用了很多优惠券，总部也强调过，不得拒绝持券客户，所以……” 其它情况还好说，能通融调整一下，人家大喜之日，亲朋满座，总不好让人换个时间。 “是包场吗？” 金尚琢磨了一下，自家发的优惠券，已经多到可以让人批量购买，包场办节庆活动了？ “是！接下这一单的时候，没想到老板会来。” “这不关你的事，那边主事人在不在，叫过来商量一下。” 金时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不至于为这种事而生气。 几人好奇地看着上下三层，总计五六十桌围炉火锅满满当当，中间还被清理出了一个小舞台，看着像是中式婚礼，杂糅着很多不知道哪里风俗习惯的场面。 新郎三十岁上下，面容憨厚，身上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新娘大概二十五六岁，妆容遮掩，看不太具体。 周围的宾客也很热闹，还有一些人带着淘气的孩子，看其装扮，听其口音，不像是京城本地人。 几分钟后，一名五十多岁，头发微白，精神还算健硕的老者走了过来。 “你们……是老板？” 金时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后十分客气地答道： “我就是！感谢您光临本店，不胜荣幸！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只是很不凑巧，准备家宴的时间，恰好撞车了。” “家宴？” “对！临时决定，所以才会这样！我问了下经理，内间的大包厢，并没有用上，可否让于我们……” “这……” 对方有些犹豫，如果是一般的食客，肯定没得当上，老板家宴的话，似乎也不好强硬拒绝。 实际上，取巧用一大堆票券“薅羊毛”的行为，就是在占便宜，从老家来了那么多亲戚，安置不容易，找个便宜实惠的地方热闹一场，更难。 “不会白用，我们这也是赶巧，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每桌加一盘羊肉，算是咱们的心意了。” “好吧！相遇一场，也是缘分，有人来捧场，更热闹一点。” 既然协商好了，自然最好，免得换地方麻烦。 金尚顺势从包里掏出几张签名专辑，递了过去。 “年轻人喜欢的玩意，请务必收下。” “这是？” “待会交给您儿子或者儿媳，他们应该知道。” “那……我就收下了。” 寒暄了几句，说了点祝福的话，几人绕过热闹的人群，来到相对冷清许多的内间包厢，关上门，喧哗声小了点。 “生意不错啊，这一晚上的包场，恐怕得不少钱。” 看了一场热闹的张鵟，十分兴奋地对金尚问道， “每天生意都这么好吗？” “以前差点，价格比较高，哪怕是京城，也没那么多人经常吃。现在嘛，用优惠打折的方式，将实际价格打下来后，开始走量打品牌，比以前好不好。但是，也没天天这么热闹的程度……” 总体而言，肯定是比以前赚得多，元气楼的利润小幅上涨，且比较稳定，线下生活板块的销量和人气上升，更加让金尚看重。 “品牌？” “对！卖商品，卖品牌，卖概念，拼的是技术含量，认可度与宣传推广，元气楼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算上它的前身，也有将近半个世纪，但是……” 金尚笑着摇摇头。 和京城一大票百年老字号，甚至两三百年的古董级品牌比起来，压根就不够看。 这也是前世和今生历史分叉后，最大的不同点之一。 四百多年的菜刀厨具作坊，六百多年的传统药铺，八百多年的豆腐坊，每天早上路过，顺手买两份骨汤混沌的小吃摊，说不定就是百年老店，其历史都足以拍一部纪录片或者改编成一部电视剧了。 能够在强手如云的京城美食圈站稳脚跟，已经很不容易了。 包厢很大，各种家电一应俱全，空调打开后，暑热渐渐散去，小孩子们急着去打开电视，看着黄金时段的少儿节目。 如今的有线电视正在普及中，几个重点城市基本连通了，远一点的地方只能用天线看无线台，频道有限。 几十个频道换一遍，都要好几分钟。 梅杏红和金兰芸拉着张鵟和李萱说着话，张云鸾听着姐姐和长辈们闲聊，时不时瞅几眼电视节目，张云鹫则被风趣的节目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菜还没上来，金尚和金时陪着张云鹰闲聊。 这个稍微有点沉闷的青年，打开了话匣子后，还是挺能说的，外表虽然略显木讷，心思还是不少的。 提及家里的生意，张云鹰也是满脸迟疑。 “辛苦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怕就怕没有前途，白忙活一场。” “大势挺好！国家层面的决策，咱们揣度不了，但是基本脉络还是明白的。人口增加是大势所趋，随着经济发展，需求端更加旺盛，消费升级也是必然……” 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各地发展不均匀是必然的事。东强西弱，南盛北衰，整体局面很难改变，但在局部还是有参差的。 北方大平原推行机械化大农场的条件，就远比南方要强，能源，电力、化工和矿产资源等，明显占据上风。 随着全球化变暖趋势深入，北方天寒地冻的状况缓解，农牧场的优势还会进一步加大，这无疑是国内经济发展的定海神针。 吃饱穿暖，才好考虑下一步的事。 张云鹰慢条斯理地抿着茶说道： “大局观，咱家也是有的，可是，看周围同行倒闭的倒闭，转行的转行，心里没底啊！不说种植大豆和甜菜的，转型种土豆和油菜的都赚了，最近，转基因玉米的种植面积不断扩大，行情也还好，就连种高粱，生产工业乙醇都比我们种大米和小麦的日子好过，父亲也想过是不是不要再坚守传统了，母亲有点不同意，所以只是在深加工上下了点功夫，拓展业务范围，没有大的经营转向……” 这个问题，金时也了解过一些，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大的一家农牧场，稍微调整一下结构，可能都会对经营产生巨大的影响，虽然是亲戚，有些话也不好深谈。 倒是金尚年轻，可以和张云鹰多说几句，琢磨了一会，才郑重地回应道： “暂且不提这些，我就举几个例子，云鹰表哥姑且听一听。远的爱尔兰大饥荒，饿死几百万人的事暂且不提了，近代大麦克香蕉被镰刀菌枯萎病摧残到全球灭绝的事件，你应该也听过。国内也不是没有所谓的专家建议国民膳食化改良，以产量更高的玉米和土豆作为主粮推广。但是，一直没有成行过，为什么？” “粮食安全？” 金尚点点头。 “主粮的多样性，一定程度上规避了意料之外的灭绝风险，你能想象，咱们这么大的国家，全部种土豆，突然来一场晚疫病菌爆发，会是什么后果？” 那……不敢想。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实用设想 不待对方反应，金尚继续说道： “对你们家的农牧场，细处我不懂，但是，到了这个级别，甚至有可能做得更大的情况下，大赚特赚已经不是主要考虑的要素了。指望靠天收的农牧业一夜暴富的，迟早会因为天灾人祸而一贫如洗，稳健，细水长流的生意，才是可以传给后人的基业。” 再过些年，沉淀一下，壮大一点，根基挖深，用一个词来形容姑妈家的生意，那就是妥妥“oldmoney”，用不着羡慕撞大运一般暴富的新贵们。 “如果只是羡慕赚快钱，抓变现容易的资产，有吹嘘的资本，可以四处潇洒游山玩水，凑几个闲钱，我来带你。你也知道，我是玩互联网传媒的，属于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迟早要引入资本和战略投资者，带谁玩不是玩？自家人搭个便车，也一样……” “这……怎么好意思。” 张云鹰微微红着脸，略有些羞赧。 看似比金尚年长许多的小伙子，到底还是不太适应如此直接地谈好处。 “云鹰表哥，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说实话，咱们这样的家庭，说不上大富大贵，可只要老老实实不折腾，一辈子花天酒地，也败不了几个钱。贸然切入不熟悉的领域，创什么业，证明自己的能耐，实践什么理想，亏的钱更是海了去了。我的意思是，您跟着姑父，好好将农牧场这个基本盘守好，剩下的，有余力，再来折腾。以后航班多，交通方便，可以随时来京城转转，有什么想投的，直接来咨询，比你在地方跟着那些渠道商随波逐流，结果要好得多。” “我会的。” 没来之前还不觉得，在老家也算是一号人物的张云鹰，见多了京城的繁华，也明白，自家那点家当，真不算什么。 “你和姑妈在京城多玩几天，明天我要离开了，一周后回来，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出去旅游好啊，大草原这个季节也挺好，风和日丽，凉爽宜人。” “今年去不成，和人约好了。” 金尚笑着摆摆手， “创业以来，一直忙里忙外，也累坏了，趁机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和合伙人聊聊以后的打算。” 另外，华中地区零售网点，也可以趁机去看看情况，一直遥控指挥，没个直观的感受，也不太好。 张云鹰十分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和大明星戴义琴等人一起去旅游避暑？” “对！接下来，有一个大宣传计划要展开，一系列合作，都要戴义琴配合。公司一切行动，都以这个为最高优先级……” “很重要？” “最重要的根基，哪怕将今夕文化现有的一切都扔了，只要它能起来，我就有重新来过的把握。” “哦？” 听到一向表现得游刃有余的金尚，对这件事如此狂热，张云鹰不由得轻笑道， “表弟一边劝我要稳重，一边自己狂飙突进，孤注一掷。” “互联网和传统行业有点不同，没有中间选项，只有赢者通吃和血本无归。能够在细分领域苟延残喘，已经是竞争失败者最好的结局了。” 就在表兄弟两人说着话，金时时不时插言的时候，菜上得差不多了，一大家子围着特制的大餐桌，享受着盛夏涮火锅的畅快感。 母亲梅杏红没有吃多少，太油腻的菜，并不适合现在的她，吃了几片清汤牛肉片，喝了点果汁后，又单独叫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相比之下，姑妈一家人的口味明显要重多了。就连张云鹫这个小鬼，张云鸾这个清秀的小姑娘，被辣得龇牙咧嘴，都舍不得口中的美味。 “其实，这已经是经过改良，不那么辣的了。元气楼刚开起来那会，附近有将近二十多种流派的火锅，全国各地稍微有点名气的，在这都找得到。现在，也就三四个流派活了下来，其它的，要么转型，要么只做特定人群的生意……” 说起这件事，金时也颇有几分自得。 开火锅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生意，不过，能在竞争激烈的京城餐饮业中活下来，经营得还不错，老金也是动了几分脑筋的。 虽然底蕴远不如那些百年老店，却凭借着有诚意的服务，硬生生留住了不少回头客，口碑也还可以，确实不容易。 赚钱肯定是赚钱的，但没那么夸张，最难得的是，“元气楼”这个牌子，被认可后，逐渐展现出了品牌价值。 与后来改名为“易盛超市”的生鲜超市，以及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一起，成为老金手里最有价值的三块招牌。 这些年，赚钱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老金的那些生意经，金尚已经听过很多次。 撇去有色眼睛，来看待金时稍微有点过时的经营模式，还是可以总结出一些干货的。 重服务与品质，轻视营销，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种传统观念不能说错，可在如今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时代，渐渐有点跟不上趟了。 从这几天的交谈来看，金尚大致明白了，姑妈金兰芸是个相对强势，且很有主见的人，几个儿女受他的影响极深。 正在聊着的时候，金尚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什么人……” 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公司值班室的电话。 “工作上的事，我出去一下！” 在几人狐疑的目光中，金尚推开门，找了个无人的吸烟室，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 “销售数据？内需增长数据，和外经贸有什么关系，上次我在送审报告中已经附了。” “还有谁要？” “行吧！不过，不要发电子邮件，用传真或者明早直接送到当事人手里，电子表格和统计表，为商业机密，概不外传，不是什么人要都给的。” 断断续续说了几分钟，挂断电话后，金尚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数据和样本的问题，不止是前世有，今生同样也有，统计，是一门很玄的学问，太神奇了。 今夕文化的线上数据，和国内目前经济发展态势，还是有较大不同的，但是，它也能很详尽地反映某些趋势。 比如，生活日用品，衣食住行，需求不强烈的休闲娱乐等的增长率。 因为有实实在在的商业销售量和额度，和下级报送的统计表一对比，是不是真有问题，一目了然。 『下次和龚院长黄主任说一声，好歹也是承接了保密任务的单位，怎么是个衙门就来提要求？』 和这些繁杂的部门打交道，是免不了的，但也需要把握尺度。 就在暗自腹诽的时候，吸烟室的门被推开，金时拎着两瓶橙汁走了进来。 “怎么，有事？” “工作的事说完了？” “嗯，不麻烦，就是有点琐碎。” 听了金尚的解释，金时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沉默了片刻后，老金才小声说道： “你姑妈，这次来，也是有想法的……” 不待金时解释，金尚就自顾自地接话道： “将张鵟表姐送来京城，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云鹰表哥的儿媳妇人选吧？”xfanjia “你猜到了？” “这还用猜？” 金尚忍不住笑着回应道， “姑妈心气很大，想要找个有能耐的儿媳妇。张云鹰表格虽然话不多，还是有点内秀的。父母想要为长子找个贤内助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和女朋友李萱有限的交流中，打听着京城这个年纪的女大学生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基本操作，去参观今夕文化的时候，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些适龄女员工。 尤其是刚才，看见外面的婚礼包场，比谁都津津有味。 “按照姑妈的想法和要求来看，咱家的近亲里，基本没有合适的。” “是啊，难找！” 年纪相仿的，倒是有一些，可愿意去当农场主少夫人的，怕是一个都没。 金时叹道： “云鹰这个孩子，要是一辈子待在北方大草原，上限也就那样。你姑父年纪不大，还能干很多年，不需要长子太早接班。帮忙打理生意也行，可要是能在京城站稳脚跟，自然最好……” 放长子来京城开拓市场，其实是很正常的选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什么程度才算站稳脚跟？ 成家立业！ 成家在前，立业在后。 “跟我说这些干嘛？我手里又没多少‘资源’，更不懂牵线搭桥。” “我知道！” 似乎被拜托了什么的金时为难地说道， “老黄家的亲戚虽然多，但是，和咱们家并不和睦。梅家人，也就逢春和云鹰年纪最接近，可是……明显不合适。” “冼家还有人在京城吗？” “有我也不熟啊！你老祖母那种神仙人物，连亲生儿子，宝贝孙子都不咋管，还指望她搭理冼家那些人？咱们老金家，就更不会去和他们套近乎了。” 这种事，一般是女主人，家庭主妇聚会，太太团们闲扯的时候，交换资源和信息才会提到的话题，大老爷们很少关心这些。 梅杏红本来就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更懒得去聊些八卦话题。 平时在家里写写画画，不怎么出去闲逛，现在怀孕了，交际圈更窄了。 更何况，梅杏红和金兰芸关系挺一般。 “姑妈明确说过了？” “嗯！私底下聊过！” 金时点点头，确认了金尚的判断， “谁不愿意自家儿子拥有更加辉煌的未来，娶个贤惠的媳妇，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呢！” “找我郑重其事地说，是看中谁了，让我帮忙？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认识的大姐姐可以介绍给表哥的……” “问问情况！” “问谁的？” “你们公司，有个姓魏的姑娘，你姑妈对她印象很好，比云鹰大一点，人很稳重，做事干练……” “姓魏？人力资源总监魏双萍吧，今年二十五岁，是个升学速度比我略逊一筹的超级学霸，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诶？有孩子，你姑妈怎么说打听到是未婚？” “确实未婚，但是……年轻，不懂事，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被人骗得未婚生子，也不罕见，不会因为学习成绩好，情商和见识，以及对渣男的抗性就天然高一等。吃过亏，再不吸取教训，就太傻了。更多的，涉及个人隐私，我这个老板也不好背后瞎说……” “难怪！这样……我这么回复吧！” 人是不错，可要是带这个拖油瓶的话，估计就没戏了吧。 “姑妈看人眼光不错啊，一下子就将我公司里，最有才得女孩子挑出来了。” “女性看女性，总比咱们这些糙爷们精准一点，哪些是真秀，哪些是装的，哪些是绣花枕头，一目了然。就是……可惜了！以前就听说，有人专门去找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骗财骗色，玩弄感情，没想到啊……” “空穴不来风嘛！” 一边走，一边说着的父子两人了回到内间包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过后，金时怎么告知，姑妈是啥反应，金尚没怎么关心。 吃饱喝足，时间不早了，金尚和李萱先行离开，要为明天的出行。 回到家后，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李萱嘿嘿一笑：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一身的心眼，原来是你们老金家代代相传的啊。你姑妈好会说话，套路真多……” “诶？” “是不是在为你表哥物色对象？” “察觉到了？你也不简单啊！” “一开始没觉得，后来反应过来了。才二十二岁，急什么……” “咱们是刚毕业，表哥已经跟着家里打理生意很长时间了。农牧场一时半会很难有大的起色，还不如先成家，再来考虑其他。有了家庭羁绊，人也会更加稳重一点吧。” “估计是难了！现在的女大学生，都自诩为天之骄子，恐怕不会看得上平平无奇的农场主之子。要是他长得特别帅气，或者特别有才，也行啊。他看起来有点木讷，也不会讨好女孩子。” “姑妈怎么想是一方面，表哥能满意才好，别看他话不多，人还是有主见的。” 沉默寡言，不代表没有思考，张云鹰似乎不是那种事事都听父母劝的“妈宝男”，很明显有自己的打算。 这种事，金尚也懒得管太多，个人姻缘，看缘分了，不可过分强求。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金尚有了一些灵感。 “等月底的即时通讯软件今夕公测版发布后，是不是加强一下交友属性？目前只内置了少数几个职业群，爱好交流群，粉丝群，亲子育儿群，教育群和增值服务商业公务群，如果再加一个本地适龄相亲群，会不会吸引更多用户？”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童言无忌 在社交这一强需求里，即时通讯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在金尚的设想中，第一款即时通讯软件——今夕走的是陌生人和熟人双重混合模式。 其中，类似工作环境，半生不熟的交流，同好会，以及比较偏的求职，技术交流，相亲等，都打算包含其中。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什么场景都可以用的大杂烩。 不是金尚不想细化应用场景，而是现在的网民就这么多，全部集中起来，规模都不是很大。 压根就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自然是什么能吸引用户，就做什么。 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都市男女们的交友和婚恋，也成为不可忽视的大问题。 物质生活有了保障，对精神生活的要求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今晚和张云鹰的对话中，让金尚意识到，自己的互联网产业布局，并非没有疏漏。 听了金尚的发问，李萱想了想，也没个答案。 “想做就做，反正以前也没有先例。” “嗯！先公测，功能开发，要一步步来！” 即时通讯软件正式公开发布后，有可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都要考虑清楚，并准备应对之策。 重中之重，就是监管的尺度问题。 虽然早就存了打一打“擦边球”，吸引用户使用产品的心思，可要是真的被打入到“低俗”的烂泥潭里，再想翻身，可就不容易了。 互联网的蓬勃发展，时刻都伴随着风险。 尤其是诸如求职和相亲等，很容易出问题的领域。 万一被不法分子利用，公司在法律上确实可以置身事外，但是道德和民意上的失分，补回来就太难了。 ----------------- 星期六上午，李萱难得一大早就起床开始准备，将行李收拾好之后，和金尚优哉游哉地吃过早餐，享受着悠闲的时光，到了中午，吃了一顿简餐，收拾好屋子后，两人才带着行李，赶往机场。 这个时节，外出旅游的人还是不少的，但是机场相对而言还算空旷。 主要是机票贵，而且不好买，航班也少，以公务和商务服务为主，没什么特别急切的事，坐飞机的人也不算多。 金尚和李萱到得已经算早的了，南大彪和戴义琴一家人来得更早，在贵宾候机厅里，正在吹空调看电视的他们，见到拖着大包小包的两人，远远地挥手打招呼。 走近之后，有工作人员帮忙安排行李托运，金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有些疲惫地抱怨道： “机场这么远，还要提前一个多小时候机，前前后后浪费的时间，比在天上的时间还要长得多。真是够折腾人的，要是有时速超过三百公里的高速铁路诞生，就凭航空公司这等服务效率，被挤兑破产是迟早的事……” 确实，如果不是有政策倾斜和补贴，航空公司和高铁公司的竞争，最后多半是两败俱伤，光靠卖票，谁都无法盈利，只能靠周边副业赚点外快补回来。 “时速三百公里，你还真敢想。” 南大彪的儿子南宪杰，熟稔地接话，顺势递过来一瓶冰镇苏打水， “尚哥，好久不见。” 高高大大的的小伙子，实际上才十六岁，马上就要上高中了，一米八几的个头，看着比金尚还要魁梧一点，实际上还是个孩子。 喝了几口饮料，恢复了一点力气后，金尚扫了四处几眼。 “你妈和妹妹呢？就你和大彪叔两个人……” “她们说要去北海道泡温泉……” “恩施州也有温泉吧！” “那边有海，名气比恩施州要大。” 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南宪杰，对母亲和妹妹不一起出去玩，有点不满，南大彪乐呵呵地笑着补充道： “那边的旅游和特色美食宣传比大陆这边早很多，确实更有人气。不过，恩施州也不错，看个人喜好吧。” “嗯！小彪呢，他也不来？” “他啊，忙着宣发电影，而且，乐在其中。” 说起南大龙，当哥哥的南大彪也是露出了复杂的脸色， “我也不知道带他入这一行是不是好事，俊男美女多，鱼龙混杂，物欲横流，我怕他玩花了眼。” “我看他还挺适应的，就是……” 说着的金尚，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前世见多了娱乐圈的各种大瓜，今世的娱乐圈虽然还不成熟，但是，各种潜规则早就有了。 普通人不知道，是因为接触少，只有互联网时代来临，才将那些龌蹉事展露在人们眼前。 打扮得人模狗样，包装得富丽堂皇，也掩盖不了其中的腐臭味。 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改观。 “原本说好的，那么多人一起去热闹热闹，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为梅杏红要静养安胎，不好四处乱跑，金时也只得待在家里陪护。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说着的金尚向抱着睡着了的小孩子的戴义琴小声问道， “不戴口罩不要紧吗？现在人不多，也有不少人看见啊……” “已经闹出过不小的动静了，签名合影什么的，见我带着孩子，大家也没怎么打扰。” “哦！” 一看就是私人出游，不是商务活动，大家都是有眼色的。 而且，这年头，能够坐得起飞机的，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不至于为了追个星而失了体统。 “嫂子呢？” “带着老大去买吃的了。” 候机一个小时，也挺无趣的，尤其是孩子，不买点吃的，堵住他们的嘴，会吵死人。 几人正说着话，一名三十出头的妇人，牵着一名舔着冰淇淋的小孩子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金总……” 戴义琴为初次见到的金尚和李萱介绍着家人。 “叫我小金就好了。” “你好，孙靓！这是我儿子戴永鹏，小女儿叫戴永欣。” 聊了一会，金尚也明白了，这一家的情况。 孙靓是艺术学院出生，当过舞蹈和话剧演员，现在京城本地一家剧团工作，虽说是吃公家饭，其实也不见得有多稳定。 基础工资不高，演出较少，奖金和补贴自然也低。 这年头，愿意沉下心来，走进剧院看舞台剧话剧的，太少了。 戴义琴糊到半退圈的这些年，也没什么收入，基本靠吃老本过日子，孙靓那点工资，压根不足以支撑一个四口之家在京城的生活，更别提两人还有老人要赡养。 按照金尚和南大彪的安排，不出意外的话，戴义琴这几个月，直接间接的收入，已经快接近两百万了，待演唱会过后，再发单曲和专辑，到年底，估计能有四五百万的纯收入。 这么多钱，比戴义琴过去出道十多年赚的还多，着实让这个虽然不算拮据，但看不到什么希望和前途的小家庭，命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青年才子金尚的名头，可是越来越响了，就连小鹏在班上都听说过，说要见一见金尚哥哥，今天终于如愿了，怎么还害羞了咧……” 有小孩子在场，话题难免会偏向此类。 戴永鹏原本打算今年秋天开始上小学，只是，稍微小了点，而且不够成熟，问了下学校的老师，做了点测试后，还是决定上一年幼小衔接班，明年再上小学。 “我的名气？不会比戴大哥还要大吧……” 戴义琴笑着解释道： “幼儿园，幼小衔接班和小学低年级，孩子们的语言组织能力有限，太难太拗口，歌词难懂的，不太适合，老师也不会教，小金的歌就很适合。” “是那一首《送别》？” “对！” “原来如此！” 金尚了然。 不管是《最初的梦想》还是《口是心非》，对孩子和幼师来说，都不太“友好”，《明月几时有》和《男儿当自强》稍微好一点，但也有限。 像《送别》这种旋律简单，嚷嚷上口，传唱度高的民谣，适用范围太广了，发售的时间不长，在京城已经很有知名度了。 就连戴永鹏这样的孩子，多听几遍，都能跟着哼几句，这就很难得了。 这段时间，金尚忙里忙外，实在没闲工夫关心随心发售的一张单曲，没想到，居然效果还不错。 “每次去学校接孩子，广播里都在放‘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孩子们天天听，现在，小金在小孩子里的名气，确实比老戴名气要大……” 当然，这个名气是属于“元休”这个艺名的，知道其是金尚的也有一些，但是不多。 “超乎想象的展开！” 金尚哭笑不得地摆摆手， “以后不会往儿歌的方向发展吧！优质民谣的‘威力’，还真是可怕。” “优秀的音乐，不局限于风格流派，不管是摇滚，民谣还是流行，人民群众喜欢，才是最大的成功。” 戴义琴很自然地总结道， “大浪淘沙，能流传开来，并被人记住的，才是精品。” 说起这件事，南大彪突然问道： “小梅昨天发的单曲《第一天》，结果怎么样？” “还行！