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线虫开始入侵大明》 第1章 黄金血脉，铁线虫 余烬从一阵眩晕当中睁开了双眸，目光所及是昏暗的灯火。 “大哥醒了！” 趴在床上昏睡的少女一下子被惊醒，声音引来了隔壁房间的中年夫妇。 伴随着脚步声，余烬眼前无数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了一起。 如今是大明王朝八百载，永平四十一年，立春，余烬回到了十年前。 在不远的将来，东瀛百鬼夜行，踏海而来，一株参天的扶桑木扎根在镇海府，改道为桑，遮天蔽日。 漠北以北，被大明初始帝尊驱逐了千年的长生天，无数铁骑南下，铁与血交织。 白山黑水之间，有部族意欲截断龙脉，逐鹿天下。 更有上万年来的诸多隐藏着的帝坟震动，号角声从帝坟深处如龙吟一样传荡。 万妖复苏，风云至天，龙蛇起陆。 余烬在生命的尽头落入了一处荒坟中，打开了棺冢，棺冢的尸首眉心有一粒琥珀，在琥珀的最中央有一条金色的丝线，化为了一缕光芒刺破眉心。 百鬼，千骑，万妖。 这些画面不是梦，而是未来。 还有一年多，在永平四十二年夏至，第一波冲击将会降临，天地解封，沉睡的万妖开始慢慢复苏，修行从原本的肉身桎梏，开始踏入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 而第二波冲击，第三波冲击之后，整个九州万方会重归神话蛮荒。 如今的余烬十五岁，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务农，家境普通。 只是这一副美好的景象会在不久后被彻底撕裂。 十天之后，自己唯一的弟弟会盖着白布送回家中，浑身的筋骨被人捏碎，两条手臂被硬生生扯下来，消失不见，而一张熟悉的脸被拳印覆盖，脑浆和血混杂在一起。 一条街被染红。 三十天之后的惊蛰，一条倭寇的海盗船会登陆淳安县，倭贼烧杀掠夺，死伤无数，父母和小妹都丧身在了这一场异变当中。 那一条倭寇船，在日后成为了大海贼汪直的旗下。 禁海之王汪直。 大明日后被封为平波侯的那一位兵仙，都始终奈何不得汪直。 “要带家人尽快离开淳安县。” “要去宁海郡，要去镇海府，最后去神都！” 只有去神都，才是一家老小最后的希望。 然而想要离开淳安县去往神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虽然第一波冲击还未到来，但在荒野当中已经有万妖接近复苏。 邪祟丛生。 更不要说这一方世界的户籍制度森严，要带着一家人去郡城，省府，神都，每一步都需要海量的金钱疏通。 实力，金钱，地位，缺一不可。 余烬用力揉搓了一下脸，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药石气息。 三天之前，自己被人伏击，重伤垂死，上一世正是因为自己重病缠身的这一段日子，一直断断续续昏睡，整个家庭才遭逢剧变。 “余火呢？” 余火比余烬小一岁，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不太融洽。 不像自己捞偏门，是一个小帮派长乐帮的小头目。 自己的弟弟余火走的是正道，考入了演武堂，再往上，便有机会成为钦天监的一员，成为一名过河卒。 当初余家最多只能供养一人去演武堂修行，余烬把这唯一的机会让给了余火，自己成为了长乐帮的打手，混迹江湖。 两兄弟大打了一场，从此陌路。 余方咧了咧嘴说道：“你弟弟还在演武堂学习，最近是他的关键时刻，演武堂要迎来大考。” “你们去睡吧，我起来走走，活动一下。” 自从余烬去长乐帮后，两人足足一年没有互相说话，余烬知晓余方是在安慰自己，如今的余火只想着从演武堂中出人头地，成为钦天监的一员，向自己证明他走的才是正路。 余烬走出了院落，沐浴在月色之下，在自己的眉心深处，余烬感知到了一条金色的虫子，如同丝线一样静静藏匿在识海深处，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从自己的灵魂深处响彻起来。 【从黄金血脉的死亡中诞生，被世间一切律法所不容，是玷污者，是破坏者，是埋葬者！】 【黄金铁线虫数量：一。】 【命源，生命之源，可提高生命层次。】 【补充命源，可转化为铁线虫，铁线虫寄生万物，操纵万物，占据万物！】 【掠夺命源，夺天地造化。】 【当前命源：零。】 余烬感知到了自己眉心深处那一条宛如金色丝线的虫子，这种感觉和自己临死时候挖掘到了那一块金色琥珀里面的那一缕光芒如出一辙。 黄金血脉的死亡？ 铁线虫？命源？从死亡中诞生？寄生万物？ 余烬心中泛起了无限的疑惑，自己临死之前遇见的那一个棺冢，到底是属于哪一尊大人物的？ 黄金血脉这个词是无上荣耀，上一代的黄金血脉，便是北方的长生天，占据九州统治了足足三百年。 而自从大明始祖驱逐了长生天到漠北之北后，便没有听闻有黄金血脉的降临。 那都是千年前的旧事了。 余烬伸出了手，一道金色的光芒凝聚了起来，化为了一条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了指尖。 余烬捏了捏拳头，感受着十五岁的身体，轻盈，活力。 “一境神勇，踏入小成。” “距离第一次冲击，天地异变，还有足足一年多的时间，要尽快踏入三境开窍，那样才可以第一时间抢占先机。” 余烬坐在了溪边思索良久，东方露白的时候起身，此时鸡鸣狗吠，已经有许多早起忙碌的人，只是这些人见到余烬的时候纷纷避之不及，有的更是偷偷啐了一口唾沫。 余烬熟视无睹，自己加入了长乐帮之后便是如此，人嫌狗厌，这也是弟弟余火跟自己决裂的最大原因。 在离家门口还有几十步距离的时候，一道吵闹声响起。 “余烬不在！等他伤好了，我会让他脱离长乐帮，你不要再来了！” 此时站在余方面前的是一个高瘦的男子，披肩的长发下阴鸷的目光如猎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斜斜靠在了门上，挠了挠头懒懒散散说着。 “大叔。” “帮会不是善堂，余烬拖欠了帮会几个月要上交的数了。” “之前他昏迷不醒，我不好来执行家法，现在他醒了，我总要带他回去一趟，说个清楚。”高瘦的男子掏了掏耳朵，打着哈欠说道，“捞偏门有捞偏门的规矩，有错就认，挨打站稳。” 余烬眯了眯眼，高瘦男子说的没有错，自己每个月都要交数上去。 只是最近几个月，自己的拜门大佬旧伤复发，消耗了不少药材钱，自己挪用了帮会的钱。 眼前的高瘦男子，正是听闻自己苏醒，便要带自己前去执行家法。 “不听话的，就是这种下场。” 啪！ 伴随着一道惨叫声，高瘦男子把一具身体扔在了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在对方的脸上。 这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伤痕，一脸倔强，恶狠狠盯着高瘦男子。 小武。 这是自己在长乐帮中唯一的手下。 高瘦男子一脚踩在了小武的脸上，慢慢用力，说道：“硬骨头，你舔我的鞋底，我可以让你过档到我这里，跟余烬有什么出息？一天饿三顿？” 小武咬着牙闷哼一声，死死盯着高瘦男子。 “老头，是不是想搬出你小儿子来吓唬我？你小儿子还没从演武堂毕业，若是他真是踩狗屎运进了钦天监，成了一名过河卒。”高瘦男子拍着自己的脸，啪啪作响，“到时候我赵日河一定跪在他面前，狗咬狗骨，求着他饶我一命哩！” 原本待人和善的余方，此时却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在两人的身后，余姬露出了怯生生的小脑袋。 赵日河看见余姬，眼睛一亮，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现在看来，真跑了也不要紧，我有路子可以让这小丫头去练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养一匹瘦马，到时候未来可期呀……” 余姬一张圆脸吓到惨白。 余方转身从柴房拿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指着赵日河喝道：“眼珠子收回去！” “哟呵？” 赵日河笑嘻嘻看着余方微微颤抖握刀的手，不慌不忙，懒懒散散走到了余方的面前，用脖子抵在了刀刃上，拍着脖子叫嚣：“以前我听人说，刀够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像风声一样，很好听，老东西，你的手够不够稳，你的刀够不够快啊？” 余方感觉到血液倒流一般的寒冷。 “赵日河，你想要见识到快？” 余烬走向了众人。 此时这一条街南来北往，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看见余烬的出现，让出了一条路。 赵日河扭过头看着余烬，热情洋溢：“余烬，我还以为你已经跑了呢，你妹妹长的不错，不如我放你一条生路，你把这小丫头交给我如何？我一定让那些老鸨子好好教她做人啊，你跟墨北山那老头子一样，身子废了，指不定以后还要靠你妹妹睡男人睡出你的药材哩！” 赵日河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瘙痒，嘻嘻笑着：“大家一场兄弟，日后指不定我还得叫你一声大舅哥呢，亲上加亲哩，你身子骨废了也不要紧，留一点力气，到时候我跟你妹妹亲热的时候，可以叫你帮忙推一下屁股哩！” 赵日河扭了下腰，做着下流的冲刺动作，躺在地上的小武万分焦急，喊道：“烬哥，我拖住他，你带人走！” 小武猛然朝赵日河的脚踝一口咬去，然而下一秒，赵日河一脚直接把小武踢飞。 “妈的，属狗的？” 砰！ 余烬一把接住了小武，轻轻放下，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再走到了余方面前，按下了对方握刀的手，接过了锈迹斑斑的柴刀，对妹妹温柔说着。 “小孩子别看，转过去。” 此时握住了这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的余烬，上一世那十年漂泊，十年尸山，十年血海的回忆，彻底灌注到了余烬的精气神当中。 赵日河嬉皮笑脸走到了余烬的面前，大声惊呼：“刀哎！” 赵日河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抓了抓余烬的头发，说道：“出息了啊，忘了这些年帮会大比武，你哪一次不是被我打的跟一条死狗一样？” “赵日河，我给你一个回家啃老的机会。” 赵日河露出张狂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脖颈。 在赵日河看来，余烬不过是踏入了一境神勇的小成，并且受了重伤还未痊愈，根本不是已然踏入神勇大成的自己的对手。 赵日河在长乐帮的地位只在帮主和堂主之下，是中流砥柱。 长乐帮在整个淳安县是二三流的帮会，帮会最强的是已然踏入真我十年的帮主赤发鬼。 在赤发鬼之下，便是踏入了神勇圆满的几名堂主，余烬便是拜在其中一名老堂主墨北山的门下。 而赵日河，则是另一名堂主的座下。 此时赵日河露出了精壮的上身肌肉，身上的气血涌现出来，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水雾缭绕。 “气血缭绕，神勇大成！” “只差一口煞气凝聚，就可以到神勇圆满，到时候煞气缭绕，瞪你一眼你都要吓到尿裤子哩！” “嘿嘿，我听说有人惹到了一个神勇圆满的大高手，被一缕煞气缠绕，整整三个月，那活儿都没有抬过头。” 四周看热闹的街坊一个个后退了数步。 封天锁地，修行极限为三境。 一境神勇，二境真我，三境开窍。 每一境为小成，大成，圆满。 如余烬现在这般，可以感应到气血的存在，便是小成。 而眼前的赵日河，气血凝练，已然达到了气血大成的地步，距离凝练煞气，气血冲天的圆满境已然不远。 一旦突破到圆满，便有资格开堂，成为长乐帮的又一名堂主。 一个是接近神勇圆满的高手，一个是堪堪神勇小成，并且重伤未愈的病夫。 拿什么输？ “神勇大成？依旧只是一境罢了。”余烬拎着刀，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血压制，“真我之下无区别。” 赵日河狰狞一笑，欺身一步，打出了雄厚的一掌：“是不是整个长乐帮只有帮主可以被你放在眼里？” “好狗胆！” “我要在这里，当众执行家法！” 第2章 风中的刀声 奔雷式，开山大碑手。 赵日河这一掌动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量，一掌劈下，竟然有风雷的呼啸，足足五道轰鸣。 不少人被赵山河的气势吓住，尤其是神勇大成的架势，气血爆发，仿佛可以闻到厚重的血腥气，不由得再后退了几步，看向那一副病体的余烬已经是看死人的眼色。 这是左清风左堂主的奔雷式，长乐帮帮主赤发鬼也赞不绝口的招式，扬言若是达到九响，足以劈开桎梏，踏入真我。 赵日河如今的修为到了五响，在长乐帮已然是除了帮主和几位堂主之外的最强。 然而余烬只是往前踏出一步，身形就像是杨柳枝条一样，随风起舞，错开了赵日河的拳势，手中那生锈的柴刀如水银迸裂，勾勒出了一抹月光倾斜的模样。 柴刀映射出了此时余烬淡漠的神色，而锈迹斑斑的刀身之上出现了一抹血色，有血珠子滴答答从柴刀上落了下来。 此时风中的刀声响起，仿佛风铃一般。 赵日河瞪大了双瞳，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鲜血从脖颈处如泉涌，原本应该痛苦的嚎叫被压制在了喉咙间的深处。 赵日河双手死死捂住脖颈处，嘴巴一张一合，整个人像是干涸池塘里面的一尾鱼。 这就是自己刚才说过的风中的刀声么？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的是，一道淡淡的金芒顺着刚才的这一刀落入到了赵日河的喉咙间。 赵日河眉头是青筋暴绽，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下来，眼眸当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的残影，都是余烬之前的那一击。 这一击……无懈可击！ 赵日河不断在脑海当中推演，无论自己怎么思索都找不到避开这一击的方法，只感觉脑浆子都要融化了一般。 甚至赵日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即便是自己的老大前来，只怕都对这一击束手无策。 余烬刚才说的真我之下无区别……不是空口之谈！ 赵日河不知道的是，余烬的这一击是十年的经验。 乱世的十年，余烬经历的生死危机是赵日河根本无法想象的多。 余烬用手甩了甩柴刀上的血珠子，说道：“这一次要带我回去执行家法，执行帮规，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左堂主下的命令？” 左堂主，左清风。 长乐帮帮主赤发鬼之下的实权堂主，地位更隐隐压住了余烬的拜门大佬墨北山一头，神勇圆满，一口煞气凝聚，气冲牛斗，半只脚已经踏在了真我的境界。 一旦左清风也踏入真我，小小的长乐帮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机会成为淳安县一流的帮会。 只是即便是左清风也踏入真我，长乐帮依旧距离淳安县最强的帮会有着极大的一段距离。 在淳安县所有的帮会的头顶，都有一片天，都有一座山。 这一座山的主人，名叫袁霸天。 黑煞帮的帮主，袁霸天。 袁霸天的真正实力和境界无人知晓，只是知道长乐帮赤发鬼，踏入真我已经十年的高手，都没有资格跟袁霸天在一个桌子喝酒。 甚至袁霸天愿意看赤发鬼一眼，和善叫一声红毛小鬼，赤发鬼都得站起来敬酒。 赤发鬼曾经在一次酩酊大醉的时候说过，自己认为自己很强，直到遇见了袁霸天这一堵墙。 上一世，自己弟弟余火的死，似乎就跟袁霸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余烬不知晓余火一个每天都在演武堂学习的人，怎么会惹上这一尊黑面神？ 不仅仅是身死，更是双臂被扯下来，一张脸上布满拳印，彻底凹陷了下去。 还有十天，余烬要尽快查明这一切，避免余火的死亡。 赵日河满口黄连，一只手捂住了伤口，凄惨一笑。 余烬摇了摇头，无论是不是左清风的命令，看来赵日河都打算自己扛。 余烬用手指戳着赵日河的脑袋，继续说道：“长乐帮的规矩救了你，同门残杀，三刀六洞，五雷轰顶，要不然就凭你胆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就不只是割开你的喉管了，以后记得见到我，从街头给我滚到街尾！” 余烬随意一脚踢中赵日河，赵日河闷哼一声，垂下脑袋不敢造次，夺命而逃。 四周围观的众人如鸟兽散，这些人望向余烬的目光，从之前的厌恶到如今的畏惧。 “还是早点退出长乐帮吧。”余方此时终于平静了下来，对着余烬苦口婆心说道，“等你弟弟从演武堂毕业，若是侥幸入了钦天监……” “好了，爹，我先带小武去医馆，你和娘回房休息吧。”余烬打断了余方的话，摸了摸余姬的小脑袋，哄着三人回房。 钦天监又是这么好考的么？ 仅仅是一名钦天监底层的过河卒，淳安县都已经足足有五年没有出一位了，这是真正的跃龙门。 弟弟余火天资和努力皆有，被誉为淳安县演武堂近十年的第一人，但即便是如此，凭借余火如今神勇圆满的实力，突破到真我再通过钦天监的大考，也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 来不及。 对余烬来说，要在十天内解决余火身死的隐患。 一个月后，倭寇就会登陆淳安县，烧杀掠夺，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带着一家人离开淳安县！ 余方长叹一口气，背着手离开，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个都比驴还要倔。 退出江湖。 人就在江湖中，怎么退出？ “死未？” 余烬笑着问靠在墙上鼻青脸肿的小武。 小武是余烬唯一的马仔，可惜上一世死在了那一场烧了半个淳安县的大火里，如今再见小武，余烬是真正感受到了恍如隔世。 这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赵日河这个废物，力气都用在了勾栏里，他的拳头比棉花还要软。”小武露出被染红的牙齿呲牙咧嘴笑道，“大哥，你踏入到了神勇的圆满了？真我之下无区别，你不如去考钦天监好啦！到时候别说帮主，哪怕是袁霸天都不敢轻易招惹你了，我当你小弟都是有面啊。” “屁话多！能不能走？要不要我背你啊？” 余烬没有回答小武此时的自己是带着十年的厮杀经验，不过以如今神勇小成的境界，欺负一下赵日河绰绰有余，但若是对上半只脚已经踏入真我的左清风，以自己现在虚弱的身躯，依旧是力有未逮。 自己受的伤太重，骨头都断了好几根，甚至伤到了五脏六腑。 而对方煞气凝聚，气冲牛斗，不是赵日河这种水平可以比的。 同样的奔雷式，左清风起码达到了七响，甚至八响。 小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叫道：“大哥，你藏私了，看在今天我咬赵日河一口的份上，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梦想可是考武状元，光宗耀祖！” “又发癫！”余烬一脚踹在了小武的屁股上，骂骂咧咧说道，“走，跟我去见老头子。” …… 赵日河脸上的血色已然全部褪去，苍白的吓人，失血之后的寒意更是如潮水一样不断笼罩住赵日河。 “余烬，我要上报堂主，不……我要让帮主动用帮规，三刀六洞啊！” 赵日河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自己喉咙间的伤口处，一抹金色的光芒顺着伤口直接慢慢蠕动到了心脏的位置，盘踞在了其中，鸠占鹊巢。 在余烬的眼中，赵日河的一言一行，目光所及，都如同水幕一般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黄金铁线虫。 寄生万物！ 第3章 睡狮，墨北山 淳安县城北，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当中。 大宅矗立于古街之旁，青砖黑瓦，门楼高耸，檐角飞扬，雕刻着精致的龙凤图案，院内布局规整，回廊曲折，肃穆庄严。 漫步其中，让人心生敬畏。 此时赵日河平躺在床上，喉咙间的伤口已经止血。 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细细看着赵日河喉咙间的伤痕，露出了七分赞许，三分惊异。 “我真是老眼昏花，竟然没注意到墨北山的这个手下，他叫什么？” 这一名青衫中年长须美髯，此时他看着床上的赵日河，脸色柔和，语气轻缓，明明是春日，但在床上的赵日河却有一股寒意笼罩。 这是自己的拜门大佬，长乐帮赤发鬼之下的第一人，左清风。 此时左清风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风云变幻，心思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 赵日河此时的伤口还未愈合，左清风却丝毫不在意，食指落在了赵日河的咽喉伤口处仔细抚摸，仿佛亲临其境，感受到了余烬的这一刀，赵日河在这刺痛之下不敢发出闷声，甚至死死压制住因为痛楚和恐惧产生的颤抖。 “漂亮的一刀，墨北山这老家伙是北派拳法，至刚至猛，怎么教出一个会如此刀法的徒弟的？” “甚至整个淳安县，有如此能力，精确到只差一丝就让你彻底暴毙的刀客，只怕不到三个。” 左清风露出赞许的神色，闭上眼在房间内四下踱步，自言自语说道：“凭借他的这一副身手，当初怎么会被人伏击重伤的？伏击他的到底是谁？” 左清风思索片刻，笑道：“原本想要让你把这家伙抓回来，逼一逼墨北山，看这头护犊的老狮子是不是还在酣睡，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真我之下无区别么？” 左清风露出了期待的笑容：“窥见真我，你或许是比墨北山更适合我的……” “一个突破到真我的契机！” “如此美事，应浮一大白。”左清风长笑一声，拍了拍手，顿时从偏厅走进了一个美妇人。 这一个美妇人体态丰腴，只穿着一件红肚兜，浑身上下都是成熟的韵味。 赵日河见状立马识趣施礼离开，美妇人把左清风搂住，如同抱着一个婴儿，熟练地解开了肚兜。 只是原本应该无暇，美妙如画的身躯，此时上面竟然有新旧的痕迹。 那是一个个齿痕。 嘬嘬嘬……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吮吸的声音，还有美妇人痛楚的神色。 …… 余烬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潮水。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那一场袭击，跟左堂主这一脉无关。” “今天抓我也是想要逼一逼老头子。” “窥见真我的契机？看来左清风只差这临门一脚。” “铁线虫，寄生万物么……” 余烬在一抹刀芒落在赵日河咽喉的时候，眉心深处那黄金铁线虫已经顺着刀芒落入到了赵日河的体内，盘踞在了心脏。 赵日河的一言一行，甚至所见所得，对此刻的余烬来说都是身临其境，彻底接收了信息。 这便是铁线虫的寄生万物。 余烬灵机一动，突然和那一条铁线虫沟通，尝试能不能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操纵赵日河，然而却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反应。 这时，那一道伟大又无情的声音再度响彻在余烬的心神当中。 【黄金铁线虫数量：一。】 【寄主境界：神勇大成，操纵寄主所需铁线虫数量，一条黄金铁线虫，一百条铁线虫。】 【当前命源：零。】 【第二条黄金铁线虫所需命源，一百点。】 【普通铁线虫所需命源，一条一点。】 【吞食天材地宝，掠杀万妖邪祟，可得命源。】 【当前寄主生命层次太低，无法凝聚成命源。】 【当前寄主武学，奔雷式，五响。】 一个神勇境大成的武者的身家性命竟然没有命源可掠夺？ 最让余烬意外的是自己的黄金铁线虫寄生在对方身上，竟然可以获得对方的武学！ 奔雷式。 这是左清风左堂主的压箱底绝学，此时一道道招式的详细拆解落入到了余烬的脑海当中，仿佛自己修行这奔雷式已经数载了。 余烬的手一下子握紧。 黄金铁线虫寄生，竟然还有这等妙用！ 余烬知晓自己的天资其实很普通，比弟弟余火要差上很多，让余火去考钦天监，很大的原因也是这一点。 上一世的三次天地大冲击，自己也不过到了三境罢了，之前能一击赢下赵日河，也是凭借十年的经验。 论天分，在一个小小的淳安县，余烬都排不上号。 若是这黄金铁线虫可以寄生万物，再获得对方的修行经验…… 这可以弥补余烬天资和功法的不足！ 仅仅是一个“寄生万物”，这黄金铁线虫就已经给了余烬天大的惊喜。 而操纵和掠夺，以余烬此时的实力还无法开启。 “吞食天材地宝，掠杀万妖邪祟，可得命源，这命源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而在思索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宅院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青砖斑驳，木门半掩。 一位老者静静地盘坐在院落中，呼吸吐纳。 这一名老者头发半花白，他就这样坐着，不言不语，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如一头睡狮。 睡狮，墨北山。 余烬心中感慨万千，谁又知道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当初也是响彻这一片的江湖，一手北派的拳法，至刚至猛，比起如今长乐帮踏入真我的赤发鬼还要更早二十年出道，不仅仅是在淳安县，更是在整个宁海郡都有睡狮墨北山的名号响彻。 甚至有传闻，袁霸天年轻的时候也曾问师墨北山。 如今却是在这小小的三流帮会养老，并且不问帮会的任何事，赤发鬼也把墨北山当成一尊佛供养着。 “老头子。”余烬把小武放到了墨北山的眼前，然后轻车熟路走去了药房，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用什么药？” 墨北山睁开眼，只是看了小武几眼，嫌弃说道：“没有伤筋动骨，给这混小子抹红花油就够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咦？” 墨北山又细细看了小武露出的伤痕几眼，说道：“是左清风的奔雷式，不……不对，不是左清风下的手，换成左清风出手你早死了。” 小武恭维说道：“老祖宗，谁敢说你老眼昏花，我小武第一个不答应！” 这时余烬已经拿了一瓶红花油，打开瓷瓶，不顾小武杀猪一样的惨叫，粗暴无比抹在了小武的身上。 墨北山把目光落在余烬身上，半响之后说道：“你比我想的要早一个月苏醒，只怕要落下病根，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是我这种下场，直接成了废物。” 余烬动作一顿，自己身上始终有膏药的气息，这几天父母替自己涂抹的膏药是老头子的手笔。 “老头子，能不能通过我的伤看出是谁下的手？” “仅仅是伤，看不出来。你能记起围杀你的那几人的招式么？”墨北山沉声问道。 “当天围住我的有好几个，但出手的只有为首的一人，蒙着黑布。” 余烬思索片刻，记忆碎片拼凑在了一起，抬起手摆出了一个架势。 “洞若观火！” 墨北山只是看了这一个起手式，不由自主高呼了一声，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对小武摆了摆手，说道：“小武，去月华街给我买一碗杏仁豆腐。” 墨北山看着小武一张苦瓜脸，笑骂道：“还不快滚？” 小武前脚刚踏出院落，墨北山若有所思，沉声说道：“洞若观火，这是演武堂的招式。” 演武堂。 余烬猛然抬头，这是余火所在的学堂。 墨北山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染皇气，这一次的事麻烦了，或许你报不了仇了。” “老头子。”余烬追问道，“那个盒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能引来演武堂的人的觊觎？” 三天之前，正是墨北山派自己去城外拿到了一个小木盒，遭遇一场伏击。 墨北山抓起了一个酒葫芦，畅饮一口，仿佛吞下了无尽惆怅。 “里面是一块令牌，持有这令牌，可以去见证一场巅峰对决。” “三个月后，夺命书生剑和唐家霸王枪决战于霜月林，争夺兵器谱排名！” “整个镇海州十八郡的高手都想要亲眼见证，这是两个站在武林顶点的……开窍强者的争锋！” 第4章 夺命书生剑，霸王枪！ 在第一次天地冲击之前，最强不过三境开窍。 一境神勇，修蛮力，聚煞气，气冲牛斗。 二境真我，窥见自我，造心中神。 三境开窍，洞悉肉身奥妙，三十六天罡穴，七十二地煞穴，凝聚一口真气，举手投足，威力无穷。 在如今的淳安县，真我的强者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于开窍，更是闻所未闻。 至于袁霸天的境界，余烬也是一无所知，上一世袁霸天极少出手，每一次出手都没有生还者。 “夺命书生剑……唐家霸王枪！” 余烬喃喃自语，三个月后的这一场比斗，他自然有记忆。 这两人是真正的豪强，是几乎走到了如今尽头的人物，再往上几乎无路可走，只能等第一次天地冲击降临。 上一世的结果是……唐家霸王枪输了一筹，唐天豪道心失守，再无寸进，郁郁寡欢。 之后的夺命书生剑更是成为了宁王的左臂右膀，在天地解封之后不断突破境界，成为了一方巨擘的大人物。 封天锁地的桎梏被打破之后，越在三境开窍中走的远的，会在第一时间突破，占据优势。 这也是余烬想要在一年内尽快提升境界的原因，三境一百零八窍是根基，能否在四境五境中走的远，三境是重中之重。 余烬隐约记得，夺命书生在之后是超越了六境的高手，可称为真人。 只是真人境之后的世界距离余烬太远，上一世余烬没有功法，只是凭借着天地大变后的元力，以水磨的功夫突破到三境。 并且是最弱的三境，三十六天罡窍都没有全部解封。 如今天地还没有迎来第一次冲击，元力稀薄，在这等情况下能踏入开窍，甚至踏入开窍的巅峰，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在未来的十年，都是真正的风云弄潮儿。 “老头子，怎么会有人拿这一块令牌给你？” 墨北山吐了一口吐沫在手掌上，黑白相间的头发被理顺，悠然说道：“唐天豪和夺命书生的这一场决斗一共有三百面令牌发下去，在整个镇海府，有资格拿到令牌的必然是踏入到了真我的巅峰，甚至是开窍的高手，至于我的这一面令牌是我当初的一个老相好转赠给我，希望我能去亲临这一战，观摩这一场顶上之战，借战意重回巅峰。” 老头子这些年始终是身有顽疾，境界修为一泻千里，要不然余烬在之前也不会选择贪墨了帮会的银钱给老头子抓药。 甚至长乐帮赤发鬼是默许的。 余烬这些年始终没有问墨北山受伤的缘由，但能让一个曾经踏入到真我的高手跌境，对方至少也是真我中的大高手。 而且是十多年前的真我！ 若是不死，如今至少也是开窍。 “除此之外，这一块令牌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惹得演武堂的人觊觎其中，不惜以身下场。” “这一块令牌上，有一抹枪痕，一道剑意，这是夺命书生和唐天豪的手笔，观摩其中，对胸怀一口煞气的神勇踏入真我，有无上妙用。” 两个三境高手的战意刻在令牌之上？ “三百块令牌都有？” 谁知墨北山却是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三百块令牌，只有这一块才有枪痕和剑意，独一无二，做不得假，要不然怎么会引来觊觎？我派你去拿是想着掩人耳目，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这一次是我害了你。” 余烬狐疑说道：“这令牌的主人看来是非富即贵，老头子，这些年你怎么不去投奔她，反而在这里养老？” 墨北山挺直了腰板：“软饭太噎。” “演武堂的人么……” 余烬屏蔽了墨北山的自吹自擂，喃喃自语，觉得这件事可能跟弟弟余火之后的死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墨北山继续追问：“对方有什么特征没有？” 余烬回忆片刻，笃定说道：“比我还高半个脑袋，孔武有力，对了，他的手……” 余烬眯了眯眼：“他的那一双手，青筋暴绽，像是纹了无数条长蛇在手臂上！” “姜瘦虎！”墨北山不假思索，一下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阿烬，你能活下来是他留了手，这人是演武堂的教头，神勇圆满，而且足以让赤发鬼这等窥见了真我的高手都要忌惮的存在！” “赤发鬼有一次喝的酩酊大醉，跟我说过一件秘闻，那便是姜瘦虎在五年之前和赤发鬼有一场关上门的比武，是姜瘦虎上门挑战。” “姜瘦虎以神勇圆满的修为和赤发鬼斗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不分胜负！” “我问过赤发鬼是不是留了手，老鬼说被人上门挑战，哪里会留手？而且他认为一旦自己留手，或许结局便不是平手，而是惨败。” “他困在神勇圆满十年，养了一口至阴至纯的血煞之气，论天分和实力，早就可以突破到真我。”墨北山嘿嘿冷笑一声，“但是他野心很大，不满足初窥自我，而是想要一鼓作气踏入真我的圆满，触碰到开窍，所以他才会出手抢夺这一面令牌。” “一旦接触到开窍的屏障，他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教头了，有资格去钦天监，拼一个百户的名头。” “你弟弟即便从演武堂毕业，万中取一大考考入了钦天监，也是从一个过河卒开始当起。” “过河卒之上是小旗，小旗之上是总旗，总旗之上才是百户。” “钦天监的百户，地位可比一个知县还要高出一头，而且他这种跨越境界的，去钦天监也会得到重视！功法，资源，一应俱全，不出几年，又是一个开窍境的高手。” 余烬若有所思。 二境真我，是如今修行三境当中最特殊的一个。 今日方知我是我。 二境的修为提升更多是心灵层面，一旦出现魔障，可能就会被困在其中多年。 姜瘦虎的打算便是一步登天，凭借这令牌上的枪痕和剑意，两个风格迥异的开窍巅峰高手的战意磨炼和自身的厚积薄发，突破到真我的圆满。 这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可以在神勇圆满沉浸十年。 墨北山瞥了余烬一眼，说道：“别想了，被这头瘦虎吃在嘴里的东西，即便是我要去拿也是老虎拔牙，若是十年之前……” 墨北山感受着自己垂垂老矣的身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伤……” 而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人未到，声已至。 “墨爷，墨大爷！” 一个面色凄苦，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进来，对着墨北山一个磕头。 “求您出手，救一救我家那可怜的孩儿吧！” “我那孩儿怕是遭了邪祟，神志不清了。” “求您一口煞气，驱除邪祟！” 第5章 我解决不了问题，我还解决不了你？ 这是永平四十一年，立春。 距离第一次天地冲击，万妖彻底复苏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原本的封天锁地已经有冰融的趋势。 已经有邪祟闹事，生灵涂炭。 这一名头发花白一脸苦涩的男子对着墨北山叩头：“墨爷，求您一口煞气，替我儿驱邪！” 墨北山虽然从曾经的真我跌境，但依旧是胸口一口纯正煞气。 神勇圆满的高手，凝聚煞气，气冲牛斗，原本就是如同门神一般。 墨北山虽然在长乐帮挂名，但从不参与帮会的事务，独自居住在这偏远长街中，并且好打抱不平，远近闻名。 “你儿子的事，我略有耳闻。”墨北山说道，“六扇门的人呢？” 大明如今以钦天监为首，监察天下，但在这小小的淳安县，甚至更偏远的村落，管事的依旧是六扇门。 钦天监监察天下，除了邪祟要对付，更有倭寇，邪教，乱党，外族。 “六扇门……” “他们只知道来收税啊！” 中年男子名为田有陆，不停抹着眼泪，对着墨北山作揖。 “老爷，大老爷哎，你行行好，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墨北山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今夜我会亲眼瞧一瞧，到底是何方邪祟。” “能否抵挡的了我这一口煞气！” …… 田有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离开。 墨北山站起了身子：“阿烬，今晚你跟我一起去，你还未见过神勇圆满的人一口煞气喷涌吧？多看看，对你日后踏入这个境界有帮助。” 余烬不置可否，墨北山瞥了余烬一眼，继续说道：“阿烬，以前我也不催你修行，你家的情况我了解，你的天资不如你弟弟，听说你弟弟余火年纪轻轻，已经达到了神勇圆满，开始为窥见自己，踏入真我做准备了，这种天资放到宁海郡，也是十里八乡找不到几个的人才，日后他被钦天监看中的话，你们家可以安枕无忧了，但是如今我改变了想法……” “你这一次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人不能永远靠运气。” “人，一定要靠自己。” “阿烬，最近我修行，总感觉天地之间就像是一条绷紧了的弦，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这几个月，邪祟闹事随处可见，更有倭寇烧杀掠夺，沿海十里，十室九空。” “这世道，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你的拳头可靠。” “阿烬。”墨北山郑重说着，“这些年我是看着你长大，你孝顺，脾气对我味，所以我才对你多说这些，我接受了老相好的令牌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想要你有突破到真我的机会。” “突破到真我，拥有走出淳安县的资格。” “我老了，可以心安理得在这长乐帮养老，你不行，哪怕是在江湖，这小小的长乐帮，淳安县，都太小了。” 余烬心神一震，老头子不愧是曾经踏入了真我，竟然敏锐捕捉到了天地之间的异变。 一般的真我绝对没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 而且曾经的老相好还可以求到唯一一块拥有霸王枪和夺命书生剑战痕的令牌。 老头子的过去，必然有过无比辉煌。 …… 这时，小武端着糖水回来，恭敬递给了墨北山。 墨北山笑眯眯喝着糖水，对两人说道：“入夜的时候回这里来，跟我去见识见识，邪祟闹事你们只是听闻，未曾见过吧？” 小武满不在乎说道：“墨爷，真有邪祟？不是乡野匹夫见识少闹的？” 余烬直接一巴掌呼在了小武的后脑勺。 “是邪祟还是人为，看看就知道。”墨北山摆摆手说道，“我小睡一会，老了就贪睡。” 余烬和小武恭敬离开宅院，余烬身子一顿，感觉到身躯的疲惫，伤势反复。 “照这个样子，我起码还要修养一个月才能好。”余烬在心中自言自语，“今晚最好有邪祟闹事，我要看看黄金铁线虫的吞噬命源，能不能解决我的伤势。” 余烬跟小武浪荡在路上。 “小武，你真的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从两人面前响起，余烬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惊喜望着自己身旁的小武。 对方身着素色书生服，落落大方，乌黑的秀发束于头顶，露出清秀的眉宇，眼眸清澈如溪，透出一股纯真与机敏，举止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小武却是见到这名少女的面孔，一开始是茫然，仔细一看，脸色立马变了起来，余烬在小武身上察觉到了许久未见的暴戾和烦躁。 小武沉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少女噙着眼泪，抓着小武的手臂说道：“我跟先生游学，先生专门来淳安，所以我才跟着过来，就是为了找到你，小武，这些年……” 小武猛然甩开了少女的手，厉声说道：“这些年我没死，那个男人应该很失望吧？你来见我又如何，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要不是娘不答应，我早就跟娘姓周，而不是顶着这个武姓！” 小武指着自己，狰狞说道：“跟你流淌着同一个男人的血，是我这辈子的耻辱！” “小武，好好说话，毕竟远来是客，我先走一步，你等下跟上。” 余烬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关于小武的讯息，瞬息之间洞察了这名女子的身份， 清官难断家务事，余烬识趣准备离开。 “好好说话？烬哥，我没一巴掌呼在她的脸上，我都是德才兼备了。”小武冷笑着，看着少女说道，“武胜月，你果然是最像他的人，现在回来是把我当成小狗可怜？扮怜悯，装圣人？那个男人当年抛弃了娘，跑去入赘，过的应该很开心吧？临安的大家族，厉害的厉害的，我这种泥腿子在街上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回去真应该烧高香呢。” 余烬在一旁沉默，小武的情况自己知道，从小跟着自己，最大的原因是为了捞快钱，方便照顾卧病在床的娘亲。 否则换成一个正常的家庭，砸锅卖铁，也会供小武去演武堂学习，而不是跟着捞偏门。 小武的天资，比起自己，甚至比弟弟余火还要高，长乐帮的帮主都对小武的根骨赞不绝口。 “不是的，小武……”武胜月焦急说道，“小武，这一次我随先生游学，便是要带你回去，娘亲在哪里？我要见见她，这些年，她……”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武冷漠说道，“麻烦让一让，你挡了我的路了，至于娘亲，你哪来的娘亲？你跟着那个男人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当你死了，武胜月，你天生天养，你没有娘亲，没有弟弟，你是和那个男人一样，都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冷血无情，现在跑我面前装什么？” 武胜月眼见小武要跟着余烬离开，急到跺脚，拦在了两人的面前，目光落在了余烬身上满是嫌弃，冷声说道：“就是你带我弟弟做捞偏门的，偷鸡摸狗，为祸乡里，人嫌狗厌？” “信不信我叫六扇门的人抓了你！” 余烬挑了挑眉，对武胜月的这一番话没有什么情绪。 不过是一个骄傲的大小姐罢了。 反而是一旁的小武猛然一推武胜月，脸上露出了磅礴怒火，指着鼻子骂道：“武胜月！给你脸了？” “你敢骂他？你算什么东西！” 武胜月的脸上露出惊愕，眼前的小武陌生的可怕，这还是当年挂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么？ 武胜月咬着牙，一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带坏了小武！ 不能让小武再呆在淳安，一定要带他走！ 一旁的余烬轻轻拍了拍小武的肩膀，拍走了小武身上的戾气，对武胜月说道：“大小姐，这种世道，一个不到十岁，没有亲爹依靠的人，他不跟着我捞偏门，他去考秀才啊？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没有帮会，淳安县的几条街会比现在乱一百倍。” “小武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他的拳头，不是靠你的怜悯，小姐。” “考演武堂，小武当初连饭都吃不饱，有资格考演武堂，考钦天监？” “你在府城临安住大房子，每天有仆人打理一切，需要做的仅仅是学习这一个小事罢了，你这种住在云层的人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些在泥地里打滚的人是怎样努力活着？” 余烬指着武胜月的鼻子，不顾对方微微颤抖的身躯，认真说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小姐，你们的家事我不想管，也管不过来，但是不要想着站在高处指责我们。” 余烬身子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如同从云端探下来。 “要不是你和小武有血缘的关系，我不介意送你去马栏那边，见一见真正的人间疾苦。” 看着武胜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余烬认真说道：“不要去找周姨，她身体不好，要是让我知道你的出现让她的身体和精神更不好。” “那我只能让你不好了。” “大小姐。” “我解决不了问题。” “我还解决不了你？” 第6章 最烦你们这些老家伙 武胜月望着余烬和小武，有一种站在海上的孤舟的起伏。 余烬的眼神，如同一尊潜藏在深海之下的巨兽，随时可以把自己掀翻。 武胜月猛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乡野匹夫，粗鄙之言！” 武胜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整个人又恢复了过来。 “我的修行还不到家，对方三言两语竟然扰我思绪，若是先生在这里，根本不需要看他一眼，他都不敢大放厥词。” 想到先生，武胜月原本的阴霾一扫而空。 而就在余烬准备带着小武离开的时候，两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其中一人把手揽在了武胜月的肩膀上，贪婪的吸了一口武胜月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说道：“小丫头，你跟余烬什么关系呀？” “光天化日之下被欺负了？小丫头女扮男装，别有一番风味，我见可怜。” “淳安县有街溜子欺负你？我左清风，第一个不答应。” 武胜月身子一僵，感觉抚摸自己肩膀的这只手如同蛇一样冰冷。 吸溜。 武胜月听到了口水吸溜的声音，扭头一看，便看见一个阴冷的中年人，正用不怀好意的笑容望着自己。 “好俊的小丫头，养一养，日后可以成为我的上佳容器，妙哉，妙哉，道家典籍，自抱如婴儿。” 武胜月感觉到自己身体和灵魂仿佛都被禁锢。 出现在此地的两人正是左清风和赵日河，左清风面如重枣，一身紫袍随风而起，有掌握一切的潇洒气度。 小武听到了左清风口中的“容器”两个字，额头一下子青筋爆绽。 左清风的府衙当中养了十多个妙龄女子，都是刚产子不久的女子，每天左清风一睁开眼，就要品一品容器中的汁水。 并且要求对方把自己半抱着，如同抱婴。 这是左清风对道家的“抱婴”的理解。 这也是左清风胸口一口至阴至纯的煞气的来源。 和墨北山的至刚至猛的胸中煞气不同，左清风长年累月之下，宛如一条锁在洞里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左清风迟迟不能踏入真我，便是想要借睡狮墨北山的煞气的刺激，让自己的胸中一口煞气，彻底圆满。 左清风低下脑袋，看了看武胜月那一马平川，原本想要一探究竟的手也悬了半空，嫌弃说道：“啧……” “浪费了这张小脸蛋了，再怎么养也是白胖不到哪里去，干瘪柴火妞……” “你！” 武胜月一张脸俏红，听出了左清风言语的嫌弃，那是喝不到汁水的嫌弃，然而无论她想要怎么动，肩膀依旧被左清风死死扣住。 “不错。” 左清风赞叹一声，说道：“扭的不错，虽然一马平川，但腰身如蛇，等下采摘了你之后送去马栏让人训练十天半月，留点力气，留着以后给我赚钱的时候用力扭，大力扭。” 一旁的赵日河张开嘴，用手指了指自己，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左清风笑骂了一句：“你他娘的，排我后面！” 赵日河无声大笑。 见到这一幕的小武脸已经涨红。 哪怕之前小武言语当中要和武胜月划清界限，但血缘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余烬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制止了小武准备的冲杀。 见到了这一幕，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武胜月，整个人慢慢垂下头去，原本羞怒到战栗的身躯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仿佛对一切都彻底失望。 是啊…… 擒住自己的是距离真我只有半步之遥的存在，对武胜月而言，真我并不罕见，但对小武和这个恼人的家伙而言是一堵高墙。 余烬看了在一旁阴笑的赵日河，开口说道：“赵日河，你记性是不是不太好？我的话当耳边风？” 赵日河用手摸了摸自己喉咙间的伤痕，喉咙间发出了怨毒的呜呜声，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 赵日河知道余烬的话，余烬之前的一刀之后撂下狠话，以后自己见到余烬，从街头滚到街尾。 赵日河想到了那风中的刀声，回忆起了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身子朝左清风这边缩了缩，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寒意。 左清风用手抓着身子僵硬的武胜月，仔仔细细看了余烬一眼，说道：“就是你用的柴刀？就是你说的真我之下无区别？” 余烬舔了舔嘴唇，压了压自己胸膛伤势引起的血腥气，说道：“左堂主准备来教教我？” 左清风摆了摆手，说道：“你是墨北山那头老狮子的手下，轮不到我教你，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去请老狮子过来吧，要不然，凭借你击伤同门兄弟，侵吞帮会财产，无论哪一点，都值得……” “三刀六洞！” “老头子在睡觉，还是别打扰他老人家了。”余烬垂下眼来，说道，“听说左堂主的奔雷式已经接近九响，一旦踏入九响，便有机会窥探真我。” “你想听个响？” 左清风哈哈大笑：“你唯一能听见的响声便是我捏碎你骨头的声音，年轻人，嚣张跋扈，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算你伤势痊愈，也不过是神勇小成，我在这里送你一句话……” 余烬摆摆手，嫌弃说道：“我最烦你们这些老家伙，天天送人一句话，你是没钱送么？” 听到此言，左清风直接气笑，摇了摇头说道：“原本想要见一见墨北山这一头老狮子的煞气，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拿你的尸体去激一激他，只怕这一头老狮子会真正咆哮吧……” 话音未落。 余烬已经欺身一步踏来，左清风同样松开了抓着武胜月的手，直接往前一步，手中捏出了奔雷式的起手，骨骼发出了雷动一样的声音。 一响，二响，三响…… 七响，八响！ 而就在左清风奔雷式突破八响的时候，突然两道声音炸裂。 一道在前方，只见余烬竟然迎上了左清风，手掌翻覆之间，竟然同样捏出了奔雷式。 奔雷式的霸道，玄妙，在余烬手中一览无遗。 “奔雷式！” 左清风怒吼一声，奔雷式是自己的绝学，除了赵日河这个狗腿子之外根本无人知晓。 对方怎么会奔雷式？并且这起手式的变化，远超赵日河的五响的水平，虽然不如自己，但已经差之不远。 而比奔雷式更让左清风惊悚的是来自身旁的声音炸裂，只听得一声哀嚎，突然一道血液从自己身侧涌过来，宛如血瀑。 赵日河捂着胸口猛然喷出了一道血，这一道血刚好喷朝左清风喷涌过去，一刹那间左清风眼前尽是血茫茫一片。 不好！ 左清风转攻为守，然而余烬早已出现在了眼前，赵日河的喷血原本就是余烬的手笔，余烬气血上涌，抓住了这一转瞬即逝的时机，两掌如同雷鸣电闪一样落在了左清风的胸口处。 左清风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匹高头大马撞在了身上，胸口的一口煞气憋着，竟然被余烬直接打散了！ 一名神勇圆满的高手，胸口一道纯正煞气还没有喷涌而出，便直接被打散，这种挫败感让左清风浑身的力量狂泄，余烬一巴掌扣在了左清风的脸上，五指如同鹰爪，死死抓着左清风的脑袋。 左清风只感觉自己周身上下的血液都宛若倒流一样的寒冷，只听得余烬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听说左堂主踏入九响，便可以窥见自我，这最后一响，便是我孝敬给您老人家的！” 啪！ 余烬松开了左清风的脑袋，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左清风的脸上，左清风整个人如同陀螺一样，又气又急，原本白皙的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胸膛的一口煞气，直接气急攻心，彻底散去。 噗！ 左清风吐出了一口淤血，颤颤巍巍指着余烬，惨笑一声：“好，好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什么后生可畏？”余烬认真说道，“不是后生可畏，是老东西不中用。” 余烬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嘴，说道：“抱歉了左堂主，你年轻的时候也没中用到哪里去。” 左清风惨笑一声，张开双臂问道：“你要当众杀我么？” “走啦，左堂主，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敢杀堂主呢？”余烬咧嘴一笑，“大逆不道啊！” 左清风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听见余烬的声音：“等等。” 余烬指了指地上赵日河半死不活的身体，还有那被血染红的地面，一字一顿认真说道：“先洗地啦，左堂主。” 第7章 血蛭，打牙祭 左清风发出了野兽一样不甘的声音，然而面对着余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最终只能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袖，把地上的血迹抹除，最后灰溜溜带走了昏迷不醒的赵日河。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左清风抓起赵日河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顺着赵日河的伤口处，落入到了左清风的身上，最后落户在了心脏，盘踞其中。 感受到了这一切，余烬心底松了一口气。 “看来真我之下，铁线虫都可以寄生，只是不知道遇见真我，甚至真我之上，铁线虫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余烬的这一战，靠的正是这黄金铁线虫。 不仅仅是之前寄生在赵日河身上，窃取了对方对奔雷式的感悟，更是直接让盘踞在对方心脏里的铁线虫发威，赵日河如同被人用力捏住了心脏，直接口吐鲜血，溅射在了左清风身上。 前狼后虎，让左清风这一名堂堂神勇圆满的高手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就溃败了下来。 一口胸口煞气，都被余烬打散，要想彻底恢复起码是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余烬日后获得了足够多的命源，转化出普通的铁线虫，甚至可以操纵赵日河，真正当成手中的提线木偶。 如今赵日河已经没有了寄生的意义，余烬让黄金铁线虫挪了窝，盘踞到了左清风的心脏里，顿时一道关于奔雷式的全部感悟已经被余烬吸收。 奔雷式，八响！ 余烬细细琢磨着这奔雷式的奥妙，若不是自己身体的伤势，余烬可以凭借如今八响的奔雷式，突破神勇小成，至少达到神勇大成的地步。 命源，一切都要命源！ 天材地宝，万妖邪祟，都是自己转化成命源的财宝。 余烬把一部分的神识落在了左清风体内的黄金铁线虫当中。 “还不走？” 余烬回过了神，抹了抹脸上的血，对僵在原地的武胜月说道：“要我请你吃饭啊？” 武胜月整个人如同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脑袋嗡嗡嗡，只有余烬刚才一掌雷动的画面。 “为什么？” 余烬听着对方的话，说道：“什么为什么？” “一个神勇圆满，并且是你帮会的高层，你为什么为了我对他动手？” 武胜月咬着牙，叫道：“你不是不希望我打扰小武的生活么？” 余烬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武胜月，说道：“果然是大小姐，左清风挟持的谁我不管，但是他是冲我来的，你不过是路边被人随便踹一脚的野狗罢了，我都说了，你挡道了。” 挡道的野狗…… 武胜月感觉到了余烬的认真，这种屈辱比刚才被左清风扣住还要高十倍。 一旁的小武如同喝醉了酒一样，一张脸已经通红，声音颤抖：“烬哥，左堂主……啊呸！左清风这个老狗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踏入神勇圆满？不，踏入真我了？是不是老头子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不要拿老头子跟他比。”余烬摇摇头说道，“你对老头子尊敬点，老头子是跌境，不是左清风这个废柴可以比的，老头子也就是修身养性，懒得跟他计较，真要老头子出手，不需要胸口一道煞气依旧足以把他打成孙子了。” “想要借老头子的胸中煞气来踏入真我？这废物也配？” 余烬没有详细说。 老头子的老相好都能拿到唯一一个刻有霸王枪和夺命书生剑战意的令牌，老头子的过去必然不可小觑。 余烬看着依旧愣在原地的武胜月，皱眉说道：“吓坏了？来这穷乡僻壤，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了？这才哪到哪，左清风真把你送你马栏，日复一日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现实。” 余烬把“日”字咬的很重，武胜月脸色涨红，想要反驳一声，但是这一口气却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不由得气鼓鼓，一马平川也略显一点起伏。 “看在你是小武的姐姐的份上，我才跟你废话，听我一声劝，淳安县不安全，你们游学最好去其他地方，最后……”余烬指了指武胜月，认真说道，“不准去打扰周姨，她若是见到你之后加重了病情，我就真的带你去马栏转一圈！” “你这种瘦马，哪怕是一马平川，也会有很多人想要骑一骑的。” “你！” 武胜月气到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然而一想到余烬刚才那一战的风采，不断磨着银牙，最后抹了抹眼泪，赌气离开。 “粗鄙之人，粗鄙之人！” 余烬懒得理会她，对小武说道：“你去月华街买点吃食，再去租三头老驴，田有陆的家可是在县城之外，十多里路，山高水远啊。” “烬哥你呢？” “饿了。”余烬拍了拍肚子，说道，“我去打打牙祭，入夜之前我会回来。” …… 左清风带着半生不死的赵日河回到了家中，刚进宅邸大门，便把赵日河狠狠扔在了地上，若不是看在赵日河往日足够狗腿子，左清风恨不得刚才一下子摔死赵日河。 几个家丁在管家的带领下慌忙过来，然而一个个还没站稳，便是“啪啪啪”响亮的声音。 左清风几个大耳光抽过去，像是要把余烬加持在自己身上的耻辱宣泄，依旧不满意，一脚把几人踹翻，大吼一声：“都给我滚！” 众人头也不敢抬，不知道这位素来养气功夫颇深的大老爷怎么突然大发雷霆，一个个慌不择路离开了。 整个府邸，只剩下左清风，昏迷的赵日河，还有十多个在别院当中不敢出声的美妇人。 这些美妇人一个个如同鹌鹑一样缩成了一团，生怕此时触怒了左清风，被抓去狠狠撕咬。 狠狠吮吸。 那可是连血都会吸出来的恐怖。 她们可是亲眼见到过宛如被野狗撕咬的尸体，上面是深浅不一的齿痕。 左清风如同一头暴怒的孤狼，宣泄了一番之后，捂着胸口发出闷声。 余烬打散了左清风的胸口一团煞气，若是静养，都需要几个月的功夫。 左清风沉吟片刻，走到了自己的睡房，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在墙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按，顿时出现了一个暗格。 左清风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子，一股惊人的药力从里面散发出来，只见在木盒里竟然是一条肥嘟嘟的虫子，通体血红，足足有半个手掌大小，形状怪异，如同血蛭一样。 左清风露出了无比肉疼的神色，手指不断在上面抚摸，犹豫不决。 “这么肉疼？不如让我替左堂主好好享用。” 一道让左清风吓到魂不守舍的声音突兀出现，左清风猛然回头，便看见了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一张脸。 “瞌睡来了有枕头，左堂主。”余烬诚恳道谢，“多谢了。” 而比余烬话音更快的，则是余烬的拳掌。 咚！咚咚咚！ 天龙雷音！ 余烬的肌肉强悍，此时一掌劈下来，看似松散无比，但却有独到的神韵，特殊的节奏，就像是懒散的老虎遇见了一头猎物，惊天一吼，石破天惊。 八响，奔雷式！ 左清风见到了这一幕，目呲欲裂，这是自己修行了多年的奔雷式，此时在对手的手中仿佛比自己还要玄妙几分，手掌翻动之间，带来了无数残影和风声。 左清风感觉到了生死危机，这是自己出道多年以来最大的危机，此时他如同困兽，准备彻底搏命。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心绞痛让左清风浑身僵硬，精神和肉体一下子被击倒。 藏匿在心脏的黄金铁线虫发力。 而余烬的奔雷式已经落在了身上。 砰！ 这一掌比起之前还要凶猛三分，左清风的肋骨断裂，甚至断裂的肋骨插入到了内脏当中，鲜血不要钱似得从嘴里喷涌出来。 左清风此时终于怕了，身子跌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脸色晦暗，不断求饶。 “兄弟，别，别……你我没有大仇大怨。”左清风慌忙叫道，“你还记得么，我还请墨北山吃过饭呢，他带着你的吧？” “是啊。”余烬认真说道，“但是我现在饿了。” 余烬拿起了木盒里面的血蛭，感应到了黄金铁线虫发出了无比饥饿的声音。 眼前的这个虫子，是邪祟！ 第8章 血观音，六神教 余烬手中握着血蛭，感觉到了一股厚重无比的药力，仅仅是呼吸一口，便让自己的伤势有了几分好转的现象。 而且更要命的是，余烬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贪婪欲望，眼前的血蛭仿佛在支配着自己。 余烬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重重的幻觉，要把这血蛭放进鼻息之间，不断汲取独特的气息。 是一股……厚重的气血！ 余烬仿佛看见了尸山血海，生灵涂炭，无数的血蛭在血海翻涌，在无尽的血海中隐匿着一个无法言喻的恐怖存在。 这是一尊血色的观音。 它在尸山血海之上，一体两面，一面慈悲，一面修罗，庞大的身躯由无数蠕动的血蛭交织而成，宛如一幅流动的血色画卷。 这些血蛭在黑暗中蠕动，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声响，仿佛无尽的哀嚎。仅仅是瞥见一眼，便足以让人心灵陷入绝望的深渊，无法挣脱。 然而这血观音此时竟然流出了血泪，悲天悯人，和这绝望又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余烬狠狠一咬舌尖，把这种欲望和幻象斩断，不再凝视着这一个血蛭。 “这到底是什么？” 余烬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刚才自己幻觉中窥探到的是何方存在？自己手中的血蛭，仅仅是对方微不足道的一根毛发？ 左清风从哪里拿到的？ 余烬此番前来，除了斩草除根之外，便是要打一打秋风。 自己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无论是一个月后的倭寇登陆，还是接下来余火的死劫，都不能靠这一副身体去扛。 余烬能感受到左清风那激动无比的情绪，这是他的压箱底的宝贝。 然而余烬通过卧在对方心脏处的黄金铁线虫，感受到了此时左清风的心脏跳动，已经达到了最快。 这不是惊恐的心脏跳动，而是难以压抑的……激动！ 有鬼？ 这时，左清风发出祈求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的全副身家性命，原本我打算若是迟迟不能踏入真我，便靠这血蛭来强行提升，而且这血蛭对伤势有莫大好处，你有伤在身，甚至墨北山也有伤在身，可以靠这血蛭来恢复，饶我一命！” 黄金铁线虫，如今寄生在左清风体内，只能让余烬接收到修行的奥妙，至于记忆则是一片空白，无法入侵。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血蛭？” 左清风眼咕噜还没来得及转，便看见余烬失去了兴趣，摆摆手说道：“算了，何必为难一个将死之人，还要你去想着编一个谎言来骗我，左堂主，你还是留一点脑子，下去喝孟婆汤的时候多喝几口，下辈子别遇见我了。” 余烬没有丝毫犹豫，一念触发，左清风只感觉到心脏的绞痛越来越重，眼皮子重逾千钧，昏死了过去。 余烬捏住手中的血蛭，仔仔细细在房间里面摸索了一会，在墙壁上又找到了一个暗格，用手一按，出现在眼前的是竟然是一副画卷，还有一块令牌。 “狗东西，果然还藏着宝贝。” 余烬小心翼翼打开这一幅画卷之后，仅仅是看了一眼，呼吸一紧，知道这是左清风的压箱底的宝物。 这是一副水墨画，只见上面夏雷隆隆，乌云翻滚，翠竹摇曳，似闻风声，远山如黛，近水微澜，笔锋流转间，雷霆隐现，气势磅礴。 画中夏雷，尽显天地之力，自然之美。 这是一副观想图，上面有龙飞凤舞的几个题字。 雷神疾。 余烬仅仅是看了几眼，便察觉到这和奔雷式是一脉相承，左清风的奔雷式便是从这一副观想图中领悟而出，只是左清风的悟性太低，只能领悟出奔雷式九响，甚至还未踏足到这个境界。 以余烬的眼界来看，绘制这一幅观想图的人的境界，或许在真我的圆满，已经窥探到了开窍。 可惜没有窍穴的修行方法，开窍级的观想图上会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穴的真气运转和突破的详解。 即便不是开窍级，对如今的余烬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自己上一世有过真我的修行境界，但是有其他的观想图参考，对余烬在二境真我的修行有着更多的妙用。 “这一幅画卷……” 余烬仔细看着这一张观想图，喃喃说道：“似乎仅仅是初卷，还有后续？” 这一张名为雷神疾的观想图，给余烬的感觉是仅仅起了一个开头，是一个引子。 余烬收好了这一副观想图，这张图对余烬的价值，或许比手中的血蛭还要高出一筹。 法不轻易外传。 一幅观想图，便是相当于衣钵传承，只是左清风确实是废物，明珠暗投。 除此之外，余烬仔细看了手中的这一面令牌，只有巴掌大的令牌上，竟然镌刻了神佛。 上面有六尊神祇，余烬之前见到的血观音的幻象赫然在列，除此之外，有一尊周身上下缠绕着电蟒的雷神，一尊怒目金刚，一尊降龙伏虎罗汉，一尊罗刹，以及最中央的佛陀。 余烬露出恍然的神色，喃喃说道：“六神教……” 余烬望向了昏迷的左清风，左清风竟然还有一个身份，是六神教的信徒，或者说是弟子！ “难怪有这一张观想图，这是六神教的雷部的功法，赐予左清风的也仅仅是最初卷。” 六神教，如今名声不显，韬光养晦，但是在未来这是搅乱风云的大势力之一，对于所谓的朝廷而言，是比倭寇还要难缠的内乱。 “血观音，雷部天尊，这是六神中的二神。”余烬终于把一切都理顺，“看来我杀了一个六神教的弟子，不知道长乐帮中，除了左清风还有谁是六神教信徒？赤发鬼会是么？” 咚……咚咚咚！ 而就在这时，一道砸墙的声音响起，让余烬汗毛都竖了起来。 余烬顺着声音摸索，发觉声音来自床的方向，是在床的地板下！ 余烬用手砸了砸，发觉了其中有隔板，里面有微弱的气息。 余烬犹豫片刻，掀开了隔板，一道软玉温香的身躯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个被捆绑住四肢的少女，嘴巴被塞住，见到了余烬，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这人是谁？是不是左清风又掳掠而来的少女？ 要不要……杀人灭口？ 余烬一边思索，一边把少女抓了起来，少女即便是被捆绑住身体，依旧是蛮劲十足，此时甩了甩脑袋，吐出了塞住嘴的布条。 “呼！” 少女长舒了一口气，此时余烬终于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一袭漂亮的红衣，英姿飒爽，眼神当中透出了一股夺目的光芒，笑靥如花，即便不知被困住了多久，身上依旧有一股无比感染人的元气。 这一股元气，甚至足以动摇杀意。 余烬仅仅是看对方一眼，就判断出这人的身份绝对不是外面那些被左清风掳掠而来的“容器”，对方身体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禁锢住，庞大的力量被封印，此时虽然虚弱如普通人，但是余烬知道，一旦解封，对方拥有可以翻掌之间把自己灭杀的实力！ 真我……甚至在真我中走出相当长一段路的存在。 这人是什么身份，我杀了左清风的事绝对不能暴露，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 而在这时，少女舔了舔嘴唇，开口说话，打断了余烬的思索：“有吃的么？饿了。” 这声音没有武胜月那种趾高气昂大小姐的姿态，声音充满了磅礴的生命力，就像是风吹过一片竹林。 这一股生命力，甚至让余烬恍惚了片刻。 余烬没有说话，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了包好的牛肉干，这原本是之前买来准备孝敬墨北山的。 少女欢呼一声，拿起狼吞虎咽，在房间四下游走，找到了茶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少女竟然吃出了游侠的豪迈。 少女吃干抹净，打了一个满足的嗝，然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左清风，坐在了床上，荡着双腿看着余烬说道：“别苦恼着怎么杀我了，我先给你一个不杀我的理由吧！” 余烬闭口不言，少女嘻嘻笑着，说出了关键的字：“六神教。” “你现在惹了六神教，我背后的力量，可以保你。” 六神教…… 余烬下定了决心，没有跟少女说一句话，走到了少女的面前，直接一掌落在了少女的脖颈上。 少女吐出脏话，应势而倒，余烬抓起了地上的左清风，然后身形一动，把左清风的身子直接扔到了院落当中，发出了砰的重重一声。 原本在偏房里面惴惴不安的众多美妇人听到这声音，一个个对视了起来，半响之后，其中一名胆子最大的美妇人伸出脑袋趴在窗外一看，只看见奄奄一息的左清风在地上不知生死。 此时府里的所有下人都已经在刚才被左清风赶走，除了院落里面的左清风和赵日河之外，只剩下这个房间里面的众多“容器”。 这些美妇人慢慢凑到了窗户边，透过窗纱望着平日里那高高在上，此时宛如一条死狗的左清风，身上那齿痕的伤口开始慢慢灼热。 慢慢生疼。 房间里的众人的鼻息都为之一热，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走出了房间，走向了左清风。 一个，两个，三个…… 众人拾掇起了早已丧失的勇气，有的已经开始脱下了肚兜，然后用手一卷，绑成了绳索的模样。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一种莫名的默契产生，这些“绳索”死死套在了左清风的脖颈处，还有四肢，一行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发力。 左清风在这种痛楚中发出了呜呜声，惊得众人越发用力，左清风的身子已经悬着，身躯绷紧，只有骨骼和皮肉的撕裂声。 几十个呼吸声之后，左清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体是怪状的扭曲。 一名眉心有痣的美妇人哆哆嗦嗦凑到了左清风的面前，用手指探着鼻息，半响之后掩面哭泣。 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哭累了之后，这些美妇人默默抹去了眼泪，一个个快速走到了左清风的房间中，根本没有争夺的戏码，众人分了金银钱财，从后门分散离开，从此天涯路人。 这些美妇人都是左清风从各种手段掳掠而来的，此时才终于是出笼之鸟。 余烬在暗处走了出来，走到了左清风的尸体面前，点头说道：“左堂主作孽太多，死在了囚禁的一群妇人手中，无可争议，无可争议。” 余烬低下身子，一道金色的丝线从左清风的口中钻了出来，缠绕在了余烬的指尖。 余烬弹指一挥，铁线虫化为了一道金芒落入到了赵日河的身上，铁线虫再度钻进了赵日河的身体里，心脏处，只是几个呼吸后，赵日河的气息同样断绝。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余烬仔细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消失在了此间。 在一个时辰之后，左府的管家和家丁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第9章 林朝夕，山君之骨 余烬用一床被子把少女裹在了里面，抱起了少女，身形隐没在了黄昏当中。 左清风宅邸所在远离闹市，此时街上几乎没有人，余烬小心翼翼绕开，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个旧宅中。 眼前的旧宅是余烬和小武的临时居所，原本的主人欠了长乐帮一大笔钱，最后无奈只能拿宅子抵扣，被余烬贪墨了下来。 这一个旧宅只有余烬和小武知晓，余烬摸进了宅院里，把少女扔进了柴房当中。 少女还未清醒，余烬拿出了铁链把手脚锁住，犹豫了片刻，去隔壁房间拿了一碗水，还有一点储存的干粮。 这一个旧宅四周都没有人居住，哪怕是扯着嗓子喊，都没有人会听到，余烬做完这一切，把柴房锁好，便离开了此间。 余烬回了一趟家，此时父母和小妹正在吃饭，余烬宠溺摸了摸余姬的小脑袋，对余方说道：“爹，等下我要跟老头子去乡下驱邪，饭在路上吃，你们今晚早点睡，不用等我。” 余方点点头，说道：“墨爷一口凶煞之气响彻整个淳安县，那些六扇门都懒得管的差事，也只有墨爷这种有侠义心肠的人愿意管。” 余方叹了一口气，说道：“世道乱了，最近乡下各种糟心的事，有的村子甚至十室九空，也不知道是马贼还是邪祟害的。” 余烬跟在墨北山的门下，这也是余方两口子最欣慰的事。 余烬看着父母和小妹吃饭，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余烬暗暗握拳。 “谁敢打破我家的宁静。” “我就打破谁的天灵盖。” …… 等三人吃完饭之后，余烬跟余姬闹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余烬慢慢走着，手掌始终捏着一个血色虫子。 血蛭。 “左清风之前犹豫不决，希望我吃下这血蛭，我终于明白他在犹豫什么。” 余烬心有余悸。 在冥冥之中感应到的那一尊由无数血蛭组成的血色观音，简直是慈悲和残暴融为一体。 那一尊存在竟然是一体两面，一面慈悲，一面修罗，无比矛盾，又无比和谐。 这是血观音的魅惑，一旦服用了这血蛭，便会成为血观音一脉的信徒。 是最狂热的信徒。 余烬此时体内产生了无比饥饿的感觉，似乎有声音在耳边低声诵经，要一口吞下这一条血蛭。 余烬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缠绕在手指上的那一抹金色丝线，直接落入到了血蛭当中。 肉眼可见，这一条血蛭正在被疯狂吞噬，干瘪，庞大的生命力不断消融。 在识海中出现了那一道宏大的没有感情的声音。 【血观音。】 【以血观音一滴鲜血凝聚的血蛭，可以掠夺命源！】 【可以获得命源：十点。】 十点命源。 余烬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一条血蛭竟然给了自己十点命源。 要知道，转化第二条黄金铁线虫，需要一百点命源，第三条需要的命源或许更多。 而转化成一条普通的铁线虫，也需要一点的命源。 像赵日河这种废物，神勇大成，彻底操纵对方成为提线木偶，都需要一百条的普通铁线虫。 对命源的渴望和需求，是如今余烬最大的一件事。 这时，这一道宏大的声音继续响起。 【当前命源，十点。】 【当前境界，神勇小成。】 【可消耗命源，治疗伤势，彻底复原，需求命源五点。】 【再度获取足够的命源，可以开启新的天赋。】 余烬狂喜，疗伤，这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 “消耗命源，治疗伤势。” 余烬在识海当中和这一道宏大的声音沟通，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轻，原本沉重的伤势竟然在缓慢恢复。 整个人有一种飘飘然的快感。 余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断裂的肋骨都在慢慢接驳回去。 余烬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自言自语说道：“原来如此，我的身体不是瞬息之间彻底复原，而是缓慢复原，按照这个速度，我在今晚应该可以彻底复原。” 余烬露出了一丝遗憾，若是这命源可以瞬息之间让自己彻底复原，那么便是自己的一大杀手锏。 “太贪心了。”余烬自嘲一笑，命源除了转化成铁线虫之外有恢复伤势的奥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五点的命源，或许是根据我的境界来消耗。” 余烬猜测，或许在自己日后境界提升后，每一次治疗伤势，消耗的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五点命源了。 “等我彻底复原，先踏足到神勇圆满吧。” 如今的余烬神勇小成，但是余烬只需要身体康复，便可以直达神勇圆满的境界。 左清风的奔雷式的八响的奥义，足以借此奥义突破到神勇圆满。 “命源，命源！” 余烬对今晚的驱邪，越发期待了起来。 一个血蛭就给到自己十点的命源，希望今晚真有邪祟才好。 余烬心满意足，朝老头子的方向赶去，春风得意马蹄疾。 …… 淳安县县府，青砖灰瓦，古朴典雅，门口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彰显大气。 此时县府的后院当中，淳安县的知县大人正笑脸盈盈接待着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 这一支队伍只有十余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姿挺拔，面容刚毅。 他的布衣虽因长途跋涉而风尘仆仆，却依旧整洁干净，仿佛他的人格一般，虽历经风霜，依旧保持着清明的本色。 除了这一名中年人之外，其余的十几人都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每一个的装扮都武胜月一般无二。 朝气蓬勃。 武胜月也在其中，此时已经收起了之前面对余烬时候的情绪。 这是一支游学的队伍，每个人的身后都是背着一个箱笼。 除了一人。 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不是身穿学子服，背箱笼，而是赤着上身，上身竟然捆着荆棘条。 十几根荆棘条上荆棘狰狞，这名年轻男子身上有无数的伤疤，在交错的伤疤之下，更让人惊悚的是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竟然有一百多个钉子。 这些钉子散布在全身上下，周身大穴的位置。 普通人若是一个死穴被钉子钉住，立马是一命呜呼，然而这名年轻男子却丝毫没有不适，仿佛钉住自己的不是钉子，而是蚊虫。 这一名年轻男子的容貌也是狂野，没有束着的长发如瀑，长发之下是如同野兽的一双眼，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名年轻男子的气质和这一支队伍格格不入。 只有在望向中年男子的时候会带着敬意，其他的所有人在他的眼中，宛如无物。 在余烬面前骄傲如孔雀的武胜月，面对这一名男子甚至不敢多看他几眼。 “汝贤，一路劳累了！” 淳安县的知县李茂春握着中年男子的手，情真意切说道：“为兄家里的这一点事要劳累你千里迢迢而来，为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李茂春望着这一群学子赞叹说道：“此情此景，想起了几十年前你我一同跟着老师游学，也是这般光景吧？真是青春年少。” “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一同求学，一同拜在老师门下，你家里有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况且这一次也是顺路带着我的学生们游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被称为“汝贤”的中年男子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大兄，日后再叙旧，当务之急还是让我瞧瞧你的儿子。 “这边！” 淳安知县李茂春又看了这一群年轻学生一眼，尤其是那一名负荆的男子，如同一团漩涡一样，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李茂春在前面引路，没过多久，一阵扑鼻的药味迎面而来，除了李茂春之外一行人纷纷皱眉。 “天星子，夜明砂，幽冥草，孤魂花……” 一名剑眉星眸的学子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旁，轻声说道：“海师，这些中草药都是拿来吊命用的，且都是针对神魂，这番刺鼻只怕用量不低。” “默笙，你能说出这几味药，不错，但却漏了最重要的一味药。”被尊称为海师的中年男子环顾一圈，等着众弟子的回答，然而众人眉头紧皱，却一无所获。 最后海师的目光落在了那名负荆男子的身上。 那一名负荆的男子缓缓走着，环抱双臂，眼神放空，提不起多少的精神。 “朝夕。”海师轻声唤了一声。 朝夕，林朝夕。 海师的开山大弟子，真正的亲传。 林朝夕猛然一嗅，砸吧着嘴说道：“猛烈如火，迅捷如风，不动如山，好一副……山君之骨！” 第10章 老师，我太想进步了 除了海师和李茂春之外，其余几人听到“山君”依旧是一副懵懂的表情。 林朝夕如饮一江春水，沉醉说道：“山君之骨啊……” “山君是虎妖，占山为王，修行有道，是为山君。” “褪凡一百年，修行一百年，称霸一百年，一名山君，至少三百年的修为！” “是妖，万妖！” 万妖。 此话一出，诸多学子都是神情一凛，邹默笙对着海师一拜，认真询问道：“老师，世间真有万妖么？我们查阅史书，并未见到有万妖的记载。” 海师默默点了点头：“你们看的史书，是一株只有躯干，而被抹去了枝繁叶茂的史书，这是朝廷删减过的史书，万妖的存在是抹不去的。” “汝贤，你这学生好见地。”李茂春低声琢磨了几句“朝夕”，突然恍然大悟，叫了起来，“朝夕，林朝夕？汝贤，这便是……” 林朝夕突然大吼一声，身子发力，背负着的荆棘一下子刺入了体内，潺潺鲜血流淌，身上如同绘制画卷。 而林朝夕体内的那一根根钉子如同长剑一样发出嗡鸣声，此情此景，就像是万剑齐发！ 除了海师和李茂春之外，其余众人一个个如遭雷击，武胜月等人更是捂住耳朵，屈膝跪地，忍不住难受地大叫。 林朝夕贪婪说道：“老师！这是上一个王朝，上一个万妖复苏时的东西，一副山君之骨，便是沉睡的历史！” “沉睡的历史如同睡美人，不，不……所谓的世间绝色和这些相比，不过是大便一样的玩意，臭不可闻。” 林朝夕嘻嘻笑道：“灭门吧！” 灭门！ 林朝夕此时露出张狂的杀意，整个淳安县的县衙竟然都仿佛迎来寒冬，此时即便是跟林朝夕日日相处的同门，一个个也是如坠寒潭。 为了一副山君之骨，林朝夕直接提议灭门，灭了一个朝廷的县衙的满门！ 如此大逆不道，如此骄纵轻狂！ “噤声！” 海师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一方面是林朝夕那渊博学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另一方面是他视世间一切都如无物的魔怔。 在林朝夕的眼中，唯有道。 随着海师的一声轻喝，林朝夕身上捆绑的荆棘条仿佛有了生命力一样，如蟒蛇一样紧紧缠绕住林朝夕，那一个个刺进体内的钉子，更是成了困龙锁。 林朝夕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杀意一下子溃散，恢复到了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模样，懒懒散散。 “朝夕。”海师眼中精芒如同一柄利剑，“你可知错？” “老师，何错之有？”林朝夕抬起头，披头散发之下则是一双清澈的眼睛，“老师，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实在……太想进步了。” 一旁的众多弟子每一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甚至不敢多看林朝夕一眼。 林朝夕是一个被捆住的恶鬼，能捆住林朝夕的，只有海师。 “大兄，见笑了，我原本的开山大弟子，却误入魔道，这一次让他负荆游历，便是想要压一压他的魔性。” 李茂春深深看了林朝夕几眼，摇头说道：“你的开山大弟子的名头，即便是我远离镇海府的中心依旧是有所耳闻，甚至名头惊动了神都的钦天监的大人，许诺要给他一个万户起步，进入钦天监三年，保底一个荡魔将军，可惜了……” 钦天监从过河卒开始，小旗，总旗，百户，千户，万户。 再往上，便是校尉，参将。 荡魔将军，统领一十八参将。 小小淳安县要出一个过河卒都是万难，姜瘦虎千辛万苦抢夺令牌，便是想要一步到位突破到真我圆满，有资格拿一个百户。 可想而知眼前的林朝夕的天赋是何等可怕，即便是钦天监都想要招揽。 是神都的钦天监，地位是九州之首，这是直达天听的权利。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海师避开了林朝夕的话题，此刻脸色沉重，对李茂春说道，“大兄，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山君之骨都被你挖出来了，只怕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劳民伤财啊……” “整个九州有文献记载的上一任出现的山君还是八百多年前。”李茂春一边引路，一边摆摆手说道，“我也是翻阅了淳安县的县志，知晓了在一千两百年前，淳安县三十里外的大山深处曾经有山君占山为王，为祸一方，我亲自去勘察了地形和山穴，用了足足五年时间才终于找到了山君的埋骨之地，挖出了山君之骨，用来熬煮这一味药！” “一千两百年前的山君！你果真是未雨绸缪，竟然提前勘探出了这么一尊宝骨。”海师露出了惊容，“当初的六境，还是……超越了六境？如此生猛的一锅汤，竟然不能让你儿子苏醒么？” 话音一落，众人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后院中。 只见在这后院的最中央，烟雾缭绕当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瓮。 咕噜噜，咕噜噜…… 这一个瓮有三人高大，下面烧着柴火，有管家模样的人物指挥着有家丁不停添柴。 这一个瓮里是刺鼻的药液，咕噜噜冒着泡如同泥浆一样，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脑袋从瓮里冒了出来，头靠在了瓮的沿口处，紧闭着双眸，只有微弱的呼吸，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有两道白芒从对方的鼻腔吐出来，宛如箭矢。 “猛火，滚汤，这般熬煮，这人还活着？”武胜月咋舌。 “这是犬子。”李茂春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神色，“李修缘。” 李茂春对海师郑重施了一礼，说道：“汝贤，神魂离壳，我以猛药续命，借你一道正气，指引我儿。” 瓮中的人长相明眸皓齿，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清晰可见血管，是一个唇红齿白的标准美少年。 伴随着汤滚，一尊骸骨显露出了狰狞的模样。 这是一尊怎样的骸骨？ 巨大，完整，比普通的山虎的骨骼要大上好几圈，而且最注目的是骨骼上有着倒刺，骨骼也不是灰白色，而是淡淡的碧玉色。 而且这一副骸骨身上缠绕着宛若实质的肃杀之气，血腥杀戮，有几名学子看了这骸骨几眼，突然脸色煞白，如同被抽离了灵魂，身子摇摇欲坠。 这是一千多年前的骸骨，挖出来依旧有震慑群雄的大恐怖。 见到了这一幕，海师突然高声一唱。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 这是正气歌，是千年之前一代大儒的浩然文章。 伴随着海师的高唱，海师身上突然蒙上了一层浩然的白芒，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把这一副骸骨的凶煞之气隔离开来，几位学子才纷纷恢复了过来。 李茂春抚须长笑：“汝贤，多久时间没听你唱这首正气歌了，浩然正气，荡涤邪祟，你如今已经到了养气的境界了，你已经超越了老师了。” “海师。” 几位学子对着海师一拜，脸上带着羞愧，然而海师摆摆手说道：“怪不了你们，这是玉骨！能凝结玉骨无一不是超越了五境的存在，不愧是千年前的大妖，死后千年依旧是凶威不减。” “海师，三境开窍不是极限了么？为什么还有四境，五境，六境？”武胜月在一旁问道。 “王朝更迭，龙蛇起陆，天翻地覆。”海师淡漠说道，“历史周期律，你们看遍这一万年的历史就会知道这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未来的不久，你们便会知道三境不是极限，不过是小小的起点罢了……” “天下，即将要彻底大乱！” 第11章 海罡风，魂归来兮 “汝贤！”李茂春苦笑一声，左顾右盼后才小心翼翼说道，“王朝更迭这种事你也敢说？你被罢官了，可别连累了我被罢官。” 海师嗤笑一声：“我侍奉的是苍生百姓，当今万寿帝君……” “咳！” “好好好，不说了。”海师知道李茂春的顾忌，望向了瓮中的李修缘，眼神却越来越凝重，问道，“大兄，你的儿子神魂有缺？” 神魂有缺，目中无人。 李茂春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神魂有缺。” “生来便是如此？” 李茂春回忆起来：“吾儿降生的时候，天有异象！