青春动感的摇滚，和那些视觉系的妖魔鬼怪不是一个路数。”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一共卖出去了六千多张。 在没有砸钱宣发的情况下，有这个销售数据，金尚已经很满意了。 戴义琴好奇地问道： “小金的预期是多少？” “五十万张吧！歌手名气还没彻底起来，是个硬伤。我也希望随随便便发一张单曲碟，就有百万销量，但……不现实啊！” 那一首《第一天》的质量很高，要是换个当红歌星，销量破百万的希望不小。 “年轻就是好啊！也只有小梅和小金这样的年轻人，才玩得了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流行摇滚，我啊……到底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唱不了这种。” 戴义琴遗憾地笑了笑。 金尚现在拿出来的词曲，质量都是上上之选，一年到头，也冒不出几首同样档次的好歌。 当然，能不能火，还要看歌手的实力和幕后公司的宣发能力。 另一边，在母亲的鼓励下，小声和李萱说了点悄悄话的戴永鹏，突然跑过来，拉着金尚的手，希冀地问道： “金尚哥哥，有没有比《送别》还好唱的歌啊，合唱的时候，老师总批评我跑调，还有声音喊得太大了。” 大歌星的儿子，在音乐上居然是个渣渣，金尚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你这种情况，大概是需要那种轻旋律，重节奏的摇滚或者轻快舞曲。这种，不好弄啊……” 不是儿歌，但有儿歌潜质与接受程度的摇滚，相当难找。 有童趣的摇滚创作歌手，就跟白化病灰熊一样，是个相当稀罕的东西。 “小鹏，不要没礼貌！” 孙靓按了按儿子的脑袋，小声劝道， “给别人添麻烦不好。” “也算不得麻烦，有时间我琢磨琢磨。” 满不在乎的金尚，为满怀希冀的南永鹏解了围。 正儿八经的“小学生战歌”，当然不该是玩梗的网红模式，如《孤勇者》那般，靠其它元素流行起来的，也不是金尚想要的。 那种“中二”气息满满的电子游戏宣传曲，在一九九五年的现在，有很大的局限性。 类似《童年》，《同桌的你》这种校园民谣可能更加受欢迎。 可惜，以南永鹏唱《送别》都困难的音乐水平，对其他校园民谣也拿捏不稳。 相比之下，对他比较友好的，可能是类似《龙的传人》这种节奏强烈，融合了DJ电子乐的嘻哈金属摇滚。 随便哼哼几句高潮，一点都不难，但是想要唱好，对歌手的要求也挺高的。 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将这首歌用掉，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或者…… 陡然间，金尚想起了一首传说中的十分接地气“学龄前摇滚”。 『似乎有点意思，有时间就写出来，试试接受程度怎么样。』 正在金尚摩挲着下巴思考的时候，戴义琴很善解人意地劝道： “小孩子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向最顶尖的唱作人提要求定制歌曲，你咋不上天，你老爹我现在都没那么大脸吹这个牛。” “戴大哥严重了，我就是想起了一点快要忘了的小事。小鹏也挺率直的，没说错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角色优劣 说起那些能在学生群体中流行的歌曲，有一些共同点还是显而易见的。 少年儿童的声线和唱腔与成年人有较大的差异，审美和关注点也基本不在什么曲风，旋律和歌词上。 节奏明快，朗朗上口，通俗易懂是基础。 有些看似很深奥的缘由，说穿了不值一提。 现如今市场上的音乐作品，从词曲创作，歌曲演唱，专辑发行，乐评分级以及奖项发布，都是成年人，即便有少数所谓的儿童歌曲，也未必是小孩子喜欢的，而是大人认为小孩子应该喜欢，对他们有好处的歌曲。xfanjia 这个道理，和小孩子总是调皮挑食，而大人很少有这个坏毛病的原因所在。大人可以尽情买自己喜欢吃的，小孩子却没得选，只能被动接受父母的安排。 所以，很多在中小学，甚至是幼儿园火爆起来儿歌，在大人看来真是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音乐人接不接地气，暂且不提，真沉下心来，了解过孩子们喜欢什么的所谓教育专家，童话作家以及少儿音乐创作者，真的是凤毛麟角。 正儿八经的儿童歌曲大火的极少，反而是个别全年龄段歌曲无意中契合了小孩子兴趣而大红大紫。 或者，满足家长的期待，或者幼师的需求也行。孩子们是没钱买专辑唱片的，家长买什么，老师放什么，他们就只能听什么。 “什么叫《努力！进取！奋发！向上！》，这歌名也太长，太奇怪了吧！” 客机直冲云霄，平稳巡航后，金尚垫着小桌板，绞尽脑汁，将这首充满童趣和纯真的“学龄前摇滚”的歌词写了下来。 喝了一杯冷饮后，金尚稍微舒坦一点，对笑着点评的李萱回应道： “曲子回去再弄。” “我很好奇，这一首‘歪’到没边的歌曲，怎么能火。” “我看看我看看！” 好奇的戴义琴凑过来，接下写满歌词的白纸，看了一会后，也忍不住揶揄笑道： “这些……没点真切的感悟，还真写不出来。小金是亲身经历过，感同身受，还是见别人经历过？” “基于事实，合理联想！” “那我就不抱期待地等着了。” 戴义琴半开玩笑地说着。 很明显，这一首《努力！进取！奋发！向上！》搞怪的意味很重，虽然还不知道曲子是什么样，光看词，就知道这是半游戏之作。 金尚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下，也没有解释太多。 要说GALA这个乐队吧，前世也不算特别火，但是存在感还是挺强的，主唱那不正经的唱腔，塑料感十足的外语，时不时破音的嘶吼，莫名其妙的高低真假音切换，按理说，将能踩的雷都踩遍了。 但是，GALA的词曲和演唱抓住了摇滚乐队的精髓，接地气且情真意切地宣泄情感，上述诸多缺点，反而成为特色，触动了不少人敏感的神经。 不管这支乐队是本色表现，还是故意唱成那样，总归是有点真东西的。 相比起普罗大众比较熟悉的《追梦赤子心》和《YoungForYou》，这首《努力！进取！奋发！向上》知名度要低多了，但是质量还是挺高的，GALA一以贯之的特色也不缺少。 金尚将其拿出来，也没指望它能够大火，但是在特定群体中，应该还是很有市场的，比如不听话，不爱学习的孩子和望子成龙的“鸡娃”妈妈们，应该很乐意听一听。 说了几句笑话，将这一茬暂且放下后，金尚又翻出一本不太厚的外文书，带上MD耳机后，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来。 学习熟练外语的同时，也看一看不同文化的著作，开拓一下视野。 在天上飞了将近两个小时，总算是到了恩施州机场。 没了发动机轰鸣的噪音，清静了不少后，几人等了半个小时，才顺利取到托运的行李，走出了机场大厅。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金尚深吸一口气，温润的空气进入肺部，让有些烦闷的思绪消退了不少。 同样是有山有水，鄂西的气候，和京城有极差的差异。 这里盛夏最热的时候，也极少会超过二十六度。 金尚和南大彪、戴义琴准备去的度假村，十分凉爽，今天播报的温度是二十二度，同一天的京城，最高温已经超过三十六度了。 在这里游山玩水，说不得还要注意随时增减衣服，一个不慎就要冻感冒了。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避暑的南宪杰比较兴奋，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间吊脚楼，和不知道是人工制造还是天然形成的小瀑布，急切地想要过去看看。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和琼州岛的蓝天碧水，巽寮湾的赶海公园，北海道的温泉别墅大不相同啊。” “小杰，你去不少地方玩过啊？” “也不多，就是几个名气比较大的地方，去过几次，这种……新开发的内陆旅游景区，还是第一次见……” 金尚拍了拍南宪杰壮硕的肩膀，笑着回应道： “祖国的大好河山，能看的地方多了，以前只是开发少，宣传不够。这地方热度还不是很高，游客较少，以后名声大噪，人山人海，估计就没机会常来了。” 几人雇了一辆机场中巴车，直接将大家送到预定的温泉酒店，将行李放好，稍作休息，吃了一顿当地特色美食后，去附近的夜市庙会闲逛，顺便看了一场烟花表演。 不得不说，景区运营还是下了功夫的，游客不多，也没有降低服务的品质。 当地少数民族众多，各种风俗习惯交汇，形成了许多特色美食，其中，最得金尚欣赏的，就是大腕蒸菜，量大管饱，又不失南方几大菜系的细腻。 第一天来，就是走个过场，草草看看，有个印象，明天开始，才是逛遍“巴山楚水”的开始。 ----------------- 第二天中午，金尚和南大彪、戴义琴在吊脚楼茶座中暂歇，远处，李萱和南宪杰、孙靓带着孩子，举着两柄长长的水瓢，接着清冽的山泉水，美美地喝了几口。 “来对了，这地方不错，不比其他知名景区差。” 走过不少地方的南大彪感慨道， “明年带着家里人，再来玩一次！” 金尚慵懒地靠在木栏杆上，笑眯眯地说道： “刚刚我打听了一下，附近有个大型滑雪场要开了，冬天可以来滑雪……” “运动过后，再去泡温泉，不错啊！就是不知道雪场质量怎么样……” 戴义琴很感兴趣地说道， “可惜，爱好者都喜欢去北海道……” “人工雪场，对初学者还是挺友好的。运动嘛，不一定争个胜负，开心最重要。” 说着说着，金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体育频道的张主任，联系过你吧，那个体育综艺节目，筹备得如何了？” “有说过，但……” 戴义琴有些犹豫， “你也知道，那边做事，稍微强势一点，需要我长时间驻场，配合录制。真要答应的话，可能会影响其它工作……” “这个无妨，只要提前通气，除了演唱会，大型通告，电影档期，签售会等，也不是不能通融，真有冲突，改一改也不要紧。如今国内的卫星台就这么几家，真有机会当一档热门综艺的常驻嘉宾，哪怕在商务开发商牺牲一点利益，也是可以接受的。” “嗯！” 这种事，戴义琴是没有所谓的，长远来看，对自己有好处，但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南大彪拍板才行。 “这是好事，我没意见，只要提前做好沟通，不至于产生误会就好。” “那我就尽快回复张主任了，那边筹备也进入尾声了，下半年估计会试放送几期看看效果。” 金尚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这我是不担心的，有戴大哥的名气加持，再加上世界冠军的噱头，怎么也不会差。你和电视台是相互成就，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到时候好好聊聊。” 说起影视节目，两人似乎来了兴趣，南大彪一副十分感兴趣地态度问到： “你和文化和旅游部门搞的《三国演义》电视剧是怎么回事，据说还要大手笔建专门的基地。” “我就是个牵头的，具体办事由上面操持，影视基地对接，由二舅去和地方政府谈。” “梅家老二啊，据说手里握着海量的现金，准备大干一场。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听到了风声，原来是阿尚凑的局，具体说说，咋回事？” 早就知道南大彪会对此有兴趣的金尚，将前因后果简单介绍了一遍，后认真总结道： “二舅对这件事还蛮重视的，打入京城商业地产的敲门砖，不可不慎。至于我，只是在内容制作部分，挂了个原著、编剧助理和艺术顾问的名头……” “具体负责什么？” “主要演员，艺术布景以及改编申请的否决权？” “懂了！” 南大彪点点头。 通俗点说，金尚没有选角和大方向把控的决定权，可真要说谁不合适，当事人就得滚蛋。 当然，这个权力不好轻用，太得罪了。 就好比导演定了一个角色四个候选人，金尚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发表意见的，真要是觉得某个人太碍眼，踢了也无妨，可要是将四个人全踢了，或者只留下一个人，让导演去用，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一般选角的标准是什么？” 戴义琴十分好奇地问道，金尚摊了摊手答道： “我哪知道，导演看着办！至于我踢人的理由，那可就有说头了，什么气质不符，眼神不够灵动，男的不够帅，女的不够美，身高不足，气场猥琐之类，都是些主观判断，随便掰扯的。” “这么一说，你的权力还是挺大的，就是不好轻用，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除非是特别看不顺眼，非要打压的家伙，我才懒得横生枝节。” “那……你觉得我能不能在里面混个角色？” “这个嘛！” 金尚打量了一下戴义琴的盛世美颜，迎着他希冀的目光说道， “刘关张，曹操，孙权等角色，你可能不合适，最好的，肯定是智慧的化身诸葛亮，不过……” 说着的金尚摇摇头，遗憾地断了戴义琴的念头： “专业演员都抢破头了，据我所知，几位名声在外的艺术家都在托关系，想演这个角色。” “是嘛！” 南大彪微微叹了一口气，戴义琴苦笑道， “还有没有其它比较出彩的，我比较有希望的？” “这个嘛，倒是有！以你的颜值，有两个角色还是拎得起来的，一个就是‘曲有误，周郎顾’的周公瑾，美周郎的名头流传近两千年，演技比你好的没你帅，比你帅的，没你会演戏，也没你名气大。” “周瑜啊，不错！另一个呢？” “白马银枪赵子龙，这个角色，很出彩，而且戏份不轻，很能刷存在感。” “赵云！这个我喜欢，就是……要练一练枪法，还要学骑马。” “演周公瑾还要弹古琴咧，演员嘛，多才多艺不是坏事。” “说得也对！就是……” 戴义琴和南大彪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不知道那边愿不愿意用我，最近我也是听说了不少，投入很大，牵涉面极广，我这种，非科班出身的，不是嫡系，会不会有问题？” 唱歌还算好，影视圈故步自封的情况更加严重。 “放心！这已经不是那一小撮人自己玩的层面了。” 金尚悠悠地说着话，让戴义琴一惊。 “有这么夸张？” “国家形象宣传的一部分，一小撮人的私心，不值一提。只要你合适，自然会进入终审程序。我就直说了吧，最后用谁不用谁，总导演说了都不一定算数，上面有更大的在盯着，一个不满意，换角就带旦夕之间。” 一期投入几个亿，预期总投入超过二十个亿的大生意，哪里是几个圈地自萌的所谓行内人就玩得转的？ 不服气？可以摞挑子不干，有的是人抢着干。 “版权在我手里攥着，我二舅是掏钱的最大金主。一般我不说话，但……最好其他人也别惹我。年轻气盛，发起飙来，我自己都害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旅途中 实事求是地说，进入现代社会后，影视剧投资的风险一向很高，完全以卖片或者票房来回本，哪怕是穿越者加“金手指”双重加持，金尚都不敢说稳操胜券。 以小博大的神话，几年都难得碰上一次，可一次失手，就有可能破产的风险。 即便金尚能将前世脱颖而出的影视剧完美复现，但凡院线、电视台或者唱片公司卡一卡渠道，再卖座的大片，也只能吃灰。 胃口大就能多吃？ 市场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口，别人就要少吃一口。至于说联手把饼子做大，再来分的倡议，谁管你那些？ 有本事你去外面抢食，动了我的盘中餐就不行。 金尚和南家兄弟合作的常棣文化，靠拍影视剧，发行音乐专辑赚钱？ 天真！ 常棣文化真正的主业，是捧明星。 只要能有一个类似戴义琴这样的大明星能出头，就稳如泰山；要是有两三个国内一线流量走红，那就赚大了。 经纪业务，才是一家影视剧公司的命脉，至少国内是如此。 至于国外那些同行，影视剧直接收入，只占营收的三分之一，周边产品和后期开发才是大头，即便偶有小挫，长远来看，也是不亏的。 所以，大洋对岸的影视巨头敢斥巨资拍大片，小众艺术片也有专门的影院长线放映，大抵是有保障的。 国内也不是没人想要学一学那样的套路，可惜，国情如此，市场规则和大众接受程度不一样。 相对而言，比较好上手的IP开发，都没玩明白，更多的，就不指望了。 由今夕文化牵头制定的“三国”题材的市场开发，涵盖了小说，电子游戏，棋牌桌游，影视剧，漫画，动画周边和旅游地产等诸多产业，背后还涉及到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奥妙，单说一个文化产业战略推广，就能让很多想要上下其手的人绕道走。 说了点行业趣闻，南大彪也对直接投入几千万，就为了拍一部一百多集的电视剧艳羡不已，常棣文化投了一千多万拍电影，战战兢兢，就怕失手，还十分抠门地将其剪辑为三部分别上映，就为了降低成本，最大限度收回成本。 而有官方背书的影视剧拍摄，一出手就是接近一个亿。 前世的《三国演义》电视剧，八十集上下，剧情相当紧凑，很多精彩部分没有展现出来。 一开始金尚和编剧组商量，也是以八十集的标准来制作，后来发现有些不对，直接扩充到了一百一十二集。 制作完成后，可能会略有出入，但也差别不大。 剧本内容的扩充，得益于制作成本充沛。 前世那种抠抠搜搜，拍摄过程中，吃个盒饭都要算一算能不能加个肉菜，“曹操”带着“刘关张”去偷挖红薯，被老农追得跟兔子一样，差点被打断腿的事，这一世肯定是不会发生了。 国情不同，这辈子的祖国，到底还是要豪横多了，穷只是相对的，贫富差距确实存在，离小康社会有很大差距，可人民群众的温饱问题，也不严重。 不说别的，看看地图，这个体量，明显底气要足多了。 在小型瀑布边上的临潭吊脚楼歇了一会，几人继续往上。 鄂西地区的山，也并不是特别高，但是地势复杂，十分难走，脚下湿滑，草木繁盛，几个大人还好，小孩子体力不行，走了一会不是要歇就是要抱。 大家轮番上阵帮忙，总算是在晚饭之前，到达了预定的山顶旅店。 站在一处悬崖观景台边上，金尚看了看手机。 没信号！ 也对！ 这个时候，可不是到处都是信号塔的时代，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手机除了能看看时间，就是个摆设。安慕小说网 当然，这里也不是真的联系不到外面，有几个区域还是有信号基站，可以打手机的。 迎着绚丽的晚霞，金尚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一顿拍摄。 这种数字化的摄像器材，如今还不是主流，分辨率远比不上普通相机，而且还贵，故障率高。 即便如此，金尚也喜欢这种，就因为可以连接电脑，拷贝数字照片，编辑方便。 要是哪一天，手机能“进化”到有出色的拍照功能，那就再好不过了，出来旅游一次，也用不着背着两三个机器了，走这么远的路，也觉得怪沉的。 在当地吃过向导推荐的特色美食后，金尚感觉挺一般，其他人倒是很不错。 晚上在附近看了下本地人家的真实生活后，才回到了下榻的旅馆，泡了个温泉，消除一天的疲惫后，准备歇着。 预约了明天的向导后，才开始准备明天的路线。 旅馆的落地窗前，金尚十分悠闲地品茶赏月。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天空，还没有被污染腐蚀，能见度相当惊人，灿烂的星河如此绚丽。 “城市里，灯光污染太严重，而且空气浑浊不堪，实难见到这种景色。” 隔着玻璃窗，都比在京城露天仰望来得漂亮，这差距也太大了。 准备看电视的李萱，换了好几个台，都没找到合适的，烦闷之下，关掉了电视，坐在金尚对面，盘腿看天。 “以前更好看，现在，已经差好多了。” “你不看电视了？” “这里没有有线电视。” “哦！” 金尚了然。 如今有线电视已经在全国几大核心城市铺开，只要不是特别偏僻的地方，已经能收到全国几十个主要电视台了。 可是，脚下这片土地虽然是恩施州的旅游开发区，到底离主城区有点远，而且交通不便。 别说有线电视，一瓶普普通通的矿泉水，都要贵两三倍。 “明天去附近的寨子里参观？” “嗯！” “为什么要请向导？” “花点钱，能少很多麻烦。” “能有多麻烦？” “语言不通，就是拦路虎，要是有什么误会，发生冲突就不美了。” 一开始，金尚也不理解，为什么来这里旅游，去一个地方就要请当地向导指引，认路都是其次，关键是交流都成问题。 这一世的历史，自宋初拐了个大弯，没有元明清三朝，几大历史事件就没有发生。 其中，尤以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最为重大。 前世，中西部地区，两湖，云贵川以及周边很多地方，方言口音大同小异，当地人是能够大致分得清细致的差别的，稍微隔得远一点的就经常搞错。 其实想想就知道，他们的祖先，大概率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至少，也是有相当深厚的渊源的。 这种随着时局动荡而造成的大迁徙现象，也诞生了很多流传后世的特有名词，比如大家比较熟悉的江西老表。 这一世，居民自发的迁徙现象依然有，但没有那种明显带有趋势和方向性的被动搬迁了。 甚至，金尚还在本地看到了一些前世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奇怪族裔。 这些人或许不多，自主性不强，却伴随着数百年相对稳定的国内格局，流传到现在，也是相当不容易。 自然，各种土家族和客家人的村寨也层不出穷。 山这边的寨子里的居民，听不懂山那边的土人的方言的情况，屡见不鲜。 跑到这种地方来旅游，不提前调查清楚，并做好准备，还真是要吃不少苦头。 李萱身为鄂北本地人，虽然隔得有点远，到底也了解一点这个传说中的巴人发祥地之一的情况。 过去两千多年时间里，一直被视作穷山恶水，不是没有缘由的。 不如说，正是因为这种相对特殊且封闭的地理环境，才让许许多多族裔保存下来，从他们身上，还能勉强看到不同时期的风土人情。 听当地上了年纪的老人述说，搁在三四十年前，这里还有“走婚”和“抢亲”的习俗。 自从文明的触角伸到这里后，有些不合时宜的老传统，自然就消失了。 随着外地游客的到来，给这里带来的影响会越来越大。二三十年后，还有多少族裔能够经得起现代文明的冲击，保持传统特色，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了点当地的趣话，金尚原本想要借用一下附近的信号基站，连接网络，看看今夕上的留言，想了想，还是算了。 难得出来一趟，公司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找过来，就不要自找烦恼了。 休假嘛，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乘坐缆车，来到半山腰的村寨中，观看了一场当地的娶亲场面，混了一次流水席，吃得满嘴油光。 当然，也不白吃的，戴义琴很客气地为宾客们签名合影，金尚则取出长笛，吹了一曲还算熟悉的山歌小调，算是助兴。 当地的老乡也确实热情，旅游区开辟不久，还没有染上要钱如命的恶习。 难得有个大明星带着亲戚朋友来玩，一名上了年纪，似乎是家老样的人物，安排了两名小年轻，带着几人去附近有意思的地方转了一下午。 期间，遇到山间水库正在下网捕鱼，十分感兴趣的金尚在晃悠悠的小船上试了一次，累得腰酸背痛，就不干了。 看着有诗情画意的美景，其实背后都有让人难以接受的酸楚。 诸如“孤舟蓑笠翁，独角寒江雪”的场面，看似很美，可谁又能体会到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鬼地方，大冬天跑掉江上钓鱼的渔民是什么感受呢？ 这么冷的天，围着小火炉，吃着火锅，喝着酒，不香么？跑到冷风嗖嗖的江上钓鱼，不冷吗？ “尚哥，年纪轻轻，腰就不行了啊！” 南宪杰嬉皮笑脸地揶揄着，金尚不满地瞪了甩杆钓鱼的小兄弟一眼， “你行，你上？” “免了，我爸不让我去水上，再说了，我也不会游泳，怕掉水里。” “你就嘴硬吧！” 金尚趴在长椅上，让李萱轻轻地揉捏着，让腰部肌肉放松一点。 不远处，带着草帽，穿着胶鞋的戴义琴，提着竹篓，倒像是个真正能干活的。 “小金啊，从小养尊处优，大概是真没干过什么重活啊！” 不远处，南大彪都能时不时帮忙拖网，和忙碌的人们闲聊几句。 金尚不服气地辩解道： “玩什么不好，玩打鱼摸虾，明天可不能这么折腾了。” “有什么不好，小时候，我可是在永定河边的淤泥滩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可好玩了，好多年没下过水，别有一番滋味。” “淤泥滩？我听说现在有一种美容养颜的产品，就像是泥巴糊脸上，卖得还不便宜。难道说，这玩意真有效果？否则，你能长这么好看？” “大概吧！你要不要试试？” “免了，我怕里面有寄生虫！” 金尚摆摆手，慵懒地站了起来，歇了这么一会，差不多也恢复了。 “待会去玩深潭泛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划船水平。” “你啊……” 李萱没好气地瞪了嘴上不服输的金尚一眼， “能够保持住不打转，一直往前就不错了。” “有这么难？” 第一次玩这种“接地气”的玩意，金尚也是很有兴趣的。 前世虽然出生农村，但只在很小的时候插过秧苗，割过稻子，钓过鱼虾，可那都不是生活所迫，更多的事当个游戏玩耍。稍微长大一点，读书住宿，家境也不是特别穷，也就轮不上干农活了。 这一世更是家境优渥，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掌握出色的生活技能，还是因为父子两人，时常没人照顾，不得不亲自动手的缘故。 傍晚十分，回到山寨里，将打来的鱼虾做了一桌子小菜，还添了几个后，叫上几个帮了不少小忙的老乡，美美吃了一顿，然后乘坐大巴车，回到了山脚下的旅馆。 下午的泛舟溪行，金尚的表现，也不算太坏，毕竟平时坚持锻炼，身体素质还是过关的，就是技巧和发力不对，容易伤到特殊部位的肌肉。 泡了个热水澡后，舒坦多了的金尚翻开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向家里和公司打了几个问候了一下，没有特接要紧的事后，金尚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下重注 虽说是抛下烦恼出来旅游散心，也不代表真的对生意上的事和家里人不闻不问。 出发之前，金尚将能想到的，都差不多安排好了，按部就班地执行下去，就没什么大碍。 老板游山玩水，员工努力干活，也没什么不对。 劳逸结合嘛，调休假大家都有，过后随时可以用。 有“金手指”加持，员工们干活的积极性很高，效率提升了，金尚这个当老板的，也得好好回馈，该给的福利也不吝啬。 这个时间点，国内绝大部分企业，连双休都执行不下去，要不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硬性规定，每周六天半工作制，还要持续好多年。 好在大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工作环境，今夕文化也并没有因为金尚暂时离开而运转不下去。 重要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打电话过来，不太重要的，待回去之后慢慢处理。 ----------------- 星期二上午，一行人去往七里坪比较著名的“女儿城”，刚到地点，一排排的仿古建筑，就让人眼前一亮。 各式各样的土家吊脚楼与修复后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当真和北方建筑风格大不相同。 依山势而建的街区，顺水流而设的蜿蜒绿道，整体以灰色角砾岩铺就的路面，处处体现出了让人耳目异性的民族风情。 整体而言，此地属于原汁原味的巴楚文化影响范围。 所谓的女儿城，是一个依托原始的集市和相亲庙会而搭建的人造古镇，经过现代化改造之后，原本的风韵没有消退，还增添了不少吸引游人的旅游项目。 看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民族表演后，兴尽而归的游人，下午又去看了依山傍水的土司古城，绝壁栈道，试了试后背贴着岩壁，脚边就是万丈悬崖的战栗感。 星期三，原始丛林，远古村寨，大峡谷梯田，云雾缭绕的清江崖，绝壁瀑布，龙门石林等，确实美不胜收。 到了星期四，三岔河游船穿江而过，浅滩漂流等，让金尚一行人好好地将所剩不多的精力宣泄个干净。 五天多的时间，该玩的也玩了，该看的也看了，其它风景，得冬天的时候，再来欣赏。 周五上午，大家最后去了一趟本地的民俗博物馆，到附近的风情街买了点伴手礼后，这次旅游行程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中午时分，在南大彪的介绍下，和当地的几位他在夷播海服役的时候几位战友小聚了一下。 能够千里迢迢来到这种新开辟的景区，玩个尽兴，没有当地人打招呼，还真不好说会不会遇到麻烦。 南大彪的几位战友旧识，转业回乡后大多扎根本地，在当地还是有点能量的。 场面上的应酬无需多言，吃了一顿便饭，互相问候，约定去京城再聚后，集体活动安排没有了，剩下的时间，基本是自己安排，返程机票，也各有安排。 金尚和李萱另有安排，不好久待着，下午三点多，就要赶往机场，直飞汉阳，转道去云梦，去看看李萱的老家。 除此之外，金尚还需要去自家书店去看看情况。 买下美影厂的产业后，只是远程指挥，一次都没有到华中地区最大的旗舰店去看看，一来是无暇分身，二来，全国各地那么多门店，算上新开设的二级支点小门市，总计六十一家，遍布全国三十四个大中城市和辐射区县，已经是排得上号的主流发行商了。 一家一家看过来，一年到头，啥也不干，估计都忙不过来。 对今夕文化来说，只能抓大放小，几个核心区看紧，次要区域就只能靠管理规范了。 再则，主管这一块业务的魏双萍家事繁忙，除了京畿地区比较近的大门店巡视过，太远的，压根没法一一去实地监察，只能派出人手督导了。 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金尚也要趁机去看看，自家公司在华中地区的发行门面，到底是什么样。 “下个月，即时通讯软件发布，还得戴大哥帮忙推广了……” “应该的！小金可是下了重注，我能帮的，也就豁出这张脸了。” “言重了，今夕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失败了就要死要活。其实，推广的时机稍微早了点，但是，没有竞争对手的时间不多了，时不我待啊，先发优势太诱人。” “我懂，就跟娱乐圈的‘开山怪’和跟风的，地位完全不一样，小金是在高科技领域披荆斩棘，更是难得。” 拍了拍金尚的肩膀，又和李萱挥手道别， “回京城，我先去体育频道将新综艺的事定下来，然后再着手广告拍摄，对了，播放渠道定了没？” “我跟综合频道的朱静筱主任说好了，她帮忙去广告部说项，你的广告和梅逢春的《明月几时有》广告，在晚上三个黄金时段滚动播出，晚七点准点报时，八点黄金剧场三十秒广告，剧中插播广告十五秒。连播两个月，直到九月底……” “大手笔啊，花了多少钱？” 迎着戴义琴和南大彪的目光，金尚伸出了两根指头。 “你可真能折腾……” 戴义琴双目一凝，就连见多识广的南大彪都忍不住咋舌， “演唱会的利润，加上你这些时的单曲碟和版权收入，全都砸里面了吧，以后不过了？” “放心，大彪叔，戴大哥，我心里有数，算过账，撑得住。买上市公司的壳是贷款，一年免息。还有下半年版权收入上升，《知音杂谈》的销量越发稳固。现在发行渠道也妥了，没有中间商薅羊毛，可以适当加一加杠杆。” 金尚的路，比前世的小马走得顺利多了，用不着为几百万的小钱琢磨着是卖公司还是融资，一时半会没有周转不灵倒闭的风险。 最大的难题，在于这个时代，普罗大众对互联网的不信任。 一个新生的产品，如何甩掉诸如“骗子”，“捞一把就跑”，“不知所谓”的名头，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找个最靠谱的发声渠道背书。 有国家级电视台的广告宣传，总不会是糊弄人吧。 这可与地方台没完没了的专家门诊，增高鞋，保健品不是一个级别的。 “滚雪球”的第一步是最难的，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起起码的社交护城河，然后用电子游戏，网络购物，线下生活，在线阅读等增加用户粘度，彻底断绝后来跟风者模仿的可能性。 这可与文华在线复刻北方联合在线的综合门户网站模式不一样，是有实实在在门槛的。 最能让金尚感到放心的，无疑就是一个个用户那满满当当的好友列表和活跃的特色群聊。 “互联网，和线下实业不一样，没有稳扎稳打一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第一步都卷不过去，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有需要的时候，别客气，随叫随到。” 戴义琴颇为感慨地承诺着。 自己辛辛苦苦几个月，也就赚了几百万，金尚为了推广一款新产品两个月就把两千多万砸到广告宣传里面了。 至于前期投入，以及付出的人力物力，浪费的精力，更是数不胜数。 “未来二十年，我能不能成为世界首富，就看接下来两个月了……” 半开玩笑说着的金尚，握着李萱的手，拖着行李箱，去了登机口。 望着两个远去的年轻背影，南大彪叹了一口气，按了按羡慕不已的南宪杰的脑袋： “我儿子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那就省心了。” 南宪杰不乐意地说道： “老爹，你就是变着法地说我不行嘛！尚哥是很厉害，我承认比不过他，全国同龄人绑在一起，又有几个比他厉害的。再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想要个人中龙凤的后代不是问题，你也得看看自己嘛……” “混账，你自己不行，难道是因为你老子我不行？再不济，我也将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喝，没亏待你们娘几个吧？” “每次说这个，你都用这个借口，下次换个吧！啥时候你能随手扔两千万给你儿子创业，我就承认你有本事。” “你有能耐了啊，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下学期零花钱减半。” “减就减，我去找爷爷要。” 不远处，见老板家父子唇枪舌剑，戴义琴和孙靓站远一点，以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态度，在一边旁观。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 孙靓捂嘴偷笑，在戴义琴耳边轻语道， “不过也好，至少比你以前的公司要轻松很多。” “嗯！” 半隐退之前，戴义琴待过的娱乐公司，太粗糙了，虽然不是草台班子，但是业务能力有限，自家“摇钱树”被外人泼脏水，都不知道反击，保护最有价值的“资产”，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常棣文化对出了头的艺人，真的算可以了。 一无所有的练习生，合约确实很苛刻，但那也是无可奈何，娱乐圈资源有限，想在这一行混，不付出点什么，谁带你玩？ 戴义琴签约了常棣文化四个多月，期间也不是没有遇到麻烦，可都在南大彪和金尚的操作下，化解于无形。 工作环境宽松，艺人也就能将主要精力放在提升能力，打磨技艺上。 业务能力上升，名气大增，对个人，对公司都是好事。 “上次你说的，引入优质艺人持股，是不是真的？” “具体没有细说，但是从南老板和小金的意思来看，最迟不会明年初，会放出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股份，让我和一名导演绑定公司，具体多少，看个人财力和对公司的信心。” “有机会当老板自然好，南家兄弟不像是个甘心做小生意的，小金的野心更大，两千多万，说砸就砸，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是这么造的……” “已经贷款好几千万买了上市公司的壳，再砸这些钱，也很正常。我看小金不像是个莽撞的人，肯定早就有计划了。我全身上下，值钱的就是这张脸，能翻红，大家都是出了力的，平时也照顾有加，现在……能有点用是好事，真要是生意做大了，要不要我都是个疑问。” “不能吧！我看小金也是很讲义气的人，南家兄弟也不小气。” 妻子的话，戴义琴也懂，不过…… “情谊归情谊，交际嘛，还是能彼此帮上忙最好，要是真没一点利益瓜葛，以后迟早会疏远。” “也对！” 落魄的这几年里，夫妇两人也是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私交归私交，真正毫无杂念的友谊，到底是少数，娱乐圈是个名利场，像戴义琴这样的大明星，一言一行都撬动了巨大的利益，不可能真的随性而为。 既然迟早都要找个靠山，拜个码头，才能在这片江湖里混饭吃，熟悉的南家兄弟和金尚，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是乡党，还一同起于微末之间，共患难过，总比不知道跟脚的陌生大哥要好。 说起业内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两人也是唏嘘不已。 ----------------- 另一边，搭乘飞机，直抵目的地的金尚和李萱，刚一下飞机，就被早就等候多时的李乐平和曹恒，还有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平头青年接到了。 “李亢，我堂弟，这次来估计是客串司机。” 李乐平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曹恒表情冷厉依旧。 “小金，欢迎！” “嗯！谢谢，不客气……” 婉拒了李亢帮忙拿行李的举动，金尚略有些不自在地跟在身边前行。 只是一次旅游出行，似乎有点新女婿上门的意思了。 明明金尚和李萱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什么谈婚论嫁的事，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事业要紧，终身大事，不急于一时。 这一次，金尚倒是体会了一把坐地土豪的奢华。 这次来接人，曹恒出动了家里最大，最有视觉效果的进口豪华越野车。 如果金尚没有看错的话，零售价应该在一百六十七万上下，九五年的一百几十万，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金家父子也不是买不起，但是，京城老少爷们，很少这么糟践家业，居家出行，座驾也就几十万上下，大家都差不多，既不过分高调，也不会丢面子。 “这车不错吧？其它都无所谓，就一个字：贵！县里市里的‘大老板’家的孩子娶亲嫁女，也会借去用用，平时都没有出场的机会……” “太高调，太招人恨？” “对啊！” 李乐平点点头， “哪家熊孩子划拉了，补油漆都麻烦得要死，也不好索赔，反正都给不起，逼急了就是家破人亡的局面。乡里乡亲，不好……” “那干嘛要买？” 曹恒冷哼一声，瞥了公公一眼，不乐意地答道： “还不是家里人好面子，出头帮人解套，结果收不回本，只好拿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抵债。没事买这种车的家伙，能是什么正经人？” 李乐平尴尬地干咳两声： “虽然是二手的，没怎么开过，九成新，也不亏了。” 金尚瞥了几眼李家人的神情，琢磨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心里痒痒，但又不好多问，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寒暄了几句后，李乐平对金尚问道： “这次来玩几天？” “下周要上班，生意正好到了紧要关头，不好耽搁。星期天下午去公司本地的营业网点视察慰问，然后连夜飞回京城……” “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 眼看几千万要打水漂了，总得听个响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门 越野车在机场高速狂奔，不一会就上了外环线，二十几分钟后，拐进城际高速。 右手边，是静静流淌的汉水，此时正值枯水期，两岸露出了大量龟裂的河床，一些垂钓爱好者正在河边钓鱼。 左手边，则是正在快速发展的城市。 历史上，被称作汉阳的地方，有好几处，比较著名的有陇右天水郡，东汉之时一度改名汉阳郡。 脚下的汉阳，得名很晚，隋唐之际才稳定下来，汉末三国才有点存在感，更早的时候，属于云梦大泽的波及地带，为南蛮三苗的故乡。 如果说鄂西称得上是“穷山”的话，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名副其实的“恶水”，后来云梦大泽水患消退，先民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花了数千年时间，才将此地建设成为鱼米之乡，膏腴之地。 山南水北谓之阳，眼下的汉阳，却在汉水之南，不是古人取错了名字，而是以前这里就是汉水之北，后来因为汉水入长江的河口改道，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金是第一次来楚地吧……” “对！” 因为不太熟，坐在车里，还是蛮尴尬的，李乐平倒是很喜欢和金尚瞎侃。 “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吗？” “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 “哈哈！这还真是外地人的普遍印象……” 第一位将楚国势力范围拓展到江汉平原的楚国国君熊渠，喊出了上面那句话。 在尊王攘夷的春秋战国，楚国的华夏之民身份，并不是被周天子接纳分封而获得，而是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其最强盛的时候，甚至要举兵北上，问问周天子鼎之轻重。 问鼎天下，就是这么来的。 楚亡两千多年后，本地俚语中，还有很多传承已久的愤恨之词，桀骜不逊尚不足以形容楚人的蛮横，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本地文化的精髓的话，“不服”二字最为贴切。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只是一个缩影，楚人不服的，不止是周人，所有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人或者势力，都想要称量一下对方的斤两。 随着时代的发展，民族融合，文化交融在这片土上轮番上演，有些刻入骨髓的历史记忆，依然没有完全消除。 进入现代后，九省通衢的名号落到了这里，给襄汉之地带来了巨大的发展机遇。 如果走外向型经济的路，这里可能比不上东南沿海，可哪天风向变了，这里就会遍地机遇。 都不需要仔细考量，看看地图就知道，坐拥黄金水道之便利，铁路中心枢纽之要冲，左揽水电之利，右拢石油之便，粮食不缺，没有工业用水短缺之虑。 逆行汉江可直通三秦，顺流直下可通江浙，去往巴蜀的航路也是一片坦途。 内向型经济模式下，全国都很难找到比这里要优越的地理条件。遗憾的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海洋经济才是主流，在国际大分工秩序崩溃之前，或者此世的祖国发展到不依赖外部市场，也能自给自足，完成经济内循环之前，内需永远是外贸的重要补充，难以独立支撑经济格局。 和李乐平有说有笑，将近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李萱家所在的小县城。 如今的云梦大泽，早已消退，化作万千湖塘，点缀在鄂北大地上，云梦县临近府河边，是个以农业为主，旅游为辅的小县城。 李萱家里的先祖在此地深耕数百年，根深蒂固，族人众多。虽然关系比较疏远，遇到被人欺负，也会一致对外。 乡里乡亲，大多如此。 乡人淳朴是真的，但那要看你站在什么立场看问题，真要是耍心眼，也是奸猾刁蛮似恶鬼。 豪华越野车顺着不太宽阔的水泥路，七弯八拐，进入了一处湿地平原边上的小镇子。 李萱的家和大部分亲戚，都住在这里。 到了一处带着大院子的四层大屋前，总算是停下了。 很多带着孩子的老人指指点点地看着少见的豪华轿车归家，然后李乐平一家和金尚走了下来。 硬着头皮从后备箱取行李的金尚，小声对李萱问道： “他们这是在干嘛？” “看热闹！乡下新鲜事少，大学生归家，没事过来看看！” “那……看你就好，对我指指点点干嘛，还发出一阵阵让人恶寒的偷笑。” “京城大少爷，难得一见嘛！” “我这是在问正经事！” “我也很正常回答啊！别废话了，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去吃饭，我肚子饿了。” “哦！” 回到家后，金尚明显感觉到李萱更加强势了一点，没有以前的体贴。 将行李放下，洗了一把脸，一扫旅途劳累后，从二楼下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走到饭厅，就见李萱帮忙母亲将饭菜端上桌。 “诶？” 不是说家里从来不做家务事么？ 连梳头发都不利索的乡绅大小姐，哪里来的勤快劲？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外面转转，马上就开饭了。”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吧！” 本地方言，金尚只能勉强听懂一些词汇，连蒙带猜能了解大概的意思，真要是说快了，就一头雾水。 还不如说外语交流顺畅。 “家里其他人怎么没看到？” “弟弟妹妹趁着暑假出去旅游了，父亲工作繁忙，出差在外，家里基本就母亲和爷爷在，附近的乡亲偶尔过来……” “哦！” 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围观，金尚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次前来，挺突然的，李萱家里估计也是毫无准备。 稍后，吃了一顿仓促，但异常丰盛的家常饭菜后，李萱带着金尚去附近逛了逛。 先前，金尚对李萱家里住宅的占地面积已经有个了解了，待见识到她家里的果园，油菜，棉花，大豆等田地的时候，才真切了解到，什么叫地主土豪。 “哪些是你家的？” “入目的都是……” “了解了！” 这里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盆地，一面有河道出口，山上是果园，平地种庄稼。 “好多玉米啊！自己吃还是卖掉？” “那些？都是喂鸡和制备青储的，没事谁吃这种味道一般，啃都啃不动的转基因玉米？除了产量高，抗旱，抗病虫害，几乎一无是处……” “恕我孤陋寡闻。” “这算什么？有的地方，种麦苗和稻子，还没彻底成熟之前，就割了，专门用来喂鸡鸭牛羊。本地牧草不够用，主粮价格上不来，还不如收去牧场，肉蛋奶出产，能连本带利赚回来。” 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加产出优质的牧场模式，才是本地乡豪的主要收入。 真要是靠种地卖米面，那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牧场呢？” “有点远，一时半会看不到。那玩意污染太大了，不能建在离人近的地方……” “不加农药添加剂，怎么也有污染？” “你是京城大少爷，不了解很正常。不要以为看了点地摊文学作品，以为搞什么生态养殖，综合利用就很简单。不说别的，科学堆肥，沼气池这玩意，就不好弄。尤其是后者，如果出了岔子，方圆几十公里的地下水都会受到污染，直接威胁到本地饮用水安全……” “有这么严重？” “迎风臭十里，你以为是开玩笑？” 李萱理所当然地说着，到底是地方土豪家的千金，在这方面的见识，甩金尚好几条街， “别听什么绿色蔬菜，生态养殖的噱头，不打农药，不上化肥，不吃抗生素，不打针，产量和生长速度砍一半都是轻的。所谓的绿色食品，是指用无公害，无残留的新型药剂，而且不能超量。真要是看天收，怕不是自寻死路……” “你懂得不少！” “见得多嘛！” 李萱继续解释道， “小时候跟着母亲去不少地方玩过，一场疫病下来，鸡鸭死光，猪猡减半的事多了。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你以为是开玩笑？现代科技制备了那么发达的兽医兽药，农业专家，干嘛不用，不能因为一些不足和少数缺点就因噎废食……” “好吧！” 金尚也算是明白了，专注第一产业的难度，为什么张云鹰想要开拓业务，实在是怕了。 天灾人祸，气候异常，水旱不调，虫害肆虐，疫病侵袭，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一年的辛苦血本无归。 趁着天黑之前，李萱还带着金尚去附近数十年前建造的老式水泥墩引水渠去看了看。 这些都已经废弃了，但是，它们曾经也起到过重要的作用。 云梦县这个地方，已经是古安陆州的边缘地带了，水旱之灾，十年九发，如何变害为宝，兴修水利就是不二之选。 当地人何以在此繁衍生息，这些时代的痕迹，给出了明确答案。 “向土地要粮食这种事，既要看天收，也要与天争命。沧海桑田之变化是一方面，先民们一代代在此垦殖，将荒芜大泽化为万亩良田，也挺不容易的。” “嗯！” 在北方长大的金尚，很少见到如眼前这番景象。 仅有的平原良田，基本都是大泽消退之后的产物，是人与天斗之后的战利品。 唯有一点有些遗憾，江汉故地，能进行机械化大生产的平原良田太少，受限于成本问题，主粮种植利润较低，所以李萱家里基本以经济作物和副食加工来补。 实地看过之后，金尚也有些了解了，李萱家里这个“小土豪”，确实算不得大富大贵，但是，基础还是有的。 和张云鹰家在北方破局的方法一样，李萱家里也经营着一个小酒厂和鲜奶配送，服务周边。 有几个区县的市场补充，再加上离汉阳不远，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做大这种事，不强求，但是，以家族企业模式缓慢发展，几十年下来，也多多少少有点积累了。 最难得的是，在本地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影响力不小。 这是个可以压得住绝大部分过江龙的地头蛇。 以前金尚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略有点傻气的女朋友家里的能量。m.xfanjia 当然了，也就局限于本地，去了汉阳，老李家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使了。 太阳落山之后，趁着田野之间的蚊虫还没起来，金尚和李萱跑回了家。 旅游几天之后，也确实有点累了。 在曹恒准备的房间中，金尚发现还十分贴心地准备好了网线接口。 应该是知道金尚的需要，提前准备好了。 如此贴心的照顾，让金尚也有些感激。 取出行李箱中的便携式电脑，接上网线后，打开了试用版今夕，看看公司的最新动向，回复了一下消息，又看了看门户网站上的新闻。 国内大部分区域的高考分数已经出来了，基本的分数线也差不多定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意外的是，金尚看到了几篇对金尚的批评文章，对极个别知名人物，以自己的影响力，大发厥词，误导学生填报志愿，十分不满，建议有关部门规范相关领域。 『还真是，各路牛鬼蛇神都有啊！动了别人盘子里的蛋糕，迟早会被人针对。』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 招生过程中，录取通知书陆续发放，几乎尘埃落定，有些事，也可以拿出来说了。 其中，关于金尚在高考中写得那一首词，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 就浪漫主义诗词作品而言，金尚确实超出同龄人太多了，甚至很多知名的作家和诗人都自认写不出如此佳作。 『可惜，自媒体时代没有到来，如此名气，无法化作实实在在的利益。』 哪怕是带货，或者给自家公司的产品打广告也好啊！ 早期PC时代，自媒体已经有起势的苗头了，直到智能手机普及，移动互联网时代到来，才开始起飞。 『待今夕站稳脚跟，就开始做个人空间，然后试试能不能孵化出早期的博客吧！』 文青犯懒的年代，稀少的网民撑不起类似微薄这种社交网站的流量，能抓住部分活跃用户的长内容博客，说不定有点市场。 如此想着的金尚，琢磨了一下推广的难度，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可逾越。 不同网络条件，有不同的玩法，文青是最有表演欲的一类人，抓住他们的喜好，也许有惊喜。 第一百六十七章 见闻 南方湿热的气候，金尚还是有点适应不了，还有当地的蚊虫滋扰，夏蝉蛙鸣时不时响起，也让人感到有些烦躁。 好在夜深之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被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 习惯性早起的金尚，去洗漱过后，在李乐平的建议下，去附近的小学操场晨跑。 小镇上的人家，很多都养了狗，大部分都是特别凶的那种，金尚这个外乡人在附近跑步，屁股后头怕不是要有一大群猛犬追着咬。 这个地方空旷的广场不多，一般而言，小学是不对外开放的，现在放假了，倒是有不少附近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在锻炼。 对金尚这个陌生面孔，有些人还是很好奇的，不时有人上前攀谈。 听着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夹杂着奇怪俚语的方言，金尚也是勉为其难地应对着。 京城来的，老李家孙女的朋友，旅游归来，顺便看看家人，这样的关键词落在乡里乡亲耳中，不知道会诞生多少莫名其妙的流言来。 待日上三竿，回到家的时候，李乐平已经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早点。 本地的早餐，味道着实有点重了，带着浓郁芝麻酱气息的热干面，油得发腻的豆皮，腥味四溢的蛋酒，对金尚来说，着实有点为难。 不过，吃了几口，慢慢消化后，回味过来，倒是有一种奇怪的韵味。 “怎么样？外地人初次品尝，大多适应不了，多试几次，还蛮不错的。” “习惯了，觉得还行！” “那就好，其实鄂菜风味蛮杂的，受川湘影响较重，没啥拿得出手的特色，名声也不响。本地人倒是不在乎，好吃就行！” 李乐平笑呵呵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 “当然，也不是全无特产。中午给你烧一锅莲子羹汤，滑藕片，再烧几条大板鲫……” 本地最知名的，还是鱼面，可惜这东西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一时半会也来不及做。 都是些本地家常菜，味道据说很不错，李萱也偶尔提及家乡的味道。 长居此地不觉得，离家久了，倒是很怀念。 “我看您家在此地扎根多年，除了房子稍微大一点，车子豪华一点，不看外面那些有主的田地，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小土豪。” “是吧？这几年经济好转了，大家其实过得都还行。守着几亩地靠天收肯定是不行的，年轻了外出打工的多，赚了钱，寄回来补贴家用，日子红红火火。我家虽然有钱，别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咱家，自然就没那么多龃龉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不求人一般高……” “对，就是这个道理！乡里乡亲的，往上数一两百年，都是近亲，没必要计较那么多。更何况，咱家也不是唯一家里积蓄比较丰厚的，有些比较有闯劲的后生，去江浙两广打拼，开个小厂子，赚得也不少。辛苦是辛苦一点，赚的钱真未必比咱家万亩良田要少……” “这倒是！” 金尚了然地点头。 工农剪刀差造成的区别，金尚比眼前这个乐呵呵的小老头还明白。 一个稍微有点规模的家族式作坊，工人稳定，销路不愁，赚的钱也不少。 实业，才是奠定基础，可以传承后世的财富。 有田，李乐平家其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老一少聊了好久，金尚好奇地问道： “曹阿姨哪去了？今天都没看到她……” “县里有个农产品推介会，去看看能不能开辟一点销路。” “很不好卖吗？” “也不算太难，就是价格不太满意，不卖吧，放着发霉，更难卖。粮油副食也用不了那么多，最后总要腾仓库为新粮做准备……” “听起来，像是奢侈的烦恼！” 