雷霆落下，伴有龙吟，虎啸！我原本对他抱有厚望，然而吾儿五岁才堪堪学会行走，十岁了依旧是咿咿呀呀，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来，如今已经十六了，我原本已经抱着养他一辈子的打算，但是就上个月，吾儿一病不起，看遍了郎中都劝我尽快准备后事，我不信邪！” “这时候我已经找到了山君之骨，挖出来，以猛药吊命！否则可能等不到你来。” “你请我过来的原因，是想要我……”海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借你浩然正气，唤我儿魂魄归来！” “借我浩然正气？” 海师露出了然的神色，说道：“原来如此，你是想要最后一搏，让我以浩然正气灌注进他的身体，刺激他封闭的头颅，唤醒神魂？” “不错。”李茂春对着海师郑重一拜，“拜托了！” 海师避开了这一拜，大袖一挥，说道：“你我相交数十载，我必尽我所能，不吝我浩然正气，但能否助你儿苏醒，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海师一步步走向这巨大的瓮，伴随着脚步声，众人恍惚之间看见海师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了云雾当中，无数的璀璨字符从他身躯里面的大穴当中涌现出现，绘制成一篇浩然文章。 四周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见到了这一幕，众人屏息，如同见到了圣人降临。 李茂春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喃喃自语：“汝贤，你不愧是海罡风之名！你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如今的天地封锁，窥探到了下一个境界了……” 若是余烬此时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对方的修为在如今封天锁地的状态下，竟然能偷天，以浩然之气灌注到窍穴当中！ 这已经超过了极限，超越了三境！ 这是四境才拥有的资格。 四境，金风境。 以天地元力灌注进自身窍穴，刺激肉身，凝气，御气！ 海罡风。 这便是海师的本名，人如其名，冷冽如风。 李茂春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只见海罡风走到了李修缘的面前，手掌覆盖在了他的脸上，海罡风身后的那一篇璀璨文章活了过来，尽数落进了李修缘的身上。 海罡风紧闭双眸，海罡风的精神随着这一篇文章落入到了李修缘的识海当中，那是一片混沌一般的场景，然而半响之后，海罡风猛然睁开双眸，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李修缘的识海当中，有一尊隐匿在云雾中的庞然大物和海罡风的神识碰撞在了一起。 哗啦！ 这一篇浩然文章，无数字符直接溃散，化为了无数光点。 海罡风整个人倒退三步，每一步都是如同雷霆巨兽践踏，轰鸣声迭起。 李茂春赶忙上前扶住海罡风摇摇欲坠的身躯，只见海罡风额头上露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整个人宛若虚脱。 “若是万妖彻底复苏，天地大变，你儿或还有一线生机，如今……”海罡风以袖遮脸，似乎无言以对，对李茂春说道，“大兄，准备后事吧。” 李茂春嘴唇哆哆嗦嗦，唯一的希望破灭。 “大兄，我帮不了你，有愧所托。”海罡风对着李茂春拱手。 李茂春仰头长叹：“这就是命，汝贤，我就不送你了。” 李茂春仿佛在瞬息之间苍老了十多岁，原本挺拔的身躯也佝偻了起来。 海罡风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犹豫，但仅仅是一刹那便被斩断，对此地避之不及，示意众多学子跟着自己离开。 而就在众人离开后院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朝夕突然对李茂春咧嘴一笑。 “老头。”林朝夕哈哈大笑，“作为你让我见识到了山君之骨的报答，我送你一言。” “魂归来兮！” 林朝夕话音刚落，海罡风深深看了林朝夕一眼，林朝夕身体的一百多根钉子猛然一扎，捆绑在身上的荆棘活了过来，对准林朝夕便是不停抽打。 啪，啪啪啪！ 林朝夕皮开肉绽，丝毫不挂在心上，只是临走的时候不舍得看了瓮中人李修缘几眼。 如同见一个稀世珍宝。 一行人终于离开，而李茂春琢磨着林朝夕最后一句“魂归来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响之后，李茂春拍了拍手，一道潜伏在阴影中的身影冒了出来，躬身行礼：“老爷。” 李茂春缓缓舒出了一口气，最后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对这道身影说道：“去请……袁霸天来府上一叙。” …… “海师。” 走出了县衙之后，邹默笙问道：“接下来要离开淳安县，去哪里游学？” “不，还是在淳安县。”海罡风摇摇头，心中似乎有放不下的事，说道，“今天跟你们泄露了一点天机，你们知晓了在未来不久之后，封天锁地即将破碎，万妖复苏，既然如此便带你们去驱逐邪祟，长长见识。” “书生意气，也是可以斩妖除魔的。” “默笙，去打听打听，淳安县哪里有闹邪祟的。” …… 人约黄昏后。 余烬和小武在入夜的时候准时到了墨北山的宅院，一行人朝着田有陆的家中赶去。 余烬让小武带来了三头老驴，三人出了淳安县，一路上荒草丛生，无比衰败。 田埂上有劳作的老农，每一个都是面色悲苦，目光涣散。 一些人见到余烬几人是撒腿就跑，而跑不动的，则是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余烬和小武的衣服上绣着长乐帮的标记，六扇门的人只管来收税，而这些帮会会在六扇门的差爷吃饱喝足了之后再来敲骨吸髓。 一丘之貉罢了。 走了约莫十多里地之后，前方的小坡上出现了几十个火把，点燃夜空。 这是一处破屋，几十个手持火把和锄头的愤怒村民围住屋子，发出了怒吼声。 “烧！烧！烧！” 被众多村民围在最中间的正是田有陆，以及被田有陆拦在身后的一个少年。 这名少年披头散发，宛若野兽，目露凶光。 这正是田有陆的儿子。 此时两父子所在的地方是这个村子的粪窖，此时田有陆的儿子被浸在粪窖里面，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田有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踏前一步，依旧中气十足，大喝一声：“你儿子中了邪，浸粪窖都无法驱邪，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烧死！不要说我等不顾情义，实在是不愿整个村子都给你们家陪葬啊！” “烧！烧！烧！” 火把照亮黑夜，而诸多村民的一张张脸却仿佛隐藏在黑夜当中，见不到狰狞。 墨北山见到了这一幕，对余烬两人说道：“乡野匹夫，蛮荒习性，六扇门懒得来管，我们再晚一点来，这里就是一片火海了，浸粪窖，这是老手段了，一般人胆敢装疯卖傻，浸在粪窖里，什么傻也不敢犯了，但是浸粪窖都没有用的，那九成九就是中邪。” 田有陆跪在地上对着众人作揖，恳求说道：“我已经去求了武夫，一口煞气足以给我儿子驱邪，再等等，再等等！” 而比余烬三人更早出现在田有陆等村民面前的，则是一群书生。 海罡风带着众多弟子，从另一条路走到了这山坡上，破屋前。 村民，学子，捞偏门。 三方势力汇聚在此时汇聚在了一起。 当见到海罡风的第一瞬间，余烬发现了身旁的墨北山精气神都一凝。 “老头子？”余烬低声问道。 墨北山深深看了海罡风一眼，说道：“看来田有陆的儿子是命不该绝，即便我这一口煞气不足以驱除邪祟，有这么一位儒门宗师降临，即便是来了一窝妖魔，都不足为惧了。” 余烬凝神望去，恍惚间，仿佛见到了青天白日。 “儒门宗师？” 第12章 金风 “海师。” 邹默笙对着海罡风行礼，认真询问：“如何辨别是真的邪祟闹事，而不是失心疯？” 海罡风带着众多学子游学，原本便是一场考试。 不算林朝夕这个妖孽，其余众多学子，只有寥寥数人踏入到了真我。 真我，窥见自我。 踏入二境真我，窥见自身，才可以挖掘人体这一座重大的宝藏，感悟三境开窍。 此时余烬三人距离海罡风一行人只有百步的距离，武胜月见到了余烬和小武，心中窃喜。 武胜月找小武的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让小武拜入海罡风的门下，武胜月的家里在府城都有不小的地位，见多识广，越是如此，武胜月才越知晓自己这一位海师的强大和渊博。 这是一个突破了时代的伟岸存在。 此时武胜月追问，声音如同泉水一样好听：“海师，弟子还是不明白，万妖是什么？邪祟又是什么？” 海罡风解答说道：“山中精怪，在没有封天锁地的年代修行，突破生命桎梏，能突破三境的存在，便不能再称之为野兽和精怪，而是万妖！” 余烬听到了海罡风的解释，心中一惊。 对方竟然知道三境之上，封天锁地，万妖的存在，果然如老头子所说，这是一名真正的大儒。 余烬心中升出了敬畏之心。 一个大儒便有知过去，窥未来的能力，那些世家大族呢？朝廷皇帝呢？ 若是以为知晓未来十年的大走势便可以横行霸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余烬原本拥有黄金铁线虫的惊喜和一丝狂妄，在这一股念头的压制之下彻底湮灭。 “要小心，谨慎！一个大儒就有如此见地，那些居住在神都的人，掌握了国家社稷的存在，绝对比这个大儒看的更远，原本我打算一年之内，在第一次天地冲击之前突破到三境，越远越好，这些门阀世家只会拥有更多的三境的高手，等待着天地解封。” 余烬心中敬畏，那边海师继续讲解了起来。 “三境开窍，精怪野兽同样有窍穴，但是和人的窍穴不一样，精怪的修行是日积月累，吞吐天地精华，在没有封天锁地的年代，精怪可以以水磨工夫修行，突破三境，跨入万妖的行列。” “但是一旦封天锁地，万妖就会彻底沉睡。” “你们见过深山老林里面的狗熊冬眠么？天下茫茫，如今藏着不知有多少沉睡的万妖！一旦天地冲击，步入混乱年代，不再有封天锁地，这些万妖就会彻底苏醒，给乱世添一把火。” 万妖，至少是三境以上的存在。 此时一旁的小武怀抱双臂，挖着鼻屎对余烬问道：“烬哥，这老夫子在吹什么水？什么万妖？什么天地大冲击？去天桥说书我起码得赏一块铜板。” 小武的这一番话引来了诸多学子的怒目而视，武胜月心中焦急。 “糟了，小武是多好的一个小孩，这些年跟着这粗鄙之人，学坏了！要是引来先生的不快，就没有机会成为先生的弟子了。” 余烬直接一个巴掌拍在了小武的后脑勺，余烬恭敬对着海罡风的方向施了一礼，高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先生勿怪！” 余烬的这一番动作，让武胜月越发看不懂，眼前的男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彬彬有礼。 海罡风轻“咦”了一声，对余烬看了几眼，又回过头对诸多学子继续讲解说道：“如今天地还未解锁，万妖没有办法彻底复苏，但是已经有万妖从沉睡中透出了一丝邪念。” “这些邪念便是他们欲望的化身。” “一旦被邪念笼罩，附体，便是邪祟！” “这些邪祟会满足万妖的需求，不同的万妖，有不同的欲望。” “海师。”邹默笙问道，“万妖沉睡，那岂不是可以凭借邪祟身上的邪念，抽丝剥茧，找到万妖的所在，斩妖除魔？” 海罡风拍了拍邹默笙的脑袋，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下次别想了，即便是沉睡的万妖，最弱的都是四境，它们的肉身彻底开窍，站在那里让你砍，你都砍不动，甚至你会被邪念附体，成为行尸走肉。” “海师，那么任由天下步入到生灵涂炭么？” 海罡风听到了这一番话，脸上露出了沉思，半响之后说道：“我阅遍了史书，见到了王朝的兴盛和衰败，我从当中只看见了两个字……” 海罡风此时长袍无风自起，鼓了起来，整个人仿佛要飘去月亮之上。 “吃人！” 海罡风的声音充满了悲凉：“国家兴，吃人，国家亡，吃人！这是一个人吃人，妖吃人的世界，我教导你们读书，修正气，便是要你们至少先不被吃，再想着能让这世间，少一些生灵涂炭。” 余烬听到了“吃人”两字，联系到对方称呼其为“海师”，终于知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海罡风！ 上一世，他几起几落，始终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但是他却是白衣兵仙最坚定的盟友，日后倭寇携百鬼登陆镇海府，海罡风和白衣兵仙，是让这群恶鬼最如鲠在喉的存在。 这是一名真正的大儒。 立德立功立言。 这是踏入了三不朽境界的大儒。 除了海罡风之外，最吸引住余烬目光的则是身旁那一个赤着上身，背负荆棘，身上有一百多个钉子的狂野男子。 “困龙钉……周身窍穴，这样都没有死，是一个三境，并且是在三境中走了极远的一个存在！” “如此天骄……竟然是一个囚徒？” 余烬目光如炬，看出了林朝夕的不凡。 无论是海罡风还是林朝夕，简直是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辰，和这两人相比，其他学子简直不入流。 海罡风一甩长袖，对众学子说道：“接下来半个月，便是你们的大考。” “这是被邪念附体的邪祟，还是简单的失心疯？” “若是邪祟，你们该如何驱邪？” “在淳安县，藏着多少邪祟？你们有能力荡涤么？” 海罡风话音一落，突然长啸一声，身躯里面出现了洁白色的光芒，竟然化为了一篇璀璨文章。 见到了这一幕，墨北山忍不住低吼一声：“金风？这是传说中超越了三境么？他以浩然正气，突破了三境的极限？” 余烬的手掌狠狠握紧，鼻息越发粗重。 这是超越了三境极限的存在，四境。 金风境！ 墨北山眼神不断变换，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说道：“不对，不是真正的四境……对方是大儒，读圣贤之书，凝浩然正气，用来刺激窍穴，但是少了天地元力的刺激，这是伪四境……” “饶是如此，依旧是……不可思议啊。” 海罡风屈指一弹，从虚浮在半空中的文章中采摘出了一个个文字，这些文字落在了学子的头顶之上，最后贴在了他们的额头中，消散不见。 海罡风背负着双手，对众人说道：“接下来半个月，你们在淳安县自行游历，自行驱邪！以半个月为期限，谁的表现最好，便有机会成为我的亲传。” 亲传！ 此话一出，响起了诸多倒吸声。 海师，海罡风，如今只有一名亲传。 开山大弟子，林朝夕。 这些学子一个个都是镇海府的大户人家子弟，出身名门，有的家族甚至有一品大员，但即便如此，依旧不足以成为海罡风的亲传弟子。 即便是他们家族里面的大人物，那些大家长，一族之长，对这一名教书先生也是彬彬有礼。 如今天下不太平，这些学子一个个平日里娇生惯养，从镇海府的首府到这小小淳安县，千山万水，但是听说是海罡风亲自带队，一个个都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这一个文字，可保你们一时平安。” “但是这一粒文字，只对万妖有用，对邪祟有用，对常人无用。” “这些日子若是让我知晓你们犯了大错，哪怕是你们家长前来求情，都没有用。” 海罡风抓住了始终沉默不语，对一切兴趣寥寥的林朝夕，竟然踏上了这一篇璀璨文章组成的桥梁，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余烬和墨北山早已经有心理准备，没有大呼小叫，反而一旁的小武张大了嘴，整个人如遭雷击。 “烬哥……”小武指着消失的海罡风，颤颤巍巍说道，“消……消失了！” “小武。”余烬的目光收了回来，对身旁的小武说道，“羡慕么？这就是超越了三境极限的人，过些日子，你去喝一杯断义酒，离开长乐帮吧，长乐帮，不过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小打小闹。” 武胜月见到了这一幕，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幅度。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弟弟跟着自己回家，并且可以拜入先生的门下，即便不是亲传，也胜过外面那些庸师太多。 然而下一秒，武胜月的笑容就僵住，只听得余烬继续说道：“去演武堂吧。” “考演武堂，再考钦天监。” “当一个矮骡子，没有什么出息，整个淳安县有多少矮骡子？放眼宁海郡呢？整个镇海府呢？” “拿一把刀在街上乱劈乱砍，当大哥就很威风么？哪个出来混的不是说自己最棒最聪明最威风？” “小武，你的梦想不应该是当大哥。”余烬看着小武，说道，“考一个武状元出来吧！让你的母亲可以成为朝廷的诰命夫人，让你那跑路的爹认识到他曾经的愚蠢。” “武状元？”小武的眼神从迷茫到坚定，往日的吊儿郎当似乎一瞬之间消散，“不错，我是要考武状元，武状元！” “还没夜深，已在做梦。” 这时，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让开！不要阻碍我们驱邪！” 海罡风离开之后，这些规规矩矩的学子们，终于开始暴露出本性。 世家大族的本性。 第13章 你做事的方式，为师很不喜欢 海罡风抓起了林朝夕的身子，竟然借着一股风力落在了一处高崖之上。 这一处高崖可以俯瞰整个淳安县，海罡风望着淳安县的万家灯火，双目璀璨如星辰。 “孽气起，有大妖潜伏。” 海罡风施展了望气之术，在海罡风的双眼当中，整个淳安县如今是被一股庞大的万妖之气笼罩着，这一股气如孽海翻涌，即便是海罡风都有一股心有余悸的滋味。 海罡风想到了自己以浩然正气灌注进李修缘的识海感应到的那一幕，越发忧心忡忡。 “老师。”林朝夕同样目光炯炯，说道，“杀劫起，你挡不住天下大势的，老师，从这一个杀劫中抽离，是您唯一的生机。” “老师！拯救苍生，这苍生，值得您救么？” 海罡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转头盯着林朝夕，问道：“朝夕，你到底……想要成为什么？” “我亲自教导你十载岁月，是想要你成为一代大儒。” “或者入兵家，平杀劫！” “你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朝夕。”海罡风痛心疾首，呵斥道，“为什么要以自身为饵，和一尊万妖定下协议？为什么要我亲手替你埋下困龙钉？” 林朝夕身负荆棘，被埋下一百多枚困龙钉，最大的缘由竟然是和一尊万妖订下了协议？ 这是……以自身为容器，成为邪祟！ 而且是以海罡风的境界和浩然正气，都无法驱逐的邪！ 不，若是被逼成为奴仆，便是邪祟。 而拥有自我，则不是邪祟，而是…… 人魔！ “老师。”林朝夕此时沐浴在了夜风当中，整个人有无比舒爽的自由，说道，“我不想成为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你认为我应该成为的榜样，我只想……自由自在活着。” “老师，我没有你救万民于水火的这颗心。” “天下人都是蠢笨如猪的货色，我不愿救他们。” 海罡风冷冷说道：“成为一尊万妖的代言人，你还是自由的么？” “老师，你太小觑我了。”林朝夕舔了舔嘴唇，仿佛在欣赏美食一般，“没有谁可以奴役我，即便是六境的万妖……也不行！” “朝夕，我对你很失望。” 海罡风闭上眼，认真说道：“你接下来的岁月，只能成为囚徒。” “老师，你困不住我太久的。”林朝夕用手一抓，感受着此间山涧吹来的风，望着脚下的天空，身体和心都已经飘荡在了寰宇之间，“弟子不必不如师，老师，这是你教导我的。” “朝夕，你有超越为师的心，为师很高兴。”海罡风淡淡说道，“但是你做事的方式，为师很不喜欢。” “老师。”林朝夕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李修缘的这一场局，便是你我交手的开始，淳安县便是一张棋盘，老师，这一场局，我已经领先你半步。” 听到“李修缘”三个字，海罡风虎目中精芒爆绽。 “那……为师就等着瞧了。” …… “让开！不要阻挡我们驱邪！” 在海罡风离开之后，这些学子一个个像是头顶上的乌云被拨开，恢复本性。 邹默笙是除了林朝夕之外，这一届学子当中年龄最大，功力最深的人，同样背景不俗，比起武胜月老爹这个入赘世家大族的尴尬身份，邹默笙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嫡系子弟。 海罡风的出现和离开都很短暂，短暂到那边暴怒的村民都没有注意到海罡风，举着火把，想要把粪窖里面的人烧死。 邹默笙领头，笑着对几位学弟学妹们说道：“也只有在这等荒蛮之地能见识到邪祟，在州府，有钦天监日日夜夜监察天下，有大儒的浩然正气，也有武夫的气血，哪听过有什么邪祟闹事？几位学弟，这是一场老师的大考，能成为老师的亲传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事，大家各凭本事，如何？” 邹默笙的境界已然窥见自我，踏入到了二境，此时说话之间，一股超越了神勇圆满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出来，环顾一圈，无人敢应。 此时邹默笙带着众人走向村名，路过余烬的时候，邹默笙突然顿住，扭过头看向了几人。 “还没夜深，就在做梦。”邹默笙轻笑一声，“武状元？好大的口气。” 大明武考，五年一届。 武状元的稀有可见一斑，大明九州版图，分到镇海州的武状元，也是几乎百年才出一位。 即便是邹默笙的家族，也没有出过一个武状元，上一个镇海州出武状元，还是将近六十年前的旧事了。 邹默笙望向了一旁的武胜月，说道：“这就是你弟弟吧？你这一次跟着先生游学，一半是为了找你弟弟？” 武胜月沉默不语，邹默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养在乡下没什么见识，这一次跟着你回府城，你最好让他呆在家里三年，学会了礼义廉耻再出门，另外就别想着托关系让他跟着先生学习了。” 邹默笙冷冷笑道：“那样会让我觉得很丢脸啊……” 邹默笙长袖一甩，一群人唯马首是瞻，跟着去往村民所在的方向。 武胜月脸上出现了难堪的神色，对小武说道：“小武，你还是尽快脱离帮会，等这一次的大考结束，跟着我回府城吧。” 小武挖着鼻屎，没有理会武胜月，武胜月气到跺脚。 在小武这里，谁的话都没有余烬的话好使。 武胜月磨着银牙，只能期待这段日子小武的回心转意，继续追上了众人。 这一次的大考，现在仅仅是一个开始。 “烬哥，我们还驱邪么？”小武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这几个学生哥，一个个弄的有模有样的，不如回去睡觉好啦。” “不急，先看看。”余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沉重的伤势已经接近了痊愈，在识海当中，勾勒出了一幅画卷。 夏雷阵阵。 这是从左清风那里拿到的“雷神疾”观想图，信奉的是六神教中的雷部天尊。 余烬一边汲取着黄金铁线虫寄生左清风获取的对观想图的领悟，一边则是自己对这一张观想图的参悟，气血翻涌，原本神勇小成的桎梏，已经在悄然准备破碎。 “嗯？” 一旁的老头子墨北山心中轻咦一声，察觉到了气血的变化，目光落在了余烬的身上，若有所思。 墨北山往前一步，胸口一团精纯煞气在翻涌，遮盖了余烬这一边的变化。 那一边，邹默笙已经带着众人，龙行虎步。 第14章 食粪者，神明不死 “真臭，臭不可闻。” “被扔在粪窖里面都怡然自得，这人中的是什么邪？” “我还是第一次驱邪，师兄，应该怎么处理？” “乡下人可以跳大神，让道士请法坛，或者请和尚诵经，我们可没那本事。” “要是先生在这里呢？” “先生可以突破天地封锁的极限，口吐文章，我们距离先生还有天差地别的距离，若是先生愿意，一粒文字便足以驱邪，甚至那些沉睡的万妖真正遇见了先生，也讨不了好。” 众人议论纷纷，走进了粪窖，一个个出身高贵的学子纷纷掩鼻，若不是事关大考，这些学子平日里哪会遇见乡野之地的旱厕。 嗡嗡嗡…… 此时这粪窖上空密密麻麻，无数的苍蝇如同一支军队一样，惹人恼怒。 邹默笙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大考，大考，先生自然不会直接跟我们说答案，要我们自己挖掘出来，我们挖掘办法的过程，同样会被记录在案。” “先生常常教导我们，结果重要，通往结果的不同的路同样很重要。” “请道士，请和尚，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邹默笙走向了村民，身上的气质不仅仅有书生意气，也有世家子弟的傲气，一言不发，仅仅是一个眼神，这些拿着火把愤怒的村民一个个让开了路，甚至低垂着脑袋。 宛如一个个鹌鹑。 原本已经是叫嚣着要烧死田有陆父子的村民的扭曲的一张张脸也变得低眉顺目了起来。 一个村长模样的老者点头哈腰，不敢凑上前去，颤着声音说道：“诸位客人远到……” “收声。” 邹默笙举起了手，制止了村长的话，在邹默笙看来，跟这种乡野村民有什么好聊的？说一句话都是对牛弹琴。 若不是此地有邪祟，给他一千两银子他都不会屈尊前来。 对着愚昧的村民，露天的旱厕，满目的苍蝇。 污秽！ 邹默笙屏息，嫌弃看了一眼这粪窖，甩了甩长袖，骂道：“回去就把这一身衣服烧了，让家里人再快马加鞭带几套过来。” 邹默笙有很重的洁癖，如果不是事关大考，他怎么会盯着一个粪窖看？ 污秽，污秽不堪。 田有陆此时护住了自家儿子，茫然望着邹默笙等一帮学生，眼神突然一变，见到了黑夜中露出身形的墨北山几人。 “墨爷！” 田有陆凄厉叫道：“求您一口煞气！救救我儿田大！” “武夫煞气，确实是一个办法。”邹默笙回过头，盯着墨北山仔细看了几眼，说道，“身有旧疾，气血不够充沛，但依旧是神勇圆满，胸有一口煞气，手掌宽厚有力，臂长过膝，你练的是北派拳法，至刚至猛，老家伙，看来你不是默默无闻之辈，能从真我跌境而不死，你是从哪里来淳安县养老的？宁海郡？还是府城的高手？” “北派拳法，你修的是通背拳，还是洪拳？” 邹默笙目光锐利，一眼道破。 墨北山含笑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我不过是一个老贼罢了，跟你们年轻人不能比，你就当我是个过路的，来长长见识，有诸位天骄出手，老头子我就是一个来给你们鼓掌助兴的。” “不要阻挡我们驱邪，这是我们的大考。”邹默笙目光只在墨北山身上停留片刻，确认三人没有多少威胁，注意力落在了粪窖中的田大身上。 此时众多学子突然发出了干呕的声音，只见在粪窖里面的田大乐呵呵望着众人，突然用手抓起了粪海狂蛆，这些蛆虫在田大的手中不断蠕动起来，最终竟然直接一口吞下。 武胜月更是脸色惨白，跑到了一旁直接吐了出来。 众多村民见到了这一幕，手中的火把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丢下去。 “中邪不轻！” 邹默笙强忍着难受，呵斥说道：“老头！不想死的话滚远点！” 田有陆哆哆嗦嗦，直接从田大的身旁跑走，只见田大咧嘴一笑，嘴巴里面涌现出了无数的蛆虫，张嘴一吐，竟然如箭雨一样笼罩众人。 在田大张嘴的瞬间，余烬已经拉着小武后退了百步，墨北山的速度比余烬还要快上几分，余烬一边后撤，一边问道：“老头子，对方是什么邪祟？” “食粪者！”墨北山倒吸一口冷气，说道，“我的一口煞气，恐怕无法驱逐他身上的邪，当今世道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了？” “食粪者？”余烬绞尽脑汁，回忆上一世出现的万妖，脑子闪过了一道精芒。 蝇人！ 万妖，蝇人。 “看来这村落的附近，一定藏着一尊沉睡的蝇人，田大被其邪念控制，成为了邪祟，食粪者。” “蝇人最喜欢玷污一切。” “成为了蝇人的食粪者，会如同瘟疫一样不断传播，他要……制造更多的食粪者！” 就在余烬思索的时候，这些蛆虫落在了一些村民的身上，竟然直接钻进了血肉当中，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被蛆虫缠上的人背脊鼓出了一个大包，身躯被这个脓包压垮。 咻咻咻…… 这一个驼背大包发出了啃食血肉的声音，孕育生命，仅仅是几个呼吸，被蛆虫盯上的人已经面目枯槁，气血衰败，在这凸起的肉块里面，隐隐约约可以见到蛆虫仿佛要化为蝇虫。 村民发出了惨叫声，一些人直接拿火把对准了背脊处灼烧，然而无济于事，只能痛的在地上打滚。 而另一边，这一帮学子同样被蛆虫缠上，然而每一个人都是训练有素，只见他们虽然心生反胃，脸色苍白，却依旧身形矫健，猛然一喝，身上涌现出了一股浩然正气。 书生修意气。 同样的一境神勇，儒士和武夫走的是不同的路，但大道殊途同归，此时这些学子每人都是一口浩然正气，组成了一道透明的墙，竟然让这些蛆虫一个个在半空便炸裂了开来。 “已经沦为邪祟的行尸走肉，灭杀！” 邹默笙额头上青筋暴绽，没有海罡风在场，邹默笙不复翩翩君子的仪态，恢复了左牵黄，右擎苍的本色。 邹默笙不再考虑驱邪的事，准备放开手脚，直接碾碎对方。 然而下一秒，让邹默笙这一尊突破到了真我的高手都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只见田大直接一个飞跃，从粪窖里面跳了出来，拿过了跌落在地上的一根火把，直接扔进了粪窖当中。 邹默笙目呲欲裂，大吼一声：“退！” 轰隆！ 巨大的爆炸响彻，直接把夜空点燃的火光涌现出来，巨大的冲击波让这些学子一个个站立不稳，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拿大铁锤砸了几百下。 隐藏在他们脑门里的那一粒文字若隐若现，不到真正的生死危机，始终没有显露出来。 在这一股巨大的爆炸当中，田大的身影隐匿其中，当邹默笙发觉不妙的时候，一个狰狞的面容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田大张开双臂，狠狠抓住了邹默笙的脑袋，张嘴一吐，嘴巴、眼眶、耳朵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蛆虫，无数的蛆虫直接落入到了邹默笙的嘴巴里！ 而这时，邹默笙脑门上的那一粒文字，终于发威。 第15章 让开！不要阻挡我驱邪！ 似乎是感应到了邹默笙的生死危机，隐藏在邹默笙脑门上的那一粒文字浮现出来，如同一柄大锤，直接落在了田大的身上。 砰！ 田大如遭雷击，不断有死去的蛆虫在身上如雪花一样抖落下来，然后化为碾粉。 此时邹默笙的保命符已经用掉，邹默笙连滚带爬，不断呕吐，依旧有蛆虫从喉咙眼里面钻出来。 甚至他的眼珠子中，已经有虫子在遮蔽视线。 想到了这些蛆虫之前的所在，邹默笙的胆汁都快吐干净了，一张脸憋成了绿色。 被一击命中，田大的身躯缓了一缓，虽然气息羸弱到只有刚才的两成，依旧是目露凶光，把眼神放在了这些学子的身上。 “融为……一体！” 嗖！ 终于，田大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正是已经噙着泪，吓到呆住的武胜月。 武胜月的修为别说远远不如踏入真我的邹默笙，甚至连小武都不如，此时见到田大向自己扑过来，脸已经彻底吓白，额头上的那一粒文字若隐若现，随时准备一击。 “啧。” 一道嫌弃无比的声音响起，只见武胜月身子一轻，自己已经被余烬抱起，避开了田大的扑杀。 “老头子！别藏了！” 余烬抱起武胜月，咆哮一声。 “哎哎哎，体谅一下老人家腿脚不好。” 一直在后面看戏的墨北山此时一脸戏谑，背负着双手，每踏出一步，都是浮光掠影，足足有三四丈的距离。 而当墨北山越发靠近的时候，胸膛早已经凝聚的一口纯正煞气，如同铜炉里面的猛火，彻底爆发出来。 原本如老农一样的墨北山身形一下子拔高，脊背如同苍龙，肌肉块块凸起，面须更是炸裂，仿佛是夜叉一般让人又畏又惧。 此时的墨北山不是修身养性，而是凭借一口纯正煞气恢复了过来，若是左清风此时见到了这个状态的墨北山，会立马断绝当初想着挑战墨北山的可笑念头！ 墨北山哪怕是跌境到神勇圆满，这一副架势根本不是已经踏入真我的邹默笙可以比的。 这是千百场战斗才能凝聚的气势。 喝！ 在余烬抱走了武胜月之后，墨北山雷霆万钧，早已经酝酿的一口纯正煞气喷涌而出，墨北山的四周空气微微震动，气血磅礴，直直落在了田大的身上。 田大就像是被一柄大锤砸中，哀嚎一声，口中的蛆虫竟然全部成为了碾粉，伴随着田大的呕吐声，一个个消散。 这便是武夫的纯正煞气！ 墨北山幽幽吐出了一口气，原本魁梧的身躯如同泄了气一样，慢慢缩小。 “谁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头子，我要说一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才对。” 余烬直接把怀中的武胜月像垃圾一样扔掉，走到了已然陷入昏迷的田大的面前。 武胜月被摔在地上，剧痛和不被余烬放在眼中的羞辱夹杂在了一起，委屈的泪珠子在红了的眼眶中打转。 “蛮人！” 武胜月原本对余烬救下自己而生出的一丝好感被这一摔，彻底湮灭。 余烬快速走到了田大的面前，这可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邪祟！ 命源，命源！ 跟命源相比，武胜月这种骄蛮的大小姐有屁用？要不是她是小武的血缘姐姐，武胜月浑身爬满蛆余烬都不带一个眨眼的。 余烬不顾玷污，扶起了昏迷了的田大，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缠绕在余烬手指的黄金铁线虫落进了田大的身体里。 余烬感知到铁线虫在田大的体内四下游走，敏锐捕捉，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生命力。 那是一个虫巢。 盘踞在了田大的五脏六腑中间，足足有一个拳头大小，里面有密密麻麻的虫卵，只是原本应该旺盛的生命力，在海罡风的一粒浩然文字加上墨北山的一声怒吼，此时这些虫卵偃旗息鼓。 余烬已经摸索到了黄金铁线虫寄生和掠夺的规则。 只能对付深受重创的人，若是完整的状态，黄金铁线虫便无法进入对方的身躯。 此时的田大，已经符合这一个要求。 【邪祟，蝇人之卵。】 【可掠夺。】 余烬心中惊喜交加，沟通了那一道宏大的声音：“掠夺！” 黄金铁线虫钻进了这虫卵当中，原本只剩下五点的命源不断提升。 六点……七点…… 最终命源停留在了四十七点，才终于停止。 “这一个邪祟，蝇人之卵给了我足足四十二点的命源，比起之前的血蛭还要高很多！” “而且刚才海罡风的一粒文字把对方逼到重创，若非如此，命源或许可以破百。” 这些命源还不足以转化出第二条黄金铁线虫，但是已经可以凝练出四十七条普通的铁线虫。 若是有足够数量的普通铁线虫，余烬便可以动用黄金铁线虫的第二种能力。 操纵！ 这是真正的提线木偶。 【当前命源，四十七。】 【命源，生命之源，可以命源转化为气血，元力，真气！】 【神勇小成突破到大成所需的气血，十点命源。】 【神勇大成突破到圆满所需的气血，三十点命源。】 又挖掘出了命源的作用！ 命源，生命之源，可以化为气血，这对如今神勇小成的余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只要有充足的气血，以余烬对境界的领悟，踏入神勇大成甚至神勇圆满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当然，若是只有气血，而感悟不到，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四周的惊恐和混乱终于平息，田有陆连滚带爬，涕泪纵横，对着余烬作揖。 余烬回过神来，摆摆手说道：“放心，有老头子的一口煞气，邪祟已经被驱散，恢复几天之后又是生龙活虎。” 余烬用手按在了田大的胸口处，接回了黄金铁线虫，此时四周依旧是一片狼藉，还有众多伤者。 那些伤者的背脊高高隆起，里面同样藏着蝇人之卵。 已经有人用手割开了背部的巨大肉瘤，里面流淌出了黑色的恶臭汁液，甚至忍痛拿火把对着伤口灼烧，哀嚎声不断响彻。 但依旧是无济于事，这些村民的气血越发衰败，这是要以村民的血肉当成养分。 “诸位大老爷们，救一救，救一救！” 这些村民哀嚎着，趴在地上对着诸多学子叩头，然而这些学子还未从之前的大爆炸中回过神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无动于衷。 武胜月心有愧疚，有心无力，学子中踏入真我的寥寥无几，甚至踏入圆满，拥有浩然正气来驱邪的也不多。 田有陆对着墨北山不断叩头，说道：“求大老爷发发善心，一口煞气驱邪！” 墨北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墨北山一直都是有伤在身，刚才这一口煞气喷涌而出已经是他的极限，想要再凝聚煞气，需要日积月累，起码三四天的时间。 可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割肉吧。” 有学子沉声说道：“割开这血肉还有得救，再迟的话……就会又多一些邪祟！” “割肉……”没有被感染的村民露出迟疑的神色，这种大面积的割肉，村里的土郎中根本应付不来，一旦止不住血就是回天乏术。 但是不割肉…… 又会多好些邪祟，整个村子只怕都会被感染！ 这些村民从迟疑到面露狰狞，最后拿出了柴刀，准备手起刀落。 “等等！” 余烬喝止了众人：“一刀下去，你们拿草木灰止血？” 村民们举着柴刀，迟迟不忍下手，跟田大不一样，此时在地上打滚的可都是自己的挚爱亲朋。 烧死田大可不会有什么犹豫。 “等不得！”刚才的学子喝骂道，“一刀下去还有生机，等就是死，非要我去请六扇门，甚至钦天监的人过来，让这个村子被烧成灰烬么？” “你们是要听我的，还是听这个莽夫的？” “他不是神勇大成的武者，没有一口煞气，驱不了邪！” 若真有邪祟集体出没，惹来了钦天监，这个村子一定会被熊熊燃烧，没有被感染的村民也会流离失所。 失去了宅子和田，所有人都会成为流民！ 流离失所。 想到了这一点，举着柴刀的众人不再犹豫，眼神越发凶狠，而这时，平地之间仿佛响起了炸雷。 “要胸口一口煞气？” 余烬往前踏出一步，此时此刻，余烬的伤势终于彻底痊愈，在识海当中，一尊雷部天尊的图案浮现出来。 六神教，雷神疾！ “四十七点命源，化为气血！” 一股庞大而醇厚的气血出现在了余烬的身体里，余烬借着这一股力量和对雷神疾的感悟，境界从神勇小成往前一步踏出，跨过神勇大成的境界。 这一股气血被余烬酝酿出了一口雷霆煞气。 余烬喉咙之间发出了雷霆滚滚一般的声音，对着这一名学子狰狞一笑，气度如同掌握着九天雷罚。 神勇圆满！ 余烬走向这一名学子，一把推开对方，喝道。 “让开！” “不要阻碍我驱邪！” 第16章 来人！喂公子吃屎！ 让开，不要阻挡我驱邪！ 这一句话是之前邹默笙带领众多学子对余烬三人的喝骂。 而此时此刻，邹默笙在地上把胆水都吐干净了，其他众人要么受伤，要么受惊，没有半点之前的天子骄子的模样。 原本指挥村民拿柴刀割肉的学子此时看见余烬虎背熊腰，迈着龙行虎步的步伐，甚至整个人带着掌握一切的气度，顿时有一种强大的压迫力迎面而来，腿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余烬看也不看这一名学子，此时在余烬的眼中，只有邪祟，只有命源。 这一名学子涨红了脸，不依不饶说道：“你一口煞气足够驱邪？就算给你驱邪又能驱几个，若是一个弄的不好，感染了其他无辜群众，钦天监不会放过你，你会被当成邪祟的同伙，抓入大牢，打成流民！” 听到了这一番话，村民一个个又犹豫了起来，然而余烬根本不给众人思考的机会，抓住了一个在地上打滚的伤者，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间发出了一道雷音。 平地一个炸雷！ 靠近余烬的众人只感觉耳朵生疼，恍惚之间感觉四周下起了一场豪雨，而自己则是在惊雷之下，池塘里面躲在莲叶之下瑟瑟发抖的蛤蟆。 这是余烬从观想图中领悟出来的，比起左清风的奔雷式要更加玄妙，此时余烬身体复原，并且在命源的加持之下，肉身力量疯涨，气血充沛，胸口一道煞气宛若雷霆。 余烬的上一世虽然是凭借水磨的功夫才勉强踏入三境，但依旧是跨越了真我，不过是几个时辰，对雷神疾观想图的领悟比起左清风要强上太多。 这是凭借上一世的积累。 墨北山露出了惊容：“雷鸣煞气！煞气中带着雷霆的不可抗的威压，这种煞气，万中无一！” 余烬一边以煞气驱邪，另一边，手指缠绕着的黄金铁线虫已经落入对方体内，钻进了背脊的虫卵位置。 密密麻麻的虫卵被铁线虫吞噬，诡异的生命力化为了余烬的命源。 十点……二十点…… 当这一名村民的所有虫卵被吞吃之后，又是二十点的命源到手，余烬马不停蹄，走向了另一个村民。 对付蝇人之卵最主要靠的还是黄金铁线虫的吞噬，余烬的胸中一口雷霆煞气不过是镇压作用，不像墨北山那样一次性消耗殆尽。 这些村民只是被感染，不像田大一样是中邪，驱除起来也简单的多。 一个又一个的村民被余烬以雷霆手段驱邪，背脊上鼓起的大包干瘪下去，伴随着一阵阵的呕吐，这些村民吐出了绿水，里面是已经彻底死去的虫卵。 “你怎么样？” 被扶起的村民抹了抹嘴，露出了酒醒之后的表情，茫然说道：“好多了，感觉像死过一回。” 余烬贪婪汲取着这些命源，最终拿到了足足两百多点的命源。 即便减去了之前消耗的命源，如今命源达到了二百二十九点之多！ 已经可以转化出一条新的黄金铁线虫，外加一百多条普通的铁线虫了。 这时，那一道宏大的声音继续响彻在余烬的识海当中。 【当前命源，二百二十九点，命源已破百，可以转化命源，化为悟性，参悟功法。】 【可转化一条黄金铁线虫，消耗一百点命源。】 余烬没有太多犹豫，对这一道声音说道：“转化！” 话音一落，余烬感受到了一股金色的丝线在识海当中酝酿，庞大的生命力汇聚在了一起，化为了一条金色丝线，淡薄无比，在余烬的指引之下落在了手掌当中，缠绕在了手指上。 这一条丝线只有余烬能察觉到，其他众人根本没有感知到黄金铁线虫的存在。 余烬问道：“第三条黄金铁线虫需要多少命源？” 那一道宏大的声音继续响彻。 【转化第三条黄金铁线虫，需要一万点命源。】 【一旦彻底寄生、操纵，黄金铁线虫便会彻底留在寄主体内，无法收回。】 余烬被这个数字吓到，看来短时间内，自己最多只能拥有两条黄金铁线虫了。 并且余烬明白，一旦选择彻底在寄主体内操纵，让其化为牵线木偶，那一条黄金铁线虫便会直接消耗，无法回收。 对黄金铁线虫的使用，要慎之又慎。 “不虚此行，邪祟果然是我的福星！仅仅是一个蝇人之卵就有数百点的命源，若是万妖……沉睡着的蝇人呢？” 余烬在刚才驱邪的过程，尤其是给田大驱邪的时候，感知到了田大的蝇人之卵和一尊存在的冥冥中的联系。 这个联系是黄金铁线虫吞噬蝇人之卵的时候捕捉的，断断续续的联系，是在这村落之外数十里的深山里面。 这是万妖……蝇人的巢穴！ 余烬露出了一丝贪婪，但是仅仅过了一息便摇摇头，把这贪婪的念头掐灭。 “一尊沉睡的万妖，是超过三境的存在，哪怕是最弱的四境都不是我现在可以对付的，除非……有手持道兵的人！” 一尊沉睡的万妖啊……能获得多大的好处？ 余烬把蝇人的气息所在地牢牢记住。 这时，慌乱的局面终于彻底控制住，一个村长模样的老者带着众人对着余烬不断叩头，余烬承受了众人的叩头，在众人顶礼膜拜的时候，余烬偏过头，望向了之前出言不逊的学子。 “学生哥。” 余烬淡漠说道：“还要报钦天监，抓我去坐牢么？” 这一名学子脸色涨红，半响之后只能咬牙说道：“蛮子……” 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在众多学子看来，余烬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道胸口煞气不仅是雄厚，而且有雷霆一般的伟岸，竟然可以接连驱邪！ 一般的真我高手，都没有这般雄厚的煞气。 余烬咧嘴一笑，对这一名学子说道：“不错，我这蛮子现在胸口一道煞气已经用完，你的这一位学长……” 余烬看向了还在干呕的邹默笙，发出了啧啧的声音：“我的建议是尽快上报钦天监，让他们带走，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武胜月在一旁焦急问道。 众多学子经历的是一场大考，若是才刚开局，就要借助钦天监的力量，那么不仅仅是对邹默笙，更是让海罡风对所有学子失去了兴趣。 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余烬摸着下巴说道：“这一位学生哥不是普通村民，踏入了真我，只是体内还残留着一些虫卵罢了，变为邪祟倒不至于，办法嘛，很简单。” 余烬对那村长模样的老者问道：“村里就这么一个粪窖么？” 村长疑惑余烬为什么要问粪窖的事，难过说道：“就这么独一个，哎……粪窖没了，咱们村今年的收成怎么办哦！” 村长拍着大腿直发愁。 余烬没有理会村长的忧虑，问道：“有没有一两岁的小娃娃？” 村长思索片刻，说道：“有，村西的王家上个月刚有一个大胖小子，这位爷有什么吩咐？” “借一点东西。”余烬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 在等待的时候，余烬尝试让一条黄金铁线虫落入到邹默笙的身体里，然而对方的身躯竟然在抗拒着铁线虫的入侵。 【真我境猎物，大一个境界，无法入侵，无法寄生，无法操纵。】 “原来黄金铁线虫的入侵和操纵，只能是同境界？” “那如果……对方死了呢？” 余烬的疑惑获得了那一道宏大的声音的解答。 【尸首，可掠夺。】 余烬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好在原本对邹默笙的这一副身躯没有太多兴趣，这一次试验也是验证了余烬的想法。 若是对付一尊沉睡的万妖无法掠夺到命源，那么余烬会彻底打消念头。 “看来要尽快踏入真我……” “不，不急，或许姜瘦虎的那一条路，更适合我。” 余烬灵光一闪，想到了姜瘦虎，这个抢夺自己令牌，并且把自己击伤的人。 此时，伴随着哭闹声，一名妇人抱着小孩赶到。 “不哭，不哭。” 余烬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对眼前手足无措的妇人问道：“喂过奶了么？” 这一名村妇不明白余烬的想法，回答说道：“这么哭要么饿了，要么是准备拉了，我前不久才刚喂过。” 余烬眼前一亮，点点头说道：“好好好，那个谁！” 余烬指了指武胜月：“过来，要不要救人，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救？”武胜月屏蔽了“那个谁”的称呼，走到了余烬面前，茫然问道，“你还有煞气可以驱邪？” 余烬摇摇头，说道：“喂公子吃屎。” “你说什么呢！”武胜月气急败坏。 余烬把哭闹的小娃娃递给了武胜月，认真解释说道：“乡野愚民，古老的驱邪方法就是靠浸粪窖，强大的邪祟当然不行，但是现在这人体内只是一些残留，喂一口，他会把体内的一切污秽都吐的干干净净。” 吔屎啦，你。 余烬笑眯眯看着武胜月等人，自己胸膛其实是有煞气的，替对方驱邪绰绰有余。 但是凭什么？ 一口一个乡野匹夫，也配让我给你们驱邪？ 武胜月脸色难看至极，扭头望向了同窗，这些学子一个个扭过头去。 “我……” 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已经把胆水都快吐干净的邹默笙艰难说道：“灌！” 得到了苦主的指令，武胜月不再犹豫，众人把邹默笙放平在地上，已经看见一朵花在绽放。 “烬哥。”小武这时候凑了过来，忧心忡忡说道，“喂公子吃屎……你这一次把这些人得罪的不轻。” 余烬摇摇头，对小武说道：“他还得谢谢咱呢。” “谢谢啊！” 邹默笙彻底吐完了肚子里的虫卵，强忍着难受和心中的万般不适，撑起了身子对着余烬施礼。 第17章 供奉道兵 邹默笙的手指甲狠狠掐着掌心，哪怕有万般不适，此时当着所有人的面，邹默笙也得给“救命恩人”施礼。 要不然于礼不合，让海罡风知道了，就断绝了邹默笙成为亲传的一切可能。 海罡风可以允许学生有世家子弟的陋习，可以霸道，但是不会允许学生大庭广众之下失礼。 哪怕邹默笙恨不得把场间所有见证了这一幕的人砍死，都只能憋着！ 余烬笑眯眯看着邹默笙，今晚是大丰收，招呼了小武一声，便跟着老头子，三人骑上老驴，晃悠悠赶回去。 村民也一哄而散，此时邹默笙目露凶光，环顾一圈。 “今天的事都给我烂肚子里！要是传到了府城……” 武胜月带头说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刚才跟余烬顶嘴的名为卢胜的学子问道：“这一次我们全部失败了，接下来……” 邹默笙脸色难看，大考刚开的第一局，所有人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是成功驱邪了的。 虽然距离大考结束还有很长的日子，但是邹默笙等人从小便是人中龙凤成长起来的，此时竟然被一个乡野的匹夫给压制住了。 邹默笙脸色阴沉思索了片刻，望着昏迷的田大，脑海中突然精芒一闪，对众人说道：“诸位学弟学妹，都不要藏着掖着了，能成为先生的亲传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事，既然如此，便通知家里，借兵！” “借兵？”卢胜疑惑问道，“找外援？” “不是外援，而是借兵！”邹默笙咬着牙说道，“兵器的兵，道兵的兵！”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凛。 邹默笙继续说道：“这一次跟着先生出来游历，开拓见识，先生已经言明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会有天地异变，万妖复苏。” “诸位从祠堂里面请出……供奉道兵吧！” 场间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有学子说道：“祠堂里面供奉的道兵，那可是只有在每年族里祭祀才会接触，是镇族的兵器，哪怕是我们……” 邹默笙摆摆手，说道：“不要去请镇族的道兵！即便是你我都请不出，那是只有在家族生死存亡才可以请出来的大杀器，去请次一级的，诸位家大业大，往上追溯，都是至少千年的世家，谁家里没有一两把可以请出来的道兵？这些道兵吃了千年的香火，是时候该护佑一下家族子弟了。” “如果我们成为先生的亲传，抢先一步踏入开窍，如林朝夕这个境界，在不久后的未来，便可以说是抢尽先机。” “不渴求如先生一般，已经走到了三境的极致，一旦封天锁地结束，只怕先生可以扶摇直上，直接突破境界，但我们也要尽量在三境中走的远一点。” 邹默笙幽幽说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万妖复苏的事，族里的那些长辈必然也是明白这些，这些供奉在祠堂的道兵都是上一次万妖复苏时候的道兵，是至少四境的高手以真气蕴养的宝物，难怪承受千年香火，世世代代祭奠，我如今终于明白了，拥有道兵，可以让我们有机会真正的……” “斩杀一尊万妖！” 邹默笙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力，说道：“哪怕此时封天锁地还未彻底解锁，道兵有储存着的上一个时代的力量，足以对一尊沉睡的万妖产生威胁！只要拿下一尊万妖，证明了我们的大勇气，大智慧，才可以有资格真正成为先生的亲传，诸位，难道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邹默笙见众人是犹豫不决，继续加码说道：“我如今丧失了先生的保命符，我都敢对一尊万妖拔剑！你们有先生的保命符，还畏首畏尾？即便失败了，也是我死在你们前头！” 众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逐渐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哪怕知道邹默笙是赌命，依旧愿意陪他赌一场，邹默笙说的没有错，自己有道兵在手，有保命符在手，对付一尊沉睡的万妖，不是没的打。 最弱的道兵，都是千年之前的四境高手以真气蕴养。 卢胜问道：“师兄打算对哪一尊万妖动手？” 邹默笙指了指昏迷的田大，说道：“邪祟是万妖的代言人，等他苏醒，询问有关这一尊万妖的一切！” “他在哪里接触的万妖，我们抽丝剥茧，一定要找到对方的老巢。” 万妖，蝇人。 “这一次的大考，先生给的时间是半月左右，咱们先各自联系家里，一来一回，差不多要十天的时间。”邹默笙说道。 “好！” 有人应了下来，脸色已经是激动的红，叫道：“诸位速速联系家里，请出供奉的道兵，咱们一起……” “斩妖除魔！” 卢胜同样跟着一起呐喊，只是卢胜望着余烬几人离去的背影，眼珠子不断转悠着。 …… 夜月之下，余烬三人慢悠悠赶回去，突然墨北山用力一拍小武骑的驴的屁股，叫道：“小崽子先回去，去月华街街尾订一份砂锅粥，加上好的猪杂，距离杀猪还有一个时辰，你不早点抢都抢不到！小子今晚有口福了，一锅猪杂粥足够鲜甜，回味无穷。” 小武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而胯下的老驴在墨北山的煞气的驱使之下，一路疾驰。 余烬看着小武远去的身影，望向身旁的墨北山，然而还没等余烬开口，墨北山却是竖起了手，教训说道：“你做事不干不净，毛手毛脚，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余烬心中一沉，便听得墨北山继续说道：“左清风应该死了吧？他收藏的血蛭，应该入了你手，你的伤势才会这么快痊愈。” “而且你的胸怀煞气，拥有雷霆的气息，那是雷神疾的功法！” “雷神疾，雷部天尊一脉的功法。” “你怎么处理他的尸体，是制造机会，让那些美妇人弄死他？让你摆脱嫌疑？” “岂不知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听墨北山洋洋洒洒一连串说出来，余烬整个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扭过头看向这个老者，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上一世倭寇登陆之后的那一场大火，自己就没有听到过墨北山的消息了，这样一个狡猾的老头子，真的这么容易就死在了一场大火中？ 能拥有一个拿到唯一一面特殊令牌的老相好，墨北山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谜团？ 墨北山目视前方，继续悠然说道：“你办事想的太多，所以在你我出城的时候，我已经派人……” 墨北山从腰间拿出了老烟枪，点燃之后长长吸了一口，吞云吐雾。 “点了一把火，把左清风的宅邸烧的一干二净。” 余烬听得一身冷汗，墨北山继续说道：“六扇门虽然是吃干饭的多，但里面也有真正的高手，但是……” “你要小心的不是六扇门。” “而是要小心……六神教。” 第18章 睡狮睁眼，人头落地 “六神教？” 余烬眯了眯眼，没有想到墨北山都知晓六神教的存在，不到天地第一次冲击，六神教始终都是隐藏在幕后，仅仅露出冰山一角。 “老头子，你接触过六神教？” 墨北山冷哼一声：“错了，是六神教先接触的我，想要我入教，许诺无上好处，但是被我拒绝了，最后兜兜转转，竟然看上了左清风这个废物，不仅拿了一个血蛭给他，还给了一张雷部天尊的观想图，但废物就是废物，有一张观想图在，都不能踏入真我，哪怕给他一张开窍高手绘制的观想图，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余烬回忆起有关六神教的内容，这是一个隐藏了多年的邪教，历史比起大明还要长上千年。 在上一世，六神教隐藏在幕后，但仅仅是暴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经足以让许多人屏息的恐怖。 “六神教，尊六大神祇，所以六神教有六脉，彼此之间有竞争，有合作，斩不断理还乱。”墨北山解释了起来，“六神教的出现要追溯到四千多年前，比起大明的历史还长远的多，每逢乱世将起，就有六神教的人出现！” “六神教的历史厚重，本朝的国教跟之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大冥王朝的国教名为日月神宗，当初大明的祖龙驱逐北方长生天，日月神宗是对抗长生天的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大明的每一任皇帝，都是日月神宗日宗的宗主，称之为明王。 如今的明王，便是万寿帝君。 而月宗一脉则隐匿千年，极少现世。 六神教的历史底蕴比起日月神宗还要深厚，历经三个大一统的王朝，见证了数条黄金血脉的崛起和陨落。 “你杀了左清风，无可厚非，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服下那一个血蛭……”墨北山摇头说道，“当初六神教的人先找到我，便是想要威逼利诱，许诺可以凭借血蛭的功效让我的旧伤复原，但是他太小瞧我了，血蛭是有疗伤的妙用，但是一旦服下，便会成为六神教中血观音一脉的狂信徒。” “你会上瘾，必须要每个月都服用一个血蛭，否则抓心挠肝，硬生生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这便是血观音一脉控制信徒的方法。”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我答应一个条件，看管一个囚徒。” 囚徒？ 余烬敏锐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想起了那一个被囚禁的少女。 而当时左清风拿起血蛭的那一份犹豫，看来左清风也是明白这一点，不仅要成为狂信徒，更要替六神教看管一名犯人。 “也就是说……”余烬灵光一现，说道，“左清风留着这一个血蛭一直犹豫不决，便是六神教找上他并没有多久？” “不错。”墨北山说道，“他的所谓奔雷式是从六神教中的雷部天尊一脉的观想图中领悟出来的，交给赵日河这个废物也没有多长时间，大约是一个月前左右六神教才找上的我，给了左清风足够的时间考虑，他终究是犹豫不决，只贪图了观想法，始终不曾下定决心服下血蛭。” “老头子，你拒绝了六神教还可以安然无恙？” 墨北山嗤笑一声，说道：“六神教是厉害，但我当年……” 墨北山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我也是有靠山的人，而且也有棘手的敌人，六神教是有枣没枣打两杆罢了，我上钩最好，我不上钩也没必要撕破脸，因为他们知道我这辈子都会窝在淳安县不出去。” 余烬沉默片刻，说道：“老头子，当初你是被对手逼回淳安县，并且不能离开这里？” 墨北山不言不语，避开了这个话题，反而痛心疾首：“你不应该贪图血蛭的力量，这下六神教一定会找上你，只要服用了血蛭，血观音一脉的执法者会感知到你的存在，你日后便是六神教一脉，要替他们做事了。” 余烬摇摇头：“我没有服下血蛭。” 墨北山吃了一惊：“那你的伤势？而且你不退反进，踏入了神勇圆满，凝聚了一口雷霆煞气，这些甚至远超了一个血蛭可以给的功效。” 墨北山话一顿，反而抬起手制止了余烬的话，沉声说道：“好！看来你有自己的奇遇，没有服用血蛭就好，原本我还担心你入了六神教，日后难以脱身，你不要告诉我你的奇遇，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今天听到了那一名大儒的话，知晓了天下即将大乱，龙蛇起陆，有涌现出无数的机缘，你有机缘就好，但要小心，要低调，天下之大，是完全出乎你的想象的。既然你没有服用血蛭，这样……” 墨北山不断在脑中思索，最后下定决心，说道：“你尽快离开淳安县！带着小武走，带着你家里人走，去宁海郡！我给你们所有人安排路引，去宁海郡，那里有我的一名好友，足够庇佑你们。” 路引。 这个年代，没有路引贸然去了其他的城池一旦被抓，就会被当成流民对待。 路引不是一般人可以搞的到手的，墨北山这是准备消耗自己的人情。 “那你呢？” 墨北山傲然说道：“我当然是继续在淳安县，这是我落叶归根的地方，六神教都不敢动我，还有谁敢动我？” 然而余烬想到了一个月后倭寇登陆，漫天大火。 “老头子。”余烬望向了墨北山，皱眉问道，“你不问问我到底有什么奇遇么？” 余烬此时整个人绷紧，始终没有放下对墨北山的警惕。 墨北山似乎也感受到了余烬胸膛这一口雷霆煞气的酝酿，如弓在弦。 “所以我希望你多出去走走，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见识短，气量小！” 墨北山哈哈大笑，突然眼神一凝，整个人如同充气了一样，原本佝偻的身躯肌肉块块鼓起，有一股咆哮的声音从墨北山身上震荡而出。 两人此时走在了乡间的树林当中，原本四周不时有着鸟叫和兽吼，但是墨北山此时爆发出来，方圆几里之内，一下子被斩断了一切的声音。 仿佛这一片区域的一切都拉扯进了最纯粹的黑暗。 吞噬了声音，吞噬了光线，只有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睡狮，墨北山！ 余烬整个人如芒在背，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一股刺激就像是寒冬腊月赤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面跳下了冰窟窿。 墨北山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老驴的背上，余烬只感觉到了森然的杀意笼罩住了自己周身上下十多个死穴！ 这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遇见了食物链的天敌。 这种濒临死亡的窒息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突然天地开阔，一切都变得明朗，余烬如同从溺水的状态清醒过来，再扭头一眼，墨北山此时已经在老驴的背上，悠然自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滴答……滴答…… 余烬摸了摸脸，竟然在脸上摸到了几滴蜂蜜。 不仅仅是脸，在身上的数个死穴当中，都有着一滴蜂蜜。 余烬抬头望向百步之外的树干之上，一个蜂巢摇摇欲坠，而原本在蜂巢里面的蜜蜂，此时如同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这是被墨北山的煞气给直接震死。 从墨北山震慑自己的灵魂，到对方百步之外取下蜂蜜涂抹在自己的死穴之上，最多不过三个呼吸！ 对方的速度、爆发力、精准度，完全超越了余烬的想象。 若是墨北山动了真正的杀机，余烬刚才已经死了至少七遍。 这根本不是神勇圆满可以做的到的。 甚至……真我的圆满可以做到么？ 墨北山若是想要擒拿下自己，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余烬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心中升出了敬畏之心。 哪怕是自己拥有黄金铁线虫这等存在，知道未来十年的大方向，此时依旧是弱小无比。 不能小觑别人。 经此一役，余烬原本有点飘飘然的心态被彻底打碎。 墨北山此时又恢复了佝偻的模样，戏谑看着余烬说道：“你有奇遇，难道我当年就没有？二十年前，我的名头响彻整个宁海郡！” “睡狮睁眼，便是人头落地！” “趁我现在还有能力。” “今天你杀了左清风的这一口黑锅，我会替你扛下来，但是听我一声劝，你尽快带家人离开淳安县。” “路引的事，我替你想办法。” “老头子。”余烬半响之后问道，“你能替我背多大的黑锅？” 墨北山似笑非笑看着余烬，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看着面善，心里一肚子坏水，说说，你想要对谁出手？” “演武堂。” “姜瘦虎。” 第19章 黑罗刹，袁霸天 “姜瘦虎。” 余烬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错。”墨北山抚须，“你如今踏入神勇圆满，那一面令牌对你来说有极大的帮助，但是姜瘦虎可能已经借着这一面令牌踏入了真我，并且走到了真我的顶点，你的一口雷霆煞气，远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还不是对手。”余烬捏了捏拳头，说道，“我会在一个月内，将姜瘦虎这一头老虎……拉下马！不仅仅是为了那一面令牌，他差一点就杀了我，只差一点！” 余烬没有说明的是，除此之外，更有弟弟余火的原因。 余火如今在演武堂，在姜瘦虎的底下，上一世余火的死亡未必没有姜瘦虎的原因。 “看来你的奇遇不小，但是不要小觑了他，他能在神勇圆满熬上十年，这是精神和肉体都坚定无比的怪胎。” “你堂堂正正对他动手，不要紧，毕竟他目前是在演武堂，不是钦天监，余烬，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狠狠记住。”墨北山认真说道，“在整个淳安县，最不能得罪的，第一位是钦天监，但是钦天监的高手很少来淳安县这小地方，你基本没有机会得罪，除此之外，比起淳安县的知县大人还不能惹的便是……” “黑煞帮，袁霸天。” “这是一个天生的恶人，他除了是黑煞帮的帮主之外，他更是之前拿血蛭诱惑我，企图让我入六神教的人。” “他是六神教中的罗刹一脉！” …… 淳安县，左清风所在的宅邸。 此时大火已经平息，在这残垣断壁当中，几个身影正看着眼前的一具焦尸。 一名黑袍人蹲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地上的焦尸，啃了一口肉包子对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说道：“大哥，六扇门的人已经打发走了，一群臭要饭的，敢要到我们头上？” “死的只是一个长乐帮的堂主，来的只会是六扇门的人，不会是钦天监的人。”一个短发的中年壮汉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眶中流转着泪水，“能查出是哪个杀千刀的杀了他？” 这一名中年壮汉长发披肩，肌肉块块凸起，如同千锤百炼一般，整个人散发出了铁与血的强悍，此时竟然抓着一张手帕，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老大，在火烧之前已经死了，我们验过尸，脖颈和四肢都有骨骼断裂，应该是被勒死的，左清风这家伙平日里造孽，养了许多容器，只怕是被这些娘们给害死的。”黑袍人看中年人哭的伤心，劝慰说道，“大哥，你也别太伤心……” “我伤你妈啊！”中年男子一巴掌呼过去，“这条粉肠欠我五千多两，被人宰了谁还给我？” 中年男子仰头，抹了抹眼泪，对左右吩咐道：“查，他的死没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 “查出那一条血蛭，还有那一个女人，如今到底在哪里。” “虽然那女人消失了，我可以松一口气，但是被人踩过界，我袁霸天不要面子的么？” 眼前的男子正是黑煞帮的帮主，袁霸天。 六神教的黑罗刹一脉。 袁霸天一脚踩碎了左清风的尸首，此时尸首已经碳化，袁霸天低下身子，对准那一堆炭猛然一吸，露出飘飘然的表情。 “他妈的，没想到左清风这废物，烧完了之后骨灰够劲！”袁霸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露出癫狂的神色，手下们见怪不怪，依旧在仔仔细细调查着。 “老大。”此时有左右前来询问，“知县大人那边？他的管家已经催了好几次，请老大上门一叙。” 袁霸天用手捋了捋长发，眼神透出不在意，说道：“如今是他有求于我，何必跟条狗一样迫不及待跑过去？如今我们不需要摇尾乞怜。” “给他面子，叫他一声知县大人。” “不给他面子，我让他入土。” …… “所以，我已经惹上了袁霸天了？”余烬面无表情看着墨北山。 “没错。” “淳安县第一黑帮的帮主，暗中还是六神教的黑罗刹一脉的人？” “没错。” “他是什么境界？” “不知！但是我只知道刚才在一息之间，你可以在我手中死上七次，他只会比我更快，更猛，更强。我是虚假的强大，一口煞气消散，没有好几天不能彻底恢复。” “真我巅峰……或者是接触到开窍？” “不会是开窍！”墨北山断然说道，“开窍的强者已经拥有让此间微薄的天地元力来刺激人体的极限，浑然天成，他还没有开窍高手的那一股独特的韵味，开窍强者即便是在府城都是首屈一指的高手，想一想你之前见到的那一名大儒，还有大儒身旁的囚徒，开窍的强者是他们这种境界，一眼便可以看穿。” 余烬想到了海罡风的强大，若是袁霸天是开窍的强者，余烬想也不会想，会立马杀到演武堂把自己的弟弟打晕，然后带着一家老小逃命，离开淳安县。 “我会帮你背这一口的黑锅，在左清风的宅邸，我已经让人做了一些手脚，袁霸天的手下不是白痴一定会调查到我的头上来。”墨北山说道，“袁霸天知道我的旧伤，知道我的对头的厉害，他不会轻易对我出手，而且他巴不得那一名囚徒是被我看管着的，对他来说，这是烫手山芋。” 余烬沉思之后说道：“囚徒？我在左清风的房间中找到了一个被捆绑的少女。” “你没把她怎么样吧？”墨北山急促说道，“袁霸天都不敢对她动手，只敢囚禁，你可千万别弄出事来。” 余烬摇摇头：“我现在把她关在了别人不知道的旧宅当中，她全身上下都被禁锢住，手法老道，逃不出去的，只是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袁霸天都觉得棘手？” 墨北山也感觉到头疼，拍了拍脑袋说道：“你回去试探一下，最好放了。” 余烬点点头，突然问道：“老头子，你这般厉害，当初你的对头……” 墨北山突然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坦坦荡荡，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给余烬看。 只见墨北山的胸口，赫然有着一个墨绿色的爪印。 如同鬼爪一般，这一个爪印印在了墨北山的心口处，仿佛抓住了对方的心脏，随时随地一击毙命。 “这是我那对头留给我的礼物。”墨北山嘿嘿笑道，“这一爪精妙绝伦，没有一下子要我的命不是对方做不到，而是对方轻而易举捏住了我的生死，日日夜夜遭受折磨，我那老相好送我一面令牌，其实对我帮助不大，除非我可以跳过真我，直达开窍，要不然便破解不了这一爪的。” “你的奇遇再大，老头子我一个半死之人，不稀罕！”墨北山赞许说道，“但是你这一份小心很有必要，我是认识你多年，所以察觉到你最近有获得机缘，赵日河这种废物不算，左清风对你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是都死在了你手中，日后你要收好尾，不能让别人注意到你。” “木秀于林。”墨北山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若是我当初再小心一点，也不会轮到此番境地。” “老头子，受教了。”余烬缓缓吐出一口气。 墨北山露出了这一副伤势，以自身为例子来教训余烬。 余烬坐在老驴背上思索，半响之后说道。 “其实六神教么……也不是不行。”余烬给出了一个让墨北山吃惊的答案。 墨北山露出愕然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错，假如你拥有不被血蛭控制的手段，那么血神教拥有巨大的资源，但是一旦入教，想要脱身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天下即将大乱，老头子，我要早早踏入开窍，才能在未来博得一线生机。”余烬低垂着视线，“假如六神教真的找到我头上，那就入教！血神教只是我的一个垫脚石罢了。” 余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自己想清楚，你走你自己的路。”墨北山望着出现在眼中的淳安县的城门，慢悠悠说道。 “老头子，我打算让小武去喝下断义酒，脱离长乐帮，我要让他去考演武堂。”余烬说道，“您老这些日子别藏着掖着了，小武的天赋不错，有您老的帮忙，进演武堂不难。” “那你呢？” “我打算……先去驱邪！有把握之后，自然会找上姜瘦虎。” 余烬拍了拍座下老驴，一驴当先。 “老头子，猪杂粥我就先拿走了！您老少吃点宵夜，积食。” 墨北山笑骂了一声，摸着自己胸膛的伤口陷入了回忆。 第20章 李捋捋 余烬趁着夜色摸回了旧宅，余烬仔细观察了一下锁着宅院的门缝中，自己临走之前夹着的一片树叶还在。 有微弱且平均的呼吸声在柴房当中，余烬确认没有人来过，轻轻推开门，便看见一双美目朝自己狠狠瞪过来。 哪怕是身处囹圄，这一名少女依旧是给人朝气蓬勃的元力，一袭红衣是林中的精灵。 余烬单手捧着一个砂锅，砂锅外面用一团布包裹着，此时余温不散，咕噜咕噜竟然还冒着细微的泡。 少女鼻子一嗅，呵呵一笑，露出了虎牙，说道：“从未听说过竟然有断头饭是猪杂粥，今天开了眼了。” 余烬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把砂锅轻轻放在了面前，然后手起刀落，藏在了腰间的一柄短刀把束缚住少女的绳索给通通劈开。 少女揉着手，用狐疑的目光望着余烬：“你也不怕我跑了？” “我希望你跑了。”余烬没好气说道，“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我就应该放任你死在左堂主的宅邸里。” 少女笑眯眯看着余烬，打开了砂锅，新鲜的猪杂鲜甜无比，上面还有切细了的菜，少女接过了余烬递过来的汤勺，一口一口细细品味。 余烬能看得出少女饿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狼吞虎咽，恢复了优雅的姿态。 不知应该说对方是大户人家的教养，还是泰山崩于前的气度。 少女满足地舔了舔勺子，用狡黠的目光望着余烬，还未开口便看见余烬摆了摆手，说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惹不起你这一尊大佛，已经给你松了绑了，出门左拐，要找六神教的麻烦不要带上我。” “不指望你报答救命之恩，你我缘浅，江湖再见！” 少女嘻嘻一笑：“我不去找六神教的麻烦，六神教原本是想要我成为一尊人魔，但是计划失败，杀我又杀不得，害怕我背后的势力出手报复，放又不想放，还是期望我自甘堕落，成为人魔，所以才把我丢去了那大叔的宅邸中。” 人魔？！ 余烬敏锐捕捉到这个词语。 万妖的邪念附体，便可以成为邪，成为祟。 但是在邪祟之上有更强大，更不可思议的存在，那便是人魔！ 邪祟是万妖的奴隶，为虎作伥，而人魔不是，强大而诡异的人魔，可以和万妖平起平坐。 甚至一些四境的万妖，地位远不如人魔！ 一尊人魔所在，便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在上一世，余烬所知的人魔无一不是巨擘，是超越了六境的存在。 眼下的这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被一尊万妖看重，想要想法设法让其成为一尊人魔？ 对方必然有哪一方面被万妖看重。 “所以我的消失，淳安县的六神教的信徒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如今我被封印住，一身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外面可太危险了。” 余烬露出恍然的神色，左清风这个废物能被六神教看上，看来是想要借着左清风来看管这一名少女，哪怕被少女背后的势力找上门，死一个左清风他们可不心疼。 原本袁霸天的目标，甚至是墨北山，可惜墨北山不吃这一套，加上墨北山的大仇人让袁霸天也忌惮不已，最后退而求其次。 “那你还不走？” “走什么？”少女叉腰，理直气壮，“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太危险了，凭借本姑娘的身段，哪怕是拿一坨牛粪抹脸上，都会被掳掠走，送去马栏。” “哦。” 余烬点点头，对方心思足够缜密，余烬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打了一个招呼起身准备离开。 来送一份食物，给对方松绑，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你就这么走了？”少女瞪大了眼珠子。 “不然呢？”余烬茫然问道，用手抓了抓裤腰带，“你要以身相许？我不是很介意，不过我刚才去一个粪窖边驱邪，你不嫌弃我身上有味的话，或者你就喜欢重口味一点的。” “那我脱？” “呸！”少女啐了一口口水，“信不信我李捋捋把你脑袋拧下来？” 少女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又不让我睡，又不让我走。”余烬说道，“你想干嘛？” 李捋捋凑着笑脸说道：“想让你帮帮我……” “别！”余烬连忙挥手，“你我萍水相逢……” 能被一尊万妖看上，企图改造成人魔，李捋捋的天资和实力绝对是难以想象的高。 或许在暗地里，一尊沉睡的万妖依旧在凝视着对方，企图把她拉进深渊。 这样的浑水，余烬不想蹚。 “一口价，一张开窍高手的观想图！” 开窍级高手的观想图？ 三境开窍，已经接触到探索周身大穴，这种观想图每一家，每一个宗门都是重中之重。 若是外传，相当于欺师灭祖！ 上一世的余烬便是没有三境的观想图，侥幸凭借着天地大冲击之后的元力突破到三境，但死死卡在了三境的初期。 天罡三十六穴，地煞七十二穴。 余烬根本是瞎子摸象，无从下手。 “是天罡三十六，还是地煞七十二？”余烬直截了当。 “哦？”李捋捋红唇微启，再度仔细审视了余烬几眼，摆出了正色，认真说道，“你能知晓三境的三十六天罡穴和七十二地煞穴的存在，你不是小小的帮会子弟，见识不浅，你怎么不问会不会是一张完整的一百零八窍穴的观想图？” “东西太贵重，不敢想，若你说拿一张一百零八窍的完整观想图给我，我立马转身就走。” 李捋捋失笑，说道：“也是，一百零八窍的观想图即便是钦天监，也是需要极大的贡献才获准有缘一窥，六神教中，不要说是普通的教众，即便是那些真我圆满的高手也需要替宗门尽心尽力十年，才有资格观摩一晚，好在我给你的观想图也不会是我的家传绝学，而是我在外厮杀偶然所得，所以才不吝心疼。” “这一张观想图是拥有三个天罡穴，九个地煞穴的观想图，上有运气之法，如何感悟天地元力解锁自身窍穴。” 十二个窍穴？ 余烬心中默默点头，不是对方的家传绝学，并且仅仅是十二个窍穴的观想图，难怪不太心疼。 饶是如此，这么一张观想图若是被一些卡在真我圆满的高手知晓，一定会倾家荡产买下来。 没有开窍之法，除非天地冲击之后万妖复苏，才有机会凭借更多的元力水磨工夫来突破到开窍，仅此而已了。 在没有第一次天地冲击之前，开窍法便是唯一的正途，若是有人没有开窍法胡乱冲击自身的死穴，轻则瘫痪，重则暴毙。 余烬没有被一张观想图给诱惑到，继续看着李捋捋认真说道：“你还有什么隐瞒？一张观想图，足以让真我圆满的高手都疯狂了。” 李捋捋收敛了笑脸，饶有兴致看着余烬，啧啧称奇：“面对至宝没有乱了心，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不错，我需要你的帮助的最大的原因是……我虽然没有成为人魔，但是那一尊万妖曾经引诱过我，我的身上依旧残留着万妖的气息！之前在那宅邸当中还有秘法掩盖，但是现在离开了宅邸，每过一天，我身上残留的万妖气息便会加大，换言之，我会被邪祟盯上，大快朵颐。” “万妖之间，邪祟之间，可不是一片祥和的，我对那些邪祟而言，同样是一株宝药。” “万妖的气息？”余烬眯了眯眼，仔细审视着对方，突然之间，余烬只感觉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眼前这破败的旧宅通通摇身一变。 自己仿佛置身在了桃花林中，眼前的少女变成了一尊悲天悯人的神祇，面容似笑非笑，体态扭曲，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一只手掌握着罪恶，而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托着一只莲花。 这一尊神祇裸着洁白的后背，上面竟然烙印着一幅画卷，赫然是一套修罗图，仿佛是修罗即将要占据这一具身躯，在她的尾椎骨之上生出了一条带着倒刺的尾巴，不断摇摆，摇曳人心。 余烬猛然闭上了眼，断绝六识，默默运起了六神诀的观想图，雷霆生煞，才终于把这一缕气息给彻底斩断。 半响之后，余烬睁开双眸，身体彻底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这……” 余烬开口，竟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嗓音难听，整个身躯如同脱水。 余烬走出了宅院，在古井里面打了一桶水，咕噜噜喝了一个干净，抹了抹嘴回到房间内追问。 “你到底被哪一尊万妖盯上了？是六神教的万妖么？” “这一尊万妖和六神教有关系，但并不是六神教所信奉的万妖。”李捋捋摇摇头，说道，“盯上我的万妖，名为……” “玉面修罗。” 第21章 玉面修罗，人心比邪祟 “玉面修罗？” 余烬搜索了上一世的记忆，并没有关于这一尊万妖的线索，但是余烬打心底觉得恐惧，仅仅是一缕残留在李捋捋身上的气息，企图让其成为人魔的气息，都让余烬狼狈不堪。 哪怕是在沉睡中，这一尊万妖的境界和实力都是余烬不敢想象的高。 比三四层楼还要高。 “难怪舍得一张观想图，你背负的麻烦很大。”余烬终于提起了兴趣，仔仔细细看了李捋捋一圈，问道，“你说的观想图，只怕也要事后才交给我吧？” “护我一个月周全，这一个月你要时时刻刻保护我，能解开我身上的禁制的那一位，至少要一个月才可以赶到我这里，到时候我身上的禁制才会破开。”李捋捋竖起三指，说道，“那个时候，东西自然会交给你，一张十二窍的三境观想图，还不至于诓骗你。” “当一个月的保镖么？”余烬站起身子，在柴房当中不断踱步，判断利益得失。 若仅仅是一张观想图，余烬不想冒险。 但是李捋捋提到了她身上有禁制，足以吸引到邪祟，那么便让余烬有了极大的兴趣，愿意冒险。 邪祟……便是余烬的命源！ 余烬最终下定了决心：“成交。” …… 余烬要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到真我，凭借着命源转化天地元力，和上一世的积累，余烬可以在真我中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前行。 但是一切的快在三境面前都戛然而止。 余烬的经验，只到三境的门槛，再往上，没有窍穴的修行法门，即便有命源的加持也是竹篮打水。 盲目冲刷窍穴，九死一生。 余烬给自己定下的时间，便是一个月内突破到真我。 开窍的法门是每一家的不传之秘，而到时候李捋捋的这一张观想图，便有大用。 一个月。 突破到真我。 护住李捋捋的周全，让余火从死劫中脱离，从姜瘦虎手中拿回令牌。 在倭寇登陆淳安县之前，让家里人安全离开。 这便是余烬接下来要做的事。 余烬仔细看了李捋捋几眼，认真说道：“你需要易容，要不然麻烦如苍蝇，实在太多。” 李捋捋摸了摸自己的脸，幽幽叹了一口气：“也是。” 这时，这一个破宅当中响起了另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看不必了，如此美貌，足以慰风尘。” 余烬和李捋捋同时猛然回头，便看见一个书生破开了夜幕，降临在了这宅院当中，对着余烬和李捋捋认真施了一礼。 余烬认出了对方，这是武胜月的同门，这一批游学的学子中的一员。 “在下，卢胜。” 卢胜对着余烬恭敬一拜，说道：“前来借阁下一件东西。” “夜黑风高。”余烬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看来要借的东西一定很宝贝。” “是也不是。”卢胜认真说道，“阁下的一颗项上头颅对你而言是天大的宝贝，而对我而言，则是换取同学开心的一件不起眼的礼物罢了，只是礼轻情意重，我那同学也不会介意。” 余烬脸上露出哑然的神色，但是背地里，全身的骨骼已经全部运转了起来，血管里面的血液都发出了嗡鸣，一口庞大的煞气带着雷霆的气息在酝酿。 余烬背部的肌肉已经一块块紧绷，脊骨发出清脆的声音，整个人蓄势待发，宛如蛟龙。 卢胜见到了这一幕，却始终背负着双手，学士服在皎洁月光之下显得无比飘逸，整个人有一种斩妖除魔的意味。 “你身为大儒的弟子，为何来杀我？难道我是邪祟？”余烬眯着眼问道，“你驱邪驱到我这里来了？你不怕你的先生责怪你，把你驱逐出门么？” 卢胜却不以为意，笑道：“在今夜之前，我以拜入先生门下为荣，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成为先生的亲传，但是……” “今夜过后，我已经断绝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卢胜露出惨淡的笑容，望着余烬说道：“人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你这种人又怎么明白我们和林朝夕师兄的差距呢？浩瀚不可言！原本我也雄心勃勃，想要成为先生的亲传，但是不可能了，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邪祟我都无能为力，我无法口吐出璀璨文章，凝聚实质的浩然正气，甚至家道中落，不像邹师兄那样家族里拥有供奉的道兵，可以搏一搏，集结力量斩杀一尊沉睡的万妖，既然抓不到成为先生亲传的机缘，那便退而求其次。” 供奉道兵，斩杀万妖。 余烬敏锐捕捉到了这一个关键点的信息。 “你当众侮辱了邹师兄，喂他吃屎，他忌惮这一次大考，不会找你麻烦，但是你依旧是他一个很大的困扰，我会取你头颅，献给邹家，让邹师兄道心清澄。” “你要杀我取悦你的师兄，成为他的走狗？”余烬凝神问道，“这是你邹师兄的意思？” “虽然同为先生的门下，但我是穷苦学生，他们一个个都是门阀世家子弟，去家里的祠堂请一请，都能请到一件四境的道兵。” “我仅有的优势便是他们的同窗，仅此而已。” “而要杀你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我揣摩上意。” 卢胜自嘲一笑：“距离这些世家子弟的权力中心越近，就越要小心谨慎，察言观色，他们心中有没有动杀意的念头，都要靠我自己去猜。” “杀了你，我被逐出师门，但可以获得一个世家子弟的友谊，拿你的脑袋来哄邹师兄开心。” 卢胜张嘴无声大笑：“你一个乡野匹夫，又怎么知道邹家在府城的地位？你连宁海郡都没有去过吧？府城统领十八个郡城，整个镇海府的人中龙凤都会在府城争雄！邹家光是明面上的便有开窍强者三名，其中甚至有开窍巅峰的强者，在钦天监中当差，是一位荡魔将军！我既然在先生这里已经无望，投奔邹家，飞黄腾达，未来未必没有机会一窥开窍的风采，而最重要的是……” 卢胜摊开手，凝望着自己的掌心，露出了不甘的神色：“学士这一条路，太难了！我无法做到像先生这样的三不朽，立德立言立功，也无法做到像林朝夕师兄这样，妖孽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今夜我面对邪祟，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我终于知晓我凝聚不出多少浩然正气，认知到了这一点，我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为自己未来的路做准备了，投靠邹家，可保我一生荣华富贵。”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窥见自我呢？” 卢胜话音一落，整个人有一股“得道”的飘飘然。 这是真我，窥见自我！ 卢胜是整一批学子当中，除了邹默笙之外少数几个窥见了自我的存在，如今他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洞察到了自己真正的内心，不再走学士的一条路，而是走上一条黑暗和血腥的大道。 真我的一条路，原本就是洞悉自己本心的一个境界。 而余烬，便是卢胜在这一条大道上的第一个见证者。 当卢胜话音一落的时候，胸膛中响起了一股长剑出鞘一般的声音，直取余烬的项上人头。 卢胜一步步踏出，如脚踏七星，扑向余烬的时候周身上下的肌肉和骨骼早已经是蓄势待发，一股二境真我高手的压制力朝余烬笼罩。 狮子搏兔，哪怕卢胜认为余烬只是神勇圆满，并且一口胸中煞气在刚才消耗殆尽，依旧是全力以赴，以求一击必杀！ 余烬的眼中，卢胜的身形已经落在了眼前，身形如蛇，如鹤，优雅中带着诡谲的杀机。 第22章 蛇鹤八步，白衣兵仙 卢胜的身形浮光掠影，一步步踏出，速度快到仿佛有残影停留在原地，身子如蛇一样扭曲，宛如无骨，双手又猛地张开，白鹤亮翅，整个人快到了不可思议，从院外到柴房足足有几十步的距离，一路疾驰过来，带起的风把院落的杂草席卷了起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笼罩住了余烬的周身上下，数个死穴。 余烬的胸膛一口煞气翻滚，仿佛晴天一个霹雳，对方的实力远不如之前墨北山展现出来的那般可怕，但比起左清风这个废物，卢胜要强上太多。 “蛇鹤八步，戚家的功法！” 一旁的李捋捋目光锐利，认出了对方的功法。 海罡风的弟子并非只会儒家的浩然正气，海罡风平日里面的教导不仅仅是旧圣的经典，同样有武夫的搏杀招数。 这一套蛇鹤八步便是海罡风亲手绘制的一副观想图，悬挂在书堂之上，这些学生每日每夜都可以观摩一个突破了三境极限的高手的观想图。 这是海罡风从戚家，未来的白衣兵仙那里得来的功法。 这一副观想图甚至有完整的三十六天罡穴的运转法则，只是这些弟子除了林朝夕之外，都无法窥探到这一步。 饶是如此，这也是极强的一套功法，余烬只感觉一股强劲的风暴降临，强烈的窒息感笼罩。 这是未来的白衣兵仙的功法，哪怕是最基础的一套杀伐招式，都是千锤百炼。 然而对方快，余烬的反应只会比对方更快。 余烬胸膛蕴含雷煞，猛然张口一吐，一道滚滚的雷音落下，如同凌空一拳直接撞在了卢胜的面前。 此时余烬早已经彻底吸收了左清风的奔雷式的玄妙，并且在雷神疾观想图的领悟之下，再进一步，左清风做梦都想要的奔雷式九响，此时在余烬的身上爆发出来。 奔雷的第九响，正是胸膛一口纯正雷煞！ 卢胜的身躯一顿，原本的蛇鹤八步的杀招就像是被捏住了蛇的七寸一样，进退不得。 “不可能！” 卢胜脱口而出：“你的煞气早已在那荒村用完！你哪来的煞气！” 卢胜趁着夜黑风高，迫不及待杀向余烬，而且是等到余烬和墨北山分开之后才杀来，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在卢胜的计算当中，余烬根本应该是待宰羔羊才对。 “区区邪祟，要多少煞气？” 一口胸中煞气，正是鉴定神勇圆满高手强弱与否的标志。 若是胸口煞气耗尽，一口气提不上来，便不再有圆满的威能，和神勇大成区别不大。 而且最让卢胜不敢置信的是，对方的这一口煞气至刚至猛，品质极高！意味着对方的功法不亚于自己的蛇鹤八步。 卢胜不知道的是这是余烬从雷神疾观想图中酝酿出来的一口煞气，六神教屹立四千年不倒，哪怕是六脉之一的雷部天尊的一篇最粗浅的观想图，都有无上威能。 “杀你，同样不需要多少煞气！” 踏入真我的高手是走上一条明悟之路。 一旦踏入其中，便可以感知到天地元力的存在，以元力来淬炼肉身，为踏入三境，挖掘自身窍穴做准备。 换言之，初入真我的高手并没有比神勇圆满强上一个不可逾越的地步。 不像墨北山这种曾经至少是真我圆满的存在，利用天地元力淬炼，墨北山的肉身和力量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哪怕是从当初的境界跌落，依旧是有着极强的力量。 眼下的卢胜仅仅是初入真我。 余烬两指并拢，宛如一柄利剑直入卢胜的禁区，空气呼啸之间，屋里一阵疾风狂飙，这破屋的纸窗都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威势惊人，骇人胆魄。 这一指直击对方的天灵盖，若是卢胜不闪不避，天灵盖都给掀开来。 “你找死！” 卢胜气急反笑，自己可以被府城的大少爷们看不起，当成笑料，但是眼下这个不过是乡野匹夫，明明应该引颈受戳才对，竟然敢反抗自己！ 我的膝盖可以在见到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而软下去，凭什么你在我面前硬？ 你敢硬，我就敢把你骨头一块块捏碎！ 卢胜阴笑一声，身子如同蛇一样扭曲，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余烬的这一杀招，同时猛地一掌和余烬对上。 余烬倒退了几步，对方毕竟踏入了真我，以元力淬炼过身躯，论力量还在余烬之上。 卢胜身体诡异闪烁，得理不饶人，逼近余烬，手爪齐出，呼吸之间一连十多爪攻向了余烬，把余烬逼得闪避连连。 卢胜瞬息之间占据上风，凶狠的目光望向余烬，身体如风一下子杀到余烬的面前，一爪朝余烬的脖颈抓了过去。 对方一爪之间，如同仙鹤的鸟喙猛然攻下，五指如同五柄飞剑。 寒光闪烁，劲风扑面。 哪怕卢胜一直自嘲自己没有资格成为海罡风的亲传，自甘堕落，愿意成为邹家的一个打手，但终究是跟随了海罡风读书、修行几载，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甚至同年龄对比，不差那些进入了钦天监的人杰多少。 余烬此时未踏入真我，肉身的力量不及对方，甚至一口煞气在对方的强攻之下已经捉襟见肘。 而最让余烬感觉到如芒在背的是路上的额头处，若隐若现，藏着一粒文字。 这是海罡风赠与这些学子的保命符。 哪怕余烬占据上风，真到了生死危机的地步，这一枚保命符便可以杀出来，替对方解围，一个突破三境极限高手留下的保命符莫说是现在的余烬，就算是墨北山都抵挡不了。 即便如此，此时余烬依旧是一张脸沉着冷静，身形步伐游走，处处都避开了对方的杀招。 “你一口气即将泄掉，取你项上人头之后，我会把你放进盐盒里面腌制，你这一张脸实在是让人生厌的紧啊！” 卢胜彻底占据上风，此时已经把余烬逼近了死角，但让卢胜心中越发不痛快的是即便到了此番境地，余烬依旧是面无表情。 你该痛哭流涕，你该求饶，你该跪下才对啊！ 我自甘堕落当那些世家子弟的一条狗，你只是我追逐的一只兔子，用来取悦那些公子哥的礼物，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傲气！ 而就在这时，出现在卢胜面前的则是另一道身影。 余烬竟然不断闪避腾挪之间，最终落到了李捋捋的面前，此时李捋捋就在余烬的背后，同样被卢胜的杀招笼罩。 李捋捋原本以手撑脸，饶有兴致观看这一场生死搏杀，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余烬竟然直接把自己带进了这一场战斗中。 李捋捋张开樱桃小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骂了一句。 “拿老娘当盾牌？你还是人？” 第23章 你修行还未到家啊！ 李捋捋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面对这一击，被禁锢住了的李捋捋的身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一丝气息纯度之高，远胜荒村驱邪的田大！ 因为田大仅仅是邪祟，而李捋捋身上残留的气息，是想要把其转化成人魔而不得的万妖的气息。 是一尊远超过万妖蝇人气息的存在，蝇人在这一缕气息面前，不过是苍蝇一般的货色。 玉面修罗。 仅仅是残留的一丝，在这一番境地彻底被逼了出来，这一丝气息仅仅是泄露出了一点，便让这一个旧宅中的温度下降了太多，仿佛是从酷夏转变到了寒冬，冰冻三尺。 咔嚓，咔嚓…… 有碎裂的声音出现，几人身上的毛发都呈现出了寒霜，就连眼睫毛都挂霜了。 “这是……邪祟？！不，这是万妖？！” 卢胜的杀招一下子顿住，整个人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被这一缕万妖的邪恶气息吸引，隐藏在卢胜额头的那一粒文字，终于发威，显露了出来。 一个透明的文字猛然呈现出来，如同一个大锤狠狠砸向了李捋捋，李捋捋的身上发出了凄厉的一声惨叫，却像是来至异度空间。 砰！ 这一粒文字带着浩然正气，荡涤一切，和李捋捋身上的气息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原本封天锁地被撞开，空气都不断震荡，冰与火的碰撞让这一间旧宅如同经历风暴。 李捋捋咬着牙，在这生死关头，藏在李捋捋的衣襟当中的一道符篆被激活，替李捋捋抵挡住了这一股冲刷的余波。 而另一边，卢胜的杀招被拦，保命符被激活，更危险的是此时的卢胜还沉浸在了这一缕万妖气息。 在卢胜的视野中，一尊远超自己可以想象的存在正从不知名的时空中投下一瞥。 跟这一尊存在相比，即便是自己崇敬的海师也不过是区区蝼蚁的程度。 在这一股气息之下，卢胜升腾出了不可抵抗的念头，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一股难以抑制的寒冷让自己所有的杀意都瓦解。 殊不知一道身影一下子逼了过来。 “每逢大事必心静。” 余烬五指张开，一掌扣在了卢胜的头上，说道：“毛毛躁躁，你修行还未到家啊，小鬼！” “这是什么万妖的气息？邪祟！邪祟！” 卢胜被这一缕玉面修罗的气息震慑，心神大乱，海罡风残留的保命符和其对撞造成的余波，更是让卢胜如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 而余烬则不慌不忙，由始至终都是沉着冷静，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五指张开，一掌拍在了卢胜的头颅之上，头颅发出了清脆的骨裂声，而除了这一掌之外，余烬捏出拳印，一连三击狠狠砸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擂鼓三响！ 第一击破开了对方以元力淬炼的肉体防御，第二击则捏碎了对方的胸骨，第三击乘胜追击，卢胜的胸膛整个凹陷下去，断裂的肋骨更是刺透了五脏六腑。 卢胜半跪在了地上，余烬的两击彻底断绝了对方生存下来的机会，此时卢胜昂着头，像一尾祈求的鱼，口水不由自主从嘴角淌了下来。 做完了这一切，余烬仿佛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大汗淋漓。 这是自己越境杀人，对方不是普通的小角色，而是跟随了海罡风这等传说修行了一段日子的存在，能赢下对方，最主要靠的是李捋捋身上的那一缕万妖气息。 “你勾结邪祟……”卢胜张开嘴，不断有鲜血从嘴巴里面喷涌而出，断断续续说道，“当诛九族，九族……” “你以为你姓诛？当自己是皇帝了？” 余烬一指落在了对方的眉心当中，击溃了卢胜的最后一道求生的欲望。 而缠绕在手指上的黄金铁线虫，在卢胜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真我小成的尸体，可掠夺。】 “掠夺。” 余烬如今还未踏足真我，面对卢胜这等存在，无法寄生和操纵，只能在对方死之后掠夺命源。 并且是只能刚死不久。 若是一旦超过了时限，生命之火彻底湮灭，便掠夺不到一丝一毫。 【掠夺三十点命源，当前命源剩余：一百五十九点。】 真我小成的一具尸体，三十点命源，差不多可以比得上之前被万妖蝇人感染的普通邪祟了。 余烬露出一丝可惜，若是自己踏足真我，便可以窃取到对方的蛇鹤八步的领悟。 这是戚家军的功法，哪怕是最基础的一门杀伐之术，都是无比珍贵。 而这时，身旁的李捋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刚才两道气息的碰撞让李捋捋同样受了伤，若非最后一张符篆护住了李捋捋，李捋捋此时的下场不会比卢胜好多少。 “你把我当什么了？”李捋捋气呼呼望着余烬。 在刚才的瞬间，李捋捋真的有一刹那觉得自己要死去了。 余烬认真回道：“盾牌啊。” 李捋捋抬头，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各地方言，每一种都是当地最经典的脏话。 余烬掏了掏耳朵，等李捋捋发泄完毕之后，说道：“还吃得下东西么？” “宵夜，我请。” 李捋捋磨着牙，看着油盐不进的余烬，半响之后闷声说道：“我要吃羊肉汤。” “多加点辣子。” …… 余烬把卢胜的尸首用草席一卷，然后扛在了肩膀上，大摇大摆走在了街上。 李捋捋饶有兴致跟在了余烬的身后，看余烬轻车熟路，避开了大道，最终来到了一处响彻着打铁声的铁匠铺。 此时虽然已过三更，依旧有零星的打铁声音，一些铁匠装扮的人见到了余烬也是熟视无睹。 余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铁炉子前，直接把卷起的尸体扔了进去。 这一个铁炉子里面还流淌着红色的铁水，热气逼人，卢胜的尸体没入其中，慢慢沉了下去，就连咕噜噜的泡都没有冒。 尘归尘，土归土。 李捋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只是这样烧出来的铁器不会含有太多的杂质么？” 余烬拿起了附近的一把淬火完毕的武器，对李捋捋说道：“这一家铁匠铺是淳安县最黑的铁匠铺，价格是其他地方的百倍，东西质量却只有其他的一半都不到，就是因为这里提供毁尸灭迹，童叟无欺。” “以前我们杀人，都是把尸体放进了护城河里，最后尸体肿胀，臭不可闻，还把河水给污染了，那段日子淳安县卖鱼的生意都不怎么好。” “还是县长大人有办法，摆了几桌酒席，请了淳安县大大小小的帮主几十人。” “酒桌上，知县大人放出话来，哪怕是杀人放火，也要讲规矩！” “不能随意曝尸在路上，更不能随意丢弃在河里，尤其是井水里，污了大家的水源。” “放火也好，必须要控制火势，若是火势把旁边的宅子烧了，知县大人手中的六扇门便会上门。” “六扇门请不动，钦天监总请得动吧？” “从那时候开始，大家杀人放火都有规矩多了，一片祥和，一片祥和啊……”余烬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余烬看了看手中这一把刀，简直是不堪入目，余烬在手中掂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银锭，默默放在了一旁。 由始至终，余烬和这里的铁匠都没有丝毫的交流。 此时烧干净了尸首，余烬便带着李捋捋离开了此间。 “淳安县的知县，有一点意思。”李捋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追问到，“那你们帮派彼此之间的厮杀呢？” “以和为贵！”余烬摆摆手说道，“都是一盘生意，真要动起手来，大家也是尽量控制住，不要惹皇气，一旦闹的太厉害了，这一位知县大人就会动用雷霆手段，把整个帮会连根拔起。” “不要看这一位知县长的一团和气，但他上任不过三载，淳安县的帮会已经少了两成。” 此时月明星稀，早已经过了三更天，街上行人寥寥，余烬跟李捋捋走在街上，突然被一股异香吸引，两个人闻到了这一股异香，饥肠辘辘，发出震天雷响。 在街道旁，有一家撑起了铁锅的走鬼档口，奇异的香味正是从这里飘荡出来，店家是一个老者，在这走鬼档的旁边，还有一个卖剪纸画的小姑娘正怯生生望着两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正哼哧哼哧用锤子砸着糍粑。 “两碗汤，多加点辣子，再来四个大饼。” “好嘞！” 此时寒气逼人，待两碗汤端上来之后，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然而香气扑鼻，余烬却和李捋捋端坐在了桌子前，两个人都没有动筷的打算。 “店家。”余烬用手挑了挑这一碗肉汤，只见这白色的汤汁中咕噜噜冒出了两颗眼珠子。 四目相对。 余烬用筷子戳着这眼珠子，问道：“这是什么汤？” “神仙汤，客人。”佝偻老人点头哈腰，“还没喝一口就用筷子搅来搅去的，您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找茬的话，您很能打么？” 话音一落，佝偻老人持菜刀，卖剪纸画少女手持剪刀，砸糍粑的中年人手持木槌，齐刷刷望向了余烬，阴森的声音在此间回荡。 “你很能打么？” “你很能打么？” “你很能打么？” 第24章 婴弃 “你很能打么？”余烬傲视了几人一眼，反问道，“你们几个能打有个屁用啊！信不信我叫一群人直接把你们的摊位砸了？” 余烬敲了敲桌子，喝道：“知不知道在淳安县的哪一条街摆摊，都要交钱的？” 眼见余烬油盐不进，摊主反而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似乎从未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这般毫不在意。 余烬见状，微笑说道：“各种费先放一边，店家，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客人，这是神仙汤。” 店家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此时声音沙哑，原本愣神被打断，望向了余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喝了赛神仙！客人，童叟无欺，您一口没喝，是打算来找茬么？” “找茬，找茬！” 此时，在两人的碗里，那一颗颗眼珠子竟然长出了嘴，露出了细细密密的牙齿，吸溜一声喝了一口汤，发出了如乌鸦一样难听的声音。 “材料够新鲜么？”余烬见怪不怪，继续问道。 “我熬汤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新鲜，客人，看好咯！” 佝偻老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走到了架起的铁锅面前，卷起了袖管，只见对方的双臂中竟然镶嵌了一颗颗眼珠子，这些眼珠子感应到了余烬的目光，纷纷活了过来，一道道阴森的目光落在了余烬两人的身上。 “有活人，有活人耶！” “是妈妈，是爸爸么？” “抱一抱，抱一抱！” 这些眼珠子发出了渗人的声音，如同乌鸦夜啼，只见佝偻老者拿出了一柄小刀在手臂上一剜，数颗眼珠子落在了滚烫当中，冒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客人。”佝偻老者发出阴测测的声音，“足够新鲜么？” “客人，不仅是材料新鲜，火候更是霸道！” 那一口锅下面架着的柴堆发出幽绿色的光芒，竟然是拿人骨当柴。 “客人，不喝一口神仙汤么？”佝偻老者露出期待的神色，在老者的双臂当中，那些镶嵌着的眼珠子齐齐眨眼，死死盯住两人。 两人碗里的汤已经被碗里的眼珠子喝的一干二净，见到了这一幕，眼珠子竟然哇哇一吐，又把刚才喝下去的吐了回来，眼珠子在其中畅游，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余烬看着眼前的李捋捋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正拿着筷子，宛如对剑一样跟碗里露出牙齿的眼珠子博弈，不由得心中赞叹对方气定神闲，是见过世面的。 是能被一尊万妖千方百计想要化为人魔的存在。 余烬问道：“冲着你来的？” 李捋捋拿筷子直接戳中了眼珠子，眼珠子爆浆，在汤碗里溅射，李捋捋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刚才那书生的一击，把我身上残留的万妖气息渗透了出去，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们来的太快了，这仅仅是前菜，万妖和邪祟绝大部分都在荒野当中，在千山万水之间，封天锁地未开，城镇里面的邪祟极其稀少，再过一段日子，我身上的邪气再逸散出去，来的邪祟会更多。” “这是什么邪祟？” “婴弃！每一条护城河每年都不知道要淹死多少弃婴，婴弃便是挖出了这些死婴的眼珠子，镶嵌进了自己的手臂之上，怨气滔天，见到有孤男寡女便会一拥而上，想要溺死在怀抱当中。” “这老头，少女，中年男子，都是婴弃附上身的人，他们的肉身已经被彻底占据，甚至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吃干净了，一口邪气支撑。” 余烬撇了撇三人，只见三人的皮囊干瘪，面色无光，松松垮垮，仿佛随时都可以倒下去。 余烬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有一点后悔答应你了，可以再加码么？” “咱们也不要互相试探了。”李捋捋微笑望着余烬，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看上我什么东西了。” “敞亮。”余烬赞叹一声，此时那一锅水越发沸腾，眼珠子在里面发出了呢喃的声音，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余烬和李捋捋却在讨价还价。 刀架在脖子上了，两人都要争上一争。 “我想要借你的符篆一观。”余烬说道，“神霄教雷符的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见。” “我想要一观其中的雷法。” 神霄教。 这是以雷法扬威的道观，是南海一脉，道观隐匿在茫茫大海之上，非有缘不可见。 之前卢胜的一击，余烬借李捋捋身上的万妖气息与之对抗，一步到位瓦解了海罡风留下的保命符，两者之间的碰撞差一点要了李捋捋的命，若不是这一道雷符的出现，李捋捋或许有七成的可能性香消玉殒。 而仅仅是惊鸿一瞥，余烬便察觉到了那一张符篆的神秘莫测，此时在这婴弃的生死威胁之下，余烬和李捋捋讨价还价，便是要借这一张神霄教的符篆，窥探自己眼前的路。 雷神疾仅仅一张观想图，让余烬在雷法之道得到了启蒙，神霄教的雷符一张，更是足以让余烬有资格踏平真我的阻碍。 “狗男人。”李捋捋笑脸盈盈，用筷子挑起了余烬碗里的眼珠子，漫不经心问道，“你真的只是淳安县一个小帮会连头目都算不上的矮骡子？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认出了我的护身符篆是出自神霄教，我敢说在整个淳安县，知晓神霄教这个教派的人，都不超过三个，即便是钦天监的人也没有多少听说过这个道教。” “神霄教的传人也极少在江湖走动，名声不显，甚至就许多史书都避开了神霄教的名头，在三千年前曾经有史官想要记载神霄教的一切，却被天降一道神雷示警，从此神霄教便是一个禁忌之词。” “如假包换的矮骡子，你有兴趣的话，天明再天暗，我带你去淳安县的马栏逛逛，那里提我的名字好使。”余烬避开对方的试探。 此时婴弃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眼见余烬和李捋捋依旧在讨价还价，根本没有把其放在眼里，拿起了一把菜刀，磨刀霍霍，一边磨刀一边发出癫狂的声音。 “来找茬的狗男女，心肝脾肺拿来下酒，骨头拿来熬汤！” “熬汤，熬汤！” 卖剪纸画的少女提着篮子悄悄逼近，锤打糍粑的中年男子同样停止了敲打，手持着木槌，步步紧逼，目光在余烬和李捋捋身上不断游走，贪婪的视线已经在想着如何瓜分两人的身躯。 而余烬和李捋捋，依旧是面色不改。 这是赌命的赌徒，都等着对方投降。 第25章 神霄教，雷符 生死危机降临，磨刀霍霍。 李捋捋熟视无睹，气定神闲，眉头都不皱一下，说道：“你的一口煞气带着雷霆气息，六神教中的雷部天尊一脉，那是你之前获得的好处吧，一张观想图，仅仅一天的功夫，你就凝聚出了一口雷霆煞气，看来你确实很适合掌握雷霆。” “过奖。” 李捋捋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奴家可是把身家性命交付到你手上了呢……” 好一个奴家。 余烬笑嘻嘻望着对方：“都是狐狸，别装了，这或许是你的保命符，但你告诉我这是你压箱底的宝贝，打死我都不信，我相信此时我若是遁走，眼下这邪祟依旧是奈何你不得。” 能被一尊自己从未听闻过的万妖玉面修罗转化成人魔而不得，跟眼前的女子相比，邹默笙这种人都浑身上下透出穷酸气息。 “那就……” 李捋捋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一道雷符，双指夹住，余烬同样伸出双指夹住了雷符的一角，两个人如同角力一样。 而佝偻老人，卖剪纸画少女，持锤壮汉，此时纷纷扑杀了过来，面目狰狞，一张脸已然铁青，嘴角撕裂了出来，在三人的嘴里钻出了几十条婴孩的手臂，要把两人投到自己的怀抱中。 “拜托了。” 李捋捋松开双指，余烬终于把这一道雷符彻底掌握。 这张符篆由罕见的雷纹银丝编织而成，表面闪烁着蓝紫色的电弧，龙蛇游走，符篆中央，一个繁复的雷纹图腾若隐若现，让人有顶礼膜拜的念头。 “一群小鬼，打雷了还敢在外面玩。” 余烬捏住雷符，对扑杀过来的婴弃喝了一声：“欠收拾！” 余烬捏住神霄道的雷符，一股强劲的神念直冲余烬的识海当中，余烬只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雷劈中一下。 “神霄道的雷符果然不同凡响！若不是我之前侥幸看过六神教雷部天尊的观想图，凝聚了一口雷霆煞气，此时捏住这雷符不但无法物尽其用，反而深受其害！这绝不是当代神霄道的道人可以绘制的雷符，怕是上一次万妖复苏时代残留下来的，用一张少一张，好在这一张雷符力量充沛，对付三个邪祟而已，消耗不了多少，剩下的伟岸之力足以让我窥见自我，在神勇圆满的时候就窥探到真我的路。” 余烬运起了胸中雷霆煞气，和手中的这一张雷符呼应了起来，刹那间龙蛇游走，四周虚空之间竟然浮现了条条粗壮无比的锁链，这些锁链直接化为了一道道光圈，捆绑住了三个婴弃。 三者哀嚎连连，身上冒出了灼烧的痕迹，气息在不断萎靡，虚弱。 余烬死死盯住三人的气息，手中的黄金铁线虫蓄势待发，终于虚弱到了濒死的状态之后，黄金铁线虫化为了一缕不见踪迹的光芒，瞬息之间洞穿了三者的头颅。 余烬的余光望向李捋捋，对方神色不变，根本察觉不了黄金铁线虫的存在。 余烬试过好几次，无论是墨北山还是谁，都无法察觉到缠绕在余烬指头上的黄金铁线虫。 黄金铁线虫的寄生和掠夺，需要邪祟达到重伤濒死才可以，伴随着悦耳的声音，三尊邪祟的命源到手。 【邪祟，婴弃。】 【掠夺命源，五十七点。】 【当前剩余命源，二百一十六点命源。】 命源一到手，余烬对着虚空一握，婴弃直接化为了灰烬，随风飘散。 神霄道的雷法，原本便是世间克制这种邪祟一等一的存在，余烬虽然并未掌握雷法，但凭借手中的这一道雷符残余的力量，不是真我境中霸主存在的邪祟，都不值一提。 李捋捋周身大穴被封印，这一张雷符只有自动激活的功效，远不如在余烬手中的玄妙。 “给你这一张雷符也不算明珠暗投，这一张神霄道的雷符虽然不是神霄道最珍贵的，但也是千年前的四境道人炼制的一道符，如今可是用一张少一张了，你甚至可以观想这一张雷符上的符文，如窥雷罚。”李捋捋吹了吹眼前的灰烬，拍拍手说道，“若你能百分百动用这一张雷符的力量，凝聚出一尊雷公巨灵，哪怕是三境开窍的高手都奈何你不得，只是如今封天锁地，想要办到这种事，难，难，难！” 李捋捋一连说了三个难字。 余烬突然想到了一个身影，对李捋捋问道：“三境大圆满的大儒，甚至窥探到下一境的存在，可以解开你的封印么？” “三境大圆满的大儒？在这乡下地方怎么可能遇上？即便在整个镇海府，能知晓天机，明悟未来的大儒都是屈指可数，这个天下酸儒满大街跑，真正能称得上大儒称号的，不过区区几人。”李捋捋失笑一声，突然收敛表情，歪着脑袋看着余烬，问道，“你见到过这么一尊大儒？” 余烬点了点头。 李捋捋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见到的是谁了，看来他被贬官之后，带着学生到处游学这个传闻是真的了，可惜……可惜我身上的封印，他也无能为力，浩然正气救不了我，唯有我背后的那一位才可以，等等……” 李捋捋皱着眉头望着余烬，说道：“你是想把我甩开吧？嫌弃了？” 余烬干笑一声，李捋捋气到嘟嘴，单手叉腰，用手指着余烬破口大骂。 “狗男人！我三叔教过我一个词，拔鸟无情，拿了便宜就想跑？” 余烬捏着手中的雷符，正色说道：“放心，大小姐，你身上的宝贝这么多，我可舍不得你死，当然若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您放心。” “我一定跑的比雷还要快。” 听到余烬的话，李捋捋咬着牙说道：“虽然说的是真话，但我听着怎么这么不痛快呢？” 李捋捋沉默片刻，说道：“今夜的婴弃只是前菜罢了，再往后，我身上压制不住的万妖残留的气息会越来越重，出现的邪祟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恐怖。” “你的实力可以比肩真我初期的高手，但是接下来，或许会有真我圆满级的邪祟。” “并且邪祟手段诡异，防不胜防。”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想法。”余烬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从未想过等着邪祟来找我。” 李捋捋眼神一亮，又仔细看了余烬几眼，说道：“我现在觉得莽夫这个词，其实也是一种夸奖。” “天要亮了。”余烬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说道，“红糖花卷吃过没有？还有粢饭，淳安一绝。” 李捋捋淌着口水说道：“粢饭我要加多一勺臊子，再包一根油条。” “豆浆喝甜的还是咸的？” “有辣的么？” “咦？有品味！” “吃完早饭之后呢？” “睡觉，驱邪。” 第26章 天资 吃饱喝足，余烬先是带着李捋捋返回了隐秘旧宅，然后自己则是回了一趟家，准备拿回之前放在家里的雷部天尊的观想图。 “大哥！” 余姬正躺在木椅上发呆，看见了余烬的回来，一下子蹦了起来。 余烬把妹妹抱起，宠溺地揉了揉余姬的小脑袋，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瓜子。 “稀罕物，拿山核桃炒制的。” 余烬叮嘱余姬：“不要一天吃完，小心你口舌生疮，也不要放着舍不得吃，要不然瓜子发潮了就不能吃了。” 余姬小鸡啄米，眼睛眯成了月牙，接过了这一包瓜子，拿牙齿一嗑，小心翼翼取出了里面的瓜子仁，递到了余烬的嘴里。 “大哥，吃！” 余烬吃下这一粒瓜子，揉了揉余姬的脑袋瓜子，心中一酸，语气轻柔说道：“以后你想要吃什么，大哥都给买。” 余姬小鸡啄米点了点头，脑袋上的小辫子一甩一甩。 “你二哥有消息么？” 余火如今在演武堂修行，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 余烬知晓进入演武堂之后，时时刻刻都是跟随演武堂的教头修行，想要从演武堂中获得自由只有两个途径。 一个是被开除，一个是从演武堂毕业。 余姬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说道：“二哥前段时间还会带人托口信，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大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二哥了。” “快了。”余烬眼神坚定，“快了。” …… 余烬关上房门，摆在面前的正是观想图和神霄教的雷符。 六神教，雷部天尊一脉，雷神疾。 神霄教，雷符。 论品质，神霄教的雷符要高出一筹，但两者都是大道殊途同归，对雷霆的感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余烬此时却有一种在宝山却要空手而归的感觉。 余烬仔细在上面细细感悟，却如同雾里看花一样，越来越迷糊，眼前简简单单的符文此时变幻万千，层峦叠嶂。 之前用雷符对付邪祟，已经耗尽了余烬对雷霆一道的掌握。 “果然还是受限于天资么？” 余烬苦恼了起来，自己的天资只能算很一般，自己之前的一切基本都是靠的吃老本，吃上一世的老本。 上一世的自己，即便拥有开窍法，只怕也无法打通多少窍穴。 “我的天资跟弟弟不能比，也不如小武。” 当今天下，天资同样有层次的区别。 最差的便是朽木。 这种人的天资，断绝了一切的修行，朽木不可雕。 而最多的天资，便是庸俗，只能靠水磨工夫来修行，余烬便在这一列。 庸俗之上，是百里挑一，号称人才。 只有百里挑一，才可以去考演武堂，或者在如今封天锁地的境界突破到真我。 整个长乐帮中，帮主赤发鬼便是这种天资。 百里挑一以上，是千里挑一，号称鬼才！ 在千里挑一之上，是万中无一。 一万个人里面都挑不出一个，这里的一万人指的是天资百里挑一的人才，没有包含朽木和庸俗。 万中无一，妖孽级天资。 这种天资在一个县城中，几十年都未必会出现一个，一旦出现，必然是无比轰动，有资格鲤鱼跃龙门，去更大的天地闯一闯。 万中无一，称之为妖孽。 余烬猜测或者墨北山便是这个层次的强者，在几十年前就摸到了真我的圆满，甚至触碰开窍。 在万中无一之上，则是傲视群雄。 傲视群雄，称之为天选。 放眼整个九州天下，天选级的天资一旦被发现，无一不是被世家大族笼络，甚至愿意结为血亲。 傲视群雄之上的天资，余烬便听都没有听说过了，即便是上一世的那些大人物，余烬也不确定有谁是天选之上。 “不知道李捋捋算什么天资？能被一尊万妖盯上，不惜让其转为人魔，一定有非同凡响的地方，她有可能是天选之上的天资么？” 李捋捋始终是被束缚封印的状态，余烬也无法判断对方的境界和天资。 “被海罡风拿困龙钉钉住的那人呢？如此年轻，已然达到了三境开窍，并且打通了天罡和地煞一百零八穴，他会是什么层次？” 余烬想起了惊鸿一瞥的林朝夕，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感觉了难以抑制的窒息感，对方那视万物如无物的眼神，匪夷所思。 “海罡风呢？已然窥探到封天锁地的极限之外，一代大儒，浩然正气。” “小小的淳安县，现在也是藏龙卧虎了，再不加一把劲，怎么救下余火，怎么带全家人安全离开这里？” 余烬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剩下的所有的命源，消耗殆尽。 【当前命源：二百一十六点。】 【以命源换悟性，根据天资不同，消耗不同。】 如今余烬终于摸清楚了黄金铁线虫的基本所有妙用。 黄金铁线虫，寄生万物，掠夺万物，操纵万物。 但是一旦选择操纵，则会消耗一条黄金铁线虫和若干普通的铁线虫，并且这是不可逆的。 这让余烬对于真正寄生操纵的对象，慎之又慎。 除此之外，铁线虫掠夺而来的命源，可以缓慢修复自己的伤势，可以以命源转化为气血、元力，甚至以后三境所需的真气。 最后，便是可以以命源兑换悟性。 “我如今是什么天资？可以兑换成什么悟性？” 【天资：庸俗。】 【一百点命源，可以化为一个时辰的百里挑一的人杰。】 【一百点命源，可以化为半个时辰的鬼才。】 【一百点命源，可以化为一刻万中无一的妖孽。】 【一百点命源，可以化为一罗刹的傲视群雄天选。】 【天选之上，无法开启。】 余烬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瞬间了解了天资的差距。 同样的一百点命源，选择暂时化为傲视群雄的天选，仅仅只有一罗刹的时间。 一个时辰相当于八刻，五十个罗刹。 换言之，一个天资是天选的人，修行一年的时间，相当于一名百里挑一修行五十年，一名万中无一的妖孽修行八年！ 至于普通的庸俗，根本无法比拟。 而在天选之上，真的还有更强的天资，只是如今余烬无法开启。 选择兑换哪一种悟性，感受不一样的人生？ 余烬沉思片刻，最终下了决定。 “消耗一百点命源，兑换一罗刹的天选。” 第27章 落九天 余烬想要感受一罗刹的天选之人的悟性，若是这一罗刹的时间不够参悟雷符和观想图，余烬还有一百多点命源，还可以选一次。 并且余烬想要直观感受一下，庸俗的天资和天选级天资的差距。 这是横跨了人才、鬼才、妖孽，足足三大差距。 【当前剩余命源，一百一十六点。】 当这一百点的命源消耗，刹那间余烬只感觉到醍醐灌顶，真正的醍醐灌顶。 仿佛是一片浓郁的黑夜中，划出了一道闪电，光明大放，所有的黑暗被驱散，所有的迷雾都消散，眼前的一切都是豁然开朗。 余烬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转动的速度比起以前何止快上十倍？耳清目明，不是举一反三，而是举一反百的地步，之前曾经有困扰自己的难题，此时看起来简直是答案呼之欲出，甚至可以找出不同解答方式。 “这便是……天选级的根骨和悟性？” 余烬来不及感叹，抓紧时间，直接先拿出了雷神疾的观想图。 眼前的这一副画卷之前看起来晦涩难懂，此时余烬只感觉到自己此时的呼吸，一呼一吸，跟眼前观想图的奥义呼应上了。 “这一道夏雷的奥义……” “原来如此，看来之前无论是我还是左清风，都想错了！” “我之前只看见了区区的一道雷，但我此时此刻，可以感受到更多，不仅仅是夏雷，还有那隐藏在云层深处掌握一切的神祇。” “雷神疾……这其实是一套身法！” “真正的雷神疾修行，在湖中央的一根金属柱子上伫立，等待雷霆劈下来，若能在雷霆落下之前从湖水中逃离，便是大成！” “这一副观想图仅仅是第一部，六神教中的雷部天尊功法中的身法，已经是管中窥豹，足够玄妙了……” 时间仅仅过去一半都不到，余烬借着天选级的天资，掌握了这一门身法。 雷神疾。 时间还有一半多，余烬不敢怠慢，拿出了神霄教的雷符。 仅仅是看了几眼，余烬便知晓这一张雷符的层次确实是要比雷神疾观想图要高。 绘制雷神疾观想图的，最多不过真我巅峰，而且仅仅是雷部天尊功法的第一部。 而这一张神霄教的雷符，是千年之前的起码四境的修士画下的雷符，上面鬼斧神工，巴掌大的一张符上玄妙比起观想图要高出许多。 余烬如痴如醉。 “原来如此，这是神霄教的最基础的雷符，是入教弟子的筑基法门！” “若是高深的法门反而不适合我，这种筑基法是大道化简，是打下根基的功法。” “即便是根基法，之前我根本走入了误区，只是当成了施法的宝物来使用，这是埋没了这一张雷符。” 叮！ 然而一罗刹的时间转瞬即逝，时间一过，余烬原本的醍醐灌顶直接消失，再看眼前的雷符，已然是如同看天书一样。 余烬没有丝毫的犹豫，沟通了识海的那一道声音。 “再消耗一百点命源，兑换一罗刹的天选。” 【当前剩余命源，十六点。】 终于，又是一罗刹的时间参悟之后，余烬心满意足闭上了眼，脑中充斥着对这一张雷符的感悟。 又是一罗刹的时间。 当余烬睁开双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闪电一般的纹路。 “神霄教，果然是圣地！传承超过三千年，底蕴深厚到了难以想象，若不是我有这两罗刹的时间参悟这一张最基础的雷符，换成我自己的庸俗天资，只怕给我十年，都无法凝聚这一颗……” “雷霆破虚妄！” 余烬的双瞳之间一闪而过一道闪电，这便是神霄教的雷霆破虚妄，是看破虚妄的瞳术。 “雷霆破虚妄，仅仅是这一张雷符的其中一门基础功法，即便是拥有天选级的天资，两罗刹的时间依旧无法完整掌握神霄教的基础功法……” “落九天！” 这是神霄教所有至高功法的根基，只有彻底掌握了落九天的一切，才可以修行神霄教的镇教法门。 即便余烬借了两个罗刹时间的天资，眼前的这一张雷符依旧没有彻底掌握，落九天的功法仅仅是粗略掌握了三成。 除了雷霆破虚妄这一门瞳术之外，余烬还掌握了一门杀伐之术。 惊天破！ “两个罗刹的时间，掌握三道术法！” “一门逃命的雷神疾，一门瞳术，一门杀伐之术，如今我的实力对比之前，何止强了一筹？” “比起踏入真我，掌握功法对我而言更有实质性的意义。” “跟李捋捋换来的这一张雷符，实在是一笔赚大了的买卖，单单是这一张雷符便是大赚特赚，甚至日后没有十二窍的观想图，也丝毫不亏。” “我越发好奇李捋捋的身份了，拥有一张神霄教的雷符，难道她会是神霄教的弟子？” 余烬缓缓平复了激动的心绪，喃喃说道：“命源，命源！一切的强大都需要掠夺命源，有了命源，便可以再度兑换天资！”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便让余烬感受到了天份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换成了是自己，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恐怕都无法掌握这一张雷符上的功法。 余烬此时望向了房间，此时夜深，房间在昏暗的灯火下有着十多个蚊虫，余烬原本盘膝而坐，但是下一个瞬间，余烬的双脚仿佛虚空生电，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身形出现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中，伸手便是一抓。 余烬看着掌心出现了许多蚊虫的尸体，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如今的速度已经不亚于老头子之前展现出来的实力了，这仅仅是雷神疾功法的第一层，捷若奔雷！可惜这一张观想图只有第一层的功法，只有速度，没有杀招。” 在回县城的路上，墨北山展现出了自己身为睡狮的恐怖，三个呼吸的时间来回百步，并且在余烬的几个死穴之上一点。 “即便没有踏入真我，我现在的实力比起之前可谓是翻了倍，尤其是保命的实力，有雷神疾的功法在，除非是真我中的高手来围杀我，要不然安全无忧。” 余烬安稳躺下，闭上双眸沉沉睡去，这一觉是余烬归来后真正舒爽的一觉。 对于救下弟弟余火，余烬真正有了几分的把握。 第28章 断义酒 归来仅仅一天，但这一天出现的人和事实在太多，疲劳压身，余烬这一觉睡的很死，睡的很沉。 而让余烬醒过来的，则是一阵异香。 天明又天暗，余烬的这一觉睡满了五个时辰，整个人精神焕发，闻到了这一股异香，不由得饥肠辘辘。 厨房传来一阵丁玲哐当的声音，余烬摸了上去，便看见原本杂乱的厨房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锅碗瓢盆都是崭新的，而李捋捋正在里面热火朝天，炊烟了了。 李捋捋烧着一锅水，用手提着一只鸡，在没有沸腾的水里不断浸着，始终把握着火候，没有让水彻底沸腾。 李捋捋神情专注，看都没有看余烬一眼，死死盯着手中的这一只鸡不放，嘴里吩咐着：“太闲？去帮我剥蒜，拿臼子捣一下，记得加盐，要不然蒜水出不来。” 在余烬睡着的时候，李捋捋已经不知从哪里买好了各种食材。 “白切鸡什么时候要蒜泥了？”余烬皱着眉头，拿了一块生姜开始削皮，“白切鸡是要姜葱蓉才对。” “这是一只扇鸡，养了不到一百天，一半白切，一半口水，口水鸡要用蒜泥加辣子。”李捋捋笑道，“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淳安县好山好水，就是东西好吃的不多，而这一道浸鸡的手法，是我从南荒学来的，别说吃过这一道菜，就算是听过的都不算多。” 余烬一边把生姜细细剁碎，一边说道：“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或许我会当一个厨子。” “你真当厨子了的话，招工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李捋捋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状，“我可以当一个墩子，我使刀不错，蓑衣刀法听过没有？我切出来的黄瓜，可以当艺术品。” 余烬没好气说道：“那我还得是酒楼老板才可以，要不然你这个墩子切熟食，切完了只剩下不到一半，都被你给吃了。” 话说到了这里，余烬突然一顿，反而问道：“你见过沉睡的万妖？” “啊。”李捋捋不明白余烬为什么突然问这些，茫然说道，“是啊。” “万妖是不是基本都是凶兽成精？” “山中精怪突破三境，可为万妖。”李捋捋解释说道，“当然也有其他的一些例外，有一些万妖是纯粹的怨念的集合体，如死人堆里面走出来的万妖，没有纯粹的实体，但大体上万妖基本都是精怪突破三境后。”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都可以吃？” “啊？”李捋捋被余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惊住，愣了愣，跟余烬一样摆出了贪婪的神色，“应该吧？” “得想个办法。”余烬露出苦恼的表情，“趁现在封天锁地，假如能找到万妖的巢穴的话，不就跟撞见冬眠的狗熊一样？取熊胆，剁熊爪！” “又发癫。”李捋捋笑骂一声，“哪怕你找到了巢穴也没用，一尊沉睡的万妖逸散出来的妖气，足以让它的巢穴成为禁地！会有邪祟护卫着，并且万妖哪怕是在沉睡中，它的本体最弱也是超过三境的，刀枪不入，除非你拥有供奉的道兵。” “有供奉的道兵就可以对沉睡的万妖产生威胁了么？” 李捋捋随意说着：“那得看是什么道兵，什么万妖，我劝你还是多吃个鸡腿，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两个人天马行空有的没的聊起来，就在白切鸡已经斩好，酱汁调配出来，又拿鸡汤煮了一锅海带丝汤之后，两个人端起碗准备大快朵颐，一道不速之客的声音响起。 “大哥！”小武一手提着一壶酒，另一手提着一份包好的牛肉，不敢置信望着在小桌子上吃饭的两人，悲壮说道，“我错过什么了？” …… “李姑娘，什么话都在酒里了，请！” 小武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捋捋用嘴巴咬住筷子，拼命鼓掌，含糊不清说道：“海量，海量！” 余烬嚼着卤牛肉，看着两人开始划起了拳，咋咋呼呼。 “我不是让你跟在老头子那里修行么？” 眼见两人喝的已经快上头，余烬抓着小武问道。 小武端起碗，骂骂咧咧说道：“大哥，你让我先去喝一杯断义酒，退出长乐帮，但是你不知道，帮会现在乱啊……左堂主被人杀了！就在我们去驱邪的时候，咦……大哥你怎么不惊讶？” “我杀的，就在我叫你去租三头老驴的时候。”余烬指了指同样平静无比的李捋捋说道，“我就是在左堂主的宅邸遇见的她，现在是一伙的了。” 小武脑子已经运转不过来了，大着舌头。 “然后呢？” “老头子本身就不管事，左堂主现在又一死，帮会乱的一塌糊涂，帮主火气很大，我刚开口说想要退出长乐帮，去考演武堂，帮主直接把我臭骂了一顿，轰了出来。”小武挠着脑袋问道，“大哥，不喝断义酒就跑路的话，不合规矩呀！” “快点吃完，然后走吧。” “走？” 余烬抿了一口酒，说道：“赤发鬼一定会去老头子那里，赤发鬼不是聋子和瞎子，便会要求我代替左堂主的位置，继续为帮会当一头牛马。” “大哥，这样不好么？”小武露出疑惑的神色。 “哪怕赤发鬼把他帮主的位置让出来，对我也没有吸引力，小武，你昨天已经见识到了邪祟的存在，知晓了万妖和三境之上，难道你还看得上这小小的帮会？即便是袁霸天的黑煞帮，我也没有多少兴趣。” “让你考演武堂只是第一步，小武，演武堂只是一个跳板，你要进入钦天监！” 小武此时端起了碗，挠着头说道：“大哥，我行么？” “你可以的，老头子曾经私底下跟我说过，你的天资和根骨是整个长乐帮中最好的！”余烬目光灼灼，肯定说道，“你都不能进演武堂的话，整个淳安县，就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进演武堂！” “大哥，什么天资？”小武依旧是木愣愣。 一旁的李捋捋咬了一口鸡腿，露出了美滋滋的神色，瞥了一眼小武说道：“虎背，蜂腰，螳螂腿！小小的演武堂难不住你的，只可惜你困在了淳安县，若你从小在府城，甚至在神都！你的天赋被人挖掘，甚至可以进锦衣卫！” 第29章 称骨法 “我？我进锦衣卫？” 小武乐呵呵说道：“别逗我笑了，我的境界不过神勇小成，大哥一只手都可以碾死我。” 进演武堂，进钦天监，进锦衣卫。 这短短的两天时间，余烬说的话让小武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小武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只当是余烬的胡侃乱说。 “境界是境界，根骨是根骨，在根骨和悟性面前，境界不值一提，尤其是真我之下，所谓的神勇境在府城，甚至在神都，不过是家奴一样的货色。”李捋捋继续说道，“锦衣卫只在神都选拔人才，而且要身家清白，所以你别指望能进了，钦天监是你最好的归宿，进钦天监，功法、道兵、天材地宝都不会缺，缺的只会是功劳。” “如今封天锁地即将结束，在未来，真我也不过是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罢了。” 余烬默默听着，再度确认了李捋捋的身份深不可测，能知晓封天锁地和万妖复苏的事，或许对方甚至是……神都的人！ 毕竟就连邹默笙这些府城的公子哥，也是在海罡风的解答下才知晓封天锁地。 当然，这也是邹默笙这些公子哥的家里人没有告诉他们的缘由。 “你能测根骨么？”余烬盯着李捋捋问道。 考取演武堂或者钦天监，测根骨都是必不可缺的一个过程。 有专门测试根骨的老师傅，每一个都是朝廷花重金养着的奇才，甚至淳安县都没有一位，测根骨需要去到宁海郡才可以。 李捋捋挑了挑眉毛，笑眯眯说道：“我自然是会，不过我却不是普通测根骨的手法，我的手法是……” “称骨！” 小武没有多少反应，余烬内心却是一动。 称骨法，这是四千年前的天下第一相师袁天师的一手绝学，余烬也只是听闻过，从未知晓如今竟然还有人可以掌握。 李捋捋又是拥有神霄道的雷符，又是会一手称骨法，余烬对李捋捋的身份越发好奇了起来。 可惜李姓是大姓，余烬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甚至有可能名字也是假名。 “来来来，别害羞，把衣服脱了。”李捋捋嘴巴咬住肥美的鸡腿，对着小武就是上下其手，含糊不清说着，“摸一摸，摸一摸，看不出小伙子挺水润的嘛，平常没多喝水吧？下一次请姐姐喝，姐姐也时常口渴呢。” 小武都快哭出来了，望着余烬露出求救的神色。 “脱。”余烬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小武苦着一张脸把自己衣服脱了，露出了精炼的身躯，宛如黄金塑造一样。 “生辰八字。”李捋捋一边捏着小武的骨头，一边仔仔细细看着小武的掌纹，在心中默默计算。 小武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李捋捋走到了院落中的一处沙堆旁，以树杈为笔，不断在上面勾勒出复杂的图案和数字。 足足计算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李捋捋抬起了头，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一张脸热到了雾气氤氲，刘海湿漉漉贴在了额头上。 “大功告成！”李捋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张脸如红彤彤的苹果，兴奋不已。 “你的根骨超越了百里挑一，你是千里挑一的鬼才根骨，不俗，不俗。”李捋捋肯定说道，“只怕你们的帮主也是知晓你的天资不俗，不舍得放手，鬼才的根骨，即便没有上佳的功法，踏入真我的圆满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李捋捋仔仔细细看着小武，用筷子戳了戳小武的皮肤，说道：“看来有高人在给你熬底子，你是不是经常泡药桶？对方是在压你的境界，对方的目的是想要你打好了根基，再一步踏过神勇，窥探自我，甚至对方对你的期盼不是真我，而是触碰到开窍！若他有高明的开窍法，你有资格在一年之内，突破到开窍。” 三境开窍？并且是一年之内？自己是什么千里挑一的鬼才根骨？ 小武手一哆嗦，指着鼻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整个淳安县都未曾听说过有开窍的高手，自己可以一年内突破到开窍？ “小武每过三天，就要去老头子那里泡一次药桶，这些钱还有一大部分是我贪墨而来的。”余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道，“当初我还问过老头子，老头子说我的身子太虚，泡不了，看来老头子很早之前就在为你做打算了，我之前还以为老头子藏私，不愿意教你，看来是他有自己的打算，是我鼠目寸光了。” 余烬露出灼灼的目光，盯着小武说道：“小武，入演武堂，再入钦天监！” “最后再考武状元！” “让朝廷给你母亲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头，这才是对你那无情的爹，最大的报复！” 小武吊儿郎当的神色在此刻全部收敛，身上露出了无比坚定的意志力，原本之前当余烬在胡侃的一句话，此时终于彻彻底底烙印在了小武的心神深处。 “大哥，我都听你的，你让我考钦天监，我就去考。” “不。”余烬摇摇头，“是为了你自己去考。” “大哥，我的命都是你的，为我自己考，和为你考，都一样！”小武爽朗一笑，说道，“这些年要不是你和老头子帮我，我和娘早就死了，你一天是我大哥，一辈子都是我大哥！” “不。”余烬强调了起来，说道，“小武，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是我要你知道，你不欠我什么，不欠任何人什么，你的变强是要为了你自己。” “假如你的心态不对，即便你的根骨不俗，有千里挑一的鬼才水平，你都没有一颗强者之心。” “变强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苍生天下！你要为了你自己而强！” 一旁的李捋捋笑眯眯望着这一幕，轻轻咀嚼着鸡腿。 看着余烬郑重的神色，小武收敛了笑容，偏着脑袋思索，半响之后一字一顿说道：“大哥，你知道我笨，但是我尽量。” “我先帮你树立一个目标吧。”余烬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首先，带着周姨离开淳安县，去宁海郡，再去府城！” “你能在府城里面买一套房子，让你那当年背叛你俩母子的爹知道，你们俩依旧过的很好。” “弑父是大逆不道的，但是未来，我希望你能当一个武状元。” “那样，才是对你爹最大的报复。” 听到了余烬描述的未来，小武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微微沸腾，摆在膝盖处的拳头捏紧。 目标，理想，未来。 这些原本陌生的词汇，此时有了具象化的表达。 “大哥，我明白了。” 第30章 刀斧手，鸿门宴 “邹师兄，卢胜不见了。” 经过了一整天，邹默笙等一帮学子纷纷驻扎在了淳安县，家里有供奉道兵的，已经快马加鞭写了一封急信，此时邹默笙正倚着窗读书。 邹默笙收起了手中的竹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们从荒村往回赶的半路，我便知道他独自离去，不告而别了。” “他去哪里了？” 邹默笙傲然说道：“我不知道他打算去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会想方设法取悦我，我不需要去猜有什么惊喜，那样的话等他归来，我的情绪才会饱满，有惊有喜，才是真正的惊喜。” “师兄，已经一整天了，需要让师兄弟们去找找么？” “不必，卢师弟踏入了真我，在淳安县已经是其中的翘楚，即便能威胁到师弟性命的，在知道他学子的身份之后也不会动手。” “师兄，那这些天？” “等，等几位师兄弟的族里来人，带来了供奉道兵，到时候整个淳安县，没有几个人可以被我放在眼里了。”邹默笙对着虚空一握，仿佛把风风雨雨都握在手中，“我要向老师证明，即便失去了老师的护身符，我也胆敢向一尊万妖拔刀！” …… 余烬三人吃饱喝足，此时又到了新的一夜，余烬带着两人朝老头子的宅邸走去。 李捋捋寸步不离余烬，此时的李捋捋换了一身衣服，打扮中性，飘逸的长发扎了起来，反而更像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甚至李捋捋饶有兴致对着一些路过的女子挑了挑眉，伸出了小舌头轻轻一舔，惹得一些女子捂脸而逃，李捋捋见状就会开心的捂着肚子狂笑。 “我拜托你。”余烬痛心疾首说道，“大家闺秀，怎么比小武还流氓呢？” 一旁的小武露出无辜的神色。 李捋捋嘻嘻笑着，问道：“你敢打包票，你们帮会的帮主现在就在你说的老头子的宅邸？虽然是个三流帮会，但好歹也是一帮之主，怎么不耀武扬威，唤你们过去问话呢？” “老头子不是一般的普通老头，你见了就知道。”余烬没有过多解释，一个能拿到夺命书生剑和霸王枪的唯一一面战意令牌的老头，怎么会普通？ 正是因为自己和小武拜在墨北山的门下，长乐帮的许多闲杂琐事都不会烦到两人，而且是许多有油水的事会照顾到自己。 甚至之前余烬贪墨了帮会要上交的数，其实也是赤发鬼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孝敬墨北山的。 左清风也是成为了六神教秘密弟子之后，困在真我之前，才想着借墨北山而破境，只是没想到最后死在了余烬的手中。 “你口中的老头子，我确实有一点兴趣。”李捋捋捏了捏小武膨胀的臂膀肌肉，不顾小武嫌弃的神色，啧啧说道，“这根基打的很不错，能有这种手段的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你不介怀么？你并没有这个待遇。” “介怀什么，小武泡的药桶并不适合我。”余烬露出无所谓的神色。 “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称称骨如何？”李捋捋搓着手，贱兮兮笑着说道，“我对你的根骨更好奇。” “免了。”余烬摆摆手，干脆拒绝，自己的根骨是庸俗无疑，没有必要称骨。 “哼！不知道多少人排队想要我给他们称骨！” 李捋捋气呼呼嘟着嘴，头偏过去一边，百无聊赖之下，李捋捋甚至吐着口水泡泡，宛如一条金鱼。 余烬和李捋捋接触的越多，越发觉得对方是特立独行，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自由。 李捋捋甚至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让人忍不住亲近。 余烬对李捋捋的身份，越发好奇了起来。 这时，余烬三人离墨北山的宅院还有一段距离，便看见此时在宅院之外出现了数十个凶神恶煞之徒，每一个都拿凶狠的眼神肆无忌惮扫着路过的人， “阿烬！你终于来了，帮主在里面茶都喝了几壶了，今天来探望墨老，帮主都说了你们一定会出现的。” 一个豹头环眼的壮汉看见了余烬的出现，热情洋溢，走过来搂着余烬的肩膀说道：“你出息了，昨天左堂主输在你手上，这件事风风火火传遍了整个帮会，左堂主昨晚上暴毙，死在了一场大火当中，阿烬，左堂主不知道是惹了哪一路神仙，但是他的死，你可要负上一部分责任，不是他在你手中重伤，也不会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左堂主一死，可是断了帮主一臂啊！” “帮主扼腕痛惜，可是好好嚎了一场，哭着喝了两坛子酒呢！” 这一名豹头环眼的壮汉是赤发鬼的义子，头脑简单，不愿意负责帮会的各种业务，整天就是跟在赤发鬼的身旁，脑浆都练成了肌肉一般的角色。 刀仔。 之前余烬极少见到刀仔，外面都传刀仔是不亚于左堂主的实力境界，踏入神勇圆满。 但是此时此刻，余烬才发觉对方早已经踏入了真我，以元力淬体，不比卢胜的境界弱多少。 这是一名武痴，对权力没有太多兴趣。 余烬噙着笑说道：“堂主之位，刀哥才是不二的人选，我何德何能？” 刀仔摸着脑袋哈哈大笑：“我？莽夫一个！让我管理帮会的事，第一天就会拉着手下去火拼，再家大业大也不会让我来管的，帮主一直很钟意你们俩，要不然不会在这里苦等你们两个。” 守在门口的诸多子弟一个个对着余烬鞠躬，这些人脸上的煞气在见到余烬的出现，一个个都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余烬随意摆了摆手，没有再理会这些人，便跟着刀仔进了宅院。 一进宅院，遇见便看见除了刀仔之外，赤发鬼的最精锐的手下今天也一并来了。 宅院当中，墨北山和一个头发血红色，宛如修罗一样的男子正在对坐着，两个人装模作样摆了一张棋盘。 这一名男子头发乱糟糟，脸上交错着数条伤痕，浑身都有着难以抑制住的煞气，这便是长乐帮的帮主，赤发鬼。 更让人注目的是，在赤发鬼的背上赫然趴着一名女子，身材火辣，衣着更是大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魅劲，一头漂亮的长发垂下来如瀑，体态轻柔趴在了赤发鬼的身上，拿起了一串葡萄温柔喂给了赤发鬼。 刀仔嚼着半块槟榔，对余烬挤眉弄眼说道：“这是帮主新找的舞姬，真够带劲的！缠在帮主身上就跟一条蟒蛇一样，骚货一个。” 刀仔肆无忌惮，声音响亮说道：“阿烬，等帮主玩腻了，你也有的，只要你答应成为堂主，这种享受你永远只在帮主之下，我都得排你后面哩！” 那一名魅惑的舞姬听到了这一番话，头斜斜靠在了赤发鬼的肩膀，对着余烬伸出了小舌头。 宛如一条美人蛇。 余烬和李捋捋默默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默契地眼神一滑。 “有趣。” 李捋捋接过了余烬的话头，直勾勾盯着那一名趴在赤发鬼背上的舞姬，说道：“确实。” 第31章 在外面还是称呼职务吧 而在赤发鬼和余烬的中间则是赤发鬼的亲信，死士。 一共七人，每个人都没有一般帮会成员的懒懒散散和肆无忌惮，这七人整整齐齐站着，一身银衣，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看不清面目。 七人身上的气血隐而不发，不像之前的左清风时时刻刻都是气血澎湃，那是控制不住自身的气血的特征，这七人的气血虽然不如左清风的雄厚，但是在力量的控制上更胜一筹，而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七人彼此之间的呼吸都仿佛一致。 这是七名神勇圆满，是赤发鬼的心腹，不到帮会生死存亡的战斗，绝对不会派出去的精锐力量。 甚至就连余烬也是第一次知晓这一股力量。 “这是七狼卫，你第一次见吧？”刀仔拿出了一柄小刀漫不经心修理着指甲，说道，“这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帮主在十多年前收养了一批孤儿，足足有三百人，送去淳安县之外的荒山当中秘密训练，最后活着的就是你眼前的这几位了，他们发狠起来，联手杀我，我都抵挡不住几招。” 眼下这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已经距离了长乐帮九成的高端力量。 此时见到了余烬等人的到来，赤发鬼随手在棋盘上面一搅，吃了一口舞姬喂的葡萄，对余烬笑道：“阿烬，年轻人，火气旺，够胆色！左清风的这一口黑锅扣在你头上，没有问题吧？” 话音一落，场面一下子充满了肃杀之气。 “帮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赤发鬼在见到余烬的第一眼便单刀直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姿态。 赤发鬼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余烬，我当年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除了好事，什么都敢做！没想到你下起手来，不管帮规，对同门动手，左堂主死在你的手上，算他有眼无珠。” 想套我话？ 余烬摊着手说道：“我和左堂主是有一点过节，但是左堂主的死跟我可……” “行了。”赤发鬼抬起了手，制止余烬接下来的话，肯定说道，“一把大火把一切烧的一干二净，但是我不管凶手是不是你，左堂主是在你手上受了伤，即便凶手不是你，这一次的责任，你得背上。” “放心，左堂主虽然是长乐帮的元老了，但他觊觎我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他跟黑煞帮眉来眼去，你不对他动手，说不定最近我都按捺不住，要铲除他了，毕竟左堂主不像你们几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已经想着退出江湖了……” 赤发鬼的眼神在余烬和小武身上流转：“断义酒？长乐帮这么些年，我可从未喝过一口断义酒，长乐帮庙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了？” “嗯？” 赤发鬼鼻息之间喷出了一道气，宛如长剑出鞘。 “帮主，你这是准备把屎盆子就扣我头上？”余烬依旧是死咬着不承认。 余烬的计划是让小武退出长乐帮，去演武堂。 凭借小武的天资和老头子的教导，小武绝对可以入演武堂。 演武堂只讲究根骨，并不太看重一开始的境界，带艺投师的反而很难进。 小武的实力是神勇小成，反而有可塑性。 只要小武进了演武堂，自己便在演武堂多了一双眼睛，无论是弟弟余火还是姜瘦虎，自己便多了一个情报。 演武堂仅仅是开始，余烬想要让小武进钦天监。 余烬自己本身并不想染皇气，让小武去钦天监最合适不过。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是抱着诚意来的，如果真是抱着杀意来的，就不会这么好好跟你说话了。”赤发鬼咧嘴一笑，露出了如野兽一样的牙齿，尤其是两颗恐怖的犬齿，不似人类。 “从当年你们两人被墨老看中，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前途无量，我曾经想要让许多亲信成为墨老的门徒，他可从未答应过，墨老的门槛，可比天还要高。” “想喝断义酒？”赤发鬼拿起了一旁的茶碗，直接洒在了小武的脸上，小武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年轻有为，我实在舍不得啊！况且我今天来，不是让你当堂主的。” “嗯？” 赤发鬼的接下来一句话，更是让余烬几人都露出了惊容。 赤发鬼拍了拍自己的椅子，说道：“阿烬，帮主的位置，让给你坐，让小武当一个堂主，我所有的手下，包括刀仔和七狼卫，都交给你！” “如何？”赤发鬼下了最后的通牒，等着余烬的回答，甚至此时场间的肃杀之气到了浓郁到实质的地步，一旁的刀仔环抱双臂，蓄势待发，七位子弟等着最后的命令。 让我当帮主？ 余烬眯了眯眼，长乐帮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赤发鬼更不会平白无故让出帮主之位。 墨北山此刻开口，唤了一声：“小……” “墨老！”赤发鬼拦住了墨北山，语气不快。 “我说过好几次，在外面要喊我职务。”赤发鬼板正端坐，“在阿烬还没有答应之前，你还是需要叫我帮主！” 墨北山失笑一声，摇了摇头，端起了茶碗一饮而尽，如同饮下一杯苦酒。 此时余烬面对的仿佛是一个死局。 赤发鬼，起码真我大成的高手，身旁还有虎视眈眈的刀仔，真我小成。 还有七名踏入了神勇圆满的高手，这七人心意相通，比得上两名真我小成。 外面还集结着一群刀斧手，随时准备冲杀进来。 老头子一口煞气消耗殆尽，还未复原，自己带着小武跟被封印的李捋捋。 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解的局。 余烬没有想到赤发鬼竟然对自己这般看重，心中的杀意起了又平复，足足三次，最终余烬淡淡笑着问道：“帮主，这一杯断义酒，怎么样才可以喝得到？”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赤发鬼捂着胸口，怅然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就像变了心的女人，她看你的眼神不会跟以前一样了，你们这样做让我……” “很丢脸啊！” 赤发鬼咆哮一声，头发根根竖起，一股真我大成高手的威严，此时彻底爆发了出来。 第32章 给你第二次的生命 以赤发鬼为中心，一道猛烈的冲击降临在了庭院当中，地面上出现了一圈圈蜘蛛网的纹路，刚猛的力量让这石板都彻底被碾碎。 真我大成的高手，一怒之威，哪怕是卢胜在赤发鬼的面前，都抵挡不了三招。 咔嚓，咔嚓…… 一旁的小武感觉到了庞然巨力落在了肩头，要一把按住自己在地上磕头，这是赤发鬼的煞气，余烬身子一动，挡在了小武和李捋捋的面前，闷哼一声，承受住了这一股风暴。 小武露出了羞辱的神色，指甲掐住掌心，渗透出血。 这是赤条条的羞辱，小武从未像此时一样渴望力量。 眼见余烬在这一股气势之下依旧面色不改，一旁拿着小刀修理着胡渣的刀仔望向余烬的目光越发感兴趣了起来。 “阿烬，你比小武更让我有兴趣。”赤发鬼收敛了气息，“我知道小武有墨老的药浴，现在实力不显，但是未来可期，不过你不同，你这几天简直是脱胎换骨，你进步太快了，墨老曾经跟我说过天地之间终究会大变，或许你就是扶摇直上的异数，短短几天，用如隔三秋来形容你都不为过。” 余烬在此之前不过是神勇小成的实力，短短时间内突破到神勇圆满，并且胸口一道雷霆煞气，可以抵挡住自己一个真我大成高手的一吼之威，这足以让余烬在赤发鬼心中的地位越发上升。 也越发坚定了让余烬坐自己帮主之位的念头。 此情此景，是“黄袍”加身，拿着刀逼余烬上位。 余烬终于从思索中抬起头，对赤发鬼说道。 “帮主，不如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 “交易？”赤发鬼懒懒散散坐着，问道，“你能给我什么？开窍法？墨老都给不了我，你就别想着拿开窍法来诓骗我了。” 余烬轻轻哈出了一口气，咧嘴笑道。 “给你第二次的生命。” 此话一出，场间仿佛出现了刀枪剑戟的碰撞声，赤发鬼收敛了所有的耐心，望着余烬，眼神之间有杀意在碰撞。 “给我第二次的生命？” 赤发鬼咀嚼着余烬的这一番话，拍了拍趴在自己背上的舞姬的小脸蛋，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余烬，说道：“你以为你是墨老的亲信，我就真的不敢杀你？给我第二次的生命，你想当我爹啊？嗯？” “墨老！”赤发鬼对墨北山说道，“我敬您当年，但是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当着您的面，好好教一教现在的后生了，免得出去惹了不该惹的，被人打死。” “帮主。”余烬摇摇头，痛惜说道，“惹了不该惹的，是你。” 一旁的刀仔玩弄着小刀，望着余烬已经是如同看一个死人。 “可惜了，还想试一试你的功夫。”刀仔摇了摇头，露出了意兴阑珊的神色。 一而再再而三惹赤发鬼不快，哪怕余烬再被赤发鬼看重，今天也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哦？”赤发鬼森然说道，“既然我惹了不该惹的，我应该如何补救呢？” “低个头吧，帮主。”余烬用手压了压，示意着赤发鬼，说道，“低个头就可以了。” 赤发鬼拍了拍自己的脖颈，无声大笑，叫道：“低个头？好，我倒要看看我低个头，你会不会掉个脑袋！” 锵！ 当赤发鬼拍着自己的脖颈，低头的一瞬间，余烬的双脚如同生电一样，整个人往前猛然一刺！ 六神教，雷神疾功法，第一层，捷若奔雷！ 余烬整个人的动作，好像变成了一束光，猛然一脚踏在了地上，那古老的青石板上出现了深深的脚印，在这一股巨大的力量之下，余烬的衣服都鼓了起来，整个人宛如一道奔雷，直冲赤发鬼。 “好狗胆！” 余烬速度快，原本就守在身旁的七狼卫早就是严阵以待，瞬息之间爆发出了积累的杀戮力量，七人的背脊弯成了一张弓，背脊的大骨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狂野的力量汇聚，伴随着锵锵锵的声音，七人同时拔刀，朝着不同的方位拦住余烬的所有方向，天罗地网，雪亮的刀芒连成一片。 七人的动作一致，声音汇聚在一起只有一道声音，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是一致，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样的七人，卢胜这种初入真我的高手，哪怕是三个甚至四个联手，各自为敌的话，都不是这七个神勇圆满的狼卫的对手。 这是真正的杀戮机器，是赤发鬼最大的心血，长乐帮的收益赤发鬼独占三成，然而这三成当中有一大半是花在了培养出这七狼卫的身上。 除了七狼卫之外，刀仔握紧了手中的小刀，目光落在了余烬的后颈要害处，整个人宛如一道幽灵，步伐诡异，瞬息之间出现三道身影，锁住了余烬的身后路。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完美的包围，无论是七狼卫还是刀仔心底都闪过了一丝不安。 就在这包围圈即将要收拢的时候，余烬的身形又快了足足三成，每一步踏出的步伐产生的声音，宛如真正的雷鸣，不断擂鼓一样敲打在了几人的心神之上。 余烬身法是雷神疾，此时借着这一股身法，余烬猛然一吼，便是雷神一怒，万物寂寥，周身气流猛然一炸，隔空落在了七狼卫和刀仔的身上，仿佛是和他们硬接了一掌。 神霄道，落九天，惊天破！ 神霄道的传承极少，道士下山，便是要斩妖除魔，神霄道的道士在万妖复苏的年代，从雷云中落下，一吼之威，便足以让方圆百里的万妖缩着脑袋，不敢造次。 余烬的这一声惊天破是凭借着借来的天选根骨而领悟出的，虽然远远达不到万妖诚服的境界，但这一吼之下，让几人的心神都遭受到了重创，原本的动作变得一滞，足以让原本完美无缺的包围圈让出了一条路。 余烬身子一缩，整个人化为了一道雷疾弧光，冲出了包围圈，朝着赤发鬼而去。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一击给惊呆住，就连李捋捋都是美目涟涟，死死盯着余烬的一举一动，心中早已经是泛起了波澜。 “仅仅一夜的功夫……雷神疾的第一层不算太过分，但是他竟然掌握了神霄道的落九天！虽然不是落九天的全部，一吼之威，这是惊天破！这种悟性，这种根骨，可惜如今神霄道封山，不问世事，否则他的悟性只怕会引的道士下山，接回神霄道！”李捋捋喃喃自语，“万中无一的根骨？还是傲视群雄的天选之人？即便不让我称骨，这一种天资即便放到神都……也足以引起许多大人物的注意了。” 墨北山此时从原本的淡然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胸膛聚气，目光死死锁定住了面前的赤发鬼，若是赤发鬼下杀手，墨北山已经准备拿出自己真正的杀手锏，从赤发鬼手中救下余烬。 赤发鬼此时拍案，然后赤发鬼的一大部分心神被墨北山的杀意给牵扯住，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用以应付余烬。 “小鬼，闹够了没有！” 赤发鬼头发根根竖起，宛如夜叉，手掌猛地张开，带来了无数残影和风声。 面对这层峦叠嶂一般的封锁，余烬身形一扭，雷神疾的身法竟然让其直接绕了一圈，落在了赤发鬼的身后，猛烈的杀机降临，却对准的并非是赤发鬼。 砰！ 余烬一击即退，手中擒拿着原本软软地趴在赤发鬼身上的舞姬，死死扣住了对方的脖颈，身子已经退到了十步之外。 只不过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余烬跨越了足足五十步的距离，避开了刀仔和七狼卫的封锁，还有赤发鬼的杀机，最终擒拿下了赤发鬼背上的舞姬。 赤发鬼面色铁青，被余烬从包围圈中逃脱，再从自己身上掳走舞姬，这是赤条条的打脸！ “小子。”赤发鬼露出要吃人的表情，喝道，“抓这种女人来威胁我？你失心疯了？你杀十个，我再叫来十个给你杀！” “是么？” 余烬听到了赤发鬼的话，不顾被自己掐住脖颈的舞姬的恳求神色，手一用力，这一名舞姬的脖颈便断裂了开来。 然而余烬却依旧没有扔掉手中的“尸体”，冷冷说道：“是要我请你出来么？” 除了李捋捋之外，其余众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彻。 “哎……” 这一道幽幽的声音毛骨悚然，众人惊觉声音竟然是从那一名已经断绝了气息，脑袋都已经耷拉在一旁，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舞姬”的尸体中传出来的。 “真是……不够怜香惜玉呢。” 撕拉，撕拉…… 这一具舞姬的尸体的皮肤竟然撕扯出了一条痕迹，一只枯瘦的手从尸体里面钻了出来。 第33章 剥皮鬼 嘶啦，嘶啦…… 皮革的撕裂声让人毛骨悚然，余烬扔掉了手中的身躯，这一个身躯随风起舞，悬在了半空当中，原本的舞姬发出了诡异的笑容，无声大笑。 垂下来的黑发如瀑，只见在原本的后脑勺的位置钻出了一个脑袋，这一个脑袋滑溜溜，竟然是紫色的皮肤。 唰，唰！ 从身体中钻出了两条枯萎的手臂，双手拉扯住了自己的嘴角，猛然一撕，原本的肌肤如同画一样被撕烂，扔到了一旁。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通体紫色的生物，宛如恶鬼，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毛发，就像是刚从哪一个不知名的生物的胚胎里面钻出来一样，身上还挂着粘液。 这一个诡异的生物发出了无声的大笑，在灯笼的火光照耀之下，刹那间整个庭院都是鬼影重重。 “这……”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邪祟？邪祟降临了！” 原本杀意沸腾的赤发鬼在见到恶鬼这一般丑陋模样，想起了之前她趴在自己背脊上喂自己吃葡萄的场景，尾椎骨的寒意直冲天灵盖，手脚在刹那之间冰冷无比。 就连见惯了生死和杀戮的刀仔跟七狼卫，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这些杀人如麻的屠夫，此时就快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 面对这一个邪祟，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蛛网上即将被猎杀的猎物。 这一个恶鬼望向被自己撕烂的皮囊，可怜巴巴说道：“找这么一副皮囊，可是花了我很大精力呢……” 恶鬼望向了余烬，问道：“我是哪里露馅了？” “太臭了。”余烬认真说道，“臭气熏天，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臭气，你用再多的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住。” 余烬说了一个谎。 从进门之前，余烬的双眸便闪过一道电芒。 这是神霄道的瞳术，雷霆破虚妄。 余烬一眼便看穿了隐藏在皮囊之下的邪祟。 邪祟，剥皮鬼。 被万妖的气息所魅惑成为的邪祟，喜好猎杀俊美，剥下对方的皮囊穿在身上，再以新的容貌狩猎。 “太臭了么？我明明才拿到这一副皮囊不到一日的功夫。”剥皮鬼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我毁了它，奴家，还是很心疼的，所以……” 剥皮鬼张开嘴露出了细细密密宛如斗鱼一样的牙齿，嘴巴里面喷吐出了恐怖的粘液。 “赔！” 刹那间一团团粘液朝着四面八方笼罩去，在剥皮鬼露出真容的时候，李捋捋已经招呼了小武一声，两人躲到了庭院的最角落，并且藏在了一块巨石身后。 “呜呼！” 李捋捋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包好了的牛肉干，拆开之后塞了一块在嘴里，递给了小武一块。 “带劲，竟然是剥皮鬼。”李捋捋嚼着牛肉干，说道，“看来淳安县真的是卧虎藏龙，隐藏了多少万妖？能转化出剥皮鬼的，这一尊万妖起码是五境。” 小武摆摆手，拒绝了李捋捋递过来的牛肉干，脸色铁青，一连两天见识到了不同的邪祟，但如今的小武依旧没有李捋捋这般神经大条，把眼前当成了一出好戏，还需要零嘴。 太弱了。 小武此时此刻，再度直面邪祟，只有感觉到自己深深的弱小，和帮不了余烬的无力。 心中那一份对力量的渴望，彻底占据了小武的思维。 其余众人则是狼狈不堪，只见其中两名七狼卫躲闪不及，被一口粘液吐在身躯上，刹那间身体融化出了一个洞，这些粘液顺着比巴掌还大的洞落入到了五脏六腑，两人在众人的眼前竟然如同蜡烛一样融化，发出滋滋滋烤肉一般的声音，恶臭的气息扑鼻，差一点被熏吐了。 赤发鬼战战兢兢，一想到之前，自己就像是被一条美人蛇缠绕住了一样，一身的实力此时发挥不出一半，至于刀仔等几个人同样如此，见到两名七狼卫身死的恐怖，身躯就像灌了铁一样沉重，之前面对余烬的凶狠和跋扈彻底消失不见。 “上！” 赤发鬼汇聚了最后的勇气，发出了一道嘶吼，身先士卒，带着刀仔几人围杀而去，几人怒吼一声，胸膛的一口煞气喷涌，朝着剥皮鬼隔空杀来。 剥皮鬼发出张狂的笑声，嘴角咧到了眼角处，露出了细细密密的黑色牙齿，身躯挨了赤发鬼等人的围杀，却像是一拳砸在了牛皮上，力量瞬息之间泄去。 甚至刀仔几人手中的刀落在对方的身上，发出了金铁碰撞的难听声音，火花四溅，对方的身躯比甲胄还要硬。 这邪祟的实力比起荒村的田大要高出许多，并且铜皮铁骨，悍不畏死。 田大不过相当于真我的小成，而眼前的邪祟诡计难杀，比普通的真我大成还要厉害的多。 剥皮鬼伸手一抓，抓到了一名躲避不及的七狼卫的身躯，咧嘴一笑，竟然直接一口上去，发出了吸溜吸溜的声音。 这一名七狼卫庞大魁梧的身躯就如同一杯水一样，被剥皮鬼一饮而尽！ 血肉，骨骼，内脏，被其吞了下去，最后轻飘飘只剩下了一张人皮。 见到了这一幕，赤发鬼发出绝望的怒吼：“逃！去找钦天监！” 噗嗤，噗嗤，噗嗤！ 剥皮鬼再吐出了几口粘液，挡在了想要逃亡的赤发鬼几人的面前，地面肉眼可见融化，逼得赤发鬼几人在庭院中狼狈逃避，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而这些狼狈逃避的身影之外，一道身影闪电一般出现在了剥皮鬼的面前，剥皮鬼露出狂喜的神色，张开双臂，迎接这一道身影。 “大哥！”原本藏在巨石身后的小武按捺不住，想要前去帮忙，却被一边的李捋捋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 小武怒吼一声，额头上青筋爆绽，李捋捋却是一巴掌呼了过去，喝了一声：“不要给他添乱！” 小武一张脸涨红，死死咬着牙，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之前赤发鬼一杯茶水浇在自己脸上的屈辱，不及此刻实力不济帮不上一丁点忙的万分之一。 只见余烬脚下虚空生电，却是雷神疾的步伐，绕开了剥皮鬼的拥抱，手腕一抖，一张雷符已经出现在了手中。 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张雷符蕴藏着的足以灭杀自己几百次的恐怖力量，剥皮鬼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愕，发出凄厉的惨叫，拔腿就跑。 “道家雷符，不！如今怎么会有人可以画出这等符箓？！” 然而余烬的速度比剥皮鬼还要快，双指如电，直接戳到了剥皮鬼的脑门上，雷符顺势贴了上去。 刹那间，电闪雷鸣，天际之外的云层中仿佛凝聚了一双漠视一切的眼睛，一道连接着天与地的雷霆落下。 剥皮鬼的身上有无数的银蛇狂舞，雷霆的力量让场间的所有人都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是天神一样伟岸的力量，这是超越了神勇，超越了真我，甚至足以比肩开窍高手的一击。 李捋捋呢喃说道：“神霄道的落九天你领悟了多少？即便是我在如今封天锁地的年代，依旧无法动用雷符的杀伐之力。”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呢……” 剥皮牛浑身焦臭，躺在地上望着一步步逼来的余烬，喉咙间又发出了之前伪装出来的柔媚声音，叫道：“奴家……” 余烬抽了抽鼻子，对奄奄一息的剥皮牛说道：“闭嘴，你太臭了。” 砰！ 话音一落，余烬以手为刀，剥皮牛的头颅在半空中飞舞，不甘的眼神望着李捋捋，那是一道美味大餐没有吃到的遗憾。 手指缠绕的黄金铁线虫已然钻了进去，吞噬命源。 一道宏大的声音出现在了余烬的识海中。 【猎杀成功：邪祟，剥皮鬼。】 【获得命源，两百一十七点。】 【当前剩余命源，两百三十三点。】 余烬感受到了猎杀的快感，丰收的喜悦，此时余烬抓起了剥皮鬼的脑袋，扭过了头望向已经失魂落魄的赤发鬼，问道。 “帮主，我是不是说了让你低个头就好？你低头，我替你擒拿邪祟。” “这算不算你的第二次生命？” “断义酒，有资格喝了么？” 第34章 您还是叫我小鬼吧 一尊难缠程度甚至直追真我圆满高手的邪祟死在了余烬的手中，不甘面容的脑袋此时正被余烬端详。 余烬捏着剥皮鬼的脑袋，五指紧扣。 此情此景，即便是知晓神霄道的雷符存在的李捋捋都有着不敢置信。 神霄道的雷符是强，但也要看在谁手上使用，自己对落九天的领悟只能算是皮毛，这一张雷符在自己的手中，最多也只能激发一道护身之力，再无他用了。 李捋捋自认根骨和悟性不俗，但是神霄道的雷符变幻万千，自己对雷霆一道实在是亲和力不够。 仅仅是一夜的时间，对方就掌握了落九天的一部分功法，要知道自己掌握了这一道雷符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都不及对方的一夜顿悟？ “他对雷霆一脉的亲和力高到了这个地步？”李捋捋在心中喃喃自语。 长乐帮九成的高端力量面对剥皮鬼都是夺命而逃，却干脆无比死在了余烬的手上。 赤发鬼看着余烬的身影，心底产生了一丝高山仰止的荒谬。 上一次让赤发鬼有如此的感觉，是神勇圆满的姜瘦虎前来挑战自己，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和对方厮杀惨烈，难分高下。 而再上一次，便是遇见了袁霸天！ 遇见袁霸天的那一次，让赤发鬼的雄心勃勃彻底被打碎。 这是一堵高墙，遮蔽了赤发鬼的所有炙热目光。 “帮主？” 这时，墨北山关切问了赤发鬼一句。 赤发鬼一个激灵，从恍然中清醒了过来。 “墨爷，你瞧，又见外！”赤发鬼搓着手，挤着笑容说道，“还是叫我小鬼吧，亲近！” “不是在外称职务？” “什么在外？您老在的一天，都不必跟我见外！”赤发鬼佯装发怒，转而对同样发愣的刀仔等人喝道，“一群木头杵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滚！去给我叫一些能工巧匠，把墨爷这里的宅院修补的修补，翻新的翻新，小刀，叫人把我庭院的那一株迎客松给移植过来，小心一点，弄坏了迎客松的枝条，我摘了你们的脑袋。” 赤发鬼宅邸进门便是一株迎客松，当初花了极高的价钱搞到手，赤发鬼一直把这一株迎客松当成宝贝，光是因为修剪枝叶不够仔细而被赤发鬼埋进树下当肥料的奴仆，就已经有十多人。 刀仔带着剩下的几名狼卫离开，临走时不忘对墨北山鞠了一躬，这几人脚下生烟，身子都虚脱了，这是面对邪祟的后怕。 哪怕这些都是杀人如麻的狠人，在面对邪祟的时候都不由自主产生了恐惧，这是生命层次的压制。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万妖，邪祟，接下来距离第一次天地冲击越来越近，会越来越多。 待刀仔几人都撤离之后，赤发鬼更是亲自烧水，煮茶，舔着脸望着墨老，竖起大拇指说道：“墨老！您才是淳安县走出的一条猛龙，哪怕回乡养老都可以给人这么大的惊喜，阿烬跟着您是他的福分啊！” 余烬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赤发鬼都认为是墨北山的功劳，毕竟墨北山几十年前名声赫赫，比起如今的袁霸天还要强出一线。 哪怕跌境，培养出余烬这等越境杀人的存在都在情理之中。 墨北山轻抚长须，和余烬对视了一眼，默默把这一口“黑锅”背上。 “老狗也是有几颗牙的。”墨北山喝了一口茶，悠然说着，“不培养一个开山弟子和关门弟子，被人打上门来羞辱，都没人给我出头啊！” 听出了墨北山语气中的怨气，赤发鬼干笑一声，摸着脑袋说道：“墨老莫怪！实在是听到小武要喝断义酒，我这心里不得劲啊。” “小武有其他路要走，考演武堂，入钦天监才是他的归属。”墨北山压了压手，“你就喝下这一杯断义酒，以后小武还会念着你的好，长乐帮有事还不是他有事？小武？” 一旁的小武瓮声瓮气说道：“墨老在长乐帮的一天，长乐帮的事都是我的事，我小武不是忘本的人。”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人往高处走，小武能出头的话，未来我还得靠他呢！”赤发鬼眼珠子转悠着，直接以茶代酒，饮下了一杯断义酒。 从今往后，小武便和长乐帮再无瓜葛，小武见到了这一幕，心底一阵轻松。 然而赤发鬼压低身子试探性问道：“墨老，那么阿烬呢？” 在此之前，赤发鬼更看重的是小武。 小武虽然不过是神勇小成，但是未来可期，有墨北山的教导，加上长乐帮愿意倾斜资源，神勇圆满不过是几个月就可以做到。 踏入真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赤发鬼知晓小武每隔几天就可以来墨北山这里泡药桶，就知晓小武的根骨悟性绝对是超过了百里挑一。 能被墨北山看重，不惜花重金购买天材地宝来炼制药水的，千里挑一的鬼才是起步。 甚至有可能是万里挑一的妖孽根骨。 至于傲视群雄的天选，赤发鬼不敢想，也认为不可能，这样的天资一出现，不是墨北山可以护得住的，一定会有府城的世家大族出手抢夺。 甚至会惊动传承千年的名门。 那些封山的圣地，只怕也会有兴趣。 赤发鬼是真的认为小武的根骨悟性加上墨北山的教导和长乐帮的资源，再给五年的时间，足以抵挡的了袁霸天。 到时候袁霸天便不是淳安县的那一堵墙，那一片天了。 但是这个想法在刚才彻底粉碎。 余烬的强大，让赤发鬼都心生寒意，哪怕抛开击杀了那邪祟的一道雷符，余烬自身的实力已经让赤发鬼都如芒在背了。 一对一，甚至比当初上门挑战自己的姜瘦虎还要强大！ 姜瘦虎，演武堂的大教头，赤发鬼知晓如今姜瘦虎甚至踏出了十年未曾踏出的一步，强大到足以挑战袁霸天。 “阿烬……” 墨北山犹豫了片刻，望向了余烬。 余烬微微摇了摇头，接过了这个话茬，问道：“帮主，咱们开门见山如何？” 余烬搬过来了一张椅子，端坐在了赤发鬼和墨北山之间，形成了一个三角。 若是以往，赤发鬼会大声呵斥余烬没大没小，竟敢有跟自己和墨北山平起平坐的念头。 但是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有意义。 这一张椅子，余烬坐的下。 “帮主。”余烬盯着赤发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让你急着让出帮主之位？” 赤发鬼脸色微变，余烬指了指自己，断定说道：“我不认为我会是帮主失散多年的儿子之类的，你也不是不眷念帮主大位的人，你这一次这么心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余烬直勾勾看着赤发鬼，仿佛要捕捉对方的所有心神，继续说道：“你是想要把我推到前面，你稳居幕后，是想要让我当替死鬼？” “让我当替死鬼，不惜得罪老头子，只有一个可能，长乐帮摊上大事了，而且是你绞尽脑汁都解决不了的大事。” “是钦天监？”余烬摇摇头，断然说道，“不会！不是我瞧不上帮主，整个淳安县也没有谁有资格惹上钦天监，钦天监监察天下，小小帮会在他们看来是这天下的一部分，他们要除的是万妖，是邪祟，是倭贼，不会是长乐帮这种三流帮会。” “那么只剩下几个可能。” 余烬无视赤发鬼的神色变化，掰着手指头数道：“第一，你惹了淳安县最不能惹的一个人，袁霸天！” “第二，帮主，你惹皇气，官家要对付你。” 余烬好奇问道：“帮主，那么到底是袁霸天准备一统整个淳安县的黑道，还是我们的知县大人准备荡涤一切，把不听话的帮会处理一些呢？” 赤发鬼此时此刻露出了心悦诚服的神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烬，当着你跟墨老的面我说一句真心话，之前我确实有让你当替死鬼，自己隐藏在幕后的念头，不过经过刚才的一战和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我是真心想要你成为长乐帮的帮主，有你在，给你一定的时间，长乐帮或许可以冲出淳安县，发展到整个宁海郡。” “阿烬，你分析的不算错，但也不算全对，不错，有袁霸天，有知县大人，但不是他们单独的谁。” 赤发鬼露出凄惨的表情，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说道：“袁霸天和知县李茂春联手，准备……” “荡涤整个淳安县！” “剿灭所有帮会！” 第35章 荡涤 荡涤所有帮会？ 此言一出，就连墨北山都是吃了一惊。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墨北山腾起了身子，来回踱步，说道，“袁霸天和李茂春联手？一个黑，一个白，他们为什么会联手？他们怎么会联手？” 墨北山看着赤发鬼说道：“不是我小看你们，单单就一个袁霸天，他真的想要吞并你们的话，没有必要跟李茂春联手，不过杀到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罢了！” “而知县大人也没有跟袁霸天联手的必要，这些年他上任知县，跟你们所有帮会的龙头都已经聊过了，你们安稳一点，他就安稳一点，这些年淳安县算得上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在宁海郡的一十八乡县中是最佳，毋庸置疑，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血洗了你们，一定会闹出很大的风波，对他有什么好处？” “只需要再等上一年半载，他的任期结束，必然会成为郡守！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弄出风波？他图什么？” 赤发鬼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不知！不妨告诉你，墨老，我有一名死士安插在了袁霸天的身边，这是他冒死告诉我的消息，在一天之前，李茂春宴请了袁霸天，宾主尽欢，不知道他们具体商议了什么，唯一知晓的是袁霸天离开府衙，回到了黑煞帮之后，他……解散了黑煞帮！” “解散了黑煞帮？”墨北山再度惊呼，“他不是为了一统淳安县的帮会？” “不错，他解散了黑煞帮，只带着自己最亲信的冷血十三鹰，十三名高手，进入了知县府衙。” 解散黑煞帮？ 墨北山脸上的惊容越来越重，踱步说道：“黑煞帮占了淳安县黑道一半多的利润！他竟然说放弃就放弃，必然有更宝贵的东西吸引住他，他进入府衙，他如今是什么身份？” “客卿！” “客卿？那就是不入官方牒文，不需要向上请示，这算得上是知县大人自己的私人力量。”墨北山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们到底有什么谋划？” 若是说李茂春和袁霸天准备给淳安县一个朗朗晴天，这种屁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 李茂春当知县的这几年，也算得上是有口皆碑，无论谁也不会把他跟袁霸天划在一起，同样，袁霸天是真正的枭雄人物，怎么会轻易解散自己的帮会，去当一个客卿？ 墨北山和余烬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呼之欲出一个答案。 六神教！ 是李茂春有求于六神教？亦或者是李茂春本身就是六神教中的一员？ 只是他们如今要荡涤所有的帮会，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怕了？打算让余烬接替你的帮主之位，你可以隐藏在幕后，观望一阵再说？” 听着墨北山直截了当说出来，赤发鬼尴尬一笑。 “墨老，我想的很明白了，我不知道袁霸天跟李茂春准备做什么，再遭遇了这邪祟，或许我也应该解散长乐帮，趁早离开淳安县才是真理。”赤发鬼对着墨北山一拱手，“墨老，淳安县如今只怕是是非之地了，您也得早做打算了。” “等等。” 而就在这时，余烬开口，对赤发鬼说道：“解散帮会？不必！” “你打算接帮主之位？”赤发鬼吃了一惊，说道，“你知道袁霸天的打算？你有抵挡他们的实力？” 赤发鬼顿了顿，语重心长说道：“阿烬，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没有接触过袁霸天，不知道他真正的可怕，我实话告诉你，即便我踏入真我的圆满，也挡不住袁霸天的三击！