李乐平提到的问题，并不是产出已经过剩，而是局部不平衡导致的，现在基础设施建设没到那一步，中间环节成本太高，使得供需错位的现象比较严重。 谁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解决这一问题，就能主导将来二三十年的经济秩序。 『互联网啊！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搭上便车，那就是风驰电掣，无往而不利的结果。 要是没能赶上，被时代给抛弃了，结局也很惨。 说了点附近的趣闻后，李乐平看了看楼上，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都这么晚了，萱萱还没起床。到了家，人就松懈了，懒觉要睡到大中午。” “在京城，不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习惯了。” “那可不好！年纪轻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贪睡。小金就挺好，早睡早起，生活很懂得节制。” “创业了嘛！上行下效，不做好表率，草台班子早就垮了！” 今夕文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老金的助力，相对丰厚的家底是一方面，“金手指”的加持也不可忽视。 这年头，能拿出几百万让刚毕业的半大小子练手创业的，真不多。 梅应年那么雄厚的资本，培养长子也是如此谨慎，轻易不敢让他拎太重的活。 “你们年轻人玩的那些，我是搞不懂了。只不过，要谨记一点，飞得再高，要是不能落到实处，也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的。” “谢谢告诫！” “小金不错，懂得取舍之道。” 李乐平也没太多好为人师的毛病，说了几句就不再深入， “上午不是太热，可以去附近转转，我去将萱萱叫起来，让她带着你去附近逛逛。本地没啥了不起的名胜古迹，就一个不知道复修了多少次的，传说中某代楚王的行宫，还有涢水湿地公园也挺凉快，博物馆今天应该开了。” 说着的李乐平上楼，十几分钟后，在老爷爷的呵斥中，李萱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下楼。 “才九点多一点，今天可是星期六啊！” 明明到家了，还不能舒舒服服睡个懒觉，女朋友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怪我咯，快去洗漱，清醒清醒，趁着还有时间，去附近逛逛，我还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养殖场是啥样？” 李萱家的养殖场，和姑妈家的牧场，做的是差不多的事，可却别还是相当大的。 不久之后，金尚在李家的地库中，选了一辆不那么嚣张的小轿车，载着李萱在乡间水泥路上闲逛。 李乐平所说的地方，也去看了一下，所谓的楚王宫，几乎就是个遗址，没啥可深入的；湿地公园也没进过太多开发，游人不多，冷冷清清，水面上吹来阵阵凉风，倒是有点惬意；至于本地博物馆，县级而已，能有多少藏品，可想而知。 “开发旅游资源，任重而道远啊！” 路上，金尚对李萱说道， “这里的好山好水其实不少，并不是没潜力，而是没名气，没投入……” 实事求是地说，金尚觉得这里的自然风光，比京西那地方还要强一点，人工园林，到底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差了一筹。 可是，没钱开发，也是硬伤。 连本省人都吸引不来，就更不用提外省知名度了。 “毕竟是个比较穷的农业县。” 李萱十分自然地回应道， “什么好山好水，那是大家都富裕之后，才考虑的事。这里已经算好的了，往西边走，越困难，鄂西咱们刚看过，那里除了开发旅游资源，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重视的领域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至少，脚下这片土地，还有相对不错的农业基础，交通便利，外出打工也很顺畅。 “你知道这些年，村民有钱了，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说说看？” “将村里的中小学重新修了一遍！大家都不傻，先把教育搞起来，子女有见识，才能保证后代基业长盛不衰。如若不是如此，我哪里能被京城师范大学录取？本县的高中，在全省也是排得上号的……” 耕读传家，兴业兴学两不误，这两样稳了，再考虑其它。 不得不说，乡民虽然朴素，不代表没有智慧。 不过…… “这里，还是不太有代表性，国内大部分地方，是比不上的，别说大学，能够保证几个孩子顺利读完初中就不错了。” 这一点，金尚还是有点清醒认识的，不会将这里当做典型的乡下农村。 临近中午，两人回家吃过午餐，又去李萱家里的养殖场看了看。 和想象中的草原牧歌完全不一样，这就是个坐落在小山沟中的地方，鸡鸭都是关在笼子里的，牛羊被栓了起来，猪猡则喂养在四层小楼的格子间里。 “就这？一旦爆发疫病，可不是一死一大片么？” “这是养殖场，不是牧场！” 李萱理所当然地说道， “真要是放养，得多大的地方？整个县里的地全拿来用都不一定够。” “只能饲料搭配青储，养殖场就是这个样的啊！” 正好，到了投喂时间，金尚看到一排奇怪的机器，在鸡鸭笼子前投食，养猪场则开始冲水，清洗格子间。 顿时，一股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 进来的时候，金尚和李萱在门岗还经过两三道消毒程序，配合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养殖工人检查。 在巨大的化粪池和堆肥厂，金尚还看到一个巨大的机器缓慢前行，往里面注入水分或者奇奇怪怪的液体。 里面发酵的温度很高，增发的水汽云雾缭绕，将各种难闻的味道抛洒的在空中。 “明白了吧？这东西，就不该放在离人类居住地近的地方，简直就是断子绝孙的生化武器。” 带着过滤面具的金尚，都感到被熏得眼泪直流，真要是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靠近，被臭死恐怕不是夸张的说法。 在李萱家的养殖场中，金尚已经见识到了多种奇奇怪怪的半自动化机器，各种监控和化验室，都在忙碌，时刻监视着里面的各项数据变化。 不仅是养殖场，种植园和果园，副食加工，机器参与自动化作业也很多。 工业反哺农牧业的现象，真不少见。 “自动化程度挺高？” “那当然，现在靠纯人力种植，怕不是连化肥种子农药的钱都赚不回来。大豆作坊里面的出油量一个百分比的变化，就是亏损和盈利的区别，青储质量，饲料价格的波动，控制不好，原本大赚的市场，也能巨亏。” 这还只是一个县豪级别的农牧场，真正的业内巨头，到底是何等夸张的规模，不敢想。 “这玩意，用好了，是战略武器啊！” 金尚感慨地说着，最后来到了牛奶厂和鲜奶加工中心。 按照李萱所说，这里其实已经可以使用机械化挤奶和自动处理装置了，不过，出于现实的考虑，还是维持了一定规模的人力。 机器，到底不如人懂得变通。 奶牛这玩意太娇贵了，一旦出了问题，损失极大。 将周围的产业看了个遍，只有离得比较远，在县城边上的酿酒厂，没有去看。 按照李萱的说法，酿酒这玩意，谈不上什么高科技，主要是靠原材料，水，温度和工艺，再就是经验丰富的大师傅把控。 这玩意，有优劣之分，但总体没啥可说的。 结束参观，满足金尚的求知欲后，两人回到家，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 忙碌了一天的曹恒回到家，还顺便在外面买了点本地特产回来，其中就包括金尚还没吃着的鱼面。 “本地的鱼，确实……鲜美异常，做成面点也十分可口。” 金尚颇为赞叹地说道， “京城也不乏大厨，但是当地鱼类，不知道为什么烧不出这里的味道。而且，怎么说呢，沿海地带，尤其是江浙，环渤海地带，可能是水质的问题，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油腻味……” “工业污染导致的吧！” 李乐平猜测道， “以前也有人做过类似的研究，越是经济发达，工业占比重的地方，水土资源被破坏就越严重。有些事，难免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总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将来原汁原味的美食，还是有市场的。” 现在国内经济还不算发达，没到讲究的时候，等到大家手里都有几个余钱了，自然要考虑提升生活品质，消费升级是必然的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市场 总的来说，这次出行一周，还算满意。 首次来华中重镇，周围的乡土人情，也大致了解了。 和北方相比，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和东南沿海，西南风土也大相径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尚倒是觉得本地人的性格，和豫西、三秦、川北等地有点类似，爽朗且不拘小节，知大义且顾全小节，容易意气用事，好面子，知晓其性情后，特别好拿捏，可一旦闹起别扭，就很不好哄了。 这样的作风，在时下的经济氛围中，很难诞生出真正顶尖的企业家和大富翁，可是，起步阶段很容易得到乡人提携，抱团取暖，异地打拼的成功率很高。 不止是在京城，长三角，珠三角甚至东南亚一带，金尚也听说过一些鄂北老乡在当地建的“纺织镇”，“制鞋城”，“成衣一条街”之类地方，但凡有哪个同乡在外地站稳脚跟，准备做大做强，就会带上家里的一票穷亲戚一起去打拼，然后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规模。 这样的模式，好处显而易见，迈出第一步，积累第一桶金相对轻松，可坏处也不可忽视，那就是很难转型为现代化的大型公司。 上至财务人事，下到门岗大爷，都是拐着弯的亲戚，很容易根据血缘关系的远近而抱团内斗，山头林立，精力都浪费在内耗上了，什么开拓业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就无从谈起了，老板天天平衡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再创辉煌？ 吃过晚饭，外面蚊虫肆虐，金尚陪着李乐平在顶楼阳台纳凉，点上两盘蚊香，夜风徐徐，倒也不觉得燥热，反而有一股难得的惬意感。 一老一少从本地风俗习惯，人情世故，历史文化，一直聊到经济发展，施政举措，得失利弊等。 国家大事，古今中外，李乐平的兴趣一点都不少，可见平日和村里的小老头也没少瞎侃。 月上中天，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李乐平才停下了兴致勃勃的话。 “小金，明早就走吧？” “嗯！吃了早餐就出发，上午有时间，去汉阳逛逛，下午去看看本地的旗舰店，买下来有一段时间了，还没仔细看过，这次是个好机会……” 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正事要紧，就不多留你了。萱萱也说了，最近公司发展到了紧要关头，几千万上亿的投入，确实得盯着点。” 李乐平脸色稍微肃穆了一点， “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不需要听人劝。但是，聪明不代表人性的选择就一定会对，如果事有不协，该认输，还是得认，沉没成本再高，错了就不要执迷不悟。” “嗯！我明白！年轻，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就对了！几千万上亿的投入，成了肯定不得了，败了，一般人家肯定是一辈子无望翻身了。咱们这样的家庭，还不至于一蹶不振，也就是多过些年的苦日子。” 伤筋动骨是肯定的，离家破人亡的程度还有点距离。 真要是没办法，金尚也只能化身“文抄公”，当个“两界搬运工”，不管不顾，好好捞一笔再说。 “明天，让李亢开车带你们去汉阳逛一逛，那地方虽然也没啥可玩的，到底比云梦县城热闹多了。年轻人到底还是喜欢大城市的喧嚣，只有我这样上了年纪的，才中意山水之间的田园牧歌。人间烟火，这里才是咱们扎根的地方啊……” 感慨了几句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金尚躺在床头，默默地思索着。 如李乐平这般，以家中长辈的身份，和自己肆意攀谈，这还是第一次。 小时候，金尚和金时两人相依为命，管家老边也只是做好分内之事，从不逾矩。 父子两人相处的方式，更像是忘年交，年纪相差较大的兄弟。 如此这般的长辈谆谆教诲，上次，还是上辈子吧！ 『人呐，到底还是有家老子兜底，更加踏实一点。再自诩为独立自主的人格，偶尔也有心软的时候啊！』 这辈子，金尚的爷爷，面都没见着，奶奶是神仙中人，见首不见尾，母亲在成长年代，只存在相片里，父亲嘛，尽职尽责，但是说实话，有点半吊子，一家之主，连维持家庭完整都做不到，着实有点拉胯，要不是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扯大也算不容易，也没让梅杏红真的破门而出，给他个不及格都算抬举了。 想着过去的陈年往事，迷迷糊糊睡着的金尚，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今天，倒是难得睡了个懒觉啊！” 虽然有点心事，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起床后，精神焕发。 外面温度已经有点高了，再去锻炼似乎太热了。 “偷懒一天，也不要紧吧！” 自嘲地笑了笑的金尚，洗漱完毕后，下楼居然看到李萱正在就豆浆啃油条。 “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曹女士说要出门，准备提前量，免得我赖床……” “曹女士？” 起床气还没消退之下，居然这么称呼自己的母亲？看来昨天被教训的事，已经忘光了。 还好母亲曹恒不在边上，没听见。 “你呢？今天居然睡了个懒觉……” “偶尔，被子太软，太舒服吧！” “嗯！” 没怎么计较的李萱，现在脑子还不是特别精神，喝了几口甜甜的豆浆， “待会早点走，趁着不太热，还能去汉阳那边逛逛。我也有好多年没回来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变样。” “你以前经常去玩吗？” “江汉码头，汉正街，几百年的繁华之地了，附近不太远的区县，基本都是在那进货。现在嘛……” 经济中心南移，江汉平原的区位优势，不如以前那么明显，肯定和以前不能比，但也是很不错的地方。 “听我爷爷说，早些年，那里还残留着四面八方而来的人们构建的‘江湖’文化，和武侠小说中的江湖有些不同，倒像是各种自治团体抱团取暖的产物。你家在京城，应该知道，早期漕运有几股大势力组建而成的‘漕帮’，‘票行’，‘盐船队’之类的，江汉码头也到处是地域码头工、船工团体，车马行等，就连挨家挨户送水送油的，都是有组织的……” “我懂！” 说是送，其实就是收保护费吗，对没有后台的小商小贩来说，花钱消灾，也算是找个靠山。 当然，这些旧时代的残留物，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偶尔从一些遗迹和区域地名中，还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大多都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复存在。 以如今的道德来衡量几十年前，甚至是上百年前的事，肯定有些不妥，即便是本地人，也融入时代的洪流中，对当初的故事，多以感慨为主。 两人说了会话，吃了点简单的早点后，大概八点多，正在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看看哪里还能忙里偷闲去见识见识的时候，李乐平和曹恒带着见过一面的李亢过来了。 “待会，还是让他送你们一程，有时间到处溜达一下，下午……” 金尚打断了曹恒的话，连忙补充道： “有公司的车接送去机场，不用耽误时间等一整天了。” “那……吃过午饭，将两人送到公司书店，你就可以回来了，想去哪里转转也随你，别把车给划了就行了，回来的时候，注意加满油。” “好！” 开着豪车兜风大半天，有什么不乐意的？ 年轻的李亢连忙点头，琢磨着是不是叫几个小兄弟，或者小妞出去潇洒潇洒。 “如此，麻烦你了！” 李乐平拉着金尚的手，有些不舍地说道： “招待不周，有些不好意思。这年头，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吹牛的年轻人，不多了。欢迎常来！” “这次是我们行程太仓促，太赶了。下次，去京城也可以好好聊聊，到时候……应该不太忙了吧，有时间！” 大半个月后，演唱会结束，进入下半年的繁忙期，今夕文化的各项准备工作铺开，负责筹备的金尚，也能放心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属下去做了。 拎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两人和曹恒、李乐平挥手告别后，坐车离开，顺着原路往汉阳而去。 “这地方，是个很有情趣的地方，适合生活……” “但是，立业有点难，对吧？尤其是年轻人……” 这里没什么产业，哪怕是大学生返乡，也没什么好工作，最后也只能去个相对稳定，但没啥成长空间的小部门干活，什么理想，抱负，不用提了。 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化率不断加深，像这种小而巧的县城，只有被不断吸血的份。 当地有李乐平他们家这样的大土豪坐镇，再引进几家上规模的工厂，差不多能稳住局面，可绝大部分三四线小县城，是没有这样的条件的，除了待开发的土地和人，什么资源都没有，既然没有钱做启动资金，也没有吸引外部投资的能力，只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了。 去经济发达的东南沿海大城市打工就是必然的选择，留恋乡土的，还会回来反哺老家，大部分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还不明显，以后…… 唉！ 都不用仔细思考，每年看着京西那么多全国各地的打工仔，金尚就能想到地方上是什么样，可真的见到，还是蛮多感慨的。 “就比如我，母亲最后能同意在京城买房，多半也是知道，我这个名校大学生，是不可能再回云梦这个小县城了。见过了大海的辽阔，谁愿意在小池塘里窝着？即便强压着我回来，能干啥？天天给牛马洗澡梳毛，给猪窝冲大便，又或者去和供应商谈合作，抛几个媚眼，让大腹便便的老伯心花怒放，返利放松一个点？” 这些事，不是大学生也能做，村子里那么多初中毕业生，随便跳出一个来，不会比李萱干得差。 真要是那样，辛辛苦苦读书十多年，为了什么？ “你……想得挺清楚啊！你堂弟还听着咧，就不怕他回去乱说？” “你会说吗？” “不会不会！” 迎着堂姐的问题，正在开车的李亢连忙摆摆手， “我可不敢得罪你，谁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给我小鞋穿？” 金尚笑了笑： “你堂弟是不是有把柄捏在你手里？” “也不算把柄吧，就是黑历史有点多，不想社会性死亡，该忘记的还是要早点忘记。” “萱姐，我又没说要咋滴，你别老拿那些事来吓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再说了，你都去京城了，还老提那些干嘛？” “不提就不提，你小子，嘴巴最好严一点，别让我听到什么！” “看你把人家吓的！” 这老李家的人，相处方式也是奇特，看似关系不错吧，互相坑人的传统，也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下个月演唱会，来京城看吗？” “要去要去！我可是求了老爷子很长时间，才弄到票。” “这么难？” “你是不知道……” 李亢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一天，全村的小伙子大妹子，都堵着老爷子家门，说尽了好话，就为了一张票，都加到三千一张了，没松口。” “那你们村有钱的还真不少。” “其它人的演唱会，不值这个价，戴义琴不一样。” 李亢冷哼一声， “当初豪车开进家门，老爷子都没那么得意过。说什么‘我家不缺这几个钱，门票来之不易，不卖’，他缺的是钱？缺的是面子！一辈子都不服老，最怕被人说不行。别人买不到，他有，尾巴就翘天上了。” “呵呵！” 对此，金尚也只能微笑以对。 如果就京城地方五万人次，三天连场，也许还不会这么紧缺。 可放大到全国，总共十五张票，确实有点不值一提。 这是销售范围扩大，互联网加持第一次显现威力。 再烂的商品，放大到接近十亿人的市场中，都有可能恰好满足某个人的需求而卖出去，更何况，顶流歌星演唱会的门票，本来就是稀缺资源，抢手是必然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转型伊始 坐在车上的时候，远远地，居高临下还不觉得，真站在长江边上，才真切地感觉到，贯穿国土中西的大江大河，当真不是区域性河流能够相提并论的，略显浑黄的江水，不疾不徐地向东而去。 粗浅地将周边几个值得“打卡”的景点看了个遍，金尚和李萱来到了传说中的黄鹤楼。 说实话，真看到的时候，失望一词都不足以形容金尚的心情。 脚下这座城市，和前世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如不是大江大湖的位置和形状大抵没变，金尚都要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或者平行世界的地图变了。 别的暂且不提，黄鹤楼的位置，和前世就有很大不同。 这个传说中的旅游胜地，历史上几次损毁，几次重修，因为要兼顾军事用途，基本都是在临江口翻建。六百多年前，汉水入长江口最后一次改道，由前世的沌口等地交汇，改为从龙王庙入江，汉阳地大部分区域，自此由汉水之北，变成了汉水之南。 这一世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在两江交汇处，依然修了一座祭祀龙王，祈求风调雨顺的庙宇，上个月，当地民众还自发举办了一场舞龙表演，希望今年汛期能够平安无事。 已经几次来此游玩的李萱，指着远处的江水说道： “看那边，汉水碧波荡漾，江水浊黄，在那里形成一片泾渭分明的场面。” 也不怪故人将汉水当做长江主干道，上游金沙江视作支流，水量充沛的汉水，航道条件，比要通过水流湍急，暗礁密布的巫峡段的金沙江要好一点。 至少水质清冽，看着就比浑浊的江水要顺眼多了。 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地形，金尚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听说，在豫中段黄河边，受地上悬河之威胁，我看这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啊！” 李萱微不可察地点头道： “你知道脚下这座城市的平均海拔是多少吗？二十三米……” “这……不是比很多沿海地带还要低？” 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内陆城市该有的海拔高度，一般来说，这等海拔的区域，不是大湖所在地，也应该是沼泽湿地的一部分。 对了，这里就是古云梦大泽消退后的产物。 “那边……将黄河大堤看好，几个大水库安然无恙，问题不大。这里……不管周边哪里下一场大雨，水都会往这里流。你大概是没体会过，每年汛期，一波一波洪峰过境，全村老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上堤防汛的辛苦。不敢说年年如此，至少我印象中，很少有不闹出动静的。军民上下，齐心协力，保卫家园，当真如战场争命一般。当然，这几年，水利设施建设渐渐发挥作用，好转了许多，不像以前，需要年轻小伙子扛着沙袋，背着防水雨布，冲锋陷阵去堵口子，填管涌了。载重大卡车开过去，水泥墩放下去，比血肉之躯管用，且不那么危险……” “既然选择在这里兴建大城市，有些代价，难免的。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会改善这一切。以后会好起来吧！” “你是在考察地点吧？” “被你发现了？” 李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没什么特别的需求，对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这么关心干什么？水陆交通便利，不被水淹，地方大，地价租金便宜，人力成本不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建立华中地区仓储物流配送中心的？” 公司那么忙，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趟，还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没什么特别理由，金尚才懒得在这种没什么营养的所谓名胜古迹，开发也一般的大城市游玩。 同样的东西，京城比这里上档次多了。 既然有此念头，将来砸向这里的资本，肯定海了去了。花这么多钱，肯定要实地看看，值不值得。 “草草看了一圈，觉得如何？” “白璧微瑕！虽然有些不足，但是优点太突出了，实在让人割舍不下，不出意外，这里将会成为事业版图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满意就行！一次走马观花，只是留个印象，以后再慢慢看。” 李萱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我看小亢已经好几次打电话约人，估计是要出去潇洒，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去书店，放他走吧。小家伙跟着当车夫，估计也不耐烦了。” “行吧！” 两三个小时，也只能对这个城市匆匆一瞥，再看也没啥新意了。 三人找了个有空调的街边小店，吃了点当地土菜。 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咸，其它的，还算满意。 稍后，来到一处名为“绘心书店”的地方，后与李亢分别了。 金尚打了个电话，一名大概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的微黑男子，带着三个二十多年的小伙子出面迎接了。 “金总，恭候多时，欢迎，我是本地区域经理，蒋龙……” “幸会！” 金尚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然后介绍道， “线下生活服务办公室主任李萱……” “李主任，我们打过交道，电话里聊过。” 绘心书店的主要业务是书籍租售，音像制品也是业务一部分，为了配合线下生活服务推广，各地门店也需要同步信息，李萱和很多区域负责人都沟通过。 线下生活和书店没有上下级关系，同属一个总公司的兄弟部门，到底是一家人，平时打交道也还算和睦。 “早就听说两位都很年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一表人才。” 一行人来到接待室，让人暂时将行李放好后，蒋龙对金尚请示道： “不知金总此次巡视，是先检查物料还是账目？” “别紧张！” 金尚摆摆手，打断了蒋龙的思绪， “这次是恰好经过，顺便来看看，并不是要查出什么问题，杀鸡儆猴。母公司那边从美影厂将书店买下来，是有重大战略考量的，不是为了捞一把就走，这一点，蒋经理放心。” “您说笑了。” 老板说得很客气，也很直接，蒋龙可以当真，但不会全信。 “这样吧！今天是周末，营业应该正常进行中，员工按照平时节奏来就行，我们去附近看看……” “也好！” 查账，盘物料什么的，哪里用得着金尚这个老板亲自来做？ 一个电话，让总部组织一个巡视组，系统地将各地分店过一遍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将大好时间浪费在这里。 绘心书店的办公区并不太大，倒是有一个不小的储藏间和准备室。 和值班的文员打了个招呼，蒋龙带着金尚和李萱穿过长廊，来到营业区。 作为整个华中地区最大的旗舰店，开放面积超过六百平，而且是复式结构，上层还有几排书架，只是不如下层密集。 出乎金尚的预料，绘心书店，似乎并不是纯粹的书店，而是一个以书店为载体的集咖啡茶点，休闲办公，阅读专区，儿童图书等为一体的综合休闲茶吧。 “这……是书店？” 李萱在金尚身边小声耳语着， “是这一家旗舰店特殊，还是其它营业风格都是如此？” 似乎吓了一大跳的女朋友，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就跟普通网吧和金尚设置的网咖一样，前者主要收入就是收上网费，网咖不一样，周边收入，副食品售卖，卡座包场等，可能赚得比上网费还多。 具备上网特色的咖啡厅，和提供副食的网吧，表面上看，很相似，却有着本质不同。 这一家……确实已经不是纯粹的书店了。 在正中心的大厅，甚至有一个四五米高的阶梯平台，金尚等人赶到的时候，正在举办本地文化活动，当地文化馆，少年宫和大学老师客串讲师，为围在一起的小朋友和捧场的家长们讲历史故事，本地特色，历史源流，楚文化等。 金尚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从周围人的反应中，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一次临时活动，甚至都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本书店真的和当地文化名流合作，搞了个还算有点影响力的特色沙龙。 “这个……你们举办了多久？” “一年多了吧！” 蒋龙慎重地答道， “这几年，图书市场景气度停滞不前，儿童图书市场有很大的前景，再加上市区也在推广文化特色服务活动，绘心书店作为重要的载体，参与其中，多多少少有点好处。目前看来，少儿图书与画册销量，呈现出明显的上升，民间对承办活动的我们，评价也很不错。” “一般多久一次？” “基本上每月都有，一次到三次不等，看情况，正值暑假，频率要高一点。” 不清楚金尚对此事态度的蒋龙，不敢过分夸大或者贬低，实事求是地解释着。 听了一会后，十分感兴趣的金尚，随着观众的鼓掌声而拍着巴掌。 站在简易阶梯主席台上的老教授蹩脚的汉味普通话，金尚并不是听得很懂，但大致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稍后，金尚对蒋龙说道：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图书市场本来就是一片红海，书店的想象空间很有限，在保持产品质量的同时，提升服务品质，是很好的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金尚确认，今天看到的一切，包括这一场少儿亲子文化沙龙，不是为了应付金尚而特地举办的。 这家店……有点东西。 只懂得卖书的书店，在未来的互联网大潮中，会被风卷残云一般，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连实体书都是夕阳产业，卖书的能有好日子才怪。 但是，书籍本身的文化属性是实实在在的，以其为基础，开发周边服务，将其与本地人的日常生活联系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金总，谢谢夸奖，您能理解，实在是太好了！书店经营，困难重重，尤其是现在，各种冲击不断，总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这么大的书店，营业成本太高了，不想点办法，真的没法坚持下去。” “辛苦了，稍后，有点事和你细谈……” 说着的金尚，转头对李萱说到， “看到了吧？这就是本地生活服务活生生的例子，互联网的存在，应该为这样的服务提供助力，才能彻底融入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首先，咱们要在思路上，有清晰的认知，至于能不能实现，那是技术问题，交给程序员去解决，哪怕现在做不到，不远的将来，肯定可以。要敢想，再去努力实现……” 科技，不就是将幻想化为现实的奇迹么？ “我明白，回去好好梳理一下京城的推广思路！”xfanjia “这就对了！咱们不是要将所有的资源都抓在手里，而是如何为别人排忧解难，这才是关键。服务于个人，不是全部，为商户利益着想，他们赚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用一个十分老套的词来说，赋能二字最为贴切。 三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又去各个服务区体验了一下，尤其是音乐专辑试听区，金尚戴起耳机，点了梅逢春发布了一些时日的《第一天》。 总的来说，和金尚设想差不多，唱腔稍微有点虚浮，但问题不大，反而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销量，应该是不差的，就这么一会，金尚就看见好几个年轻男女将单曲碟放入了购物车。 至于带着孩子的妈妈，则更喜欢买《送别》。 酷酷的男生则对《口是心非》情有独钟，技巧与情绪拉满的摇滚，是他们的最爱。 接下来，又去美食区尝了尝物美价廉的速食咖啡和糕点，和文艺范十足的少年少女聊了聊，观察了一下员工们的工作强度。 回到了会客室，金尚才对蒋龙摊牌。 “蒋经理，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去京城工作？” “诶？” 这是升职吗？ 金尚的话，明显让蒋龙有些措手不及。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今天看到你的表现，才决定提拔，而是你的直属上级，魏双萍……魏总监考察了一批年富力强的干部的功劳和能力后，重点推荐了你……” 如若不然，金尚哪里会在一名区域经理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第一百七十章 香饽饽 已经三十好几的蒋龙，学历高中毕业，表面上看不太高，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智商和学习能力比较突出的少数了。 二十年前的大学录取比例远比现在要低，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结束学业的比比皆是，能够考上高中，已经难得的高材生了。 晚十年出生，名校不好说，考大学应该是十拿九稳。 参加工作后，蒋龙的经历平平无奇，熬了这么多年，才从一个基层小职员晋升为店长。成为区域经理，还是书店被今夕文化收购，需要开拓本地业务，临时拔擢的，前面的“代理”二字都没去掉。 看过其人的履历后，金尚就知道，这是个兢兢业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能够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普通人才。 指望他能带来太多惊喜，智计百出，力挽狂澜恐怕有点难，但其勇于任事，精益求精的作风，还是可圈可点的。 今天见过面后，金尚对他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本事，也有了深刻的了解。 不得不感慨，每个人身上，都有其特殊的禀赋。 蒋龙是个很好的打工人，野心不大，有空的时候，也去上夜校，报成人学习班，掌握一些不知道将来用不用得上的粗浅技艺。 家中有老有小，闲暇陪伴家人。 工作顺利，家庭和睦。 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的蒋龙，突然被金尚告知，有被提拔到京城工作的机会，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突然放弃这里的一切，千里迢迢北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尚也没有要求对方立刻回答，而是让他仔细考虑，下月十号之前，回复消息给魏双萍就行了，后续安排，不需要他操心。 时间有限，金尚也不可能真的深入看个遍。 临走之前，还想看看网站线下生活和网购事务在本地的交割情况。 临去之前，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金尚漫不经心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哪位找我？” “金总，你好，这里是北船机电，我是董事会秘书唐瑜，不知道现在接电话是否方便？” “嗯？” 金尚眉头一皱，觉得似乎有点事。 有点熟悉的声音，透着公式化的营业口吻，这是…… 在履行董秘职责？ 金尚对上市公司的运作，尤其是董秘工作相当陌生，具体如何处理日常事务，构建企业和监管部门的沟通桥梁，也一窍不通。 略一思索，金尚对李萱和蒋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己走到一边，然后才答道： “现在可以了！怎么突然打我的手机，公司值班室应该有人……” “贵公司回应总经理休假中，所以才以这种方式联系。” “行吧！有什么事需要急着找我？” 唐瑜解释道： “京交所来了监管问询函，关于北船机电重大事项变动工作的进展，交易双方资质，以及投资人合法权益保护落实的情况。根据现有进展，上市公司预计今晚出公告，明天周一上午，会有提示性临时停牌。” “公司股价最近一周变动如何？” “上涨百分之三十七，因为借壳预期，散户蜂拥而入，部分投机资本也卷入了……” 难怪，自公告重大事项后，已经过了快两周，一开始知道的人不多，可自从金尚拜访，洪仁全开始调整公司架构，该走的走，该提拔的提拔，明眼人都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剧变，意味着巨大的套利空间。 二级市场的风起云涌，是何等剧烈？ 接下来，唐瑜说了一下监管问询函的主要内容。 和今夕文化有关的并不多，主要集中在内幕交易嫌疑，一致行动人辟谣，借壳上市资质，对价交易后，实际控制人承诺和发展战略纲要方面。 静静听了一会，金尚大致明白了问询函的意思。 倒不是说对重大事项有什么原则性的意见，而是需要回应市场期待和质疑。 琢磨了一会，金尚斟酌着措辞答道： “今夕文化的资质和公司简介，法人代表情况，已经发贵司了，有任何疑问，可向当地工商税务等监管部门申请查询。因不是上市公司，关于本公司的战略和业务板块布局，属于商业机密，没有披露的义务，恕我无可奉告。交易未完成，我还不是北船机电实际控制人，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和建议。另外，内幕交易和一致行动人串谋的事，子虚乌有……” “那……不知道还有什么补充？” “没有……对了，本公司目前暂无借壳上市预案，也没有在二级市场投资的计划。” 至于以后有没有，那得等金尚成为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再说，现在，无需对资本市场负有任何责任。 监管函真正对今夕文化有影响的，就是购买股份的资金来源。 这一点，金尚咬死了是自有资金，虽然贷款了，但是用来补充现金流了，支付方式也约定好了。以梅应年“老江湖”的经验，相信他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留下把柄。 只要排除自融，内幕交易，老鼠仓，信息披露违规的嫌疑，其它花里胡哨的所谓问询，都是堵住股民之口的样子货。 说了将近十分钟，金尚才结束和唐瑜的通话。 接下来，琢磨了一会，金尚又拨通了梅应年的电话。 “喂，二舅？” “阿尚，唐瑜找你了吧？那个小姑娘虽然没经验，做事还是一板一眼，挺认真的。” “还好，交流还算顺畅。我想问问，交易所那边，是不是有点风声鹤唳了，市场波动很正常，有赚有亏，愿赌服输，怎么什么都往前台竖着的靶子上招呼？” “这要是别人问，我理都懒得理。你问嘛，我只能说，在一个玩钱的市场中，不要高估任何人的道德底线。最近一两年，市场低迷，人气涣散，连个有价值的新闻都难找，可以吸引韭菜眼球的噱头更是稀缺。你信不信，不管咱们怎么辟谣，怎么否认，赌咒发誓，北船机电都有极大概率，会成为今年的‘股王’，这其中，孕育着巨大的套利机会……” “高科技，互联网？” “办互联网企业，国内没几个比你有能耐，可炒作互联网噱头，资本才是专业的。” “我明白了！”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梅应年的“小弟”或者“盟友”们参与其中，金尚没问，也不会有答案。 围猎游戏！ 这是金尚的粗浅认知。 二级市场，现在已经跌不动了，一波反转就在眼前，不管是大级别反弹还是一次牛市的开启，都需要一个“带头大哥”扛起大旗冲锋。 过去四个多月，今夕文化刷了太多存在感，文化和科技双重属性的互联网公司，线上线下结合得最好，盈利预期极高，本身就是最初的几家网络技术公司之一。 至于引爆的点，金尚都可以看到，戴义琴的演唱会，即时通讯软件·今夕的推广，“三国”文化题材的火热，就像一串连环炸，各路心照不宣的资本蓄势待发，等着将北船机电的股价推上天。 你辟谣说没有借壳计划？ 闭嘴！ 你有！ 越是否认，韭菜越是认定你就是想吃独食，不带股民发财。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会按照如此发展的金尚，内心不由得暗自苦笑。 『与干实业相比，资本市场赚钱，太轻松了，难怪创业者以上市为终极目标，一些原本恪守本分的好公司，见过证券市场的搂钱速度，再也没法沉下心来做实事了。』 只有散户受伤的世界，近在眼前了。 现在的金尚，管不了这些，干自己的事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管太遥远的事。 不管怎么说，扬名是好事。 将这一茬放下后，金尚和李萱最后看了下网购接单和兑付点。 客户并不是很多，但也不是特别少。 前些时，戴义琴的演唱会热卖的时候，还有过排队兑票的盛况，现在嘛，随着门票基本售罄，书籍和音像制品成为出货主流，离得不远的网购商品，要么从这里发货，要么现场领取。 以一个个大城市为支点，开发线下生活板块的事，任重道远啊。 婉拒了蒋龙招待的邀请，金尚只让其安排一辆商务车，载着自己和李萱去机场。 候机厅中，金尚和李萱说起刚才和唐瑜的电话，不由得感慨道： “脱实向虚的冲动，一直都在，但是，没有实业支撑，空对空的资本市场，就没了根基。未来，今夕文化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肯定也要在资本市场找补，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李萱琢磨了一会，后分析道： “最关键的是，要小心不被裹挟……” 这样一来，拿风投的钱，一定要谨慎，引入战略投资者，更要精挑细选。 不管金尚本人如何保持清醒，要是资本合力推动，顶不住压力也是白搭。 “控制力！要是最后公司不完全由我做主，我就套现离场，找机会东山再起。” “用不着这么强硬果断吧？” “无妨，赚钱不是主要目的，如何做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 “那……你以后的商业版图，会涉及硬件市场吗？” “肯定会！现在无能为力，无资本，无技术，无人才，连软件和互联网都没玩明白，不能过分激进，但……不妨碍先布局一二。” “北船机电，有那么重要？” “那是个种子，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我也没把握！船舶市场复苏在即，它其实并没有破产清算和退市的风险，只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和精力管它，只能靠自己的造血能力恢复，后续……等即时通讯站稳脚跟再来考虑。” 说了会话，登机时间到了，金尚和李萱吃了顿寡淡无味的飞机餐。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也不算太难熬。 等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给金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后，金尚也懒得做太麻烦的宵夜，下了点面条，两人勉强吃了点，看了会电视，消消食就休息了。 ----------------- 又是一周新的开始，当金尚载着李萱来到公司，将睡眼惺忪的女朋友送入办公室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要准备发七月的工资了。 望着人事和财务送上来的清单，金尚也是不由得眼皮直跳。 暴涨的营业额自然赏心悦目，同样水涨船高的开支也让人心惊肉跳。 在一份份支付申请上签上大名，小金老板也不由得肉疼。 一个星期的潇洒，换来的是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 这还是秘书处过滤后，将一些不重要的琐事提前办好后的结果。 脱离公司一周，金尚急需对现状有个详细的了解，所以，将例行的工作，都暂时推后了一两天。 埋首于案牍之间，一上午都没抽出时间来，连轴转之下，将积压的公务处理了大部分，吃过午饭之后，才稍微休息一会。 下午上班之后，正准备再接再厉的金尚，接到了洪仁全的电话。 “金总，看到股票涨跌了吗？” “没注意，度假刚回来，忙的头晕眼花。” 洪总经理乐呵呵地笑着回应道： “没看也好，简直是个笑话！昨晚连夜发公告，今早临时停牌，下午复牌之后，直接按死在负百分之十跌停板上，过了半个小时，直线拉伸涨停，波动超过百分之二十，这是今年五月底执行涨跌停限价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荒诞的局面。” “倒车接人，洗盘吸筹，然后发车？” “谁知道？这跟上市公司无关，收盘之后，发个被动风险提示就完了。” “跟我也没关系，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总市值两亿上下的破公司，月初还跌破一亿五，眼看就要退市了，现在倒是成为搅动二级市场的热门股票，当真是世事无常。 各种稀奇古怪的解读和分析，肯定会在今晚接踵而至。 没啥想象力的夕阳行业，和如初生朝阳一样的互联网新贵，估值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国内虽然没有和今夕文化同类的上市公司，但不妨碍别人搬出外国资本市场的估值方法来对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为制造门槛 二级市场参与者的心态，金尚也能猜测一二。昨晚的公告，确实算得上是利空消息，下午开盘后跌停也很好理解，职业股民大多不怎么关心今夕文化这种针对青少年和大学生市场的初创公司，恐慌之下，杀跌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总有反应比较快的投资人，尤其是消息灵通的机构。 今夕文化的性质和主营业务，在公开资料中看不出所以然，但是金尚这个老板的资料并不难查，再顺藤摸瓜，搞清楚这家即将入主北船机电的公司什么成色，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早一步迟一步，就是大赚和大亏的区别。 别人怎么借题发挥，金尚管不着，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理。 资本市场再怎么纷纷扰扰，无关大局，只要将即将推出的今夕顺利做好，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安慕小说网 不久之后，连在网上看到消息的李萱都担心地来打听消息。 “交易告吹？你想多了，二舅股份转给我，不会亏，只是没赚到些许纸面富贵。更何况，也不会真的亏，明面上没赚到的，暗地里会以各种方式，连本带利赚回来。” “是嘛！” 李萱见金尚十分笃定，也放下心来，这么大的交易事项，临到最后一步反悔，那可就亏大了。 “你呀，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好好把线下生活板块的活跃度做起来，和即将上线公测的今夕形成良性互动，增加用户吸引力……” 李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俏皮的小舌头。 这段时间，女朋友确实有些懈怠了，在现成的事务上稳守还行，开拓却有些不顺。 “地推建设，魏总监那边，批了两个团队的全职名额，你可要用好了，其它城市暂且不论，京畿地区要守好，这可是‘样板’，不能拉胯……” “知道了！” 也不是说李萱就真的工作不积极，而是努力程度和公司整体氛围有点差距，和魏双萍主持的垂直配送团队重组，地方网点整合等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筹。 刚毕业的大学生，经验不如见多识广的前辈，处理事务慢半拍，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要了解差距，迎头赶上啊。 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疑难，送走李萱，金尚继续忙碌，一直到下午三点半，金尚才将比较急的事务处理完毕。 紧接着将刘燕青等负责即时通讯软件开发与维护的技术员叫过来，开一个正式的通气会。 会议室中，刘燕青和尹飞扬都在，这些时陆续招募和培养的十余名技术员基本都在。 “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辛苦，我也看在眼里，软件正式发布后，许诺的奖金和补贴，会陆续发布。该轮休的轮休，该放松的放松，劳逸结合，以后的日子还长，需要大家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说着的金尚，看了看这些稍显木讷，连拍马屁的工夫都不行的早期码农，内心不由得暗中叹了一口气。 『战略发展部要尽快完善，公司形象宣传，品牌运营，文化推广，都需要专门的人来做，不能老让自己这个老板兼管。』 在投影机上，金尚操纵着即时通讯软件——今夕，当众演示着员工们交上来的最终答卷。 和前世记忆中花里花哨的QQ完全不一样，不管是界面华丽程度，还是功能完善级别，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产物。 即便如此，金尚需要的东西，基本都有了。 不同的时间段，有不同的推广方式。 目前国内的电脑普及程度太低，网民更少，连网吧都只是传说中的时髦产物，会打字，都是一门了不得的技能，这个时候，指望普通网民很快接受网上聊天，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 没有需求，就必须创造需求，让大家明白，今夕到底是一款什么性质的软件。 如果不能轻松上手，它就没有任何推广开来的可能。 所以，必须提前为用户内置一系列的社交场景。 比如，求职、交友、相亲，社交、追星、职场、学生等。 在推荐群聊中，戴义琴的粉丝群，本地相亲群，求职信息交流群等，是由公司设置的。 个人申请建立群聊很麻烦，比如，某个人想要建立一个同学群，校友群，必须提供相应的毕业证影印件以及身份证明，审核通过后，才能成。 甚至，加群都不是想加就能加的。 个人账号的申请和使用，没有任何限制，但是，增值服务就不一样了。 原则上，绝大部分服务都不要钱，但有些会消耗大量带宽，占用许多资源的项目，是要收费的。 资费标准不高，主要是诱导网民养成网上消费的习惯。 东方不亮西方亮。 没有实实在在货物商品的增值服务，可能吸引力一般，但充值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买买买的“剁手”生涯，估计是不远了。 再则，为了加强沟通的效率，标准表情包也提前上线了，这玩意是有专利的，其它公司想要抄袭，得掂量掂量。 不仅如此，该有的，不该有的，都申请过，不管通不通得过，留下痕迹，证明首创也是有价值的。 “为网络聊天定制的智能拼音输入法，还有多久能上线？” “争取九月底！” 刘燕青斟酌着说道， “金总既然宁愿花费巨大的成本和资源，为输入法铺路，技术组自然要全力跟进，不过，硬件设置的天然限制，让我们没法更进一步了。” “九月么？” 也行！ 对这个速度，金尚还是满意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开发一款基础应用的难度，并不小。 相对于杀毒软件，浏览器等，输入法相对简单，但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 最大的难点是工作量大，稳定且可靠的输入法程序，要做的十分琐碎，开发时间较长。 现如今的汉字输入法，太麻烦了，十分不利于入门级网友的体验。 金尚需要一款专业程度可以不那么高，但一定能契合网友聊天所需的简易输入法。 要是能用表情包交流搞定一切，金尚甚至连输入法觉得最好不用。 轻点了几下按钮，试了试表情输入，慢得过分的载入速度，让金尚直皱眉头。 “图片压缩，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么？能不能内置到程序中，接收代码后，直接从本地载入？” “这个方法可行，但是……会增加软件的体量，拖慢运行速度。” “那……暂缓吧！” 网速不行，电脑硬件设施也还在很低的程度，如何权衡两者，取一个最佳方案，确实比较愁人。 “二者不可得兼，暂时这么着吧！” 目前的今夕，没有聊天数据跨设备迁移功能，超过七天的聊天记录就不能查询了，想要看更多，得付费获得增值服务权限。 定位和搜索能力也没有，不提供截图，图片发送功能开放，但是限制单个图片的大小和格式，且以周为单位，限制上限。 想要更多，得加钱。 如此严格，还真不是为了坑钱，而是为了节约服务器资源和带宽，保持软件运行的稳定性。 在电脑蓝屏死机都见怪不怪的年代，一款应用软件，能够降低故障发生的频率，已经相当难得了。 正在讨论软件运行细节的时候，尹飞扬很好奇地问道： “金总，这款软件，成熟度已经很高了，按照原来的设想，很多收费服务，都可展开，甚至，有偿注册使用都行，毕竟，市场上独一无二，没有其它可选……” 金尚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测试着软件的各项数据，然后漫不经心地答道： “低价甚至免费服务，再叠加高昂的开发和推广运营成本，本身就是人为抬高入行门槛。我现在巴不得网民觉得公司人傻钱多，速来薅羊毛，潜在的同行觉得咱们是在自寻死路，坐等今夕文化亏损破产。” “那……为什么？” “等哪天，真的孤独求败了，你们就明白了！” 要是大家都看到这是一门好生意，都来抢食，岂不是太麻烦了？ 所谓低收益，高投入的护城河，是金尚刻意营造的错觉，竞争对手晚一天入场，今夕文化就多一分胜算，晚一年，十拿九稳，晚三年，再无敌手。 现在给这些除了懂一点编程，对互联网没啥高明认知的员工们“上课”，实无必要，金尚本人亲自操刀产品设计，程序架构和推广宣传，其它人基本就是个配合的工具人。 什么时候，在座的能冒出一个合格的产品经理，金尚就算是能稍微卸下一点重担了。 初创公司，尤其是新领域，新科技，新赛道的创业公司，老板不亲自出马，还真是不行。 如北船机电那种传统行业，只得交给洪仁全这等资深行内人；报刊杂志的印制，金尚掌握大方向，细节交给赵荣珍和王燕两位主编就行了；漫画连载发行以及网点运营，让原班人马继续主持，母公司微调，就足以掌控。 即时通讯软件要是交给手下这批人去干，鬼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子。 