他的实力，只怕是真我中的极限，只差开窍法就可以突破到开窍了。” 赤发鬼经营了长乐帮足足几十年，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舍不得啊！ 但是再舍不得又如何，袁霸天三个字已经难以抵挡，更不好说如今袁霸天还是知县的客卿，客卿的身份，足以动用官方的力量。 “我不知道袁霸天和知县的打算。”余烬抬起了头，对赤发鬼说道，“但是他们要对付的是帮会，是黑道，是脓疮！但是假如我们不是呢？” 余烬身子往前一倾，继续说道：“假如……长乐帮不再是长乐帮，而是长乐驱邪社呢？” “驱除邪祟，护佑百姓！” “这是帮会？” “这是渣滓？” 听到余烬的话，赤发鬼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诡异神色，哆哆嗦嗦说道：“这……这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余烬捏住了剥皮鬼的头颅，递给赤发鬼，“邪祟就在此！” “帮主，你回去告诉帮众，长乐帮改头换面！” “不再开赌档，开马栏，不再收取保护费。” “拿出帮会的一部分财产，分发给众多弟子，遣散那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人嫌狗弃的帮会子弟，只留下一小部分精英！” “再改换门庭，把长乐帮的招牌换了，悬挂邪祟的尸首！” “这是你唯一可以从这一次的血洗中全身而退的机会，并且改头换面，洗掉当初的恶名。” “帮主，你愿意赌一赌么？还是散尽家财，当一条丧家狗，夹着尾巴跑？” “跑？” 赤发鬼听完余烬的这一番话，陷入了无比纠结，此时院落外传来脚步声，刀仔的身影出现，急促跑了过来，凑到了赤发鬼的耳边准备开口。 赤发鬼呵斥一声：“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刀仔顿了顿，大声说道：“报告帮主！巨鲸帮的帮主余坤杀在半个时辰前……被袁霸天当街斩杀！尸体如今悬挂在城门，以儆效尤！” “巨鲸帮一众弟子被擒，关押在了牢狱当中！” “如今正在搜刮巨鲸帮的财产，知县贴出了告示，所有帮会的财富最后会还给百姓，人人有份，如今街上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嚣，帮主，咱们是过街老鼠了！” “老余？”赤发鬼目呲欲裂，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咬着牙说道，“来这里之前，我专门去了一趟巨鲸帮，和老余商讨过这一次的剧变，老余当时告诉我他厌倦了这一切，准备回乡下养老，该死的袁霸天！这是一点后路都不给别人，斩尽杀绝了？” 巨鲸帮的覆灭掐断了赤发鬼最后的念头，赤发鬼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对余烬拱手说道：“从今天开始，你才是帮主，不……” “应该是长乐驱邪社的会长！” 第36章 临安，李家 余烬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赤发鬼对着自己拱手，没有什么得到高位的愉悦，对着赤发鬼虚手一抬。 “帮……” 赤发鬼连忙摆手：“我比会长虚长了三十岁，您就叫我一声老鬼，最亲切不过了。” 一旁的刀仔见状，宛如撞鬼。 自己离开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就翻天覆地了？ “老鬼……”余烬摇头轻笑一声，说道，“就叫鬼哥吧。” “哎！”赤发鬼应了一声，笑眯眯问道，“会长有什么吩咐？” “还是按照我刚才说的。”余烬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似乎是不太习惯发号施令，适应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快马加鞭，你尽快去解散长乐帮，只留下你认为的精锐和亲信！有巨鲸帮的前车之鉴，就算鬼哥你不拿出积蓄分发下去，他们也会巴不得快点走，普通的帮众对我们接下来的事没有多大的作用，反而是拖累，让他们离开，对他们也好，不会卷入这一场纷争中。” “然后你把长乐帮的招牌换了，贴告示，从今日……不，从此刻开始，我们长乐驱邪社，接任何驱逐邪祟的买卖！” “不。”余烬顿了顿，沉思片刻说道，“不是买卖！而是无偿！我们无偿驱邪，甚至只要是提供了邪祟的消息，我们反而有赏！” 赤发鬼有一肚子的疑惑，此刻也是憋了回去，拍着胸脯说道：“会长，一点小钱我还是有的，我就当是买命钱了，只是这样真的可以避祸么？” “改头换面？哪来的这么轻松？” 巨鲸帮的覆灭让赤发鬼回乡下养老的念头都掐灭了，李茂春和袁霸天这是要灭门！ 余烬把剥皮鬼的头颅递给了赤发鬼，指着那一具无头尸体说道：“把这一具尸体挂在门口！另外你让刀仔把帮会里面之前存着的所有炼体的药材，都通通拿到这里来。” 余烬对墨北山说道：“老头子，这些日子小武跟在您身旁，他享受了这么多次的药浴，应该足够了吧？您可以教他……真正的绝学了吧？” 听闻此话，小武眼睛都在发亮，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墨北山狠狠磕头。 咚咚咚！ 墨北山接受了小武的三跪九叩，盯着余烬说道：“阿烬，你知晓我有一个死对头……” 余烬伸手制止了墨北山的话，说道：“老头子，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我可以跟您保证，小武跟你学艺，您当年的对头，就是我和小武的对头，小武的根骨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千里挑一！这样还不够得您传承，替您报仇么？” “您真的要下半辈子都在淳安县，不得踏出一步？” 千里挑一的鬼才根骨。 赤发鬼和刀仔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两人的根骨不过是百里挑一的地步，距离千里挑一的鬼才差距极大，对方修行三个月，抵得上一名百里挑一苦修一年。 至于余烬的根骨，两人就根本不敢想了。 墨北山低头沉思，纠结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对小武说道：“小武！我早就知晓你的根骨，让你泡药浴也是为了压一压你的境界，只是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你得我的传承，得我传承，就要替我承受我的因果！” 墨北山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胸口那一个幽绿色的鬼爪，鬼爪死死拽住了墨北山的心脏位置。 李捋捋见到了这一幕，眼神微眯，喃喃说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你。” 墨北山喝道：“我的对头如今已经踏入开窍，你接受我的传承，就要面对一名三境开窍的高手，并且不是一般的开窍，而是有完整开窍法的大人物！小武，你敢接我传承么！” 小武对着墨北山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应道：“师傅在上！” “好！”墨北山一掌拍在了小武的肩膀，胡须抖了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开心，对余烬说道，“我等下拿一张单子给你，单子上的东西你给我备齐！小武跟着我修行，拿到我全部传承之后，闭关再出关，必然是踏入真我，这些日子，你是孤军奋战了。” “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小武就可以出关，他之前熬药浴，早已经打好了夯实的基础。” “好。”余烬毫不犹豫点头，“老头子，我会让我爹娘和小妹也搬来这里，还有让周姨也过来，淳安县要彻底乱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让其他人打扰到你这里。” 周姨是小武的娘，常年卧病，接过来有人照料，小武才可以安心修行。 墨北山呵呵一笑，说道：“袁霸天知晓我的过去，袁霸天再强，也强不过我的对头，他不会轻易来招惹我，在小武出关之前，你自己也要小心。” 一旁一直沉默的李捋捋突然笑了笑，说道：“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足够小武接受你的传承么？大圣劈挂，如雷贯耳。” 大圣劈挂，至刚至猛。 墨北山听到李捋捋说出了自己的拳法来历，猛然回过头，眯着眼说道：“小姑娘，见识不浅。” “不敢当。”李捋捋笑眯着眼，说道，“当初我三姑奶奶哭着喊着要嫁的人，我从小听她说什么风流倜傥，英俊不凡，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三姑奶奶可是为了你至今未嫁呢，墨老。” “你的三姑奶奶？”墨北山身躯一抖，脸上露出了讪笑，“小姑娘，你……” “我姓李，木子李，家住临安。” 镇海府的府城，便是临安。 “临安李家！”墨北山思索片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原来你是他的孙女，你三姑奶奶还好么？” “不好。”李捋捋没好气说道，“她在临安城十里之外的一处湖心亭居住，足足几十年了还不肯回来，说要等一个负心人，湖心亭我去过，那里风景再美，也无法舒展三姑奶奶的眉头，她的房间常年挂着一幅画，上面是一个虬髯大汉，在演练一套至刚至猛的拳法，三姑奶奶常常对着这一幅画垂泪，我曾见过爷爷有一次喝醉了酒发怒，说要杀去淳安县，摘了一个混账的脑袋。” 李捋捋笑嘻嘻看着墨北山，对着墨北山的脑袋比划着说道：“这一次来淳安，若是把您的这一上好头颅带回去当礼物，说不定爷爷一开心，直接让我当家主呢！” “湖心亭……她还是喜欢那里。”墨北山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以袖遮脸，匆匆离开，“我无面目见李家人，阿烬，这些日子你自己要小心。” 说完，墨北山便带着小武去了别院，准备开始真正的修行。 李捋捋对着墨北山的背影吐着舌头。 余烬也起身，说道：“原本想着拿回那一面令牌，借此一飞冲天，直达真我圆满，看来时不我待，是等不及了。” 余烬最初的打算，是想办法从姜瘦虎手里抢回那一面令牌，上面有夺命书生和唐家霸王枪，两尊三境极限的高手的战意。 这一股战意，对突破到真我有着无上妙用。 “我会在今晚，先踏入真我。” 第37章 血肉泥潭 赤发鬼和刀仔马不停蹄赶回去。 此时淳安县虽然入夜，但每一条街道上都有手持火把看热闹的百姓，不时有人欢呼雀跃，大声呼喊。 “抓了这帮狗贼！” “知县大人雷霆手段，早该收拾这一帮恶人了！” “快快快！血狼盟的被一锅端了，迟了就看不到热闹了，人头滚滚，人头滚滚啊！” “我要拿一点干粮沾一点血，治一治我的咳嗽。” “哈哈哈！这帮狗日的终于有人收拾了！”有人拿着人头在街上狂奔，欣喜若狂。 “袁霸天真的改邪归正，成为了知县大人的客卿了？” “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他只是一击，便把血狼盟的盟主脑袋给摘了，尸体都还热着呢！” “他手下的冷血十三鹰也都出马了，一些帮会的帮主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冷血十三鹰，十三名踏入真我的高手啊！” “知县大人竟然能收编袁霸天……这真的是我们淳安之福！” “今夜之后，天下太平了！” 听着四周的吵闹声，刀仔忧心忡忡，对赤发鬼说道：“帮……” 话还没开口，赤发鬼狠狠一瞪，喝道：“还帮主？今夜死了几个帮主了？你要我当孤魂野鬼？” 赤发鬼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刀仔的肩膀，劝慰说道：“放心，袁霸天只诛首恶，即便我们做完一切的事都于事无补的话，我也是死在你前头，另外从现在开始，你也叫我鬼哥吧，帮主什么的，太晦气了。” “鬼哥……”刀仔别别扭扭叫了一声，看着附近激动的人群，压低声音问道，“我们可以逃过这一劫么？” “我不知道。”赤发鬼抓着剥皮鬼的头颅，犹豫片刻，“解散长乐帮，改头换面，用驱邪的名头，但在崇尚实力的人物面前都只是小聪明！”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如果没有让袁霸天忌惮的力量……我们或许依旧难逃此劫！” “鬼哥。”刀仔望着自己追随多年的大哥此时愁容满面，问道，“押宝在余烬身上，能赢么？” “我们现在是亡命赌徒。”赤发鬼咬着牙说道，“全押，全押他！” …… “你要踏入真我？” 李捋捋望着余烬，皱眉说道：“急功近利，不是一个好事，你更适合在神勇圆满感悟真我，真我的三步，小成，大成，圆满，是三道坎，若你在神勇圆满的积累足够，可以一次性迈过这三道坎，你现在踏入真我，并不会节省未来的时间，反而会被拖累，困在其中。” “每一次真我的突破，都需要强烈且充沛的对自己路，自己的道的执念才可以，执念不够清晰，便会困入其中，我看刚才的赤发鬼就是这种，困在了真我大成许久，已经被磨了很多的锐气了。” “我明白，但是来不及了，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来猎杀你的邪祟已经是超越了真我的大成。” 李捋捋紧了紧衣服，无奈说道：“淳安县的万妖比我想象的还要多，被万妖的气息所引诱而堕落成邪祟的同样不在少数。” “另外。”余烬捏着神霄道的雷符说道，“这一道雷符，只剩下最后一击的力量了吧？” “这才是我迫不及待的最大的原因。” 此时的雷符上闪耀过一缕缕的雷蛇，然而黯淡无光，就有快要湮灭的趋势。 “你已经对雷符的掌握到了这种地步了？” 李捋捋啧啧称奇，不断绕着余烬转圈圈，吸溜着口水，看着余烬像一道大餐。 “擦擦口水，我都怀疑你是什么邪祟。”余烬汗毛直立，嫌弃看着李捋捋，“怎么跟条狗一样？” 李捋捋抬起了余烬的手，不顾余烬皱眉的一张脸，用他的袖口擦了擦口水，继续说道：“这一道雷符毕竟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原本的力量就已经流逝了绝大部分，并且当初画这一道符的也不过是四境，如今确实只剩下一击之力了，你准备如何用？” “我打算把这残留的一击。”余烬指了指自己，“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李捋捋的瞳孔猛地睁大，红唇微启，半响之后才缓缓说道：“你真是一个疯子。” “你竟然打算……以神霄道的雷符来为你披荆斩棘，照亮真我的路！” “假如失败，你不死也残，你真的确定要如此？”李捋捋双手握拳，抱在胸口，含情脉脉说道，“难道你为了我愿意到这个地步，你我才相知多久？” “又发癫。”余烬嫌弃地看着李捋捋，说道，“你要报答我最好别来这些虚的，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命东西？” 李捋捋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头偏过去，吐着口水泡泡一言不发，半天之后对着余烬做鬼脸。 “略略略！” 余烬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说道：“一炷香之后，我没死的话，我们出发，前往长乐帮。” “我怕来不及，袁霸天太快了。” “袁霸天和这一位知县大人，到底在密谋着什么？” 李捋捋好奇问道：“为什么要接过长乐帮这个烂摊子，你可不像是一个对帮会很忠诚的人，长乐社驱邪？袁霸天一句挂羊头卖狗肉，一样可以抄了你们的家。” “长乐帮有资源，这一个资源是如今我很迫切的。”余烬没有告诉李捋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淳安县就会遭遇一场大劫，长乐帮的资源可以让小武在短时间内不断突破，小武的根骨加上足够的资源加上墨老的教导，足以让小武突飞猛进。 除此之外，余烬没有告知李捋捋，即便自己不接下这个烂摊子，都迟早要对上袁霸天。 弟弟余火的死和袁霸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余烬要一窥究竟，探一探袁霸天的底。 …… 此时，在淳安县的地牢当中，关押着足足几百名犯人。 这些犯人都是在今夜抓进来的，是袁霸天铲除的帮会的余孽。 此时地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袁霸天！你竟然惹皇气，当一条走狗！” “淳安县有几十家帮会，上千名帮众，把我们一网打尽了又如何？要不了一个月，其他地方的鬣狗会闻着味过来争夺地盘，到时候血流成河，你知县的乌纱帽不保！” 地牢里乌烟瘴气，然而原本应该维持着秩序的牢头们一个个都见不到人影，整个地牢只有关押着的罪犯，再无他物。 嘎嘎嘎…… 就在这时，一道车轮碾过的声音响彻在地牢，让众多咒骂声都平息，关押着的众人纷纷探出头去。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瓮。 这一个瓮的下面装了车轮，此时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明明没有人在才对。 不对，有人！ 囚徒们发现这一个瓮里冒出了一颗脑袋，是一个原本俊俏的公子哥，只是眼神空洞，脑袋耷拉在了瓮的边沿，张着嘴流淌出了一条晶莹的线。 第38章 乖乖进瓮里，当一个好人 若是海罡风等人在此，自然会认出这瓮中人正是李茂春的独子。 李修缘。 此时李修缘慢慢睁开了眼，望向了这十多间牢房，上百名囚徒，原本空洞的双眸出现了一缕说不出的神采，张开嘴呢喃，就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宝宝一样，对着众人说道：“好了……” “乖乖进入瓮里面……” “做一个好人吧……” 砰！ 话音一落，最先靠近李修缘的牢房的门竟然被一股气直接震开，瓮直接落在了牢房的门口，只见从瓮的中间冒出了两条长长的手臂。 这两条手臂竟然没有皮肤，冒出了青筋和跳动着的血肉，就像是剥了皮的青蛙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并且这两条手臂惊人的长，是普通手臂的足足十倍长度，伸了出去宛如两条活过来的巨蟒。 这两条手臂探进了牢房当中，直接抓住了好几名囚犯，不顾对方的挣扎，抓过来仔细审视。 李修缘看着对方的手臂，露出嫌弃的神色，不耐烦了起来，直接把对方身体一撕，再狠狠一塞，“喂”进了瓮中。 里面传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咀嚼声，骨肉的脆响、血肉的撕裂、绝望的哭嚎，在此间交织在了一起。 整个淳安县的牢房，成了真正的血肉地狱。 “如是……我闻……” 李修缘双掌合十，口念佛号。 “和我……融为一体。” “踏入……彼岸。” “立地……成佛！” 在半个时辰之后，原本塞满了的地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血肉落在地上，李修缘的瓮里翻江倒海，李修缘在这血肉泥潭当中，慢慢陷入了沉睡。 整个牢房只剩下了一道呢喃的声音。 “饿……” …… 在淳安县十里之外的一处高峰之上，两道身影迎着冷冽狂风，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 风如刀割，落在两人的身上却被震荡开，两人望着脚下的淳安县，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海罡风，林朝夕。 此时在两人的目光之下，淳安县上空是劫云翻滚，仿佛有一条孽龙在其中兴风作浪，无数的尸气从淳安县中飘荡而起，血海滔天。 海罡风忧心忡忡，却始终屹立在峰顶，在海罡风的背后，林朝夕身上的上百枚困龙钉正在发出长剑出鞘一般的声音。 上百枚困龙钉似乎已经快要压制不住林朝夕了，林朝夕的身上露出了疯狂的神色。 “老师！” 此时，在地牢中的李修缘完成了蜕变，林朝夕似乎感受到了，张狂大笑：“如今你被我困住，无力支援，淳安县的这一场异变你抽不出手了。” “我等着困龙升天。” “老师！这是两难的题，你是继续在这里镇压我，还是去镇压淳安县的这一场邪祟的盛宴？” “老师，只要你离开，我便是龙游入海，如今的天下再也没有能困住我的人了，从此我便自由自在。” “两条孽龙，你打算镇压哪一条，放任哪一条呢，老师。” 海罡风闭上双眸，许久之后喝了一声：“呱噪！” 虚抬一掌，原本发出翁鸣声的困龙钉扎进了林朝夕的血肉里，鲜血迸发，剧痛却不能让林朝夕皱眉，林朝夕依旧是不断地狂笑。 “老师！你迟早要做出选择。”林朝夕露出自信的神色，“不等孽龙升天，仅仅是普通的邪祟就足以造成生灵涂炭，老师，你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我的那些学弟学妹的身上吧？” 林朝夕摇摇头：“都是一群朽木罢了，哪怕他们的根骨有的是百里挑一，有的是千里挑一的鬼才，但在我林朝夕的面前，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万里挑一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罢了，整个大明如今的天下，又有几个能被我林朝夕看在眼里的？一群千年前的老不死的没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如今的天下，没有几个英雄！” “老师，不要指望那些蠢货了，即便身负老师您给的保命符，即便他们去请来家族的供奉道兵，也不足以扭转这一个局面，淳安如今露出来的仅仅是冰山一角的黑暗，六神教，万妖，邪祟，都会汇聚一堂，享受这难得的饕餮盛宴。” “大海之上更有血海翻涌，我能感受到倭贼要登陆了！” “外神入侵！” “这些都是冲着他来的！” “老师！一尊天选的根骨便足以让临安的那些豪门世家动心，若是出现了一尊超越了天选的人物呢？” 林朝夕哈哈大笑：“我真期待……他会成为哪一类人？” “超越天选啊！” “玲珑心的根骨！” “即便是千年前封山的圣地，里面不死的老家伙都会心动，这是道子级的人物！” “一尊玲珑心，才有资格让我林朝夕好好玩一玩，老师，不要坏了我的玩具，你我一场师徒，不要弄的收不了场啊！” “朝夕。”海罡风许久之后才慢慢说道，“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只是一场游戏么？” “老师，我希望您能活到最后。”林朝夕露出了恳求的神色，“到那个时候您才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源自于本心。” “皇室！” “世家！” “圣地！” “万妖！” “神祇！” “黄金血脉！” 林朝夕敞开双臂：“我要一一解剖了他们！” “就从淳安开始！” “就从现在开始！” 伴随着林朝夕的狂笑，汇聚在淳安县上的黑云发出了千军万马奔涌的声音。 海罡风脸上的皱纹，越发深了起来。 …… 余烬此时在墨北山庭院中的偏房内独处，拿出雷符对识海中的那一道意识沟通。 “两百点命源。” “兑换两罗刹时间的天选。” “谢谢，我赶时间。” 【消耗两百点命源，当前剩余命源：十一点。】 话音一落，余烬感觉到了久违的那一种空灵，有一种足以把世间万物都一一剖析的美妙。 余烬来不及感叹这天选级的根骨，拿出了手中的雷符。 神霄道的雷符经历了千年的风霜，加上被李捋捋和自己使用了一次，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道力量。 余烬目不转睛，先是感受着雷符上镌刻着的符文，每一笔每一划都是蕴含天道。 “落九天……神霄道果然是传说中的圣地，即便是他们最粗劣的入门级功法都是无比玄奥，两罗刹的时间，我只能记住落九天上的所有功法！” 一盏茶的时间，是五个罗刹。 “只需要先记住，不需要吃透，要完全吃透落九天的一切，即便是天选级的根骨悟性，想要在两罗刹的时间内都做不到。” “我先记下落九天的一切，等待日后有足够的命源了再一一领悟。” 余烬双目生电，不断感悟着这一张雷符上的玄妙，当整套落九天的功法被余烬彻底记下之后，冥冥之中，余烬感知到了一尊身着道袍，仙意飘飘的存在在九天之上。 道人窥见不到面容，隐藏在云雾深处，四周都是银蛇狂舞，电闪雷鸣，所有的神雷在对方的四周臣服，咆哮，这一尊道人便是执掌雷电的存在。 这不是渡雷劫。 他就是雷劫！ 倏然之间，这一尊道人从云层当中窥探而下，仿佛一道雷霆直接劈进了余烬的识海当中。 而最要命的是，余烬手中的这一道雷符，最后残余的力量同样被激活，由内到外，无论是余烬的肉身还是识海，此时都遭遇了一场真正的雷劫！ 在房间之外吊着一根稻草的李捋捋猛然抬起了头，露出了惊容。 “如今封天锁地，天地元力稀薄，他竟然能引发神霄道的……” “入门考核？” 第39章 不讲道理，老子就是道理 李捋捋腾起了身子，感受到了房间内的天地元力的细微变化，脸色微变说道：“这一张雷符记载了神霄道的入门心法，落九天，但同样是神霄道的入门考核！只有能激发雷符的一缕雷劫之力，应付这一场考核，才是真正的神霄道的入门弟子，否则便是连山门都无法进去，便要扫地出门，同时抹去神霄道的一切记忆。” “神霄道是超过千年圣地，见证了数个王朝的兴衰，甚至见到了曾经开创了黄金血脉的雄主。” “逐鹿天下的混乱年代，有神霄道隐匿在其中！” “在神霄道的面前，即便是张三丰的真武，都是晚辈，如今天下的圣地，唯有达摩少林等少数几家的资历才超过了神霄道。” “神霄道每十年才开一场考核，传言神霄道开大考的时候，就连神都的那些千年世家都会趋之若鹜，派遣自己最有天分的子弟前往。” “我拿到了这一张雷符多年，都无法参透其中的玄妙，原本以为经过了千年，这一道雷符的考核之力早已经被时光磨去，他竟然可以触发入门考核？” “糟了！”李捋捋急到原地转圈，“神霄道的入门考核，最差也要真我的圆满才可以去参加，他如今不过神勇圆满，渡不过这一场劫难，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而房间内，余烬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 心神空灵，恍惚之间自己褪去了凡躯，脱去了一身的污垢。 甚至余烬能感受到了自己全身上下的所有骨骼，血液的流动，如同观自己掌纹一般。 而手中的雷符此时竟然在燃烧，当燃烧殆尽之后，一条只有筷子粗细的雷蛇凝聚而出，和那一抹玄而又玄的天外天惊雷里应外合，朝着余烬撕裂而来。 这一击比起赤发鬼，甚至比起剥皮鬼都要强横许多，这是接近三境的力量。 这是堂堂正正的雷击。 此时的余烬不过神勇圆满，感应到了这雷击的力量，却没有一丝的惧怕。 此时房门打开，竟然是李捋捋闯了进来，见到了雷符燃烧殆尽，此时的李捋捋也是面有土色，觉得是在劫难逃，即便自己全盛时期面对这一击，都要慎之又慎。 “来的好！” 然而余烬大喝一声，竟然放弃了胸口的一道雷煞，张开双臂，不闪不避，迎接着这一道雷击的力量。 李捋捋惊慌失措，连忙喊道：“神霄道的大考，第一等是驾驭雷劫，次一等是抵挡雷劫，你全力抵挡，还有一线生机！” 在李捋捋看来，余烬这是彻底放弃了。 然而余烬却并非如此，此时在天选的根骨之下，余烬要借此良机，突破到真我！ “借此雷劫，披荆斩棘！” 真我的境界是窥见自我，而窥见自我是一片迷雾，一片黑暗，只有坚定自己的道，才可以勘破迷雾。 这便是真我的修行。 如此余烬短暂拥有天选的根骨和悟性，此时彻底明悟了神霄道的落九天，在余烬看来，这种大考第一等并非是驾驭雷劫，片叶不沾身，而是要借这个雷劫的力量淬炼自己，喂养自己，才是无上大道。 若是没有领悟神霄道的落九天，普通人感受这一道雷击便是纯粹的杀意，无上的念头。 但是一旦领悟了落九天的所有功法，哪怕没有掌握，依旧可以察觉到这一个雷击蕴藏着浓郁的生机！ 如同一道春雷，惊醒了冬眠的所有动物，在苍茫的天下激活蕴藏的生机。 这一道生机，便是余烬如今最迫切的需要。 余烬此时身体和灵魂在这一道雷击面前，微微颤抖，不是惧怕，而是对这一股生机的渴望。 若是感应不到这一股生机，企图对抗和驾驭，便不是真正掌握了神霄道的落九天。 轰隆隆！ 闷雷翻滚，每一下都是震慑万妖和邪祟，带着无穷无尽的抗拒力量，此时余烬却是直接拥抱了这一道雷击，甚至敞开了自己的神识，让这一道雷击落入了自己的识海。 在李捋捋的眼中，这一道雷击直落余烬的额头处，那是神魂所在，那是识海所在。 这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 “完了！”李捋捋脚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但是下一秒，李捋捋却愕然发现余烬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那是有电流在刺激他的肉身和灵魂。 余烬的气息甚至不降反升，这一股新生的力量正在改造肉体，突破极限。 在余烬的识海当中，这一道雷击化为了无尽的光明，余烬感知到了困住自己的黑暗在这一道光明的撕裂之下，彻底粉碎。 而眼前的，则是自己的路，真我的路。 “神霄道的真我！” “执掌雷罚！” “雷公助我！” 余烬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被震的一散，又再度凝聚了起来，被新生的力量包裹，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的强大比起之前何止提升了一个档次？ 余烬睁开双眸，双目生电，往前踏出一步，胸口的一道雷霆煞气宛如实质，原本困住自己的枷锁彻底粉碎。 神勇的气血在此时此刻转化为了天地元力的淬炼，余烬的身上不再有神勇境的那种压迫，有的则是天地元力的祥和。 真我，这便是真我。 窥见真我，得知自己未来的路。 余烬的这一番窥见自我，比上一世要惊险太多，但是得到的好处同样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此刻，这一个房间的风暴彻底平歇，余烬气势一敛，此时此刻竟然有了几分书生意气。 李捋捋见到了这一幕，饶是见多了许多天纵之资的人，此时依旧是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你踏入真我了？” “嗯。”余烬握了握拳，细细感受着如今这一具崭新身体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不是真我小成，而是……真我大成！” 这一场神霄道的入门考核，是余烬的一场大机缘！原本以为自己最多也不过是破境，然而是接连破境，突破到了真我的大成。 要知道仅仅在几天之前，余烬不过是一个神勇小成的境界，这种速度即便是放在了府城临安，都足以引来侧目，吸引到许多豪门世家的注意了。 并且真我大成的基础无比夯实，比起上一世的真我，余烬此番的实力甚至比当时真我圆满的自己还要强横许多。 这是借了神霄道的雷符劈入的真我。 此时再见赤发鬼，没有雷符余烬也足以在十招之内强杀这一尊真我大成的老牌高手。 然而李捋捋却是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如今封天锁地，你渡过了这一场大考得到的好处只有一点点，若是你在千年前的神霄道的山门前，凭借你渡过这一场考验，获得的奖赏和生机足以让你直入三境开窍，并且以雷法淬炼你的窍穴，不说一百零八窍全开，至少可以打开你的三十六天罡穴。” “神霄道的开窍法，以雷霆淬炼窍穴，引天地之雷，传闻神霄道有一口雷池，便是专门给弟子踏入三境修行使用，神霄道的开窍法是最霸道的开窍法之一，不仅仅是有一百零八窍的完整开窍法，更有隐秘的大穴，整个天下能在开窍法中压制神霄道的，唯有少林的易筋经，可惜少林易筋经失传多年……” “你知道的挺多的，你不会是神霄道遗留在外的圣女，道子之类的吧？”余烬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能突破到真我大成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并且如今我彻底领悟了落九天上的所有功法，只等日后慢慢修行。” 余烬借了天选级的根骨，领悟了落九天的一整套功法，如今踏入真我的大成，即便没有了天选的根骨，依旧可以水磨的功夫慢慢修行。 “呸呸呸，什么圣女，神霄道已经隐匿了千年了，沉睡的老不死还有多少能在这一个时代苏醒都是未知之数。”李捋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没死就好，我还怕你死了，我岂不是没了一个忠心的保镖？” 李捋捋继续问道：“接下来呢？去跟袁霸天讲讲道理？” “嗯，我怕迟则生变，长乐帮积累的财富和资源我虽然看不上，但是小武很需要，长乐帮必须保，毕竟我是如今的会长嘛，至于讲道理。”余烬用手抓了抓头发，不在意说道，“早就听闻了袁霸天的名头，实力不济，我就跟他讲道理，但我若实力够了，还讲什么道理？” “老子就是道理！” 话音一落，在余烬的眉心当中，出现了一道雷符的纹路。 这一个纹路宛如绽放的莲花，一闪而逝。 第40章 莲花印记，大师兄 余烬的眉心一闪而逝一道莲花印记。 这一道莲花印记是通体幽蓝色，有一缕缕的雷芒在其中闪烁，李捋捋见状，仿佛是见鬼一样，直接哇哇大叫，凑到了余烬的面前仔细端详。 李捋捋捧着余烬的脸，然而这一道莲花印记仅仅是一闪而逝。 李捋捋的呼吸喷到了余烬的脸上，两人四目相对，李捋捋这个女流氓难得脸红，放开了余烬的脸呐呐呐了半天。 余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道：“怎么了？” “你感知不到么？”李捋捋平息了心绪，抓狂问道，“你刚才眉心出现了莲花印记，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么？” 李捋捋咬着牙，羡慕万分，恨不得把余烬生吞活剥了：“这意味着你真正入门，成为了神霄道的弟子，我原本以为如今封天锁地，这种莲花印记不会出现才对。” “你要知道，神霄道封山千年，距离真正解封还有一段日子，你小子捷足先登，成为了这一代神霄道的唯一一个弟子！” “你就是这一代神霄道无可争议的……” “大师兄！” “开山大弟子！” “即便历代的神霄道的道子或掌教不一定都是大师兄，但无可非议，即便不是道子，也是那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地位崇高！” 听见了李捋捋咬牙切齿的声音，余烬轻轻“哦”了一声，继续揉着眉心，然而这一道莲花印记隐匿在了其中。 “你小子！”李捋捋磨着牙，恶狠狠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我唯一的一张雷符，当年我爷爷给我的时候也是心疼不已，这是我祖上的东西！” “你祖上没通过入门考核？” “哼！”李捋捋偏过头去，骂骂咧咧。 “准备走了，不过……”余烬看着李捋捋问道，“等下可能会遇见袁霸天，你这样过去，没有问题么？” 袁霸天的身份是六神教的教徒，李捋捋被俘除了万妖玉面修罗之外，更有六神教的原因。 六神教觉得李捋捋是烫手山芋，害怕李捋捋背后的势力报复，所以才丢给左清风看管。 李捋捋揉了揉自己的一张脸，幽幽说道：“像我这样的人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就像漆黑的萤火虫一样，那么鲜明，那么出众。” 李捋捋从身后拿出了一张面具，安安稳稳戴在了脸上，这是一张夜叉面具，是李捋捋跟余烬和小武来这里的路上在街边买到的，当时余烬没有多想，现在看来李捋捋早就做好了打算。 这狰狞的夜叉面具戴在了李捋捋的脸上，却透出了一股俏皮的意味，李捋捋轻咳了几声，嗓音变的厚重了起来，加上此时李捋捋女扮男装，书生打扮，即便是熟悉李捋捋的人一时半会也不会分辨到她的身份。 李捋捋压低声音，对着余烬一抱拳：“大兄！” 余烬目光顺着李捋捋的面具往下落，点了点头，回礼说道：“小兄……” 李捋捋磨着银牙：“剁了你的狗爪子！” 余烬干笑了一声。 …… 余烬和李捋捋趁着夜色离开了老头子的宅邸，朝着长乐帮之前的大本营赶过去。 一路上两人看见了许多宅邸在燃烧，许多人被上了枷锁带离，鬼哭狼嚎。 一些人不服管教，立马会有身穿官服的人手持着大棒直接敲打在脑袋上，打得对方满地求饶，再拖死狗一样拖走。 这些都是淳安县之前的帮会成员。 余烬骑在一头老驴之上，思绪却是一飘。 “如今命源消耗殆尽了，天选的根骨实在是不凡，我多的这一条黄金铁线虫，得找一个值得的宿主了。” “不知道袁霸天有没有资格成为黄金铁线虫的宿主？” “我突破到真我，也是为了寻找寄主铺路，只有我自己踏入到真我，才可以让黄金铁线虫寄生在真我境的高手身上。” 余烬如今有两条黄金铁线虫。 黄金铁线虫每凝练出新的一条，需要的命源是真正的天文数字。 第三条黄金铁线虫，已经需要上万点的命源了。 黄金铁线虫若要真正操纵宿主，便是需要彻底消耗一条黄金铁线虫，若是宿主死亡，那么在宿主身上消耗的黄金铁线虫和普通的铁线虫，都会直接死亡。 这是一场投资。 一个豪赌！ 铁线虫最大的力量，便是让一尊天纵奇才成为自己的“傀儡”，一言一行，都被自己彻底操纵。 不仅仅需要消耗一条黄金铁线虫，普通的铁线虫更是需要大量，若对方的境界和实力越高，需求的普通的铁线虫便会越多。 这都是命源。 一旦赌输了，损失的便是海量的命源，第一条黄金铁线虫和第二条黄金铁线虫还好，从第三条开始，便是至少一万点的命源！ 若再加上普通铁线虫消耗的命源，更是不可计量。 所以余烬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找哪一尊宿主来寄生。 在感受到了天选的根骨悟性可怕之后，余烬已经决定，第一尊傀儡的要求，若是有天选的根骨自然是最佳。 但是天选的根骨啊……整个镇海府如今都找不出多少。 若是真的不行，余烬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尊万中无一。 余烬瞥了一旁的李捋捋一眼，打消了念头，李捋捋浑身上下都是秘密，拥有千年前的神霄道的雷符，天晓得对方还有多少压箱底的宝贝。 况且余烬也把握不住李捋捋的天资和实力，虽然能被一尊万妖盯上，想要转化成人魔，但到底实力如何余烬也不敢保证。 退一万步，事情还没有坏到只能选择李捋捋来消耗黄金铁线虫的地步。 “干嘛偷看本小姐？”这时，李捋捋冷哼了一声，用手捂着胸口说道，“坏到流脓的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你已经在修行少林七十二绝技了么？” 李捋捋竖着两指对着余烬的方向戳来戳去，叫嚣说道：“不要以为我就一张雷符，要是你对我有什么坏念头，小心我请来飞剑，取你项上头颅！” 这小娘皮的心思真敏锐，这么快就捕捉到了我的恶意？ 余烬终于打消了黄金铁线虫寄生的念头，转而说道：“神霄道如今封山，未来有可能道士下山么？” 余烬在上一世的十年，从未听说过神霄道的消息，这一座山门在海外的宗门，实在是神秘莫测。 “不知。”李捋捋打了一个哈欠，似笑非笑看着余烬说道，“恭喜你了，神霄道大师兄，未来道士下山，冥冥之中自然会感应到你通过神霄道入门大考的信息，来抓你回山也说不定呢。” “大师兄。”余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千年圣地的大师兄的名头，如今可不好使，要不然我就拿出来吓唬吓唬袁霸天了，毕竟他六神教，同样是传承超过了数千年的圣地，对了……” 话题扯到了六神教，余烬不由得问道：“你对六神教有多少了解？” “一群野心家，盛世隐匿，乱世崛起。”李捋捋沉思说道，“六神教有六脉，如今天地还未彻底解封，他们的圣子圣女还未归位，等六脉的圣子或圣女归位之后，六神教的实力才会展现出来，如今出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第41章 余火 “六神教是哪六脉？” 余烬从左清风那里获悉了血观音一脉的存在，还有获得了雷部天尊的观想图。 而老头子曾经亲口说过，袁霸天便是六神教中的黑罗刹一脉。 “血观音，雷部天尊，黑罗刹，龙虎罗汉，鬼阎罗，最后是邪如来！”李捋捋解释说道，“你的雷神疾便是出自雷部天尊一脉，这一脉执掌雷法，却和神霄道的雷法截然不同，但是公认的，雷法一脉天下最尊的便是神霄道，六神教的雷部天尊一脉要逊色一筹，曾经在两千多年前曾经有一代的雷部天尊去往海外寻仙问道，找到了茫茫大海之上神霄道的山门，结果神霄道的掌教没有出手，仅仅那一代的道子出马，便把雷部天尊斩杀于山门前，并且剥皮剔骨，把这一尊大逆的残骸挂在了悬崖之上，最后是那一代的六神教的教主示弱，以不小的代价才赎回了尸首。” “那一代的道子在和雷部天尊厮杀之前，声音如九天之雷落下，说道‘蛤蟆呱噪，你修行多年，不过是拥有见我的门槛’。” 听到了这一段传闻，余烬的心都有汹涌澎湃之感，那几千年前的一场云层之上的厮杀，仿佛历历在目！ “血观音是六神教中最虔诚的一脉，血观音的信徒都是狂信徒，你遇上了要万分小心。” “鬼阎罗一脉是六神教中的内部执法，这一脉的人稀少，甚至许多都是执法长老的位置，极少出世。” “黑罗刹跟龙虎罗汉一脉，便是六神教中的两把利刃，黑罗刹专门负责情报、暗杀，而龙虎罗汉则是一群武痴。” “至于邪如来，从来只有一位，便是六神教的教主！如今六神教的教主之位空缺，每一代的六神教的教主，都只会在天地冲击之后归来，如今六神教应该说只有五脉，各自为政。” “袁霸天，或者说是六神教，这一次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余烬狐疑望着李捋捋，“不会是翻天覆地，要把你抓出来吧？” 李捋捋连忙摆手，否认说道：“不可能！六神教当初抓我只是为了还玉面修罗的一个人情罢了，抓我对六神教而言没有什么好处，要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在左清风的宅邸里，巴不得我跑掉呢，至于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线索太少，我也不清楚。” “会是邪祟的搞鬼么？” 余烬也捉摸不透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两人心事重重，一路骑马，长乐帮的所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当余烬两人靠近的时候，余烬抬头一看，心中一沉。 只见长乐帮的牌匾碎成了两半，上面甚至还有血迹。 围在这长乐帮宅邸的则是一群精兵悍将，手持弯刀圆盾，足足有几十人，水泄不通。 “六扇门？”余烬眼睛一眯，竟然连六扇门的人都来了，淳安的知县这一次是要血洗整个淳安县了？ “什么人？！六扇门办事，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一个身着软甲，手持钢刀的壮汉喝了一声，顿时十多个六扇门的壮汉围了上来，齐刷刷亮出了雪亮的弯刀，从四面八方堵住了余烬的所有路。 余烬身子一纵，抓起了另一匹马上的李捋捋，下一个瞬间，这些六扇门的精锐只察觉到了一道强劲的风掠过，再睁眼的时候两匹马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雷神疾，捷若奔雷！ 此时踏入真我大成的余烬，再动用这一招速度比起之前还要快上两倍，众人连一道残影都捕捉不了，便失去了两人的气息。 “宋头？咱追么？” 六扇门的宋头一巴掌呼在了身旁的手下脸上，喝道：“追？追条毛！你有几条命去追杀一个真我的高手？要是他刚才愿意动手，你我已经是一具尸体！” “那咱？” “继续守着！里面有演武堂的人，还有冷血十三鹰，你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卖什么命啊？” 宋头心有余悸望着余烬消失的方向，仅仅是几个呼吸，余烬带着李捋捋直接掠过墙头，消失不见。 “他娘的……长乐帮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真我？”宋头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可惜再多一个真我也是送去填命。” 宋头松了松自己的裤头，吹了一声口哨，骂骂咧咧对着众弟兄说道：“他娘的，今夜人头滚滚，满大街都是流淌的血，只怕是马栏那边要混乱一阵子，没人护着了。” 有人哄笑一声说道：“宋头，跟咱们没关系，马栏那边换什么人去管，咱们也从来不花钱呐！” “也是。”宋头点头一笑，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不知李大人发什么疯，他应该理解，就算是犁庭扫穴，杀了一批人，要不了多久也有其他地方的狼群闻到血腥味过来抢地盘，这样只会让淳安更乱，上头只怕要责怪啊。” “宋头，上头怎么想关我们兄弟屁事？还是想想等下收了工，去哪里潇洒一晚？” “只怕今夜场面太乱，那些勾栏吹曲的姑娘都是吓到魂不守舍，哭哭啼啼呢，有什么好吹的？” “别介！我就喜欢对方哭哭啼啼，不吹曲子，我还有其他东西嘛！”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 余烬带着李捋捋掠过了高墙，鼻子一嗅，一股猛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残肢，断臂。 黑红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赤发鬼吩咐刀仔要移栽过来的那一株迎客松，此时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在这一株迎客松上还悬挂着几颗头颅，余烬认出了这是赤发鬼的心腹，狼卫。 砰！ 这时，余烬还未穿过庭院，一道木门轰然炸裂，有黑影从其中钻了出来，两条手臂竟然悬挂着两条尸体，在手掌心的位置，狠狠拽住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啪！ 仿佛是一颗番茄碎裂，这两颗心脏被一把抓碎，而黑影的主人此时甩开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尸体，抬起了头，对着余烬两人咧嘴一笑，脸上血迹斑斑，分外恐怖。 “还有余孽？来的正好。” 唰！ 这一道身影朝着余烬扑来，一拳爆裂，劲风逼来，余烬的念头瞬息之间就估算出对方的这一拳有上千斤的力量，是标准的真我高手，足以把一个两百多斤的壮汉一拳打飞，打死。 面对这一拳，若是没有踏入真我的余烬只有闪避的念头，但是此刻时刻，踏入真我大成的余烬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经达到了另一个层次。 余烬沉腰扎根，一拳毫无花俏和对方硬碰硬，两人拳拳交接，一股闷声响彻，对方原本期待的余烬血肉撕裂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对方被余烬一击击退，倒飞了回去。 余烬跟了上去，踏入到了房间，这原本是长乐帮的议事厅，此时破败不堪。 余烬眼神漠然巡视，只见在房间的一角，刀仔瘫在了地上，半边身体都在淌血，气息时断时续。 而赤发鬼则是跪在了原本自己的藤椅面前，浑身颤抖，一个虬髯大汉此时正把赤发鬼当成了椅子，端坐在了赤发鬼的身上。 赤发鬼此时浑身汗水和鲜血混杂在了一起，感应到了余烬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差一点哭出声来。 这么一个见过大风大浪和生生死死的汉子，此时早已没了当日一帮之主的威严。 “阿烬！” 赤发鬼鼓足了最后的力气，绝望大喝了一声：“跑啊！” “跑什么，齐齐整整。” 坐在赤发鬼身上的虬髯壮汉骂了一声，一屁股下去，赤发鬼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骨头断裂，一口老血从嘴里吐出来，流淌了一地。 除了刚才被击退的黑影，眼前的虬髯壮汉，此时还有一人，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余烬，余烬偏过头看着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半响之后，对方才艰难说道：“大哥。” “投降吧。” 余火，弟弟余火。 第42章 无名之辈 出现在余烬眼前的弟弟余火既熟悉又陌生，对余火来说仅仅是月余没有见面，但对余烬来说，十年，自己有十年没有见到余火了。 “你瘦了一点，又高了一点，气血化为真元，淬炼肉身，你突破到了真我了？”余烬没有回答余火的劝降，反而关切说道，“在演武堂的修行看来不错，接下来打算去考钦天监么？” “还是说，跟着演武堂猎杀诸多真我，便是你们的这一场大考？” 余火抿着嘴立在一旁，此时的余火原本应该直视余烬的目光，微抬着下巴，证明自己的这一条路是对的，然而此时此刻余火却感觉到了余烬目光的灼灼。 余火咬着牙高声喝道：“大哥，长乐帮覆灭了，再有几天，整个淳安都不会有帮会了！你投降吧，去了地牢，我会跟上头求情，你只是帮会小角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余烬依旧没有回答余火的话，反而严厉说道：“阿火，你如今突破到了真我，算得上是从演武堂毕业了，你可以自由行走，为什么不回去探望爹娘和小妹？他们很挂念你，无论你修行境界有多高，你都是爹娘的崽，我已经派人把他们接去了墨老的宅邸，接下来淳安会很乱，但墨老那里会是淳安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天明的时候你必须去一趟，要不然……” “我会抽你一顿。” 听到余烬的口吻，余火猛然抬头，早已压抑不住的情绪爆发，喝道：“大哥！你知道我这些年在拼命是为了什么？你哪来的资格指责我？我入演武堂，考钦天监，都是为了让爹娘可以抬起头做人，不会出门被人嚼舌根指着脊椎骨骂，骂家里有个混黑道的渣滓！”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考钦天监？不是因为我天资和境界不够，而是因为有你啊！考钦天监要严查三代，家里的直系血脉有玷污的，一律不准入钦天监，大哥，我前方的路已经被你断了啊！” “所以。”余烬眼底闪过了一丝痛苦，问道，“你打算亲手抓了我？用来邀功？” “大哥！”余火把头偏过一边，说道，“不是我要抓你，而是整个淳安县都会被荡涤，这是大势所趋，袁霸天跟知县大人联手，谁都挡不住的，你放心，我不是抓你换取我的泼天富贵，这一次上头已经下了命令，所有的帮会一干人等都会被抓，逃不掉的，我亲自来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余火，我对你很失望。”余烬缓缓摇了摇头，“换成我在你的位置，我只会亲亲相隐，谁动我的弟弟，我杀他全家。” 余火抿着一张嘴，低垂着脑袋，双手狠狠掐在了掌心，嘴里念着：“哥，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快意恩仇，你永远都是江湖做派。” “好了！” 这时，一道粗暴的声音响起，坐在赤发鬼身上的虬髯大汉掏了掏耳朵，露出不耐烦的声音：“我不是听你们话家常的，你就是余火的哥哥？也就是赤发鬼口中，这什么劳什子长乐驱邪社的新社长？你们要改邪归正，驱邪？” 虬髯壮汉哈哈大笑，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他娘的真是个人才，我听到赤发鬼这么说的时候差一点把我肚皮笑破了，你们这是要临时抱佛脚？抱的过来么？” “你们想要改头换面，问过我们的意思么？” 虬髯壮汉和刚才的阴冷男子齐齐一笑，戏谑望着余烬。 这是两名踏入了真我的高手。 “演武堂？还是袁霸天的手下？” 虬髯壮汉用手撑着脸，看着余烬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知晓我的名字？” “不愿意告诉名字么？也好。”余烬往前踏出一步，“正好我也懒得记你们的名字。” 余烬看着被坐在身下，不断咳血的赤发鬼，声音冷冽如寒冬：“松开他，无名之辈。” 此话一出，虬髯壮汉原本的笑意慢慢收敛，一旁的阴冷男子环抱双臂的姿态也放了下来，两人原本打算戏耍一下的兴趣也消失了许多。 “若是不松开他呢？”虬髯壮汉饶有兴趣望着余烬。 虬髯壮汉是袁霸天手下的冷血十三鹰中的一人，今夜的屠杀，死在他手中的真我已经超过了五人。 而阴冷男子则是演武堂的教头，地位只在大教头姜瘦虎之下。 姜瘦虎当初以神勇圆满便可以力压这些真我的高手，足见姜瘦虎的实力和天资。 这两人是淳安县黑白两道中的佼佼者。 余烬诚挚望着两人，说道：“那就让你们两个也尝尝被人一屁股坐下的滋味。” 听到余烬的这一番话，被虬髯壮汉当板凳坐着的赤发鬼快咬碎了牙，几十年未曾有过的感激从心底升腾了起来。 这是两名真我中的高手！ 自己真我大成，面对虬髯壮汉抵挡不了半炷香，而刀仔同样不敌演武堂的教头，在几个回合之下就被捏碎了骨头，生死不知。 这两人的组合，甚至可以挑战真我圆满！ 在淳安这种明面上没有开窍高手的地方，这两人的组合除了袁霸天之外，几乎可以说是真正的横行霸道。 赤发鬼之前喊余烬快跑，也是认为余烬再天纵之资，此时也是凶多吉少，留得青山在，未来不是没有报仇的机会。 虬髯壮汉和演武堂教头对视了一眼，虬髯壮汉慢慢站了起来，而教头则是放开了环抱着的双臂，两条手臂如同老猿一般垂着。 余火见到了这一幕，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却被教头狠狠一眼瞪了回去，最终不甘的闭上了眼。 唰！ 一道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却是三道身影直接绞杀在了一起。 余烬腾空而起，速度比起两人要更快，更猛，空气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就像是水烧开了一样。 “老猿挂印！” 演武堂教头双掌朝着余烬扣下，真元蕴藏在了双掌之间，撕裂的风声咆哮。 踏入真我，气血蕴藏在了血肉之间，以天地元力淬炼肉身，一举一动蕴藏的伟岸之力远超神勇的高手。 与此同时，虬髯壮汉出现在了余烬的身后，一拳击出，身躯鼓起，膨胀了足足一圈，恍恍惚惚之间，这一拳就像是夜游神出巡，捉拿妖孽。 鬼神出巡！ 这两击一前一后，封锁了余烬的周身上下，端的是上天下地无门，余烬要硬吃这一击。 然而余烬迎上对方的前后夹击，则是一道雷霆怒吼用以回击。 落九天，惊天破！ “你们左拳不精，右拳无力，脚步虚浮，意识涣散，就凭你们也敢对我出手？做你们的美梦！” “我来这里，就是要让你们知晓你们有多无能！” “无名之辈！” “给我！” “败！” 第43章 走地鸡罢了 神霄道，入门功法，落九天。 即便是入门的功法，也是一方圣地的功法，是传承了超过三千年的圣地！ 这种圣地见证了王朝的崛起和衰败。 王朝灭，而圣地不灭。 九州上万年的历史，曾经有过不少枭雄，甚至黄金血脉的雄主要踏平圣地，然而圣地始终不灭。 甚至一些黄金血脉，便是从圣地中走出来的。 现如今最年轻的圣地是真武。 坐落武当山，当初大明的始祖都曾问道太岳。 如今的余烬踏入真我大成，才真正展现了这一套圣地传承功法的一部分玄奥。 余烬的一声怒吼，惊天破，只见虬髯壮汉和教头感觉到了自己的真元在沸腾，在混乱，控制不住在体内乱窜。 两人只感觉自己身体成了兵家战场，真元在彼此之间厮杀！ 这才是惊天破的真正妙用，一吼之威，直接让对手由内而外，由上到下，元力混乱，就像是宿醉之后，一身的力量发挥不出一半。 教头匆忙之间再度汇聚被一吼之下打散的真元，和余烬的一拳直接碰撞在了一起，余烬抓住了对方的拳头一拉，再化为一掌震开，交接之下，教头只感觉自己的真元从拳掌直接渗透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咔嚓！ 一声脆响，教头的手腕直接被余烬捏碎，落到地上的时候抱着手腕打滚，只见教头的手腕被余烬拉扯之下，青筋爆绽，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见手腕的骨头露了出来。 仅仅是一击，余烬直接废掉了教头的手臂。 教头多年苦修，无论是肉身还是心灵已经达到了自认为的圆满，但是面对余烬的惊天破却是处处暴露出破绽！ 这便是惊天破，一吼之威，两人只感觉是天神下凡，无论是战意还是肉身都无法发挥全部。 更何况如今的余烬渡过了神霄道的入门大考，以雷符淬炼肉身和精神，真元充沛，哪怕他们是巅峰的实力，依旧是不够看！ 而另一边，虬髯壮汉再度汇聚力量，眼见教头一击重伤，不敢怠慢分毫，再度使出一招鬼神难避。 这一拳汇聚了虬髯壮汉的全部力量，此时把自己幻想成了一尊鬼神踏出幽冥血海，朝余烬复仇而来。 余烬抬起手，不闪不避，雄厚的力道直接和对方硬碰硬。 同样是真我的大成，余烬是用神霄道的功法劈出来的真我！ 即便如今封天锁地，那一道雷符的生机不及千年前的百分之一，但依旧是一张千年前的四境雷符，蕴藏的生机和雷霆让余烬踏入真我大成之后，血肉之间蕴藏的真元比起同阶的高手要雄厚太多。 虬髯壮汉只感觉自己像是砸在了巨石之上，剧烈的疼痛如雷芒一样袭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朝身后跌跌撞撞，踏出了一个又一个脚印。 而下一个瞬间，余烬得理不饶人，虬髯壮汉的眼前一个手掌是越来越大，猛然把虬髯壮汉的脸直接捏住。 虬髯壮汉的上半截身躯被这一股巨力猛地往后仰，而双脚则死死扣在了地面上，整个人反弓，成了一个煮熟的虾子。 甚至可以听到虬髯壮汉的腰腹的血肉在巨大的疼痛之下已然被撕裂！ 砰！ 余烬按住对方的脸，直接把其按在了地上不断摩擦，一颗脑袋刹那间血肉模糊，然而比起腰腹之间的血肉撕裂，脑袋的疼痛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冷血十三鹰？” 余烬喝了一声：“走地鸡罢了！” 余烬往下再狠狠一按，对方的脊椎发出了破碎的声音，整个人的身躯呈现出了难看的扭曲，无尽的痛苦和哀嚎被压制在了喉咙间，整个人如同一条蚯蚓一样在地上翻滚。 两大真我的高手在余烬的手中直接被废！ 战斗结束，场间剩下的余火和李捋捋望着这一幕，都有着匪夷所思的感觉。 李捋捋还好，毕竟是心中有一定的预期。 但是余火此时仿佛是撞鬼了一样，整个人失魂落魄，不敢置信。 这是……自己那神勇小成的哥哥？ 无论是教头还是冷血十三鹰，都是踏入真我大成多年的高手，哪一个都不是余火可以对付的，然而两人联手在余烬的面前，仅仅抵挡了十个呼吸，双双败下阵来。 “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废话。” 余烬一脚把虬髯大汉踢飞到了赤发鬼的身旁，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还以为你们很能打。” “咳……”虬髯壮汉发出虚弱的声音，此时虬髯大汉浑身上下的骨骼，起码碎了三分之一，尤其是胸腹的关键，更是如同被拦腰斩断了一样，感知不到下半身。 察觉到自己半边身子被废，真元散乱，所有的希望都被余烬断绝，虬髯大汉发出怨毒无比的声音：“你……对抗朝廷，对抗大哥，大哥会替我……报……” 话还没有说完，余烬一屁股坐在了虬髯壮汉的身上，对身旁的赤发鬼说道：“鬼哥，还能动么？” 虬髯壮汉感觉到了无比的屈辱，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就是这么坐在了赤发鬼的身上，拿他当板凳，此时重如山岳的力量落在自己的身上，痛楚和屈辱让虬髯壮汉憋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尤其是一张脸被余烬压在了地上，只能微微喘气。 如同干涸池塘的一尾鱼，只能等死。 赤发鬼躺在了地上，望着身旁的余烬，剧痛和不敢置信让其千言万语都憋在了喉咙间，说不出话来。 仅仅是一夜都不到的功夫，之前余烬仅仅是神勇大成，虽然当着自己的面斩杀了一尊真我的邪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余烬是借了一道符篆的力量。 抛开那一道符篆，余烬不过是神勇大成的高手罢了。 然而一夜时间都不到，对方跨越了神勇圆满，踏入真我，并且成为了真我大成的高手。 而且战力比起普通的真我圆满还要恐怖。 自己同样是真我大成，在冷血十三鹰中的一员面前都抵挡不了多少，惨被当成凳子一屁股坐下。 而冷血十三鹰加上演武堂的教头，两人在自己面前被余烬活生生打残，仅仅是不到十个呼吸！ 这种剧变让赤发鬼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鬼哥？” 余烬关切呼喊了一声，打断了赤发鬼的思绪。 赤发鬼一哆嗦，早已经心悦诚服的姿态，此时压的更低。 “叫什么鬼哥？您可以跟墨老一样，叫我一声小鬼。” “从今天开始，您才是我大哥！” 第44章 大路朝天 余烬一边坐在了虬髯壮汉的身上，把对方当成了肉垫，一边却是暗中让黄金铁线虫顺着对方的伤口进入体内。 余烬如今是真我的境界，和对方是同一个境界，黄金铁线虫有了寄生的资格。 【寄主，真我大成。】 【功法，鬼神拳。】 【掠夺功法和领悟，需要消耗命源，三百一十五点。】 【命源不足，无法掠夺功法记忆。】 【当前可掠夺命源，一百三十五点。】 余烬心中泛起波澜。 寄主踏入了真我之后，掠夺功法的功法竟然也需要消耗命源了？ 而且根据寄主的境界和功法的高深，命源也绝对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余烬心中一闪而过一丝遗憾，看来踏足真我，甚至未来的三境，甚至三境之上，想要粗暴直接掠夺对方对功法的印记这个企图是破灭了。 黄金铁线虫，也不是绝对的霸道，企图靠一路掠夺功法记忆的念头直接破碎。 “看来关键还是在寄主。” “只有找到一尊真正适合寄生和操纵的寄主，才是我眼下的重中之重。” “凭借他的天资，可以弥补我天资的不足，否则命源都被我拿来参悟功法了，越往后，境界和功法越玄妙，我的命源便会越来越捉襟见肘。” 余烬对于黄金铁线虫的寄主更加迫切，对方不能是境界在自己之上，并且天资至少是万中无一的妖孽。 余烬稳稳坐着，此时一道脚步声响起，余烬抬头一看，却是弟弟余火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此时的余火依旧是恍如隔世的错愕。 自己修行这般刻苦，在演武堂每日每夜苦修，为的是什么？便是踏足真我，有朝一日进入钦天监。 然而原本被自己视为家族耻辱的哥哥，此时竟然把袁霸天的手下当成凳子来坐？自己的教头被废了一只手，还在角落里面痛到打滚？ 这可是真我大成的教头！ 演武堂中除了大教头姜瘦虎之外的第一人，若不是年龄大了，被钦天监拒绝，凭借他的实力是可以入钦天监的。 余火有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此时提着刀走到了余烬的面前，拔剑四顾心茫然。 “大哥……” “余火。”余烬看着余火持刀颤抖的手，用手撑脸，懒懒散散问道，“你要对我拔刀？” 余火抿着嘴，整个人杵在了原地。 “彷徨之拳，软弱无力。”见到余火这一副茫然的模样，余烬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声。 似乎是被这一声怒吼吓住，余火的手终于握紧了手中的佩刀，眼神也从迷茫渐渐坚定了下来。 “阿火！”余烬沉声说道，“你认为你的路是正确的，那就做给我看！你要去考钦天监就不要婆婆妈妈，要考就自己考！什么狗屁上下查三代，只要你实力强，天分强，你是万中无一，你是傲视群雄，你拥有远超同龄人的实力，哪怕你老子是揭竿造反，钦天监都会对你敞开大门！所以不要给我婆婆妈妈，不要给我啰啰嗦嗦，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我对你只有一点的要求，无论你以后做官做到多大，境界实力有多高深，哪怕是成了钦天监的百户，千户！你都要护住家里人，爹娘和小妹你都护不住，你还考个屁的钦天监？” “至于我！”余烬指了指自己，“等着你来证明我是错的，咱们兄弟俩，大路朝天吧！” 余火的眼神从迷茫慢慢聚焦，最后闭上了双眸，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坚定无比。 余火抿着嘴，最后看了余烬一眼，身子一跃落到了哀嚎的教头的边上，扛起了对方的身躯消失在了场间。 余烬啧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少了一条肥肉，可惜了，罢了罢了，就当是给余火一个面子。” 教头身为真我的大成，至少是上百的命源。 余烬发现掠夺命源，还是邪祟来的更多！同境界的邪祟可掠夺的命源起码是武者的好几倍。 “或许是生命层次的差距？邪祟就是如此，那么一尊万妖可以获得命源，又该是多么庞大？” 等余火带着教头离开之后，李捋捋蹲在了余烬的身旁，两个人就像是蹲坑排排坐一样，大眼瞪小眼。 “你在等什么？”李捋捋双手撑着脸，声音在面具之下变得低沉。 “我想等等看。”余烬挪了挪屁股，虬髯壮汉发出闷哼声。 “我想看看，淳安的这一片天的天下第一人，到底如何。” 余烬在等，等着一窥袁霸天的究竟。 听到了余烬的这一番话，虬髯壮汉汇聚了力量，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在我身上施展的一切……他会百倍施加在你的身上！” 而回答他的，则是余烬站起了身子，然后把一旁的赤发鬼扶了起来，用壮汉当靠垫，让赤发鬼躺在了上面。 “阿烬……”赤发鬼艰难开口，“他说的没有错，袁霸天……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赤发鬼指着屁股下面的虬髯壮汉沉声说道：“这厮便是袁霸天的手下，冷血十三鹰中的一员！冷血十三鹰，每一个都是真我的高手，原本是百里之外的一窝土匪，占山为王，那里成了三不管的地带，但是袁霸天在三年之前单枪匹马闯了进去，以一敌十三！一人鏖战十三位真我的高手，最终降服了这一窝土匪。” 余烬瞳孔微缩，能以一己之力降服十三位真我，袁霸天的实力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如此实力。”余烬疑惑问道，“他没有踏入开窍？” 赤发鬼摇摇头：“踏入开窍需要开窍法，我不知道袁霸天的打算，他应该是有开窍法的，他在真我圆满积累多年，或许有着其他的打算，阿烬，你不能把他当成真我，你要把他当成一名三境的高手！” “阿烬。”赤发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还年轻，潜力无限，但是我还是建议你，突破了三境再考虑见袁霸天，你回墨老那里吧，如今整个淳安，墨老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你呢？” “我现在还能动弹一下。”赤发鬼强撑起了身子，喘着粗气说道，“我可以带刀仔藏起来，狡兔三窟，我还是有几个隐秘的地方的。” 余烬沉默片刻，依旧是摇头，对赤发鬼说道：“我有见他的理由，不过你放心，即便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他想要留下我也办不到。” 余烬有自傲的本钱，如今自己彻底掌握了雷神疾第一层的捷若奔雷，并且有神霄道的雷法的淬炼，单论逃命，在真我中极少有人可以抓住自己。 “况且实在不行……”余烬语气艰难，看向了身旁的李捋捋，说道，“我就把这家伙扔这里，毁了她的面具，给我制造逃出去的机会。” 余烬拍了拍李捋捋的肩膀：“到时候你就大喊一声，我是临安李家，谁敢动我！” 原本蹲在地上的李捋捋猛然抬头，口吐芬芳：“你个狗男人……” 余烬丝毫不在意，对着李捋捋嘻嘻一笑，然后对赤发鬼说道：“鬼哥，你们先避一避，今夜我不死，你养好伤之后去墨老那里吧。” 赤发鬼眼见无法劝服余烬，无奈点了点头，告知了余烬自己藏匿的几个地点，之后便扶起了重伤昏迷的刀仔，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余烬在地上盘膝而坐，自言自语说道：“淳安县第一人，真期待啊……” “井底之蛙。” 虬髯大汉此时脸已经被磨烂，生命力在逸散，在濒临死亡的恐惧和不甘之下，虬髯壮汉发出怨毒无比的声音：“你以为你很强？我等着看你撞见大哥这一堵墙！他们现在在掠杀其他的帮会，听不到我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头破血流，脑浆子都给你打出来啊，小……” 然而“鬼”字还没有出现，余烬听得厌烦，用手按住了对方的脑袋，朝着地面猛然一砸。 世界刹那安静。 黄金铁线虫在对方的尸体里掠夺还没有逸散的命源。 【当前命源，一百四十六点。】 “兑换一罗刹的天选。” 【剩余命源，四十六点。】 “一罗刹。”余烬盘膝而坐，自言自语，“袁霸天，希望你给我一点惊喜。” “要不然，我就给你一点惊喜。” 第45章 袁霸天 余烬盘膝而坐，识海中闪烁过落九天的功法。 雷符上记载的落九天已经被余烬记下，但落九天上的内容实在是浩瀚如烟，余烬要在一刹那的时间选择其中的一门杀伐功法。 余烬如今掌握了雷神疾第一层的捷若奔雷，还有落九天的瞳术以及惊天破，欠缺的是一门大开大合的杀招。 余烬早已心有所属，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开始领悟这一门杀伐功法，眉心的莲花印记在此时若隐若现。 一旁的李捋捋见到了这一幕，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一盏茶的时间等于五罗刹，若非借了天选级的根骨，给余烬几个月的时间都未必能从落九天中领悟出一套杀伐招式，一会儿之后，余烬睁开双眸，天选的根骨悟性褪去，让余烬有一种缥缈的错觉。 天选的根骨悟性，仅仅是一罗刹的时间，都让余烬有一种在其中沉醉的迷恋。 而那些真正拥有天选根骨的人物，已经拥有十多年甚至几十年的修行了。 余烬心中升腾起了强烈的危机，淳安太小了，宁海郡也太小了，府城临安甚至神都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深不可测。 余烬摊开手掌，盯着自己的掌纹，喃喃自语：“可惜了。” “可惜？”一旁的李捋捋疑惑，“可惜什么。” “可惜封天锁地，天地元力稀薄，若我是三境之上，落九天功法的玄妙才是真正展现出来。”余烬感叹说道，“我算是明白了，神霄道这种传承超过千年的圣地，哪怕是他们的入门功法，筑基的功法，都是三境起步，四境才展露出冰山一角，我如今的实力和境界，只能发挥出功法的万分之一的玄奥。” “不过仅仅是这万分之一。”余烬猛然抬起头，耳朵一动，已然听到了院落之外沉稳的脚步声，“也足以见一见淳安的这一片天了。” “你达到见我的门槛了么？” 冷风吹来，宛如峡谷之间的风，吹得人精神一抖，只见一个披着一头长发的壮汉就这么走了进来，仿佛占据了天和地之间的一切。 淳安的一片天。 袁霸天。 袁霸天赤着脚，就这么走了过来，仿佛是在丈量这一方的天地。 在袁霸天身旁，还有一个身着黑袍，一脸阴鸷的中年男子，这一名男子的气场竟然不亚于袁霸天，头发竟然是绿色，梳成了一个个小辫子，仔细一看，竟然如同无数条小蛇缠绕在了头上。 在两人的身后数十步之外，则是十多名真我的高手，这些是冷血十三鹰剩下的人，这些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不是他们自己的血，而是对头的血。 这一夜的淳安，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当余烬见到袁霸天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对方最原始的霸道。 一头长发随意披着，迎风而舒展，露出了双手上满是疤痕交错，一脸的横肉，始终噙着冷冷的笑，就这么看着余烬仿佛是发现了上好的猎物。 袁霸天看了一眼死去的虬髯壮汉，没有悲伤，反而哈哈大笑：“老十一，我早就告诉过你，少睡一点寡妇，不吉利！现在好了吧？你的三妻四妾都成了寡妇了，老十一，你放心，送你一程之后，我会回去把你的女人统统宰了，下去陪你风流，不过现在，我先送你的对头下去陪你说说话。” 话音一落，袁霸天猛然一跺脚，仿佛是万兽齐奔，一股震撼的力量落在了场间。 余烬抓起了李捋捋的身躯，身子猛然一退，就在两人退开的刹那，地面产生了一道巨大的突刺，把虬髯壮汉的身躯钉在了上面。 若是余烬慢上一步，这一个巨大的突刺会如同串糖葫芦一样，把几人的性命一起收割。 仅仅是一击之力，袁霸天的霸道和血腥彻底展露了出来，淳安的第一人的伟岸之力让余烬有了直面的感受。 真我圆满，并且绝非普通的真我圆满，对比余烬上一世，眼前的袁霸天比起曾经在真我圆满的自己要强出太多。 袁霸天挑了挑眉，很是意外余烬竟然可以避开自己的这一击，饶有兴致看着余烬说道：“小家伙，可惜了，如果是两天之前我遇见你，或许会有爱才之心，招揽你当我的手下，但现在情况有变，我可是知县大人的客卿，你这种根骨的人抓回去，会很有用啊，尤其是你的这一双手臂，带回去一定是一份好礼。” 余烬心神一凛，袁霸天提到了“手臂”。 上一世，余火的身死便是被硬生生扯下了一双手臂。 袁霸天要收集手臂做什么？余火现在还会被对方看上么？ “大哥。” 这时，在袁霸天的身后几名男子大步流星走了上来，对袁霸天说道：“老十一的死要算在他的头上，让我们兄弟送这小子一程，老十一在路上就不会很寂寞了。” “大哥，我们跟老十一多年兄弟，不劳大哥出手。” “大哥，我还欠老十一不少钱，杀了这小子，以后我下去见到老十一，也有的交代了。” 只见三个冷血十三鹰中的三人走了出来，一股冷冽的气息散发出来。 老三，老七，老九。 被这三人盯上，仿佛头顶上盘悬着老鹰，随时俯冲下来对着心脏一啄，有一股压迫力浓烈传来，李捋捋感觉到了大山压来一般，呼吸都为之一滞。 “好浓的血腥气，这一夜他们杀的是人头滚滚，不知有多少真我死在了他们手上了，杀意、战意，都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顶点了，三人联手，相当于一尊真我圆满！” 余烬感受着这一股血腥气息，意念一动，便听到了三声撕裂空气的声音，三道身影凌空跃起，高高落下，劲风撕裂，三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撕裂的风让余烬感觉到面皮都为之一痛。 这是合击之术！ 鹰击苍穹！ 余烬身子一震，一股柔弱的风把李捋捋震开，老三捏出的爪印已经在了眼前。 “死到临头，还有余力照顾别人？！” “送你们这一对野鸳鸯去地下戏水！” 老三怒吼一声，三人已经杀到了余烬的面前，然而下一个瞬间，三人手中的杀招却是扑了一个空，眼前的身影慢慢化为了一道残影，如同水纹一般消散。 见到了这一幕，两道轻咦声响起。 袁霸天和身旁那身披黑袍的男子对视了一眼，袁霸天诧异说道：“雷神疾？许无常，是你们雷部天尊的人？” 黑袍男子许无常皱眉思索，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这一脉的人。” “天下掌握雷法除了雷部天尊，还有这般巧妙的身法么？”袁霸天追问，“不会是哪个雷部天尊一脉的长老的私生子吧？” 许无常自傲一笑：“天下修行雷法的不知凡几，但我雷部天尊一脉是顶尖中的顶尖，除非……” 许无常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说道：“除非，他是神霄道的人。” “若是神霄道的人，今日我要退避三舍。” 第46章 退避三舍，雷霆般若 “反应倒是敏捷，不过在我们眼中，依旧是雕虫小技！” 冷血十三鹰中的三人一爪扑空，然而瞬息之间抓到了余烬的身影，身子一摇，如风吹大树，手爪一捏，有空气呼啸的声音，再度围杀了上来。 三人的动作敏锐，杀意沸腾，联手巧妙，连串的攻击势如破竹，让人眼花缭乱，仿佛有无数的残影在这房间内，压力窒息。 “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 然而三人接二连三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只是抓到了余烬的残影，对方的身形步伐永远是快三人一步，脸上那漠视的表情在三人的眼中是最好的嘲笑。 “雕虫？” 余烬的声音在房间内不断回响。 “真把你们自己当老鹰了么？” “散开！” 十三鹰的老三见势不妙，看出了余烬是把三人当狗一样遛，大喝一声，三人分开散开，追寻余烬的步伐。 咚咚咚，咚咚咚！ 场间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然而无论三人如何分散，汇聚，始终抓不到余烬的一丝衣角。 围剿余烬的三人从一开始的从容，到后来的全力以赴，再到如今的惊恐，转变不过是瞬息之间。 雕虫小技。 谁是雕，谁是虫？ 见到了这一幕，冷血十三鹰的剩下几人也是纷纷凝神，往前几步，准备加入战团。 但是袁霸天却是一抬手，制止了几人。 “等等。” 袁霸天的双目死死锁定住余烬的身影，场间唯有袁霸天和黑袍许无常才捕捉到了余烬的真身，余烬的身形飘逸，如同谪仙人游历人间，根本没有一丝被围杀的慌乱。 哪怕冷血十三人齐齐扑上去，都杀不到对方的真身！ “如此身法……”一旁的许无常握了握拳，声音如寒冰，“没想到时隔千年，神霄道的传人再一次踏足九州。” “你确定？” 许无常冷笑一声：“老袁，你知道我雷部天尊一脉的秘闻，论整个六神教的六脉，我雷部天尊一脉是对神霄道最知根知底的，毕竟两千多年前我雷部天尊的尊者便是死在了神霄道，尸骨悬挂在天涯海角，最终是那一任的掌教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才把尸骨带回来，从此之后我雷部天尊一脉的人见到了神霄道的传人，第一次必须要退避三舍！第二次再碰头，才有资格厮杀。这是耻辱，若谁可以洗刷这一份耻辱，灭了神霄道，甚至可以挑战邪如来一脉的地位，打破传统，成为掌教都说不定。” “但是在灭神霄道之前，我雷部天尊一脉弟子要遵循千年前的承诺。”许无常面无表情，“除非对方穷追猛打，否则见到神霄道弟子，退避三舍。” “神霄道封山千年，真的是神霄道的弟子？如今可还没有彻底解封天地，神霄道可还没有开山吧，如今神霄道里面都是一群老不死，哪里来的弟子？”袁霸天说道。 许无常听到这话，也是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即便真的是神霄道的人，你退你的。”袁霸天环抱双臂，“我不是雷部天尊一脉，不必遵循诺言。”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余烬似乎是已经没有了耐心，不再一味躲避，双手直接捏出了一道复杂的手印。 这一道手印状如莲花，两条手臂化为了弧线，蛇形闪电，惊雷一炸，在余烬的鼻息之间出现了爆炸性的气流。 而在余烬的额头上，那一道莲花印记一闪而逝。 见到了这一幕，许无常一扫心中的怀疑，大喝了一声：“莲花印记！雷霆般若！” 袁霸天同样是察觉到了余烬这一击的凶猛，连忙对三人喊道：“退！” 然而太迟了！ 余烬手中捏出了莲花手印，这一击直击对方的心灵，如同平地一道惊雷，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然而在这一道手印的面前竟然也变得痴痴傻傻。 三人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三人短暂恢复了神志，一声大吼之下和余烬厮杀，拳法刚猛，好似囚笼一样要把余烬罩在里面。 然后终究是仓促之下，余烬手中捏着莲花印，一连三掌，和三人硬碰硬，三道脆响声响彻，三人的身躯猛然一落，身子狼狈，堪堪站立。 只见三人的上半身衣服竟然化为了劫灰一般慢慢消散，在三人的胸口处，一道掌印宛如莲花盛开。 眼见三人败退，剩下的冷血十三鹰的众人急忙上前搀扶，许无常刚准备制止，却已经来不及。 三人的体内响彻出了骨折的声音，这道骨折声就像是电流一样，原本胸膛的那一道莲花掌印一下子绽放，鲜血从三人的七窍当中不是流淌，而是激射而出。 这是内脏的大出血！ 在三人的身躯的毛孔突然激射出了无数的热气，整个人就像是煮熟了的大虾。 三人的身子刚被搀扶住，突然如一滩烂泥一样整个人一垮，轰然倒塌。 “老三！” “七哥！” “九弟！” 剩下的冷血十三鹰众一个个目呲欲裂，死在余烬手中的已经是四头老鹰了！ “神霄道，落九天，雷霆般若掌，今日有幸一见。”许无常面沉似水，“一掌落下，雷霆万钧，五脏六腑都被煮熟了，死的不能再死，阁下是神霄道的当代大师兄？” 余烬看了一眼许无常，抿着嘴没有说话。 对方能看出自己的雷霆般若掌，眼见不俗。 雷霆般若，这是落九天中的杀伐功法，如今余烬仅仅是真我，若是在封天锁地结束之后，拥有三境之后的境界，一掌落下，可以带着雷霆迅风。 甚至修行到至高，便是掌心雷！ “没想到神霄道封山千年，如今竟然有当代的大师兄巡猎天下！”许无常对着余烬一拱手，“六神教雷部天尊一脉，许无常，有礼了。” 雷部天尊一脉？ 余烬心中思索，六神教看来是真的在淳安有着大谋划，不仅仅是黑罗刹一脉的袁霸天，更有一位自己如今看不出深浅的雷部天尊的高手降临。 这时，在角落里面带着面具的李捋捋踏步前来，声音低沉说道：“六神教雷部天尊一脉，根据千年前的协议，见我神霄道弟子，第一次退避三舍，这是古老的约定，你们今日准备违背当年的诺言么？” “阁下又是谁？这等隐秘的旧闻都知晓。”许无常盯着李捋捋问道。 “你不用理会我是谁，你们要违背诺言么？”李捋捋背负着双手，一股傲然之气在升腾。 许无常耳朵一动，似乎在打探四周到底有没有藏匿着神霄道的护道人。 “自然……” 许无常沉默许久，幽幽说道：“不会。” 此话一出，原本就压抑着杀意和怒火的冷血十三鹰剩下众人齐齐抬头，双目已经染了血煞一般，厉声朝袁霸天吼道：“大哥？！” 袁霸天背负着的双手狠狠一握，然后瞬息之后，又悄然松开。 眼见袁霸天没有表态，鹰众惨笑一声：“大哥不愿出手，我们几个自己报仇！什么狗屁神霄道，听都没听过，拿这种话来唬我们？无非一死，陪弟兄们泉下走一遭罢了！” “走一遭！” 众人齐齐一喝，杀意沸腾，剑拔弩张，而此时许无常发出幽幽的声音：“你们……” “造反呐？” 第47章 断脊之犬 “不过是老袁手下的猎犬和猎鹰，你们也敢质疑我？对我嘤嘤狂吠？”许无常的目光如同在云端垂下来，声音不容置疑。 “大哥！” 几人把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袁霸天的身上，然而袁霸天终究是闭上了双眸。 “狡兔死，走狗烹，果然是鹰犬罢了……”鹰众的老大露出惨淡的神色，对着袁霸天一拱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今日的仇，我们兄弟们自己报！” “慢着。” 迎接剩下的鹰众的，则是许无常冷冽的声音：“猎狗不听话，就得狠狠打一顿，否则让神霄道的道友见到，以为我们六神教如今连管教自己手下的水平都没有，贻笑大方。” 话音一落，许无常抽出了缠绕在腰间的一柄软剑，全身上下的骨骼一阵闷响，一股由内而外的强烈窒息落在了场间，对着十三鹰剩下的众人便是一剑落下。 这一剑起手，剑芒从许无常的脚下升起，化为了数道剑痕，如同落入了蛇巢当中，密密麻麻无数条毒蛇飞扑而来。 许无常一步掠过，青石板的地面被其踩裂，发出了鞭炮一样的声响，然而这一股气势在他的剑芒面前只是小儿科。 剑芒绞杀，不断吞吐！ “这是雷神疾中的七步追魂！”一旁的李捋捋点出了对方的功法。 即便这一击不是面对余烬，余烬也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对方的精神、肉体、意志力都灌注到了这一剑之上，超凡脱俗，余烬甚至毫不怀疑若是上一世的自己，侥幸突破到三境，没有完整开窍法的弱三境遇见了这一击，会被当场斩杀！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冷冽的剑芒，追魂的步伐，许无常剑势卷起来，铺天盖地的杀意笼罩鹰众，刺激得对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几人感受如同夏雷中的蛤蟆，不敢冒犯天颜，缩起脑袋等死！ 这一股如大山一般的剑芒一卷，刹那之后只见人头飞起，当人头落下之后，脖颈处的伤痕才飙起了如泉涌一样的血花。 咚咚咚！ 剩下的无头尸体纷纷倒下，许无常舔了舔剑尖上的血液，优雅把软剑收回了腰间，对着余烬一拱手。 “御下不力，见笑了。” 余烬鼻息之间吐出一道气息，微微皱眉，因为一两句话就直接斩杀手下，并且每一个都是踏入真我的高手。 这是六神教对真我毫不在乎，还是对方性格乖张暴戾？ 见到余烬这般，许无常面皮一抖，僵着一张脸问道：“忘了问，阁下如何称呼？” “余烬。” 许无常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问道：“不知随行长老落榻何处？我们身为晚辈，得前去拜见一番。” 余烬似笑非笑看着许无常，说道：“我孤身一人。” 我孤身一人，你想要杀我，这是最好的机会。 你。 敢不敢？ 敢不敢杀如今的神霄道大师兄？ 敢不敢赌我身边没有神霄道的护道人？ 余烬直接扯虎皮，余烬丝毫不怀疑如今的神霄道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不介意借一借这一座圣地的威风。 许无常双手背负在了身后，手指纠结，缠绕在了一起。 半响之后，许无常皮笑肉不笑说道：“按照惯例，今日我退避三舍，下一次再见面，即便你我有争执，也不算违背祖训了。” “不知余烬兄弟来淳安，所谓何求？”许无常死死盯着余烬，等待这一个答案。 余烬环顾一圈，说道：“驱邪，从今往后没有长乐帮，只有长乐驱邪社，我便是这里的会长。” 余烬看着两人幽幽说道：“若有邪祟闹事，还劳烦两位不吝告知。” 许无常干笑一声：“一定，一定！那预祝余兄弟开张大吉了！淳安有神霄道的大师兄来驱邪，是淳安百姓之福！” “好说。”余烬点头说道，“要送花篮的话记得明早，我不嫌多。” 许无常抱拳告辞，一旁的袁霸天深深看了余烬一眼，长袖一甩，同许无常离开了此间。 只剩下血气冲天，铁血十三鹰今日被彻底抹杀，当袁霸天两人刚走出去，便有一队六扇门的人躬着身子进来，默默把铁血十三鹰的尸首给取走。 余烬面露可惜的神色，这几人死的太快了，并且生机被彻底抹杀！ 快到自己连掠夺命源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下子损失的命源，让余烬感觉到无比心疼，余烬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在今夜已经见识到了淳安的这一片天，到底有多高。 余烬看着袁霸天和许无常，用手抚摸着指尖的铁线虫。 “袁霸天，许无常。” “六神教两脉的人联手，到底意欲何为？” “淳安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前来？” …… “老许，你要人头不要？” “你说一声，我立马给你送过来。” 袁霸天和许无常走在了幽深大街之上，袁霸天对铁血十三鹰的死毫无波动，对两人而言，确实不过是鹰犬罢了，袁霸天握了握拳：“神霄道大师兄，除了神霄道的道子之外的第一人，到时候你在雷部天尊一脉可谓是扶摇直上九千里，未来有机会成为长老了。” 袁霸天露出自信的神色：“他或许有底牌，但我可以在他底牌都用不出来的时候，强杀他！” “老袁，说不心动是假的。”许无常嗤笑一声，“但是动动脑子，一个神霄道的大师兄出山，他的身上有多少底牌？这里附近，会不会有神霄道的老不死一同下山？” “不可能！”袁霸天一口否决，“那些老不死的在封天锁地结束之前，不可能出山，他们就跟万妖一样在冬眠，实力和境界越高，越难从沉睡中苏醒，我们教中如今的行走，最强也不过开窍。” “小心驶得万年船。”许无常沉声说道，“我们这一次的任务不是神霄道，先完成那一件事再说吧。” “跟任务对比，哪怕是神霄道大师兄的人头我都可以放弃。” “这一次为了迎圣子，教中许多高手掀起了腥风血雨，镇海府一十八郡，宁海郡管辖的所有县府，我们的人都闹出了许多动静，把钦天监的人都吸引去了其他地方，就是为了给我们制造这一个机会，一旦失利，你我人头不保。” 袁霸天揉了揉脖子，身上发出了筋骨的脆响，满不在乎应道：“等事情了结，到时候我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袁霸天扭过头，对身后远处的六扇门众人喝道：“把今夜所有的真我的尸首都快点带回去！带去天牢，少了一具尸首，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六扇门的人马哆哆嗦嗦，对袁霸天卑躬屈膝，不敢怠慢分毫，铁血十三鹰的尸首被随意丢在了板车上面，流淌的鲜血在地上画着难看的线。 六扇门的宋头见状，一哆嗦，和其他几位同僚对视了一眼，每个人心底都露出了捡回一条命的庆幸。 袁霸天对许无常说道：“还需要多少血肉，才可以让他彻底蜕变？” 袁霸天打了一个哈欠，懒懒散散说道：“你下手太快了，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杀了这几个鹰犬，就要我们自己去干脏活了，原本打算再留他们一段时间的。” “今夜我们荡涤所有帮会，普通人加真我的血肉可以让那瓮中的血肉泥潭吃个八分饱，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干的脏话不多，最关键的是寻找到合适的手臂。”许无常郑重说道，“天纵之才的手臂，根骨！最少要千里挑一的鬼才，若是万中无一的妖孽当然更好，至于傲视群雄，就别想了。” “凑够了足够的手臂献祭上去，我们六神教的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提前归来，你我大功一件，在封天锁地结束之前借着这一份功劳可以获得完整的开窍法，并且资源不缺，足以让我们突破到三境圆满！” “一旦封天锁地结束，你我飞黄腾达！” “小小淳安，便是你我发家致富的起点。” 许无常舔了舔嘴唇，发出阴冷的声音：“这段时间，我们放任那一位神霄道大师兄不管，全力寻找适合的根骨，一旦圣子归来，即便他有神霄道护道人撑腰，我们也无所畏惧了。” “他有护道人，我们六神教，同样有隐藏的手段。” 第48章 易筋经，开窍法 喧闹已过。 此时留在地上的只有一地的鲜血，余烬找到了一个木桶，在庭院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从头到脚淋了下去，洗掉了身上的血腥气。 衣服紧紧贴着余烬的身躯，展露出了完美的轮廓，李捋捋依靠着柱子，打了一个哈欠，揉着肚子说道：“饿了。” “今夜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只怕外面摆摊的都没有了，都去看热闹了。”余烬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看看有什么剩的，将就着对付一顿。” 李捋捋喜笑颜开，跟了上去，说道：“本大小姐宽宏大量，只要你做几道美食，就不计较你刚才的冒犯！” “什么冒犯？”余烬明知故问。 李捋捋皱着鼻子：“你竟然想着见一见袁霸天，不敌他就拿我当挡箭牌，自己溜之大吉，你怎么一天天的人事不干？” “哦。”余烬没有丝毫的歉意，“不是没到那一步嘛，没发生的事你要扣黑锅给我，那就是不讲道理了。” “你不讲道理，我就要跟你好好讲道理。” 李捋捋气得磨牙，哼了一声，双手叉腰说道：“已经得偿所愿见到了袁霸天了，如何？” 余烬赶到了厨房，搜罗了一圈，发现了一块上好的牛肉，取下了悬挂着的辣椒，递给了李捋捋说道：“去，先烧一锅水，辣椒泡一泡水，再拿刀剁碎了。” “糍粑辣椒？你要做水煮牛肉？”李捋捋接过了辣椒，熟练拿起了围裙，不满说道，“别转移话题啊！” “我切牛肉，你去把豆芽菜洗一洗，再拿水烫一烫。”