大半个小时后，确定休假期间远程操控，指出的修改意见都已经整改到位后，金尚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到了这一步，什么复核，只是让自己放心，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总体工作情况，我还是很满意的，没有先例，以相对模糊的使用要求，短时间内开发到这一步，很不容易。” 合上笔记本，金尚总结道， “今晚八点首发，按照计划执行，刘组长安排轮休计划，新的值班表下班前交到人力资源处，增员申请，我已经批了，下月十一号到二十号，校园招聘会上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金总，我们入围了？” “差不多，打一打擦边球吧！” 今夕文化的名气还是太小了，需要跟随梅应年麾下的北海航运集团的子公司孙公司混个名额。 总之，先了校招大门再说，能不能招揽到大学生加盟，是下一步的事。 技术上的事商量完毕后，将放松了许多的程序员们送走，金尚将齐招云、赵荣珍和王燕叫了进来，开个短会。 首先商量的，是法务方面的问题。 和诸多手段不太高明的模仿者不同，金尚将文华在线这个真正有点威胁的竞争对手视作靶子，让齐招云从现行法条上找依据，将对方涉嫌侵权的证据收集起来，告上法庭。 官司已经被受理，正在提交材料论证过程中。 “恕我直言，金总，对方虽然有侵权的嫌疑，但是，问题并不严重，我们的诸多要求，可能得不到支持……” “无妨！” 齐招云的担心，金尚早就知道，可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依然决定将对方告上法庭，先声夺人是一方面，关键是确立自己受害者的地位，强调自身先行原创的道德至高点， “执行层面的得失，我并不在意，关键是胜负倾向，将对方钉在抄袭跟风的耻辱柱上，别小看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瑕疵，会成为网民心中重要的加减分考量。而且，还有最重要的目的，是在法律空白领域的临时解释范例，有了现成的判案，我们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使劲了。” 齐招云不愧是此领域的专家，听到金尚的打算，立刻就能举一反三。 “您的意思是，如果胜诉，就相当于杀鸡儆猴，败诉，对方的手段，我们也可以用？” 金尚笑着点点头： “寇可往，吾亦可往！凭什么别人抄我们没事，我们抄别人，就有事呢？京城老少爷们，不轻易欺负人，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对先行者来说，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先例，是很危险的，规矩越多，越是提升后来追赶者的门槛。你们时刻要有行业领军人的心态，互联网不同于其它，我们要做的，不是与人同台竞技，而是披荆斩棘，奋勇争先，其他人只配跟在身后吃灰……” 今夕文化不是普通的创业公司，而是要做前所未有的“开山怪”。 没有门槛？ 那就凭空制造门槛！ 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开的路，要供后来人免费走？ 将金尚的话咀嚼了几遍，然后记在心里，齐招云了然地回应道： “明白了！我会适当调整一下法务工作的侧重点！” 说着的齐招云，从手边的公文袋中，取出一份签字盖章的合同确认书。 这是今夕文化和电视台即将履行的广告协议。 自明晚开始，关于今夕文化公司和即时通讯软件的宣传广告，将会在黄金时段播出。 在一众跨国大公司、豪横的酒企和不差钱的保健品巨头的夹缝中杀出重围的互联网公司广告，当真花了不少真金白银。 第一百七十二章 着急了 电视广告，是宣传预算中，开支最多的，但客户吸引力未必会那么明显。 现在的电视观众，主要以家庭主妇，退休赋闲的老头老太太，以及暑假窝在家里的中小学生为主。 不是金尚看不上那些小孩子的零花钱，而是现在时机不对。 在一九九五年的现在，电脑价格昂贵，几乎是除了小汽车之外，价值最高的大件了，这压根就不是中小学生可以随意上手的东西。 目前的客户群体，主要还是集中在白领精英，家境较好的时尚青年，以及有条件上网的大学生。 直到这一刻，金尚才真切地感受到，用户量稀少的桎梏，心中不由得为京城科技麾下的超级连锁网吧为什么还不开放而着急。 能够上网的场景，实在是太少了。 即便如此，金尚还是决定花钱打广告，做这种明显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的生意。 归根结底，还是金尚意识到，“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的战术，进行不下去了。 今夕文化的体量，已经很大了，甚至都能拿下一家上市公司的控制权，哪怕只是一个没多少实质性内容的“壳”资源，也很了不得了。 文华在线这个模仿北方联合在线起家的综合网站横空出世，更是证明了，或明或暗准备摸着“今夕文化”过河的互联网创业公司，正有一大波正在前来的路上。 欢迎一切同行来这里开拓，但是，对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自身地位的竞争者，都要重拳出击，绝对不能给分润市场的机会。 尤其是即时通讯领域，必须出手了。 哪怕是烧钱，也要暂时将一批潜在的搅局者掐灭在萌芽阶段。 如果真有钱多了烧得慌的家伙，不在意几千万上亿的投入，也要跟随，那就好好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好了。 先行者的优势摆在这，法律武器，不仅仅是用来防守的，用来砍别人的时候，也很疼。 和齐招云好好说了一下有关专利护城河的构建，以及从哪个方面来防御有可能突然杀出来的同行后，金尚对这个曾经也登堂入室过，一个不慎，身陷囹圄，还有东山再起机会的专业人士，倒是有几分佩服。 至少在业务能力上，这个人起到的作用相当大。 接下来，金尚和赵荣珍以及王燕谈起了绸缪了好久的宣传计划。 自即时通讯软件的开发步入正轨，公司就启动一项向全社会发布的征文活动，在《京西都市报》和《知音杂谈》宣传预热了近两个月。 征文的主题就叫“网络生活”，要求以互联网相关话题为载体，创作关于网恋、校园生活、青春日常、工作职场内容为主的中长篇小说。 奖金金额给得极高，在保留了影视剧改编分成的前提下，一等奖十五万奖金，二等奖五万，三等奖一万。 仅仅只是奖金支出，就超过六十万，算是难得的大手笔了。 在超过一千三百多份投稿中，选出了三十一名获奖作品。 总共六十多本小说被买断，超过四百份作品获得了刊载在今夕文库网站上的资格。 有数量将近九百的作品被退回，编辑们很客气地通知了遗憾落选，并祝福再接再厉，欢迎下次投稿并在公司网站发布。 花这么多钱，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当然不会只是为了小说网站充实书库，而是为了今夕的推广。 前世的即时通讯，并不是突然就火起来的，而是有一系列事件推动，才迅速成为风潮。 网络游戏，是早期年少的网民对电脑和国际互联网的绝大部分认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地方，就是网络聊天和社交小游戏。 后来年轻的新时代网民，早就不知道几乎人手传阅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上个网，到处是“轻舞飞扬”，逢人就吹“痞子蔡”，似乎不知道就是跟不上潮流一样。 正是因为这本小说，很多少男少女知道了“笔友”之外的另一种社交方式，原来，网络聊天，也可以谈恋爱。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中小学生们或许一时半会找不到像网吧这样方便快捷的上网方式，但不妨碍他们提前了解，有这么一个新鲜时尚的东西，在等着自己去发掘，去尝试。 征文，是小说领域的事，同时也是宣传计划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金尚虽然也是年轻人，可实在没闲工夫琢磨少男少女们喜欢的爱来爱去的狗血桥段。 自己不会写，但可以撒钱啊！ 有这样好的平台，发个征文，出点钱，让别人来写，也挺好。 于是，才有了今天商量的这一幕。 “和这几位作家商量一下，里面的聊天社交软件，改成咱们公司的产品，即便不愿意如此植入广告，也可以暗示一下，令读者联想到今夕……” “我来联系！” 赵荣珍看了下金尚挑出的几本，都是自己和王燕商量后，觉得有可能会火的优秀作品。 艺术价值就不提了，适合没多少文学修养的中小学生阅读，容易引起共鸣。 文风稍显低龄化，但问题不大，反正也不指望得什么文学大奖。 征文的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引领潮流，宣传公司产品。 就这个终极目标来说，这几本小说都很合适。 “协议样本要解释清楚，以后涉及到很多人，引起纠纷很麻烦。” 金尚认真地提醒着。 这些征文选出来的头部作品，金尚抽空看过两三本，草草翻了一下，没细看，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 里面有没有如《第一次亲密接触》那般，引领一阵风潮的火热作品，暂时还看不出来，从“金手指”的反馈来看，结果是正面的。 “金总，我们最近的广告投入，是不是有些溢出了？覆盖人群，很多都不是预期网民，短时间内成为公司产品用户的可能性，并不大。” 王燕略有些忧虑地问道， “电视台广告，算是彰显实力，不上不行，其它的，是不是保守一点？” “很多吗？” 金尚笑着摇摇头： “如果不这么做，怎么迈出第一步，吸引用户使用呢？要不，给公司每个人发个账号，在网上装年轻小妹，吸引社交能力不强，只敢在见不到面的网上口花花的胆小鬼们来聊天？” 或者，也可以开一个聊天室，专门讲一些限制级话题？ 打擦边球，互联网公司草创期，几乎都免不了，但是，企业和员工亲自下场，性质就不一样了。 用户违法违规，公司最多负有监管不严的责任，真要是企业行为，互联网社区，也算是公共场所，要不要翻一翻法律法规，看哪一条对得上号？ “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在用户层面，组建基础的社交关系链条。钱不钱的，以后再说……” 聊天软件之间的竞争，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之别。 一个月时间，必须保证没有竞争对手干扰，密集推出各项活动，让用户长时间停留；第二个月，不管是挥舞专利大棒，还是运用法律武器，甚至舆论攻势，也要保证跟风者没法争夺市场。 做到这一步，胜负基本就定了。 第三个月，就是最后确认了，并宣告制霸，盘点得失收获的时候。 “那……金总编写了脚本的《九鼎战争》漫画和动画，是不是也要适当植入一下？” “喔，你们有结论了？原本上周就该开会讨论了，结果，我不在……” “私底下讨论过两轮，最迟后天会拿出一版草案，给金总过目。” “很好！” 事到如今，金尚也是发现了，自己心中的很多想法，要事无巨细地复现出来，挺麻烦的，还不如提供一个思路，交给专业的编剧、漫画家和动画监督去琢磨。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从繁重的庶务中解脱出来，还能留出时间，干更重要的事。 和齐招云、王燕以及赵荣珍商量了好久，将一些宣传计划的细节确定后，才结束商谈。 “该做的，都做了！成不成，就看这几天了。” 说是三个月见分晓，其实前几天市场热度如何，基本就能见分晓了。 国民级偶像戴义琴代言，电视台也打了广告，报刊杂志全国买了不少版面。 地铁、公交和楼宇广告，都有涉及。 传统宣传渠道基本都有，虽然没有饱和投放，也着实花了不少钱。 除了传统渠道，连征文打广告，游戏推广互动，打折券发放，注册送电影票，球票，电影贴片广告等，只要能用的基本都没有放过。 将各项事务交代清楚后，劳累了一天的金尚，也觉得头脑有些发胀。 喝了一杯清茶，按了按太阳穴，摘下眼镜，金尚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 金尚惊醒，睁开眼睛。 “诶，有事？” “时间不早了，你要加班吗？” 李萱十分奇怪地说道，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睡觉偷懒。” “都这个点了啊！” 看了看闹钟，下班时间已经过了，金尚收拾好办公室，提起包包，就准备离开， “加班什么的，算了。我留在这里，只会给大家增加压力。” 已经安排人手值班，金尚这个老板，就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了。 给员工们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可能更好。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家中，金尚和李萱吃过晚饭，各自歪倒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看着七点钟的晚间新闻，正在播报着一个个国家大事，略有点无聊的李萱嘀咕道： “你总说这里能有大商机，我看了这么久，没发现有价值的情报啊。” “货币政策转向了，紧缩政策已经到头了。” “哪里有说？” “金融专题会议，审慎灵活地满足合理资金需求，支持新材料，新技术，高科技企业的融资，降低运营成本。这都是在吹风，‘钱紧’的大抵策略，开始放松……” “是这样？” “还有，可能要降印花税，什么叫释放合理流动需求，增加二级市场活跃度？交投两虚，人气全无，不来个大新闻，连路边野狗都懒得搭理。” “好吧！” “其它还有，就不提了！大部分新闻，其实没什么营养，但是只言片语中，隐藏着巨大的商机，一般人抓不住，拿不稳，看不出，有点资本的大企业家，就要注意了。钱多得不知道往哪投，跟着‘指挥棒’行动，总不会错。” 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李萱也是头一次知道，看个新闻，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良久之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的李萱慵懒地问道： “你好像很紧张啊，有心事？” “嗯！原本不着急，现在砸了这么多钱，不看到效果，总觉得放心不下。” 金尚坦然地答道， “我承认，这次我有点冲动，着急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这个时间点确实有点早了，但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金尚也不得不玩一把大的。 花个两三年时间，按部就班地将一个个同行卷死，独霸即时通讯市场，是大概率事件。 可万一来一个不差钱的主，和金尚正面竞争，怎么办？ 技术护城河建立不起来，社交关系链的门槛，要是不及时搭建，今夕文化随时有可能被资本从外到内，杀个对穿。 甚至，一些商业竞争之外的风险，也让金尚起了警惕之心。 “前些时，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基础运营商的第一次拆分要开始了，由事业单位转为国资控股，并伺机融资上市。因为经营主体改变，它们就可以参与市场竞争了。”安慕小说网 “你是担心？” 闻言的李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回才回过未来， “它们……亲自下场？” 金尚沉着地点点头， “要快，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两三年的时间，磨磨蹭蹭，让它们看到了机会，直接‘弯道超车’，我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摘果子。” 被早起的QQ杀爆的，不仅有一众国内竞品同行，还有Skype这样的外国巨头，更有飞信，飞鸽传书这样根正苗红的“正规军”。 彼时的那一只小企鹅，已经神功大成，天下无敌，自然是不怕的，这个时候的金尚，可没这个底气。 “现在我是大撒币，因为即时通讯的市场很小，压根看不出什么前景。过个一两年，市场变大了，今夕文化还没霸占整条赛道，就不怪别人眼红了。不要将其它人当做傻子，现在不懂，不代表以后不懂。”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进度 时代与背景不同，同样的企业，遭遇到的困境也完全不一样。 如果以远超当代的眼光，看待前世的互联网发展史，将野蛮开拓，web1.0，web2.0，移动互联网等阶段时间轴展开，再对比一下基础运营商的管办分离，一分为六，增速降费，3G普及，4G推广的关键时间点，就会发现，基本都能一一对应得上。 面向终端用户的互联网服务商，在基础运营商面前，是没有任何议价能力的。 前些时，今夕文化的综合门户网站，不得不因为同行的投诉而保持“静默”，金尚不得不乖乖听话，挨打立正，根本原因在于，没有第二家可供挑选。 更何况，那不仅仅是基础运营商，还是“大家长”式的监管部门，只是碍于市场规定，没法直接介入市场化运营企业，参与市场竞争而已。 现在，这个束缚枷锁，貌似要被去除了，即便免去了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还时不时客串一下观众的“兼职身份”，专注于商业开发，对现在的今夕文化，也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通讯，哪怕是网络即时通讯，本质上，是在抢电话和短信的市场，一旦基础运营商用泰山压顶般的态度，想要收购今夕，从还是不从？ 即便顶住不卖，对方照着做一个，也不是多难。 要是有个几百万上千万忠实用户，占据市场七八成，金尚也有较大的把握强撑，靠灵活多变的经营策略，顺利战而胜之。 现在？ 有心无力！ 听了金尚的解释，李萱也想明白了一点，回过味来。 “你的意思是，以后可能会跟咱们的‘衣食父母’产生直接竞争？” “部分领域，可能会存在利益纠纷，所以，待即时通讯软件做起来后，就要引入战略投资者，如果不能拉拢基础运营商，就必须找个有能量的后台撑腰，否则，以后日子可能会不好过……” 生意越做越大，就必须引入有实力的外部股东，分担一下压力。 即时通讯领域蕴含着极大的利益，一个人吃独食，很可能会被眼红又有实力的，连肉骨头带盆一块端走。 “不能太贪心，要适当懂得与人分享。” “嗯！我懂！但是，股份不是就这么随意让出去的，现在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不要钱……” 现金流充裕，导致金尚并不用为忽悠风投而操心。相比起现金，金尚更愿意拿股份换一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比如，和真正有实力的巨头交叉持股，深度绑定。 和女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看了看时间，八点半都过了，金尚原本打算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想想热死人的天气，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就在此时，铃声响了，金尚抄起茶几上的电话一看。 “南小彪？好久没直接找我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迎着李萱好奇的目光，金尚按下了接听键，还不待回应，对面就传来一阵嘈杂音和有些狂放的欢呼声。 “喂喂喂，是小彪吧？这个时间了，干嘛呢？” “阿尚，成功了，你知道吗？火了……” “什么火了？” 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金尚没好气地询问道， “说说看，有啥事，这么开心？” “电影啊，第一轮公开放映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各地上座率出来了，过了七成……” 七成，也就是百分之七十上座率咯？ “这个数据，很好？” “你是不知道，最近的电影院有多冷清，一些无明星，无名导，无宣传的‘三无’电影，播放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别说‘三日游’，大部分‘一日游’都撑不住就撤了。” “喔？对比出来的优越感啊！” 金尚将电话换了一边耳朵，伸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一点， “这个成绩，我不知道好不好，但是，能有这么高的上座率，宣发砸钱可是下了血本。别的电影票二十五、三十块一张，咱们才十七八块钱，个别区域甚至十五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票补嘛，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在一九九五年的夏天，玩这一手，固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本质上，也还是在降价促销。 现在的电影票贵，贵得让一般工薪家庭，压根承担不起隔三差五看电影的消费。 京城这等首善之都，人均月收入也才刚刚破千不久，就这水平，一张电影票二十好几，接近三十块，简直是要人命。 这哪里是涸泽而渔？ 这是将塘泥都给挖了，简直就是坑一个是一个，完全不考虑回头客和培育市场的既视感了。 说白了，电影身上高雅艺术的范儿，还没落干净，不管是拍电影的还是演电影的，都是艺术家。 自然，他们的作品，和普罗大众的审美渴望以及精神需求，并不完全等同。 电影院，是欣赏艺术的地方，和书画展，歌剧院，音乐厅是等同的东西。 接近三十块的票价，对标的不是老百姓的通俗作品，而是可以进入艺术殿堂的宝物。 用比较糙的话来说，欣赏艺术，是有门槛的，几块钱十几块钱的电影票，让艺术家们去喝西北风啊。 站在常棣文化的立场来看，上述老顽固们的想法，肯定过时了，但是，现在业界都是这个鬼样子，南家兄弟和金尚也没有以一己之力改变它的想法。 既然如此，就只好以迂回的方式变通了。 基于网络和线下结合的当代“票补”策略横空出世。 各种优惠票券和搭售，将电影票价格打下来了。 今夕文化肯定没亏，制作方常棣文化以及刚入手一家不大不小的老式院线的南大彪，也有得赚。 电影票价格虽然不高，但观影人次起来了，算上周边，也是大赚特赚。 没人看，定再高的价格，也是白搭。 在金尚的劝说下，南大彪咬牙接受变相降价的宣发策略的时候，也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好在困难都过去了。 对南小彪来说，花了小半年的精力，辛辛苦苦拍的电影，能顺利上映，并取得好成绩，成就感实在是太充足了。 “所以，小彪，你就是为了报喜？” “我说，阿尚，你是不是忘了《大时代》今天上映？” “别瞎说，没有的事！” “你呀，忙自己的生意，顾不过来，叔也理解，好歹关心一下，这都大半天了，首映式没来，观影人次爆发也不怎么兴奋……” “谁说我不闻不问，贴片广告还是我拍的板。” “行吧，这两周，我要带着主创全国跑宣发，回来之后开庆功会。” “演唱会结束了，一起开吧，时间太紧了。” 寒暄了几句后，金尚挂断了电话，然后顺便瞟了一眼日历。 “七月三十一日，时间过得真快。原来是今天上映啊，上回小彪提过一次，忘了。” “我就知道！” 李萱嘿嘿一笑， “你这个大股东，当得太不称职了。” “忙不过来啊！” 金尚叹息地回应着。 真不知道那些穿越者前辈是怎么做好时间管理的，开大公司赚大钱，文抄武略，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包，还有时间外出游山玩水，拈花惹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金尚就开个创业公司，抽空去组乐队玩个音乐，就用掉了所有的时间，避暑旅游一个星期，还得抽空去视察子公司运转情况，顺便考察物流仓储中心驻地。 “一天到底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哪怕我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干不了太多的事，更何况……” 说着的金尚，无奈地摇头。 赚钱、事业和爱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在意的人和事，不可偏废。 如不是有“金手指”加持辅助，可能顾此失彼的情况会更加严重。 又看了会电视，李萱回房间看书，准备周末的考试，金尚则打开了电脑，查看着后台数据变动情况。 从八点开始发布，门户网站和几个合作的论坛打广告后，将近一个小时了，下载量刚刚过千，而且，下降的趋势还比较明显。 因为有过预热，很多关注的网友，第一时间下载了今夕公测版并试用。 最初的热度过后，就只能靠宣传广告和自然流量吸引用户了。 目前的数据，还包含了今夕文化公司内部的账号。 这个时间点，总体活跃账号有将近三百多，其中，一半人在今夕对战平台打游戏，剩下的一半人，还在摸索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留存率，还可以！最可喜的是，使用今夕的网友，基本也是门户网站和游戏平台的用户。粘性很高，一般不会随意弃坑。』 一个小时，几百的活跃用户，算好吗？ 没有同行衬托，不记得前世数据，连个对比也没有，金尚完全想不明白，这个走势到底好不好。 看着自己挂着今夕文化LOGO头像，昵称为“山水郎”的老板账号，金尚加了几个比较活跃的群聊，看看情况。 其中，戴义琴的粉丝群热度最高，因为加入门槛低，所以人数最多。 上限五百人的群聊，现在已经有六十多人了，名义上的“群主”戴义琴，现在估计不是陪着小彪跑电影宣发，就是在和体育频道商量综艺的事，压根没空和粉丝互动。 不过，大明星的“脑残粉”就有这点好，哪怕“主心骨”不在，自己人也能拉帮结派吵成一团。 待金尚加进去的时候，在一票一样的头像，分不出男女，毫无特色的账号中，突然冒出一个定制头像，明显不一般的家伙，瞬间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翻看了一下大家聊天的内容，拒绝了一批聊天邀请后，将几个污言秽语，辱骂他人的账号禁言半个小时后，留下一句“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请大家文明交友”之后，就退了出去，一堆炸了锅的网友猜测这个风格清奇的账号，到底是哪位“大神”。 至于能不能猜出真相，金尚也没关心。 转头进入本地求职招聘群后，翻了一下大家的留言，找到两个文字编辑方向的求职者，发送了限期实地面试的邀请后，删除了一些明显恶意捣乱的发言，同样加了禁言套餐。 最后，又去了一趟相亲交友群，看了下，里面基本都是工作环境比较闭塞，平时太忙，没时间外出社交，也没机会接触同龄异性的男同胞。 偶尔有几个条件还不错的女子，被好几个人抢着献殷勤。 金尚也没管这些人私底下如何见面，以后台管理员的身份，发了个谨防上当受骗，保护自身合法权益的安全提示后，又去交流相对平淡，但人气很旺的游戏群聊了聊。 出乎意料，里面居然有两个自称职业棋手的人，从其胜率和对战记录来看，哪怕不是专业的，估计也相差不远。 没打扰大家的兴致，金尚找了几个桌游爱好者，去玩了两把上线有几天的“三国杀”游戏。 不得不说，前世能够脱颖而出的原创定制游戏，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在有限的线下宣传之后，吸引了一大批爱好者参与，线上游戏区的大厅服务器一个接一个地开，周末晚上黄金时间，能保证三四千人同时在线，以目前的市场规模，当真很不得了了。 有鉴于此，公司找了个专营纸牌制作和发售的公司合作，准备联手将这一款桌游推广开来，搭上文化宣传的便车，应该不至于太难。 『等站稳脚跟，就开始推行代币计划吧！』 随着公司业务线越来越繁杂，支付场景越来越多，预付款账号的加载就显得太麻烦了。 一款打通公司各产品的代币系统，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今晚的新增注册量，并不算太多，什么火爆公测，一夜爆红的事，并没有出现，但比设想中最坏的结局，已经好很多了。 