余烬一边仔细把牛肉给片出来，一边头也不抬说道，“见到了袁霸天，没有失望，难怪连老头子也赞不绝口，认可袁霸天的实力和天赋，虽然他不过仅仅出了一招，但比起一击斩杀鹰众的许无常，袁霸天给我的感觉是威胁更大。” “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能让这样一个人按捺住不动手，一定图谋很大。” “他无法无天，根本不会忌惮我这所谓的神霄道大师兄的身份才对，刚才真的动起来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实力足以斩杀一般的开窍高手了，他停留在真我圆满，必然有着极大的野心。” “这样一个存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击必杀，绝对不要出手，否则后患无穷。” “不错。”李捋捋在灶台上添了柴火，认同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停留在真我圆满是在等六神教的开窍法！六神教的功法可是凭借功劳才可以换取的，你功劳不够，天资再强也无济于事，六神教的开窍法也有着不同的层次，袁霸天是黑罗刹一脉，他所图的必然是黑罗刹一脉的开窍法，罗刹金身！” “这是一百零八窍的完整开窍法，在六神教收集的几十套开窍法中也是排名前五，非嫡系子弟不可修行，一旦获得了罗刹金身的开窍法，未来可期，他必然可以成为黑罗刹一脉的长老级的人物。” “罗刹金身？和少林的易筋经比呢？”余烬追问道。 李捋捋思索片刻，断然说道：“少林易筋经失传已久，但是天下公认，开窍法以易筋经为尊，因为这不仅仅是完整的一百零八窍，更是洗髓伐身，改变资质和根骨的一套功法！神霄道的开窍法，哪怕有雷池的辅助，与之相比都逊色一筹，而且少林的易筋经不仅有开窍法，更有三境之上的功法，开窍仅仅是易筋经的筑基。” “可惜失传数千年，千年前的真武成为圣地，便是有传言说是因为张三丰修行了失传的易筋经，但张真人否认了这一点，并说没有一窥易筋经是他平生的一大憾事。” “真武一脉的开窍法是两部分，一部分神龟寿，代表三十六天罡，第二部分是灵蛇吐息，是七十二地煞，两套完整的便是真武的开窍法，真武一脉的开窍法已经是一等一了，但张真人却直言依旧是逊色少林易筋经一筹。” 洗髓伐身，改变根骨么…… 余烬一边片着牛肉，一边回忆了起来。 在上一世，失传千年的易筋经归来，闹得天下都是腥风血雨。 谁也没有料想到，易筋经竟然刻在了一具尸骨之上。 达摩的尸骨。 达摩遗体！ 余烬把这一个天大的秘密隐藏在心底，如今自己根本没有实力去想这一件事，等自己有实力带着家人离开淳安后再说。 余烬片好了牛肉，给牛肉上浆，锅里已经热起了香气四溢的菜籽油，李捋捋满怀期待，此时卸下了面具，在烟火之中李捋捋的脸若隐若现。 …… 热油浇在了铺满了的辣椒上面，激发出无比诱人的气息，李捋捋吃的是头上冒汗，大快朵颐。 “吃完饭去干嘛？”李捋捋拿筷子如同持剑，刀光剑影，抢夺碗里的牛肉，甚至打算以聊天让余烬分心。 “找到赤发鬼，让他回来主管这里的杂事。”余烬抢过了李捋捋放进碗里的一片肉，不顾对方张牙舞爪，说道，“长乐驱邪社，我不是闹着玩的。” 今夜之后，整个淳安县的真我被杀掉了九成之多。 余烬如今最欠缺的便是命源，真我没有，只能从邪祟上考虑。 况且主动寻找邪祟，也是为了让李捋捋更加安全，李捋捋身上的万妖气息是这些邪祟心中的大餐。 李捋捋双手捧心，眼泪汪汪：“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保镖。” 余烬嫌弃看着李捋捋，摆摆手：“老子是为了自己。” “呸呸呸！”李捋捋啐了一口口水，“狗男人，不解风情，以后讨不到老婆！” “你们声名狼藉，真的有人找你们驱邪？”李捋捋双手捧脸，露出狐疑的神色。 “这有什么难的。”余烬露出无所谓的神色，“赤发鬼祸害乡里，剥削百姓，让他吐一点钱出来，谁提供邪祟的消息，重重有赏。” 半个时辰之后，余烬在赤发鬼的一处隐匿之所找到了对方。 此时赤发鬼身上的伤势好了些许，身上露出了厚重的药石气息，不敢置信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人，如同撞鬼。 “阿烬……你逃了？”赤发鬼第一时间判断是余烬最终还是选择先逃，避开袁霸天。 赤发鬼急忙招呼余烬，说道：“跟我走！我这里有密道，去另一条街，有隐秘的小路可以去墨老那里，或者走另一个方向，直接出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必了，鬼哥，我来是接你回去的。” “回去？”赤发鬼疑惑问道，“回哪里去？回去做什么？” “开张大吉。”余烬说道，“驱邪社就在明早开业，一切的杂事还需要鬼哥你操心。” “至于我，只管驱邪。” “你只要告诉我在哪里，杀什么，足矣。” “你见到袁霸天了？”半响之后，赤发鬼呆愣望着余烬，问道。 余烬点点头：“袁霸天果然厉害，我暂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要留下我也做不到，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我们相安无事。” “你能从他手中全身而退？”赤发鬼脸上露出了狂热的表情，“阿烬，押宝在你身上，看来是我赌对了？” 袁霸天，那可是袁霸天啊！ 对于赤发鬼这样的人来说，袁霸天就是笼罩着他们头顶的一片天。 比钦天监还要让人胆寒。 能从袁霸天手中全身而退，对赤发鬼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壮举。 “鬼哥，派人把墨老需要的资源给他送过去吧，你我如今是一条船的人。”余烬看着赤发鬼说道，“别藏着掖着了，长乐帮数十载的积蓄，全押上去吧。” “这或许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 第49章 地牢 赤发鬼架着刀仔，又从藏匿的地方赶回长乐帮。 在路上赤发鬼撞见了一群六扇门的人，这些人押着一群带着枷锁镣铐鬼哭狼嚎的囚徒，见到了余烬一行人，六扇门中领头的人立马点头哈腰，对着余烬打着招呼，说道：“上头已经打过招呼了，您的开业花篮我已经安排人去订做了，保证明早您那边是锣鼓喧嚣，鞭炮齐鸣，以鲜花开道！” “不出半日，整个淳安都知道您这边开业大吉！” 赤发鬼认识这一名领头的，正是之前围剿长乐帮的六扇门的一名头目，宋头。 当时对方拔刀，剁下了自己帮众的头颅，如今面对余烬却如同一条哈巴狗一样，哈喇子都快滴在地上了。 “你们抓了我长乐帮多少帮众？”余烬冷声说道，“都放回来，不用我自己去地牢走一遭吧？” 既然袁霸天如今按兵不动，认为自己是神霄道的大师兄，那么就尽量扯大旗，拿到好处再说。 “大胆！” 一听余烬这一番话，有六扇门的愣头青大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着余烬说道：“知县大人的任务，你说放就放，你以为你是……” 啪！ 话还没有说完，宋头直接抡起巴掌呼了上去，愣头青如同陀螺一样转了几圈，宋头再一脚飞踹，把愣头青踹出去好几丈之外。 愣头青原本凶戾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澈且愚蠢。 “勿怪，勿怪！这是新来的伙计，我一定严加管教！”宋头搓着手，挤出笑容，“之前我已经让人把长乐帮的帮众放出来了，这都是误会！上头已经说了，长乐帮如今是驱邪社，是为淳安百姓服务的！我们抓错好人啦！” 赤发鬼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愕，短短一天不到，自己经历的比过去十年都还要多。 “唔。”余烬随意点头，目光掠过了这些身披枷锁的囚犯，“所有人都要带去地牢？” 宋头躬着身子，说道：“这是上头的命令，一律关押，等待日后发落。” 余烬挥了挥手，一行六扇门的人便浩浩荡荡，押送着众多囚徒，如同赶羊一样。 过了一条街之后，刚才的愣头青捂着肿胀的脸，委屈巴巴对宋头说道：“姐夫……” 宋头吐了一口唾沫在对方的脸上，骂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夫！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刚才就送你去死！让你来平息那一位大人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害死了我们？” “姐夫，他到底是谁啊？”愣头青唯唯诺诺问道，“咱们今夜抓了这么多人，哪有他这么嚣张的？” “我不知道！”宋头没好气说道，“我只知道袁霸天带着冷血十三鹰去见他，出来的时候，冷血十三鹰已经成为了一具具无头尸体，还是我带人去收的尸！” 听到了宋头的这一番话，愣头青感觉自己的喉咙和嘴唇都变得无比干涩，呐呐说道：“冷血十三鹰？十三名真我？他们不是才杀了许多帮会的头目么？” “要不是你跟我攀亲带故，我给你办个白事还得贴钱，下一次你再给我招子不放亮一点，你就给我滚出六扇门，不要连累弟兄！”宋头环顾一圈，对着同僚喝道，“诸位！最近一段日子都夹着尾巴做人吧，看在诸位是同僚的份上，我再给诸位说一个隐秘的消息……” 几位六扇门的老油条见宋头顿了顿，立马笑道：“宋头，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卖关子呢？等把这群渣滓关进地牢，你我兄弟去喝一盅，天寒地冻，再整一锅羊肉汤，去去身上的血腥气。” “就是，宋头，今天我们也是见多了血腥了，想着要是哪一天砍刀落到自己脑袋上，这日子还怎么过？您说说呗！” 眼见诸多同僚都讨好望着自己，宋头满意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前几天知县大人当年的同窗带着一群学子来淳安游学，你们这些日子若是见到了眼生的学士，千万不要招惹！说不定就是省府的大少爷们。” “临安的大少爷？一个个眼高于顶，闹起来只怕连知县大人都要退避三舍。” 听到宋头的话，六扇门众人一个个缩了脑袋，纷纷记了下来。 …… 余烬望着宋头带队浩浩荡荡离去的这一幕，对一旁的赤发鬼问道：“鬼哥，淳安有多少帮会？今夜覆灭，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真我？” 赤发鬼不明白余烬为什么问这些，仔细盘算了一会儿回道：“大大小小的帮会几十家，当家的至少都是真我，否则占不了地盘，袁霸天带人出手极狠！今晚死掉的真我，起码超过了三十，至于被抓的普通帮众，怕是有上千人了。” “上千人……”余烬沉声问道，“淳安的地牢，能关押这么多人？” 赤发鬼一愣，喃喃说道：“据我所知，关押几百人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地牢里面本来就有关押着的犯人，这上千人放进去，只怕连站脚的地都没有。” “那送过去干什么？”余烬眯着眼问道，“当肥料拿去种花？” 赤发鬼干笑一声，余烬的脸色却是相当难看，自言自语说道：“袁霸天和这一位知县大人，到底有什么谋划？” 余烬对赤发鬼说道：“鬼哥，你们先回去，还是之前的安排，那些弟兄们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只留精锐，其他的给一笔安家费打发走，另外你把库里的炼体药材都送到墨老那里去，墨老那里缺什么，你就想办法弄来，钱不够的话……” “钱财不是问题！”赤发鬼摆摆手，说道，“我多年积蓄，供养小武突破到真我没有问题，我算是看明白了，如今要保住这一条命，你和墨老才是我的依仗。” 余烬带着李捋捋进入到了夜色当中，而赤发鬼则架着小武，赶回曾经的长乐帮。 “驱邪？”赤发鬼摇头笑道，“没想到我赤发鬼从今日开始，要努力学会当一个好人了啊……” …… 余烬抓起李捋捋的身子，穿街走巷，朝着淳安的地牢走去。 余烬眼中闪过一缕雷芒，远处的地牢入口如同一尊妖兽的血腥巨口，张嘴等着猎物踏入陷阱。 而在地牢之上的天空，一团血云凝聚，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其中怒吼、撕咬，这一团血云仿佛要化为一条孽龙。 余烬顿住了脚步，落九天的雷霆破虚妄察觉到了这一处地牢的凶险。 这一股凶险，甚至远胜于袁霸天！ 在地牢当中，有一道身影藏匿在阴影当中，气息比起袁霸天还要更胜一筹，正是这一道气息让余烬顿住了身形，若再往前几步，或许就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若不是落九天的这一道瞳术，余烬也不能敏锐捕捉到地牢中的那一个存在。 “六神教和李茂春。” “到底有什么企图？” 余烬吐出了胸中的寒意：“竟然以千人的冤魂为祭品？六神教，他们中是有老不死复苏了？” 李捋捋取下了面具，往日嬉皮笑脸的神色不见，凝重说道：“六神教……” “他们在迎圣子！” 第50章 圣子到 “迎圣子？” 余烬抓起了李捋捋的身影，悄然退去，不敢引起地牢中的存在的注意。 能比袁霸天带给自己的压力还要大，隐藏在地牢中的，必然是一尊开窍。 当余烬离开之后，地牢当中，李修缘在瓮里安眠，一张脸时而修罗，时而安详。 而一道矮小的身影守候在了李修缘的附近，隐匿在了黑暗当中，当有若明若暗的灯火落在这一缕黑暗之上，愕然发现这一道身影竟然有着四条手臂。 四条手臂捏着不同的法器，如同一尊神祇带着漠视人世间的双眼。 这一道矮小的身影察觉到了余烬和李捋捋两人的一闪而逝，收回了心绪，依旧是死死护在了李修缘的身旁，哪怕是天翻地覆都不会离开此间。 地牢中响起了对方的喃喃自语：“圣子啊……” “降龙伏虎，八臂罗汉啊……” “若您是六脉中第一位归来的圣子，这一个世代，我们这一脉必然只在教主之下！” …… 余烬带着李捋捋隐匿进了黑夜当中，离地牢有着几条街的距离之后，余烬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此时淳安的地牢对余烬而言简直是吃人的怪兽，里面除了隐藏着一尊可能的三境之外，还有着一道让自己压抑无比的气息。 上一次让自己有这般压抑的感觉，还是看见海罡风身旁那一名用一百多枚困龙钉困住的囚徒。 李捋捋同样抹了抹冷汗，深深出了一口气：“家里的那帮老不死的天天说天下即将大乱，我以前一直没有当一回事，现在看来这帮老不死的果然有水平，六神教都要迎圣子了，在历朝历代，天下大乱的标志之一，便是封天锁地结束，六神教六脉齐聚，邪如来是教主，其他五脉的圣子归来。” “圣子到？”余烬追问了起来。 “不错。”李捋捋解释说道，“六神教一共六脉！除了邪如来这一脉只有一人，并且是当之无愧的教主，其他五脉都有圣子，是未来执掌这一脉的尊者。” “每一脉挑选圣子都是他们的重中之重的大事！我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李捋捋以拳击掌，“今天的这一场大乱，淳安知县和六神教的联手，这淳安的知县假如不是六神教的人，必然就是那一位圣子的至亲！要不然他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抓捕上千人制造一场血肉泥潭，一旦东窗事发，讯息传到了钦天监那里，谁都保不住他。” “血肉泥潭是养分，这几十名真我的高手，加上上千名武者的冤魂，仅仅是这血肉泥潭的一部分罢了，除此之外只怕还有更宝贵的东西。” 余烬问道：“哪一脉的圣子？” 李捋捋贝齿轻咬红唇，掐指算着：“血肉泥潭，龙虎罗汉！上千名武者加几十名真我高手的血肉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等这一名圣子真正出世，便是八臂罗汉，降龙伏虎！” 八臂罗汉！ 余烬脑海中划过了一道闪电，终于理顺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上一世自己的弟弟被打死，两条手臂被扯下来，只怕也是送去了这血肉泥潭里吧？ 这一世世界线的变动，袁霸天在今夜之后必然会查探到自己的身份，忌惮自己神霄道大师兄的身份，大概率不会再对余火出手。 “淳安的动乱和消息，什么时候会传上去？宁海郡呢？钦天监呢？”余烬心中闪过一丝忧虑，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太多，有六神教的插手，还有暗中的万妖，更有还未登陆的倭贼。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余烬此时已经远离淳安这一个巨大的漩涡，然而有一家子在，余烬没有办法带着他们远离淳安。 要离开淳安，必须要有路引，否则即便带着家人去了其他地方，一旦被发现，会被当成叛逆，当街诛杀都没有问题。 这也是余烬没有让余火退出演武堂的原因，或许需要靠小武和余火他们考入钦天监，有了这一层身份，家里人才可以平安离开淳安。 如今的大明对于百姓的管束，已经到了千年来的最强，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一切都狠狠拽住。 “要让上头注意到这里只怕短时间内是不行了。”李捋捋揉着脑门说道，“宁海郡，不，是整个镇海府十八郡都有妖祸！距离封天锁地的结束越来越近，万妖哪怕在沉睡中也开始有许多小动作，邪祟闹事更是数不胜数，之前兰江县出了大事，有一尊三境极限的邪祟吃人，宁海郡如今抽调了钦天监的所有人马去围杀这一尊邪祟。” “而且据我估计，血肉泥潭距离彻底完成已经不远了，兵贵神速，一旦圣子降临，六神教便会带着圣子离开，留下这一个烂摊子。” 余烬也感觉到了头疼，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明白袁霸天和许无常为什么放过了我，他们是忌惮我明面上神霄道大师兄的身份，害怕暗中有神霄道的护道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才不愿招惹我，害怕节外生枝。” “按照你的估计，还留有多长时间？” 李捋捋支支吾吾，挠了挠脑袋：“十天，半月？” “半个月么……”余烬对狩猎邪祟越来越迫切，自己如今的实力不要说对付地牢里的那一尊开窍强者，就是面对袁霸天和许无常，都是捉急。 除此之外，余烬在今夜，对自己黄金铁线虫的寄主，终于有了目标。 龙虎罗汉，六神教的圣子！ 能让六神教倾尽资源迎来的圣子，天资只会比袁霸天还要更强，强的多，万中无一，还是真正的天选级根骨？ 余烬深呼吸了几下，慢慢平息了心中的躁动。 “现在去哪？” “回长乐帮。” …… 余烬回到了长乐帮，偌大一个庭院，此时只有寥寥数人。 赤发鬼看着余烬苦笑一声：“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这帮家伙被六扇门抓了又放，吓破了狗胆，除了少数我的几个亲信，其他回来后都是不敢再呆在这里了，我已经派人把我的内库掏空了，都送到了墨老那里。” 余烬困意卷来，对赤发鬼摆摆手：“你叫点人去重新弄一个招牌，天亮的时候把那一具邪祟的尸体挂上去，贴告示，只要有邪祟的消息，重重有赏。” 赤发鬼始终不明白余烬要驱邪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如今仰仗对方，赤发鬼把一肚子疑惑都憋在肚子里，满口应下。 余烬找了一间空的客房，满身疲惫袭来，沉沉睡去。 而在隔壁房间内，李捋捋盘膝而坐，双手撑在了脸上，露出了纠结无比的表情。 “六神教迎圣子，护在圣子身旁的，起码是一尊开窍。” “狗男人，我又得吐出一件压箱底的宝贝来了？” 李捋捋咬牙切齿：“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一定会骂我是败家女，赔钱货！” 李捋捋在房间内烦躁得如同一头母狮子，转悠了几圈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罢了，就当是庇佑这一方的百姓了。” 李捋捋咬牙切齿，用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背，摸到了自己的脊椎骨。 李捋捋脸色在刹那之间煞白，浑身上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咬着牙，一缕缕的鲜血从嘴角渗透了出来，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电流袭身。 李捋捋闷哼一声，抓住了自己的脊椎骨的位置，用力一抽，一根雪白色的骨头从李捋捋的身体里面抽离了出来。 这一根骨头原本只有小臂的长度，但是被李捋捋捏在了手中，刹那之间化为了一根巨大的骨头，比李捋捋要高出几个脑袋，粗壮无比。 李捋捋虚脱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一根棒骨，如同羊脂美玉。 “亏大了。” 也不知是心疼还是委屈，李捋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 “请出这一把供奉道兵，落入这豺狼的手中，不知还能不能要回来……” “狗男人！” 隔壁房间熟睡的余烬，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第51章 碎兵的兵 咚，咚咚咚！ 余烬睡到了晨曦，被一阵重重的锤打声吵醒。 余烬走出了房间，便看见在院落当中，李捋捋从井中打了一盆水，正拿着一个棍状物在不停敲打着衣物。 “大小姐还会自己洗衣服？”余烬打了一个哈欠，露出好奇的神色，然后当余烬走近了李捋捋之后，眼神慢慢被李捋捋手中的那一个锤衣服的东西吸引。 这是一根巨大的腿骨，竖着甚至比余烬还要高出一头，比军营里面的狼牙棒还要威猛的多，被李捋捋拿在手中十分不协调。 如同幼儿挥大刀。 腿骨如同玉制，宛如羊脂，然而仅仅看了这腿骨几眼，余烬感觉到了眉心一疼，仿佛看见了一尊从远古洪荒中苏醒的巨兽，仰天怒啸。 “这是……”余烬蹲在了李捋捋的身旁，目不转睛看着这一个腿骨。 李捋捋斜视看了余烬一眼，然后手一松，把这一根腿骨落了下来。 余烬接过这一根腿骨，这一根腿骨足足有上千斤的重量，余烬差一点点接不稳，闷哼一声，拿出了全部的力量双手握住这一根腿骨。 饶是如此，余烬此时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甚至脚下的青石板都出现了裂痕。 这会是怎样一尊妖物的腿骨？ 李捋捋双手叉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伸出两指虚空一戳，对余烬说道：“狗男人，一天天不是拿我当盾牌就是想要拿我吸引火力！信不信我请出飞剑取你项上人头哇？现在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这一个狗骨头在我手中比绣花针还要轻，不要以为我被万妖禁锢了身躯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了，本小姐发起狠来，随手可以掀开你的天灵盖。” “原来如此。” 余烬直接无视了李捋捋的口出狂言，慢慢站起身子，双手杵着狗腿骨，说道：“这是你们家的供奉道兵吧？这是什么万妖？你们竟然拿一尊万妖的尸骨来炼制成道兵！” “你是李家血脉，这一尊道兵享受了李家千年香火，感应到你的血脉之力，在你手中必然是如臂指使，即便你如今龙困浅滩，还是有用出它的力量。” “好一把道兵！” 李捋捋垮着一张脸，半响之后气嘟嘟，跺着脚说道：“你真是淳安的矮骡子？供奉道兵这种事你都知道，狗男人，你不会是哪家的少爷流落人间吧？” 李捋捋疑惑望着余烬。 拥有供奉道兵的家族，都是上一个王朝遗留下来的血脉。 即便是最低的四境道兵，对如今的天地而言都是突破了极限的存在。 哪怕使用者无法完整发挥出道兵的力量，依旧有着越境杀人的底蕴。 余烬舔了舔嘴唇，感受着手中这狗腿骨那洪荒野性，若是能完美使用这一把道兵，余烬自认可以跟袁霸天掰掰手腕了。 余烬双手握住狗腿骨，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猛然一跃，狠狠一砸，原本坐落在庭院最中央的一座假山在这一棒子之下竟然直接被砸成废墟，以假山为中心出现了恐怖的蜘蛛网，朝四面八方扩散。 整个庭院发出了恐怖的爆炸声，听到了这一番动静，长乐帮剩下的帮众冲了过来，见到了原本古朴典雅的庭院成了废墟，一个个如同雨中的鹌鹑。 赤发鬼也从睡梦中醒来，来到了庭院中看见这一幕感觉牙都在疼，对众人喝道：“大惊小怪，退了！” 一些人见到此时伫立在场中央的余烬，手持巨棒，感觉腿肚子都在发抖，一些人甚至是留滚带爬，才堪堪走了出去。 这是生命层次的畏惧。 如今的余烬在众人的眼中，便是一头人形的万妖，一部分是因为余烬手中的狗骨，另一部分，更是因为余烬自身。 “可惜了，你有李家血脉，我没有，无法做到如臂指使，它在我手中只是一把巨兵。”余烬思索片刻，问道，“这一把道兵叫什么？” “碎兵。”李捋捋露出得意的神色，“碎兵的兵！” “你猜的没有错，千年之前我李家的先祖曾经斩杀一头万妖！名为獒魔，当时是五境的大妖，踏入五境的万妖拥有玉骨，这腿骨仅仅是獒魔的腿骨的一截罢了，五境的獒魔身躯便是一座小山，以虎豹为食。” “碎兵……”余烬双手握着狗骨，发出赞叹的声音，“好一根狗骨。” “时间紧迫。”余烬对李捋捋说道，“你跟赤发鬼说，广发告示，上门驱邪！有邪祟的消息再告诉我，这几天我要用所有精力应付这一把兵器，这一把道兵享受了你们家千年香火，不服外人的执掌啊……” 余烬此时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手中的碎兵发出呜呜的咆哮声，如同一头恶犬对着自己龇牙咧嘴。 砰！ 余烬把碎兵杵在了地上，低声说道：“莫急。” “你吃了千年香火，应该换换口味了。” 原本隐隐反抗的碎兵在听到了余烬的这一句话，慢慢平息了起来，余烬脱掉了衣服，赤着上身，把碎兵扛在了肩头。 …… 长乐帮在今日换了招牌，有鲜花铺路，有锣鼓喧嚣。 在长乐帮崭新的招牌上则是悬挂着一具奇怪的尸首，紫色的肌肤，像是剥了皮的鱼一样，吸引了许多围观的人。 “长乐帮这帮二流子竟然还活着？” “咦！改头换面？看来是后头有人啊！” “驱邪？不仅不要钱，而且重金悬赏邪祟的信息？” “我呸！长乐帮这帮狗崽子往日只会在马栏里面松松骨，就他们这群人还会驱邪？依我看就是避风头的，驱邪？我看他们就是邪！他们会驱邪，我倒立吃屎！” “这一次知县大人替淳安荡涤，还我们一片青天呐，怎么会留下长乐这个毒瘤？” “只怕赶走了豺狼，又引来了虎豹啊……” “莫提，只管相信知县大人便是。” 在长乐帮的门前，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然而许多人只是看了一眼上门驱邪的告示，便匆匆离开。 余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理会外面的事，一心扑在了手中这一把碎兵身上，猿魔乱棍。 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七夜，在这七天的时间内，众人只能听见庭院中虎虎生风的呼啸，还有那始终如一的沉重，仿佛一头凶兽被关押在庭院中，等待着挣脱镣铐束缚的一天。 第八天，终于有了邪祟的消息。 “请问，这里可以请人驱邪么？” 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少女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叩开了大门。 坐在藤椅上打盹的赤发鬼一个激灵，猛地跳了起来，一巴掌呼在了身旁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刀仔的脑袋上，喝道：“贵客上门，还不快去斟茶？！” 第52章 荒村来客 天街小雨润如酥，这一名女子把纸伞收好，迈着步子走进了长乐社，门外悬挂着的邪祟尸首已经腐烂，前几日被清理走了，只是依旧留下了一滩墨绿色的血迹，上面盘悬着许多苍蝇。 这些日子在淳安，女子已经见到了太多的血腥。 在少女的身后，则是一名怀抱着婴儿的村妇，村妇焦急四望。 “姑娘，您家里闹邪祟？还是有邪祟的消息？”赤发鬼此时没了往日的帮主气派，俨然一副富家翁的打扮，看上去甚至和善了许多。 “是你驱邪么？”少女问道。 赤发鬼摆摆手，呵呵笑道：“我哪有这本事？是我们的新任帮主……不，是会长亲自驱邪。” “可以带我引见么？” 少女正是小武的姐姐，武胜月。 这一些日子，海罡风困住林朝夕，让众多学子自行参考这一场大考。 谁能在淳安诛杀邪祟，便有机会成为海罡风的亲传！ 如邹默笙这种家里有供奉道兵的，已经快马加鞭让家里人送过来，企图寻找一尊万妖杀之。 而武胜月却是处在尴尬的境遇。 武胜月父亲是入赘，导致武胜月自己并没有资格获得家族的供奉道兵，供奉道兵是吃家族香火的，非家族血脉无法驱使，除非如余烬这样凭借蛮力降服。 淳安最近乱的很，武胜月这几天单枪匹马想要找寻一点邪祟的讯息，然而都是无功而返，最后在今早遇见了一个见过面的身影，正是之前荒村的村妇。 赤发鬼看了武胜月和怀抱婴儿的村妇一眼，觉得没有多少威胁，笑眯眯在前方引路。 呼！呼！呼！ 当距离余烬所在的庭院越来越近的时候，有一阵怪风呼呼乱叫，听的人心惊胆战，那一名婴儿更是哇哇大哭了起来，村妇连忙哄了起来。 “是什么声音？”武胜月心中疑惑，跟随着赤发鬼的脚步踏入庭院，便远远看见一道身影正手持着一个夸张到极点的巨棒，虎虎生风。 余烬此时赤着上身，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和完美的身材，这些日子修行落九天，有天地元力淬炼肉体，余烬的身材处处都显露出了磅礴的野性，此时碎兵落在余烬的手中舞起来，上下翻滚，劲风呼呼作响，迎面而来，吹得武胜月只感觉是直面一场风暴。 七天七夜，余烬在这庭院中不断修行，累了就休息一阵，休憩之后再度挥舞巨棒，此时余烬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手持巨棒的生涩，碎兵也不再是因为余烬没有李家血脉而抗拒，舞到此时，满庭院都是骨棒的影子，众人似乎闻到了一股巨棒摩擦空气产生的焦臭。 咚！ 余烬最后一下把碎兵立在了地面之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整个庭院都是为之一震，甚至众人有一种一叶孤舟在大海上的错觉。 “七天的时间能把碎兵舞成这样，你真是不俗了，毕竟你不是李家血脉。”李捋捋蹲在角落里嗑着瓜子，拍了拍手说道，“但是面对三境，依旧还差了许多。” “三境的高手凝聚一口真气，实力对比二境是翻天覆地。” “并且三境中差距太大！比起一境和二境，同样是三境，一境之间的差距足以是云泥之别，开多少窍，开窍法是什么档次的，实力是翻天覆地变化。” 余烬喘了几口粗气，浑身的热气把汗水蒸发，蒸腾出了一股氤氲的气息，余烬回过头来，便看见了赤发鬼领着武胜月几人而来。 “是你！” 这时武胜月才发现竟然是余烬，此时余烬杵着巨大的骨棒，赤着上身，宛如山里的野人一样，狂野，致命，危险。 余烬露出嫌弃的神色，皱眉说道：“你还在淳安？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了，淳安会很乱，你还呆这里干什么？真不怕又被人抓走，带去马栏见证这个世界的黑暗？” 余烬毫不掩盖自己的厌恶。 武胜月恶狠狠瞪了余烬一眼，说道：“淳安有李知县整顿，你没被抓去地牢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武胜月突然灵光一闪，叫道：“原来如此，你们挂羊头卖狗肉，这里就是小武之前呆的长乐帮？改名叫什么驱邪社，我一时还没认出来。” 李捋捋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片西瓜，美滋滋咬了一口，吐了一地的西瓜子，用手臂碰了碰余烬，夸张叫道：“哇！妙龄少女带着一个娃，和一个奶妈？狗男人，果然是拔鸟无情啊！还要卖老婆去马栏？我三叔告诫过我，碰到像你这种狗男人，要么剁，要么跑，没有第三条路哩！” 余烬揉了揉肿胀的眉心，无奈说道：“这是小武的姐姐。” “哦。” 李捋捋顿时失去了兴趣，捧着瓜走到了一边。 武胜月听到余烬之前的话，脸上又羞又气，原本想要转身就走，但是看见了身后抱着娃的村妇，终究是按捺了下来。 武胜月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你会驱邪？” 余烬莫名其妙看着武胜月：“关你屁事？” 武胜月沉默良久，终究收敛了傲气，以及一直以来对余烬带坏小武的这一份偏见，轻声说道：“我想请你去驱邪。” 余烬看着武胜月默不作声。 咚！ 抱着婴儿的妇女猛地跪在了地上，把婴儿放到了一旁，对着余烬磕头。 “求大老爷驱邪！” 余烬回过神来，望向了这一名妇女，终于认出了对方。 这是田有陆所在的荒村的村妇。 余烬说道：“荒村……是出了什么事么？” 村妇突然扒开了婴儿的衣服，竟然在婴儿胸口出现了无数的墨绿色复眼。 这些复眼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宛如一个巢穴。 此时这些复眼活了过来，眼珠子转动着，齐齐望向了余烬，仿佛是有上万个凝视。 而原本哭闹的婴儿突然止住了哭声，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我在荒村等你。” “带上你身边的女人。” 话音一落，所有的复眼流淌出了血泪，浓稠无比的血液让婴儿浑身浴血。 对方的气息在刹那间如一朵花一样枯萎。 婴儿的五脏六腑，都早已经被吃空，从荒村一路抱过来的，不过是被邪祟气息占据的躯壳。 村妇捧着婴儿的尸体，神魂在此刻仿佛被抽离，突然眼眶中流淌出了血泪，粘稠的墨绿色汁液从对方的七孔当中流淌了出来。 滴答，滴答…… 这些墨绿色的汁液溶解了血肉，落在了地上，如同岩浆一样不断冒着泡，整个庭院都是刺鼻的气息。 村妇抱着婴儿，如同融化的雕像。 武胜月见证了这一幕，双手死死捂住嘴，眼泪如珍珠一样落下，身躯不断颤抖，宛如淋雨的鹌鹑。 余烬把碎兵扛在了肩膀，对脸色同样沉下来的李捋捋偏了偏头。 是冲着你来的，也是冲着我来的。 余烬凝望着碎兵。 也好，看看到底是我手中的骨头硬。 还是他妈的你的骨头硬。 …… “师兄，卢胜已经失踪了七天了，只怕……” 邹默笙看着手中的竹简，随意点了点头：“卢胜身上有先生的一粒文字保命符，这都死掉，看来是惹上了不该惹的。” “需要做一点什么么？” 邹默笙此时依窗，这里能看见淳安城门，此时在城门之外的天际上，一声鹰啼撕裂苍穹。 城外，几匹高头骏马奔驰而来，带出了一条长长的白浪。 邹默笙露出了喜色：“血麟马！我邹家果然是第一个带供奉道兵回来的，我蛰伏了七天七夜，如今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我不知道卢胜的对头是谁，我只知道手持道兵，如今整个淳安没有几个能被我放在眼里了。” 邹默笙把手中的竹简扔进了火炉当中，听着噼里啪啦的脆响，狞笑一声：“读了几天的鸟书，终于可以出一口鸟气了！” 第53章 铜钱剑 三尊身影出现在了邹默笙的面前，对着邹默笙恭敬跪下，呈上了一个剑匣。 这一个剑匣竟然是千年的雷击木，而且是雷击木中极品的极品，是雷击桃木，单单是剑匣本身已经是价值连城，甚至这一个剑匣足以锻造出两三柄桃木剑，是许多天师驱邪的神兵利器。 雷击木上还蕴藏着淡淡的香火气息。 “雷击桃木的剑匣，当年这一株桃树差一点就渡劫，成为一尊万妖，可惜死在了雷霆震怒之下，先祖取它残骸制造这一个剑匣，里面的这一把剑沾染了雷击桃木的气息，哪怕历经千年，遗失的力量也只有区区两成不到。” “若没有这一个剑匣，即便承受祠堂香火，力量也会缺失五成，至少五成。” 邹默笙把手按在了剑匣之上，伴随着一道龙吟长啸，剑匣自动打开。 嗖！ 邹默笙抽出了一柄剑，这竟然是一柄铜钱剑，剑身之上有着足足上百枚铜钱，并且不是当今朝廷炼制的铜钱，而是上古时期的铜钱。 仔细看去，上面有写着“开元”，“乾元”，“顺天”，身旁的一名学子见到了这一柄铜钱剑，失声叫道：“开元通宝？这是四千年多前的旧朝钱币，李唐所铸造的铜钱，那可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李唐血脉是有名的黄金血脉，当初李唐的开朝君王，被尊称为天可汗，这是万年以来，极少几个能压制住北方长生天的存在。” 北方长生天，同样有黄金血脉。 邹默笙抚摸着铜钱剑说道：“不错，这是我邹家的镇宅宝器，我三舅公从祠堂中请出来的，是我千年前的先祖，当时踏入了五境的高手以真气蕴养的道兵！享受了我邹家千年香火，里面真气依旧足以劈开万妖的身躯。” 五境的道兵。 “邹师兄，老师曾经说过，四境是金风境，那么五境又是什么？” 邹默笙没有开口，呈上剑匣的其中一人却是发出爽朗的笑声：“海罡风没有告诉你们三境之后的境界是怕你们好高骛远，不过如今距离天地解锁越来越近，告知你们也无妨。” 这三尊身影，一人是弥勒佛一样的壮汉，皮肤黝黑，拍了拍肚子发出了闷声，在他的脖颈处还挂着一串佛珠，这些佛珠子竟然自行绕着壮汉的脖颈滚动。 仔细一看，这些哪里是佛珠，而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头颅。 每一个头颅形状各异，表情都是临死之前的惊恐。 黑和尚察觉到了学子的惊恐，用手抚摸着这些头颅骨说道：“都是邪祟的骨头，以元力把其缩小，莫怕。” 除了黑和尚之外，还有一名妩媚的女子，风情万种，还有一名老农打扮的老者，手持着一个精钢制的烟枪，吞云吐雾。 黑和尚继续说道：“四境金风，五境玉露，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黑和尚高唱了一声佛号，说道：“你们的老师天纵奇才，已经探究到了四境的奥秘，这是打破了如今天地的界限，能做到这般的人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高山仰止，高山仰止啊！” 黑和尚心悦诚服，即便是邹家，踏入三境的已经是人中龙凤，达到三境极限，凝聚了一百零八窍的更是寥寥无几。 而海罡风突破了极限，窥探到四境，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登天的难度。 这也是邹家拼死也要邹默笙成为海罡风亲传弟子的原因。 邹默笙手持着铜钱剑，对黑和尚说道：“坤叔，家里怎么说？” 黑和尚双掌合十，说道：“家里说了，任由我们给你差遣，护你周全，最近镇海府乱象纷争，有三境圆满的邪祟生灵涂炭，大海之上也有倭贼蠢蠢欲动，家里不放心你，所以派我们三人前来，不过你放心，只是护你周全，你大考的事我们不参与，免得惹你老师不快。” 黑和尚言语当中都是对海罡风的忌惮和敬畏。 一个能在这个时代突破三境界限的，即便是家里都对海罡风赞不绝口。 “三位长辈都是真我圆满，足以护佑我了，毕竟三境的长辈即便是我也指使不动。”邹默笙感受着铜钱剑蕴藏的力量，喜笑颜开，对三人继续说道，“坤叔，查一查我一个同窗，名为卢胜，他已经失踪了多日了，毕竟是一场同窗，他若是为了我而死，我终究还是要做一点事才对。” “如果我不做事，以后便没有人会诚心投靠我了。” “卢胜我知道，在临安的时候已经野心勃勃，可惜天分一般，封天锁地的情况下，日后踏入真我圆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烟枪老者吐了一口烟圈，“但是有野心好，他识时务，知道讨好你，而且做事不算毛毛躁躁，可以培养，以后是公子的伴读，他以后生了儿子，也是邹家的奴才，公子把之前的线索给我们提一提，来都来了，先替公子解决一点小麻烦。” 邹默笙一个眼神递过去，便有身旁的学子把荒村驱邪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说了出来。 黑和尚三人对视了一眼，坤叔断然说道：“卢胜的心思我们能猜的出来，必然是追那一名坏了公子名声的人去了，久久不归，必然是跟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烟枪老者突然眯了眯眼，说道：“淳安……淳安！你们刚才说了跟那个小子一起的还有一个老者，那名老者一口胸中煞气浓郁，足以驱邪？” “老鬼，你想到什么了？”妖艳美妇问道。 “三妹，你年岁小，没有听过墨北山的大名不足为奇，和尚你应该不陌生吧？淳安，正是墨北山被流放的地方！”烟枪老鬼沉声说道，“一口纯正煞气，并且听你们描述的容貌，应该就是墨北山无疑了。” 黑和尚坤叔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是不是墨北山不一定，即便是他，那老头子已经废了，你我随便一人都足以杀他，那小子就算是墨北山的亲儿子，动了我们邹家的人，十条命都不够填的，毕竟墨北山已经不是当年的睡狮了。” 坤叔露出傲然的神色：“睡狮睁眼又如何？” “公子如今手持道兵。”黑和尚坤叔问道，“是否需要再等一天？我们三人在这一天内去寻找到那一名小子，押到公子面前审问如何？” 邹默笙摆摆手，说道：“对于你们要做的事，我不知情！我心中只有老师交付的斩杀邪祟的任务，对于其他没有什么心思，你们要办什么事不需要对我汇报。” “那是自然。” 黑和尚双掌合十，三位供奉的身影消失在了此间。 邹默笙握紧手中的铜钱剑，对身旁的学士吩咐道：“再过一日，诸位家里有道兵的应该都请到了，可以随我去荒村，找一找那一尊万妖的踪迹了！” “杀邪祟只是开胃小菜，万妖，才是我的目标！” 此时在房间内的角落里，一个惊惧的男子正畏畏缩缩。 这一名男子正是荒村的田大。 邹默笙在七天之前，已经把田大从荒村带了过来，便是因为田大曾经被万妖的气息感染，化为了邪祟。 如今被彻底驱邪，但是依旧知晓沉睡的万妖的所在。 田大被邪气沾染的程度不深，还可以被驱邪，若是再晚上十天半个月，便是神仙难救，成为真正的邪祟了。 如余烬斩杀的那一头邪祟，便是如此。 如今的田大是邹默笙的活地图。 “田大！”邹默笙用铜钱剑指着田大，喝道，“明天你带路，淳安十里之外的荒山中，我要你带我们找到那一尊万妖的巢穴。” 田大惊恐不已，磕头如捣蒜：“我怕，我怕！” “缩卵的家伙。” 邹默笙一脚踹在了田大的身上，喝道：“敢不带路？我便把你交给钦天监，你曾经是邪祟，必然是五马分尸的下场。” “带我们围剿一尊万妖，你才可以功过相抵！” 第54章 姜瘦虎 余烬扛着巨棒走出了长乐帮，便看见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每一个都是气血充沛，如同鳄龙一般的气势，在这一群人的最中央，则是一个饶有兴致望向自己的中年人。 最让人注目的是对方的一条手臂，布满了青筋，青筋如同一条条蟒蛇一样缠绕在手臂之上，营造出惊人的凶悍。 这是一个方脸的壮汉，身躯如同铁塔一样，肌肉块块凸起，身上散发着手撕虎豹的彪悍。 余烬在见到对方的这一条手臂的时候便认出了对方。 演武堂大教头。 姜瘦虎。 正是因为姜瘦虎抢夺了自己身上的一块令牌，才导致自己重伤昏迷，上一世的孤独飘零要算在姜瘦虎的头上。 “我听说有人打伤了周通，拧断了他的一条手臂，而且是一个名声不显的矮骡子，我特意过来看一看。”姜瘦虎目露精芒，盯着余烬说道，“原来是你。” 余烬听到了对方语气中的惊讶。 就在十多天之前，自己差一点就死在了姜瘦虎的手中，短短的这些天突飞猛进到如此的地步，引来了姜瘦虎的窥探。 眼见余烬闭口不言，姜瘦虎目光落在了高悬着的牌匾之上，说道：“驱邪？” 姜瘦虎哈哈大笑：“曾经的一群臭虫，改头换面？不过是狗改不了吃屎罢了。” 姜瘦虎的手下纷纷附和起来。 “长乐帮？之前不过是在马栏里面收钱的二流帮会罢了，你小子是不是马夫啊？我们去马栏玩，你只配在楼下等吧？” “长乐帮的帮主赤发鬼当初都不敢跟我争一位花魁，长乐帮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驱邪？跳大神我就信！” “你们在这一次大清洗活了下来是舔了袁霸天的屁股？呵，一丘之貉，不要以为袁霸天现在成了知县大人的客卿，就可以护的住你们。”一名青年傲气十足，“若是我们大教头成为钦天监的百户，即便是知县大人也无法指使大教头了。” 演武堂众人的出现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一时间热闹非凡。 余烬没有理会这些喧嚣，只是望着姜瘦虎，在心中盘算如今有多少把握，可以赢过对方。 演武堂大教头？未来可入钦天监？ 我可是很小气的，你伤了我，管你是不是钦天监，都得把账好好算一下。 然而姜瘦虎处处透着神秘，比起袁霸天毫不掩盖自身的力量，姜瘦虎是隐藏在阴影中的猛兽，在最危险的时候会给你致命一击。 “来看看你。”姜瘦虎最后对余烬点了点头，赞许说道，“没想到在我要离开淳安之前，还能发现这么一件趣事。” “有趣。” “我不知道袁霸天为什么会放过你，但是不要紧，我在离开淳安之前。”姜瘦虎指了指余烬，一字一顿说道，“会给你一次挑战我的机会。” “等我去宁海郡，成为钦天监的一员，你便永远没有机会挑战我了，小辈。” “看来你是余火的哥哥的份上，我可以再留你一口气，余火我很钟意，他是我培养的接班人，等我离开淳安，便是他执掌演武堂，作为余火的前辈，我要清除掉他的顾虑，他直系血脉中的肮脏，踏平他日后考入钦天监的路。” 说完这一句，姜瘦虎带着演武堂的众人离开。 有趣？ 余烬心中思索，是对方对自己的“机缘”有兴趣么？毕竟其他人感知的不明显，唯有姜瘦虎才知晓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天，自己发生了如何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着我的挑战？ 余烬舔了舔嘴唇，抢了我的令牌，到时候再问你收一点利息。 …… 李捋捋戴上了面具，遮盖红颜祸水，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 余烬原本也想要骑上一匹马，但是来到了马厩，那些原本桀骜的烈马在感应到了碎兵身上的蛮荒气息之后，一个个瘫软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即便日后有能抵挡住碎兵恐怖气息的蛮荒异种的烈马，碎兵自身的恐怖重量，依旧是一个难题。 余烬双手持着碎兵，用天地元力淬炼其中，压制住了碎兵的气息，才让李捋捋的那一匹马不再心生恐惧。 李捋捋昂着头，威风凛凛，对着余烬招了招手：“给本姑娘牵马！” 余烬瞥了李捋捋一眼，闷声说道：“不如你去墨老那里避一避？” 李捋捋头摇成了拨浪鼓：“老头子重伤在身，护佑不了我，淳安县如今满大街都是血腥气，从十万大山里面不知道冒了多少邪祟出来，或许已经有暗中盯上我的，只是忌惮你在身旁，不敢下手。” 李捋捋凝重说道：“你已经杀过邪祟，不止一个！身上缠绕着邪祟临死之前的哀嚎，你气血充足，煞气逼人，一般的邪祟不敢招惹你，所以荒村的邪祟，必然是艺高邪胆大。” “这一次的邪祟。”余烬沉声说道，“有一点棘手，我怕到时候护不住你。” 李捋捋叹了一口气：“至少是真我圆满的邪祟，的确很恼火。”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去。” 余烬看着追出来的武胜月，啧了一声：“我……去！” 武胜月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坚定无比望着余烬：“我要跟你去驱邪。” “大小姐。” 护住李捋捋一个已经是万难，再带一个武胜月，简直是羊入虎口。 “大小姐，我没有兴趣带你去踏青。” 武胜月没有了往日的高傲，此时盯着余烬说道：“我有老师的一粒文字，关键时刻或许可以帮忙。” 余烬想到了海罡风送给学生的保命符，思索了片刻，依旧摇头：“小武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但是假如你在我面前死了，我对小武不好交代，我对周姨也不好交代。” “不需要对小武交代。”武胜月此时坚定的目光甚至让余烬有一丝恍惚，“我要对自己有交代。” “我要……请你驱邪！” 武胜月此时低下了如孔雀一样骄傲的头颅，对着余烬庄重行了一个揖礼。 余烬避开，武胜月再行礼，余烬再避，武胜月穷追猛打。 “够了！”余烬烦躁了起来，盯着武胜月说道，“不要逼我打晕了你。” 武胜月昂着脖子，不肯退却。 李捋捋吹了一声口哨，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位置，对武胜月说道：“小娘子，过来揽着我的腰。” 李捋捋笑着对余烬说道：“安啦安啦！多一个累赘不多，况且她师傅可是海罡风，有保命符哩。” 武胜月脸色发烫，跳到了马上，李捋捋把武胜月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腰间，双手揩油，在武胜月的手上乱摸，发出赞叹的声音：“手似无骨，滑不溜呢。” 李捋捋看着武胜月憋红的一张脸，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三人，一匹老马，朝着荒村赶去。 第55章 你过来，跪下 赤发鬼望着余烬三人离开的背影，思索良久，对一旁的刀仔说道：“刀仔，去请一下淳安的几个知名的戏班的班主。” 刀仔摸不清头脑，问道：“鬼哥，您要办大寿，请人唱大戏？” 赤发鬼一巴掌拍在了刀仔的后脑勺，说道：“我请你出殡！” 看着刀仔委屈巴巴的神色，赤发鬼哼了一口气，说道：“做两手准备。” “阿烬驱邪归来，大办一场！这样整个淳安都知道我们驱邪不是口花花。” “要是阿烬不能归来，那就当是给他办一场白事，还他人情。” …… 余烬此时扛着巨大的腿骨，速度比起李捋捋两人骑马还要快上许多。 余烬在这七天七夜的修行当中，重逾千斤的碎兵在手中越来越顺手，此时身影疾驰之下，带出的风声已然是恐怖的呼啸。 不多时，荒村已经在眼前了。 余烬顿了下来，在荒村的村外有一个破败的神龛，神像的面庞被岁月侵蚀，神龛内空无一物，香火早已熄灭，显得凄凉而孤寂。 “你护佑不了他们啊……” 余烬一棒落在了这神龛之上，踏着碎屑离开。 “那，还是让我来吧。” 整个村子如今空无一物，一片死寂。 就连鸡鸣狗吠都没有，在三人的目光当中，在村外的田埂上，所有的村民都在其中，而比这乌泱泱人群更鲜艳的则是一道恐怖的肉山。 层峦叠嶂。 一层又一层的肉堆叠在一起，仿佛望不到尽头，这一尊存在就这么躺在了田埂上，如同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堆积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巨大的虫子，蠕动的虫子，一条森林巨蟒在这虫子的面前也不过是蚯蚓一样大小，此时在这层层叠叠的肉海当中，挤出了一对漠视一切的眼珠子，望向了余烬。 其身躯庞大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它身躯一蠕动，身上覆盖着湿滑而粘稠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却又难以抗拒的古老气息。 “太慢了。” “你再慢一点，我就要忍不住大吃一顿了。” “但是在你面前，感受着恐惧、愤怒、不甘的情绪，我吃下他们才会更满足！” 余烬几人看见田埂当中的村民，此时这些村民一挖好了坑，一个个排队跳进了坑里，拿四周的土掩埋住自己，最终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在这个虫子的面前，村民不过是随手采摘的土里庄稼，这些村民已然认命。 村民艰难把头偏过了一点点，视线当中只有余烬，一匹马，还有马上的两个姑娘。 在道路的尽头，没有出现六扇门。 没有出现演武堂。 没有出现锦衣卫。 没有出现钦天监。 没有出现任何官老爷。 一如既往。 六扇门只会在收税的时候出现。 钦天监是一个仿佛只存在神话中的名字，钦天监的大老爷们，或许不知晓在淳安的十里之外，还有这么一处不起眼的荒村吧？ 这些村民把自己埋进了土里，没有呐喊，没有哭泣。 有的只是麻木的绝望。 把自己埋进了土里。 即便是身死，也是落叶归根吧？ 这时，一道沉重的声音响彻，余烬托着那巨大的骨棒，身躯在烈日之下，影子被拉的很长，巨大的脚步声落在田埂之上，让束缚住村民的土也为之一松，仿佛打开了困住他们心灵的巨大枷锁。 余烬没有说一句话，他掠过了这些埋进土里只有一颗脑袋的村民，抬起头望向了眼前这一座肉山。 许久之后，余烬微微叹了一口气。 “虫子爆浆，真的很倒胃口。” “又是一个不能吃的邪祟。” “妈的。” 那一座巨大的肉山把头低垂下，目光和余烬碰撞在了一起，此时此刻，这一尊邪祟内心产生了错觉。 似乎…… 对方比自己还要邪？ 邪祟，真我圆满，蝮虫。 蝮虫张开嘴，开口是腥风血雨，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无比粘稠，对着余烬招了招手。 “你过来，跪下。” “我有话问你。” “回答的满意了，我可以赏你一个不痛苦的死法。” 蝮虫的腹部有一条巨大的沟壑，这一条沟壑的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手臂，对着余烬齐齐招手，发出了阴测测的声音。 声音尖锐，和巨大的身躯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蝮虫蠕动了一下身子，刹那间身上的粘液落在了地上，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毒池，竟然还在冒着泡。 此情此景，宛如地狱中的某一层降临此间。 蝮虫张嘴一吐，吐出了一颗不甘、恐惧、绝望的脑袋。 蝮虫露出了舒爽的声音，对余烬说道：“你看起来很香，我会慢慢咀嚼，享受......” 余烬望向了出现在眼前的那一颗脑袋，依稀可见是一张熟悉的脸。 田大的父亲，那一名勤勤恳恳的老农，为了自己中邪的儿子奔波，跑来对着墨北山不断磕头，恳求一口煞气驱邪。 田有陆。 蝮虫剔着牙，居高临下俯瞰着余烬，懒懒散散说道：“临时起意，让那母子带个口信给你，想见一见杀掉食粪者的家伙，没想到你竟然还真有胆色过来，我已经想好了……” 蝮虫腹部的无数双手如海浪一样在晃，掐着手指说道：“等下我要先剖开你的肚子，看看你的胆子到底有多肥，够不够汁水！” 想到等下大快朵颐的快乐，蝮虫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那些掩埋了自己，只露出了脑袋的村民，此时纷纷闭上了眼。 只要闭上了眼，就是天黑。 天黑之后，这就是一场快要过去的梦魇吧？ 见到了众多村民闭眼等死的这一幕，余烬双手握紧了碎兵，高高跃起，一道怒吼声响彻群山。 “不能吃。” “还敢给我废话这么多！” 余烬这一跃之下，碎兵被其双手握在了脑后，一股比蝮虫还要凶狠的莽荒气息彻底爆发而出，碎兵狠狠朝蝮虫的脑袋砸过去。 余烬这一击用尽了全力，蝮虫的复眼发出了寒芒，感应到了碎兵身上有一股让自己胆寒的气息。 “道兵！” 第56章 不能吃的废物 蝮虫大吼一声，头猛然一偏，碎兵砸在了蝮虫的肉山之上，只见骨棒落在其中，泛起了恐怖的波澜，奋起千钧之力，搅动大海。 砰！ 一道爆炸声响彻，被余烬砸中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深坑，蝮虫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抹去了一大块，从里面泛出了了粘稠的白色汁液。 余烬身子一退，手中的碎兵一震，把落向自己的粘稠汁液荡开。 面对这一战果，余烬却没有多少喜悦，对方的生命力依旧磅礴。 这一个邪祟的实力，甚至足以吞掉最弱的三境武者了。 蝮虫站了起来，脸色无悲无喜，哪怕身子缺失了一块，只是复眼蕴藏着浓郁至极的杀机，张开了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手持道兵，就是你敢来见我的最大的依仗？” “可惜你无法做到真正的心意相通，你不是道兵真正的主人，没有血脉的支撑，无法动用其中蕴藏的真正力量，这一把道兵放在你手中，是埋没了。” “吞下道兵，再吞下那边身上藏着万妖臭气的女子！” “我有望突破到三境！” “作为报答，我要狠狠亲近你啊！” 说话之间，蝮虫庞大的身躯竟然焚江煮海一样沸腾了起来，猛然一跃，原本遮天一样的庞大身躯落在了余烬的面前，竟然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在缩小，最后化为了一尊高大的人形怪物。 在其背后则是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手臂，这些手臂原本握拳，此时摊开了手掌，竟然有细细密密的白色丝线凝聚而出，如同飞剑一样袭杀而来。 呼！呼！呼！ 空气中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蝮虫单枪匹马，便是一支庞大的军队！ 李捋捋在远处喝道：“这是蝮虫的第二形态，飞天！不要被丝线命中！” “好见地！女娃娃，等下就轮到你，你身上的万妖比蝇人还要浓郁得多！” “或许吞下你，我有资格跟蝇人平起平坐了！” “甚至……” “凌驾于它之上！” 无论是当初田大化身为食粪者，亦或者是如今的蝮虫，都是万妖蝇人邪念入侵，转化的邪祟。 只是田大才被邪念控制没有多久，实力羸弱，神勇境的人已经可以驱邪。 眼前的蝮虫却是彻彻底底的邪祟，完全褪去了凡胎肉体，是三境之下的佼佼者。 唰唰唰！ 不等李捋捋提醒，余烬已经把雷神疾用到了最快的层次，捷若奔雷，这些白色的丝线抓住了余烬的残影落在了地上，地面出现了斑驳交错的恐怖伤痕，一块块深埋在地下的巨石如同豆腐一般被割裂开来。 面对这生死危机的笼罩，余烬闲庭散步，雷神疾的身法让其如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方背后激射而出的无数丝线始终抓不到余烬的身影，蝮虫收起了狂妄和懒散，逼近余烬，两条手臂比余烬的身躯还庞大，猛然砸来。 余烬用碎兵抵挡，然而正如蝮虫所说，余烬只能动用野蛮的力量，没有和这一把道兵心意相通，无法沟通其中蕴藏的伟岸之力，余烬此时只能勉强抵挡蝮虫的攻击，对方的杀招越来越密，密不透风，渐渐让余烬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砰！ 蝮虫双臂猛然张开，在蝮虫的身后，那些凝聚的手掌再度捏出了无数的丝线，朝着余烬一刺，此时这些丝线竟然带着蝮虫体内的粘稠脓液。 如同一张笼罩一切的天幕，朝着余烬扣了下来。 在马背上的武胜月见到了这一幕，心中焦急，想要跳下去，以身入局，激活自己眉心的那一粒文字。 然而李捋捋却是按住了武胜月，皱着眉头说道：“等等。” 李捋捋察觉到了骨头棒上出现了状况。 蝮虫发出张狂的笑声，此时蝮虫的腹部张开，露出了那一道沟壑，已经准备把余烬的尸体塞进了沟壑里面，慢慢消化，慢慢品尝。 然而蝮虫的笑声戛然而止。 余烬的眉心闪烁过一道莲花烙印，这一朵烙印一闪而逝，此时原本和余烬始终无法彻底心意相通的碎兵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 这些蓝色竟然是无数的雷芒凝聚而成，加持在了这一把道兵的身上，让其隐藏在道兵深处的那一股力量被勾了出来。 一股让蝮虫胆寒的气息从碎兵身上汹涌而出。 “雷鸣。” 余烬双手高举碎兵，轻声吐道：“般若。” 蝮虫的那一道丝线凝聚的天幕被撕碎，无数足以把肉身切割粉碎的丝线在余烬的这一击之下化为了劫灰，那些毒液还未落到余烬的面前，便被这天雷勾地火的力量给彻底蒸发。 蝮虫只看见一根巨大的骨棒朝着自己砸过来，这种气势比陨石坠落还要吓人，四周的空气在这一棒子面前在呼啸，在挤压，蝮虫想要逃离这一击，然而四周仿佛彻底被凝固，自己就是冻在了琥珀里面的苍蝇。 咚咚咚！ 蝮虫身上那层峦叠嶂的肥肉如同浪花一样在荡漾，身躯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在缩小！ 蝮虫发起狠来，大喝了一声。 “来！” 此时此刻，蝮虫也被激发起了邪祟的凶气，不再考虑抵挡，不再考虑逃亡，只剩下和余烬厮杀的野兽本能。 粗壮的手臂和更粗壮的碎兵砸在了一起，每一下都是落雷的轰鸣。 “来啊，来啊，来啊！” “不够快，不够快，不够快！” “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蝮虫宛若癫狂，双臂打出了无数的残影，然而每一下都被余烬更精准的击中，两人的力量的碰撞落在了地面之上，四周的土壤被震碎。 甚至那些把自己埋进了土里的村民，此时一个个都被震飞到了一旁，恢复了自由身。 这些村民见到了余烬凶悍无比的模样，一个个腿软脚软，跪在了地上。 这些村民脸上原本的麻木，在窥见余烬那相比较蝮虫略显单薄的身躯屹立不倒之后，慢慢如雪一样消融。 这不是六扇门，这不是钦天监。 这不是村外那破败神龛里面护佑不了众人的神明。 但是他此时此刻，堪比神明！ 这些麻木的村民此时心中升腾出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希望，双手捏拳，替余烬祈祷，替自己祈祷。 余烬的每一棒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蝮虫的身躯还在缩小，他身上的血肉在余烬的敲打之下不断蒸发！ 砰！砰！砰！ 在众人的眼中，此时的余烬如同祝融附体，每一下敲击如同撞击了不周山，每一下挥舞都发出了恐怖的呼啸。 “要快是吧？” “够不够快，够不够快？” “就你这样的水平，还学人当邪祟！” “你应该跟食粪者一样，去吃屎啊！” 余烬此时的压制力已经到了让蝮虫彻底胆寒的地步，又是一棒子敲过去，蝮虫架起了双臂抵挡，然后这一次蝮虫的那引以为傲的肉山，再也没多少肉浪翻滚。 原本庞大的身躯，被余烬蒸发，只剩下五脏六腑和一个臭皮囊。 此时此刻，蝮虫终于害怕，他的几对眼珠子中都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惧。 蝮虫用最后的力量架着碎兵，拼命求饶：“我可以给您带路，找到蝇人！” 然而回答蝮虫的，则是余烬的用力一压。 蝮虫的整颗脑袋在余烬的一棒之下，落入到了胸膛里，再落入到了腹腔里，骨棒狠狠一探，从蝮虫的脑袋直接插入了整个身体。 余烬双手一震，蝮虫体内的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化为了豆腐渣。 余烬双手把碎兵从蝮虫的体内抽离，碎兵沾染了一层血肉，余烬露出了嫌弃无比的神色。 “一看就不能吃。” “一看就不好吃。” “废物。” “就你还想带路？” 第57章 厚葬他 【掠夺命源。】 【邪祟，蝮虫。】 【二境圆满，掠夺命源，五百三十七点。】 【当前剩余命源，五百八十三点。】 余烬双手杵着碎兵，缠绕在碎兵上面的雷霆一闪而逝，余烬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雷鸣般若。 这是落九天的功法，余烬之前便是用来击杀了冷血十三鹰中的三人。 诚如蝮虫所说，余烬始终无法和道兵心意相通，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用雷鸣般若带来的雷霆之力加持在了这骨头棒的身上，激活它体内蕴藏千年的力量。 只是这般战斗无法持久，余烬望着手中的碎兵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终究无法认同自己身上没有李家的血脉，始终无法真正降服这一把道兵么？ 对付一尊二境圆满的邪祟都吃力，那么比邪祟还要恐怖不知多少的万妖呢？ 余烬目光投入到了远处的那十万荒山当中，万妖蝇人就藏匿在其中。 这么一尊沉睡的万妖，他的手下有多少邪祟？ “喂。” 余烬低头对手中的碎兵说道：“不要给脸不要脸。” 嗡嗡嗡…… 这一个巨大的腿骨发出了低鸣声，似乎是在嘲笑余烬的不自量力。 余烬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下定了某个决心。 一旁的李捋捋已经吹着口哨，蹲下来用手指戳着蝮虫的尸体。 此时的蝮虫只剩下了一张皮。 饶是如此，依旧是凶威不减，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恐怖气息。 那些麻木的村民见到了这一幕，从无限的惊惧当中挣脱，不知谁带头，对着余烬跪拜下来，不断叩头。 “天老爷！” 咚！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余烬的一棒。 余烬手持碎兵，猛然一杵，一股震荡的力量把众多村民震了起来。 “不要跪。”余烬没有看着众人，走到了只剩下一颗脑袋的田有陆面前，对众多村民说道，“我只是答应了他，前来驱邪而已。” “你们要谢，就谢这个老头吧。” “厚葬他。” …… 这一次的邪祟闹事，整个村的人被当成庄稼吃了足足有三成。 此时村民忙碌了起来，即便家里有白事，依旧是忙着农活。 黄昏降临。 炊烟寥寥。 除了那挂在地上，如同稻草人的蝮虫的皮之外，这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远离尘嚣的村庄。 余烬坐在村头，从修行中睁开了眼。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女娃娃怯生生走到了余烬几人的面前，双手捧着一个干净的竹篮，竹篮里面有被井水洗刷的漂亮的蔬果，还有几个刚烙好的大饼。 这饼子还冒着热气，在这荒村中，这种白面的烙的饼，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回，只有逢年过节才有。 平常吃杂粮做的饼已经是奢侈。 余烬看着眼前这个咬着手指，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宠溺摸了摸她的脑袋，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白饼塞到了对方的手上，不容置疑说道：“吃。” 小姑娘悄咪咪往回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立马狼吞虎咽咬了一口白饼，然后万分不舍，一边嚼着，一边又把咬了一口的饼子递到了余烬的面前。 余烬轻轻推了回去，再次强调：“吃。” 小姑娘低着脑袋，用余烬当掩护，小嘴塞的满满当当。 余烬把竹篮里一个看着最脆嫩的水果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宠溺说道：“别噎着。” 一旁的李捋捋吃着干巴巴的干粮，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武胜月忧虑看着此时平静的村庄，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不搬走？邪祟还会再来的吧？他们不怕死么？” 余烬懒得理会武胜月，咬了一口水果，一旁的李捋捋翻了一个白眼，含糊说着。 “苛政。” “猛于邪啊！” “在这里他们还有土地可以养活自己，去了县城，郡城，府城。” “有的是可以把他们生吞活剥的怪物。” “吃人不吐骨头的，可不只是邪祟，不只是万妖。” “你在这里或许十年碰不到一个邪祟，但是在城镇里，能吃下你的遍地都是。” 武胜月呆住，这些都不是书本上可以学到的知识。 许久，武胜月松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说道：“没事，师兄他们即将要来这荒山，找万妖的晦气，只要斩杀了那一尊万妖，一切无忧，这个村子会安稳下去的。” 听到了这一番话，余烬和李捋捋眼神一个碰撞。 余烬沉声说道：“斩杀万妖？凭什么？凭这些大少爷？” 武胜月涨红了脸，知道余烬在最早的时候就见证了这些学子的愚蠢和青涩，解释说道：“师兄他们家学渊源，拥有道兵，他们耽搁了这些日子便是让家里带供奉道兵过来，他们要以身犯险，斩杀一尊沉睡的万妖，来获得成为先生亲传的资格！” “那你呢？” 武胜月呐呐说道：“我……” 余烬嗤笑一声：“看来武叔叔入赘这么多年，在家里说话还是不能大声啊。” 武胜月又羞又恼，只是如今的武胜月见识了余烬的驱邪，不再把其当成往日的矮骡子，低着头没有反驳。 见到武胜月这个模样，余烬没有了嘲笑她的兴趣，反而陷入了思索。 半响之后，余烬望着这一个宁静的村庄，偏过头看着李捋捋，问道：“这一尊万妖会是什么境界？” 李捋捋神色微变：“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万妖沉睡，即便是最弱的万妖，都是四境！” “沉睡的四境，还是四境么？”余烬冷静说道，“他们的实力因为天地元力的稀薄，作茧自缚，即便在巢穴里也不会是巅峰实力，甚至两成都没有。” “四境的两成，也不是初入三境的实力！”李捋捋咬着牙说道，“你在玩火啊，男人！” “四面楚歌啊，女人，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余烬感觉到了实力的欠缺，时间的紧迫。 袁霸天，许无常，姜瘦虎。 还有隐藏在地牢中让自己忌惮无比的未知强者。 更有即将要到来的倭贼。 真我大成的实力，即便有落九天的功法，依旧是捉襟见肘。 欠缺太多。 “四境金风，五境玉露！” 李捋捋咬着牙说道：“一旦突破四境，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是打通了一百零八窍的存在，即便沉睡的万妖发挥的力量极限不高，但是肉身就摆在那里，给你杀你都杀不了。” “巅峰的四境，别人一口气就可以吹死你。” 余烬挥了挥手中的碎兵。 “若是能完整发挥这一把道兵蕴藏的实力呢？” 李捋捋噎住，半响之后幽幽说道：“狗男人。” “你又在打我的主意？” 第58章 三老 “你没有李家血脉之力，无法真正驱动道兵里面蕴藏的力量，你刚才的一击是取巧了，仅有短暂的力量，对付二境邪祟可以，对付四境万妖，你还差的远，一旦你强行使用道兵，受到里面的力量反震，只会……” 李捋捋的话音还未落，便看见余烬握住了碎兵，体内的力量不停灌注进道兵里面。 一境气血。 二境真我的时候，已经把气血转为天地元力。 此时余烬便是一股脑把自身的元力拼命灌注进这把凶兵当中。 这一种蛮干激发了碎兵的凶性，仿佛听得一声咆哮撕裂，一股红芒在碎兵身上一闪，庞大的冲击性的力量落在了余烬的身上，他的身躯猛然一震，不停后撤。 咚咚咚！ 余烬后撤了几步，每一步踏出都出现了一个深坑，余震的力量甚至传荡到了村里，激起了鸡鸣狗吠。 “得不偿失！” 李捋捋埋怨望着余烬：“你是属牛的？” 余烬喘了一口气粗气，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 这一击余烬受的伤，甚至比之前对抗蝮虫还要重的多。 李捋捋白了余烬一眼，说道：“那些公子哥有自家的血脉，所以手持道兵，可以利用道兵储存的力量，但即便如此我依旧不看好他们，都是一群蠢蛋罢了。” 武胜月鼓着脸，不服气看着李捋捋，李捋捋瞪了武胜月一眼：“海罡风是厉害，但唯一一个能称为亲传的，已经被他囚禁了，你们跟林朝夕比……啊呸！” 李捋捋吐了一口口水，完全不顾及形象：“你们也配跟林朝夕比？” 林朝夕？ 余烬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一名男子，赤着上身，一百零八穴都被困龙钉钉住，如同一条被镇压的孽龙，一旦他孽龙出海，整个天下都关押不住他了。 若非林朝夕境界太高，实力太强。 甚至余烬都想把对方列为自己的狩猎目标。 “若是林朝夕在这里，即便没有道兵，我也敢跟着他去闯一闯这一个万妖的巢穴，至于你们这些大少爷公子哥……”李捋捋用手捋了捋头发，随意问道，“你们凑了几把道兵？” 武胜月呐呐说道：“邹师兄的一把，另外还有四位师兄。” “五把道兵？等等……邹师兄？”李捋捋轻咦一声，“邹家的小子，邹默笙？” 武胜月仔细看着戴面具的李捋捋，想要透过面具看清楚面具之下的那一张脸。 能轻而易举说出邹家邹默笙，对方绝对是府城临安的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怎么跟余烬混一起了？ 李捋捋似乎看穿了武胜月的心思，用手捏着武胜月的嘴巴，不顾对方反抗，笑眯眯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邹默笙请来的是那一把铜钱剑，有那一把剑在，这些人存活的几率，或许可以超过三成。” 武胜月挣脱了李捋捋的魔爪，指了指眉心那若隐若现的一粒文字：“还有先生的保命符。” 李捋捋摊开手：“四成。” “加上我呢？”余烬把碎兵横放在了面前。 李捋捋恶狠狠瞪着余烬，半响之后说道：“五成。” “若是五成，足够冒险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五成就敢冒险？果然艺高人胆大，我们三个联手，觉得如今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拿下你，才等到现在才出现。” 哒哒哒！ 三道身影撕裂黑夜出现在了余烬的面前，为首的一人双掌合十，对着余烬笑眯眯说道。 “施主，我来超度你。” “之前你在荒村，让我家少主下不来台。” “卢胜中途离队，便是去追杀你，自此了无踪迹，必然是死在了阁下的手上。” “你杀了邹家的仆从，十恶不赦，邹家是临安的世家，脸面重过一切。” “哪怕是邹家的仆从，也不是你可以杀的，就算是他要杀了你的父母亲人，你也要看着他杀，被我们邹家的人杀了你的父母亲人，是你们的荣幸啊！”黑和尚唱了一声佛号，对余烬笑眯眯说着，“施主，我来送你往生极乐。” 黑和尚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木鱼，一边敲击木鱼，一边低头诵经。 诵的是往生经文。 这是在给余烬送行了。 邹默笙家的三名真我圆满的高手，这三人的气息磅礴，虽然不如许无常和袁霸天，但是已经是真我中的翘楚。 三人联手，更是可以比肩初入三境的存在。 李捋捋急速对余烬说道：“黑和尚名为坤叔，老者是烟鬼，骚娘们是水舞，他们都是邹家的人，专门替邹家干脏活的。” 邹家的人终于出面了。 自从杀了卢胜之后，余烬对邹家的报复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这么狠。 余烬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说道：“还以为你们三只老鼠要等到明天我们去找万妖的时候再伏击我，怎么，等不及了？之前我跟蝮虫厮杀的时候才是你们的最好时机才对。” 余烬早就感知到了有三道若隐若现的气息远远吊在身后，如芒在背。 即便自己和蝮虫厮杀的时候，都分出了一部分的心神来，防止对方三人的袭杀。 谁知道三人竟然隐而不发，一直窝到了现在。 “年轻人毛毛躁躁，我们几个老不死的等得起。”坤叔如同一尊弥勒佛一样笑眯眯望着余烬，“比如现在，你刚才想要强行降服这一把道兵，受了不轻的伤吧？” 余烬轻咳了一声，杵着碎兵，说道：“试试？” 余烬此番如同强弩之末，脸色苍白无血，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坤叔指着余烬笑道：“来这乡野之地，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这样有趣的小辈，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邹家的仆人，卢胜可以死在邪祟的手中，但是不能死在你的手中，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邹家教导仆从不够用心，这样哪里有人来投靠我等？” “另外……小姑娘，你是谁？是临安的哪一位大小姐，说出身份，要是认识的，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坤叔笑眯眯看着李捋捋，想要看透李捋捋面具之下的面容。 能知晓三人的名讳的，在临安也没多少。 “大胆！”李捋捋站起了身子，喝道，“邹家目无王法，是想要神都派锦衣卫去你们邹家一趟么？” “你们邹家出了几个荡魔将军，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面对李捋捋的喝骂，坤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上面竟然不是戒疤，而是绘制了一幅饿殍千里图，层层叠叠，无数的恶鬼在其中吞咽。 “不愿告知名讳，杀起来就没有负担了。”坤叔双掌合十，猛然一喝，“那就……得罪了！” 坤叔猛然一跃，如同一头巨猿一样降临到了余烬的面前，双掌一拍，游龙惊天，掌风笼罩住四面八方。 烟鬼老者抽了一口烟，突然对着余烬张口一吐，口中的烟雾如同飞剑一样飞旋，直取余烬的死穴。 而水舞则是如同舞娘一样，身子一旋转，出现在水舞手中的是一对圆刃剑，仿佛两把圆月被其捏在手中。 三人默契无比，一上来就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得罪了？”面对三人的绞杀，余烬举起碎兵，满腔杀意汹涌，“那就拿命来赔罪啊！” 第59章 神霄敕令 三人联手绞杀，仿佛群鲨撕咬，要把余烬这一头巨鲸拉进深渊。 在余烬的面前，黑和尚坤叔的双掌层峦叠嶂，无数掌影，如同千手如来一般，每一击都是直击余烬的死穴。 余烬举起碎兵，猛然一提，如同猿魔金刚，和坤叔的手掌碰撞在了一起。 坤叔闷哼一声，只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座山上，连忙转刚为柔，双手宛若无骨，如同一条条毒蛇一样要缠绕住余烬的手臂。 “好小子，如此生猛？” 坤叔眼中的杀意越发浓郁，若是放走了余烬，天高任鸟飞，日后便是邹家的心头大患！ 身旁水舞和烟鬼同样逼了过来，然而此时余烬彻底爆发凶性，甚至比起之前斩杀蝮虫还要更凶猛，手中的碎兵每一击都把几人逼退，烟鬼手中那精钢制造的老烟枪更是在第一击便直接击碎。 “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面对凶猛异常的余烬，坤叔三人冷笑连连，余烬刚经历了一场和蝮虫的大战，又在落幕之后想要强行降服一个道兵，更是身受重伤，此时余烬的行为在几人眼中不过是回光返照。 “十方阎罗！” 坤叔猛然扯开了自己脖颈的佛珠，一共十颗佛珠，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佛珠都是这些年斩杀的邪祟炼化而成，此时坤叔扯开了念珠，双手一挥，每一颗高速旋转，鬼神莫测。 余烬发出长啸，手中的碎兵化为一道螺旋，如同一团漩涡一样，抵挡住这些佛珠的攻杀。 这十颗佛珠此时仿佛是十头恶鬼，和余烬的杀招不断碰撞在一起，产生了一股剧烈的爆炸，掀开一股风浪，甚至波及到了远处的李捋捋。 李捋捋抓住了身旁的武胜月不断后撤，然而依旧被爆炸轰击到了身子，李捋捋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原本狰狞的面具更是出现了缝隙，在缝隙当中流淌出了李捋捋的鲜血。 砰砰砰！ 三人趁着这一股爆炸围杀了上去，每人一道掌印，狠狠印在了余烬的身上。 余烬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眼神中冷冽杀意宛若实质，三人不愿和这个状态的余烬拼杀，身子一撤，又退了出去。 此时余烬在接二连三的苦战后，终于忍受不住，吐了一口粘稠的鲜血。 这一道鲜血落在了手中的碎兵身上，把原本洁白如玉的碎兵化为了纯粹的红色，更添几分狰狞。 余烬杵着碎兵，目光幽冷望着眼前的三人。 “阿弥陀佛。”坤叔笑眯眯对着余烬双掌合十，说道，“念你年纪轻轻就踏入了真我，施主，你自尽吧。” “如果你不想体面一点。” “贫僧不介意帮你体面体面。” 坤叔看着碎成一地的佛珠，惋惜说道：“把施主的一颗上好头颅化为佛珠，也要不了贫僧多少功夫。” 一旁的水舞发出娇笑的声音：“可惜了这俊俏的身子，你说你干什么不好，惹我们邹家做什么？邹家的人要杀你，你就应该把自己的脖子伸出来让我们杀，老烟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引颈自戮。”烟鬼冷笑一声，“小家伙，能当邹家的狗是全天下数得着的幸事！你不知好歹，不仅不愿当狗，更是杀了邹家的狗，其罪当诛，其罪当诛！” “如果不是我们带着任务而来，你的下场应该是被扣上狗链，被我们拖回去看门。”坤叔笑眯眯望着余烬，招了招手说道，“早点自尽吧，再拖下去，就不礼貌了。” 余烬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又吐出了几口鲜血，摇摇欲坠望着坤叔三人，竟然拖着碎兵朝不远处的李捋捋走去。 坤叔三人不相信如今的余烬还有逃跑的实力，但是担心余烬有同归于尽的杀招，此时三人如同沼泽上的毒蜥，咬了一口致命伤，之后便远远跟着猎物，等待猎物生命之火熄灭。 这三人的联手一向如此，凭借着这一份谨慎，三人击杀一个又一个的邹家之敌。 在三人看来，武胜月是少主的同窗，没有实力。 至于戴面具的李捋捋，虽然不知对方什么身份，但扭转不了此番局面。 此时余烬仿佛没有多少力气，拖着重逾千斤的碎兵都有一些吃力，在地上拉扯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余烬走到了李捋捋的面前，喘了一口气粗气，说道：“你冰雪聪明，应该猜得到我的想法吧？” 李捋捋的面具破碎了一块，露出了如一轮弯月一般的眼睛。 一旁的武胜月此时站了出来，对坤叔三人喝道：“是邹师兄派你们来的？他不怕老师的怪罪么！” 坤叔面目和善，说道：“少主什么都不知道，当初卢胜也是他自作主张，我很欣赏他这一点，知晓替主家分忧，所以我们三人才来替他报仇雪恨，少主不知道卢胜死在谁的手里，也不知道我们三人今天的去向，更不知道你们几人今晚都会死在这荒村中，连个衣冠冢也没有。” 水舞在一旁附和：“小姑娘，你家里没有专门干脏活的人么？这种下三滥的事，主人家为什么要知道的这么多？” “小姑娘，少主一心一心为了淳安驱邪，为了成为海罡风的亲传而努力，你可不要血口喷人。”烟鬼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根烟枪，点燃之后嘬了一口，吐出一道烟圈。 听到三人如此没有道理的话，武胜月娇躯都在微微颤抖。 此时此刻在武胜月的心里，余烬这一个矮骡子都比眼前的三人要高尚百倍。 李捋捋没有理会武胜月和坤叔三人的对话，死死盯着余烬，一字一顿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刚才。”余烬顿了顿，补充说道，“杀了那邪祟之后不久。” “所以从这三个老不死的，也在计划之中？” “嗯。” “就连我，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李捋捋双手捧心，伤心欲绝。 余烬视若无睹，坐看李捋捋的表演。 “狗男人。”李捋捋咬着牙，看着余烬凄惨的模样，摆摆手，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懒懒散散说道，“好了，别装了，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邹家的狗，叫起来实在是让人厌烦。” 听到李捋捋如此无礼的话，即便一直以当邹家的狗为荣的几人，也是慢慢收敛了笑容，身上的元力在汇聚，在震荡。 余烬用手勾了勾李捋捋嘴角流淌出来的鲜血，“唔”了一声。 伴随着余烬手指的这一滴鲜血落在了碎兵之上，余烬抬起头，原本快要支撑不住的身躯，此时竟然单手举起了血红色的碎兵，对着坤叔三人说道。 “这下子，不能体面了。” 被鲜血灌溉的碎兵身上，出现了一道奇怪的符箓印记，一闪而逝。 原本如古井无波的道兵，里面蕴藏的力量开始翻江倒海。 坤叔三人脸上原本对掌握一切的神色荡然无存。 一股让他们心悸的力量在苏醒，三人的脖颈后的鸡皮疙瘩炸开，全身上下的汗毛在此刻直立。 这一股寒意在三人的尾椎骨激发，直接冲击到了天灵盖，仿佛要把脑袋都给掀开。 李捋捋见到了这一幕，在心中喃喃自语：“他竟然真的掌握了。” “神霄敕令……” 第60章 碎颅者 听到余烬如此狂妄的一句话，坤叔唱了一声佛号。 “临死之前的碎碎念。”坤叔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施主，你着相了。” 坤叔又拿出了怀中的木鱼，准备念往生经。 然而回答坤叔的则是余烬猛然的一击！ “念你妈！” 坤叔三人只看见原本摇摇晃晃的余烬突然化为了一道雷芒，身子撕裂了空气，气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根血色的腿骨撕裂苍穹，寒芒一点，游走不定，带着莽荒的力量和捉摸不透的攻势，把三人彻底笼罩。 这一把道兵隐藏的力量如同从深渊里面探出脑袋的魔神，仅仅展露出了一角，已然是凶威滔天。 无论是坤叔还是烟鬼跟水舞，都只有一个感觉。 这一棒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这一棒子挥舞过来的时候，坤叔三人的心灵升腾起了一股念头，陡然之间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孤立的存在，和另外两名同伙彻底分割了开来，只能各自为战。 一棒落下，每一个都是心灵孤寂！ 这一棒的力量和速度，跟刚才余烬的艰难抵挡，简直完全是天上天下的差距。 “道兵的伟岸之力，不可能！” 坤叔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双臂猛然抬起，肌肉虬龙，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抵挡而去。 然而迎接着坤叔的是轨迹难以捉摸的一棒，夹带着风雷的呼啸，如同电芒一闪直接撞在了坤叔的双臂之上。 刹那之间，坤叔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哭嚎。 自己那引以为傲的一双手臂竟然直接消失，血肉、骨骼，在众人的眼皮子下竟然被硬生生抹去。 在双臂接触碎兵的刹那，就仿佛是一片落叶落入到岩浆一样，就连一丁点的波澜都没有。 唰！ 坤叔目呲欲裂，然而比起自己双臂的消失，更大的恐惧紧接而来。 咚，咚！ 余烬的一棒不仅仅是出现在坤叔的面前，烟鬼和水舞同样面临着余烬的这一击，烟鬼慌忙之中架起了手中的烟枪，水舞身形慌乱，然后四周的气流被余烬一击之下，宛如龙卷风的绞杀，直接冲击到两人的身上。 伴随着如同车轮碾过臭虫的声音，烟鬼和水舞一个照面，直接被余烬敲碎了脑袋，手指上缠绕的黄金铁线虫在对方生命力没有彻底消散之前，落入尸体，掠夺命源。 一旦尸体凉了，黄金铁线虫也无法掠夺到命源。 【掠夺命源，真我圆满，一百九十七点。】 【掠夺命源，真我圆满，一百八十五点。】 【当前剩余命源，四百六十五点。】 余烬手持着此时宛如血琉璃的碎兵，一步步朝着坤叔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坤叔此时失魂落魄，不断喊着，“我们明明计算过你的实力，你无法动用道兵真正的力量，并且有伤在身，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明明是八成九成的把握！”坤叔惨嚎一声，“九成啊！” “谁说我不能动用道兵蕴藏的力量？”余烬冷冷说道，“邹家的狗见识也只有这么一点么？狗眼看人低，果然没有说错。” 余烬双手握住碎兵，高举过了头顶，纵身一跃，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砸向了坤叔，不再给对方废话一句的机会。 咚！ 碎兵落在坤叔的脑袋上，又化为了一滩血肉。 【掠夺命源，真我圆满，两百零五点。】 【当前剩余命源，六百七十点。】 “糟了。”余烬长出了一口气，一脚踩碎了在地上的木鱼，发出咚的一声，淡淡说道，“忘了临死之前让你给自己诵往生经的。” 此时，李捋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溢出来的血，不怀好意看着余烬。 “神霄敕令，你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了？” “嗯。”余烬没有否认，凭借李捋捋的见识，她必然猜得到一切。 余烬在杀了蝮虫之后，获得了五百多点的命源，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消耗了五百点的命源，获得了五罗刹时间的天选根骨。 余烬消耗了这么多命源，便是为了修行神霄道落九天中的一门功法。 神霄敕令！ 这是神霄道的符篆之道，神霄敕令，代表着的是神霄道的掌教的敕令。 这是一尊难以想象实力和境界的存在，是站在世间的顶点。 余烬知晓自己没有李家血脉，始终无法动用道兵蕴藏的恐怖力量，于是以自身鲜血为根基，不仅仅灌溉了这一把道兵，更是让坤叔几人误以为余烬强行引动道兵之力，受了重伤，出来捡便宜。 自身的鲜血仅仅是其一。 以鲜血为墨，烙印出了最基础的符文刻进了这一把道兵里面。 最重要的是余烬用了李捋捋的血为媒介，瞒天过海，最终画出了这一道神霄敕令。 在这一道符的镇压之下，余烬终于拥有了使用碎兵的资格，可以运转道兵里面藏了千年的力量。 神霄敕令便是打破了血缘媒介，降服了这一个不服管教的道兵。 若是余烬的实力和境界足够，可以绘制出完整的神霄敕令，日后甚至可以降服邪祟，甚至万妖！ 神霄道斩妖除魔，许多神霄道的道士下山降服了万妖，有的选择留而不杀，转为自己的坐骑。 只是余烬还远远不到那个层次，利用了神霄敕令外加李捋捋的李家血脉，才强行降服了这一个道兵，化为己用。 此时此刻余烬的实力比起之前，要强横太多。 这一把道兵蕴藏的力量不仅仅可以强杀二境的真我圆满，甚至真正可以威胁到三境的存在。 李捋捋磨着牙，看着余烬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到跺脚。 “狗男人，心狠手辣，就连我也算计！真是白瞎了你的天赋。”李捋捋叫着，“你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谁要那玩意？”余烬嫌弃地看了李捋捋一眼。 李捋捋跺着脚，恨不得上去抱着余烬狠狠咬上几口，但是看着余烬那块块凸起的肌肉，感受着其中蕴藏的力量，放弃了这个想法。 “仅仅是几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李捋捋磨着牙叫道，“你竟然领悟到了神霄敕令？整一部落九天的功法浩瀚，但是神霄敕令是公认的难，甚至可以排入落九天的最难掌握的功法的前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真的不敢相信。” “神霄道的弟子修行落九天，也仅仅是领悟其中的一部分，神霄道的几千年历史，只有初祖和寥寥几人真正修行了完整的落九天，都是选择落九天中的一部分分支，再修行神霄道的更高深的雷法。” “是啊，挺难的。”余烬也赞同说道。 消耗了足足五百点的命源，自己掌握的神霄敕令也仅仅是一小部分，完整的神霄敕令是可以降服万妖的。 即便余烬借了天选的根骨，想要彻底掌握落九天也是一个极难的事。 甚至余烬估算，或许需要数十万的命源，才可以借用天选根骨彻底掌握落九天。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天选的根骨，在落九天这一门功法面前都要低头，耗费无数的精力和时间。 天选，也不是无敌的。 余烬对神霄道这种圣地的仰望，以及对于黄金铁线虫寄生对象的渴望，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以一个天选的根骨，都需要耗费如此多的时间，仅仅是神霄道的入门功法。 “可惜了。”余烬露出了可惜的神色，望着被自己鲜血染红的碎兵，说道，“可惜里面蕴藏的力量用一次少一次，毕竟是千年之前的道兵，即便有香火供奉，如今只怕力量也是十不存一了。” “既然为我所用，便不再用李家的名讳。” “如今你在我手中，名为……” “碎颅者！” 第61章 人魔 余烬把碎颅者放到了一边，对武胜月说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他们知道万妖的所在？” 