国内目前撑死了三十几万网民，明年初能过四十万就不错了。 “三个月，十五万活跃账号，年底至少要突破二十万，有这个数据，才好跟各个投资人吹牛炒估值！” 如果顺利的话，这个目标，应该不难完成。 第一百七十四章 转移风险 八月了，天气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凉快下来，反而越发酷热了。 往年时不时迫近的太平洋飓风，也离得远远的，没有海上送来的些许凉意，多日无雨，使得京城也出现了些许干旱的征兆了。 自今夕文化的高温补贴和高温假开始普及，全职员工的轮休也提上了日程，小部分非紧要部门，目前并没有满负荷运转。 即便如此，“金手指”提供的加持，让职员们的工作积极性较高，总体而言，工作效率依然比同行要高。 这就相当难得了。 随着今夕的上线，公司的总体氛围，处在内紧外松的层次。 乍一看，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干活，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实际上，各个小组的运转和协作，相当快速。 别的不提，金尚办公桌上待处理文件的增加速度，就能看出这家公司的事务到底有多么繁忙。 上午时间，大半都在处理琐事上了，直到十一点过了，才将外出旅游没做的，全都完成了。 了却一桩心事的金尚，打开了电脑，登录了即时通讯软件，看了下后台数据，又和几名有点印象的网友下了会棋，连赢几把后，才心满意足地退了出来。 现在可是工作日，上班时间，居然有三千多的网友同时在线，比昨晚黄金时间还要多，着实让人感到惊喜。 从目前得到的反馈来看，学生用户的增加并不是很多，倒都市白领，对即时通讯的需求极高。 免去了记住繁琐的寻呼机和电话号码的烦恼，再也不用为寻找公用电话而烦恼了。而且，省了租赁寻呼业务和移动电话的资费，当真让人喜出望外。 就凭今夕可以随时随地和客户交流这一点，对工作繁忙的打工人就很有吸引力了。 在金尚重点关注的学生群体中，还没完全打开市场，商用领域倒是率先出现了可喜的变化。 『东方不亮，西方亮！』 虽然离设想有点偏差，到底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回头想想公司的宣传策略，金尚这个老板，也不得不承认，目前今夕开战的各项特色服务中，确实很对都市白领们的胃口。 求职、相亲、交友、工作交流，专业社区等等，怎么看都是每天两点一线，没啥娱乐活动的“社畜”们需要的，不仅如此，还有轻松小游戏，打发时间的网络小说供消遣，累了还可以上门户网站看看新闻资讯，与时尚潮流接轨。 就连网购和线下生活的大部分商品和票券，也是他们需要的。 简单地说，今夕的横空出世，填补了上班族诸多精神需求的空白，简单地预热过后，一经发布就立刻火爆起来，确实是顺理成章的事。 学生群体市场的不温不火，除了电脑和宽带普及率不高，上网渠道狭窄的原因之外，也在于有限的学生网友，被京城学联以及一大批校园论坛分流了。 即时通讯软件，到底不如有文字贴图的论坛直接。 没法一目了然地感受到今夕的魅力，如果没人带着玩，交不到好友，所谓的聊天软件，就是个摆设。 『没有社交需求，就没有点开的必要。』 就好比前世，“低头族”们在公交地铁上，没事就会点开微信看看消息，可是没几个人会时不时盯着支付宝看。 按理说，两者提供的功能和服务，都差不多，但是，客户在前者上浪费的时间，就是比后者多。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说穿了不值一提。 前者有社交关系网，后者没有。 『两大网民群体之一，“社畜”已入彀中，大学生该怎么笼络呢？』 难道，真的要金尚再大肆撒钱，在全国各大高校附近开网吧？ 暂且不提开销有多大，今夕文化压根撑不起这么大的局面。 『要不，提前将个人空间和同学网搭建起来？不行！太早了！』 技术不达标，很多美好的设想都是空中楼阁，实现不了的。 就好比现在搞什么校园选美大赛，就做不成。 很多穿越小说里的大学生创业者都喜欢玩这一套，看似一着妙棋，其实就是外行人的臆想。 粗浅地了解过外国社交网站用这种方法一飞冲天，就以为国内也能干，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提组织校际选美大赛的难度，在读生想要在本校开战选美大赛，恐怕还没到学院领导，学生会就把活动给“毙了”。 就算能勉为其难地强行举办，能收集几个路人粉就算不错了，压根造不起声势来。 不是大学生对所谓的校花校草不感兴趣，而是举办公开活动的条件，很难达成。 文化背景和校园秩序束缚下，使得国内校园学生自治团体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大，没有足够够分量的领导和有实力资本支持，啥事都干不成。 金尚至今都还记得，前世上大学的时候，组织一场学院间的电子竞技大赛是多么困难，花了几个月时间，连个正经的场地都弄不到，最后只能和校园英语角协商，借用两天，办露天比赛。 那都是智能手机横空出世的年代了，现在可是一九九五年，比前世更加保守的平行世界，大庭广众之下，在学校里搞什么选美比赛？ 你怎么不上天咧？ 谁组织的，去教务处写个检查先！ 选“校花校草”之类的活动肯定不可行，至少现在不能做。 勤工俭学的路子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是，这种活动，很难撬动大部分学生的关注度。 兜兜转转，金尚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现有的板块上。 『校友录，校友网？』 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用发散性思维导图，对比琢磨着发展方向，金尚倒是有了点眉目。 『社交，用户个人资料和互动交流，而不是后来的实时动态和广告营销，今夕……个人空间！』 将早期QQ空间和校友网，朋友网之类的优点杂糅起来，做一个大而全的今夕个人空间，然后再试着孵化出类似博客的长文自媒体，最后上线典型社交平台？ 写写画画之间，金尚回过头来看，觉得似乎有些偏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有限的大学生网友，绑在今夕文化的产品线上。 即时通讯软件今夕，现在对学生有用的，估计只有同学录功能和毕业生可能会用的求职功能。 另外，网络聊天也挺契合他们的需求，但是，电脑贵，上网费更贵，大学生的那点生活费，玩不了多久。 网络聊天，其实很费时间的，而且费钱。 思索了好久，都没找到正确的破局方法，金尚只好做出了退而求其次的方法。 『发动有消费能力的白领玩同学录，找校友，然后自上而下，蔓延到学弟学妹的圈层吧。』 直接从大学生入手，似乎有点困难，那就在社会层面，加强影响力，逐渐往相对封闭的校园渗透。 一念至此，金尚也觉得只好暂且这么干，看看效果再说。 旋即，再次打开了今夕，进入同学录服务板块，将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的班级年纪姓名以及毕业时间输入，公开录入后，开始匹配校园和同学。 将近半分钟的缓冲后，看着后台系统推荐的结果，金尚也是瞪大了眼睛。 “我去，还真有闲着没事干的老同学在玩同学录啊！” 从小学同学到大学同学，总共有将近十来个名字有点印象的家伙，其中一半已经参加工作了，剩下的，还在读大学或者高中。 与金尚设想的不一样，已经走上社会的用户虽然多，但是活跃程度较低，发布的动态也很稀少，但是，那些名字和样貌已经不大对得上的早期同学们，反而互动得火热。 年纪越大，越咸鱼，学生朝气蓬勃，对什么都好奇，他们才是互联网的未来。 抓住“社畜”，只能把握现在，笼络学生，才是掌握未来。 『果然，没有学生捧场，今夕就像是缺了主心骨一样，没有生机勃勃之感。』 看了一会，将今夕的利弊得失分析了一下，知道个大概，也确定了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后，金尚才稍微放下心来。 自即时通讯软件的公测版发布后，同行的反应，让金尚还算放心。 有人关心，但不是特别关心。 毕竟，今夕的出现，确实不是好时候，在系统软件和浏览器都快打出狗脑子的现在，基于互联网的新应用，多如牛毛，今夕虽然是个新事物，但也不是特别新，在一众稀奇古怪的应用软件中，一点都不起眼。 至于模仿，那就更没有了。 简陋的今夕界面，完全看不出能够靠打广告活下来的潜质，简单的聊天应用，以及“花里胡哨”的附加功能，甚至还有部分“一言难尽”的收费增值服务。 虽说不敢断定其成不了，可这寒酸的软件，确实看不出有多大的价值来。 也许，暗中就有不少人等着看今夕文化的笑话。 花了几千万，就为了给这个赔钱货打广告，人傻钱多都不足以形容败家程度。 金尚几个月前如何看待京城科技的信息时空网，估计现在就有不少人这么看待金尚。 被小瞧，其实是好事，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被人针对，也基本排除了突然冒出个烧钱卡位的竞品的可能性。 吃过午饭后，金尚和魏双萍聊了下各地仓储物流和配送的整合进度。 “金总，物流配送的垂直管理是大势所趋，必须推行下去，但是，各地区的终端配送，必须保留一定的自主权，且不得不和当地人合作？” “诶？不能通过交叉调动，打破圈层束缚，降本增效么？”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说着的魏双萍，递过来一封挂号信，指着上面一个地址问到， “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晋中？这我哪知道，没去过……” “您要是配送员，该怎么将信件递送到目标手中？” “地图，找当地人问路……” 话音未落，金尚陡然间一惊，意识到了一个先前没有注意的大问题。 “导航？” 魏双萍点点头。 “我也是和各地负责人聊过很多后，才发现这个几乎绕不过去的痛点。如果不是熟悉当地的土著，连配送目标地址都难找。如果给每个配送员发精细地图，这个成本，可就控制不住了……” 移动互联网时代，各种手机导航，智能定位，GPS、北斗等等，为打通物流的最后一公里，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现在可是一九九五年，别说手机导航，互联网上都找不到比较详细的地图。 外地人，路都认不清，当个鬼的快递员！ 在繁华的大城市还好一点，二三线地域，偏远县城，甚至是山区小镇，压根就没有配送的基础。xfanjia 邮政为什么能做到上门服务？ 说来话长，不好展开！可不管怎么想，那都不是今夕文化可以学的。 “明白了！” 为什么前世千禧年之前，只有B2B（企业对企业）电商网站？ 不管是B2C（企业对个人），还是C2C（个人对个人），压根就没有生存的基础。 这已经不仅仅是快捷网银，第三方支付的问题了，没有便捷的定位导航系统，快递物流就像是缺了一条腿，没有地头蛇协助打通终端配送，什么电商零售，都是镜花水月。 这样一来，早期可不就只有B2B有一定的生存空间么？ 用邮政当然也可以，可是，时效性就难以保证了，成本也很难控制。 “难怪有的国家和地区，电商零售被实体店打得满地找牙，人力成本高企，配送费昂贵，网购就不划算了。前世真正搭上了互联网快车的，只有两个大国。市场、人力成本、物流运输、基础设置建设，都达标了。” 国家太小，互联网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优势就不明显，没有廉价的劳动力和便捷的空运、铁路和水上交通网，大宗物流成本降不下来，人口不够多，市场有限。 上述，都是互联网业态的硬伤。 喃喃自语着的金尚，渐渐琢磨出味道来，后对魏双萍吩咐道： “试着在当地招揽一批代收和揽储点加盟，分担风险。对了，哪怕是外包，也一定要加强管理，不能降低服务质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试牛刀 实际上，终端配送的痛点，还不仅仅是地图导航缺失，还有更多实际运营过程中的难题。 比如载具，监督，审核账目，记录工作量等，真要是采用粗放的管理方式，也许每个发薪日，会冒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临时工”要钱。 永远不要低估了老百姓们的“淳朴”，在利益面前，什么良心和自觉都是扯淡。 开门揖盗的事不可做，但是，有些权力不下放，事情都没法干了。 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好，在将物流配送勉强做起来的程度上，尽可能避免管理漏洞被利用。 和魏双萍谈论了一下处置的细节后，才将这些麻烦事勉强定下来。 目前的措施，只能算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表面文章，在技术能力和社会发展达到一定程度之前，只能堆人力和资本，用高明的管理模式，维持着起码的运转。 “对了，金总，关于儿童读物创作部门，我建议将其剥离，和发行部门分开，现在的‘混合’模式，不利于内容制作板块创新，也限制了发行部门独立自主，发展壮大的可能性。” “我……考虑考虑！” 魏双萍说的问题，金尚也注意到了。 在公司层面，大就是好，全就是强，要是能做到大而全，肯定无往而不利。 可是，具体到某个层面，最好分门别类，明晰权责。 现在的情况是，漫画制作和杂志，有发行部门兜底，所以积极开拓的欲望并不强烈。 并不是说《东方漫客》和《少年绘心》上的漫画和绘本质量不行，美影厂多年的积累，实力还是很强劲的，但是，有没有努力做倒最好，其实一目了然。 哪怕偶尔作品质量差点，发行也不会被卡，最后肯定能卖掉。 对发行部门来说，自主发掘作品，合理备货和调度的需求也不强烈，即便没有热门新作上架，也有自家的漫画轻小说和绘本兜底，不会没有东西卖，也不缺回头客。 明明应该互相促进，彼此扶持的两方，现在有争着拖后腿的趋势了。 说白了，还是搅在一起，哪怕出了差错，也不好明确责任并追究。 金尚早就想将它们给拆分了，只是碍于刚入手，不好大动干戈。人心惶惶，欠薪都没补齐，就被今夕文化收购，先前最紧迫的事是保持稳定，让快要崩溃的业务继续运转。 现在已经是第二个月了，两个月薪水加两个月欠薪发放，也差不多能稳住人心了。 “金总，这件事要尽快，趁着这个好时候，一举奠定局面。旧秩序刚被抛弃，新的还没建立起来。待大家缓过劲来，又回到原来那种状态，想要改变就难了。” “你的建议是什么？” “漫画制作业务，归于内容事业部，书籍和音像制品发行，由母公司直接管理。” “你……尽快提交一份重组申请！对了，先放放风，让涉及到的员工有个准备。” 以前那些人在美影厂的时候，管理特别粗放，地方自主权极大，这也导致控制不力，弊病很多。 今夕文化肯定不会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提拔华中地区区域经理蒋龙就是分化拉拢的手段之一，具体如何操作，还得看魏双萍的能耐。 ----------------- 今夕文化在电视台黄金时段打的广告，有两段，第一段，是没有真人表演的CG动画展示，背景音乐是《明月几时有》，主要是展示今夕文化的文化特色和科技能力，并将宣传重点放在即时通讯软件——今夕上了。 第二段时间更短，背景简单，情节接近于无，人物就戴义琴一个，广告词就一句“今夕何夕，见此邂逅？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拖沓，就是打着利用戴义琴的名气，吸引大家使用今夕来追星。 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将人忽悠过来，就是好方法。 戴义琴作为代言人，广告肯定不止这一条，巨幅海报和图片广告，在公交车身，地铁广告牌，电梯楼宇都有。 宣传的重点，集中在几个大城市的高校和一线写字楼附近。 效果嘛，还算可以，用户增加比例还是很高的，只是基数太低，绝对用户量也有那么回事。 和用掉的宣传费相比，实际得到的好处，差得有点远。 但是，不能量化的方面，比如品牌价值，商誉，用户认可度方面，肯定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偏远地区不好说，主要城市范围，绝大部分居民，基本都知道了有一家“财大气粗”的高科技公司，正在推广互联网聊天软件。 至于互联网是什么，聊天有什么意思，会上网和打字的人很少，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深刻的了解了。安慕小说网 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总有一款是适合的吧。 就在金尚绞尽脑汁，完善基于即时通讯软件为核心的应用生态链的时候，一众同行们，也在关注着今夕文化的进一步动向。 自从门户网站横空出世，打响了互联网厮杀的发令枪后，各种举报侵权被侵权，发文通稿，诉讼战就没有停过。 这些时，今夕文化锱铢必较，死战不退，宁愿自损三千，也要让抄袭者损失八百的作风，着实吓坏了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 虽说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也不是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非核心区域的竞争，还是很好说话的，可一旦触碰到今夕文化的主营业务，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花了这么多钱打广告，竭尽全力推广的软件，一时半会还没人想着冒险模仿。 已经用了两三千万，估计也不会吝啬再花两三千万打官司。 查一查今夕文化在这方面的专利注册，就知道金尚对此有多重视。 跟进可以，避开专利陷阱，重新设计一款即时通讯软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今夕文化虽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同行的反应却比较冷淡，暗地里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今夕的推广效果。 当打听到真实注册量不到三万，活跃用户还要在此基础上大打折扣的时候，对金尚花钱如流水的败家举动，鄙夷不已。 京城学联论坛的活跃用户，是今夕的十几倍，一分钱推广都没花。 两者对比，似乎高下立判。 赚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以为是创业天才，结果栽了个大跟头。 金尚本人虽然不清楚外人的具体看法，也能猜测一二。 实际上，对这个数据，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没啥惊喜，但也还在稳步发展中。 昨天和运营商打听了一下数据，目前全国联网电脑装机量是三十一万，上网用户比这个数据要多一点，但也有限。 三个月的时间，十五万以上注册用户，金尚觉得达成目标的希望极大。 实际上，电视台广告播出后，从晚上到第二天下午，用户就超过两万，第三天就近三万，然后增量开始急速放缓。 公测版本发布后，前几天的数据爆发，就占据了大头，后面是细水长流的推广和发展了。 周四上午三万多用户注册，以及日活跃账户过万，着实让金尚小小地满足了一把。 京城学联论坛每日有超过十万用户，发布超过二十万动态，这些，金尚一点都不羡慕，这玩意变现困难，而且用户粘度是个大问题。 上万即时通讯的活跃用户，已经可以为公司做很多贡献了。 下午，和编辑组讨论了一下《九鼎战争》的脚本细节，将修改意见细化，并植入公司一系列产品，尤其是即时通讯的软广告后，又询问了一下“三国”题材的漫画小说和周边开发情况，确认无误后，又和李萱商量了一下第一步计划。 团购，是金尚准备的第一批试水商业开发项目。 现在可是一九九五年，团购好做吗？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那种物美价廉，你砍一刀，我砍一刀，彼此拉踩的事肯定做不到，但是，即时通讯软件出现后，回归“团购”本身的属性，以薄利多销的手段，将公司网购规模撑起来，就是目的之一。 即便以邮政为主要配送手段，有些对储藏要求不高，附加值较高的商品，还是有利可图的。 首先，要做的，就是团购电影票。 这玩意对时效性要求太高了，上映时间一般在半个月到两个月不等，黄金期也就首映后的一个多星期。 “小彪那边，追加了两百万‘票补’，团购电影票的事，要尽快！” 已经上映半个星期了，马上第一个周末到来，能不能冲一把热度，就看这两天了。 李萱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大活，两百万，要在两三天内做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尚调整着后台系统，准备开始干活。 “别担心，我有把握！” 想要将两百万赚到手，就意味着要帮《大时代》卖出八百万到一千万的电影票。 “去年票房最高的电影是两千四百万，过千万的只有三部，其中两部还是企业包场的任务，我怎么能不急。” “前几天，《大时代》的口碑和热度其实已经起来了，如果不是票价太贵，可能会受欢迎，小彪就是看到这个趋势，才追加票补的。这可是咱们今夕第一次大显身手，不能玩砸了！” 说着的金尚敲击着键盘，编辑了一条群发信息，很快，所有用户都会收到一条弹窗。 意识到金尚做了什么的李萱，一边盯着本地生活电影票优惠票券界面，一边盯着定制的“团购群”，等着有意向的客户上门。 金尚则背起吉他，来到上层的个人休息室，轻轻地弹着吉他，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后，李萱兴致勃勃地敲响了房门。 “第一份五万人次团购电影票已经售罄。” “还行！” “可是！” 李萱有些纠结，又有些兴奋地问道， “明明只有一万出头的活跃用户，怎么卖了这么多？” 金尚停下弹吉他的手，笑眯眯地解释道： “假如说，现在有限时活动，原本一万块钱的手机，现在只卖五千，恰好你又要换手机，你会买吗？” “会啊，便宜一半了。” “只买一部？” “这……” 李萱琢磨了一会，才答道， “力所能及，尽量多买，自己用，也可以帮亲朋好友买，即便送不出去，转手六七千，也有得赚啊！” 金尚摊了摊手： “电影票也一样，原本接近三十块，现在只要十五六块钱就买得到，邀上朋友，或者和家人难得去一趟电影院，不好么？” “这样……也行？” “消费这种东西，本质上，是一种被压抑的冲动。如今老百姓手里有几个钱的，不是一个两个，但是能花的地方比较少，尤其是物美价廉的精神服务产品，更是凤毛麟角。这个时候，打对折的电影票，吸引力就很足了。” “这么便宜，电影院还有得赚吗？” “那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资金支持下，尽可能多地将潜在观众送入电影院观影，其它的，不归我们管。” “我……明白了！” 电影院会亏吗？ 别说十五元，哪怕是十元以下，只要能保持住五成以上的上座率，就有赚头。 现如今，国内的影院，以老式居多，一个影厅，能坐好多人。 为什么南大龙对七成上座率如此欣喜？ 二十年后的院线，影厅较小，哪怕坐满了，也显得比较空旷。 现在的电影院，超过一半上座率，就有人山人海之感。 “按照这个趋势，恐怕明天下班之前，就能将这一单做完。” 南大彪的要求是两个星期，现在看来，两天就差不多能完成了。 “这种威力……” 想到此处，李萱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做即时通讯？BBS论坛那种水得不能再水得所谓活跃度，能和今夕相提并论？” 左手握着流量入口，右手捏着流量黑洞，然后左手倒右手，那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 “你……这是要搞大事啊！”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改变世界，从我做起！” 金尚捏了捏李萱娇嫩的小脸， “现在只是小试牛刀，不算什么！接下来，看看奶粉、白酒、肉干、纸尿裤等货品的团购效果。在姑妈面前吹过的牛，要圆一圆，否则，面子挂不住了。” “嗯！” 李萱望着桌子上一堆以“北国之春”为品牌名的东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奶粉、纸尿裤还好说，白酒喝肉干怎么寄送啊，邮政那边，接受这种麻烦的物流业务么？路上耽搁了，坏掉了怎么办？” “应该问题不大！这个我再想想，怎么搭售才能将利润最大化。”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生根发芽 姑妈家提供的商品，基本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 惟有纸尿裤让人有些意外。 打听了一下后，金尚才搞清楚了大概情况。 绝大部分纸尿裤，都包含无纺布，高分子吸水材料和绒毛浆等；姑妈家的纸尿裤生产厂，是后来接手的。 一家中型人工林场经营不善，被拆解后出售抵债。 身为债主之一的姑妈家，分到了看似资产很优质的林木资源和几家小型加工厂，其中，纸尿裤生产基地，已经是经营最好的了。 和一般廉价品不同，“北国之春”纸尿裤居然是比较高档的可降解环保纸尿裤，原材料用了大量的玉米纤维、大豆纤维和荞麦纤维提炼制造，在东北部分母婴制品店还比较受欢迎。 在张家的主打商品中，纸尿裤的利润率相对较高，哪怕大打折扣，网销毛利依然超过了百分之三十。 除了纸尿裤，奶粉的销售也很好，说供不应求有点夸张，出货量确实很大。 上辈子，金尚对网购“剁手”一族的了解不多，直到现在，亲眼见到后，才知道到底有多么夸张。 纸尿裤几十几百地买，奶粉一单上千的都不在少数，很多家庭恨不得趁着“跳楼大甩卖”的时候，将这辈子要用的奶粉都备齐了。 有可观的毛利率，还是能走量的批量商品，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或者说，只有今夕文化一家抽取了较少的手续费，维持运营成本，使得原本滞销的商品，以超快的速度，发往全国各地。 有鉴于此，金尚特地去委托郝齐联引荐，和本区负责邮政的专管干部聊了下在公司设置一个快捷发售点的事。 委托量实在太大，在金尚做出了一系列承诺后，确定了一个较为优惠的打包服务费后，发货的渠道明显畅通了许多，让一度陷入拥堵的转运部门松了一口气。 周五下午，姑妈金兰芸带着张云鹰来到公司，看着李萱不断开单，指挥着几个客服借助聊天软件和客户紧张沟通，待公司财务确认团购预付款到账后，魏双萍就安排人力迅速发货，和邮政派单确认无误后，送上大货车，驶出了临时仓库区。 “就这两天，送来的货，卖了一半？” “奶粉和纸尿裤卖得很好，肉干嘛，马马虎虎，勉强能卖得动，各种酒水饮料，有点够呛……” “具体原因，找出来了吗？” 见张云鹰忙里忙外，去看了下仓库发货进度，又半懂不懂地看了下网销客服如何与网友沟通，金尚小声对姑妈解释道： “前两者就不提了，卖得好是必然的，物美价廉，消耗量还不小，放在全国这个大市场层面，我有把握将线下店打得满地找牙。肉制品嘛，客户群体不对，经常吃肉的家庭，不在乎这点差价。网购毕竟有风险，线下品牌更放心。” “买得起的不喜欢，喜欢的买不起。” “对！” 说白了，还是相对富裕的群体，没那么多，真空包装的脱水肉干，特色熏肉，香肠以及卤货等，对大部分老百姓来说，平时可吃可不吃，只有逢年过节，红白喜事的时候会准备一些。 生活条件还没到那一步，过年了，家家户户基本都能包一顿饺子，日常餐餐吃，就太奢侈了。 “至于酒水，就更麻烦了，这玩意走邮政，还得专门的包装，五十多度以上，就得走特殊渠道，运输成本很高，一件一件地发，麻烦不说，成本高企，未必划算。” 而且，卖酒涉及到一系列的资质问题，现在没人管，不代表真的就没有关隘。 “所以，其它都好说，就是酒水难度较大？” 金尚赞同地点头道： “姑妈，您家的‘北国之春’酒业，我了解了一下，品质其实还可以，主打中低端平价酒，走物美价廉的路线，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那是！这一行竞争激烈，没有诚意，只懂得营销的混子，早就关门大吉了。‘北国之春’的酿酒工艺，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了，相当成熟，一直在当地小土豪之间流传，十一年前，你姑父花钱买了别人祖传的配方和酿酒工艺，才置办的酒厂……” “品牌成立时间不长，但是‘北国之春’在当地名气还行！难怪，是有基础的。” 和那些动辄几百年历史的大牌子和近乎文物或者名胜古迹的酒坊比不了，作为一个地方品牌，“北国之春”经营得还算可以。 想了想之后，金尚建议道： “姑妈，您家对各地经销商的掌控情况怎么样？我听说酒厂在旺季对代理有拿货要求，淡季强制要求压货，降低酒厂库存压力。如果可以适当控制一下终端零售价，我可以试试让他们参与团购合作……” 闻言的金兰芸苦笑道： “这些是知名大酒企才有的能耐，拿捏经销商不在话下，我们家这种……不被拿捏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姑父就是不想受人钳制，当地协会也太弱了，掌握不了议价权。真正厉害的同行，不在北方，在云贵川。好山好水都被他们占了，不得不服……” “确实！” 这一点，金尚也不得不服气。 农牧副食，尤其是酿酒，当真是个需要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 “这样吧！网上我还是卖着，多多少少能减轻一下库存压力。待我这边仓储建立起来，有起码的本地配送能力，再来考虑加大供应量。” 目前，只能辐射京畿地区，华中地区，是下一个计划中的辐射范围，然后中心开花，向四面八方扩张。 不是金尚不想去长三角和珠三角布局，那些地方经济比较发达，竞争激烈，贸然参与到“神仙打架”的竞争中，不太稳妥。 经济发达的地区，暂时以轻资产模式深耕，比如书籍和影音制品发行，网站推广，聊天软件普及。 商量得差不多了，金兰芸才松了一口气。 “加大奶粉和纸尿裤等婴幼儿产品的供给，减少酒水运输，其它保持平稳。这样……也好！其它商品需要高周转，酒水嘛，多放一两年不是坏事，储存得当，说不定还能升值。” 这些话，虽然有几分实际意义，其实也就是自我安慰的托辞。 说完正事，姑妈金兰芸好奇地问道： “你这个聊天软件，现在有多少用户？” “不到四万！平时一万左右的活跃用户，周末黄金时间，估计能过两万！” “就靠他们，能够贡献一个月几百万，上千万的营业额？” “当然不行！这些，只是种子，需要培育，吸引更多用户！” 就算是要割韭菜，也太早了。哪怕现在能买得起电脑，上得了网的都是不差钱的精英，金尚也不想做杀鸡取暖的事。 “目前引流，主要以门户网站和其他渠道的广告为主。如何将用户吸引过来，我也在想办法。” “这些……我不懂！如果能尽量多卖一点存货，压力也能减轻许多了。” 想到这些天，在京城和几家大的经销商见面谈判，其艰难程度，简直是不堪回首。 这年头，渠道商的强势，是互联网时代长大的孩子理解不了的。 依靠信息差，将上下游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大玩家，正是嚣张的时候，互联网的诞生，改变了游戏规则，颠覆了传统的营商秩序，靠低买高卖，吃了买家吃卖家的手段，很快就会玩不下去了。 姑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久，金兰芸突然冒出一句问话。 “小金，这个网络销售平台，以后做大了，会上市吗？” “诶……姑妈也看到了财经杂志上的新闻？” ‘这玩意，未来会很强，但是，现在很弱小。如果小金要引入战略投资，等我回去，向当地的商会打听一下，看能不能组一个合作基金会……” “产业基金？” 金尚闻言一愣，旋即有些意外地问道， “是看中了渠道的潜力？” 金兰芸十分肯定地做出了答复： “一直以来，北方坐拥黑土地，在农产品及相关开发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在渠道领域几乎没什么影响力，辛苦一场，钱都被别人赚走了。如果有一个有别于传统经销手段之外的渠道可供选择，也算是不无小补，即便没法完全做出替代，也可以用来和大经销商讨价还价。” “以前，没得选，现在，似乎有另外的可能性了？” “你这孩子，一点就透！小时这个人吧，有点小聪明，但没有干大事的智慧和毅力，没想到，居然教出你这个不得了的孩子。我家的云鹰，有你一半的能耐，我就放心多了。他啊，继承了你姑父的勤劳与坚韧，却少了灵活变通的手段和见微知著的眼光。要是没个人榜村，以后会被人欺负。商场如战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吃亏是福，可要是被人坑得支棱不起这个家，就糟了……” “云鹰表哥，没那么糟吧？我看，人还是不错的！只是……” “需要一个贤内助，对吧？和他父亲一样，要是没我提点，早就被那些所谓的兄弟和酒肉朋友耽误了。” 这是将自己视作贤内助，倒也不自谦。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姑妈金兰芸在人情练达方面，确实很优秀。 不得不说，老金家的血统，到底是无数代筛选出来的精英，在肯动脑子方面，还是有较明显优势的。 书香门第，传统世家的奢豪不再，一些优良的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在如何教育下一代上，确实比普通人家要有心得。 “那个姓魏的姑娘，当真是越看越顺眼，可惜……” 金兰芸小声在金尚耳边叹道， “搁在以前，小户人家还真不嫌弃这种女孩，反而觉得有阅历，懂事的媳妇，比不知道心疼人的大姑娘要更旺夫。现在嘛，时代不同咯……” “缘分这种事，说不好的！” 轻笑了几声的姑妈不由得摇头： “你搞的这个什么今夕相亲群，我让云鹰注册账号，进去聊了聊。现在的都市小女孩，都这么浮躁了啊，见到开农场种地养牛羊的，都不感兴趣。” 金尚揶揄地笑道： “云鹰表哥没说家里万亩良田，成千上万的牛羊？” “都没机会说，就被拒绝了。” 金兰芸纠结地回应道， “我看了下里面的资料小卡片，一个个家里没几个积蓄，要求倒是不少。我听说现在找不到老婆的男光棍在增加，可是，真正出面征友相亲的，反而是女的偏多啊。” “可能男光棍在忙着赚钱，没空吧！”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 这年头，买得起电脑，牵得了宽带，付得起网费的，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有这种条件的适龄男子，选择的余地很大，压根用不着相什么亲。 “像云鹰表哥这种，真要找什么门当户对的好妻子，在网上很难的，要么职场邂逅，要么家人朋友介绍。以后，让他常来京城，或者干脆搞一个商贸公司，常驻京城就是了。” 以张家农牧场的规模，再想做大做强，光靠那点种地养牛羊的利润，撑不起来的。 走贸易路线，放大杠杆，放眼全国，或者干脆去资本市场融资，可能是一条路。 当然了，这么搞的风险也有点大，十分考验云鹰表哥的能耐。 “让你父亲看看，有没有熟人带一带吧，光靠他自己，我也不放心！” 金兰芸也知道，张家人在北方的事业，基本上到顶了，再想往上，就不是商业方面的事了。遗憾的是，老张家发迹得很晚，没啥底蕴，金兰芸的关系网，基本都在京城。 来京城找出路，是迟早的事。 这次，只是适逢其会，借着梅杏红怀孕的事，早点前来打前站。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响了，金尚按下了接听键。 “接通了……目前直接申购金额是多少？” “七百五十万……怎么这么多？” “今夕币转化率是多少？” “知道了！你们继续维护升级，一定要保障支付渠道的安全与稳定，安全问题不能轻忽。” 挂断电话后，金尚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 金兰芸好奇地问道， “什么七百五十万？” 金尚很坦然答道： “和基金公司合作了一个有便捷支付功能的理财产品，首次打通全渠道。合作方反馈，第一次推广，卖出了七百五十万的份额……” 这些买家，基本可以确定是潜在用户，这七百五十万，绝大部分都会以各种交易方式，成为今夕文化的营收。 至于今夕币，金尚并没有嚣张头铁到和真钱一比一挂钩，而是采取一比一百的比例化为点券的模式，公开售卖。 从今夕币的流向来看，大部分消费在了今夕游戏对战平台，小部分用于付费阅读，还有一部分用于兑付购物券。 抵扣电影票花销，奶粉和纸尿裤折扣等。 网站上的各种优惠活动，层出不穷，总有一款能打动人。 再加上即时聊天软件——今夕的普及，有了专业的客服点对点答疑解惑，让交易的成功率大幅度提升。 见金尚侃侃而谈，云淡风轻地指挥员工按部就班地将一单单交易兑现，再看看明明年长，却如学生一般好奇地跟着问这问那的长子张云鹰，金兰芸不由得喃喃自语。 “咱们老金家，看来真要出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啊！” 别看一单单生意不起眼，集合起来，也很可观了。 偶尔还冒出一两个大客户扫货，仓库里的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还只是刚起步，就能够保持足够的交易规模，勉强维持正收益，当真了不起。 金兰芸这些时，也打听过一些电脑和互联网方面的事，就没听说有哪个能赚钱的。 乍一看，今夕文化的各项业务，繁杂难明，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发展，可自从今夕横空出世，将绝大部分“花里胡哨”的业务串联起来，一条清晰的脉络就凸显出来了。 『从一开始，阿尚的打算，就是组建一个以即时聊天为核心，将网购、游戏、影视音乐，在线阅读、漫画制作与发行、版权运营，文化传媒以及实体经营整合起来的庞然大物。这是……见证了航母战斗群起航？』 在航空母舰入列之前，一堆巡洋舰，驱逐舰，鱼雷艇，护卫舰等杂糅的编队，确实有些不伦不类，可是，打击核心占据了中心位置后，似乎稍微有点纵横四海的模样了。 至于为什么要不惜代价打广告，以最大的速度将即时通讯——今夕做起来，金兰芸也稍微有点明白了。 不快不行，如果不一鼓作气将“航母舰队”整编完毕，形成战斗威慑，恐怕会被别人摘果子。 “四万了，四万了诶……” 正在埋头整理数据的李萱，突然抬起头来，笑脸如花，向金尚报喜。 这个数据绝对值确实不起眼，但它意味着，全国超过十分之一的网民，已经成为今夕的用户了。 “是嘛！” 早有所料的金尚，矜持地点点头， “招聘客服与售后的力度要加强，现在人还是太少了。” 金兰芸拍了拍金尚的肩膀，欣慰地说道： “感觉就像是当年，我跟你姑父在风雪中，伺候羊羔产仔一样，站都站不稳的小羊咩咩叫，那都是希望啊！” “争分夺秒，真是心急啊！” 轻轻拍了拍有些微热的脸庞，金尚十分让自己冷静一点， “该想想下一步了！” 如何增加用户粘度，金尚的想法是制作在线音乐软件，将诸如“红钻绿钻黄钻”之类的增值服务加起来。 另外，就是推陈出新，开发更多游戏，供网民消遣。 『要不，先开个聊天室？太早了！先把兼容同学录功能的个人空间做出来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碎片化 公司正常运转，即时通讯软件的用户也稳步增加的时候，周六上午，金尚抽空去足球公园球场，正式验收了修葺扩建的工程。 球场看台翻修一新，老旧的设施也纷纷淘换，原本略显老旧残破的气息，被潮流时尚的氛围替代。 原本三万人的观众席，现在能够容纳将近五万五千人观赛。 这个规模，短时间内，明显够用了。 在金尚组织工程队拆卸辅助工具，安排搭建舞台的设施入场的时候，老金才姗姗来迟。 “家里有点事，来迟了！” “又是哪家亲戚来打秋风？” “你呀，怎么能这么说长辈？” “我又没说错！” 金尚不屑地撇了撇嘴， “以前怎么都不来？现在咱家有点起色了，就都找上门来了！” “过去，也不是不来往，只是没这么热络。” “都一样，都一样！” 反正和金尚关系不大，那些不知道出没出去五服的姑舅老表，堂兄堂姐，但凡逢年过节有个来往，说几句客气话，金尚都不会将他们视作路边的大土豆。 “这次……又是哪家拜托介绍工作，还是借钱？这些人呐，鼻子比狗还灵通，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打听个八九不离十。” “劝我投资……” “哦豁，这个更狠，还想借钱不还。” 这些拧巴亲戚的成色，金尚早就一清二楚了。 “你呀……” 金时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对老黄家那边的亲戚，意见很大，有成见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尚也没再继续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沉默了一会后劝道： “以后，别和那些人来往了，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说如梅家老二那般做生意，纵横商场，至少老老实实像二姑妈家勤恳置业，赚点辛苦钱也好啊！老黄家那些人，放不下大家族的派头，又没本事赚钱，就只能指望老头子施舍几个，又或者坑一坑抹不开面子的亲戚。” “我就是抹不开面子的那个？” “你说呢？” 金尚似笑非笑地中肯评价道， “偶尔去看看老黄就够了，其他人，不值一哂……” “别没大没小，那是你曾祖父。” “知道了知道了！” 金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着球场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总体而言，没什么不妥，就是……” 老金抓了抓后脑勺，不确定地回应道， “关于今夕的广告，是不是太露骨了？到处都是！” 从球场告示牌，广告栏，出入口，看台座椅，LCD，横幅等，抬眼望去，满眼都是。 “应该不突兀吧，混合在其他赞助商的广告中……” “你要是将它们撤了，卖广告位，立刻能入账上千万。” “我不缺一千万，缺价值一千万的曝光机会。” “随你！” 父子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场中心，踩了踩有些松软的草坪。 “这质量，挺一般啊！下回要不要委托专业的公司打理？” “你想裁员？好多老师傅，就指望养护草坪领工资！” “那……算了！” 想了想之后，金尚将这些激进的做法暂时押后。 有些事，并不是自己觉得好，就能立刻去做的。 一家足球俱乐部，一个专业足球场，就是一个小社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能仅仅考虑赚钱的事。 “等升上甲子级再考虑球场现代化的事，现在，太早了！” 第三级别球队的主场，连电视直播都没有，考虑那么多，没必要。 走进场中央，舞台轮廓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金尚事无巨细地检查了材料强度，临时护栏是否得当，然后才签收。 “有必要这么小心？都是多年合作的老伙计，不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我知道！但……不可大意啊！这可与第三级别足球联赛不一样，全国上下瞩目，甚至……” 让工作人员将桩基深度仔细检查了好几遍，LCD大屏幕的固定钢筋与缆绳确认无误，才进行下一步搭建， “我和电视台联系过，看能不能现场直播……” “直播……确认了？” “还没有，京城本地文体频道正在谈，问题不大，还有南方和华中地区电视台，也有希望。即便不行，我也准备用专业设备录下来，制作成录像带光盘出售……” “一鱼多吃？” “话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其他人的演唱会，自然没这个待遇，国民偶像戴义琴，值得！卖得好，大家都分钱，何乐而不为？” “难怪！” 金时看着球场周围几乎无处不在的今夕广告，若有所悟， “如果有望上电视，那确实值得！小彪那边的电影贴片广告，据说也被你征用了。” “我算钱了，不会白白占便宜！” “没说你做得不妥当，就是……算了，不说了，电影你看了没？” “试映会我就看了，电影院没去过去，闹哄哄的，没意思！” 京城倒是有不少新式院线，少男少女们都爱去，电影票十分抢手，金尚也想过是不是去见识见识，可惜，最近太忙了，实在没那个闲工夫。 “你祖母现在也联系不上，估计在高原朝圣，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以为你知道！从小，你祖母就十分疼爱你，只是表现得不明显！” “估计是把我视作大能转世了吧！她老人家，有时候也挺迷信的，尤其是上了年纪，越发神神叨叨了。” 提起这个话题，金时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很小的时候，金尚就表现得很成熟，不像其它小孩子那般调皮捣蛋，日常表现也有些让人费解，听说了异样的冼桂珍老妇人，对孙儿仔细观察了好久，最后，才得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自此以后，冼老妇人的信仰似乎更加虔诚了，当然，日常祭拜的神佛也更加繁杂了。 其它也还好，有个宠溺自己的祖母，金尚也还算满意，就是她老人家时常不在家，见面次数不多。 要是能像普通老人家那般，安度晚年，自然就更好了。 球场休整验收完毕后，后续计划，也差不多确定了。 有将近三天的时间搭建舞台，然后让工作人员和嘉宾助唱前来熟悉熟悉，下周五演唱会正式开始。 “演唱会结束，让草皮休养一个星期，然后举办一场慈善义赛，邀请绍兴兰亭和咱家球队打一场友谊赛，球票全部捐献……”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这次去汉阳，恰好碰到当地球队在组织一个什么‘绿化江河’义赛，搞了好多年了，影响力很不错。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咱们也可以组织一个类似的慈善义赛……” “也行吧！你看着办！就当热身也好，总比球队无所事事要强，再高明的训练，效果也没一场真正的比赛要好。” 金时漫不经心地说着， “对了，有个事提醒你，明年开始，足协杯重开，甲子和甲丑两级球队参加，四强之前一场定胜负，半决赛双回合，决赛也是一场定胜负。” “足协杯？这玩意停了好多年……有四年，明年就是第五年了吧，怎么又开始了？” 这项赛事，时办时停，本来是不错的锦标赛，结果硬生生被折腾成了鸡肋。 “不清楚，可能是亚优杯和亚锦赛有变故，要重组亚俱杯，甚至模仿欧罗巴，为亚冠打前站。” “国际赛事变动，间接影响国内，上面……想要将这项赛事变得正规一点啊！” 金尚了然地点点头，有些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国门之外有了变故，国内也会有一定的反应，不过……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咱家球队今年升级，就有希望与……那边，同场竞技了？” 不用升上甲子级，只要一路过关斩将，就有望在足协杯碰到三十多年嫉恨的仇敌，这可是个大事。 过去那么多年，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口口声声以复仇为己任，实际上，连热身赛都没碰面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对方一直是联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亚优杯和亚锦赛的常客，这种劲旅，压根不会将业余球队放在眼里。 现在，终于有碰面的机会了。 “何老西估计要乐疯了，每次去看球，都要催促投钱升级，这下，快如愿了吧！” 金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以球队目前的实力，差太远了，正面对垒，估计会被打成筛子。 “也得今年能升级才行！” “天时地利人和，张大脑袋今年要是不能带领球队升级，那就炒了他。” 金时装作恶狠狠地抱怨道， “一个个总是在背地里说我抠门，现在有钱了，还办不成事，那就别怪我小心眼了。” “行了行了！老张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父子两人走出球场，开车来到永定河边的制衣厂，看了下定制文化衫的样品，以及新品牌的款式，和招募没多久的设计师见面，又问了下目前网销成果，才返回家中。 上午，金兰芸陪着梅杏红去医院例行检查，张鵟、张云鹰、张云鸾和张云鹫四兄妹去水族馆看了一场海豚表演，大热天的，也还算应景。 吃饭午餐后，李萱和金尚的几个表兄妹玩“三国杀”，刚出没多久的桌游，外地推广情况如何，还不是很清楚，京城倒是有不少爱好者了。 金尚听着顺手买来的两张单曲碟，一张是金尚早就录好的电音曲《TheSpectre》，以及新发售的《难得一见》，为了配合宣传，也是拖了好久。 元休和梅疏影之名，在流行歌坛，已经不算是无名之辈了，拥趸并不是特别多，但是格外忠诚。尤其是追求时尚和流行的年轻人，对节奏强烈的电音和摇滚，是没多少抵抗力的。 大人们正在商量着什么，金尚靠在阳台的躺椅上听歌打发时间，不一会，后方传来一个轻柔的脚步声，金尚回过头，见脸色沉静的梅杏红走了过来。 “母亲……有事吗？” 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搬了个椅子让对方坐下，金尚十分客气地问道， “现在这个点，不去休息一下？” “玩游戏声音太大了，睡不着。而且，有点另外的事，想问问你……” “关于哪个方面？” “创作！” “喔，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 “听听专业人士之外的意见，也很重要！” 梅杏红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 “现在的业界，让我感到有些不喜，似乎……不管是读者、作者还是编辑，都特别浮躁，已经很难沉下心来构思作品，或者欣赏佳作了。以前，一本小人书，连环画，翻来覆去品味的时代，似乎一去不复返了。有人说，是因为过去作品少，大家选择有限，现在欣赏的渠道多了，所以才变成这样。但是，有些不好的迹象……” “劣币驱逐良币？” “对，你的形容很精准。好作品难以出头，粗制滥造的货色，反而频频因为将部分特质夸张到扭曲，迎合某些人的癖好，而受欢迎。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很多人开始追捧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读者和编辑也从反对，抵触，变得接受甚至鼓励了……” “您的忧虑，我大概明白了。” 金尚砸吧着嘴，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 “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是创作者的问题，实际上，也是时代的缩影。不管是小说、漫画甚至是在报刊杂志发表豆腐块的专栏作家，本质上，都是创作者，是艺术家，只是艺术的品味有差别，社会地位有高下。但是，现在很多从业者，内心或许还有点小文青，本质上，已经不再将自己视作艺术创作者了，而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手艺人……” “大众化，娱乐化？” 金尚点点头： “这是难免的！从先秦诗歌乐府，到两汉辞赋，魏晋隋唐格律诗，宋词，小曲，小说，可以看出一条完整的鄙视链，后者都是在前者的非议中，发展壮大，并成为主流。想想世纪初，白话小说刚出现，还不是被视作有辱斯文？” “你是说？”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梅杏红，倒是没料到金尚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越来越受欢迎。” “老百姓喜欢，而且易于接受，挡不住啊！” 随着时代的发展，文艺往更加平民化的方向发展是必然的，先秦诗词歌赋，那是贵族士大夫的高雅享受，倒是唐宋，普通读书人基本都能吟几句酸诗，几百年后，市民阶层崛起，青楼小曲，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本小说开始流行。 到了现代，广播，留声机和电影等载体的出现，更是进一步起到了助推作用，流行音乐的崛起，只是一个缩影。 如今，又到了一个关键的时间窗口，那就是互联网即将登场了。 聊着聊着，金尚将笔记本电脑搬出来，打开了自家公司的今夕文库，指着其中几篇首页小说问道： “您看过这些吗？” “瞟过几眼，看不进去，实在是……” “不堪入目？以您的眼光，肯定是不大看得上的，实际上，这其中大部分是够不上发表的资格，又有几分亮点，直接拒绝，又有些遗憾的微妙作品。” “水平不够，但是有明显的优点？” “就是如此！” 用不着以出版的标准来衡量，金尚这个外行也勉为其难地看过几篇，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好，但是，他们基本都能满足部分读者的喜好，这就够了。 “一般来说，这种文章，一百个人里，能够找到一两个人青睐，就不错了。以实体书的受众来衡量，他们能卖出一百本，就要烧高香了，但是……” 金尚点开后台，让梅杏红看看后台IP记录。 那是遍布全国的读者分布图。 “如果说，传统实体书，要在一百个人中，吸引二十个人，才能算佳作的话，网络小说，只要两个人就够了，十个人就算是精品。只要不是太烂，将读作群放大到全国，甚至全世界，那就很不得了了。同样的实体书，搁在书店橱窗里，每天能吸引多少人翻开呢？” 金尚的话，让梅杏红心头一震。 “所以，只要你的这个在线阅读网站火起来，那……实体书岂不是完了？” 不止是小说，包括漫画，单行本等一切以实体书为载体的作品，都将面临一场生死考验。 “漫画、轻小说、武侠、科幻等更偏向于快消品的连载，应该还能多坚持几年，但是，传统严肃文学嘛……” 金尚耸耸肩，后换了个话题说道， “不知道父亲跟你说过没有，最近我打算做个在线音乐播放软件，和我的今夕挂钩，不需要买专辑，只要有一台电脑，就可以随时点播倾听。而且，远期目标是和手机结合，做一款真正的音乐手机……” “那……音乐发行，录像带，CD市场，岂不是……要崩？” “音乐一直都在，只是播放载体不同而已。而且，不仅仅是音乐，影视剧播放，现在还不行，但那不是技术达不到，而是硬件设施建设不达标，网费太贵，老百姓消费不起，不代表就没有需求。” 几句话，说的梅杏红都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继续问道： “对创作者，你有什么建议？” 想了想之后，金尚整理着措辞说道： “随着社会进步，生活节奏的加快，普罗大众越发难以沉下心来，欣赏晦涩难懂的艺术作品了，‘碎片化’阅读，将会成为趋势，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会加速这一趋势。所以，我认为，必须迎合老老百姓的喜好，追随时尚潮流，但是，仅仅这一点还不够，必须要有自己的‘私活’，人云亦云的不是创作者……” “激流中搏击风浪，还要迎风起舞么？” “这是我个人浅见，艺术不是孤芳自赏，更不是一小撮人的自娱自乐，老百姓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受教了！” “言重了，母亲，这种事，随时可以来和我商量！” “最近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再忙，这点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嗯！” 梅杏红矜持地点点头， “最近工作室在创作一个老漫画的续作，等完成后，准备做校园漫画……” “这方面我不懂，但是，关于创意和方向，可以在今夕上留言！花了几个月辛辛苦苦做了这个即时聊天软件，不就是为了解决远程交流的不便么？” “也好！” 说了这么久，梅杏红也有点累了，金尚起身将她扶回房里休息。 回到阳台，正要躺一会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后，发现是公司值班室打来的。 “喂，是我，什么事？” “视察，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这不是添乱嘛，现在这么忙，哪有这个闲工夫？” “行吧！明天我亲自去接待！对了，联系一下郑顾问，要是有时间的话，让他明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