余烬所说的他们，自然是邹默笙众人。 武胜月此时还处在恍然的状态，这一系列的变化实在太快，此时此刻，余烬在武胜月的眼中再也没有半点的矮骡子的形象。 或许自己的弟弟跟着他，比跟着自己还要好的多？ 甚至比跟着自己回去临安的那个家族，更胜一筹？ 武胜月回过了神，点了点头：“明日，深山，他们抓了田大当向导。” 抓了田有陆的儿子？ 余烬眼底闪过一丝寒芒，看来邹默笙是打算从田大这里入手，寻找到万妖沉睡的老巢。 “看来这些公子哥也不算太笨。”余烬伸了一个懒腰，“明日清晨，我们尾随其后。” 余烬在上一次替田大驱邪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万妖在这十万深山，只差具体一点的方位。 “你真要去万妖的巢穴？”武胜月问道。 “怎么？你怕了？” 武胜月看着余烬说道：“我驱邪是为了成为先生的亲传，你呢？你有什么好处？” 余烬自然不会告诉眼前这个蠢笨的女人有关黄金铁线虫的一切，余烬把目光放到了眼前荒村的炊烟当中，久久不语。 武胜月顺着余烬的目光看去，看见了此时一派祥和的村庄，看见了夜幕下的灯火。 武胜月若有所思，突然对着余烬一揖礼，情真意切说道：“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你是一个好人。” 武胜月此时在余烬的感染之下，之间隐藏在眉心深处的那一粒文字蠢蠢欲动。 武胜月有一种荡涤心灵的感觉，只是这一种感觉卡在了胸膛，上不去，下不来，若是等武胜月彻底融会贯通，便足以拥有书生的浩然之气，口吐文章。 一旁的李捋捋听到这一番话，知道武胜月是误会了，连忙摆手，嫌弃说道：“妹妹，你什么时候瞎的？” 余烬挥挥手，朝着一个堆得高高的草垛走去，对两人说道：“你们自己去村里借宿。” 李捋捋难得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问道：“你的伤？” “不打紧。”余烬纵身一跃，跳到了草垛之上，手指上缠绕的黄金铁线虫已经吞吐出了足够的命源，这些命源正在缓慢修补着余烬的身体。 原本六百七十点的命源，正在肉眼可见减少。 余烬心疼，自言自语：“果然境界越高，伤势越重，命源疗伤便消耗的越多。” 六百多点的命源，直接扣除到了只剩下一百六十七点，刚才的收获又要见底了。 而且这种疗伤是缓慢且强大，余烬估摸着明早，自己的伤势便可以痊愈了。 “即将要面对一尊沉睡的万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李捋捋说哪怕是凑齐了这么多把道兵，依旧只有五成的机会。” “但是五成……已经值得搏命了！” “一旦狩猎成功，我在淳安的所有隐患，都有足够的本钱去对付！” 余烬双眼当中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野心，是欲望，是追求强大的本能。 拥有足够的命源，余烬要转化为足够多的铁线虫，彻底寄生和控制一位天纵之才！ 余烬抱着碎颅者，开始闭目休憩。 体内那沉重的伤势在命源源源不断的消耗之下，开始缓慢恢复。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余烬睁开了眼，身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筋骨脆响声，身子一纵，从高高的草垛上落了下来，即便手持着重逾千斤的碎颅者，依旧是身轻如燕。 “狗男人……” 李捋捋早已睡醒，此时一番梳妆打扮，咬了一口刚从不远处摘的野果，看着余烬露出了羡慕不已的神色。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从沉睡中苏醒的万妖。”李捋捋恶狠狠看着余烬，“一夜的功夫，你竟然又生龙活虎了？” 李捋捋围绕着余烬转了几圈，点评说道：“真想把你卖给临安的龙虎豹青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青坊？”余烬察觉到李捋捋的不怀好意。 李捋捋捂着嘴，如同狐狸一样笑道：“男人可以去马栏听小曲，而临安的贵妇人同样有消遣的地方，把你卖去龙虎豹，就凭你这身板，还有你这野兽一样的恢复力，一定可以引来许多老娘们的垂青呢。” 余烬往上翻了一个白眼，和李捋捋呆的越久，越觉得对方的身份哪里像一个临安的大家闺秀。 跟她一比，自己这个正宗的泥腿子都显得不这么二流子了。 “别闹。”余烬接过了李捋捋扔过来的果子，突然问道，“你对林朝夕有什么了解？” “你见过他？”李捋捋眼珠子转悠了几圈，“他背荆棘条，周身大穴都是困龙钉，是不是？” “见过一面，印象深刻，不像是书生，反而像……”余烬思索了半天，比划说道，“更像一个狂徒。” 李捋捋露齿大笑，一边鼓掌一边叫道：“不错，他确实是一个狂徒，他的根骨和天资不是响彻所谓的镇海府，而是响彻九州，传到了神都那些大人物的耳边，甚至当朝的内阁那几位当中最年轻的张太岳，都曾经想要从繁忙的公务当中抽出身来见一见他。” 张太岳？ 十年之后，这是整个大明明面上的一人之下。 以一条鞭法威震九州。 “海罡风想要他成为又一个立功立德立言的三不朽，可以继承龙场，在封天锁地结束之后成为一代大儒，然而林朝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当了一个盗墓贼。” “盗墓？为了什么？” “不是黄白之物那些俗套的东西。”李捋捋说道，“他挖掘坟墓，只挖千年前的坟！撬开了许多棺材，只为了看一看千年前的那些尸首，然后一一解剖了他们。” 听到了李捋捋的话，余烬瞬息之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说道：“我明白了，他想要看一看以前万妖复苏年代的人的尸首，那些三境，四境，五境，甚至更高的人的尸首！一一解剖，窥探身体的奥秘。”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来他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捋捋啧啧称奇：“你能瞬间想到这一点，看来你跟林朝夕是同类，不错，他挖掘的都是修士的尸体，每一具都是超过了三境，凭借解剖的所得和他自身恐怖的天分，他才能另辟蹊径，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如今的修为，但是让我恐怖的并非是他的修为，而是他对道的执着，简直入魔一般。” “三境开窍，四境金风，五境玉露。” “他挖出了人体的大秘密。” “甚至到最后，他打算去挖皇陵！挖圣地！” “最终东窗事发，能被挖掘的尸首很多都是如今的世家，这些世家群起围杀林朝夕，派出了几十尊三境开窍的高手围追堵截，竟然被林朝夕反杀了十多人！” “甚至有一百零八窍圆满的高手被林朝夕一指点在了眉心处，整个脑袋炸开，要知道那一人可是成名多年的名宿，手持家族的供奉道兵！但是在林朝夕的面前，脆弱如冰，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如果不是海罡风和钦天监高手的出马，临安的那些世家是杀不了林朝夕的，那一战，杀得是血流漂杵。” “林朝夕一战成名，原本是要被押上京都受刑，关押在天牢当中，但是朝中的张太岳下令，让海罡风以荆棘和困龙钉困住林朝夕。” “并且为了安抚临安受损的那些世家门阀，让他们每一家都出人拜入海罡风的门下修行，虽然不是亲传弟子，但也是趋之若鹜。” 听完了李捋捋激情澎湃的讲解，余烬思索片刻，突然说道：“有没有一个可能，林朝夕，是一个人魔？” 李捋捋听到了余烬的这一句话，陷入了苦苦思索，背负着手在原地踱步。 “人魔？” 万妖邪气沾染，化为邪祟。 但是比邪祟更邪，更强大的，则是人魔。 李捋捋被玉面修罗盯上，便是想要把李捋捋化为一尊人魔。 李捋捋看着余烬，半响之后说道：“林朝夕跟一尊万妖，我觉得吃亏的，甚至有可能是那一尊万妖。” “你没有见到那一天临安下的一场血雨，林朝夕便是血海中的唯一真神，一旦见过那个样子的林朝夕，你便会知晓我所言非虚。” 哒哒哒…… 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武胜月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是时候是狩猎一尊沉睡的万妖了。 第62章 腐败沼泽 十万深山当中。 一支队伍浩浩荡荡，披荆斩棘。 走在最前面的是手持铜钱剑的邹默笙，在邹默笙的身旁，有四名学士拿着道兵护卫左右。 这四件道兵的底蕴和力量不及邹默笙的铜钱剑，但依旧是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力量，甚至这十万大山的虎豹豺狼早已经是躲得远远地。 邹默笙和手持道兵的几人，每个人身上的血脉之力和手中道兵共鸣，一股浩浩荡荡的气息笼罩住了诸人。 这不是余烬走邪道，利用神霄敕令强行降服道兵。 这是血脉之力，心意相通，道兵在他们手中才是如鱼得水。 田大痛哭流涕，跪地叩头，哀求着对众多学子说道：“诸位爷，我真的不想再进去了！” “不要哭哭啼啼的。”邹默笙看也不看田大一眼，冷酷发号施令说道，“我已经应许过你，只要你带对了地方，我可以让你带着你家里人离开荒村，给你们一大笔钱，足够在淳安过完下半辈子了，那时候你们愿意买个庭院，找几个女婢都可以，还种什么地？” “你可以当大老爷了。” “你能从那地方活下来一次，如今有我们一行人在，你怕什么？” “这是你改命的大机会，你应该……” “跪下来舔我们的鞋底啊！” 邹默笙把脚按在了田大的脖颈处，原本就是半跪的田大此时如同被踩扁的蛤蟆，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田大痛哭哀嚎。 “能和我们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你应该感到庆幸。”邹默笙把脚收好，淡漠说道，“一命二运三读书，这是你逆天改命的机会，你们家应该给我弄个生祠啊……” 在邹默笙说话之间，几把道兵的力量在汹涌。 一柄短匕，上面镶嵌着各色的宝石。 一把长刀，有黑色的怨气在长刀上缠绕，哭嚎。 一杆长枪，握在一名身材高大的学子手中，有七进七出的凶猛。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古籍，一名妙龄女子捧着古籍，四周的虚空仿佛有低声诵读诸圣学问的朗朗读书声。 此时众人已经深入了这一片荒山的深处，在田大瑟瑟发抖的带领之下，众人穿过了一片隐秘的树林。 眼前豁然开朗，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沼泽。 一片红色的沼泽。 它仿佛是大地表面裂开的一道深邃伤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沼泽覆盖着一层黏稠的、泛着幽红光泽的液体，宛如死神的眼泪，缓缓流淌间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毒气。这毒气如同无形的恶魔之手，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生机，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阳光在这片沼泽上空似乎失去了力量，只能勉强穿透厚重的雾气，洒下斑驳而诡异的光影，更添了几分阴森与恐怖。 偶尔可见一些扭曲变形的生物在泥泞中挣扎，它们或是被毒气侵蚀而变异的怪物，或是早已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在这片绝望之地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四周是枯萎的树木与腐败的植物，踏入此地，仿佛步入了一个被诅咒的世界。 咕噜，咕噜…… 眼前的红色沼泽冒着泡，毒气氤氲，已经有几名学子捂着口鼻，感觉到了身躯变得沉重。 邹默笙从附近捡了一根树枝，用力一插，发现这沼泽只有及膝的高度。 邹默笙身子一动，从不远处抓来了一只挣扎的兔子，扔进了这沼泽当中，伴随着咕噜噜的声音，这一只兔子直接化为了一堆白骨，所有的血肉都被剥落下来，和这个沼泽混在了一起。 “腐败沼泽！” 邹默笙沉声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找到一片腐败沼泽，这是生命的禁区，这是沉睡的万妖的天然老巢，上千年的时光都护佑住了它的安全。” 邹默笙冷着脸，对田大喝道：“你当日真的可以渡过这腐败沼泽？” 这腐败沼泽是真正的生命禁区，哪怕是三境的高手想要飞跃都是做不到。 田大一个普通人，凭什么？ 田大连忙说道：“小人当时追逐猎物，只到了这里，之后就昏迷不醒了，邪气附体，怎么回去的都不清楚。” 咕噜噜…… 就在众人说话之间，腐败沼泽又冒着细细密密的泡，只见从湖底升腾出了一个个虫茧一样的东西，比一头牛还要大，浑圆的一个巨大的虫茧，虫茧的表皮如同鳄鱼皮一样。 足足十多个虫茧从湖底升腾了出来。 啪嗒，啪嗒…… 这些虫茧一个个裂开，从里面竟然钻出了绿皮的怪物，头上长着独角，只有血肉，没有皮肤，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液体，张开獠牙盯着众人。 他们身上散发着腐败、恶臭，是世间的最污秽。 在这些怪物的背脊之上，则是鼓起了一个大包。 此时大包裂开，从里面伸出了几对薄如蝉翼的翅膀，伸展开来有一丈的长度。 邹默笙咻的一声拔出了铜钱剑，握在了胸前，喝道：“这是真正的食粪者！戒备！” 这是万妖蝇人的护卫，十多尊二境的食粪者。 这十多尊食粪者的实力不及蝮虫，但是十多个联手之下，并且在腐败沼泽这种恶劣环境中，已经是相当于千军。 队伍中的妙龄女子合上了手中的古籍，看着四周傲然说道：“手持道兵，今日已经足以……” “口吐文章！” 妙龄女子翻开书籍，其他众多学子汇聚到她的身旁，书生浩然之气在众多学子身上汹涌而出，尤其是他们此时眉心的那一粒保命文字，在这一本古籍气息的激荡之下，化为了灵性文章。 一篇透明的文章化为了一叶孤舟。 若是没有这一个道兵，凭借如今这些学子的修为学识，根本无法凝聚一篇浩然文章。 那是要达到三境的极限，才可以勉强做到的。 众人踩在了这一叶孤舟之上，文章凝聚出了一个个文字，扑向了袭杀而来的食粪者。 “好！叶琳，你执掌这一叶孤舟，其他几位师弟，随我厮杀！” 邹默笙哈哈大笑，有这灵性文章凝聚的一叶孤舟在，原本的瘴气和各种毒虫根本无法靠近众人，众人踩着一叶孤舟，直接在腐败沼泽之上快速滑行，朝着腐败沼泽的中央杀去。 在腐败沼泽的中央，则是一个湖中岛。 宛如祭坛，上面密密麻麻堆积着人骨，一个巨大的虫茧此时正在祭坛的最中央。 吞吐妖气。 第63章 你的酬劳，我会叫人烧给你 嗷呜，嗷呜！ 这些食粪者不断发出啸叫，他们那一对展开的巨大翅膀不断扑扇，狂风乱卷，凄厉的声音比夜叉还要渗人。 两颗眼珠子如同血色宝石，发出幽芒，可以勾起无数人的梦魇。 气浪飞旋，在一叶孤舟之上的许多学子纷纷捂住耳朵，但是即便如此，心脏都如同被人狠狠抓住一样难受。 “这是二境圆满，距离蜕变到三境都已然不远的真正的食粪者！这腐败沼泽是最适合他们成长的地方，并且有万妖的邪气灌溉，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小心应付！” 邹默笙这些日子在淳安翻阅各种古籍，对邪祟的认知是突飞猛进。 这些食粪者直接一个俯冲落下，带出了恐怖的气浪，叶琳双手捧着古籍，以浩然文章，无数文字凝聚的一叶孤舟的透明屏障出现了一道道涟漪。 甚至撞击的余波落在了学子的身上，一些学子面色难看，嘴角溢出了一道鲜血，眉心的那一粒文字摇摇欲坠。 若不是有一叶孤舟的屏障，这一下俯冲绝对是死伤过半的下场。 此时诸多食粪者不断攻击着透明的屏障，一叶孤舟泛在风暴之上。 “全力出手！”手持古籍的叶琳脸色苍白，叶琳是这一支队伍除邹默笙之外的核心，若是叶琳体力不支，所有人都要陷入这腐烂沼泽里，成为累累白骨。 邹默笙也不再藏着掖着，手持铜钱剑，对着掌心一抹，流淌出了鲜血灌溉在了铜钱剑之上，这一把铜钱剑竟然不断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唰的一下从邹默笙手中飞过，化为了一道金芒顺势一卷，在半空当中的五个发出啸叫的食粪者直接一分为二，跌落在了腐败沼泽当中。 食粪者的尸体没有沉下去，漂浮在了腐败沼泽之上，那血色如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幽幽盯着一叶孤舟中的田大，田大双臂抱头，如同鹌鹑。 五尊二境圆满的邪祟，钢筋铁骨，在铜钱剑的面前直接被砍瓜切菜。 邹默笙脸色一白，收回了铜钱剑，看着这傲人的战绩心中自言自语：“可惜了，我实力不够，引动不了铜钱剑的全部力量，否则剑芒一吐，甚至可以从这里直接落在湖中岛的那一尊万妖的头顶，行刑一击！” “提着万妖的头颅，我挂在马后，游览整个临安三天三夜，成为众多瞩目的焦点！” “哪怕这功劳都不足以成为先生的亲传，我的名声也足以响彻到神都那边吧？” “以后无论是进钦天监，还是去神都当一名锦衣卫，我都有足够的底蕴！” 邹默笙想到了这些，脸上露出了亢奋的神色，对其余三名手持道兵的学子喝道：“剩下的交给你们，我要留有余力，对付万妖！” 万妖沉睡，这是如今封天锁地的功劳，万妖就是一尊沉眠不醒的巨熊，一旦苏醒，万妖的身躯承受不住如今的天地，轻则跌境，重则身死。 所以万妖沉睡，一定会选择最保险的地方，这一片腐败沼泽地形隐秘，更有二境圆满的邪祟护卫，若不是邹默笙等人借来了供奉道兵，是根本威胁不了沉睡的万妖的。 这一个巨茧是森红色的皮，上面的纹路如同蟒蛇的皮肤一样，此时巨茧一呼一吸之间越发急促，感应到了自己的生死大劫降临。 “邹师兄，放心，这些不过是二境圆满的邪祟罢了。” “邹师兄，这一把铜钱剑是五境的道兵，动用一次耗费心血甚大，你先歇息一会，交给我们。” “要是我们几个不出手，回去怎么吹嘘斩杀了一尊沉睡的万妖啊？” 三人嘻嘻哈哈，说话之间手持道兵对准了半空当中的邪祟杀去，此时这一支队伍被手拿古籍道兵的叶琳护住，三人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只是几下的时间，剩下的食粪者在道兵的伟岸之力面前纷纷身死。 道兵在几人的血脉之力牵引之下，已然有了三境中真气的力量。 吞吐剑芒，收割二境如同割草。 十多尊二境圆满的食粪者纷纷身死，尸体围在了一叶孤舟的四面八方，即便身死，那一对勾魂夺魄的双眼始终不曾闭上，幽幽的目光注视着一叶孤舟上的人。 许多学子被这目光扫到，都是不寒而栗，心中默念着圣人经典，驱散这一股寒意。 此时，一股骚臭散发了出来。 众人一看，发现这骚臭的气息竟然从田大的身上散发出来，只见田大在生死存亡的大刺激之下，控制不住，尿了一裤子，淡黄色的液体更是落在了孤舟之上。 “该死！” “这是圣人文章凝聚出的一叶孤舟，你竟敢玷污他！” “万死难辞其咎！” “粗鄙之人！” 众多学子纷纷喝骂，尤其是叶琳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这一叶孤舟和她心神相连，此时田大的这一泡尿就像是尿在了她身上一样。 邹默笙也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压了压手，制止了众人的喝骂，对着田大冷冷说道：“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应该下船了。” 下船？ 抱着自己脑袋的田大茫然抬头，便看见邹默笙的手掌如同从天上云层探下来一样，抓住了自己的脖颈如同抓小鸡，随手一甩，便把田大从孤舟上扔了出去。 砰！ 田大的身躯落在了腐败沼泽之上，那沼泽探出了无数双手臂，不顾田大的哭嚎，把他拉扯进了深渊。 邹默笙背负着双手，淡漠说道：“粗鄙之人，玷污文章，放心，许诺你的酬劳我会叫人烧给你，我邹家不欠人钱财。” 众多学子见到了这一幕，对一个生命的消散没有多少敬畏的念头。 这一次跟随邹默笙前来的都是临安的豪门，像武胜月这样的身份都挤不进这个小圈子。 像他们这些豪门子弟，杀个把人算得了什么？ 谁家的庭院老树下面，不埋着许多不听话的奴仆？ 众人没有察觉到的是，在田大落入沼泽之后，原本漂浮在沼泽之上的那些食粪者，一个个也沉了下去，冒出了咕咕咕的泡。 这一叶孤舟缓慢朝着湖中央划而去，众人远远看见湖中岛的那一个诡异的祭坛，时不时有阴风刮起，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个腐败沼泽是真正的生命禁区，这一尊万妖选的地方实在是好，如果不是有曾经的邪祟带路，在这十万深山里面，找上上百年都不一定找得到这地方。”邹默笙感叹说道，“即便一般人找到这地方，也无法渡过去。” 邹默笙一行人春风得意，沉睡的万妖啊，即便是在临安，也是极少见的。 偌大的功劳，已经唾手可得了。 此时，众人耳朵一动，听到了在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邹默笙扭过头一看，脸色瞬间一沉。 “是你” 余烬终于赶了过来，见到了田大在沼泽中挣扎的身躯，那一双手最终隐没在沼泽里。 仿佛这一个生命从未来到过这一片天地。 余烬想到了田有陆老头那一颗不甘面容的头颅，默默把背在身后的巨大血色骨棒取了下来，双手紧握。 碎颅者。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余烬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用这一把道兵，砸烂他们的狗头，再给你们俩送行吧。 荒村的父子。 第64章 你们家在地下，也有势力么？ 余烬凭借着斩杀蝮虫获得大致的方向，再顺着邹默笙众人的踪迹，终于赶了上来。 邹默笙眼见余烬竟然出现在此处，讶异万分，如同撞鬼。 三老呢？ 三名真我圆满，并且长年累月替邹家处理各种棘手的事情，老练，狠辣，怎么会放任眼前这人出现在此地？ 三老是没有追杀到这人，还是他们自身被其他事情绊住？ 还是出现了其他异数？ 邹默笙脑海中绝对不会产生三老死在余烬手中这一个念头，三老的联手，只有自己祭出道兵才可以镇压对方，这可是曾经在开窍高手追杀下依旧逃出生天的几人。 此时余烬三人在沼泽边缘，望洋兴叹。 邹默笙众人乘舟，距离那湖中岛已经近在咫尺了。 “腐败沼泽！”李捋捋见多识广，看见了湖中央那宛如祭坛的所在，说道，“这是天然的屏障，哪怕三境的高手过来，一口气也无法降临沼泽中央，他们利用道兵和浩然正气，竟然可以突破这一个屏障，海罡风的学生也算有几分本事。” “喂，那个谁！” 邹默笙喝道：“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一僧，一老，一女？” 此时此刻，邹默笙依旧不知晓余烬的名字。 他也不屑知晓。 邹默笙说话也是命令的口吻，这是世家子弟，来这穷乡僻壤跟一个帮会子弟说话，已经是给了对方天大的脸面了。 “见到了，他们来不了了。” 邹默笙眯了眯眼，余烬那无所谓的神色让其心底产生了不敢想的一个结果。 此时的邹默笙哪怕手握道兵，手心已经在微微出汗。 “你……” 邹默笙张开嘴，却发现此时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感觉到口干舌燥，喉咙沙哑无比。 邹默笙狠狠一握铜钱剑，那泄去的力量一下子又涌了回来，用冷冽的目光望着余烬。 “你到底是谁，你背后有谁，三老他们如今在哪里？” 邹默笙始终不相信三老会折损在余烬手中。 “是墨北山在给你撑腰么！” 邹默笙从三老口中得知了“墨北山”的存在，这是让三老都忌惮不已的人物，曾经的狠角色。 当初第一次在荒村驱邪，便是墨北山带着眼前这人前来。 难道是墨北山拦住了三老？ 邹默笙心中的焦虑散去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对余烬的杀机。 你从三老那边逃脱，来到我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余烬没有回答邹默笙，反而好奇问道：“算起来，我还救了你一命，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对我这么大的恶意？” 邹默笙凝眉说道：“看来卢胜真的死了？是墨北山出的手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 邹默笙背负着手说道：“一人一个问题吧，我先来，卢胜是不是死了，死在你手上？” 余烬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是，是。” 邹默笙审视着余烬，当初荒村，对方不过是神勇大成，怎么可以反杀卢胜的？ 手中的铜钱剑发出嗡鸣，带给邹默笙无上的自信。 “现在换我。”余烬问道，“继续刚才的问题。” 邹默笙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道：“大恩如大仇啊！” “你在荒村拿孩童的粪便灌我嘴里，这是大恩，也是大仇！” “大恩如大仇，算起来，便是两份大仇，我不需要主动开口，卢胜他自然明白，会替我安排好一切，可惜他实力不济。” 大恩如大仇？ 余烬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世家子弟，哪怕你不招惹他们，把自己脑袋缩在双臂当中，当一个鹌鹑，当一个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这些人看你碍眼，杀了你根本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不需要什么仇怨。 说杀你，就杀你。 路边的一条狗对他们摇尾乞怜，兴致来了，一样烹杀。 无论是之前的卢胜，还是三老，来追杀余烬都是为了取悦邹默笙。 余烬对邹默笙而言，必须杀！ 大恩如大仇。 田大沉进沼泽的画面深深烙印进了余烬的心底。 自己不愿如田大一样，如田有陆一样，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去。 邹默笙盯着余烬说道：“如果我是你，有多远跑多远，甚至远渡海外！你这种淳安小地方的矮骡子，怎么会知晓临安豪门世家的恐怖？我们邹家传承超过千年，前朝的时候便已经是世家，你来这里……” “意欲何为！” “无论是三老还是卢胜，都已经死在我的手上。”余烬双手握紧碎颅者，对邹默笙说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送你去见他们。” “我知道你邹家在临安有势力。” “我来就是想要看看。” “你们邹家在地下，还有多少势力？” 余烬默默把真元灌注进了手中的碎颅者当中，感应到了余烬那汹涌的杀意，碎颅者那一股野蛮的气息同样被勾引了出来，天雷勾地火。 听到了余烬的这一番话，此时邹默笙却是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 哪怕余烬强调卢胜和三老是死在他的手上，都动摇不了邹默笙的心境了。 邹默笙对余烬说道：“这里是腐败沼泽！我们有道兵，有浩然文章，等我取了万妖的首级，再好好跟你算这一笔账！” “你过不来的！” “不要想着逃跑，在沼泽边缘，跪下！要是你胆敢跑，我可以跟你保证，会有第二个卢胜，第三个卢胜去揣摩我的心思，灭了和你有关的一切人物！” “你有父母家人？那些都是你的软肋！” 软肋？ 余烬心中的杀意，此时已经宛若实质。 邹默笙临危不乱，竟然没有掉过头对付余烬，依旧指挥着众人朝湖中祭坛而去。 哪怕是邹默笙的挚爱亲朋此时被余烬挟持，他都不会有其他念头！ 四周的学子纷纷松了一口气，这对他们而言也是最好的结局。 若是调转船头，这一叶孤舟恐怕无法支撑第二次往返，叶琳手持古籍道兵，是众人当中消耗最大的。 手持长枪道兵的学子傲然说道：“邹师兄，他过不来的，等我们取了这万妖首级，再做打算，到时候他插翅难逃，我们必然会助你擒拿下他。” “邹师兄大局为重。” “这家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邹家三老的名头我也有所耳闻，就凭他？” “不必理他，等下擒拿下他之后再严刑拷打就是。” “这里是荒山，丛林，三老必然是迷失了方向，没有找到这人罢了。” “武胜月怎么跟在他的身边？” “老师说了，这一次的大考各凭本事，或许这就是武胜月找的本事？”有人轻笑一声，武胜月在这一批学子中出身最差，本事也最差，并不被众人放在心上。 此时的武胜月盯着沼泽当中的一个漩涡，田大的尸首已然沉在了里面。 武胜月用手搓了搓自己的眉心，眉心的那一粒文字蠢蠢欲动。 “过不去？” 余烬望着眼前的腐败沼泽，单手举起了碎颅者，眯着一只眼睛，对准了邹默笙等人。 “三十丈的距离。” “你们……” “在我的射程范围内啊！” 一股无形的气息从碎颅者当中汹涌而出，和余烬连为一体。 森然的意念笼罩着整个腐败沼泽。 手持铜钱剑的邹默笙，此时此刻竟然察觉到手中的铜钱剑发出翁鸣声。 这是示警！ 邹默笙目光呆滞片刻，道兵示警，上一次这一把铜钱剑示警，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是千年之前，是上一个万妖复苏的时代。 便眼见余烬这一道身影终于一动。 这一动。 便是沼泽翻起苦海！ 第65章 后会无期 神霄敕令！ 碎颅者此时在余烬的手中，猛然一震，残存在碎颅者里面的所有力量被余烬宣泄一空。 这是神霄敕令，是不容置疑的符篆。 哪怕此时余烬让这一把道兵彻底碎掉，道兵都不会产生抗拒的力量。 一旁的李捋捋露出心疼的神色，这可是李家供奉了千年的香火，在余烬手中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区区沼泽！” 余烬的肉身在承受着这一股道兵的蛮荒力量，气旋如柱，余烬猛然对着眼前的腐败沼泽狠狠一砸。 “给我！” “开！” 仿佛是撑天的巨柱坠落，把一片大海以伟岸之力分割开来。 此时无论是手持铜钱剑的邹默笙，还是其他手持道兵的学子，几人只感觉到了一股庞大到窒息的力量扑面而来，足足三十丈的距离，依旧有一股生死的危机笼罩住所有人的心头。 “道兵！” 此时邹默笙众人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一股同属于道兵的力量，之前在余烬的手中丝毫不起眼，众人都以为只是体型巨大的野兽的腿骨。 此时这一股力量扑面而来，引起众多道兵的嗡鸣。 而比起道兵的伟岸之力，更让众人彻底胆战心寒的，则是眼前的这腐败沼泽的变化。 就如同天神伸开手掌，把眼前这一道蕴藏着腐败、死亡、惊惧等各种负面能量的沼泽如同沙子一样从中间拨开。 砰！ 这一叶孤舟那无数文字凝聚的屏障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主持着孤舟的叶琳脸色一白，猛然吐出了一口浓血，落在了手中的古籍之上。 叶琳此时披头散发，像是被无数把大锤砸在了胸口，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拦住他！” 此时的腐败沼泽露出了地底那数之不尽的累累白骨，而一道身影，已经踩在了这累累白骨之上，身子夹带着风雷之力，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余烬高高跃起，碎颅者被余烬双手握在了脑后，如同万年之前的野人追逐猎物，带来着铁与血的蛮荒气息。 除了叶琳之外，剩下手持道兵的四人纷纷离开这一叶孤舟，若是再放任余烬一击落下，便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原来你有道兵，难怪敢来找我等的晦气！” 邹默笙抖了抖手中的铜钱剑，直接化为了一道白练朝余烬绞杀而去。 除此之外，其他三人如同阴影一样散布在余烬的四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道兵在你们手中，才是真正的蒙尘。” 碎颅者此时里面蕴藏的道兵之力已经被宣泄殆尽，但是在余烬的手中，依旧是一柄真正的凶器，余烬一棒子砸中了朝自己面门而来的铜钱剑，刹那间这一柄铜钱剑竟然四分五裂，如同满天星斗，化为了几十枚各种铜钱朝余烬袭杀而来。 邹默笙闷哼一声，心神相连之下，邹默笙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敲了闷棍，眼冒金星。 比起自己身体的剧烈碰撞，更让邹默笙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方抵挡住了？ 五尊二境圆满的邪祟，五尊！ 在自己的剑下都是被砍瓜切菜的命，眼前这蛮子凭什么挡住？ 咚咚咚！ 余烬把手中的碎颅者舞成泼水不进，邹默笙自身实力境界不够，加上刚才斩杀五尊邪祟耗费了邹默笙不小的精力，但饶是如此，这些铜钱剑每一击都不亚于真我圆满高手的全力一击。 余烬眼角发现了剩下的几人，对着这些铜钱狠狠一扫，朝着剩下手持道兵的几人砸了过去。 这三人原本想要寻求斩杀余烬的机会，此时却是面对这一击连忙躲闪，身子在沼泽底下的那白骨丛中狼狈。 而余烬的人影如影随形，快如闪电鬼魅，闪烁连连，逼近了一名手持匕首的男子面前。 那手持匕首的男子刚刚用手中的道兵拨开了几枚铜钱，此时气血翻涌，便看见余烬那一道身影如遮天蔽日，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名男子眼神惊惧，但是身子就像是冻僵了一样，就连念头都运转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见余烬一棒子砸向了自己。 咚，咚！ 两道碎裂的声音响彻，一道是对方的头颅炸开，另一道声音，则是那一柄匕首和碎颅者的碰撞之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最终直接炸裂开来。 “嗯？” 余烬惊讶发现，当碎颅者击碎了这一把匕首之后，匕首里面蕴藏的千年道力被碎颅者贪婪吸收，原本已经彻底干涸的碎颅者，此时已经恢复了半成。 这一个发现让余烬欣喜若狂。 不愧是李捋捋都心疼的压箱底的宝贝，竟然可以碎裂道兵，掠夺香火之力！ 远处的李捋捋同样发现了这一个异常，自言自语说道：“神霄敕令加上我的一缕血脉之力，这狗骨在他手中真的是最适合他的武器，如今封天锁地之下，一般的四境道兵根本难以抵抗，只会被强行掠夺千年香火。” “想要抵抗掠夺，至少要五境的道兵才有资格！” 见到这一名学子干脆无比死在了余烬的手中，剩下的几人此时肝胆欲裂，原本那一份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修养早已经是荡然无存，竟然直接拔腿便跑。 “蠢货！” 眼见另外两人竟然直接逃遁，露出了后背，邹默笙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两指并拢，原本散落在各处的铜钱纷纷归来，再度凝聚成铜钱剑，被邹默笙握在了手中。 余烬怎么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雷神疾捷若奔雷，两声巨大的闷响，又是两人化为了一滩血肉，和这腐败沼泽相得益彰。 余烬站在了沼泽底的一具巨大的白骨之上，此时身上沾满了血，血肉混合物更是在碎颅者上沾了整整一层，余烬随手一甩，把上面的血肉甩的干干净净。 邹默笙唰的一下回到了一叶孤舟之上，此时邹默笙是真正的心惊胆寒，这一切对邹默笙，还有这孤舟上的众人，都是宛如一场梦一样。 三个手持道兵的高手啊！足以在淳安横着走的存在，竟然一个个如同鸡蛋一样被余烬敲碎了。 那可是足以威胁三境高手的道兵，不是破铜烂铁。 邹默笙浑身颤抖，见到再度冲杀而来的余烬，猛然一咬舌尖，喷出了一道精血，落在了铜钱剑上。 这一把铜钱剑在邹家血脉的刺激之下，再度分开，几十枚铜钱落在了一叶孤舟的各个地方，贴在了那文字屏障之上。 刹那间，这些铜钱上的文字，如“开元通宝”，纷纷活了过来，在这一股灵性加持之下，原本就要破败的孤舟顷刻之间被修修补补。 砰！ 余烬一棒子落在了孤舟之上，发出了闷雷的声音，只见那透明屏障出现了如水纹的纹路，层层叠叠，碎颅者便卡在了其中，如同碎冰一样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终于，在铜钱剑和古籍两个道兵的合力之下，余烬这一击无功而返，孤舟当中的邹默笙从死亡的恐惧中慢慢恢复了过来，望着舟外皱眉的余烬，大口大口喘着气。 良久之后，邹默笙一张脸扭曲，望着余烬发出尖锐的叫声：“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 “无论是你，还是借给你道兵的家族，从今往后，都是我邹家不死不休的敌人！” “今天的仇，我记下了，但你破不开这一篇浩然文章凝聚的孤舟，咱们……”邹默笙咬牙切齿，发出了倾尽五湖四海都洗刷不净的恨意，“后会有期！” 邹默笙一个眼神递给了叶琳，叶琳心领神会，准备驾驭这一叶孤舟，离开这腐败沼泽。 哪怕万妖已经近在咫尺，此时都是管不了了。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没有后会了。”余烬隔着孤舟那透明的屏障，望着邹默笙，一字一顿认真说道，“这里风景优美，正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邹默笙张开嘴大笑，指着那一枚枚铜钱说道，“这是五境的道兵，配合一个四境的古籍，哪怕你是三境都破不开！” 邹默笙对心有余悸的叶琳叫道：“开船，走，今天的亏我认了，留得青山在……”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声音响彻，如同尖锐无比的爪子在石头上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只见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沼泽泥潭当中窜了出来，化为了一道光芒落在了邹默笙一行人的面前。 见到了这一道身影，邹默笙脸色如同吃屎一样难受，大声厉喝。 “三境邪祟！” “不！” 第66章 结草衔环 一尊荡漾着三境气息的怪物出现在了眼前，全身上下都是鳞片，如同乌金一样，一对宽大的肉翼肉膜振翅高飞。 在他的手中竟然有一把污秽的粪叉，锋利的叉头之上是独属于这腐败沼泽的腐烂力量，是这腐败沼泽千年凝聚的精华。 独属于三境的力量荡漾开来，怪物手持粪叉，瞬息之间落在了一叶孤舟的透明屏障之上。 嘶啦！ 那一个个组成屏障的文字竟然黯淡了下来，整艘船都有一种濒临破碎的趋势。 污秽，腐败，绝望，各种诡异的力量顺着粪叉落在璀璨文章之上，玷污一切，整艘船此时都蒙上了屎黄色。 这才是真正的食粪者，三境完全体的食粪者。 这一片沼泽，才是孕育出邪祟的摇篮。 而更让邹默笙等人胆战心寒的是这一尊邪祟的面容竟然是田大！ 此时的田大宛如恶魔，眼眶流淌出两道血泪，手中的粪叉一点点慢慢刺进去，双眼直勾勾盯着邹默笙，发出幽幽的声音。 “随我……” “葬身这污秽中！” 田大狂啸着，粪叉朝着一叶孤舟再探了进去，脑袋不断砸在了透明屏障之上，整艘船已经快要彻底破碎。 叶琳此时已然体力快要不支，一旁的众多学子更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知所措。 见到了这一幕，邹默笙心中一狠，猛然一掌拍在了叶琳的后心处，叶琳心口精血喷涌在了古籍之上。 一叶孤舟在这一口精血之上，再度凝实了起来。 叶琳不敢置信扭过头望着邹默笙，邹默笙掐住了叶琳的脖颈，不断疯狂摇晃着叶琳的身体，拼命叫道：“再给我吐，再给我多吐点血！同窗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再给我吐血啊！” 叶琳如同干涸池塘里面的鱼，生息如同手中沙一样慢慢消散，伴随着叶琳的鲜血被邹默笙喷洒在了这一叶孤舟之上，屏障在慢慢修补。 此时见到了邹默笙疯狂的一面，孤舟上的其余人蜷缩成一团，这狰狞模样的邹默笙他们从未见过。 余烬几人同样见证了这一幕，余烬和李捋捋没有神色的变化，反而是一旁的武胜月，此时彻底幻灭。 平常如同温润君子一样的邹默笙，此时是彻底的暴徒，武胜月偏过了头，不忍再看。 “大小姐。” 一旁的余烬微微嘲讽，说道：“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我劝你认真看，认真记下。” “这是真正的宝贵的知识，是你在书籍上匆匆一瞥不会在意的知识。” “哪怕是你的老师海罡风，也不会教你的知识，因为这是你被世界拷打后才会了解的东西。” “大小姐，睁开眼看世界吧。” “看在你是小武的姐姐的份上，我才教你这一回，换成其他人，我管他死活？” 听到了余烬的嘲弄，武胜月娇躯微抖，但是原本偏过去的头，此时慢慢转头，咬着嘴唇死死看着发生的一幕。 孤舟里，叶琳的脖子一歪，彻底断绝了呼吸。 邹默笙把叶琳的尸首一甩，看着还在疯狂攻击的田大，把杀意沸腾的一双眼看向了众多学子。 “你们的浩然正气呢！” 邹默笙两指并拢，宛如剑一样指向了众多学弟学妹，一枚开元通宝发出翁鸣声，被邹默笙驾驭，宛如流星一样直接朝众多学子杀去。 “师兄！” “师兄，不要！” “师兄！我们是同窗啊！” “老师，老师救我！” 这些学子纷纷求饶，但是邹默笙充耳不闻，在生死危机之下，他彻底不管不顾，要杀了这些同窗，用他们的血来加固孤舟。 一具具身体倒了下去，这些学子的眉心被开元通宝洞穿，脑浆都流淌了一地。 他们眉心的那一粒文字早就在之前随着叶琳同时凝聚成这一叶孤舟，此时便是待宰羔羊，面对手持道兵的邹默笙，根本无法抵挡。 这一面倒的屠杀，从一开始的求饶声变成了喝骂声，再变成了求饶的声音，最后变成了死亡之前的呢喃。 邹默笙披头散发，跪坐在了孤舟里。 此时这一叶孤舟，是真正的孤独。 邹默笙垂着头，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抬起头望着还在奋力刺击的田大和远处的余烬，用沾满血的手理了理自己的乱发，把原本的乱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只是手中的鲜血把头发染成了黑红色，此时的邹默笙目光平静，死死看着余烬，说道：“我现在就要走，就能走。” “无论是你，还是这卑微的邪祟，又能……” 邹默笙顿了顿，咬着牙，最终大喝一声：“奈我何啊！” 余烬把碎颅者抗在了肩膀，如今已然三境的田大面对固若金汤的这一艘船，不断发出啸叫声，眼睛流淌出的血流滴在了透明的屏障上，化为了一道道圆晕。 余烬手中的碎颅者斩断了三把道兵，汇聚有道兵的力量集结，但是面对五境的铜钱剑，加上海罡风保命的文字凝聚的文章，依旧是力有未逮。 这便是邹默笙自傲的保命本钱。 一旁的李捋捋不知从哪里摘来的狗尾巴草，嘴巴一叼，轻咬着，对余烬含糊不清说道：“他驾驭这一艘船可以逃离这一片死地，速度飞驰之下，我们追不上的。” “他一定会回临安，你真想了结了他，那就在临安和淳安之间的地方埋伏他。” 余烬摇了摇头：“变数太大，他能招来三老，他家里未必没有派出其他更强的人，比如，三境的高手，一定要在这里了结了他。” 假如放虎归山，以邹默笙这种心胸和实力，一定会疯狂报复。 余烬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家里人。 不能放任邹默笙离开，绝对不能。 “喂。”余烬看着这一幕，对身旁的武胜月说道，“你，去破开这屏障。” 武胜月从悲伤中抬起了头，指了指自己，茫然说道：“我？” “嗯。”余烬瞥了武胜月一眼，说道，“小废物也有利用的价值，大小姐，这是你表现的机会。” 武胜月屏蔽了余烬的奚落，认真求教。 “还请教我。” 余烬偏过了头，终于认真看着武胜月，武胜月虽然在余烬看来有各种毛病，但是比起邹默笙这种纯粹的混账，此时看来武胜月反而全身上下都有莫名的闪光点。 余烬收起了奚落，说道：“海罡风教你们的文章当中，没有一篇《破阵子》么？” 破阵子？ 武胜月微张着嘴，脑海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醍醐灌顶， 武胜月突然大步流星，走向了邹默笙，此时在武胜月的眉心深处，那早已是蠢蠢欲动的一粒文字，已经是蓄势待发。 “月！”邹默笙隔着透明屏障，对武胜月叫道，“你不过先生的学生里的吊车尾，你敢对我动手？你凭什么！” 武胜月充耳不闻，对着邹默笙口吐文章。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武胜月双指并拢，眉心的那一粒文字在此时武胜月的书生气之下，不再是保命符，而是化为了一柄长剑，猛然一道剑气落下，朝着那一叶孤舟狠狠斩落。 李捋捋发出一道惊呼：“海罡风？！” “不错。”余烬道出一切，“这些学子真的是身怀宝物而不知利用，海罡风的一粒文字，是如今天下少有的可以突破三境极限的文字！他们一味当成了保命符，只等着身死的时候护住自己一条命，殊不知海罡风的文字不是守成，而是开拓，是进取，是革新一切！” “之前的学子把这一粒粒文字组成了这一叶孤舟，在我看来是腐朽的一篇文章。” “而武胜月的这一粒文字，是革腐朽的命。” “不是人多，就可以势众的。” 余烬目光如炬，武胜月的这一粒文字化为了剑芒直接落在了一叶孤舟之上，仿佛是一道海上的风暴席卷，刹那间一叶孤舟的屏障琉璃破碎，场间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比起这刺耳声音还要更胜一筹的，则是邹默笙的绝望惨叫。 田大在这一叶孤舟被撕碎的瞬间手持粪叉降临到了邹默笙的面前，粪叉直接贯穿了邹默笙的胸膛，把对方叉了起来，高高悬挂。 田大又哭又笑，用布满了鳞片的爪子抓着邹默笙的脸，发出了难听的声音：“报酬呢？说要烧给我的报酬呢？” “我从地狱深处归来，就是问你拿钱啊！” “为什么要难为我？我只是一个荒村的愚民，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把我当屁放了，不行么？” 邹默笙胸膛被贯穿，四周那漂浮在半空的铜钱纷纷落下，邹默笙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来召唤铜钱剑。 邹默笙遭受着无尽的痛楚和折磨，伸出手对余烬的方向，如同狗一样在求饶：“救……救救我……” 余烬慢慢走向了邹默笙，田大高举着粪叉，爪子一撕，把邹默笙的手臂撕裂了下来，放在嘴里不断咀嚼，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咒骂着。 “呸！” “你的肉，比屎还难吃！” “你应该埋葬在这里，永生永世和污秽为伍！” “难吃，难吃！” 田大一边哭泣，一边把邹默笙的手脚都撕扯了下来，邹默笙的躯干悬挂在粪叉之上，双目已经快要失焦，在看见余烬的身影逼近之后，用最后虚弱的声音求救：“救……救我……” “我临安邹家，千年……千年世家……” 余烬点了点头，对邹默笙摆摆手说道：“你别误会，我靠近只是为了更清楚听一下你的哀嚎。” “你惨叫的越大声，我越开心。” “你的这一口气留的久一点，别死太快啊。” 听到余烬的话，提着最后一口气的邹默笙发出呜呜呜如野兽一般的声音，最终在田大撕咬着自己喉咙的瞬间，这一口气一散，彻底身死道消。 田大如野兽一样蹲在地上，不断撕咬着邹默笙，把这一具尸体咬得面目全非，嘴里不停呜咽着，边哭边吃。 余烬就默默站着，看着这一尊三境的邪祟在发泄。 远处的李捋捋忧心忡忡，一旁的武胜月悄声问道：“他在干嘛？” 李捋捋不顾武胜月的不满，捏了捏武胜月的小脸，把武胜月嘴巴捏嘟出来，李捋捋烦躁说道：“他在等。” “等？” “等他吃完，再送他一程。”李捋捋皱着眉头，焦躁说道，“痴线！竟然等一尊三境的邪祟吃饱喝足，再送他上路，这世上怎么有这种疯子？” 李捋捋烦躁无比，不停咬着狗尾巴草，气嘟嘟站在原地。 武胜月也沉默了下来，此时的余烬的身影被拉长，各种复杂的身份角色在此时重叠在一起，让武胜月炫目。 田大一边哭，一边细细咀嚼，小心翼翼把血肉吞咽下去，最终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田大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回头，没有丝毫的杀意，反而对着余烬叩头。 “大老爷！” 见到了这一幕，李捋捋发出惊呼：“他还没有彻底被邪念占据？” “要我送你一程么？”余烬伫着碎颅者，对田大认真说道，“我下手会很快，我保证让你的痛楚降到最低。” 此时的田大，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蝮虫吞吃了田有陆，把他的脑袋都舔食的干干净净。 蝮虫被余烬一棒子打死，田有陆被余烬让人安葬。 这些画面，都是自己接受了万妖的邪念，化为三境邪祟后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画面。 田大全身上下的身躯都在发抖，田大艰难说道：“不劳烦大老爷，邪念快要彻底控制住我了，我来……” “替大老爷开路！” “报大老爷的恩！” 田大扑扇着翅膀，竟然一个飞扑，落到了沼泽最中央的那一个祭坛上，扑向了红色的虫茧。 这一个虫茧里面，便是沉睡的万妖。 此时万妖蝇人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意念，这一股意念被众人纷纷感知。 万妖想不明白，被自己邪念附体的邪祟，怎么敢把枪头对准自己？ 田大手中的粪叉猛然一刺，落在了这虫茧的硬皮上，一股远超三境的力量从虫茧当中汹涌而出，宛如实质，直接刺穿了田大的身躯。 饶是如今三境实力的田大在这一股力量之下，那坚如磐石的身躯直接如纸一样破碎，身上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的孔洞。 田大咬着牙，利爪伸进了被粪叉刺穿的缺口，扒开了层层硬皮，而田大的身躯在这一股从缺口中涌出来的诡异力量面前，竟然在渐渐消融。 虫茧里面发出了怒吼，如同雷霆震怒。 咚！ 田大使出了最后的力量，把虫茧撕了下来，暴露出了裸露在阳光下的那一具万妖的身躯。 田大身子此时已经缺失了一大半，扭过头对远处的余烬最后断断续续说道：“劳烦大老爷……” “把我葬在……” “我爹的旁边……” 轰隆！ 在那力量的洗刷之下，田大的身躯轰然破碎，一颗脑袋骨碌碌滚到了余烬的脚下。 余烬把田大的脑袋放正，认真许诺说道：“你放心，我会先送这一尊万妖下去陪你。” 余烬高举着碎颅者，一步步走向虫茧里面的万妖，目光幽幽。 “你只要去死就好了。” “我考虑的事就多了。” 第67章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破烂的虫茧当中，一尊诡异的生物出现在了余烬的眼前。 这是一个沉睡的万妖，它的体型如同一头小象，即便是沉睡的状态，此时它依旧是面目可憎，集结了憎恶、邪恶、狰狞、凶残等一切的负面情绪。 青面獠牙，身体是绿光荧荧，一团团鬼火在身上缠绕，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让余烬都不由得身躯一抖。 这一个被撕裂的虫茧便是它的巢穴。 余烬握紧了手中的碎颅者，借了道兵的力量驱散了这一股寒意。 咚咚咚。 身后，李捋捋快步赶了过来，对余烬叫道：“万妖，蝇人！它是所有食粪者的首领，多亏了刚才的食粪者，你才避开了生死一击，它积累在虫茧里面的力量足以撕裂三境圆满的高手。” “每一尊沉睡的万妖都会精心挑选自己沉眠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摘桃子，这里深处荒山深处，有腐败沼泽和食粪者庇护，更有坚不可摧的虫茧，以及虫茧里面的杀招，这一次若不是有邹默笙和食粪者为先驱，我们只怕根本破不开这一个虫茧……” 李捋捋心有余悸望着田大的头颅，即便是三境的邪祟，那钢筋铁骨远超普通人类的强横，在这一股隐藏在虫茧的力量面前都脆弱如婴儿。 此时这一股力量的残留，如同一缕缕的蛛网，把万妖蝇人笼罩在了其中。 余烬没有说话，直接一棒子锤了下去，身躯猛然一震，竟然在这一股反震的力量下不断后退，每一步都踩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余烬双臂都在发麻，猛然一喝，才把这一股反震的力量给驱散掉。 若不是如今余烬的肉身已经快突破二境真我的极限，刚才那一下反震的力量，足以把一个普通二境的高手五脏六腑都给震碎。 李捋捋走到了余烬的身旁，说道：“虽然这一尊万妖当年境界不显，我推测最多不过是四境初期的万妖，但是即便如此，在如今封天锁地的情况下，它的护身力量依旧是难啃的骨头，你拿的下来么？” “咯咯咯……” 就在这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彻在了三人的心头。 这一道声音竟然以意念的形式落下来，声音如同爪子挠在石头上一样难听。 “小辈！我一时大意，竟然养出了白眼狼。” “但是你注定入宝山空手而归。” “我就躺在你面前，你又能奈我何？” “小辈，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献祭你身旁的女人给我，她身上有让我都垂涎三尺的气息，是哪一尊万妖盯上的未来人魔？” “献祭给我！等封天锁地结束，万妖苏醒，我给你一个可以跪在我面前的机会！” “成为邪祟有什么不好？几百年的寿命，等万妖再度沉睡，你可以随我左右，等待下一个千年！” 这一道道声音勾魂夺魄，可以把无数人的负面情绪给勾出来，化为这一尊万妖的仆从。 武胜月娇躯不断颤抖，口中默念着圣人文章，维系住了心神。 李捋捋脸色苍白，后退了足足数十步。 对方的声音像是化为了无数双小手，挠着你最瘙痒的位置，整个人的灵魂都有一股飘然的意味。 “太吵了。” 然而回答这一尊万妖意念的，则是余烬不耐烦的声音。 那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在众人心头响起：“实力，地位，美女，生命，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有。” “跪下，跪下！” “只要你诚心信奉我，我可以动用我剩余的力量，让你成为一尊三境的极限！” “在如今的天地，三境极限，足以站在世间最顶点。” 这些声音如同靡靡之音，动摇人的灵魂和意志。 此时这一尊万妖动用了自己暂时能用的所有力量，想要把余烬化为一尊邪祟。 比起让田大转为邪祟，此时它动用的力量是对付田大的百倍以上，已经把一切都押上了。 “我说，你太吵了。” 余烬的内心毫无波澜，握紧了手中的碎颅者，冷漠说道：“另外，我没有给人当狗的习惯。” “给我当狗，那是你十辈子的福分！”万妖蝇人继续诱惑说道，“献祭你身旁的女人，在未来，你想要多少女人，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可以奴役一个城池！” “打造独属于你自己的酒池肉林！” 李捋捋双手抱着胸口，警惕说道：“狗男人，你不会这么容易陷落吧？” “啰嗦！”余烬撇过头不耐烦看了李捋捋一眼，喝道，“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 李捋捋鼓着脸，气呼呼别过头，只是眼珠子咕噜一转，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余烬这边的方向。 余烬慢慢走向了那一个虫茧，手中的碎颅者在地面上拖拽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伴随着余烬越来越逼近的步伐，万妖蝇人发出可惜的声音：“不愿合作的蠢货么？” 万妖蝇人那一尊沉睡的身躯，那如同蜘蛛网一样的丝线覆盖在了身躯之上，哪怕最硬的虫茧外壳被田大拿性命撕裂，此时横亘在余烬面前的依旧是一道天谴。 万妖蝇人有恃无恐。 只是可惜了那一个看上去很可人的美人呢……她身上残留的万妖气息，比我境界要高出太多了，是五境，还是六境？ 蝇人沉睡的意识在感叹，对步步紧逼的余烬熟视无睹。 “三境都没有的蠢货……” “打在我的身上，不过是挠痒痒而……” 万妖蝇人的“已”字还没有念叨出，便感受到了碎颅者身上升腾出了一股让自己沉睡的灵魂都在感到颤栗的恐怖。 “就！” “他妈！” “你！” “是！” “万妖啊！” 余烬每怒吼一下，蕴藏着道兵伟岸之力的碎颅者便死命砸在了这一个虫茧里，砸在了笼罩沉睡万妖躯壳的那密密麻麻的丝线之上。 神霄敕令，不敢不从。 此刻余烬不顾道兵损毁的趋势，把刚才粉碎另外三把道兵，掠夺其中千年香火的力量全部宣泄出来，在神霄敕令之下，碎颅者不敢忤逆余烬分毫，积累的所有力量都落在了万妖蝇人的躯壳之上。 落九天，雷鸣般若！ 余烬不仅仅是动用碎颅者蕴藏所剩不多的力量，更是每一击都是神霄道的功法。 雷霆般若，夹带着风雷之力，每一下对如今的万妖蝇人来说，宛如真正的天罚！ “神霄道功法！”万妖蝇人终于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再也不复之前的霸道和诡异，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小妖眼拙，眼拙，没有认出是神霄道的大仙！” “挖了我这对眼珠子，当给大仙赔罪！” “饶我一命，我愿当牛做马，等万妖复苏之后侍奉左右！” “神霄道的神霄敕令，足以让我成为大仙最忠心的狗！” 万妖蝇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如今天地未曾解封，为什么自己会遇见一个懂得神霄道功法的存在？ 神霄道啊！哪怕是五境甚至六境的万妖，对面这一个圣地出来的弟子都要小心翼翼的存在。 千年之前，万妖蝇人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位神霄道的普通弟子执掌雷法，方圆十里之地化为浓郁的雷池。 若不是蝇人在十里之外，当时已然身死道消，即便如此，那一股从天而落的威压依旧让万妖蝇人当时狠狠趴在地上，刨着泥土啃食。 咚，咚咚咚！ 回答这一尊万妖的，则是余烬的一一棒又一棒。 “你这种整天和食粪者为伍的家伙，也想着侍奉我左右？你当我这里是茅厕，想来就来么？” “垃圾就应该在垃圾堆。” “食粪者的头头，就应该沉眠在这沼泽里，永远！” 余烬每砸一下，便伴随着鸡蛋壳粉碎的声音，原本被田大撕开的虫茧如同鸡蛋壳一样粉碎，恐怖的余波席卷护住万妖躯壳的丝线。 那些丝线如同劫灰一样飞灰湮灭。 碎颅者，曾经的五境的万妖的腿骨。 金风玉露，这是玉露级大妖的腿骨，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是玉骨，加上掠夺的千年香火，还有落九天的功法，全力宣泄，眼下这一尊不过是四境的万妖，如何能挡？ 更何况这是这一尊蝇人千年来最虚弱的时候，积累的杀招被田大所化的邪祟硬吃。 此消彼长。 让余烬仅仅是二境的实力，便可以逆伐万妖。 若这一尊万妖不是沉眠的状态，给余烬一百个胆子，他都不会此时前来讨伐。 余烬双掌狠狠握着碎颅者，用尽全力一击。 砰！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睁开眼睛。 余烬的这一棒，直接把蝇人的丑陋脑袋砸扁，流淌出了绿色的脓液。 在这混杂着脑浆等各种东西的一滩液体当中，蝇人原本紧闭的眼珠子睁开，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杀我，你有什么好处？” 回答蝇人的，则是提起来，再度夹带着风雷之力的一棒。 余烬彻底把这一尊万妖蝇人砸成一滩血与骨，当一切尘埃落定，一缕金色的丝线终于破开坚固无比的防御，落入了蝇人的心口处，占据一切，贪婪无比吸收着美味的大餐。 【四境金风，万妖，蝇人。】 【命源，可掠夺。】 余烬对识海中这一道宏伟的声音发出疲惫的声音：“掠夺。” 说话之后，余烬一屁股坐了下来，头靠在了破碎的虫茧当中，此时浑身上下都是失力的疲惫。 以及获得庞大无比命源的欣喜。 在余烬的识海当中，响起了铁线虫占据一切，掠夺一切，发出如如蚕一口口死咬着桑叶一般的声音。 这是铁线虫在掠夺一尊万妖的命源。 然而这一次的掠夺命源跟之前不同，余烬感觉到了有一种搬山一般的艰难，仿佛望不到尽头。 余烬尝试着跟那一道宏大的声音沟通：“掠夺万妖命源，需要多久？” 【跨两境掠夺，需要七天时间。】 余烬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七天时间，在可控范围之内。 只是淳安县如今暗潮涌动，每一天可能都有变数发生。 地牢中的圣子，六神教的教徒，演武堂的姜瘦虎。 还有随时可能一把火点燃整个淳安县的倭贼。 更有李捋捋这个被万妖盯上想要化为人魔的存在，她身上的万妖邪气是诸多邪祟，甚至像蝇人这种万妖都垂涎不已的美味。 这一切的一切驱赶着，让其一刻都无法彻底放松。 这时，李捋捋踩着小碎步连忙奔了过来，一个飞跃，跨过了余烬的身子，落在了破碎的虫茧面前。 李捋捋弯下了腰，不断在这一滩血肉里面翻找。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李捋捋嘀嘀咕咕，半响之后欣喜无比说道，“找到了！” 李捋捋的双手捧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球体，这一个球体如同胚胎一样，透明的血肉里面蕴藏着一股斑驳的能量。 “这是……”余烬露出恍然的神色，“妖丸？” “狗男人，竟然连妖丸都知道。”李捋捋再度对余烬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说道，“不错，这是万妖才可以凝聚的妖丸，四境的妖丸，只是里面的能量繁杂无比，只有找到懂得驱除里面斑驳妖气的高手，才可以让这一个东西变废为宝。” 余烬把目光落在李捋捋身上，李捋捋却是连忙摆手，说道：“我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旁门左道，你别指望我。” “妖丸若是驱除了里面的杂质，对于武者来说便是一味大补药。”余烬丝毫不客气，从李捋捋的手中拿过了这一个妖丸，放进了包里，“带去给老头子看看，他手段颇多，或许有办法。” “财不露白啊。”李捋捋歪着头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一个妖丸？若是驱除了里面的杂质，即便过了千年品质有所降低，但也足以让你破境，成为开窍强者。” “我自有安排。”余烬丝毫不客气，继续安排着说道，“去，把地上的那些铜钱都捡回来。” 余烬说的铜钱，便是散落一地的开元通宝，这些四千年前的大一统王朝的铜钱。 这一把铜钱剑的品质，甚至比余烬手中的碎颅者还要高出一筹。 这是五境的道兵，并且是五境中的最极品。 甚至组成这一把铜钱剑的每一枚铜钱，都算得上是四境的道兵！ 在邹默笙的手中，是真正的暴殄天物，邹家这一次派了三老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惜无论是三老还是邹默笙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了余烬手中，这一把铜钱剑也成了余烬的囊中之物。 大丰收，大丰收。 这一次来荒山围猎，是余烬至今为止最大的一次收获！ 一颗四境妖丸。 一尊万妖的庞大命源。 一把五境极品的道兵。 无论哪一样都是让余烬原本见底的荷包一下子鼓胀了起来。 余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富，这种钱财才是男人挺直腰板的底气。 余烬平躺在了地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慢慢闭上了眼，不久之后，鼾声已起。 原本汇聚在余烬眉心的那一股久久不散的忧愁，此时慢慢舒展了起来。 李捋捋蹲了下来，望着说睡就睡的余烬，磨着银牙，小声嘀咕了起来。 “狗男人，真的是属狗的，累了就睡，这荒郊野外，也不怕哪里钻出个邪祟掳掠走我？” 李捋捋察觉到了锁在余烬此时身心的彻底放松，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一抹微笑。 李捋捋伸了伸懒腰，同样躺在了地上，闭目休憩。 只有武胜月在不远处望着此情此景，心中流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 第68章 门神，神龛 余烬一觉睡醒，感觉已经有多年没有这么沉稳睡过，当余烬睁开眼的时候，漫天星辰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余烬难得享受这一份宁静和自由，望着天际的星辰发愣，身旁磨牙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余烬偏过头，发现李捋捋此时抱着碎颅者在酣睡，不知道李捋捋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不断念叨着梦话，甚至拿牙对着碎颅者这一根狗骨不断磨牙，口水淌了一地。 余烬露出嫌弃的神色，轻轻起身，在百步之外，一个架起的火堆吸引了余烬的目光。 武胜月坐在火堆旁发愣，没有注意到余烬已经靠近，武胜月双手沾满了污泥，在不远处有一个深坑，里面埋葬的是她的同窗。 无论生前多么尊贵，死后都是一抔黄土。 余烬发现武胜月愣愣盯着自己的双手，指甲里面都是黑泥，此时武胜月终于看见了身旁的余烬，抬起头努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不知是对余烬还是对自己说着：“以前我可爱惜自己的手指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可以在这种地方用手挖出一个坑，把自己同门的尸体摆进去……” 武胜月手指狠狠掐着掌心，任凭流淌出鲜血，浑然不觉。 一旁的余烬见到了这一幕，却是打了一个哈欠，露出懒懒散散的表情。 “大小姐，伤春悲秋，你当这里是葬花？” 听到了余烬的这一番话，武胜月之前对余烬的丝丝好感再度被掐灭，瞪圆了眼珠子望向余烬，像一头发怒的母豹子。 余烬用手按着想要起身的武胜月的脑袋，继续说道：“还是那一句话，我跟你废话这么多，一切都是看在小武，还有你娘的份上。” “如果不是周姨对我极好，我更是拿小武当亲弟弟，我会理你？” “你有空在这里缅怀你曾经的同窗，怎么不想想若是你死在这里，他们会不会给你挖一个坑，再在篝火处缅怀你？” “还是会在茶余饭后谈及你，当成笑料？” 武胜月原本的不服气，在余烬的一句又一句话面前，慢慢泄了下来。 之前无论是邹默笙，亦或是其他的同窗，根本没有几人正眼看自己。 自己根本融入不到他们的小圈子里。 此时此刻的武胜月，终于对自己老爹当年抛妻弃子，去临安入赘的事产生了怀疑。 对这些年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这一切，都值得么？ “大小姐，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最适合的是跟在海罡风的身边，哪怕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也要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仅仅是他实力强劲，更是因为他见识非凡，你太天真了，你的家族庇护不了你，靠你那入赘的爹？” “你要么早早嫁人，要么就紧紧跟随在海罡风的身边吧。” “单单靠你自己，你是没有办法在接下来的天下活的很好的。” 话说完，余烬突然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件东西，递到了武胜月的面前。 武胜月拼命甩脑袋，终于从余烬的魔爪中解脱，此时望向了余烬递过来的东西，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是一枚眼珠子，宛如红色的宝石一样，散发着幽芒，被这一颗眼珠子盯住，让人不寒而栗，灵魂都有冻结的念头。 这是万妖蝇人的其中一颗眼珠。 “你运气好，我一棒子没有把它的眼珠子砸碎。”余烬看着发愣的武胜月，皱着眉头说道，“收下啊，发什么呆？” “有了这个东西，递到海罡风的面前，哪怕依旧不足以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你也足够有资格伴他左右，成为一名随从弟子了。” “哦哦……” 武胜月乖巧捧起双手，接过了这一颗眼珠子，原本肮脏怪异的眼珠子，此时在武胜月的眼中比黄金宝石还要珍贵。 自己竟然成了同窗当中笑到最后的人。 没有家族供奉道兵，没有攀附关系，自己竟然赢到了最后？ 原本武胜月找到余烬，只是想要完成驱逐邪祟的任务罢了，打死武胜月也想不到最终竟然可以拿到万妖的战利品。 此时的武胜月有一丝茫然，当初自己夸下海口，要带着小武去考演武堂，再考钦天监，结果自己什么事都办不到，反而承了余烬的情。 武胜月收好了眼珠子，突然警惕了起来，望着余烬认真说道：“一码归一码，不要认为给了我东西，我就会断绝让小武回来的念头。” 余烬伸出手，学着李捋捋一般捏着武胜月的嘴，把她嘴捏嘟出来，不顾对方的张牙舞爪，说道：“闭嘴，那是你跟小武的事，我不参与，你自己有本事让小武原谅你，最好，我也不想小武活在仇恨里。” “现如今，无论是周姨还是小武，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你不准去找周姨，她身子不好，假如因为和你相见让她身子更差的话，我不管你到时候是不是海罡风的亲传，我都会对你不客气。” 余烬逼近武胜月的俏脸，一字一顿。 “很不客气。” 余烬的呼吸吐到了武胜月的俏脸之上，武胜月瞬息之间脸变得涨红，整个人脑门有一种氤氲雾气升腾起来，武胜月怪叫了一声，拼命挣脱开余烬的魔爪，躲到了篝火旁，气呼呼望着余烬，最后蹲在了地上，把头偏了过去。 “怎么个不客气法？”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李捋捋伸着懒腰，美滋滋打了一个哈欠，立马嬉皮笑脸凑到了余烬面前，搓着手满怀期待说道：“表演一下？我观摩观摩。” 余烬理都没有理会李捋捋这个属狗皮膏药的，目光望向了破败的虫茧中，蚕吃桑叶的细细密密的声音是此时最动听的声音。 “还有六天半的时间，才会完全掠夺，吃完这一顿大餐。” “六天半后，我将彻底在淳安站稳。” “六神教，圣子到。” “我要看看到底是你快人一步，还是我捷足先登。” “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啊……希望你能比这一尊万妖，给我更多的惊喜吧！” …… 余烬走到了那破败的虫茧处，此时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破烂的蛋，碎了一大块。 余烬用手弹了弹这巨大的虫茧，发出清脆的声音。 虫茧里面是万妖被砸成烂泥一样的尸体，还剩下一些破碎的骨头，余烬犹豫片刻，突然蹲下身子，找到了一个发力点，闷哼一声，把这一个宛如小象一样巨大的虫茧给扛了起来。 整个祭坛都仿佛在一抖。 这一个虫茧加上里面的尸体，几千斤的重量，余烬扛着这破碎的虫茧，在前面开路。 “蛮子。”李捋捋在一旁皱眉问道，“你带这个回去干嘛？又不能吃。” 李捋捋此番觉得最失望的便是这一尊万妖实在不是能下口的样子，否则她不介意在这荒郊野外，架起篝火，享受一顿千年的大餐。 “有用。”余烬没有解释太多。 “把田大带上。”余烬不忘指挥着武胜月，指了指被摆放在一旁只剩下头颅的田大，“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 “这一处腐败沼泽，只适合万妖和邪祟，还有这几个学子当成葬身之地。” 三人踏过沼泽，朝荒村走去。 …… 余烬三人翻山越岭，晨曦时刻，荒村已经近在眼前。 此时荒村挂着白幡，之前蝮虫杀了不少人，可以说是家家戴孝。 余烬还未到村口，酣睡的守村人突然皱了皱鼻子，喃喃说道：“什么味？谁家的粪窖炸了？” 守村人睁开双眼，差一点没直接尿出来，一股让其肝胆俱裂，如同见到神佛降临的气息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有着缺口的巨大虫茧，上面布满了各种魔纹，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股气息，比起前几天那一个巨大的蝮虫，还要强横出太多，差距不可计量。 “大老爷？” 守村人差一点要落荒而逃，看见了扛着这巨大虫茧的竟然是余烬，立马弓着腰，搓着手，堆满笑脸问候着：“大老爷，您这是？” “不要叫我大老爷。”余烬把虫茧放在了村口，缓了一口气，对守村人说道，“让村长过来。” “我来送你们一件大礼。” …… 村长等一行人恭恭敬敬出现在了余烬面前，余烬接过了刚打的井水，咕噜噜喝了满满的一大口，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余烬抹了抹嘴，从武胜月那里接过了田大的那一颗脑袋，对村长问道：“这是田大，葬在田老头的身旁吧。” 村长颤颤巍巍接过了田大的头颅，仔细审视了半天，颤声问道：“田大之前不是被一群城里的学生叫去了？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从今天开始，你们忘记田大的事，无论哪一个外乡人来问你们，你们都说不知道。”余烬没有告知这些村民有关邹默笙的一切，继续吩咐说道，“把他们两人葬在村外，寻一个满山鲜花的地方吧。” “作为报酬……” 余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如血色宝石一般的眼珠子，这是万妖蝇人剩下的一粒眼珠。 余烬对众人说道：“我可以保证在一年之内，不会再有邪祟入侵的事。” 一旁的李捋捋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余烬的打算。 他是要造一个“门神”！ 一尊四境万妖的一粒眼珠子，足以让那些邪祟纷纷止步，因为害怕侵入了万妖的领土，引起纷争。 至于其他的万妖，都在沉睡当中，更极少有万妖会对这种村落感兴趣。 “村长，你们这里有神龛么？”余烬捏住这一枚眼珠子，说道，“把这一粒眼珠子存放在神龛里。” 村长老头忙不迭点头说道：“有有有！之前咱们村的村口不远就有一个神龛，可是有百年历史哩！就昨天，不知被哪个龟孙给砸碎了，我们连夜造了一个新的神龛哩，就是里面的神明还没有捏好。” 余烬听到村长老头这么一说，心虚地跟李捋捋对视了一眼。 当初砸碎了那个神龛的，似乎就是我自己…… 李捋捋在一旁抬头望天，漫不经心说道：“当时某人似乎说了一句‘你护佑不了他们’哩，霸气侧漏。” 余烬轻咳了一声，当做无事发生，对村长说道：“老丈，带路吧。” 村长在前面引路，不多时，在路边一个崭新的神龛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木质的神龛里，一尊泥塑的雕像。 在神龛前还有三根长香。 只是这一尊泥塑的雕像和之前被余烬砸碎的迥然不同，面目还没有刻出来，不见五官。 余烬没有在意这一些，把眼珠子放进了神龛的里面，对村长说道：“就放这里了，告诉那些毛孩子不要动这里的东西，足以护佑你们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余烬顿了顿，对众人说道：“比黑狗血好用。” 村长老头已经弄清楚了一切，知晓了这竟然是比蝮虫还要厉害的多的存在的眼珠子。 村长老头带着众人齐齐对着余烬跪拜，磕头不止。 余烬对众人摆摆手，这时，一旁有人把两头老驴牵了过来，这是之前余烬暂放在荒村的坐骑。 余烬骑上了一头老驴，对村长说道：“劳烦你们找一部板车，再来几个壮汉，替我把这一个巨茧拖去县城。” “理所当然！”村长下达了命令，挑了好几个庄稼壮汉。 那些壮汉长年累月佝偻着身子，然而替余烬办事，此时一个个都是挺直了腰板，一脸傲然。 当余烬一行人离开此间的时候，村长老头拄着拐杖，对身旁的一名老者说道：“齐老头，你昨天不是跟我抱怨，不知道应该捏什么神明供奉在神龛里么？” “我有一个想法。” “你捏出这一位大老爷的脸。” “邪祟闹事的时候，神龛的土地爷没有出来。” “县府里面的六扇门没有来人，钦天监的大老爷更是不知道有我们这一个荒村的存在。” “与其供奉不护佑我们的神明，不如供奉这一位恩公！” “我们要给他造生祠！” “神明？”村长老头用拐杖重重杵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激动大喊：“我呸！” 第69章 肝胆俱裂，见我跌境 晌午时分，淳安县。 一名身着华丽的青年此时翘着二郎腿，守在城门之上。 “黄爷，给您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每一片茶叶都是处子之身的少女采摘的，带着少女的芬芳呐！这可不是马栏那些千人骑的货色可以比的香气。”一名守城的兵卒满脸堆笑，伺候着对方，“去去身上的酒气，要是被上头看见了，又免不得唠叨几句。” “老赵啊，谁敢唠叨我？不知道我姐夫是六扇门的宋头啊？整个淳安，能唠叨我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一手之数。” 黄阎直接拿起茶壶灌了一嘴，骂骂咧咧说道：“要不是姐夫说最近淳安乱的很，非要我来这里安稳一点，还不准我去勾栏听曲，我至于天天窝在这里喝闷酒？” “狗窝一样的地方，酒比尿还难喝！” 黄阎神色郁闷，原本前几日跟着姐夫到处烧杀掠夺……啊呸！是扫黑除恶，往日那些帮会的大佬一个个被自己绑着，鬼哭狼嚎押进了地牢，不说有多痛快了！ 怪就怪自己眼拙，顶撞了一个在姐夫口中能从袁霸天那厮手下活命的人，被姐夫安排来了这城门，要求安分守已，不得外出。 更重要的是免得在城里招摇，万一再撞见那一位爷…… 黄阎身躯一颤，袁霸天的凶猛这几日他可是亲眼见证的，多少真我高手抵不过他一掌之力？ 这一番血腥的大清洗，唯有长乐帮苟活了下来。 长乐帮的帮主赤发鬼算什么狗东西？我自己扯虎皮，都敢让他堆笑对我敬酒。 黄阎这几日打听过那一位的来头，明明是长乐帮的一名堂主都不是的家伙，怎么就飞黄腾达了？ 姐夫私下里对自己说过，不能招惹，到时候袁老魔和对方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咱们呐，安分守己就行了。 “那是，宋爷执掌六扇门，能指挥的动宋头的，除了知县大人之外，也就只有袁爷了。”老赵堆着笑，突然鼻子猛嗅了一下，脸色大变，骂道，“哪个掏大粪的竟然晌午的时候还敢进城？” 一股剧烈的腥臭气扑鼻而来，浓烈至极。 老赵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长鞭，骂骂咧咧：“这帮贱皮子，几天不打就是找抽，恶了军爷我，得抽你们几鞭子痛快痛快！” 老赵拿着漆黑色的皮鞭，对着半空一抽，一声炸响。 只见几名庄稼汉推着一个巨大的板车驶来，板车被一层厚布蒙着。 老赵骂骂咧咧，提着鞭子冲了过去：“你们这些吃屎屙米的贱皮子，不知道拉黄汤有固定的时辰？来恶心军爷我的？” 那些推着板车，一看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黝黑汉子，此时望着气势冲冲的兵卒，却没有往日的那份畏惧和胆怯，原本应该跪下来求饶的姿态却是傲然直立。 邪祟都杀不了我们。 更何况有恩公在，你算什么东西？ 见到了这些庄稼汉的神色，老赵狞笑一声，原本打算只是抽几鞭子过过瘾的，现在你们惹怒了兵爷，不介意带你们去地牢走一遭！ 回答老赵的，是干脆利落的一脚。 咚！ 余烬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脚落在了老赵的胸口，对方宛如垃圾一样倒飞出去，撞在了一堆原本看戏的兵爷身上。 “造反了？！” “倭贼，倭贼要强闯进城！” 原本看戏的诸多兵卒一个个拿起了佩刀，更有数人手持着长枪围杀了上来，杀气腾腾。 这些兵卒直接扣余烬的帽子，管他是不是倭贼，先安上罪名再说！ 在城门闹事，你有几颗脑袋够人砍的？ 余烬眼神平静望着围杀上来的诸多守城兵卒，这时一道急促的步伐声从城门高处落了下来。 黄阎步伐紧促，连滚带爬，冲了过来。 “黄爷您歇着，这些小事不劳烦你动……哎哟！” 老赵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又挨了黄阎的一脚，干净利落。 黄阎追了上去，连踢带骂：“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我已经是不长眼了，你个狗东西眼珠子是长在了后面了？专门拿来拉屎的？” 黄阎饶是不解气，从地上捡了对方的鞭子，几个鞭子抽得对方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黄阎喘了一口粗气，丢了手中的鞭子，忙不迭弓着腰凑到了余烬的跟前，点头哈腰说道：“爷，不知道是您来了，早知道我就吩咐大开城门，早早迎接您了！” “你是？” 余烬看着这一出好戏，盯着眼前的黄阎，没认出对方是谁。 “您贵人多忘事！”黄阎挤着笑脸说道，“前几日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被我姐夫……也就是六扇门的宋头罚来这里守大门呢！” 余烬想了起来，这是当日押送长乐帮帮众的一人，那一名愣头青，原来是六扇门的头头的小舅子。 余烬点点头，说道：“我可以进城了吧？需要检查一下车上的东西么？” 黄阎忙不迭说道：“您请，您请！车上的东西是您去深山打的野味吧？嚯！血腥气好冲，这一次您收获匪浅啊！” 黄阎偷偷摸摸仔细瞧了余烬几眼，黄阎有一种错觉，对方此时的气度和身上的煞气，比起几日之前，简直有天翻地覆的差距。 难怪能让袁老魔都退避三舍。 “嗯，收获颇多。”余烬懒得跟黄阎解释太多，重新骑上了老驴。 “您这边请！” 黄阎在前方引路，扭过头对一旁排队的诸多民众又是另一副嘴脸：“都给我滚一边去！让这位大人先进城！你们这些贱皮子，时间哪有这一位大人宝贵？” 排队的乡民们不敢嘀嘀咕咕几句，纷纷退到了一侧，许多人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究竟，瞧一瞧板车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这么腥臭。 只是板车始终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布，窥探不到一丝一毫。 黄阎看着闹哄哄的一条街，突然走到了刚才被自己一脚踹翻的老赵面前，把手中的鞭子递给了老赵，凑到了老赵的耳边，低声急促说道：“老赵，别怪我给你几鞭子，老子这是看在这几天你伺候我不错的份上救你一命！多的话我不跟你多说，你只需记得，他就是让长乐帮幸存下来的那一人！” “现在拿起你的鞭子，替我去给他开道！” 老赵原本的怨气怒气在听到余烬的身份之后荡然无存。 黄阎怎么落得来这里守门，不就是因为这一位大爷么？ “多谢黄爷赏鞭！” 老赵身子一抖，连忙拿过了长鞭，一边跑向了余烬，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子，对余烬几人说道：“我老赵有眼不识泰山，这就给老爷开道！” 老赵走到了板车的前方数十步，手持长鞭，抽在了半空当中，一声炸裂，替余烬等人开道。 这一个巨大的声势，刚入城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李捋捋骑在老驴上，凑到了余烬身旁，好奇问道：“你不像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你想要干嘛？” “驱邪，斩万妖。”余烬瞥了李捋捋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 “今天之后，整个淳安，甚至淳安之外，宁海郡的所有县府，都会知晓我们的声名。” “我要他们上门求着我去驱邪！” 李捋捋愣了愣，终于明白了余烬的打算。 他造声势，便是为了给如今的长乐正名，长乐驱邪，不是说说玩的。 只有这一份声势出去了，那些有邪祟，甚至有万妖消息的人才会源源不绝过来！ 余烬从来不是守株待兔的人。 自己没有万妖邪祟的消息，那就从别人那里获知。 李捋捋又做出了西子捧心的姿态，误认为余烬是想要先发制人，主动扫清淳安乃至附近的邪祟，让自己的安全得到最大的保障。 李捋捋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望着余烬：“你对我竟然如此上心……” “少来，我做这一切……” 余烬嫌弃看着李捋捋，指了指自己，认真说道：“都是为了我自己啊，女人。” 李捋捋哼了一声，两只手指落在了鼻翼之上，打算对着余烬喷鼻涕，李捋捋伤心欲绝，叫道：“你个狗男人，亏我难得感动片刻！” 余烬用手按住了李捋捋的脑袋，如同按住一头小蛮牛。 坐在了李捋捋身后的武胜月看着打闹的两人，感觉有一种吃撑的错觉。 此时在长乐里面正搭着戏台，赤发鬼请了城里最好的戏班子，班主正在请示赤发鬼。 “老板，定下戏本了么？” 班主已经被赤发鬼请来了两天，整套班子都驻扎在了庭院中，然而赤发鬼迟迟没有决定定下戏本，唱哪一出戏。 赤发鬼揪着胡须，自言自语说道：“按照惯例，喜庆的事应该唱一曲《龙凤呈祥》，白事唱《祭灵》。” 一旁的班主在一旁赔笑，心中却是嘀咕，难道长乐帮如今被逼解散，赤发鬼人变得不正常了？白事和红事都不确定？ 这就请戏班子来唱大戏了？ 赤发鬼在庭院当中踱步，余烬这一去，是生是死，他没有半点的把握。 若是余烬死在了城外，那么自己不仅仅要替余烬办一场白事，更是要提前给自己办一场白事。 赤发鬼揉了揉自己的一张老脸，对班主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此时在三条街之外，余烬的这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已经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两侧的那些食肆，不停有人把脖子伸出来张望。 许多人都在猜测这板车里面载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大虫？还是熊罴？” “好重的腥气，你们发现没有，沿途过来，许多家畜都直接吓死了！” “那条黑狗都趴在地上口吐白沫子了，这可是王员外家的黑狗，凶的很，咬伤过好多人，要不是王员外护着，早被人打死了。” 许多人被勾起了好奇心，都在猜测板车上到底载着什么，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 “真热闹，长乐的家伙，你又在搞什么把戏？当新郎啊？” 一行几人身着劲装，腰间佩刀，肌肉虬龙，每一个都是龙行虎步，身上带着浓烈的煞气。 在几人的胸口上，纹着演武堂的标记。 这是姜瘦虎的手下，前几天姜瘦虎带着几人上门拜访的时候，余烬记住了这些人的容貌。 此时这些演武堂的学徒竟然一个个都突破到了真我，余烬思索片刻，心中猜测：“这是姜瘦虎的手笔？之前姜瘦虎自己都困在了真我之前，靠的是那一面令牌，现如今不仅他自己突破到了真我的圆满，若是有开窍法，他甚至足以突破到开窍了，他的这些学生都突破到了真我，也是那一面令牌的作用？” “好家伙，原本演武堂的真我少的可怜，这一下子涌出了这么多，姜瘦虎是想要打造自己的班底？他想要在钦天监也搏一搏么。” “夺命书生，唐家霸王枪，三境巅峰的战意的一面令牌，果然是妙不可言，是时候去‘讨要’回来了，我跟姜瘦虎的这一笔账，拖不得了。” “哪怕我用不上，给余火，给小武，他们也用得上，我突破真我是凭借着神霄道的功法，以雷霆勘破虚妄，而余火跟小武没有这个条件，这一面令牌最适合他们。” “六天时间一到，我命源充沛，只要不是开窍中的高手，我都足以应付一切，按照李捋捋的说法，如今整个镇海府都是乱成一锅粥，钦天监去追杀三境圆满邪祟，根本管不到这里……” 余烬思考着有关姜瘦虎的一切，不声不响，根本没有理会这几人。 “长乐的家伙！” 眼见余烬坐在老驴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为首的演武堂弟子喝骂一声：“腰里揣着死耗子，冒充打猎的，你长乐现在挂着驱邪的名头，真以为自己能驱邪了？跑去哪里的荒山野岭猎杀了几头大虫还是熊罴，装车上就想糊弄人？还拿黑布蒙着，你装什么呢？矮骡子，不说话装高手？” 这几名演武堂弟子纵身一跃，踩着几名庄稼汉的脑袋，直接落在了板车之上，伸出手，准备掀开黑幕。 “手贱的话。”余烬回过了神，盯着对方，慢慢说道，“就准备跌境，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爹娘一把屎一把尿给你们养大，在淳安这个小地方突破到真我，属实不易。” 为首的弟子手一顿，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余烬，说道：“我知道你，余火的哥哥！就是因为你，余火在演武堂也是特立独行，是一个孤僻怪异的家伙。有一个混黑道的大哥，余火日后想要入钦天监，比我们难十倍！你不知道你害苦了你弟弟？现在竟然敢来教训我们，你……凭什么？” “你不让我掀开，就是心中有鬼，让我来见见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 几名演武堂弟子手中佩刀一甩，直接劈开了厚厚的黑布。 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则是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黑暗。 这一股黑暗、邪恶、暴戾、残酷，如同一杆冲天的长枪，对准了眼前的几名演武堂弟子，猛然一刺。 咚咚咚！ 这几名弟子原本等着看余烬笑话的一张脸瞬息之间僵硬，整个人如同破烂一样直接撞飞了几十丈开外，在地上犁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这……” 为首的演武堂弟子披头散发，像是被人打了十个巴掌，一张脸的血色直接褪的干干净净，指着破碎虫茧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 “这不是邪祟……” “这是……” “万妖！” 这一股残留的万妖邪气落在了几人的身上，如附骨之疽，原本踏入真我，明晰前路，有着美好前程的几名演武堂弟子陷入到了浓郁的黑暗当中，仿佛落入了万妖蝇人编织的那一张巨网，所有的精气神破碎，伴随着鸡蛋壳裂开的声音，这几人的气息从原本的真我，直接跌落。 甚至胸膛的一口煞气，直接泄开！ 这几名演武堂的弟子不仅仅是从真我跌境，更是神勇圆满都维系不住，从此万妖邪气入体，比普通人还不如。 演武堂的几名弟子发出如同杀猪一样的声音。 “万妖！万妖！” “万妖入城！快去请钦天监来除妖！” 第70章 瘦虎，观察者 万妖入城？ 围观的众多民众并不知晓万妖的存在，只看见这几名龙行虎步的精壮小伙子只是掀开了黑布，就像是冲撞了一尊神祇，顷刻之间如同垃圾一样倒飞。 “好好好！精彩！” 有楼上的食客咬着筷子，看见这一幕不断鼓掌。 在虫茧里面残留的蝇人气息还在酝酿，余烬抬起了手中的碎颅者，轻轻一震，便震开这一股残留的邪念。 余烬凭借着黄金铁线虫的感知，感受到了虫茧之中仿佛有灵魂不甘的怒吼，那是成为口粮的绝望。 余烬垂下目光，望着这几名彻底被废了的演武堂弟子，说道：“打的小的，来了老的。” “哭什么？还不快去请你们背后的老的来给你们找回场子？” “欺负你们几个没什么意思，牙都没长齐，也敢跟一条狗一样对着我呲牙？” “告诉姜瘦虎，我在长乐等他。” “假如他不敢来，就卸了自己的两条手臂，再把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一并送来，看在他照顾过余火的份上，我可以饶他一命，他可以在演武堂养老。” 余烬微笑望着几名演武堂弟子，认真说道：“当然，姜瘦虎不愿意来的话，你们可以把我的话夸大十倍，百倍，就说我余烬等着他姜瘦虎来钻我裤裆，跪下来求我饶了他，让他气血攻心，怒不可遏。” “姜瘦虎来的越早。” “他……” “败的越快！” 余烬的目光如同从天际垂下来一般，几名演武堂的弟子一口淤血憋在了胸口，想要反驳一声，在这一道目光之下，硬生生卡在胸口，憋的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我想听你们开口说话，你们才可以开口。 我不想听你们呱噪，哪怕是池塘群蛙齐鸣，也要即刻给我收声。 余烬再也不看这几名演武堂弟子一眼，对村民说道：“走。” 那几位村民扬眉吐气，一个个抬着下巴看着演武堂弟子。 来的时候跟个生猛海鲜似得，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被车上东西吓一吓就要尿裤子了？ 这玩意可是我们一路载过来的，也就味重了一点，有什么吓人的？ 丢人，这还演武堂？还考钦天监？ 不如回去烤红薯啦。 嘎吱……嘎吱…… 板车继续朝前驶去，眼见余烬一行人离开，场间议论四起。 “嘶……这不是长乐的小子么？之前在马栏看管几家青楼，怎么摇身一变，如此霸道了？” “看管青楼？那都是老黄历啦！如今他可不是矮骡子，你不知道整个淳安的黑道被知县大人和袁爷彻底荡涤干净了？但就独留了一个长乐！” “赤发鬼面子这么大？” “我呸！我有个表舅在六扇门当差，他可是亲口告诉我，如今的长乐，赤发鬼不过是跑腿的，真正主事的就是眼前的这位爷！如果不是他，长乐上上下下，早就被关押进地牢里面了。” “车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演武堂那几个小子我知道，突破到真我，那可是大老爷了，现如今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万妖是什么？比邪祟还厉害么？听说隔壁建德县闹邪祟，吃了半个村子的人，吃不下的时候甚至把肉码放整齐，做成了腊肉！那一尊邪祟浑身被黑影笼罩，遇见落单的小孩，直接张开如同大衣的黑影，里面挂着的都是一串串森红色的腊肉……” “别提，别提，最近我都不敢拿这件事来吓我家的小崽子，我都怕邪祟来淳安。” “听说宁海郡的钦天监大人们已经在巡查天下，驱了不少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淳安？” “淳安有知县大人，歌舞升平，有什么好来的？” “看这几人的样子，只怕下半辈子都要药石度日了。” “姜瘦虎会来么？” “必然会来！他可是准备入钦天监的，假如这都不出头，钦天监会要一个缩卵的？” “钦天监可是有考核的，要是被钦天监的人知道了姜瘦虎这种情况还避而不战，必然无法通过考核。” “跟上，有好戏看了。” …… 几名演武堂弟子彼此之间互相搀扶，不敢再拿怨毒的目光盯着余烬的方向，为首的弟子低声吼道：“走！把这一切告诉大教头！” “车上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万妖？”有人哆哆嗦嗦，面露惧意，“我从未感受过这般直面的恐怖，大教头……真的能对付么？” “大教头如今距离开窍只差开窍法，整个淳安只有袁霸天可以跟大教头掰掰手腕，甚至大教头半只脚已经迈进了钦天监的门槛，所以袁霸天也不会来找大教头的麻烦，动大教头，就是动钦天监的脸面。”为首的弟子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走！他根本就是冲着大教头来的，不知从哪里挖来的一具万妖的尸骨，把这个消息告诉大教头，万妖的尸骨，即便是钦天监也会感兴趣的，大教头拿下这一个尸骨，足以真正飞黄腾达，到时候你我的伤势未必没有痊愈，并且更进一步的机会。” “钦天监有全天下最多的丹药，最全的功法，最多的高手，一入钦天监，才是真正的改变命运！” …… “一尊可能是万妖的尸骨？” 演武堂中，姜瘦虎盯着手中的一块令牌，在下面跪着的是自己原本寄予厚望的诸多弟子，这是自己未来的黄金班底。 是要带去郡城，在钦天监中替自己搏功劳的。 如今一个个都是气息萎靡，伤上带伤。 姜瘦虎此时把玩着这一块令牌，感受着其中两道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气息，仅仅是两道不同的战痕，便让自己厚积薄发，突破到了如今的领域。 若是真正完整领悟了这两道战意，并且拥有钦天监的开窍法，自己在一年之内，足以突破三十六天罡窍。 在姜瘦虎身旁的茶几之上，则是一封拆开了的信。 姜瘦虎一边把玩令牌，一边浏览着信件的内容，良久之下，轻轻放下。 姜瘦虎敲了敲扶手，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扬了扬手中的信件，说道：“知道这是什么么？这是宁海郡钦天监的回信，七日之前，我突破到真我圆满的事已经上报了上去，钦天监回信，便是告知我有一个月的考核期，我已经入了钦天监的观察者名单，会有钦天监的特使来淳安暗中考察我。” “最多一个月，我便有极大的把握可以入钦天监，离开淳安，走马上任，跳过过河卒，小旗，总旗，成为一尊钦天监的百户。” “一名钦天监的百户，地位比起知县，只高不低，放到郡城里，郡守也指挥不动百户，因为百户只受钦天监管辖。”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啊……” 只是，一尊挖出来的万妖尸骨么？ “大教头！” 眼见姜瘦虎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为首的弟子发出凄厉的哭喊。 姜瘦虎手一抬，满腔怨恨的众多弟子一个个跪坐在了地上，显露出了姜瘦虎长久以来养出来的不容置疑的气度。 “不错，当初我是抢了他的机缘，但看在他是余火的哥哥，墨北山那一头睡狮的手下，所以一开始才没有下杀手。” “一时心软，竟然养出了祸患？” “如今既然他觉得翅膀硬了，想要挑战我的威风。” 咚！ 话音一落，姜瘦虎站了起来，用脚一跺，在一旁的兵器架上十根粗壮明晃晃的钢圈发出翁鸣声，抖落下来，旋即落在了姜瘦虎的双臂当中。 两条手臂，分别是一串钢圈，此时钢圈之间碰撞起来，叮当作响。 姜瘦虎身形如同猛虎下山涧，发出一道咆哮。 “那就折了他的翅膀！” …… 就在赤发鬼揪断了好几根胡须之后，刀仔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大呼小叫：“鬼哥！” 刀仔抢过了赤发鬼手中的茶壶，对着嘴直接吨吨吨灌了下去，拍了拍胸膛，把这一口气顺了下去。 刀仔脸色激动到涨红，对赤发鬼叫道：“烬哥回来了！招摇过市，离我们这就只有一条街的路程了！” “阿烬回来了？”赤发鬼又揪断了几根胡须，急忙抓着刀仔问道，“你见到他没有？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刀仔连忙摇头，说道：“有兵卒在替烬哥扬鞭开道！” “更有演武堂的小辈，肝胆俱裂，跪在了烬哥面前，从真我跌境，并且胸口一口煞气化为虚无。” “成了废人了！” 兵卒扬鞭开道？演武堂的小辈被废？ 赤发鬼想到了姜瘦虎那一张脸会是如何的表情，哈哈大笑，对班主豪爽说道：“就唱《龙凤呈祥》，再唱《花亭相会》，《喜宴开》，你们唱足三天三夜，不少你们一块铜钱！唱的好了，重重有赏！” “鬼哥，姜瘦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去请墨老么？墨老的名头在那里，足以震慑住姜瘦虎。” “不必！”赤发鬼吩咐完班主，走出了庭院，一边走一边说道，“阿烬不是你这种冒失的蠢货，他既然当街让几名演武堂小辈跌境，必然是又有收获，足以应付姜瘦虎！” “他是要立威，是要让长乐彻底正名，摆脱往日的坏名声。” “快快快，随我出去迎接，或许有幸可以一看姜瘦虎和阿烬的厮杀。” “烬哥真的有办法对付姜瘦虎么？”刀仔急速问道，“当初鬼哥您已经踏入真我，姜瘦虎还在神勇圆满就敢来挑战你，厮杀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分胜负，姜瘦虎不是这么简单的。” 赤发鬼摸了摸自己胸膛的一处伤口，脸色一沉，哼了一声：“姜瘦虎，硬生生把自己卡在神勇圆满十年，凭借十年的磨炼一举突破，这是一个有大野心的家伙，刀仔，我们既然把所有的豪赌都押在了阿烬的身上，自然要对他有信心。” “姜瘦虎的铁线拳，至刚至猛，一想到他的拳头，我的肋骨都在隐隐作疼。” “但是在我看来，姜瘦虎的天分在阿烬面前，不值一提！” “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从一名神勇小成到可以让袁霸天退避三舍，姜瘦虎如今被他自己的破境遮蔽了双眼，沉浸在了要入钦天监的狂喜当中，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 余烬闭目沉思，睁开眼的时候，已到长乐。 只有自己听得到了吃蚕丝的声音还在虫茧里面，此时这虫茧里面的尸首，那一滩的血肉已经蒸发殆尽，铁线虫在吞吐命源，还有六天的时间。 仔细看去，虫茧里面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骨头，饶是如此，依旧是煞气逼人，方圆十丈之内都是一股刺骨寒意。 余烬从老驴身上落了下来，把板车上的虫茧扛起，放在了长乐的门牌下面。 “劳烦你们几位了。”余烬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眼神示意一旁的李捋捋。 李捋捋一边碎碎念什么“又少了我的嫁妆”之类的话，不舍地拿出了几块银锭扔给了余烬。 余烬把银锭交给几名庄稼汉的手中，庄稼汉连忙摆着双手拒绝。 “使不得！” “大老爷救了我们村子所有人的命，替大老爷办点事怎么敢收钱？” “我们收了大老爷的钱，回去要是被家里婆娘知道了，上了炕都要把我们踹下去哩！” 这样的一块银锭，相当于村子一个月的口粮钱了。 拿着烫手。 “又不是给你们几个的，拿去买一些粮食，之前蝮虫把你们许多庄稼都祸害了，不买粮食，你们去啃树皮？”余烬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你们只要记得给田家父子找一处好归处，并且帮我给他们上上香，就当这是我给你们的酬劳。” 几名庄稼汉局促，但在余烬的命令之下最终接过了银锭，不停作揖。 “大老爷，那我们先走了。” “大老爷，您以后有什么吩咐，托人捎个口信过来就是，我们村子的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一定替大老爷赴汤蹈火。” 几名庄稼汉对着余烬一个鞠躬，纷纷欢天喜地离开了。 这一趟拉车不仅可以来县城一趟，长了见识，还可以耍耍威风，更有钱财拿。 大老爷实在是好人哩！ 老赵在一旁束手，点头哈腰，余烬微微一颔首，老赵立马躬身退去。 无论是演武堂还是眼前的这一位爷，都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不过能给这一位爷扬鞭开道，说不定是日后一份上佳的谈资。 “哈哈，阿烬！” 这时，长乐的大门打开，如今阴险凶煞气息彻底消散的赤发鬼一副富家翁的打扮，走了出来，笑着说道：“风头无两！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朝气，不像我这种老头子，苟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赤发鬼看着这一个巨大的虫茧，脸上的笑意收敛，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余烬把虫茧里面的骨头取了出来，勉强可以拼出一副狰狞的骨架。 这些骨头在余烬跟蝇人厮杀的过程中，许多都已经龟裂，布满了如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饶是如此，依旧是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的多，普通的真我圆满高手，根本不能在这骨头上留下一道痕迹。 余烬三两下，拼接完这一副骨架，用余光一撇，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余烬走到门口的一个石狮子面前，把其中一尊石狮子雕像给挪移了出去，接着便把拼接的骨架放在了原本石狮子的地方。 “鬼哥。”余烬拍了拍手，对赤发鬼说道，“不需要打造什么鎏金的招牌。” “这一副骨架，就是最好的招牌！” 第71章 十年隐忍，不过如此 赤发鬼望着这一副狰狞骨架，如同直面恐惧本身，饶是余烬动用雷霆手段，绞杀了万妖的所有生机，残留在这一副骨架上的仅仅是万分之一，依旧是让人感觉跌入了冰窖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战栗。 赤发鬼猛然闭上了眼，后撤了好几步，才避开了这一股寒意。 赤发鬼身子不由自主一抖，喃喃说道：“你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骨头？我从未见过如此阴气逼人的物件，就感觉它好像……” 赤发鬼不确定说道：“刚死没多久？” 赤发鬼干笑一声，摇头说道：“这一股阴气，那一日的邪祟剥皮鬼跟它比起来不过是蚂蚁一样的角色，怎么可能是刚死的？阿烬，你在哪里挖出来的？老古董来着的喔，千年古墓？” 赤发鬼神色迟疑：“淳安附近都是荒山，应该没有千年古墓才对。” “不是挖的。”余烬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副骨架，思索着要不要给这骨架摆一个其他的姿态，更显威风，漫不经心回答道，“我打死的。” “这不是邪祟，这是一尊沉睡的万妖。” “它死的很安详。” 赤发鬼脸上的干笑如同冰块一样，彻底僵住，就这么保持一个表情，脑袋慢慢挪动，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沉睡的……万妖？” “你打死的？” 赤发鬼有一种脑子被吃掉的感觉。 这是万妖，不是邪祟！ 赤发鬼这几天在墨北山那边跑前跑后，把长乐帮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财富换成了墨北山需要的药材、资源，供养小武，墨北山兴致来了，也会给赤发鬼讲解一下他从未接触过的内幕消息。 比如邪祟，比如万妖，比如封天锁地，比如千年之前的王朝。 赤发鬼眼界大开，已经知晓最弱的万妖都是四境，站在那里让自己来砍，都破不开它的毛皮。 自己已经对余烬的实力和潜力有着极高的评价，认为姜瘦虎在余烬的面前，十年隐忍不过是一个笑话，如今看来，自己对余烬的评价依旧是一个十足的笑话。 自己…… 配评价？ 赤发鬼感觉到自己牙都在发酸，揉着腮帮子，酝酿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在长乐的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来一睹这一个邪恶骨架，见之炫目。 场间响起了起此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原本的怀疑在见到这一尊骨架之后，彻底一扫而空。 在距离长乐百步之外的一处酒楼的顶楼上，此时几名精气神内敛的高手，正在看着这一幕。 “杰少，这真是一副万妖之骨？” 一个长着老鼠胡须的猥琐男子正在斟茶倒水，对着端坐着的一名剑眉星眸的男子低声问道。 这一名男子身着锦袍，在他的袖子上则是纹着一道蟒纹，他端坐在椅子上，有一股长久位高权重的意味，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腰间束着银色丝带，衣袂飘飘，宛如仙风道骨。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眉如剑锋般锐利，直指云霄，眉梢微微上扬，透露出不凡的气度。双眸清澈如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似深邃的夜空，引人无限遐想。他的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风度。 万般困难在他手上，都可以迎刃而解。 此时在酒楼之上，几人正在俯瞰着下面的一场闹剧，脸色始终古井无波。 似乎天大的事在他面前，都不会让他心境有所波动。 除了这一名男子的袖口是一道蟒纹之外，其余几人的袖口则是三道云纹，若此时姜瘦虎在此，自然会认出这正是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百户，袖一道蟒纹。 钦天监总旗，袖三道云纹。 演武堂即便考入钦天监，除非是有极大的天分和实力，否则都是从过河卒当起。 过河卒袖一道云纹，表示自此开始，和过去云泥之别。 过河卒之上，小旗，袖两道云纹。 小小酒楼，此时便有一位钦天监百户，四位钦天监的总旗。 这样的阵容，甚至可以去追杀那些初入开窍的江洋大盗，朝廷钦犯了。 余烬突然心有所感，微微抬头，目光和杰少碰撞在了一起。 “好敏锐的感知，我明明没有带杀意，几百步的距离他都能察觉到么？” 被称为杰少的钦天监百户目光从万妖尸骨上和余烬身上收了回来。 此时在另一座华丽的酒楼之上，袁霸天和许无常同样靠窗，两人的面前摆好了一桌佳宴，但是两人的目光始终落在余烬和那一尊万妖的尸骨之上。 余烬同样发现了两人，袁霸天和许无常遥遥举杯。 余烬轻轻颔首，当做回应。 “袁霸天和许无常来了。” “还有一群外乡人，为首的那一个是真我圆满，和袁霸天恐怕都在伯仲之间的高手？冲着我来的？还是六神教的教徒，袁霸天的外援？” 余烬心中喃喃自语：“越来越乱了，这一尊万妖到底会给我多大的惊喜和底气？六天时间一到，哪怕你们有开窍的高手，我都有搏命的本钱了。” “六天时间，我要争取六天的时间。” “这六天我要安安稳稳，无论是袁霸天还是六神教，亦或是其他的势力，我要如今的淳安，没有人胆敢招惹我！” 余烬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姜瘦虎，就拿你当垫脚石！” “以雷霆一击，震慑群雄！” 袁霸天和许无常对饮一杯，袁霸天嗤笑一声：“神霄道的大师兄，猎杀了一尊沉睡的万妖？这是来跟我们示威的？” “未必是他杀的，有神霄道的护道人在，哪怕出现了一尊五境万妖的尸骨，我都不意外。”许无常痛饮一杯烈酒，说道，“还剩下不到七日，圣子归位，你我功德圆满，这几日莫要招惹神霄道。” 袁霸天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揉了揉自己的脖颈，意兴阑珊说道：“寂寞啊……真想好好打一场，神霄道的大师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这种超过千年的圣地，整个九州都没有多少，他的地位放到我们六神教，相当于一脉的圣子了。” “莫急，莫急。”许无常连忙给袁霸天倒酒，“等你我获得了赏赐，拿到了教中的开窍法，踏入开窍，才得圆满，如今和神霄道没有什么好争的。” “他明明只是一个淳安的矮骡子，怎么突然成为了神霄道的大师兄？老许，让我去试一试他的真假又如何？”袁霸天依旧是战意冲天，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你雷部天尊一脉不想拿一个神霄道的大师兄的脑袋当凳子来坐？” 许无常连忙制止，劝道：“姜瘦虎会替你我试一试，无论真假，都可以管中窥豹，莫急，莫急，大局为重！” “姜瘦虎。”袁霸天听到姜瘦虎的名字，终于坐了下来，环抱双臂淡淡说道，“希望这一头老虎，可以逼出他的全力。” “若是连姜瘦虎都拿不下，神霄道徒有其名，不值得我去对付他了。” …… 另一个酒楼当中，杰少轻声说道：“这一尊尸骨……距离有百步之远我都能感觉到它残存的怨念。” “是从哪里的古墓挖出来的么？”有总旗问道。 杰少嗤笑一声：“自然不是！这一具尸骨应该是四境的万妖，若是古墓里面的万妖，千年之久的岁月，它的怨念早就在时光消磨之下灰飞烟灭了，不会有这般重的怨毒。” “四境万妖的尸骨？才死没有多久？”剩下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喃喃说道：“这人杀了一尊四境万妖？怎么可能？即便是杰少你的那一场机缘，也是请了千户大人压阵，我们在旁辅佐，才堪堪击杀一尊沉睡万妖，正是凭借那一次击杀万妖的功劳，杰少你才提拔到了百户，并且在下一次提拔千户的名单里了，甚至上头有人发话，若你踏入到了三境，便可以获得一套开窍法，只要开窍三十六天罡，便让您成为万户，整个钦天监的万户中，像杰少你这个年龄的，不超过五人！” “你我都知晓击杀一尊沉睡万妖的困难，首先要找到万妖的巢穴，再击杀守护的邪祟，无论哪一点都是极难，依我看他是捡了一个大漏。”杰少镇定自若说道，“你们难道忘了？海罡风带了一帮学子来淳安游学，根据我的情报，其中有五位学子在前些日子快马加鞭，让家里人送了供奉道兵前来。” 杰少眼热无比，说道：“其中甚至有邹家的五境道兵，铜钱剑！” “嘶……五境道兵？这些世家真是富得流油啊，我们钦天监求得一把五境道兵需要多少功劳？按照如今封天锁地的情况，是想都不敢想，他们一个少爷出来游学就请来了一个五境道兵，真是一群狗大户！”有总旗大人发出啧啧的声音，羡慕不已。 “五境外加几把四境道兵，海罡风绝对留有保命符在他们身上，这个组合，确实有可能杀了一尊沉睡的四境万妖。” “不错，四境万妖而已，不到五境，可以搏杀！五境的万妖可以凝聚出玉骨，不是这些小孩可以去招惹的。” “嘿嘿……”有总旗一边拿一把细长的小刀修剪着胡须，一边不屑说道，“这些顽劣子弟拿五境道兵又如何，能围杀一尊沉睡的四境已经是祖宗烧高香了，遇见真正的五境，他们近不了身，就会被邪念附体，成为行尸走肉，九州天下如今能单枪匹马斩杀沉睡五境万妖的，屈指可数！年轻一辈更是几乎闻所未闻，神都的世家子弟都做不到，只有那些还未出山的千年圣地的道子或许有机会。” “林朝夕可以吧？”这时，身旁有一名女子总旗冷不丁说出这句话。 听到“林朝夕”三个字，饶是百户杰少，此时也脸上露出凝重无比的神色，许久之后断然说道：“自然……可以！” “一个敢去挖皇陵的狂徒，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是他做不到的呢？” 听到林朝夕这个名字，在场几位原本都是人杰中的人杰，久经考验才进入钦天监的存在，此时都感觉到了心头沉甸甸的压力。 光是谈论林朝夕，仿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当日围剿林朝夕，钦天监出动了许多隐藏的高手，甚至拿出了供奉的道兵，加上临安的那些世家豪族，仅仅是围杀一尊三境的书生，造成了临安百年来的最大的一场血腥。 当时的几人仅仅是在几条街之外守着，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冲天而起的杀意和战意，还有那目空一切的骄傲。 在临安府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三境巅峰的高手手持家族供奉的五境道兵，高悬在城楼，只为了防止林朝夕突围。 林朝夕不曾选择突围，一百零八穴存储的真气，宛如一百零八条恶龙藏匿在了林朝夕的身体。 孽龙升天，血海翻涌。 仅仅是回忆这一幕，都让人心底发毛的寒冷啊…… 杰少端着茶水，凝重说道：“千户大人曾经对我讲过，在封天锁地能达到三境圆满的，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一旦天地解封，一步快，步步快！他们会比其他人更早步入金风，玉露，甚至六境！四境到六境，每一步的差距比一境到三境的差距还要大。” “杰少，我听过一个传闻，在林朝夕还未疯魔之前，上头暗中观察过他，甚至许诺若林朝夕来钦天监，去神都当差，愿意给他一个荡魔将军的位置？”有总旗小心翼翼问道。 “传闻不假，确有其事。”杰少剥了一粒花生，点头说道。 “上头不公！千户大人苦熬多年，都还没有升到万户，荡魔将军啊，整个镇海府也才三位荡魔将军的名额，一位荡魔将军，手下是一十八参将，差距实在太大了。” “你们懂什么？”杰少喝道，“师傅是千户不假，但一般的参将使唤的动师傅？师傅志不在此，若师傅愿意，他早就可以夺一个参将的身份了，可以跳过万户，跳过校尉，直接成为一名参将，师傅要一个千户，仅仅是因为千户自由，已经拥有将在外不守管辖的特权，另外知道为什么上头愿意给林朝夕一个荡魔将军的位置？观察林朝夕的，正是师傅！这是师傅用十万火急的文书，直达神都的钦天监总部，甚至绕开了镇海府的钦天监，若是一般的千户甚至校尉、参将敢干这种越级的事，早就被剥夺一切的权利和地位了，你真当镇海府的那一位副总兵很好说话？师傅干这种事，副总兵大人最多也就笑骂一声，这些年弹劾师傅的文书堆叠起来，比你我都要高，不都压在了副总兵大人的书房当中，堆积吃灰？” 杰少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冷声说道：“蠢货！普天之下，有谁能当千户像师傅这般？就像普天之下，有谁的百户跟李百户一样是独一份的存在？可以跟……” 杰少顿了顿，恭敬起身，双手抱拳，朝着北方一拜，继续说道：“可以跟万寿帝君搭上话的？” “李百户和师傅的千户，都是天下仅有，独一份的存在，也是独一份的荣耀，不要替师傅觉得委屈。” 几名总旗连忙堆笑：“杰少是千户的徒弟，当然知晓来龙去脉，我们这些外人可连千户的面都没有机会见到，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千户大人，请他指点一下功法，足以受用终生！” 那一名妩媚的女子娇笑说道：“千户大人已经半年没有消息了，半年之前，听说有一支倭贼的队伍，带头的是一名开了三十六窍的剑道高手，但是在千户大人的面前，抵挡不过一刀！整个队伍十多颗脑袋悬挂在了马背上，被那一匹灵马招摇过市，想想都觉得威风凛凛。” “我也许久没有师傅的消息了，这一次来淳安，也是看看有没有师傅的线索，至于观察姜瘦虎有没有资格入钦天监，成为一名百户，只是顺带的任务罢了。”杰少耳朵一动，收回了沉思的目光，说道，“好了，安心看这一场好戏吧，姜瘦虎沉寂十年，一朝突破，让我看看你的铁线拳有没有这般生猛。” 这时，一道沉稳的步伐响彻，带着叮铃铃如同铃铛一样的清脆声音。 “余烬，我要谢谢你。”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一个魁梧身材的壮汉，带着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战栗的气势出现在了余烬的眼前。 姜瘦虎诚恳望着余烬，说道：“我要谢谢你，给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带来礼物。” “你挖的这一具骨架，我很喜欢。” “作为报答，我只会打断你两条腿，你在地上爬行，依旧可以跟路人伸手讨钱。” “没想到在我即将要离开淳安，去钦天监的时候，会遇上你这么一尊天才。” “我姜瘦虎，喜欢培养天才，但更喜欢……” “摧毁天才啊！” 姜瘦虎身躯猛然膨胀一圈，肌肉虬龙，尤其是那一双手臂带着生撕熊罴的伟岸之力，此时的姜瘦虎宛如一头真正的噬人猛虎，在这一个刹那，姜瘦虎带来的杀意比起这一尊死去的万妖之骨，更要凶狠。 这一股杀气化为了一道强劲的风暴，整个场间，许多围观的众人只感觉到呼吸仿佛都在停滞，拼命后退。 姜瘦虎的胸膛煞气宛若实质，此时冲天而起，靠近姜瘦虎的众人只感觉自己胸口像是挨了重重一拳，纷纷后撤，许多人只感觉眼睛一花，窥见到了一头斑斓猛虎对着自己咆哮。 方圆百步，竟无一人敢靠近。 姜瘦虎很是享受被众人注目的感觉，十年隐忍，换的不就是一飞冲天？ 你余烬能当我姜瘦虎的垫脚石，你是祖坟冒青烟了！ 姜瘦虎身子猛然一刺，姿态优美，拉扯出了一条白白的气浪，气浪涌动着如同江水滔滔。 这是力量和速度完美的结合！ 在场的诸人仿佛见到了一条江豚在怒海滔滔当中逆流而上的景象。 哪怕是再眼拙的普通人，都感受到了姜瘦虎这一个真我圆满强者带来的强大无比的压迫力。 姜瘦虎双臂之间的钢圈发出叮铃的翁鸣声，如同一条游龙落下，双掌的力量雄劲无比。 在酒楼上的两批人，纷纷凝眉。 袁霸天喝了一杯酒，轻笑一声：“还算厉害，铁线拳在他手上，不算辱没了。” 许无常附和说道：“可惜一心想要进钦天监，否则可以拉拢他入六神教，假以时日，或许教内又要多一尊护法。”、 赤发鬼见到这一幕，感觉自己当年受的伤都在隐隐作疼，连忙在身后提醒：“阿烬！对方是正统铁线拳，至刚至猛，尽量避其锋芒！” 另一座酒楼之上，杰少挑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光凭这一手，他足以通过考核，成为你我的同僚了，听说他十年潜修，压制境界，足足用了十年在神勇圆满苦熬，一朝得道，突破到真我圆满，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在钦天监，也是不……” 杰少口中的“不俗”两字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一道身影提着一根巨大的腿骨，不退反进，带出了奔雷之势，猛然撞向了姜瘦虎。 余烬此时身上带出来的煞气、声势、力量，比起姜瘦虎要高出一筹。 不。 是高出几层楼的高度！ 咚，咚咚咚！ 巨大的气浪汹涌，哪怕此时众人纷纷后撤，远离了两人有上百步的距离，依旧是人仰马翻，有几匹瘦马在这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的冲撞之下马失前蹄，在地上口吐白沫。 只见姜瘦虎那一道游龙一般的身影和余烬碰撞，以十倍的速度，直接倒飞了回去。 半空之上，一条血线拉扯了出来，余烬霸道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 “十年隐忍。” “不过如此。” “你就应该继续这么隐忍下去才对啊！” 第72章 坐井观我 如今的碎颅者，只是一个道兵的空壳，之前碎掉几把道兵积累的力量在轰杀万妖蝇人的时候也已经宣泄一空。 如果不是田大的牺牲，加上余烬持有道兵，对上一尊沉睡的万妖唯有望洋兴叹。 即便如今的碎颅者是空壳，那也是曾经五境万妖的腿骨。 此时这一个巨大的狗腿骨是血迹斑斑，每一滴血，都是姜瘦虎的心头之血。 姜瘦虎躺在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当中，双目失焦，直愣愣望着头顶上的天空，此时姜瘦虎所有的野望就如同眼前的白云一样消散。 自己所处的不是一个深坑，而是一口巨大的井。 自己是坐井观天。 十年沉寂，十年隐忍，十年苦修！ 一朝冲天而起，结果扑腾起了翅膀，竟然被人随手一巴掌，呼在了地上。 原来自己不是展翅翱翔的雄鹰，而是恼人烦的苍蝇么？ 姜瘦虎双臂的铁圈在一击之下，直接粉碎，此时那青筋暴绽的一双手臂在疯狂颤抖，手骨彻底粉碎，就连支撑自己捂脸哭丧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姜瘦虎的道心，跟着铁圈一起破碎，那碎屑随着姜瘦虎喷涌出的鲜血洒满了一地，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混杂着红色和白色的痕迹。 从演武堂到钦天监这一条路，姜瘦虎走了十年。 然而还没有踏入门槛，便直接如这一条痕迹一样，倒飞了出去，重新回了原点。 不。 不是原点，而是终点。 是自己武道末日和人生的终点。 姜瘦虎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间竟然全是沙哑，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深坑之上，俯瞰着自己，眼神不悲不喜，如同自己去庙宇参拜跪在地上时候祈祷的神灵。 “你……” 姜瘦虎发出凄惨的声音，仅仅是开口说一个字，这一个字牵扯出了浑身上下的肌肉、筋骨，痛的他汗如雨下。 姜瘦虎努力睁着双眼，想要一窥究竟，看一看余烬如今到底是人，还是万妖伪装的！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对方从一开始被自己打成一条死狗一样，变成了自己被对方打成一条死狗，仅仅是一个月不到，一个月！ 对方的一个月，抵的过自己的苦修十年？ 不，比自己苦修十年还要强横的多。 凭什么？ 姜瘦虎的喉咙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是人……还是万妖附体？” 此时支撑着姜瘦虎的，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余烬不是人，而是万妖附体。 从头到尾，从姜瘦虎出场，再到如今落进深坑，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原本喧闹无比的一条街，刹那间像是所有人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变得彻底死寂。 在深坑的旁边，演武堂的众多弟子纷纷跪在了地上，那是支撑他们的信念的倒塌，此时余烬的身影如同一个巨大的乌云，笼罩住了众人，动弹不得。 余烬一步步走进了深坑当中，一块令牌在刚才的一击中跌落在了姜瘦虎的身旁。 余烬捡起了这一块令牌，上面的战痕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让余烬脑海中浮现出了两道不屈的身影。 砰！ 酒楼之上，杰少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身旁的几名钦天监总旗脸色凝重。 杰少自嘲一笑：“没想到看走了眼，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姜瘦虎啊姜瘦虎，你怎么跟条狗一样？” 一名总旗低声询问：“杰少，他手中的是道兵么？” “自然是道兵，不过是一个空壳。”杰少灵光一闪，拍案而起，“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杰少环顾一圈，郑重说道：“海罡风的那一群弟子呢？他们从家中请来了供奉道兵，如今他们人呢？我一直忽略了他们。” “您的意思是……”几名总旗口干舌燥，望着余烬和那一尊万妖尸骨，“他们都死在了这家伙的手中？” “原本我以为他是趁火打劫，在那群少爷绞杀万妖之后，趁人疲马乏的时候，抢夺尸骨，甚至从中拿到道兵，捡了一个大漏！现在看来，若是几天之内那群少爷们都没有消息，十有七八是死在了他的手上，退一百步，即便那些少爷们是死在了万妖的手中，几个家族也会把这个罪责安在他的身上，因为万妖的尸骨在他的手上，他不死谁死？”杰少嘿嘿冷笑几声，坐了下来，“不过我们是钦天监，不是六扇门，不是锦衣卫，也跟那几个家族没有私交，他们死多少人我不是很关心，死就死了，关我屁事？” 杰少手臂杵着下巴，盯着余烬说道：“那几家都是临安的大家族啊！虽然不是最强横的几家，但家里也有三境的高手，有好戏看了。” “杰少，那姜瘦虎？” 杰少冷漠说道：“关我屁事？我们是来观察他有没有资格入钦天监，成为你我的同僚，既然他这么干净利落就败在了别人的手上，成为废人，自然是考核失败。” “输给三境，情有可原，输给同阶，不……”杰少顿了顿，说道，“对方甚至不是真我圆满，就这么干净利落输了，还怎么进钦天监？” “这样的废物都收，当我们钦天监是什么了？是六扇门么？到时候你我的脸面放哪里啊？” “杰少，依你看这人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没有那一把骨头的加持，比你如何？” 杰少目光深沉，继而露出了霸道的笑容，说道：“我如今已经获得了完整的开窍法，突破开窍已经近在咫尺，即便他有道兵又如何？不是家族供奉血脉，他无法动用纯粹之力，我不惧他，况且这世上只有他一人有道兵么？” 杰少的腰间缠绕着一把软剑，此时嗡鸣作响，仿佛在回应着杰少。 杰少拍了拍腰间软剑：“我有钦天监赏赐的道兵，无需血脉之力便可以动用里面蕴藏的道力，他拿什么跟我打？” “即便都不用道兵，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杰少手掌翻覆，说道，“翻掌之间，便可以拿下他，否则我便是愧对了师傅的教导了。” “不过是一个野路子出生的家伙罢了。” 杰少背负着双手，凭栏望去，带着掌握一切的姿态说道：“若他对上我，我自然会让他知道，野路子终究是野路子，上不了台面。” “杰少，既然姜瘦虎考核失败，那我等继续在淳安还是？” 杰少摆摆手说道：“继续在淳安！临安的那几家的嫡系子弟大概率是死在他的手上，这些家族自然会派人来讨要说法，我们看戏，我不介意在他最脆弱，最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下他。” “这是一头桀骜不驯的烈马，但我从来最喜欢的便是降服烈马。” “虽然是野路子出生，但终究还是有一点实力，日后我成为千户，万户，需要自己的亲信手下，一些不入钦天监的人用起来更顺手，可以替我干脏活。” …… 袁霸天和许无常的房间内，所有的桌椅在刹那间化为碾粉，袁霸天腾起了身子，身上有一股汹涌翻滚的跃跃欲试。 袁霸天冷声说道：“好手段，雷霆一击，这是神霄道的什么功法？神霄道功法浩然如烟，仅仅是入门功法落九天，当中都有无数的玄奥，老许，你是雷部天尊一脉，最是熟悉神霄道，你能看出什么么？” 许无常目光如电，说道：“雷鸣……般若？如今他的雷鸣般若比起当日还要霸道的多！仅仅是几天的功夫，简直是焕然一新。” “哪怕他身居神霄道大师兄的身份，但如今封天锁地未开，神霄道的山门还是紧闭，里面的诸多机缘根本没有享受的，他最多只有神霄道的供奉道兵，加上一门落九天的功法，其余的所有机缘都是在海外，那神霄道的仙山之上的。” “从这一点来看，他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余烬的这一击在外面看来便是毫无花俏的一击，但是许无常是雷部天尊一脉的人，这个世上除了神霄道自身，最熟悉神霄道功法的便是雷部天尊一脉。 毕竟雷部天尊一脉无时无刻不想着灭了神霄道圣地。 “若他一直在淳安，我们如芒在背。”许无常凝神对袁霸天说道，“如今他已经展现出了他的实力和潜力，一个姜瘦虎，逼不出他背后的护道人，老袁，这几天，我们不能招惹到他。” “毕竟这七天时间对我等来说，至关重要，不得有失啊……” 袁霸天和许无常原本打算让姜瘦虎逼出余烬背后神霄道的护道人，知根知底之后，六神教自然会派出对等的高手前来镇场子。 然而事情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七天时间，这是圣子归来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有失。 即便狂如袁霸天，也只能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的战意。 “走吧，去见一见这一位。”袁霸天身子一跃，从凭栏处高高落下，身轻如燕，轻轻一点，便是浮光掠影，朝余烬的方向赶去。 “哈哈，余兄弟，几日不见，你又是突飞猛进啊！不愧是……”许无常和袁霸天并行，许无常话只说半句，隐去了余烬的身份。 余烬早就发现了两人在不远处的酒楼之上饮酒作乐，依旧站在深坑中，身子被拉扯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把深坑里面的姜瘦虎，还有演武堂的众多弟子，都笼罩在这一片阴影之下。 从此往后，余烬便是淳安演武堂挥之不去的梦魇。 袁霸天和许无常的出现，让原本因为这一场骚乱而显得乱哄哄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死寂。 许多人在袁霸天出现的瞬息之间，微微低头，身子继续往后撤了好几步。 这不是以示尊敬，而是代表着袁霸天这些年的威名。 在袁霸天执掌淳安黑道的时候，他便是黑道的那一片天。 如今袁霸天成为了知县大人的客卿，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让淳安所有的帮会成为了历史。 天街踏尽那些真我高手的尸骨。 无论是黑是白，袁霸天都是淳安几十年来许多人心中最大的恐惧。 袁霸天环顾了一圈，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淡淡说道：“太热了。” 太热了。 当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整条街，从街头到街尾，从酒楼到街道两侧，从摆摊小贩到买菜大妈，瞬息之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每一个人都是转身便走。 甚至不敢推搡，不敢引起混乱，整条街的数百人如同退潮一样，仅仅是几十个呼吸，街道上变得干干净净，除了余烬等少数人，所有人都全部撤离。 店铺关门，酒楼关窗，清凉的风此时才真正吹了过来，把袁霸天那一头狂野长发轻轻吹了起来。 此时此刻，余烬对“袁霸天”三个字在淳安的魔力，终于有了真正直面的感觉。 人的名，树的影。 这是积累了几十年的威名。 “好一个恶霸。”杰少是少数几个没有离开的人，此时见到这一幕，杰少轻轻嘲讽，说道，“这样的恶霸竟然成了知县的客卿，淳安知县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驾驭的住么？” “两位。”余烬，杵着碎颅者，淡然问道，“有何指教？” 许无常手持羽扇，淡然处之，然而袁霸天却是发出了瓮声，说道：“神霄道，雷霆般若，名不虚传，我见之手痒。” “指教指教？” “指教不敢当。”袁霸天哈哈大笑，却是径直走向了一旁的一座豪宅面前，闷哼一声，抬起了门口的那一尊巨大的石狮子。 这一个石狮子庄严威猛，比起长乐门口的石狮子要高出许多，重量足足有上千斤，袁霸天架起了这一个石狮子，扛在了肩头，身子猛然一扭，露出了块块凸起的肌肉，每一块都是力与美。 那一座巨大的石狮子在袁霸天的手中化为了一道流星，落在了百步之外一处巨大的酒楼之上。 在石狮子把这酒楼夷为平地之前的瞬间，杰少带着其余几位总旗化为一道残影，险之又险避开了这一击。 轰隆！ 巨大的酒楼化为虚无，这一击仿佛是天外陨石坠落下来，整条街都为之一震。 “外乡人。”袁霸天目光和杰少碰撞在了一起，招了招手，如同唤狗一样，不在意说道，“这里是淳安，我就是规矩。” “别人都知道退避三舍，就你没长腿，要我送送你？” 杰少长笑一声，和其余几人浮光掠影，离开了此间，一道声音远远传来：“袁霸天，果然霸道，我记住了，山水有相逢！” “既然刚才不想走，现在也别走了！” 袁霸天怒吼一声，又抱起了另一头石狮子，对准了杰少的方向继续投掷过去，勾勒出一抹漂亮的弧线。 砰！ 杰少单手捏出了龙爪，不退反进，一爪抓向了石狮子。 只见这一个石狮子竟然被杰少单爪捏住，巨大的反震力让杰少踩在地面上，踩出了一片蜘蛛网的纹路，杰少的脸色微红，把袁霸天雄厚的力量泄住。 杰少把石狮子放在了地上，冷冷看了袁霸天一眼，和其余几人消失在了长街当中。 哗啦啦…… 那一尊石狮子原本伫立在了地上，瞬息之间化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碎石。 余烬见到了这一幕，心中自言自语说道：“袁霸天胜出一筹，这两人都在真我中走到了极限了，只差临门一脚的功夫，拥有开窍法，便可以直接踏入三境。” 余烬看出来那外乡人原本想要把石狮子平稳接过，放在地上，若石狮子完好无损，那便是外乡人技高一筹。 只可惜无论那外乡人如何卸力，袁霸天的雄厚力量始终压他一头，最终碰撞在一起，让石狮子彻底粉碎。 待一群外乡人消失之后，袁霸天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活动了一下筋骨，果然舒畅了许多。” “这人我有用，所以前来跟你讨要。”袁霸天走进了深坑当中，提起了奄奄一息的姜瘦虎，对余烬说道，“给我一个面子。” 听到袁霸天的这一番话，看着此时因为袁霸天的降临，而刹那之间变得冷冷清清的街道，以及被袁霸天一击之下狼狈离开的外乡人。 “给你一个面子？” 余烬目光和袁霸天碰撞在了一起，声音是真正的从九天之上落下来，带着比袁霸天还要不容置疑的态度。 “你有什么面子？” 捏着姜瘦虎脖颈的袁霸天慢慢歪着脑袋，原本淡笑的一张脸，此时嘴角慢慢咧起，咧到了最大，最后仰天狂笑。 “果然！” “还是要做过一场啊！” 第73章 罗刹巡游，极限施压 袁霸天仰天狂笑，就如同一头被关押在了兽笼里的猛兽解开枷锁，得到了自由。 “不错！” 袁霸天一头狂野的长发在胡乱飞舞，像是一头雄狮在巡猎自己的领土。 “我受够了神教的繁文缛节了。” “早就应该和你好好打上一场！” 伴随着袁霸天的狂笑，整个一条街都如同掀起了风暴，像是一道道连绵不绝的炸雷。 李捋捋和武胜月此时在长乐的门口，距离袁霸天有数百步的距离，但是这个距离之下，李捋捋和武胜月都感觉到胸闷，就像是擂鼓一般，胸膛憋着一口淤血。 街道上所有酒楼的旗帜此时迎风招展，发出烈烈声响，仿佛在给袁霸天助威。 赤发鬼脸色凝重无比，和刀仔挡在了两人的面前，感觉是抵挡海浪的冲击，赤发鬼眉头紧锁，自己一个真我大成的高手，距离袁霸天百步，都感受到了这一股迎面而来的恐怖压制力。 刀仔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鬼哥，你见过袁霸天真正全力出手么？” 听到了刀仔的疑问，赤发鬼苦笑连连：“整个淳安能见到袁霸天全力出手的，都已经是死人了，你鬼哥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是马栏的妞不够润，还是隔壁条街老黄卖的酒不够烈？我还想多享受几年，可从未有过挑战袁霸天的念头。” “刀仔，或许你不知道，是袁霸天赏饭给淳安的诸多帮会吃的，不是他吃不下，而是他对这些兴趣不大。” “袁霸天最大的兴趣，依旧是……” “跟人搏杀啊！” 话音一落，众人便看见两道凌厉的身影直接碰撞在了一起，爆发出了万雷惊天一般的轰鸣，继而再度分开，两人身影之间的碰撞产生了一股气流，跪拜在深坑旁的诸多演武堂弟子纷纷口吐鲜血，凌空倒飞。 “痛快。” 袁霸天把姜瘦虎如垃圾一样丢弃在了一旁，狞笑一声，仅仅是随意一动，身躯爆发出来的力量让姜瘦虎都感觉到了窒息。 同样是真我的圆满，袁霸天的伟岸之力，是姜瘦虎的几倍之多！ 姜瘦虎努力抬着头，看见了一团浓郁至极的煞气在袁霸天身上凝聚，仿佛一头罗刹在虚空当中浮现。 姜瘦虎此时早已经破碎的心灵，再度遭受到了沉重无比的打击。 一直以来姜瘦虎都认为自己突破到真我圆满之后，和袁霸天在伯仲之间。 没想到是天渊之别。 姜瘦虎嘴角拉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闭上了双眸，不敢再看这一场战斗。 无论谁胜谁负，都跟自己无关了。 罗刹巡游！ 袁霸天汇聚罗刹阴气，仿佛周身上下覆盖了一副幽冥宝甲，此时的袁霸天便是行走在人间，手持钢叉，一言不合便把世间化为炼狱的罗刹。 远处的赤发鬼和刀仔，两个踏入了真我的存在，尤其是赤发鬼还是真我大成，距离真我圆满已然不远。 饶是如此，即便远远望去，两人此时只剩下肝胆俱裂的念头，在黑罗刹一脉的落差巡游面前，两人不过是孤魂野鬼，俯首称臣。 刀仔两只手疯狂颤抖，在百步之外，他连提刀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任人宰割！ 李捋捋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说道：“六神教，黑罗刹一脉，这是罗刹巡天，仅仅是气势就是压人一头，他的真我的路便是霸道和不讲理，和这一脉厮杀，若是心有一丝怯意，便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你的一丝怯意会成为绝对的恐惧，一身实力被压制的发挥不出圆满！” 然而面对袁霸天的罗刹巡天，余烬哪里有半点的畏惧？无论是上一世在生死之间的摸爬滚打，还是这一世的挣扎，让余烬的精神、肉体、意志，都打磨地比精铁还要坚固。 余烬的双目没有半点迷茫，整个人彪悍如枪。 袁霸天双臂猛然膨胀了一大圈，姜瘦虎的铁线拳在袁霸天面前如同过家家一样可笑，袁霸天瞬息之间出现在了余烬的面前，无数的拳影覆盖了余烬的周身上下。 每一拳，都是恍恍惚惚，如同有一尊罗刹从地狱中爬出来。 这是加持了袁霸天精气神的一拳。 普通的真我，只是明悟了自身的路。 即便是姜瘦虎的铁线拳，也是没有灌注自己的精气神进去的，跟袁霸天的拳势比起来，就是少了一股“神”。 这是意念合一的境界。 一旦踏入意念合一，便是如有神助。 到达了这个境界，只需一篇开窍法，便是水到渠成，突破到三境。 余烬手中的碎颅者和袁霸天的漫天拳影碰撞在了一起，即便手持道兵，余烬都感觉到了天塌下来一般的力量从碎颅者轰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两手的骨头都有裂开的痛楚。 袁霸天的实力是真正的千锤百炼，哪怕余烬如今有一击轰杀姜瘦虎的实力，面对袁霸天，依旧是力有未逮。 “真强啊，这就是淳安头顶的一片天么？” “几十年的威名，如雷贯耳，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但是那又如何？我以雷霆之势击败姜瘦虎，便是要立威，要争取六天的短暂时间内，整个淳安无人敢来打扰我，即便面对六神教也不能退让！” “只要我退一步，对方就会逼近一步，到时候我退无可退！” “你是淳安的一片天，那我就撕开这一片天！” 余烬的每一下和袁霸天的厮杀，对方的那一股拳意都在试探自己，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的胆怯，对方就会抓住了一个心灵的破绽，到时候自己就是兵败如山倒的下场。 “不拿出你看家本事！”袁霸天的拳影漫天，有一种撕裂苍穹的恐惧，朝着余烬怒吼，“留着带进棺材里么！” 余烬低吼一声，眉心的莲花印记一闪而逝，和手中的碎颅者的神霄敕令此时共鸣在了一起。 在神霄敕令残酷的命令之下，碎颅者仿佛发出了一声哀鸣，即便此时道兵已然枯竭，余烬却是丝毫不顾，要让碎颅者哪怕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也要发出那一股蛮荒的凶性。 对袁霸天，不能有任何的保留。 余烬再度出手，雷霆般若，此时余烬的精气神和手中的碎颅者融为了一体，在神霄敕令之下，余烬一棒子挥出，刹那间仿佛凝聚了一头犬妖，和袁霸天的罗刹意念厮杀在了一起。 “意念合一！” 许无常发出一道惊呼，袁霸天能达到意念合一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余烬还未踏足真我圆满，竟然也可以意念合一？ 许无常不知道这是余烬借助神霄道的神霄敕令，让自己的精气神和碎颅者产生了共鸣，并非真正达到了如袁霸天这样的境界。 饶是如此，依旧威力无穷，让余烬的实力窥探到了下一个境界。 在场的诸人只感觉到眼睛一花，仿佛瞧见了虚空中一头全身皮毛都是黑红色烈焰的犬妖和一尊漆黑铠甲，幽冥煞气的罗刹在厮杀。 两人全力出手，彼此之间制造出来的拳意让此间除了许无常之外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风！雷！” 余烬双手高高举起，重重劈下，鼻息之间喷涌出了一道强劲的爆炸性气流，这一击化为了一道漂亮无比的弧线，闪电龙蛇之步，和袁霸天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这一招实在是刚猛无比，神雷劈下，就连不远处的许无常此时都是心神一凛，只感觉这一击是朝自己来的，自己就是应劫之人。 这是蕴藏了惊雷，直视心灵的一击，普通人在这一击之下便会变得痴痴呆呆，不敢抵抗。 “哼！” 袁霸天冷哼一声，面色不改，双拳在空中轰杀，爆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和余烬的这全力一击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碰撞，分离，再碰撞，再分离，就像是两个光团一样，耀眼地让人不敢直视。 拳头和道兵之间的碰撞，让武胜月发出痛苦的哀嚎，捂着耳朵半跪在了地上。 甚至武胜月的耳膜已经开始出血，再这么下去，会直接耳鸣，成为小聋人。 赤发鬼双掌运起了真我的元力，捂住了武胜月的耳朵，此时武胜月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凄凉无比。 余烬和袁霸天身上的皮肤开始出现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根本不顾这微不足道的伤势，同时扑杀上去，凶狠的如同野兽厮杀，把一切的性命都置之度外。 连续攻击了数十上百次，此时两人身上都是鲜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袁霸天猛地大吼，一拳落下，拳风四面八方，把一切的退路都给断开。 余烬丝毫不在乎所谓的退路，手中的碎颅者由下而上，整个人像是提起了一道电弧，和袁霸天对撞了过去。 咚咚咚！ 巨大的反震力在两人的交手处仿佛形成了一处真空，无论是袁霸天还是余烬，纷纷后退了数十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踩出了巨大的纹路，这一连串的纹路结合在了一起，这一条百年老街在两人的厮杀之下，化为了废墟。 如同经历了一场战火，万马奔腾。 余烬轻轻喘了一口气，手中的碎颅者都在哀鸣，余震的力量不断，余烬用力一震，才把这一股力量给泄开。 而另一边，袁霸天此时身上的衣服如同劫灰一样飘落，狂野的长发迎风起舞，上半身狰狞的伤疤展露了出来，仿佛一头称霸荒野的百战雄狮。 两个人短暂交手，不分胜负。 然而在在场诸人的感觉，这一场战斗简直是厮杀到了惨烈至极的地步，若再这么厮杀下去，赤发鬼和刀仔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资格都没有，同样要退避三舍，避免被两人的意念笼罩。 余烬和袁霸天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激起了一连串的火花，袁霸天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发出张狂的笑声：“痛快，痛快！有多少年没这么痛快打一场了？我在淳安无敌，甚至在整个宁海郡，能压制的我也屈指可数，甚至那些初入三境，只开了不到十二窍的三境高手我也无惧。” “不过你仅仅是这个程度，还配不上……是那一个地方的大师兄。”袁霸天揉着脖子，不满叫道，“你藏私！” 余烬握着碎颅者，神色不悲不喜：“那就再来？你想要见落九天，我就送你上西天。” 哪怕有许无常在一侧虎视眈眈，余烬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大不了，破碎了五境道兵铜钱剑，再借里面的一股道气，轰杀了两人！ 不到万不得已，余烬也不会选择动用这一张底牌，此时铜钱剑已经是一枚枚的铜钱，被余烬放进了包里。 这一把五境的道兵，在余烬心中有其他的安排。 “哈哈哈！两位，小小切磋，不伤和气，今日点到为止，如何？” 这时，观战的许无常摇着扇子走了出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把两人的战意截断。 余烬的这一份镇定自若让许无常和袁霸天都明白了一点，这附近一定有神霄道的护道人！ 在两人心中，余烬再强，对上袁霸天也是勉强而已，神霄道的大师兄，还未成长起来罢了。 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许无常，想要以一敌二，即便你是神霄道的大师兄，如今山门未开，机缘未取，也绝对做不到。 对二人来说，余烬有恃无恐，必然是仗着暗中的护道人。 三境，并且是三境中的高手，只有这样才可以隐匿气息，让自己两人都察觉不到，并且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下余烬。 许无常这时才终于站出来打圆场，既然已经摸对方底细摸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也是没有结果。 击败他，惹得护道人出来，到时候是双输的结局。 袁霸天也是明白这一点，虽然自己同样有隐藏的杀招和底牌，但要在一个潜藏在暗处的三境高手面前杀人，依旧极难。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无论袁霸天如何手痒，当下六神教在淳安最大的任务便是迎接圣子到。 若是这一件大事因为自己被搅和了，那么天上天下，都没有自己的藏身之地了。 六神教的恐怖和神秘，即便是教徒都只能管中窥豹。 点到为止，那就点到为止！ 袁霸天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余烬的，不顾形象直接坐在了地上，宛如一尊石佛。 袁霸天闭上双目，任凭许无常跟余烬沟通，似乎对于余烬和自己的底牌都不能打出来尽兴，显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点到为止？”余烬也看出了许无常不想要再斗下去，看来六神教那边的圣子到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 对方和自己一样，都在争取时间，不希望出任何的乱子。 然而余烬得理不饶人。 谈判，就是要极限施压！ 你进我一步，我一步不退。 你退我一步，我步步紧逼。 我现在无所畏惧，没有底线，你们心有顾虑。 拿什么跟我谈？ 余烬舔了舔嘴唇，手中的碎颅者用力一杵，对着袁霸天勾了勾手，大声喝道：“你说打就打，你说点到为止就点到为止？” “你想要面子？” “你连里子都没有，凭什么问我要面子？” “点到为止？没把你狗脑子打出来，就不算止！” “来！不死不休！” 说罢，余烬双手高举起碎颅者，整把道兵发出了瓷器碎裂一样的声音。 这是鱼死网破的姿态。 许无常心中叫苦：“疯子，疯子！老袁是他妈的疯子，这神霄道的大师兄更是疯子中的疯子！不死不休？这是仗着有护道人暗中守护，根本无所畏惧了，看来今天这事难了了。” 余烬根本不给许无常讲条件的时间，猛然化为了一道白芒，声势比之前还要大上三分，朝着袁霸天锤去。 如石佛一般的袁霸天睁开双眸，内含杀机。 许无常叫苦连天，根本不敢给余烬靠近袁霸天的机会，袁霸天就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炉子，好不容易让他安稳下来，怎么敢让两人再度厮杀。 一旦杀出真火，无论是输是赢，这件事都难了了。 许无常心头狂骂两人，如蛇一样缠绕在许无常手臂上的软剑叮的一声被其握住，迎上了余烬。 “余兄弟，有事好商量！” 许无常以剑化一道巨大的圆，笼罩住余烬的所有前进方向，只守不攻。 “没的商量！我道兵损失，你们拿什么来赔？！” 叮铃铃！ 许无常手中的是一柄四境的道兵，是自己千辛万苦获得的赏赐，六神教的道兵传承的并非是家族香火，而是教义传承，非本教弟子不得使用，原本许无常只想拦住余烬，让其消消火，然而余烬根本如一头蛮牛，听不进去一点的意见。 此时和余烬厮杀在一起，许无常也直面了余烬这恐怖的力量，许无常并非和袁霸天走同一个路数，许无常更擅长的是阴柔剑法，此时以这种剑法拦截余烬，心有余而力不足。 仅仅是几个回合，许无常便听到了自己长剑被轰出了一道道缺口的破碎声，心头都在滴血。 这可是自己用十年功劳换取的道兵，因为这一把道兵自己才迟迟没有开窍法，等着这一次的任务完美结束，可以凭借功劳获得开窍法，突飞猛进。 此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到姥姥家了。 许无常气急败坏，一个剑势挑起，身子滑翔而退，对着余烬喝道：“我们赔！” 咚！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余烬顿住了身子，身上收敛了一切的战意，淡笑一声，如同十二三岁的邻家少年露出羞涩的笑容。 “那怎么好意思？” 第74章 阳谋，雷蛟之鳞 听到许无常的这一番话，袁霸天依旧如同一尊石佛一样端坐着，脸皮都不带动弹一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垂下了目光。 许无常心中已经把袁霸天和余烬都骂的狗血淋头，自己这一次亏大发了，不仅手中道兵受损，更是要大出血。 要不是为了圣子到这一个任务，袁霸天和余烬狗脑子打出来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许无常看着一脸淡笑神色的余烬，皮笑肉不笑扯了一下脸皮，重新把手中的道兵化为了一条软滑的蛇，绑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只要两位化干戈为玉帛，一切都好说，好说。”许无常搓了搓手，看着余烬手中的碎颅者，露出肉疼的神色，“枯竭的一把道兵么？不愧是神霄道，财大气粗啊……” 许无常话锋一转：“只是余兄弟，如今的天下你也明白，封天锁地，无论是神霄道还是六神教的总坛都是封锁的状态，我如今也拿不出可以修补这一个道兵的宝物……” “你来消遣我的么？”余烬微笑望着许无常，把碎颅者横握，拿碎颅者拍打着掌心，活脱脱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余某自幼家贫……” 许无常心中又把两人再度骂了一遍，自己走南闯北，什么时候被一地皮无赖给赖上了？ 听说这神霄道的大师兄之前是正儿八经淳安的矮骡子，他到底从哪里获得的机缘，可以成为神霄道这一代的大弟子？ 还是他是先获得的机缘，矮骡子只是为了掩饰身份？ 许无常心中疑惑万分，脸上却是依旧如沐春风，继续说道：“谁敢消遣神霄道大弟子？修补道兵的东西我没有，但是我有其他的宝物，足以体现在下的诚意。” 许无常脸上心疼万分，依依不舍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片如树叶一样的东西。 余烬原本还不太在意的目光，一下子被这一片“树叶”吸引。 这一片“树叶”露出了无数的符文，上面的每条丝线竟然如同电芒一样，笔走游龙，不过巴掌大小，里面竟然蕴藏着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是雷霆万钧！ 上面的纹路每过一个呼吸，就在不断变化，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竟然有着数十种的变化。 每一种，都蕴藏着雷霆的生机和毁灭。 “这是……万妖的鳞片？” 此时大战停歇，袁霸天收敛了一切的压迫力，李捋捋从长乐那边走了过来，出现在了余烬的身旁，一眼认出了许无常手中的宝物。 赤发鬼和刀仔畏惧袁霸天的气场，不敢上前，唯有李捋捋天不怕地不怕。 “好见地。”许无常诧异看了一眼带着面具遮蔽容颜的李捋捋，许无常没有从李捋捋身上感知到一丁半点的力量，明明是一个普通人，竟然有如此的眼力？ 难道又是跟神霄道有瓜葛？ 许无常心中疑惑，脸上却是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说道：“小姑娘，见识不凡，依你所见，这是什么万妖的鳞片？” 李捋捋径直走到了许无常的面前，从许无常的手中拿过了这一片鳞片，仔细审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听闻六神教的雷部天尊一脉的圣所所在，有一处天然的雷池，是千年雷蛟的老巢，也是雷部天尊一脉的护教神兽，这是雷蛟的鳞片，只是你手中的这一片鳞片不是雷蛟老祖宗，应该是子嗣的鳞片，四境？不，五境的雷蛟蜕皮的鳞片，雷部天尊一脉的功法和雷蛟相辅相成，只有获得足够的功劳，可以获得一片鳞片，感悟其中的‘道’，在真我境中，这是可以让自己的道走的更远，若是在三境，足以凭借其中蕴藏的力量，开辟新的窍穴。” “小姑娘，难道也是神霄道的弟子么？”许无常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是古井无波，含笑说道，“全天下对雷霆一脉的掌握，首推神霄道，但即便是神霄道曾经的掌门也对雷蛟老祖宗垂涎三尺，直言若是神霄道有这一口雷池，加上一群在雷霆中翱翔的雷蛟，神霄道的底蕴足以提高一成。” “无论是雷池还是雷蛟，对于感悟雷霆，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一处圣地的底蕴都可以足足提高一成。 这一成的含金量实在是太高，一口雷池，加上一群雷蛟，放到非圣地的所在，甚至是护不住的。 也只有圣地才可以坐拥这一等宝物。 这一片鳞片对于不修雷霆的武者来说，依旧有着不小的作用，对于余烬来说，价值甚至比一件四境道兵还要高出许多。 李捋捋把这一片鳞片扔给了余烬，余烬仅仅是轻轻捏着，便感觉到了一股电流仿佛要劈开自己识海当中的迷雾。 余烬虽然掌握的是落九天的功法，但对这一片鳞片根本不排斥，反而有一种呼应的愉悦感。 只是除了这一份愉悦感之外，余烬眉头一皱，感应到了鳞片上浓郁的邪气。 万妖的邪气。 比起万妖蝇人，还要纯粹的多的邪气。 许无常噙着笑说道：“余兄弟，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枚鳞片，有得有失，毕竟是一尊万妖的鳞片，上面是藏着万妖的邪气的，我们神教弟子修行雷法，不到三境，基本是不敢动用雷蛟鳞片来辅助修行，便是怕邪气附体，成为邪祟！所以这也是我愿意忍痛割爱的原因，实在是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无福消受。” “即便是三境的强者，想要炼化一枚鳞片上蕴藏的雷霆气息，也是需要日积月累，毕竟万妖的邪气非同凡响，小心为上。” 余烬捏着手中的这一枚鳞片，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许无常，似笑非笑说道：“好一场阳谋，你们想让我一直苦修，不会打扰到你们么？” “看来六神教在淳安，有大谋划！” “你们和知县搅和在一起，所图甚大。” “不如让我参与参与？” 听到余烬的这一番话，袁霸天睁开了双眸，长发无风乱舞。 许无常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也慢慢布满了阴云。 场间的氛围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许无常环顾了四周一圈，对余烬说道：“余兄弟，痛快人说痛快话，不错，我们六神教是有所图，但恕在下无法告知！你想要掺和一手？” 许无常缠绕在手臂上的软剑发出毒蛇一样吐信子的声音：“是打算让两教开战么！” “哪怕阁下暗中的护道人是三境中的高手，我们神教同样不缺开窍强者来领教神霄道的功法。” 迎圣子是六神教如今重中之重的事，除却六神教的教主邪如来之外，五脉的圣子地位最为尊贵。 许无常此时目光如炬，盯着余烬，若余烬的答案不符合自己的心意，那就开战！ 雷部天尊一脉自然不是神霄道的对手。 但是整个六神教，无论是哪一处的圣地，六神教都不会畏惧。 更何况如今封天锁地，神霄道的山门紧闭，大家都派不出什么力量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此时杀意沸腾，大战将起，长乐门口的赤发鬼脸色都无比苍白。 面对两尊真我圆满的高手，余烬依旧是丝毫不惧，往前逼近一步，许无常手臂上的软剑嗡嗡作响。 “不够。” 然而许无常两人却等到了余烬的一句话。 余烬继续无赖的嘴脸，说道：“余某自幼家贫，这一片鳞片，不够，远远不够。” 饶是一直耐心的许无常，此时也是气笑，摊开手说道：“余兄弟，胃口太大，你吃的下么？” “不够！”余烬继续逼近一步，说道，“你们之前抄家灭族，整个淳安的黑恶被你们连根拔起，杀人掠货，吃的是满嘴流油，我如今一穷二白，不跟你们多要。” 余烬伸出手指：“三七！” 许无常咬着牙说道：“我们干脏活累活，阁下什么都不干，狮子大开口，就想要三成？” 被扫荡了几十家的帮会，每一家短的十几年，长的几十年，累计的财富比起长乐，只多不少。 余烬摇摇头，认真说道：“是七成。” “没得谈！”许无常铁青着脸说道，“这些都是要上交神教的，我自己都贪不了多少，你张口就要七成？你是属饕餮的？” “没得谈，那就打！”余烬极限施压，一手持着碎颅者，一手敲打在了掌心处，这是真正的敲竹杠。 “我只要你们七成的东西。” “谈不拢，那就开打！” “七成不给我，那就三七开！” “我三拳，你们过头七！” “到时候我不要你们七成，我要你们全部，再加上你们的遗产！” 此时余烬已经断定，对方认为自己暗中藏有神霄道的护道人，余烬丝毫不介意扯虎皮，用这不存在的护道人来替自己攫取好处。 这是极其危险的试探，逼急了对方，真的两人齐齐出手，余烬只有碎掉铜钱剑一个办法。 铜钱剑虽然是五境，但之前被邹默笙化为一枚枚铜钱，每一枚铜钱分散开来，足够被碎颅者汲取里面的力量。 但是哪怕是损失了一枚铜钱，这一把铜钱剑都不再完整，这一把道兵就彻底毁了，损失太大。 许无常咬着牙，不远处的袁霸天却站了起来，对余烬说道：“你想要什么？黄白俗物？” “黄白之物有什么用？”眼见就连袁霸天都语气放软，余烬知道自己的极限施压已经起了作用，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了，于是便同样退了一步，说道，“那些帮会积累的财富，金银珠宝银票，我一概不要！我只要天材地宝。” “这些帮会收刮的绝大部分都是黄白之物，我退一步，你只需要把所有的提高气血、真元的宝物给我。” 气血，真元。 这是一境神勇和二境真我所需的天材地宝。 至于三境，除了一篇开窍法之外，这些提升气血和真元的宝物再也无用。 听到余烬所说，许无常皱了皱眉头，和袁霸天对视了一眼。 淳安的这些帮会收刮的天材地宝，其实按照财富来算，绝对不到七成。 最多，最多五成。 并且对两人来说，两人欠缺的是开窍法，还有三境的天材地宝，都不在其中。 从一下子三七开，到现在五五开还不到，原本被余烬勾起了怒火，又湮灭了不少。 两人眼神交流片刻，袁霸天面无表情点头，许无常只得无奈说道：“好！一言为定，我会派人送过来。” 余烬微笑，正欲开口，便听见许无常连忙叫道：“这是最后的条件了！余兄弟，不要坠了你神霄道大师兄的圣地名头。” 余烬惋惜说道：“行吧，你们尽快派人送来给我。” “一定，一定。”许无常干笑着，对余烬拱拱手，“告辞。” 许无常连忙转身，拉着袁霸天就离开，这地方是一刻都呆不住了。 再待下去，鬼知道对方又会扯什么条件。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余烬抛了抛手中的雷蛟鳞片，淡笑着说道：“想要以这一片鳞片来困住我，让我不要阻碍你们么？” “殊不知我比你们还急啊。” “谁阻挡你们的圣子归来，谁就是我的头号敌人！” …… 袁霸天和许无常临走的时候，两人带走了此时仿佛彻底死去的姜瘦虎。 演武堂众人如同垃圾一样散落一片，眼睁睁看着两人带走姜瘦虎，最后纷纷偏过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这些人的骄傲被余烬跟袁霸天亲手打碎。 姜瘦虎被袁霸天抓在手上，一言不发。 袁霸天两人浮光掠影，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地牢中。 此时的地牢比起前几日，越发阴冷，血腥，这一股诡异的气息让附近几条街的人感觉如坠冰窖。 袁霸天走进了地牢，此时足以关押几百人的地牢，只有两道气息。 在地牢的最中央，那一个巨大的瓮中，李修缘紧闭双眸。 瓮中有血海在翻涌，瓮中的血肉如同岩浆一样，此时只见李修缘的背后竟然浮现出了五条手臂。 这五条手臂如同神造的一般，手臂洁白、有力，手指修长，在李修缘的身后捏出了不同的手印。 除了这五条手臂之外，在李修缘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里面孕育着最后一条手臂，血肉在伤口处翻涌。 一道强悍无比的气息隐藏在了暗处，感知到了两人的到来，始终藏在阴影当中，无论是袁霸天还是许无常都有一种感知，若是自己两人对瓮中人有一丝不好的念头，迎接他们的便是一击毙命。 袁霸天对闭目的李修缘说道：“给你带了一点礼物。” 说罢，袁霸天把从踏入地牢便感知到了深入骨髓恐惧的姜瘦虎扔进了瓮中，姜瘦虎人生中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沉睡的李修缘睁开双眸，用手按住了姜瘦虎，把其整个身子按了进去，呢喃说道。 “乖乖进去。” “当一个好人吧……” 嘎吱，嘎吱…… 咀嚼的声音在房间内不断回荡。 又吃下了一尊真我圆满，李修缘背后的第六条手臂，已经伸出了一小半。 在这瓮中，李茂春挖出来的山君之骨彻底消散，和李修缘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一旦完成，那便是八臂罗汉。 降龙伏虎！ …… 袁霸天和许无常对隐匿在暗影中的那一位行了一礼，两人离开了地牢。 袁霸天对许无常问道：“那一片鳞片，能困住他多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再有六七天，第六条手臂出来，便是神魂俱全，圣子归来！他既然知道是一场阳谋，会忍住不去动用这一枚鳞片么？老许，你这一次是大出血了啊。” “他绝对会忍不住的，他如今是真我大成，距离圆满还有一步之遥，这一片鳞片足以让他跨越这关键的一步，并且在雷霆之道上走的更远，这一片鳞片对于我雷部天尊一脉，还有神霄道的弟子来说，是无比的诱惑，而且关键的是他太自傲了，这一代神霄道的大师兄，并且暗中有护道人，他有恃无恐，一定会感悟雷蛟之鳞。” 许无常露出傲然的神色，说道：“我雷部天尊一脉，三千多年的历史，然而不到三境开窍就胆敢借雷蛟之鳞来修行的不到百人！其中有九成九的当场化为邪祟，成为行尸走肉，真正能在二境真我就用这鳞片感悟出雷霆一脉奥妙的，不到五人。” “每一个都是曾经执掌我雷部天尊一脉的尊者。” “即便如此，他们当中最快的，也用了三个月才彻底驱散了鳞片其中的邪念，吸收鳞片包含的雷霆意念。” “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就当这一位神霄道大师兄的天资超过了我们的祖师爷，给他缩减一半的时间，他也要一个半月。” “要知道那几位祖师当年也都是真我圆满，你我在那几位祖师面前不过蝼蚁，他不过是真我大成，想要在这几天之内掌握这一枚鳞片的奥妙？” 许无常吐了一口浓痰：“呸！到时候我跪下来舔他的脚！” …… 在淳安的县衙，身穿官服的李茂春面无表情听着六扇门一行人的汇报。 此时的李茂春须发皆白，对比之前和海罡风相见的时候，苍老了有足足二十岁。 这一名清癯老者一对虎目望着六扇门的众人，手上青筋暴绽，许久之后，慢慢回过了神，轻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淳安竟然出了一名少年英雄……” 宋头低着头，短短的一段时间，宋头对自己的这一位老上司越发是捉摸不透，此时宋头小心翼翼说道：“这是在知县大人的治理之下才有如此的光景……” 李茂春抬起了手，制止了宋头的马屁，淡淡说道：“如此少年英雄，是朝廷之福，是百姓之福。” “既然他有能力驱邪，斩妖，那就广发告示。” 李茂春的目光幽幽，仿佛落在了地牢当中，瓮中人的李修缘的身上，露出了一股老狮子护犊的霸道气息。 “让整个淳安，不，让整个宁海郡，都知道他！” “让他杀，杀个痛快！最好离开淳安，滚的远远的！” 第75章 带发修行，陆竹 一辆又一辆的板车从淳安的县衙拖了出来，上面载着收刮的诸多天材地宝，都是提升气血和真元的宝物。 这些板车在赤发鬼跟刀仔的指引之下，驶向了墨北山的宅邸。 在去墨北山的宅邸之前，余烬望向了武胜月。 “小武现在就在墨老那里苦熬，一旦破茧成蝶，我会想方设法，让他去考钦天监。” 如今淳安的演武堂被余烬亲手摧毁，小武要考钦天监，那便另寻他路。 武胜月听到余烬的话，心中泛起了感激，只是一张脸依旧如同皎洁月光一般，清冷。 一旁的李捋捋看着武胜月这般模样，绕到了武胜月的背后，一手抱着武胜月的腰肢，另一手则是不顾武胜月的反抗，捏在了她的脸上。 余烬没有理会两人的打闹，对武胜月下了逐客令：“你不准靠近墨老的宅邸，不错，周姨现在就在那里静养，但是你不准去见她。” 余烬用手指点了点武胜月僵硬的脑袋，说道：“这件事我不能替小武做主，想要周姨见你，除非周姨身体彻底好了，并且她跟小武都同意见你，要不然哪怕你偷摸着去了那边，我都会把你扔出去，扔回临安。” 武胜月的泪水都在眼眶里面打转，咬着嘴唇死死盯着余烬，像一个骄傲的孔雀。 “还不快滚？” 余烬完全不解风情，扭头就走，声音忽近忽远，落在了武胜月的耳边：“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你要么好好找个人嫁了，要么就去找到海罡风，成为他的入室弟子。” “即便不是亲传，也足够你受用终生，拿上那一颗万妖的眼珠子，至于你那些同窗的死，可以事无巨细告诉他。” 武胜月在身后喊道：“你杀了老师的学生，你不怕他找你麻烦？” “愚蠢，你随海罡风读书，学到了什么？”余烬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武胜月，“海罡风若是在那里，出手会比我还要狠，你真当你老师是一个教书匠，温文儒雅？” “蠢货，过去，现在，未来，海罡风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 “武胜月，你的老师是寂寞的，这个世界上能和他有共鸣的屈指可数，对你的老师而言，如今只有林朝夕一个开山大弟子，你们在他眼中，不过是朽木罢了。” “林朝夕是魔头，但也是这个世间少有的能理解你老师的人。” “你不需要当林朝夕，你也当不了，你就努力当一个随从，抱紧他的大腿。” “言尽于此。” 在武胜月身后的李捋捋把脑袋靠在了武胜月的肩头，双手轻轻抚过武胜月的脸庞，凑在武胜月的耳朵边说道：“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臭男人呢，不过他说的话没有错，你的老师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去找到他。” 李捋捋不顾武胜月的娇羞，啵的一声狠狠亲了一口，继而发出得意的猖狂笑声，一溜小跑追向余烬。 武胜月羞红着脸，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和李捋捋的口水，眼神逐渐坚定了下来，身影消失在了这一条老街当中。 …… “爹，娘。”余烬回到了墨府，先去了偏院，拜见了搬过来此处的爹娘。 余方两人眼见余烬安然无恙归来，也不多问，心中的沉甸甸已然放下。 这些日两人过的都是提心吊胆，整个淳安都是腥风血雨，所有的帮会被连根拔起。 眼见自己的儿子没有出事，两人脸上的愁容彻底消散。 “哥！”妹妹余姬一个野蛮冲撞，小脑袋顶着余烬的肚子，余烬吃痛一声，故意摔在了地上，抱起了哈哈直乐的余姬。 “阿烬，你弟弟前几日来过。” 在一阵打闹之后，母亲把小妹抱走，余方对余烬说道：“他现在没有在淳安，他去了其他地方。” “他告诉我，他要凭自己的本事去考钦天监。” “知道了。”余烬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弟弟的狗脾气比起自己有过之而不无不及，难怪这一次演武堂中没有见到他。 看着余方隐藏在眉宇之间的忧愁，余烬安慰说道：“爹，放心，淳安这段时间的混乱已经快到头了，过段时间，咱们就离开淳安。” “离开淳安？去哪里？你有路引么？” 没有路引，便是流民，一旦抓到，关押入狱。 “我自有安排，你们安心在这里住下，整个淳安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余烬安抚了余方几句，然后便去见了墨北山。 此时在墨北山的庭院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鼎。 墨北山指挥着赤发鬼和刀仔，把余烬各种珍贵的材料一件件放入了鼎里。 在巨鼎的下面，甚至烧着火，墨北山仔细控制着火焰，一道身影就在这巨鼎里面被熬制。 此时此刻，余烬才知晓了墨北山的意图。 熬制，炼体！ 墨北山见到余烬归来，露出畅快的笑声：“阿烬！你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姜瘦虎败给了你，甚至袁霸天都奈何不得你，原本长乐这些年累积的药材我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瞌睡来了有枕头，你的这一批物资到的及时！解决了燃眉之急了，小武这一次只要熬过去，就是天翻地覆。” 一旁的赤发鬼冷不丁说道：“墨老，小武能追得上阿烬么？” 墨北山原本畅快的表情，一下子跟吃了苍蝇一样。 咕噜噜，咕噜噜。 巨鼎里面冒着细细的泡沫，巨鼎里面的汤水此时是金黄色，犹如融化的黄金一般，小武便在其中沉浮。 如此高温沸煮，简直就是地狱的酷刑。 然而在巨鼎中的小武却是甘之若饴，小武的气血甚至已经转为真元，仅仅几天的时间，小武就从原本的神勇小成突破到了真我。 李捋捋神出鬼没，走到了巨鼎面前，用手摸着下巴说道：“看来老鬼你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传承交下去了？大圣劈挂门的独门绝学，金鼎炼体法，以海量的天材地宝熬制肉身，这些汤汁会顺着全身窍穴进入五脏六腑，并且把体内的杂质给逼出来，一旦成功，便是打下了三境之前最夯实的根基。” 墨北山露出傲然的神色，猛地吸了一口烟卷，吞吐云雾：“小武的根骨适合，又有阿烬送来的物资，我这才会选择拼一把！只要小武出关，我也算对师门有一个交代，我这一门大圣劈挂不至于在我手上断了根。” 咕噜噜…… 小武此时双目紧闭，头顶冒出了黑色的雾气，那是小武自身堆积的杂质。 一般人这种熬煮，仅仅几个呼吸就是一堆烂肉了。 但是小武在之前已经在墨北山这边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墨北山又把控着全局，加上小武自身根骨，小武此时的每一天都相当于普通人的苦修十年。 “老头子，小武还有多久可以出关？” 墨北山沉吟片刻，掐着手指计算说道：“原本长乐的物资耗尽，最多让小武刚踏入真我，但是有了这一批物资，我改变了想法，准备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用完，这样小武一旦出关，便是至少真我大成，或许可以步入真我圆满。” “满打满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余烬问道：“这样不会拔苗助长么？” “不会！他的境界会无比牢固，欠缺的唯有实战。” “一个月么？”余烬却是依旧不满意，摇头说道，“太慢了。” 一个月太久，变数太多。 “快不了。”墨北山揪着胡须说道，“除非有至阴至纯的东西，可以让巨鼎里面的天材地宝和其碰撞，消耗掉其中的烈性！转为温和的药性，这样小武或许可以在几天之内就彻底吸收完这一切，但是至阴至纯的东西极其罕见，并且要有足够的药效，这种东西在如今的天地可是罕见无比，哪怕是在临安……” 墨北山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余烬拿出了一颗犹如鹅卵石的物件。 “妖丸！”墨北山见多识广，一下子认出了余烬手中的东西，正是万妖体内的妖丸。 墨北山接过了妖丸，仔细审视，失态说道：“你真的杀了一尊万妖？” 余烬以猎杀一尊万妖，威风凛凛把万妖尸骨放在了长乐的门口，只有此时墨北山见到余烬手中的妖丸，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猎杀万妖是真的，手中的妖丸更是千真万确。 “有这么一枚妖丸，小武一旦出关，就是真我圆满，用了太多的气血和真元的宝物，加上一枚万妖的妖丸，哪怕是一头猪也可以突破了！” “侥幸不死。” 余烬把一路上的事对墨北山说了七七八八，如果不是邹默笙等人加上田大，自己猎杀万妖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那几把道兵加上田大的反水，才是关键。 “海罡风的徒弟，临安的贵胄子弟？”墨北山来回踱步，对余烬说道，“临安的豪门，邹家虽然不是最强盛的那一列，依旧可以入临安的前三十，邹家的小子出门必然是有长生牌所在，他们应该知晓出了事，一定会派人来淳安。” “来的会是三境中开了多少窍穴的存在？”余烬问道，自动跳过了二境。 三老死了，拥有道兵的邹默笙死了，来的必然是三境。 墨北山把目光放在了李捋捋身上，临安的李家，那才是临安真正的最强豪门一列。 甚至在神都，临安李家的名头同样不小。 李捋捋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说道：“邹家的三境高手我知晓，家族镇族高手不会为了一个子弟的死亡而千里迢迢来这里，其他的三境，已经开辟一百零八窍的存在，基本都在钦天监挂职，没有公务他们也不能轻易离开临安，所以能来淳安的要么是外姓的执事，要么是本族初入三境的高手。” “三境在邹家，都是至少执事，地位比起三老要高出太多，一般的脏活黑活根本留不到他们，都是在家族福地苦修，企图突破境界。” “这样的存在在邹家也不超过五人。” “从临安到这边，快马加鞭，也要三四日的时间，再调查原委，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李捋捋细细计算，说道，“那几日，正是六神教圣子到的时候。” 圣子到。 邹家来人。 自己的铁线虫吞噬万妖命源。 小武的苏醒。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撞在了一起。 余烬揉了揉眉心，对墨北山说道：“墨老，这边您看着，小武一旦出关，让他镇守府邸，不要外出。” “你确定这一个妖丸自己不用？”墨北山吐了一口烟圈，说道，“妖丸力量斑驳，需要动用一定的手段驱除里面的杂质，有这一口宝鼎在，我可以帮你把妖丸洗练一番。” “你如今真我大成，距离圆满还差了一口气，有这一枚妖丸，你三境之前彻底无忧，只差一门开窍法。” “不必。”然而余烬却毫不犹豫拒绝。 哪怕洗尽了妖丸里面斑驳的力量，余烬要吸收妖丸，面对便是如同雷蛟之鳞的同一个局面。 万妖邪气。 小武有墨北山的关照，还有大圣劈挂门的秘法，钟鼎当中的天材地宝对邪气的洗刷，加上小武自身的根骨，所以不惧。 余烬什么都没有，吸收妖丸反而是一件危险无比的事。 况且妖丸所蕴含的力量跟一尊万妖全部的命源比起来，根本上不了台面。 余烬安排好了一切，便离开了墨北山的宅邸，身旁跟着李捋捋。 此时已经入夜，余烬和李捋捋走到了一条充满烟火气的街道。 一路上许多人见到余烬纷纷笑着打招呼，甚至带着浓浓的敬意，这种情况是余烬从未遇到的，尤其是自己加入长乐之后，哪一天不是人嫌狗厌？ 余烬耳朵一动，便听到了街道上许多的窃窃私语。 “没想到一个长乐的矮骡子，竟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驱邪斩妖的能人，老余家祖坟冒青烟了！” “他？驱邪？斩妖？你是喝多了还是昨晚在床上被你娘们吸干了？” “你才是刚睡醒吧？一大早上，他就带着一副骸骨放在了长乐的门口，并且一棒子把演武堂的姜瘦虎砸得半死，最后惹得袁霸天出马，结果？他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你当袁霸天是大善人呐？” “最重要的是知县大人张贴了告示，今后想要驱邪的，都可以找这位爷！而且不仅是咱们淳安，整个宁海郡都知道了这位爷的存在了。” 今天的这一场好戏，让余烬的名声彻底在淳安打响。 两人找了一家小摊，余烬对着摊主说道。 “一碗大排面，多放青菜。” 李捋捋连忙伸出手指头，高声喊道：“两碗！我的那一碗加辣，加醋！” “大排面也加辣？”余烬嫌弃望着李捋捋，说道，“你是去过蜀地？” 李捋捋双手捧着脸说道：“我经常一个人在外流浪哩，远离人烟的地方，嘴里经常淡出鸟来，所以一回到城里，我就喜欢多加点辣子，要不然再想吃一口辣子又不知要多久之后了。” “李家就放任你一个女娃娃天天在外面晃荡？”余烬好奇问道。 李捋捋嘿嘿一笑，不在乎说道：“他们觉得亏欠我呗，毕竟我从小就注定长大以后要被家里卖掉的，所以由着我胡来。” 长大后卖掉？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就被端了上来，打断了余烬的思索，李捋捋笑眯眯搓着手，开始大快朵颐。 李捋捋把自己的面具轻轻往上抬了一点，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不忘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一枚雷蛟的鳞片？” “福祸相依，许无常那厮把雷蛟鳞片给你最大的原因是对他而言这一枚万妖鳞片是危险远远大过机遇，凭借他的天分和实力，还没有感悟其中蕴藏的雷霆，便被万妖邪念占据，成为行尸走肉了，所以他才愿意拿这东西给你，其心歹毒。” 李捋捋细细咬了一口大排，眼睛死死盯着余烬碗里的一颗溏心蛋，露出狩猎的神色，说道：“无论是雷部天尊一脉，还是神霄道弟子，对雷蛟的鳞片都没有抵抗力，与其天天放在身边折磨自己，不如拿来折磨你。” “唔。”余烬手持筷子，如闪电一般打掉了李捋捋对碗中溏心蛋的袭击，咬了一口，满不在乎说道，“我不打算动用这雷蛟鳞片，至少现在不用。” 李捋捋瞪大了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余烬一样：“没想到你个狗男人竟然可以忍住这一等的诱惑，你是一个办大事的人！” 一枚雷蛟之鳞的妙用，或许可以让余烬对落九天的掌握更上一层楼。 但是李捋捋不知道的是，余烬不动用万妖鳞片的最大原因是…… 他不会。 余烬自身的根骨，连参悟雷蛟之鳞的门槛都没有达到。 诱惑？ 简直是对瞎子抛媚眼，白忙一场。 …… 武胜月气喘吁吁，在武胜月的眼前是一片连绵不绝的群山。 自己的老师，就在这群山之巅。 武胜月拄着一根登山杖，衣服破破烂烂，活脱脱像一个小乞丐一样。 一张俏脸此时脏兮兮，但是唯有武胜月的眼神是无比清澈、坚定。 此时武胜月抬起头，仿佛能看见海罡风和林朝夕就如同在月亮之上的高度。 武胜月喘了几口气，抹了抹身上的汗水，再度朝山巅进发，进发！ 武胜月的脑海中只有余烬的话，若不想被这个时代抛弃，就狠狠抓住海罡风的大腿。 …… 余烬和李捋捋碗中的面吃了大半，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两人心中一惊。 这一道身影，仿佛和四周的人间烟火融为了一体，即便是如今的余烬，竟然没有发现对方的分毫，直到他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一个俊俏的男子，双掌合十。 对方一头的乌黑短发，却是行脚僧的打扮，风尘仆仆，一身都是补丁。 然而万千红尘，却无法驱散眉目之间的平和意念，余烬甚至隐约之间窥见了对方身后仿佛出现了一道道光圈，以对方为中心，朝着世间大地不断扩散。 余烬心中的杀意在这一股平和意念之下，都有消磨的趋势，余烬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仿佛重逾千斤，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念。 余烬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如同握着一柄长剑一样，说道：“和尚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这一名青年唱了一声佛号，从挎包当中拿出了一个钵，对两人和颜悦色说道：“我从废都云何寺而来，带发修行，还未正式皈依我佛。” “俗名。” “陆竹。” “施主，可否施舍一碗素面？” 第76章 大日如来法咒 废都，云何寺。 废都是大明的故都金陵，是大明祖龙登基所在，是龙脉之所在。 但在大明的第一个百年之后，一场席卷了九州的政变掀起，改换旗帜。 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席卷了金陵，原本的繁华瞬间轰然倒塌。 之后迁都如今的神都，故都便改为了废都。 废弃的旧都。 云何寺便是废都郊外的一处小庙宇，烟火不旺。 余烬的脑海中已经回想起了眼前这一名青年的身份。 未来的佛子。 陆竹！ 六岁的时候便在废都云何寺跟随见痴大师修行金刚经，仅仅一年，以七岁的年龄，在识海中凝聚了一尊金刚法相，勘破虚妄，突破到真我圆满。 十岁的时候转投少林，一住便是二十七载春秋。 少林僧众都称陆竹是千年来少林佛性第一，武功第一，根骨第一。 眼下的陆竹只有二十七八岁，在上一世陆竹名声真正响彻整个九州的时候，陆竹已经接近四十。 如今的九州，还未迎接全盛时期的陆竹，余烬上一世还在苦苦挣扎的时候，陆竹已然窥探到了自己根本不敢想的境界，万妖复苏之后，死在陆竹手中作孽的五境，甚至六境的大妖，都是数之不尽。 即便是见多识广，就连六神教和神霄道都知晓的李捋捋，也没有听说过陆竹的名头。 这是少林在有意抹去有关陆竹的一切信息。 整个天下除了少林的主持方丈，达摩院的首座，云何寺的见痴大师，如今知晓陆竹身份的只有余烬一人。 这是未来的佛子，论地位比起余烬这个假的神霄道大师兄要高出太多。 余烬手中的筷子微微一抖，又镇定了起来，扭头对小贩说道：“一碗素面，不要加葱，不要加蒜，不要加蛋，不要放辣，不要加醋，就素面，多放一点青菜。” “得嘞！”小贩高声应道。 “小师傅，请坐。” 陆竹坐了下来，垂下了眼，如同庙宇的一尊佛莅临人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火味。 即便是一直鬼灵精怪的李捋捋，此时也终于变得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久，一碗素面端了上来，余烬接过了这一碗面，陆竹站起身子，虔诚无比双手捧着钵，余烬把这一碗素面倒进了钵里。 只见陆竹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对筷子。 余烬眼皮一跳。 这一对筷子是一对骨筷，通体银色，足足有手臂般长，被陆竹捏住，仿佛捏着一把凌厉的对剑。 陆竹食不言，细嚼慢咽，哪怕是一碗最普通的素面，也吃出了无上的美味。 “多谢小施主施饭。” 陆竹吃完这一碗素面，把筷子和钵都放了回去，对着余烬双掌合十，说道：“一场缘分，小施主，我观你眉心有黑气，万妖缠身。” 一旁有食客放声大笑：“小师傅，招摇撞骗到余爷身上了？” “余爷心善，施一碗素面给你，别得寸进尺啊小师傅。” “假和尚么？这附近的庙宇我可都是烧过香火的，报不上名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嘈嘈杂杂，许多人都戏谑看着陆竹。 骗人骗到了这位爷的头上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余烬却是诚恳问道：“小师傅慧眼如炬。” 余烬从怀中掏出了一片树叶，正是雷蛟之鳞。 陆竹双手接过，把这一片雷蛟之鳞放在了两掌掌心当中，脖颈的念珠更是落在了手上，伴随着低声诵妙法莲华经，一道普通人根本窥见不到的黑气从陆竹的双手上飘散出来。 余烬耳朵一动，仿佛听到了虚空当中一条恶蛟发出的不甘咆哮。 一炷香之后，陆竹手中的念珠转动一百零八圈，双掌摊开，雷蛟之鳞身上的万妖邪气竟然被陆竹彻底驱除。 只剩下了最纯净的雷霆气息。 若此时许无常在此，见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发狂，无论是对雷部天尊一脉还是神霄道一脉，眼下的这一片雷蛟之鳞都是无上的宝物，并且再无后顾之忧，不用担心被万妖邪气侵扰。 这种手段在六神教中都是找不到的，这是佛门的手段，以无上经文降妖伏魔。 一碗素面，换取一片被驱除了邪念的雷蛟之鳞。 一旁的李捋捋见到了这一幕，简直快要淌出口水了，哪怕不知道陆竹的身份，但绝对是世外高人，世外高人呐！ 李捋捋眨巴着眼睛，连忙说道：“小师傅，我身上也有万妖邪气！” 李捋捋一身修为被封锁，这是万妖玉面修罗的手笔，李捋捋之前跟余烬的协商，便是保护她一个月，直到可以解开李捋捋家里人找到李捋捋，解开她的封印。 眼下竟然有了新的希望。 陆竹垂下了眼，低头诵经，半响之后说道：“女施主身上的是一尊六境沉睡的万妖的邪念，想要的是把女施主化为一尊人魔，比起这一片鳞片，女施主身上的邪气是百倍之多。” 李捋捋发出哇的一声，一边用嘴巴咬着筷子，一边鼓掌说道：“小师傅好眼力，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是吧？” “六境的万妖邪念，在下如今的佛法也无法驱散，除非有至少六境的道兵镇压其中。” 李捋捋眨巴着眼珠子，期待地望着陆竹。 陆竹手持念珠，继续说道：“女施主可以随我去旧都云何寺，我的师尊见痴大师佛法高深，只需晨昏诵经消业，不出百天，可驱散你身上邪念。” 李捋捋脸垮了下来，云何寺路途遥远，而且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家里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就会冲破玉面修罗的封印，家里人自然会寻到自己，动用家族供奉道兵来解围。 这就是自己之前要求余烬护住自己一个月的缘由，只要这一个月内安然无恙，自己就是海阔天空。 陆竹心思聪慧，说道：“是在下想错了，女施主的家里人自然有办法解决，无需去云何寺。” 余烬微微皱眉，哪怕是上一世，自己都没有听说过临安李家的名头，到底是哪一家？ 竟然连六境的道兵都有？ 李捋捋拿出了一个五境道兵的空壳，已经足够震撼的了，看陆竹的意思，李家甚至有六境的道兵？这种事放在了神都，都是了不得的家族了。 老头子曾经私下跟自己说过，临安的李家，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家的存在。 隐藏的世家。 “你知道我家？” “当初令尊曾来少林烧香拜佛，那是十年之前了，女施主当时也才五六岁。” “你是少林弟子？” “还没有正式剃度，算不得是少林弟子。”陆竹垂下目光，说道，“在下无法彻底替女施主解封，但可以让女施主没有后顾之忧，至少在你家里人来之前，不会有邪祟侵扰到你。” 陆竹话音一落，雄厚一掌，直接朝着李捋捋的面门而去。 陆竹的手掌落在了李捋捋的眼前一寸，雄厚的掌力竟然化为了无数道柔和的风，丝丝扣扣。 李捋捋隐藏在身体最深处角落的一道气息如鸡蛋壳一样破碎，一股慵懒的声音响起：“谁人敢动我封印？” 余烬在一旁发出一声闷哼，这一股声音竟然让余烬有一种肝胆俱裂的念头。 透过这一股声音，余烬仿佛窥见到了一尊悲天悯人的神祇，面容似笑非笑，体态扭曲，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一只手掌握着罪恶，而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托着一只莲花，她的尾椎骨之上生出了一条带着倒刺的尾巴，不断摇摆，摇曳人心。 万妖，玉面修罗。 陆竹的一击触碰到了玉面修罗的封印，哪怕这一尊万妖处在沉睡当中，穿过千山万水，降临的一缕力量依旧是震撼天地。 当这一道声音出现之后，场间除了余烬三人之外，其余的众人仿佛成为了琥珀里面的一只苍蝇。 所有的动作都停顿。 喝酒的举着酒杯，吃面的端着碗，烹煮的小贩正在添加柴火。 而最恐怖的是，就连此时原本在熊熊燃烧的柴火都被冻住，这一条街如同被冰封住了一切。 这是余烬第一次直面六境的存在。 哪怕是沉睡的六境，在如今封天锁地的情况下渗透出来的一缕力量，也足够让人心生不可抵挡的神威。 在这一缕封印的气息被陆竹激活之后，整个淳安，不。 是整个淳安加上方圆十里的深山老林，所有沉睡的万妖，纷纷睁开了双眸。 一座千丈的高山地动山摇，山巅上的积雪落下，这一座山突然拔地而起，一道沉闷如雷的声音响彻：“六境？哪一位同道？人魔烙印？如此舍得？” 这不是一座山。 这是一尊沉睡的万妖！ 五境万妖，山妖！ 山妖的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武器，刀枪剑戟，这些武器经历了时间的折磨，锈迹斑斑，此时在山妖的摇晃之下，无数把曾经的神兵利刃，此时发出了哀鸣声。 刹那间四周响彻金铁交戈的声音，如同化为一片厮杀的战场。 山妖抖动了一下身躯，四周的空气发出了嘎吱嘎吱碎兵的声音，山妖享受着刹那间的苏醒，又慢慢沉寂了下去。 “封天锁地，不到彻底苏醒的时候。” “去，去给我一看，是哪一尊万妖的邪气，能被六境的同道盯上，不惜转化为人魔，一定是天纵之才。” “带他来见我。” 伴随着山妖的声音，山妖身上一处山洞当中，一群倒挂在岩壁上的石裔发出了石头碎裂的声音，从沉睡中苏醒，张开了石质的翅膀，扑腾着杀向了淳安。 三境邪祟，石裔。 如同巨大的蝙蝠，只是全身上下都是石头，身上的邪祟气息比起之前化为三境食粪者的田大还要强横的多。 整个淳安，暗流涌动。 沉睡着的万妖纷纷对邪祟下达了指令。 数之不尽的邪气冲天而起，杀了过来，这一股股的邪气毫不掩盖，整个淳安刹那间如坠地狱。 一处别院当中，其乐融融的一家十多口人正在聚餐，突然一名大腹便便的男人听到了召唤之声，哈哈大笑，嘴角咧开，一张脸皮直接撕裂，露出了森然的犬齿，一下一个，把惊恐的家人塞进了嘴巴里，他的脑袋慢慢变大，身躯陡然拔高了数倍，浑身上下长出了又黑又密的刚毛，每一缕比匕首还要坚硬，身躯一抖，竟然成了一头比熊罴还要大上几圈的野猪，撞开了围墙，杀向了李捋捋所在的方向。 一处小河当中，一名钓鱼人的鱼竿动了起来，钓鱼人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大鱼上钩了！” 然而还没有等钓鱼人把鱼拉扯上来，从小河中激射而出一道身影，顶着一个硕大的鱼头，下半身有四只脚。 这一条怪鱼一口口把鱼竿咬碎，紧紧抓住钓鱼人，轻而易举撕开了对方的肚子，掏出了五脏六腑，撒进了河里，对着小河里面的鱼群说道：“救灾粮来了，你们省着点吃！” 怪鱼把剩下的尸体囫囵吞枣，然后趴下了身子，四手并用，游走在了地上。 咚咚咚！ 街道被践踏，一头漆金色的犀牛野蛮冲撞，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疤交错在一起。 余烬感应到了四面八方，接近上百道邪祟的气息，这些邪祟此时肆无忌惮，如蚁群一样围杀了上来。 托大了。 余烬此时才知道自己小觑了淳安隐藏着的万妖和邪祟，接近上百头邪祟，敢围杀过来的，最弱的都是二境。 更有十多头邪祟的气息是踏入三境，还有几尊邪祟的气息比田大要雄厚太多。 一头长着三个脑袋的巨猿蹑手蹑脚靠近，六只手分别捂住眼睛，嘴巴，耳朵。 长着人脸的夜莺倒挂在树上，眼中的红芒落在地上，青石板被融化出许多孔洞，夜莺发出了如婴儿啼哭的怪叫。 余烬的头上露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三境邪祟，石裔。 三境邪祟，君子猴。 三境邪祟，鱼人妖。 二境圆满，夜莺。 二境圆满，猪鬣。 二境圆满，火犀。 哪怕是二境圆满的邪祟，都是一等一的难缠，若是加上三境的邪祟，哪怕是袁霸天在这里，也是瞬息之间被撕碎，片甲不留的下场！ 随着李捋捋身上邪气的爆发，所有的妖魔鬼怪都现身，邪气的扩散让整个淳安都陷入到了绝对冰冻之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 只有突破到真我圆满的高手，才可以不受影响。 地牢当中，酣睡的李修缘睁开了眼，背上的六条手臂狠狠一握，又再度沉睡了下去。 阴影中的六神教守护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眼前的瓮中，哪怕天塌下来了，也影响不到他。 袁霸天背负着手，目光望向远方，自言自语说道：“好浓的邪气。” 许无常手中握着软剑：“好事，让他们闹吧，多死一点人。” “邪祟和万妖会对圣子归来有兴趣么？”袁霸天问道，“如此多的三境，即便是地牢中的那一位长老都不是对手。” “神教已经跟宁海郡的万妖谈好了，不会有万妖和邪祟阻止圣子归来。”许无常优哉说道，“宁海郡钦天监的人如今焦头烂额，三境的邪祟大肆吃人，在海上，更有倭贼的几百艘战船，加上李茂春在整个宁海郡的名望都极好，钦天监不会注意到这里，任凭钦天监怎么想都想不到，李茂春的儿子会是我们神教的圣子吧？” “李茂春他自己又怎么会明白，他挖掘的那一尊山君之骨，本来就是我们神教安排的，这可是千年之前，六境万妖山君的尸骨！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让他挖掘出来？” “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原本就是降龙伏虎，这一尊山君的尸骨，是我们千年之前的局。” “他的儿子一出生，便已经被神教获悉，这些年来为了掩盖天机，神教暗中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甚至害怕引起其他对头的注意，这些年让你驻扎在淳安，隐藏你的身份，除此之外也只派了我一人，加上地牢的那一位执事长老，唯一的一位三境，就是害怕大张旗鼓，引起其他圣地的注意。” “还有几天的时间，只要安稳度过，你我就是大功一件！” …… 越来越多的邪祟汇聚，凑在一起的邪气冲天，把天上的乌云都给冲散。 十多头三境的石裔发出嘎嘎的怪叫声，扑扇着翅膀，发出一道道怪风。 这些邪祟一路上不再吃人，都死死盯着李捋捋，那一头猪鬣发出嘿嘿怪笑，嘴里流淌出来的口水是森红色的。 李捋捋身上玉面修罗的邪气，加上李捋捋自身身为人魔的天资，这才是真正的无上美味。 此时，就连余烬都感觉到了血液倒流的寒冷，如此多的邪气在一起碰撞，余烬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余烬和李捋捋目光碰撞到了一起，两个人此时都有同一个念头。 会赢的…… 吧？ 此时哪怕知晓陆竹身份的余烬，也有一种吃不准的感觉。 如今的陆竹，距离他的巅峰时代还有十年。 如今的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眼见邪祟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陆竹站了起来，双掌合十，低头诵经，对着仿佛是漫山遍野的邪祟淡然一笑。 这一笑，就是迦叶拈花一笑。 此间传来一声梵唱，缥缈，细致入微，又磅礴大气。 在余烬的眼中，此时陆竹身上一百零八窍齐开，每一个窍穴处，仿佛都有一尊姿态各异的佛陀。 陆竹身上的真气交织汇聚在了一起，恍惚之间，凝聚成了一尊金色的佛陀。 这是大日如来。 少林绝学，大日如来法咒。 第77章 若你们听不懂佛法，在下也略懂拳脚 大日如来法咒。 在众多邪祟的眼中，此时的陆竹就是眼中世界光明的原点，黑暗和光明在他的背后交汇。 陆竹的脑后虚空，仿佛有一尊丈六金身的佛陀屹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明明是封天锁地，最高不过三境的时代！ 然而陆竹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伟岸之力，是超脱了这个时代的存在。 如海罡风可以窥探到三境极限之后的境界，此时的陆竹同样可以，并且更强一筹。 陆竹的周身大穴，一百零八窍已经彻底打通，并且每一个窍穴卧着一尊佛。 一般的三境高手，以打通的周身大穴划分境界和实力。 初境十二窍。 小成三十六窍。 大成七十二窍。 圆满一百零八窍。 陆竹不仅仅是一百零八窍，更是已经以真气在窍穴当中凝聚一尊佛陀。 这不是三境可以做的到的事，这是四境的金风。 以自身真气刺激窍穴，根据功法的不同，在窍穴中凝聚不同法相。 陆竹已经突破了这个天地的极限。 此时在淳安的十里之外，那一处山巅当中，海罡风和林朝夕同时心有所感，两人目光一扫，便看见了虚空当中一尊巨大的佛陀法相，双手捏印，悲天悯人，有无数的光圈在他的背后扩散开来。 “少林？”海罡风轻声说道，“大日如来法相？是少林主持？达摩院首座？” 林朝夕却是慧眼如炬，猛然摇头：“老师，你错了。” “哦？”海罡风虚心求教，“何错之有？” “这一尊法相是未来佛！”林朝夕目光炯炯，“少林的易筋经分为三境开窍篇，四境金风篇，五境玉露篇，但是三境开窍已经缺失，不知去向。” “所以少林如今的开窍法，是大日如来印，只比易筋经差一筹罢了，即便如此，也是当世顶尖的开窍法，无论是真武，还是神霄道，六神教，日月神宗，七剑盟，他们的开窍法和大日如来印伯仲之间。” “修行此印，随着岁月的侵蚀，会产生不同的法相。” “少林那些闭门修行的老僧，法相是过去佛。” “主持，达摩院，罗汉院，藏经阁等众多首座，则是现在佛。” “弟子，则是未来佛！” “过去，现在，未来！传闻若佛法高深，可以一同掌握三尊法相，但这种人物或许要追溯到了几千年前，达摩东渡的时候了。” 林朝夕盯着那转瞬即逝的法相，露出了一股强劲无比的战意，身上的一百零八困龙钉发出了长剑的嗡鸣。 “未来佛的法相，并且境界还在老师和我之上，这必然是少林的佛子，是日后佛门的支柱，真想见一见他，然后把他……”林朝夕狠狠一握，“每一寸都仔细解剖！” 林朝夕此时身上散发着的邪气，比起吸引众多邪祟前来的李捋捋，只多不少。 这是真正的人魔。 在两人所处的山巅之下，武胜月此时一身褴褛，目光却是越发坚定，此时已在山腰处，那两道迎风的身影在武胜月的眼中，如同住在月亮之上。 …… 陆竹的长袍无风鼓起，整个人飘然若仙。 李捋捋口中喃喃自语：“未来佛子？” 此时即便不知晓陆竹身份的李捋捋，也凭借陆竹这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潜力，判断出这必然是未来的佛子。 不仅仅会是执掌少林，更是整个佛门的领袖。 陆竹身上一闪而逝的佛光不断扩散，原本邪气冲天的淳安，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在刹那之间被冲散开来，恢复到了清明。 这一股佛气浩浩荡荡，如同光幕一样，直接扣住了方圆一里，围杀上来的所有的邪祟，此时就是蛛网上的猎物。 十几头三境圆满的石裔发出哀嚎的叫声，扑扇着巨大的翅膀想要逃离，然后那石头一样的身躯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裂纹，裂纹扩散，三境的石裔竟然碎成了拳头大小的石块。 “佛爷饶命！” 猪鬣发出杀猪的惨叫，浑身的肥肉都在抖动，扭头就跑，然而伴随着它的每一步，它身上的肥肉竟然在不断消融，如同烈火烹油一样，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股难闻的焦臭，仅仅只是走了几步，猪鬣那庞大的身躯，化为了一个夺命而逃的骨架，轰然落在了地上，最后那骨头发出了冰块裂开的声响，化为一道白烟，随风飘散。 鱼人妖一个头槌，撞上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竟然想要土遁逃开。 地面鼓起了一道波纹，仅仅是不到十步，地底便多出了一滩血水。 夜莺化为了一道白芒，冲天而起，但身子如同撞在了一堵墙上，直接炸成了一团血花，死。 二境圆满，火犀，死。 二境邪祟，宛如蝼蚁。 三境邪祟，不过如此。 这些吃人的邪祟在陆竹的面前，飞蛾扑火，无上的佛光面前，仅仅是几个呼吸，上百头邪祟彻底身死。 陆竹双掌合十，口诵经文。 被万妖邪气影响的整个淳安，在一片经文声当中，渐渐复苏。 柴火恢复燃烧，酒客继续畅饮。 生机勃勃，万物竞发。 许多邪祟的尸体都被彻底净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整个淳安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刚才经历了百年来最大的一场邪灾。 待一切复原，整个被“冰封”的淳安回归正常，陆竹才开口说道。 “若是这些邪祟听不懂佛法。” “在下也略懂拳脚。” “好在孽畜也算识趣，知晓在下不喜欢动手动脚，慷慨赴死。” “晨昏时分，在下会替他们念一段往生经文。” 余烬和李捋捋两个人看着四周又恢复的人间烟火，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愕。 这就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实力。 真正的突破了天地极限的存在，千年来佛门的佛法第一，武功第一，才情第一。 余烬没有见识到林朝夕当日在临安大杀四方的场景，但是料想也无法超越眼前的陆竹。 夺命书生剑，唐家霸王枪，或许在这一位佛子面前，一样可笑。 此时当淳安的邪气彻底消失之后，那些沉睡的万妖，一个个纷纷偃旗息鼓。 释放出十多尊三境石裔的山妖，此时发出了懊恼的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 “佛门圣子？该死的，我现在没有复苏，无法动弹，否则我一定！一定！一定！” 沉默片刻之后，这一座本体为巨山的五境的山妖哭哭啼啼：“一定走得远远的！” “我几百年累积的家底，十多个护法的石裔，没啦！” “在彻底解封之前，我不会再动一丝的邪念了，哼……你们打的狗脑子出来，我也没有兴趣。” 嘟嘟囔囔说完，这一座巨山彻底没有了丝毫的气息，山上郁郁葱葱，任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座山是一尊山妖。 十万大山的深处，那些沉睡的四境，五境万妖，纷纷感应到了淳安的变化。 仿佛窥见了一尊大日如来，要现身给他们讲讲佛法。 这些万妖收敛了一切的气息，就连神念都没有透出一丝一毫，彻底沉睡。 “女施主。” 尘埃落定，陆竹对李捋捋说道：“你身上残留的邪气已经被我驱散，只剩下纯粹力量留下的封印，你家里人手持六境道兵，可以破解。” 李捋捋收敛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郑重行了一礼，原本想要施一个万福，但是别扭了半天，李捋捋选择一个抱拳：“多谢小师傅！” 李捋捋的后顾之忧被陆竹解决了大半，没有邪气的缠绕，便不会有邪祟来侵扰自己。 并且万妖玉面修罗，无法再时时刻刻窥探自己。 此时的李捋捋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陆竹把同样驱散了邪气的雷蛟之鳞递给了余烬，说道：“一啄一饮，皆是缘分，小施主，有缘再见。” “陆先生。”余烬尊敬问道，“为何来找我？” 陆竹双掌合十，行了一礼：“我路过一荒村，见到了一座神龛，神龛里面的面容和你别无二致，在神龛里面还有一枚万妖的瞳孔。” “我是替那一个村庄的村民感谢你。” 荒村？ 余烬追问道：“陆先生准备去哪里？” “云游四方，后会有期。”陆竹从怀中掏出了一粒念珠，递给了余烬，“若有被万妖缠上的麻烦事，可去废都，拿这一粒佛珠给见痴大师，力所能及，他会帮你解决。” 余烬小心翼翼收好这一粒佛珠。 这是来自未来佛子的承诺。 陆竹对着两人行了一佛礼，便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余烬露出感慨，此时此刻的淳安，除了自己和李捋捋，那些普通人又怎么知晓这么一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竟然替他们把淳安的所有邪祟清除的一干二净了呢？ 李捋捋露出了敬意，说道：“如此人物……天下竟然一无所知？淳安至少在封天锁地之前，没有邪祟的隐患了。” 余烬突然身子一动，一个飞掠，攀岩走壁，落到了一条街外的一处高楼之上。 这一座高楼此时零零散散，堆积好几堆的碎石头。 这是十多具三境石裔的尸体，石裔身死，化为碎石。 这一次因为李捋捋邪气而来的邪祟，接近上百，最强的便是这一批三境的石裔。 其他的邪祟在陆竹的大日如来法相面前灰飞烟灭，直接抹杀所有的痕迹，就连一点碎肉都找不到，根本无法掠夺命源。 唯有眼前的这一批石裔，化为了一堆碎石，可见这在三境中都是极强的存在。 余烬用手一摸，这些石头滚烫，就像是火山石一样，上面坑坑洼洼。 “希望还有残留。” 余烬手指缠绕的唯一一根黄金铁线虫落入这一堆残骸当中，掠夺命源。 陆竹实在太强，眼下的这一堆尸骸若是再晚来一点点，命源也会在世间彻底逸散。 如今余烬可谓一穷二白，万妖蝇人的庞大命源还差一些日子才能到，原本自己打算借着这几天的空白，去斩杀邪祟，补充命源的。 半响之后，那一道宏大的声音让余烬焦急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三境邪祟，石裔。】 【彻底湮灭，无法掠夺命源，三头。】 【大半湮灭，少量命源，四头。】 【小半湮灭，大量命源，五头。】 【一共可掠夺命源，五千六百七十七点命源，是否掠夺？】 “掠夺！” 在余烬的识海中，又响起了如蚕吞吃桑叶的声音，无比动听。 【当前剩余命源，五千八百三十四点。】 “这是我第一次掠夺三境的邪祟命源，这些石裔中了陆竹的大日如来，竟然还残留了五千多点命源！若是这十多头三境石裔的完整命源，加起来应该过万了，平均下来，一头三境邪祟的命源在千点上下。” “之前在荒村的二境圆满蝮虫，也不过五百多点的命源。” 三境邪祟的命源就有如此多，四境的万妖，哪怕是最弱的万妖会有多少命源？余烬越发期待了起来。 没想到荒村的一行，竟然收获了陆竹的情谊。 不仅替自己把雷蛟之鳞驱邪，更是解决了李捋捋的后顾之忧，给自己带来了命源。 余烬原本对几天之后圣子到，还没有太多的把握，若是圣子提前苏醒，归来，而万妖尸骸的命源还没有彻底吸收，那么自己面对袁霸天，许无常，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加上地牢中隐藏的三境，余烬是没有半点机会，只能选择离开淳安，放弃这一次最大的机缘。 而现在被陆竹这么一弄，把握已然提升了足足三成！ 没有了邪祟，自己又多了几千点的命源，就算到时候万妖还没有彻底被黄金铁线虫吞噬，也敢搏一搏了。 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这是余烬第一个要寄生的对象，是余烬未来的重中之重，不得有失，若是丧失了这一次的机会，想要再获得如圣子这样的寄生机会，难，难难难。 龙虎罗汉的圣子，论天资，或许只比之前的陆竹差一筹罢了。 余烬身子一跃，回到了李捋捋的面前。 李捋捋没有询问余烬去做什么，此时李捋捋一身轻松，胃口大开，对着小贩说道：“再给我来一碗面，不，我要一碗猪脚米线！今儿个高兴，我要大吃四方！” “得嘞！” 李捋捋咬着筷子，春风得意。 余烬思索着龙虎罗汉和陆竹，突然对李捋捋问道：“你拥有称骨法，你知道刚才陆竹的根骨么？” 李捋捋直接说道：“不需要称，他是佛子级的人物，他的根骨必然是超过了万中无一的妖孽，甚至超过了傲视群雄的天选。” 李捋捋一边吸溜着米线，一边思索说道：“万中无一的妖孽，在临安是可以找得到一些的，即便是傲视群雄的天选，在神都也有，无论是皇家，神都的贵胄，那些千年的世家，隐匿的门派，还有圣地，天选的根骨在九州，也并非绝对无敌，单是我见过的天选，便有超过十人。” “至于天选之上，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这是可以让一个世家继续保持千年香火的存在，一旦成长起来，甚至有一成的机会，再造一个千年世家。” “天选之上的根骨，称为……” “玲珑心！” 李捋捋眼中冒着星星：“陆竹，必然是玲珑心的根骨，一法通，万法通，若我有他这种悟性和根骨，我甚至可以争取不被家里人卖掉，拥有真正的自由了……” 李捋捋露出了对自由向往的神色。 李捋捋收敛情绪，继续狼吞虎咽，余烬排开了一串铜钱，说道：“吃完这一碗米线，你我江湖再见，记得你家大人来了之后，把我要的开窍法送过来。” 余烬用手指敲着桌子，淡淡说道：“少了我要的东西，我一定宰了你。” 李捋捋瞪大了眼珠子，一边吸溜了最后一口米线，把最后一口猪蹄带着汤一起吞下，连嘴巴都不抹，急着说道：“好你个狗男人！半途而废！这还有半个月多的时间，你竟然就要赶我走？还敢威胁雇主？” 李捋捋两只手分别拿着一根筷子，一只脚踏在了椅子上，做着戳戳戳的动作，叫嚣道：“时间不到，分文不给！” “你就跟……”李捋捋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就跟马栏里面的姑娘催促客人快点结束一样，没有道德，很没有道德。” 余烬无视了李捋捋这莫名其妙的比喻，皱着眉头说道：“陆竹不是解开了你身上的邪气么？不会再有邪祟来骚扰你了，接下来我有大事要做，你跟在我身上，恐怕会更危险。” “人心胜过邪祟，哪怕没有邪祟，江湖到处都是打打杀杀，多危险呐。”李捋捋哼了一口气，捂着耳朵拼命摇头，耍赖说道，“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丢下我了，我就不交货！” “大小姐。” “停！”李捋捋对着余烬做鬼脸，“武胜月才是大小姐，我只是一个野丫头，你对付武胜月可以，拿对付武胜月的招数对付我？哼！本姑娘在外面手持西瓜刀从临安砍到淳安，一路带血的时候，你还是这里的矮骡子呢，想要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一路带血？”余烬认真说道，“你吃辣吃多了？还是来赤龙了？” 李捋捋捂着屁股，咬着牙望着余烬。 余烬一语点破：“你就这么想要看我跟六神教的这一出戏码？” 李捋捋收敛了笑容，说道：“果然，狗男人，你要对六神教下手，为了什么？” 李捋捋摆摆手，说道：“不要拿为了苍生，为了黎民百姓这一套来应付我，你跟我一丘之貉，做不了海罡风，也做不了陆竹，或许可以当一当林朝夕。” “六神教不是善类，袁霸天和许无常不是善类，那地牢中的三境，更不是善类，你拼死去招惹六神教，所欲何求？” “当然是……”余烬指着自己说道，“为了我自己啊。” 李捋捋双手撑着脸蛋：“爽快！有这一场好戏，我怎么会错过？” “你是累赘。”余烬毫不客气说道，“到时候我会扔你进老头子的柴房里，五花大绑。” 李捋捋双手叉腰，垂着脑袋，用低垂下来的目光恶狠狠看着余烬，喉咙里面发出饿狼一样的声音。 见余烬丝毫不为之所动，李捋捋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狗男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做个交易吧。” 李捋捋笑着露出了八颗牙齿：“我知道你想要带家人离开淳安，只要你继续让我跟着，一饱眼福，见证六神教圣子归来的壮举，我可以给你一个进钦天监的机会。” 李捋捋摇晃着手指，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不是去宁海郡，而是跳过宁海郡，去府城临安，那里的钦天监是九都之一，整个镇海府都在其管辖。” “接你的父母去临安，才可以保他们平安。” 临安的钦天监？ 一入钦天监，家属可以住进钦天监的内院当中，这是为了让钦天监的人员可以没有丝毫的后顾之忧。 临安的钦天监，那是有一名副总兵，三名镇魔将军坐镇的地方。 三境圆满的高手，都接近百人。 原本余烬打算在淳安的事情了结之后，去宁海郡搏一搏，但是眼下李捋捋竟然提出了这一个让余烬都心动无比的条件。 沉默片刻，余烬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我要两个进去临安钦天监的名额。” 第78章 困龙井，孽龙 “刚才是我说话大声了一点，你不要往心里去。” 余烬替微抬着下巴，并且把头昂到一边如同骄傲孔雀一样的李捋捋倒了满满的一杯桂花米酒，说道：“在这里哥跟你说一句心里话，府城临安，心之向往已久！小小淳安，容不下我的雄心壮志。” “这是淳安有名的桂花米酒，这一家更是传承了几十代了，你还没有尝过吧？” “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此时，卖酒水的摊贩高声笑道：“余爷是本地人，自然不敢糊弄，这桂花米酒但凡喝过的人谁不留恋三分？” 李捋捋斜睨，鼻翼一动，终究被这一股桂花异香勾引，悄悄咽了咽口水，鼻子哼出了一口气，“嗯”了一声，端起了酒碗细细品尝，只是几个呼吸之后，眼睛便笑眯成了月牙形状。 “欲买桂花同载酒。”李捋捋难得露出萧索的神色，“终不似，少年游。” 余烬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眼下的李捋捋没有平常的古灵精怪，实在让自己感觉到不适应。 “罢了罢了，本小姐虽然没有大胸怀，但是有大胸怀，原谅你的逾越之举。”李捋捋仅仅只是忧伤了一小会，立马恢复原样，满足无比，“吃饱喝足！” “那刚才的事说定了？”余烬眼睛一扫而过李捋捋的胸怀，漫不经心问道。 李捋捋瞪了余烬一眼，伸出了手指头轻轻摇晃，说道：“先让我捋一捋，我李捋捋，最擅长捋一捋。” “咱们现在的约定，你护我接下来的周全，你打算怎么对付六神教我不管，但是我要从头到尾，看这一场好戏。” “事情完结，我家里人找到我的时候，约定好的酬劳自然给你，一份初境十二窍的开窍法，两个入临安钦天监的名额。” “不错。”余烬追问道，“只是入钦天监是什么身份，过河卒？小旗？总旗？” 钦天监最低的身份，便是过河卒，姜瘦虎之前拼死想要成为的，也不过是一名百户，但这百户不是临安钦天监的百户，而是宁海郡钦天监的百户。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同级，但即便是临安的过河卒，也比下面的百户要吃香。 距离权力中心越近，权力越大。 李捋捋摊开手说道：“名额会给你，但入钦天监能成为小旗，还是百户，只能看你们自己造化，什么都我说了算，你当我是皇帝的儿媳妇呀？” 余烬点点头，若是李捋捋打包票说有两个百户，甚至千户的名额，余烬都要怀疑是不是李捋捋在瞎扯。 余烬再一次刷新了对李捋捋的认知，这是一个疯丫头，普通人见到六神教唯恐避之不及，她竟然要想法设法留下来，甚至不惜花费大代价也要凑这一场热闹。 余烬揉了揉肿胀的眉心，既然答应了她，那就要做万全的准备。 此时，李捋捋望着余烬，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发现你一身的臭毛病。”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遇见危险，甚至可以把我当挡箭牌。” “永远把心思藏在肚子里。” “但是即便如此，你至少有一点做的不错。” 李捋捋认真说道：“你对你的家人是真的好。” “如果不是我拿钦天监的名额来做交易，你是根本不会理会我。” “一旦入了钦天监，尤其是临安的钦天监，你的家人的安全就会得到最大的保障，你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换成其他人，只会把这种对自己没有帮助的家人当成累赘。” “过奖，但是有一点我要澄清一下。”余烬微笑看着李捋捋，说道，“丝毫不怜香惜玉，这他妈的……不是优点么？” 李捋捋磨着牙，双手叉腰。 余烬扭头对酒家说道：“小哥，再给我装几葫芦的桂花酒，带走。” “得嘞！”小贩高声应道。 李捋捋凑了过去，问道：“小哥，这桂花米酒软糯可口，有什么独家秘方透露透露？我以后要是嫁了人，和那边处不好关系，再被休了，无家可归，也卖桂花米酒养活自己。” 问人独家秘方原本是禁忌，但是酒贩小哥却毫不在意，笑着回答：“这位姑娘，秘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无论是桂花还是糯米，都是普普通通，并不是多高贵，唯独这酿酒用的水，只有咱淳安才有，当年我家老祖宗也想着把这桂花糯米酒的生意做到临安，但是一离开淳安，这酒水的味道就是不对！最后发现只有淳安的困龙井里的水，才能做出这独一无二的味道出来。” 困龙井？ 余烬心神一动，脑海中突然像是被闪电劈开了一道光。 余烬突然急促问道：“淳安一共有多少口困龙井？” 酒贩小哥毫不犹豫，肯定说道：“一百零八口，不多不少，分布在淳安各处，有的是共用，有的是被人买下来，是自家的私有，我们家便是买下了最好的十多口井。” 一百零八口困龙井？ 余烬付了钱，提着装好的桂花米酒，叫上了李捋捋，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一口深井面前。 这是距离最近的一口困龙井。 井壁由岁月雕琢的青石砌成，每一块石缝间都沉淀着过往的风霜，井水清澈见底，井口周围，被无数双手磨得光滑，它默默记录着时间的流转，承载着一代代人的记忆与故事。 余烬凑过去，望着井底，在余烬的双眸当中，已然是电闪雷鸣。 凝望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余烬原本不明白为什么六神教要在淳安迎接圣子归来，此时一下子有了线索和方向。 余烬提着桂花米酒，对李捋捋和颜悦色说道：“既然你想要观摩这一场战斗，总得做一些准备。” 李捋捋本能感觉不妙，双手捂着胸口问道：“做什么？” “读书。”余烬认真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你读书，我修行。” …… 余烬带李捋捋回到了墨北山的老宅，庭院当中，墨北山依旧是热火朝天，盯紧了巨鼎和鼎中的小武。 小武此时蜷缩在了金鼎当中，浑身上下都被粘稠的金色粘液沾满，气息越发厚重，有破茧重生的意味。 余烬叫来了一位家丁，对他耳语了几句，对方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家丁便捧着一堆书籍过来。 余烬谢过，招呼了一下李捋捋，带去了偏房，把这一捆书都扔在了书台上。 “这些是什么？” 李捋捋仔细一看，皱眉说道：“县志？” “我让人搬来了淳安往上倒推，一千五百年来的县志，甚至有前朝时期的县志。”余烬对李捋捋说道，“你想要看六神教的这一场局，就把这些县志翻一遍。” 李捋捋头皮发麻，抓着脑袋叫道：“不干！我最讨厌读书了！” 余烬晓之以理：“不需要你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只需要关注一个内容。” 余烬直接点明，说道：“六神教，龙虎罗汉一脉，为什么会选择在淳安迎圣子？” “龙虎罗汉，龙与虎，我要你翻阅县志，找到有关龙和虎在淳安的一切消息。” 李捋捋眼睛一亮，原本的懒散一扫而空，原地踱步认真说道：“不错，为什么六神教要在淳安，淳安一定有隐藏的秘密，他们要迎接的那一位圣子的身份，恐怕也和淳安有很大的瓜葛，这个活我接了，那你呢？” “我要做的事不比你少。”余烬走出了房间，望着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云，说道，“黑云压城城欲摧，风雨欲来。” “龙蛇起陆，杀机四伏。” “袁霸天，等我出关，你还能让我尽兴么？” …… 府城，临安。 两道身影越过城门，重重落下，在虚空中拉扯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这两人身上散发着属于三境高手的真气，每跃出一步，便是数十丈的距离，比起千里马还要快上许多。 并且可以憋着一口气，跑上足足十里。 这便是三境高手的恐怖，战斗中不换气，仅凭着一口连绵不绝的真气，就可以把二境真我的高手当成土鸡瓦狗。 在两人的衣襟上，绣着一个“邹”字。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背负着双手，身形闪烁，每动一下就是一道爆炸的声音，头发被吹起，配合此时老者那如夜叉般扭曲的表情，简直是一尊白无常，勾魂夺魄。 在老者的身旁则是一个黝黑皮肤的壮汉，身材魁梧，如同铁塔一样，闷声跟在了老者的身后。 老者面无表情，声音在此间回荡。 “淳安还是小地方，不知道我邹家的名头。” “既然死了一位嫡系，就让我们把淳安掀开，天翻地覆。” “能找出真凶最好。” “找不出真凶，就杀一批善男信女，当做默笙的陪葬吧。” 杀意沸腾，两人身体的真气凝聚成了血色，不断咆哮。 …… 淳安地牢，所有的咀嚼声已然平息，瓮中的李修缘眉清目秀，背后的六只手臂，捏着不同的拳印。 瓮中的山君之骨的气息彻底和李修缘融为一体，虚空当中仿佛有山君的咆哮，震慑住所有的宵小。 望着这一幕，隐藏在阴影中的三境护道人流淌出了激动的泪水。 “圣子……即将归来！” “神教大兴，神教大兴！” …… 袁霸天和许无常盘膝而坐，守在了地牢唯一的入口处，袁霸天的身躯发出骨骼脆响，不断压制着身子的战意。 袁霸天自言自语说道：“等圣子归来，再无束缚，那时候可以把淳安杀的天翻地覆，也无所谓了吧？” 一旁的许无常哈哈大笑：“到时候我们百无禁忌！你要杀神霄道大师兄，我老许陪你，这一次至少要逼出他背后的护道人，三境又如何？到时候圣子归来，普通三境算的了什么？” “实力不济，我们以和为贵。” “实力很他娘的济，凭借神霄道大师兄的脑袋，我老许在雷部天尊一脉，要扶摇直上了！” “这几日且让他困在雷蛟之鳞的诱惑当中，这是阳谋，我且看他……到底有几分胆魄？” …… 余烬关上了房门，盘膝而坐，在余烬的面前则是一块令牌。 刻着夺命书生剑和唐家霸王枪战意的令牌。 这是墨北山的其中一位老相好赠送，整个镇海府只有这么一块，原本是想要借此战意，让墨北山重回巅峰，结果却在之前便宜了姜瘦虎。 如今落到了余烬的手中。 此时余烬细细感受着令牌上的两道战痕，风格迥异，一道剑痕，一道枪痕。 剑痕的战意如毒蛇，藏在阴冷角落中，随时给你致命一击。 而枪痕则是大开大合，霸气冲天。 两道战痕都是三境圆满的高手留下，余烬用手指触摸到了那一道枪痕之上，刹那间自己的识海中出现了一尊身影，手持霸王枪，舞出点点枪花，对着自己识海便是一击。 枪花绚烂，泡沫幻影。 仅仅是一击，余烬便从识海当中退去，此时识海震荡，感觉到了全身上下都是针刺一样难受。 余烬身子一晃，难受的程度加剧，刺痛更深，如同千刀万剐。 “识海的溃散，甚至可以反馈到肉身上。”余烬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平息了这一股的震荡，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若是这一股力量再加大十倍，碰上了真正的三境圆满的高手，哪怕不是陆竹这个层次的，一次战意完全绽放到我身上，恐怕足以把我识海打散，沦为痴呆。” 三境开窍，这是余烬上一世都没有做到的成就。 上一世的余烬，仅仅是侥幸凭借天地解封之后的庞大元力，到了二境的圆满，没有开窍法，始终踏不出那一道门。 但是余烬知晓三境高手的恐怖，开辟自身一百零八穴，每突破一关，都是质的飞跃。 真我圆满的高手撞见了完整的一百零八穴的三境高手，仅仅是被看上一眼，他的真我的路就要倒退。 如当年墨北山一般，从真我一路跌境不止。 “和这一道战意的厮杀，宛如凌迟，不仅仅是肉身的痛楚，更有精神上的痛楚，不过不经历痛楚，怎么突破到真我圆满，明悟我自己的路？” “从神勇到真我，我是借着神霄道的一道雷符，如今突破到真我圆满，便借两位三境圆满高手的战意！” 接下来余烬又用手抚摸着另一道战意，识海中出现了一尊白衣秀士，手持长剑一指，自己的整个识海都被白茫茫的剑芒笼罩，撕裂，粉碎。 余烬再度从识海当中退了出来，这一次的痛楚甚至比霸王枪还要高出一筹。 “夺命书生剑，唐家霸王枪，果然厉害。”余烬心头灼热，“霸王枪走的是极致的霸道，而夺命书生剑是快、狠、准！这一道战意不过是他们巅峰实力的一成都不到，即便如此，依旧是霸道无双。” “姜瘦虎能凭借这一道令牌突破到真我圆满，他也算是有水平，不差，不差。” “等我彻底拼得过这两道战意，我不仅仅是真我圆满，更获得了在三境开窍面前厮杀的资格。” 余烬不知道的是，姜瘦虎当初拿到这一块令牌，根本不敢和战意厮杀，碰撞。 而是以水磨工夫，观摩战意，明晰自己的路。 姜瘦虎沉寂了十年，他的识海便是一团厚重的迷雾被笼罩，所以他要借令牌的战意，劈开这一团迷雾！ 最终侥幸踏入真我，凭借十年的积累，踏入真我圆满。 然而姜瘦虎不敢跟这两道战意碰撞，姜瘦虎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跪拜在神座之下，祈求神恩降临。 余烬则是掀开这神座，看一看到底是哪一尊诸天神佛，胆敢在上面俯瞰我？ 这两个的难度，根本不可比较。 “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各方都会汇聚，我要在五天时间内，凭借这一块令牌，杀出一条血路，突破到真我圆满。” 余烬原本可以选择消耗命源，以命源化为足够的天地元力，帮助自己突破到真我圆满。 只是第一，命源余烬有其他用，分不出太多。 第二，有这一块令牌在，对余烬而言同样是一场磨砺，能在两位三境圆满的高手的战意轰杀之下突破到真我圆满，比起堆积天地元力要强横出太多。 和这令牌的战意厮杀，同样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修行。 余烬房门紧闭，休息了一盏茶时间之后，识海恢复平静，再度触碰其中一道战意。 霸王枪，书生剑。 两位几乎是站在了如今镇海府三境高手中顶点的存在，成为了余烬的最佳陪练。 那种神魂撕裂，肉身破碎的痛楚，在房间里面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传出来，余烬在一次次撕裂的痛楚之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真金，不畏惧这烈火的焚烧。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三日三夜，余烬的房间没有一道声音传出来，然而有一股如野兽般的气息在房间内部酝酿，生人勿进。 即便是刀仔和赤发鬼，都不敢靠近余烬的房间，李捋捋和余烬的房间始终灯火通明。 余烬此时的识海已经彻底化为了战场，从一开始被对方的战意击溃，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休憩，到如今余烬已经可以和战意搏杀足足一个时辰，最终落败。 而且不需要一盏茶，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余烬的识海便会恢复如初。 数百次的溃败，换成其他人，识海早已经被撕裂的一干二净，但是余烬就像是汹涌怒海上的孤舟，始终朝着海的尽头迸发。 第四天。 余烬的识海当中，白衣秀士跟霸王枪联手，三人的战意不断碰撞，分开，再碰撞，整个识海刀光剑影，白茫茫一片。 第五天。 余烬此时的神魂坚强，宛若实质，识海不再是一开始的脆弱，而是坚固无比，哪怕三道战意如何厮杀，识海始终没有波澜。 李捋捋房间内，文案堆积如山，李捋捋双眼赤红，披头散发，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千年之前竟然有如此隐秘的几段往事，难怪六神教会选在淳安。” 咚！ 这时，李捋捋猛然抬起了头，感应到了一股强悍的气场汹涌而出。 整个宅邸当中，鸦雀无声，即便是刀仔和赤发鬼，此时都有一种胸口沉甸甸石头的感觉。 墨北山揪着胡须，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意念合一？” “出关了？”李捋捋皱眉说道，“仅仅是真我圆满，为何有这种压迫感？甚至有三境开窍高手的意味？” “多谢两位前辈赐教。” 此时，余烬对着识海中两道模糊的身影说道，这两道战意凝聚的身影发出金铁交戈的声音，慢慢消散在了余烬的识海当中。 余烬一步步走出了房间，原本的煞气彻底内敛。 真我圆满，意念合一。 余烬的境界，已经追上了袁霸天。 意念合一的境界，即便是真我圆满也不一定可以拥有。 意念合一，如有神助。 达到了这种境界意味着即便是面对三境，对方的气场压迫下来，也不会跌境不止。 墨北山望着余烬，露出感叹的神色：“阿烬，你已经超越了当年的我，意念合一，意念合一……若我当年意念合一，何至于会到如今的地步？” 李捋捋慌慌张张从房间跑出来，披头散发，抓着余烬说道：“我知道了！” “龙与虎，我知道六神教的谋划了！” “千年的谋划，好手段，好心机，好手笔！” “不是一尊万妖，而是两尊六境的万妖的尸骨！来迎接他们的圣子归来！” “孽龙，淳安的地底，藏着一条孽龙！” 第79章 你不配审判我 余烬出关。 精气神内敛，混元统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有关他出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许无常和袁霸天的手中。 袁霸天身为淳安的一片天，这些人深耕淳安多年，此时墨北山的府邸的几十号下人当中，有接近一半会把墨北山府邸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传递消息过去。 袁霸天抖了抖手中的信件，对许无常说道：“出关了。” 许无常同样看完了信，嗤笑一声：“看来之前我对他的评价过高，他仅仅是闭关，没有动用雷蛟之鳞来修行，神霄道这一代……不行！” 许无常知道自己的水平，无法凭借雷蛟之鳞来修行，但一代神霄道的大师兄竟然胆怯了，传出去，日后神霄道大开山门后，也会觉得脸面无光。 “五天时间，他或许再度突破，到了真我圆满？”袁霸天轻轻一弹，手中的信纸化为飞灰。 “还剩下半天不到的时间，到时候孽龙起，大功告成。”许无常哈哈大笑，“他最好安分守己一点，要不然，就让神霄道这一代，再换一个大师兄！” …… 咕噜噜，咕噜噜…… 李捋捋喝茶如饮酒，牛饮了一壶茶水之后，才长长缓了一口气。 此时的李捋捋披头散发，黑眼圈跟被人打了一样重，双目赤红，但疲惫的神色下难掩激动的神色，看着眼前的余烬，微微抬起下巴，露出骄傲的表情。 “哪怕本小姐被封印，依旧可以参与到这一次对抗六神教的乐子里去。”李捋捋精神焕发，不顾形象抓着自己的脑袋，对余烬说道，“淳安果然如你所料，隐藏着大秘密，就藏在县志里。” 李捋捋拿出了几本县志，指着上面对余烬说道：“一千两百五十六年前，淳安十五里之外的深山当中，有山君占山为王。” “六境的山君！当时是前朝时代，还没有封天锁地，九州厮杀，最为混乱，山君占山为王，但是县志上记载，最终死在了天降神雷之下。” “山君之骨，埋葬在深山当中，直到如今的淳安知县把这一具山君之骨挖了出来。” 余烬眯着眼说道：“李茂春果然是跟六神教有说不清的瓜葛，他是六神教的人？” 李捋捋摇晃着手指，得意说道：“不一定！这几天我不仅仅是翻阅县志，更是打听出了李茂春的底细，他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挖掘出了山君之骨，是为了给他出生就痴呆的儿子吊命。” “他的儿子，李修缘，是淳安有名的白痴。”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如果不是李茂春这些年深耕淳安，得到人心，老百姓自愿替他去深山挖掘尸骨，否则换成其他的狗官，早就有人要弹劾他一手了。” 余烬点了点头，这一件事自己也知晓，当时征召了淳安三成的青壮年，替知县大人进山挖掘。 “等等。”余烬抬手顿住，说到，“一尊六境万妖的尸骨？即便不是沉睡的万妖，过了千年之久，这一具尸骨上散发的邪气依旧足以把整个淳安的百姓化为邪祟才对，他们怎么挖的出来的？另外他挖出了山君之骨又如何？一尊六境万妖的尸骨，拿来吊命？” “你说的不错，但是先放着，等下一起。”李捋捋继续翻出了县志，指着其中仅仅只有几行字的地方说道，“一千一百七十三年前，这一年的县志简单写了几句话。” “孽龙起，有一剑西来，葬孽龙于淳安。” “掘井一百零八口，困龙神魄。” 李捋捋盯着余烬说道：“那天你带我去看了困龙井，你猜的没有错，淳安的地底，埋葬了一条龙。” “一条……起码是六境的孽龙！” “万妖的尸骨埋藏在了淳安的地底，导致地下水的味道带着一丝……” 李捋捋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血腥的甘甜，所以淳安的桂花米酒才会有别样的味道。” 余烬敲了敲桌子，说道：“龙和虎都恰巧出现在了淳安，龙虎罗汉……一千多年前斩杀孽龙和山君的，必然是六神教的人！” 只有这种圣地才有千年时间的耐心。 “一千一百多年前，当时还未封天锁地。”李捋捋赞同说道，“六神教在千年前就在谋划，要以一尊六境山君和孽龙的尸骨，迎接圣子归来，因为在封天锁地的时代，你想要凑龙与虎这种万妖，无异于痴人说梦。” “六神教，千年谋划，为的就是让这一代的龙虎罗汉一归来，便有他人远远不及的雄厚根基，以两尊六境万妖的尸骨来铸造一尊神人。”余烬赞叹说道，“不愧是圣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一个谋划就可以跨越千年，所以李茂春挖掘山君之骨的时候，才可以不被万妖气息感染，因为六神教早已经在千年之前，已经把这一尊山君的万妖气息给消磨了！” “另外动用千年时间，以淳安的地脉来消磨孽龙的万妖气息。” “如今剩下的，便是大药。” 如果没有六神教的帮忙，淳安的民夫早在挖出山君之骨的时候，已经成为了邪祟。 甚至整个淳安，都会是一个死城。 “所以六神教迎接的圣子，便是李茂春的白痴儿子，李修缘？”余烬绞尽脑汁，回忆起上一世有关于六神教的一切，当时的自己接触不到如今隐秘的事，只知道当时六神教除了教主邪如来之外，其他五人都是以尊者称号，并没有名讳。 原来李修缘，便是日后的…… 八臂罗汉尊者！ 八臂罗汉，手持八件道兵，是站在了世间的顶点。 同境厮杀，几无败绩！ 日后八臂罗汉甚至单枪匹马，灭杀了除少林之外的几处佛门圣地，凑齐了三百六十颗佛门高僧的舍利子，化为了一串血色念珠，甚至日后的陆竹曾经追杀李修缘，以陆竹的身后，竟然被李修缘一次次逃脱。 在六神教几千年的历史上都足以入最强尊者一列，甚至可以挑战教主邪如来的地位。 李捋捋肯定说道：“那一日我们在地牢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的气息，正是李茂春的儿子李修缘。” “他就是六神教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所以李茂春是不是六神教不重要，他和袁霸天的联手，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儿子。” “山君之骨，仅仅是一半。”余烬肯定说道，“他们一定会把孽龙的尸首取出来，才是功德圆满，龙虎罗汉。” “只是，如何取出这孽龙的尸骨？”李捋捋抓了抓脑袋。 一尊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尸骨，怎么取出来？ “不重要。”然而余烬却是淡然处之，对李捋捋说道，“让他们取。” 让他们取。 只有龙争虎斗，李修缘融合了两尊万妖的尸骨，成为了圣子，才值得余烬花费所有的积蓄来跟他赌一赌。 不成圣子，怎么成为我铁线虫寄生的对象。 此时此刻，对余烬来说，所有阻碍圣子归来的，都会是自己的敌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捋捋眯着眼笑着，如同偷腥的猫，“否则我怎么看龙虎罗汉归来呀？” 余烬和李捋捋相视而笑。 什么苍生，什么黎民。 都不如自己重要。 此时余烬有一丝恍然，明白了为什么玉面修罗会选择李捋捋，想要让她化为人魔。 因为李捋捋在某个方面真的跟林朝夕有共同之处。 一身的邪气。 余烬走出了房门，望着此时淳安的天，黑云依旧压城，整个淳安都处在一股压抑之下。 余烬扭头对李捋捋说道：“我要继续闭关。” “五天时间，你突破到真我圆满，并且意念合一，已经跟袁霸天持平，你再闭关……”李捋捋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为了那一片雷蛟之鳞？” “六神教送的宝贝，我不用，不是看不起他们么？” 余烬背对着李捋捋挥了挥手，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余烬捏着雷蛟之鳞，招摇过市。 仅仅是一炷香之后，许无常和袁霸天便接收了这一道信息。 许无常哈哈大笑：“蠢货！这个关键时刻想着领悟雷蛟之鳞上的雷霆，我要在他的尸体上，用他的血写上一个大大的蠢字！” “圣子马上就要归来了，他如今感悟雷蛟之鳞，轻则识海震荡，实力十不存三，重则被万妖气息和雷霆气息震荡，重伤！” 袁霸天摇了摇头，意兴阑珊。 “老袁，到时候你跟三境执事逼出对方的护道人，我趁机取他头颅。”许无常大笑不止，“我要把他的脑袋用盐腌制！” “等神霄道的山门打开的那一日，我雷部天尊一脉，自然会送上这一份大礼啊！” …… 余烬拿出了蕴藏着纯净雷霆气息的雷蛟之鳞，对识海中的那一道宏大声音说道：“消耗五千点命源，我要天选级的悟性。” 【消耗五千点命源，可以成为一个时辰的天选级根骨，剩余命源，八百三十四点。】 余烬捏住了手中的雷蛟之鳞。 有雷蛟之鳞那纯正的雷霆气息，加上借来的天选根骨，余烬要继续领悟落九天上面的功法。 这是一门圣地的入门功法，即便是入门，也足以让许多人在三境，甚至四境都受益匪浅。 对余烬来说，唯一可惜的是落九天并没有收录神霄道的开窍法。 只有身法、战技、炼体三大类。 浩瀚如烟，这是几千年的累积。 即便是神霄道的弟子，也只会选择适合自己的几门功法修炼，否则贪多嚼不烂，在落九天打好足够的基础，日后踏入四境金风，才去转修神霄道的镇教功法。 余烬选择的是杀招，雷鸣。 一共有五式，如今的余烬仅仅是掌握了第一式雷鸣般若。 一个时辰的天选，加上五境万妖雷蛟的鳞片，即便是神霄道的弟子有这种待遇的也是极少。 此时此刻，余烬借来了天选的根骨，原本感受不到的雷蛟之鳞的玄奥，刹那间在余烬的识海中响起了一道春雷。 这一道春雷，是生机，是毁灭。 “雷部天尊的雷蛟，掌握着一尊雷池，雷池孕育生机和毁灭，这便是这一片雷蛟之鳞的奥妙，持有这一片雷蛟之鳞，可以观摩雷池的演变！” 余烬此时拿着雷蛟之鳞，身子上泛出了如水纹一样的波动。 仿佛此时自己躺在了一片雷池当中，生机和毁灭，两道原本冲突的意念在此刻形成了统一。 一条雷蛟在余烬的识海当中形成，浩瀚，伟大，不可言，它便是雷霆的化身，它的每一寸的肌肤，都是雷霆的不同变化。 余烬观摩的越久，便越发感觉自己有一种被电击的酥麻感，这种酥麻感越发强烈，甚至再持续下去，会危及自己的肉身，乃至灵魂。 “难怪许无常那个废物身处宝山而空手而归，原来即便是驱散了万妖鳞片的邪气，这依旧不是他可以染指的宝物，观摩这一片鳞片，如同观摩雷蛟，是触摸雷霆的本身，时间越久，便越有反噬的可能。” “比起之前两道战意的磨炼，这更是提升了一整个层次的难度，虽然仅仅是它百分之一不到的威能，但带来的威压，比起初入三境开窍的武者，还要强横的多！” “如果不是我借来了天选的根骨，如果我如今不是踏入真我圆满，修的意念合一，甚至连这一场试炼都无法开启。” “果然是一个阳谋，许无常便是想要以雷蛟诱惑我，我要么被雷蛟的邪气沾染，要么被雷蛟的雷霆意念压制，无论是哪一样，短时间内都不会干扰到他们的圣子到。” “但他万万想不到，有陆竹驱散邪气，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哪怕你是雷蛟，我也要骑上一骑，否则我再去哪里找五千点的命源？” 余烬此时凶性大发，在识海当中，自己的身影一跃，落在了雷池之上，落在了那一条恶蛟的身上。 识海当中，响彻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这是念头破碎的声音，是识海要崩溃的声音。 要知道余烬刚和两道三境巅峰的战意搏杀，此时此刻，更上了一层楼的识海竟然瞬息之间遭受重创。 雷蛟身上散发出了无数的精光，落在了识海的每一寸，这是雷霆万钧，化为了无数的剑芒从天而落。 这是吞噬一切的意念，这是对雷霆的不敬的惩罚。 余烬就是遭受天罚的人。 “好一场天罚，这便是雷部天尊一脉的理念么？执掌天罚的理念！” 余烬在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雷蛟是雷部天尊一脉的护法神兽，对方的理念就是执掌雷罚，审判众生！ “你不配审判我！” 在明白了雷部天尊一脉的理念之后，余烬心头戾气尽出，识海中的身影抓住了雷蛟，神霄道的功法此刻彻底运转起来，一股压制雷部天尊的“道”在此间荡漾。 凌驾之上。 “因为！” “我！” “既是雷霆！” 此时此刻，余烬彻底掌握了落九天杀招，雷鸣的第二式。 雷鸣，地狱。 雷狱！ 余烬在识海当中，和雷蛟扭打了起来，整个识海都是翻江倒海，两道身影是电闪雷鸣，若此时有人见到了闭目修行的余烬，便会看见在他的身上，此时发出了幽幽的雷芒，头发根根竖起。 轰隆，轰隆！ 墨北山早已经安排了刀仔和赤发鬼守在了余烬的房间门口，生人勿进，此时两人仿佛听到了房间内传出的闷雷声，这一股声音随时一个爆炸，两人有一种被踩了尾巴的猫的错觉，一惊一乍。 嘎吱…… 一个时辰已过，房门自动打开，余烬的身影走了出来，赤发鬼眉头一皱，此时的余烬跟一个时辰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在余烬的身上仿佛有被雷劈过的焦臭，头发都变得蜡黄，炸开，头上甚至冒出了一缕缕的青烟。 甚至余烬的气息比起一个时辰前，要萎靡太多，之前是真我圆满，意气风发，此时却是身受重伤，气血羸弱。 这一幕被庭院中一些随从若有若无的眼神抓住，他们暗地里做了一些手势，消息以迅雷之势，传到了袁霸天和许无常这边。 “大局已定！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以身入局了！我们可以排除神霄道这个暗中的威胁。”许无常猛的一下腾起了身子，在身后的地牢当中，咀嚼声彻底消失，瓮中的李修缘依旧在沉睡，只是原本瓮中的金色汁液，全部消失殆尽，落入到了李修缘的体内。 若有人可以窥见，此时李修缘的所有骨骼已经成为了玉骨。 这是五境万妖才拥有的玉骨。 袁霸天和许无常走了地牢当中，两人把巨大的瓮从地牢中推了出来。 在地牢之外，一道身影已然久侯。 李茂春发须洁白，苍老无比。 此时李茂春没有身穿官服，而是穿着便衣，独身而来，没有任何随从。 李茂春脸上只有独属于父亲的宠溺和焦急，望向了瓮中的李修缘，用手抚摸着李修缘的脸蛋。 “李知县。”许无常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不急于这一时，要不了多久，圣子归来，神魂俱全，你可享天伦之乐，到时候你在我神教的地位也是极高，还在这里当什么知县？” 李茂春苦笑一声，提起了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今日我李茂春……愧对百姓啊……” “淳安的百姓，比不上我神教圣子的一根毛！”袁霸天怒吼一声，“滚开，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谁阻碍圣子归来，我都要撕了他！你也不例外！” 在两人身后的阴影中，那一尊三境的护道人发出了难听的尖锐叫声。 “时辰~到！” “迎~圣子！” 话音一落，整个淳安的天突然为之一变，李修缘身上那一股藏匿依旧的山君气息，宛如一条直线，直冲云霄。 一道山君的咆哮，比雷鸣还要厚重，响彻在了整个淳安。 咚！咚咚咚！ 在这一声山君的怒吼之下，分布在淳安各处，一共一百零八口困龙井，井底的一道封印轰然撕碎。 所有的困龙井在同一时间炸开。 井中的水化为了长龙吸水，形成了一道道水龙卷，连接着天与地。 整个淳安，一百零八道水龙卷，轰然出现。 在云端，一条孽龙的身影若隐若现，和一尊山君纠缠在了一起。 云从龙，风从虎。 圣人作而万物睹。 第80章 请诸位赴死 淳安一百零八口困龙井直接碎裂，井水连接着天与地，仿佛群龙乱舞，天地之间出现了难以想象的一股君临天下的气息。 这是存储了一千多年的孽龙气息。 哪怕孽龙的万妖邪气被淳安的地脉用千年时间消融，依旧有一股气场彻底把淳安笼罩。 之前陆竹把李捋捋身上的玉面修罗的邪气击溃，仅仅一道邪气便把淳安的居民一个个冻住，此时的孽龙气息比起李捋捋之前的邪气要厚重和霸道百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几乎所有没有踏入真我的人，彻底被“冻”住，淳安接近十万的人口，几无可避。 此时的淳安，成了一幅长长的画卷，众生就是画中人。 …… 在淳安城的五里之外，头上戴着斗笠的陆竹望向了淳安的方向。 还不等陆竹有所行动，在这条乡道的远方，出现了十多辆漆黑的马车。 这些马车平静驶向了陆竹，最后绕了一个大大的圈，把陆竹团团围住。 马车驮着的竟然是一口口漆黑的棺冢。 阴风起，这些棺冢突然全部竖了起来，棺材板疯狂抖动，快要压不住了。 其中一道棺冢里传出了如乌鸦啼鸣一样难听的声音。 “这一代的佛子。” “不如我们和平相处如何？” “一旦我们被逼解封，整个淳安都会为我们陪葬，生灵涂炭，于心不忍呐……” 陆竹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望着围住自己的众多棺冢，长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这些棺冢，是六神教千年前的人物，是上一次即将要封天锁地时候，封于棺冢当中，沉睡千年，静待下一次天地冲击。 圣地都有各自避世的手段，如沉睡的万妖一般。 而无论是哪一方的圣地，要让一个人沉睡千年，付出的代价都是极大。 哪怕这一口的棺冢里封印的是四境的高手，需要付出的代价，足以把一个资质普通的人物硬生生堆到六境。 即便是圣地，也没有多少这等存在，而一旦时机不对，在还未彻底解封之前破封，迎接他们的只是短暂的疯狂。 对方直接言明，若自己一行人解封，横竖是死，那就让整个淳安的百姓都为自己陪葬。 这里十多口棺材，意味着是至少十多名四境的高手。 若是全部折损在这里，即便是六神教也会肉疼。 但也能看得出六神教对于突如其来的陆竹有多么重视。 此时这十多口棺冢围住陆竹，从棺冢里面渗透出了如同墨鱼汁一样的黑色液体，粘稠无比，不断蠕动，最后组成了一道黑色的符阵，陆竹便处在这阵法的中央。 “六神教，底蕴惊人。” 面对十多个随时解封的棺冢，陆竹却是取下了斗笠，整整齐齐放在了一边。 陆竹从包裹里取出了一双筷子，这一双铁制的筷子在陆竹的手中，如同一对利刃。 “然而，冢中枯骨，不应留恋尘世。”陆竹此时身上散发出了和之前迥然不同的气质，从一名得道高僧变成了遗世独立的剑客，指着竖立在自己面前的棺冢说道，“超度你们。” “不收钱。” …… 淳安之外最高峰处，海罡风和林朝夕迎着罡风见证了这一场龙吸水。 武胜月乖巧站在一旁，脸上的风霜被洗净。 “老师，如我所料。”林朝夕往前走出了一步，身上的困龙钉仿佛出鞘长剑一样，不断发出翁鸣声，“我在见到了李修缘的第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一个千年的局，六境的山君尸骨，哪里是他一个普通知县可以挖出来的？当时的李茂春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便是老师你可以出手，接引李修缘的魂魄归来，可惜即便是老师你也无能为力，他终于下定决心，彻底跟六神教合作，老师啊，是你亲手把你曾经的同窗，推向了六神教！” 海罡风沉默不语。 林朝夕眼神一动，突然扭头看着自己的恩师，问道：“老师，我不信你一开始看不出来，你在等什么？” 海罡风迎风，衣衫猎猎作响，整个人仿佛是踏在了海浪之上，任凭无数的汹涌。 海罡风和颜悦色望向了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说道：“朝夕，所有的一切，在书中都有答案，无论是山君之骨，还是淳安有孽龙，我早已知晓，来淳安不仅仅是李茂春的邀请，也是我有意来看看淳安地底的这一条孽龙，何时升天。” “淳安的一百零八口困龙井，里面蕴藏着大妖的精气，六神教要的是以这一股精气直接打通李修缘的窍穴，并且让其拥有直接窥探到下一个境界的实力，我这些年炼制了一百零八枚困龙钉，便是针对这一点，只是没有想到一开始是用在你的身上啊，朝夕。” “李茂春的想法我明白，只是让他放弃唯一骨肉，于情于理不合，我要做的只有一点。”海罡风的目光仿佛刺穿了一切，“等龙虎归来，李修缘的神魂俱全，我要用困龙钉钉住他，让他此生成为囚徒，不得为祸人间。” “我不愧对苍生，也不愧对老友。” “我于心无愧。” 在海罡风说话之间，成百上千的文字浮现在四周，组成了一篇璀璨文章，这一篇仿佛一道彩虹桥，从山峰之巅直接朝着淳安落下。 海罡风周身上下的窍穴当中，不同于陆竹的每一个窍穴里面都藏着一尊佛，海罡风的窍穴里都是璀璨文章。 海罡风和林朝夕踏上书桥，海罡风对武胜月说道：“留在这里等为师归来。” 武胜月乖巧点头，便看见两道身影踏在了天上一样，慷慨高歌。 而就在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地面直冲云霄，飞升而出，撞碎了这一道文字凝聚的桥梁，急停在了两人的十丈之外。 一个虬髯壮汉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这一名壮汉赤着的上身纹着龙虎相斗，而且最让人吃惊的是，对方的后背伸出了两条粗壮的手臂，捏出了不同的拳印。 一共四条手臂，竟然使出四套不同的拳法，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对手，仿佛是以一敌四。 双拳难敌四手。 这一名壮汉感叹说道：“都听说文章憎命达，海罡风，死到临头，你打算如何书写你的遗言？” “龙虎罗汉。”海罡风淡淡问道，“是六神教的哪一位长老？” 壮汉背后的两只手抓了抓脑袋的瘙痒，狂笑一声：“我如今修为不过四臂，算不得长老，只是一名执事罢了，若你愿意献上你的项上头颅，我回去之后多了两条手臂，我一定愿意每年清明都给你上一炷香，好好谢谢你。” 这一名壮汉身上是三境圆满的气息，同样开辟了一百零八窍，并且有六神教的功法，这一次听从教中安排前来拦截眼前的书生。 林朝夕的名头响彻云霄，但是如今林朝夕被封，只剩下海罡风一人罢了。 只需要拦住两人，便是大功告成。 “不是长老。”海罡风此时没有书生的那一份儒雅，长袍鼓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彻底拔高，一股暴戾的气息从海罡风身上传荡出来，原本被撞出了一个大洞的文章桥，此时如同琉璃一样要彻底破碎。 “也敢拦我？！” 海罡风的手上出现了一条教鞭，身子一跃，猛然降临在了龙虎罗汉的面前，一鞭子直接抽了过去，就像是鞭打一个顽劣的学生。 原本表情轻松的龙虎罗汉突然感觉到了四周的空气撕裂，一股自己仅仅在神教的圣地叩拜千年前的存在才能感受到的压迫力，此时如山崩一样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四周的空气被海罡风操纵在手掌之间，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龙虎罗汉只感觉重逾千斤的压力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只能四臂抵挡，刹那间有龙吟，有呼啸。 但捏出的四套不同的拳印在这一股压迫之下，竟然如同琉璃破碎。 原本焕然一体的境界，被海罡风硬生生打碎。 啪！ 在海罡风的教鞭之下，对方直接被抽飞了百丈之外，若不是及时抓在了文章桥的边沿，已然滚落下去。 龙虎罗汉狼狈起身，背后的两条手臂软趴趴垂在了一旁，血肉模糊，浑身上下的真气混乱。 见到了这一幕，饶是林朝夕，都有一股隐隐作疼的感觉。 龙虎罗汉吐出了一口浓血，喷在了文章桥上，身上的真气混乱不堪，仅仅是一击，就把这一名六神教的执事的骄傲彻底粉碎。 这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哈哈！天大的功劳，你把持不住啊！” “不愧是能教出林朝夕的弟子，林朝夕光芒太耀眼，世人都以为是他天资旷古烁今，把你给忽略了，没想到徒弟是妖孽，师傅更是奇人，你竟然窥探到了下一步，在窍穴中凝聚璀璨文章，即便是我神教中，如今也只有寥寥数人有你这般的境界。”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文章桥上，一名手持拐杖的老者一出现，四周就有鬼哭狼嚎的声音，渗人无比。 一名妖艳的女子，头发随风起舞之间，竟然闪烁着一闪而逝的蓝光，一举一动之间，如同天上的神祇降临，执掌天罚。 这两人身上的气势，比起龙虎罗汉，只强不弱。 “雷部天尊一脉。”海罡风点出了两人的来历，“老丈是黑罗刹一脉吧？罗刹巡游，百鬼开道！六神教竟然来了三位执事，只为了拦住我一介书生，真是倍感荣幸。” 黑罗刹一脉的老者抬起了拐杖轻轻一击，说道：“十多天前你带着学生游学到淳安，我们便注意到你了，原本神教不愿再派遣三境来淳安，便是害怕那些对头知晓我们在淳安的动作，但是你迟迟不走，只能让我们三人前来，送你一程。” “六神教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名声都不怎么好，今日一见你们几个，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白瞎了六神的名头。”海罡风摇了摇头，手持教鞭说道。 “来之前教主说了，若先生你们两位若愿入我神教，教主必然倒履相迎。”雷部天尊一脉的女子耐着性子说着话。 听到“教主”二字，海罡风神色凝重，林朝夕则是舔了舔嘴唇，仿佛看见了美味佳肴。 “邪如来？！”海罡风语气凝重，“你们这一脉的教主，竟然比圣子还早归来？不可能！除非……” 海罡风眼中露出精芒：“除非是上一代的教主，藏在了棺冢里面，躲避岁月！他从棺冢中传递出来的法旨！” 上一代的教主，那是千年前的人物。 海罡风仅仅思索了片刻，便摇头说到：“以他的境界实力要沉睡千年，你们六神教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是上一代的邪如来苟且偷生，还是他有大的谋划，一定要沉睡千年？” “邪如来一脉几千年来都是六神教的教主，我在一篇笔记中见到，上一代的邪如来佛法无边，曾经单枪匹马去了神霄道，和神霄道的道主论法，当时的海外群山一半被黑暗的佛光笼罩，一半被神霄道的雷法覆盖，这一场论道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佛光笼罩之下，就连海底万丈之下修行有成的五境，六境的鱼妖都探出头来，化成人形，皈依邪如来一脉。” “好见识。”雷部天尊一脉的女子哼了一口气，不耐烦说道，“书生，你要怎么选？” 海罡风没有回答，扭头望向了身旁的林朝夕，对林朝夕温柔说道：“朝夕，你我一场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林朝夕猛然抬头，便看见海罡风对着自己凌空一指。 刹那间，困住了林朝夕的一百零八枚困龙钉齐齐从血肉当中拔了出来，林朝夕不顾自己身上飙出的鲜血，依旧死死盯着海罡风。 此时林朝夕眼中的海罡风，没有这些年的严厉，只有浓浓的关爱，海罡风望着林朝夕，仿佛要把林朝夕的样貌烙印在自己的心底。 “朝夕，你自由了。”海罡风狠心转过脸去，自言自语说道，“我海罡风原本奉命负责束缚林朝夕，但是今日遇见六神教敌寇，林朝夕脱困，从此天涯路人。” “老师！”林朝夕没有半点脱困的自由，反而望着海罡风流下了眼泪，“老师，你是要逐我出师门么？” 林朝夕此时不是疯疯癫癫，也不是骄纵轻狂，此时的林朝夕回忆起了这些年跟随海罡风学习的日子，这是这辈子都回不去的日子。 海罡风眼角湿润，然而一股气势从身上汹涌，背对着林朝夕喝道：“还不快滚！逼我杀你么！” “好一出师徒大戏，当我们是死人？” 六神教的三位执事齐齐出手，三尊齐开一百零八窍的存在联手，彼此之间的真气激荡，四周的虚空仿佛如水煮一样，发出呼呼呼的沸腾声音。 面对三位三境，海罡风却是手持长鞭，在他的身上出现了朗朗读书声，这些读书声加持在了海罡风的身上，仿佛带来了无限勇气。 “谁敢扰乱课堂纪律？！” 六神教的三位执事在海罡风的眼中，不过是顽劣的蒙童。 “老师，我会继续我的道，大道万千，我会证明我的道给您看。” 林朝夕对着海罡风跪拜叩首，从文章桥上纵身一跃，林朝夕随手一卷，那一百零八枚困龙钉，落入到了林朝夕的四周，宛如一道剑阵，随着林朝夕而落。 林朝夕没有再看这一场战斗，在林朝夕的心目中，自己的老师顶天立地，区区三名开窍圆满，依旧是土鸡瓦狗！ 海罡风此时再无束缚，手中的教鞭舞出了排山倒海的罡气，以一击之力，压制住了三名开窍圆满的高手。 四人战成了一团，整个文章桥，无数的璀璨文字在海罡风的操纵之下，如同流星一样飞舞，坠落，竟然以一己之力逼得三人节节败退。 海罡风面无表情望着三人：“我的徒弟要我送他一程，这是我的开山大弟子，这辈子也就一个。” “就以你们三人的满腔热血，替他开路吧。” 黑罗刹一脉的老者脸色涨红，又气又急，叫道：“海罡风，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海罡风轻咦一声，看着老头说道：“不错，还不算笨。” “那就请诸位！” “赴死！” 海罡风身上汹涌出了磅礴的真气，这一股真气形成了一道浑圆，把几人通通一扣，刹那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 淳安城外，陆竹面前的十多口棺冢轰然打开，来自千年前的腐朽气息笼罩大地，大地刹那之间风沙化，阴风一卷，无数的狂沙中，十多道不甘的怒吼响彻。 一只只枯瘦的手臂从棺冢中探了出来，原本是漆黑、枯瘦的手臂在接触到如今的岁月，血肉充盈，刹那间恢复了神采。 一道道全身上下缠着绷带的身影从棺冢中探了出来，为首的一人身后是四条手臂，捏出了六种不同的拳印，身子如一道闪电一般降临在了陆竹的面前。 “当代佛子，请指教！” 陆竹手持双“剑”，唱了一声佛号。 “我佛慈悲。” “但尔等，不在慈悲之列！” 第81章 圣子归来，邪祟齐聚（周二求追读） 淳安，一处摘星楼上，两道身影如同庙宇里面的雕像一般。 一名头花发白的老者感叹望着眼下的场景，自言自语说道：“这次前来原本只是为了找到杀我邹家子弟的凶手，没想到撞见了这等场景。” “孽龙吸水，困龙升天。” “六神教，圣子到，千年一遇啊……” 这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邹家的一名老祖宗，三境开窍，开辟一十二窍的开窍初境。 在邹家老祖宗身旁则是一个浑身煞气的男子，腰间斜斜挎着一把杀猪刀，杀猪匠取下杀猪刀，仔仔细细修剪自己粗糙的胡须。 “三爷。”杀猪匠面无表情说道，“接下来我们如何做？六神教的这一趟浑水？” 邹三爷手持着一柄如水月光华的长剑，慧眼如炬，窥见了城外那些恐怖的碰撞，尤其是陆竹那一边，佛光普照，对抗十多尊彻底疯狂的半死人，真气的震荡如波浪一样传递过来，即便有着十多里的路程，都让邹三爷感觉到了窒息一般的恐怖。 邹三爷望着天上凝聚的孽龙，沉着冷静说道：“静观其变，六神教的谋划，我们邹家吞不下去的，云从龙，风从虎，这是龙虎罗汉的圣子，一旦在这种事上坏了六神教的谋划，我们邹家一定会被抹去，即便是钦天监也护不住我们。” “哪怕我们邹家的祖上曾经是真武的三代弟子，面对六神教，依旧是不堪一击。” 真我荡魔。 这是除了大明国教日月神宗之外，最年轻的圣地。 “那我们走？”杀猪匠说道，“这个关键时刻，六神教不会愿意看见有其他势力插手，所有陌生人都会是他们的敌人。” “等等。”邹三爷顿了顿手，自信说道，“六神教的圣子到是千年大事，他们谋划已久，而且害怕对头的破坏，也不敢大张旗鼓，此时在城外有三境圆满的高手在厮杀，气势滔天，但是我敢保证，那些六神教的后手都是近日来到的淳安，只选择在城外阻拦，六神教在城内的力量绝对没有城外这般显眼。” “我们要如何做？” “不敢招惹六神教，但这是绝佳的机会，或许可以获得六神教的情谊，这是一方圣地，底蕴甚至比日月神宗还要高出一筹，我们邹家自从老祖不在之后，便和真武断了香火情，没有圣地的护佑，实力地位，天差地别啊……” 日月神宗，这是大明的国教，当初北伐长生天，便是日月神宗辅佐。 大明的每一任皇帝，都是日月神宗日宗的宗主，明王！ 日月神宗当了千年的国教，但在邹三爷的口中，依旧不敌六神教的几千年底蕴。 邹三爷环顾一圈，在邹三爷的手中捏着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在微微抖动。 这是邹家的命盘。 一旦有人杀了邹家的嫡系子弟，在七日之内，若对方爆发出气血，便可以找到对方的具体方位。 邹三爷一边握住罗盘，一边说道：“贼子必然还在淳安，只是这几日对方没有爆发过气血，所以无法探测到具体方位。” “这一名贼子胆敢杀我邹家子嗣，他胆大包天，绝对敢蹚这一趟的浑水！” “到时候我们既可以杀贼寇，又可以结交六神教，或许可以让六神教欠我邹家一个人情。” 邹三爷手中的罗盘指针飞速旋转，最终定格到了东北方位。 “出现了！” 邹三爷和杀猪匠两人从观星台落下，身形如鹤。 …… 墨北山的宅邸当中，除了真我之外，唯有李捋捋不受孽龙气息的影响。 余烬对此见怪不怪，李捋捋身上有诸多的秘密。 余烬感觉整个淳安都成了一幅画卷，自己便是画中人，抬头望着困龙井的龙吸水汇聚在了一起，盘旋之间成为了一条千丈的孽龙。 这一条孽龙是一道虚影，饶是如此，隔着这般远的距离，余烬都感觉到了一股无比的厚重压迫而来。 墨北山看着这一幕，饶是见多识广的墨北山，此时也是忧心忡忡。 “阿烬，这是六神教的……”墨北山刚开口，便看见余烬抬起了手。 “老头子，六神教，圣子归来，我之前就知道了，甚至我知道圣子是龙虎罗汉一脉的圣子，还是如今知县李茂春的白痴儿子，李修缘。”余烬看着天际上的那一条孽龙，感受着其中蕴藏惊人的天地元力。 余烬和李捋捋对视了一眼，余烬沉声说道：“以山君之骨让李修缘的身躯达到万妖的层次，凝聚一副玉骨！” 五境万妖，才可以有资格凝聚一副玉骨。 “再以千年的孽龙气息灌注到他的窍穴当中。”李捋捋在一旁补充说道，“只有拥有玉骨的肉身才可以承受这一股千年的机缘，他的一百零八窍会在一日之内彻底打通！” “以这种手段，他甚至不需要开窍法便足以打通全身的窍穴和奇经八脉，步入到如今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之列。” 余烬此时感受到了城外两处直冲云霄的真气。 尤其是其中一股，是佛光普照。 “陆竹……”余烬感受到了此时的陆竹爆发出来的力量，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当日陆竹以一击之力铲除了淳安的所有邪祟，跟今日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此时的陆竹除了那佛光之外，更有剑芒撕裂苍穹。 即便远在十里之外，余烬都能窥见那一片天是金光和剑芒纠缠在了一起，如同一尊怒目金刚降临。 另一处的战场，则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朗朗读书声从苍穹之上落了下来。 这两人都是突破了三境极限的存在，依旧有强弱之分，陆竹那一处的战场的惨烈简直令人屏息。 “有陆竹这等全天下最顶级的高手在城外，有海罡风这一等异数，如今的淳安城内，地牢之外，六神教的力量反而是最少的！”余烬此时缓缓闭上了双眸，天际的那一道孽龙气息还在酝酿，只等彻底把一百零八口困龙井里的气息全部凝聚完毕，才是圣子到的时刻。 “好多高手。”余烬又感受到了城外那天崩地灭一样的轰杀，难掩兴奋神色，手中的碎颅者心有所感，发出了嗡鸣。 甚至除了陆竹和海罡风两处战场，在淳安的附近十万深山当中，还有蠢蠢欲动的气息。 这是沉睡的万妖快要耐不住寂寞了。 “阿烬，你打算做什么？”墨北山忧心忡忡望着余烬，喝道，“我知道你喜欢赌，但是如今你没有筹码上桌！” 墨北山之前一直放任余烬胡作非为，哪怕是对上袁霸天，墨北山也觉得大不了豁出去自己的老脸，可以替余烬背黑锅，救下一命。 但是此时的情况不一样了。 这是六神教……并且是圣子到这种大事！ 自己背不起黑锅了。 六神教恼火起来，就连钦天监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筹码么？”余烬闭关五天，终于等到了识海当中那一道完美无比的声音。 【万妖蝇人，掠夺完毕。】 【四境万妖，命源，四万七千六百八十五点。】 【当前命源剩余，四万八千五百一十九点。】 破万的命源！ 余烬从未打过如此富裕的一场仗。 此时此刻，余烬只等圣子到，当他全盛时期归来，余烬要再等一个机会。 一个圣子重伤的机会。 只有圣子重伤，黄金铁线虫才可以占据对方，掠夺对方，寄生对方！ 一抹谁也没有发现的黄金铁线虫凌空而来，缠绕在了余烬的手指头上。 “老头子，我筹码已到，有资格上桌了。”余烬用手抓住了李捋捋。 李捋捋双手抱着余烬的手臂，天不怕地不怕，欢呼雀跃。 墨北山气到跺脚。 “什么筹码？拿你的命去赌么？！” 此时巨鼎当中的小武，缓缓睁开了眼。 “大哥。”小武声音响起，“这一场好戏怎么能少了我？” 小武身影从巨鼎当中落了下来，鼎中的所有药材已经彻底被小武吸收，甚至小武的肌肤都隐隐透出一股金色，原本瘦小的身躯膨胀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度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小武一步步迈出，原本虚浮的境界和力量，在小武的踏出之后彻底凝聚在了一起。 神勇小成，神勇大成，神勇圆满。 小武识海当中，一尊武圣手起刀落，斩断了小武识海的迷雾。 这是明悟己身，踏入真我。 再一步踏出，真我小成，真我大成，真我圆满！ 在小武踏入真我圆满的时候，墨北山露出了老怀宽慰的神色。 消耗了淳安众多帮会多年积累的财富，加上一粒妖丸，最后是大圣劈挂的绝学和小武自身的根骨和墨北山多年替小武打下的根基，才可以做到如此的地步。 李捋捋像金鱼一样吐着口水泡泡，看着此时崭新状态的小武说道：“大圣劈挂门，在整个镇海府，也是一流的势力了，如此多的天材地宝加上大圣劈挂的勘破迷雾，小武提升的不仅仅是实力，更有根骨！” “他原本的根骨是千里挑一，在淳安算不错，但是放到临安就算不得耀眼。” “如今……他是万中无一的妖孽级根骨，哪怕是在神都，也是足以轰动的天才了。” “小武。” 面对破关而出的小武，余烬却是露出不容置疑的姿态：“你守在这里。” “大哥！”小武露出不满的神色，叫道，“大哥，这里有师傅和鬼哥他们在，我要跟你……” 小武的“去”字还没有说出口，余烬的身影在小武面前模糊，如同水纹一样，下一刹那，余烬已经出现在了小武面前，一只手扣在了小武的肩头。 即便以小武如今的实力，都没有看出余烬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自己全身上下的生死仿佛被其一把捏住。 此时天际之上，那一团孽龙已然汲取了所有的气息，彻底成型。 雷声大作。 一道气血冲天和这一条孽龙的气息连在了一起，瓮中的李修缘睁开双眸，背后的六条手臂彻底成型，每一条手印都是不同的拳印，八种拳路，眼花缭乱。 李修缘发出了莽牯一样的怒吼声，响彻群山，身上的窍穴齐开，天际的孽龙缩小身躯，朝着李修缘的方向飞驰。 李茂春老泪纵横，跪在了地上，见证自己的儿子神魂归来。 时辰已到。 余烬收回了目光，盯着小武，认真说道：“守在这里，假如在一个时辰内我还没有回来，你想办法带着众人离开。” “离开淳安。” 余烬的手扣在了小武的肩膀上，此时小武身躯一动，想要挣脱，但是踏入真我圆满之后的境界和实力，如泥牛入海，竟然纹丝不动。 小武感觉自己就像是余烬掌心的麻雀，不断扑腾，始终无法挣脱。 小武一张脸憋得通红，原本踏入真我圆满的骄傲在余烬不讲道理的实力面前，如同笑话一样。 小武无奈垂下头，说道：“知道了，大哥。” “记住，一个时辰。”余烬轻轻拍了拍小武的脸，“我的家人都交托给你了，你要答应我，用性命护卫他们的周全。” 小武用力点了点头，余烬抓着李捋捋的身影消失在了此间。 小武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这时，墨北山走了过来，说道：“小武，不要妄自菲薄，你只需要再加一把劲，或许可以跟他……” 墨北山原本想要说一句“并肩而战”，想了想，还是说道：“或许可以看见他的背影。” “如果你不努力，你连见他背影的资格都没有。” …… 余烬抓着李捋捋一步跨出，便是数十丈的距离，李捋捋此时兴奋异常，竟然直接一把跳到了余烬的背上，两手两脚并用，如同蜘蛛一样抱紧了余烬。 余烬感觉到了李捋捋的呼吸就吐在了自己的耳边，不耐烦说道：“等下把你丢在一条街外的高楼处，再近我怕护不住你的周全。” “如此大的场面，我一定要最近距离观摩！”李捋捋如猴子一样叫道，“不需要你护住我！上一次多亏了陆竹帮我驱除身上的邪气，这几日我虽然没有恢复全部实力，但也不是任人拿捏。” 李捋捋解开了头上的束带，如瀑一样的长发倾泻，仿佛给余烬披了一张厚厚的大氅。 此时的余烬，乘风而起。 这一股潇洒的气度似乎感染到了余烬，余烬憋在胸口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罢了。”余烬无奈说道，“反正你这重量挂我身上，有跟没有一样。” 李捋捋嘻嘻一笑，指着天际的几道身影说道。 “不出我所料，隐藏在深山中的邪祟出马了！” 几头插着双翅的莽牛手持钢叉冲向了李修缘所在的方向，这几头莽牛的尾巴竟然是一团火焰，从天而落，火焰流星。 “三境小成的邪祟，莽牛！”李捋捋见多识广。 这仅仅是第一批。 东边方向，一团黑云笼罩了过来，竟然是二境圆满的邪祟，人面飞狐，这些人面飞狐张开嘴，露出细细密密的獠牙，猛然一喷，便是一场剑雨落下。 咚咚咚！ 淳安城又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轰鸣声，城墙倒塌，十多头三境的石像巨妖出现，每一个石像巨妖都是行走的巨兵，身躯雄壮，一个个拖着一口巨大的闸刀，在地上拉扯出了长长的沟壑。 地底翻涌，一条数百丈的大蛇从地下钻了出来，探出了一个硕大的三角脑袋，口吐信子，竟然是一柄红色的长剑。 二境，三境的邪祟，黑压压从四面八方涌向了李修缘。 许无常见状，脸上涌现出了怒气，大喝了一声：“出尔反尔！” 许无常怒不可遏，在几日之前，六神教派出了长老级的人物，走访淳安四周群山，和沉睡的万妖纷纷定下了协议。 这一次圣子归来，万妖不加干涉，日后封天锁地结束，六神教必有厚报。 甚至之前陆竹驱邪，许无常认定大局已定，这一次不会有邪祟前来阻挡圣子归来。 然而千算万算，依旧低估了万妖的贪婪，这一道隐藏千年的六境孽龙气息，足以让万妖彻底疯狂，把手下邪祟一股脑压了上去。 “痴卵线。”一头三境的石像巨妖提着闸刀发出了闷声，“和妖王做协议？你们六神教的脑子比我的还差啊！” 一头飞天莽牛手持钢叉笑道：“你有个屁的脑子？你里面装的不都是石头么？” “六境山君的尸骨，六境孽龙的精气，千年的谋划，分尸，分尸！”那一条斑斓大蛇吐着信子，剑气纵横，“我只需要对方的一条手臂，交给我家妖王，足以交差！” 几十头邪祟朝着李修缘围杀而来，然而无论是袁霸天，许无常，还是隐藏在暗中的三境高手，此时都没有出手阻拦。 当孽龙升天的时候，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整个淳安六神教最强的高手，不是隐藏在阴影中的三境，而是神魂归来的李修缘！ 哪怕他还未彻底吸收孽龙精气神。 李修缘漠然看着这一番巨大的阵仗，背后的六条手臂齐齐一握，整个人一蹲，一纵，巨大的反震力落在了场间，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李修缘乘风直上，朝着天际的那一条孽龙撞去，刹那间孽龙的虚影彻底撞碎，无数的精气神灌注到了李修缘的身上，此时的李修缘身躯膨胀，如同天神下凡。 天空中云雨密布，雷鸣闪烁，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出了李修缘漠视一切的神色。 “来。” 李修缘落在了地上，孽龙的庞大精气神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彻底吸收的，丝丝缕缕缠绕着，李修缘八臂齐开，对着众多邪祟喝道。 “过来排队送死！” “死在我李修缘的拳掌之下，是你们十辈子的造化！” 众多邪祟手持兵刃，团团围杀。 一头石像巨妖抓起了身边抱住自己滚成球状的同伙，如投掷长枪一样朝着李修缘砸去，巨大的空气撕裂声让人耳膜胀痛。 飞天莽牛身上汹涌出了团团烈火，手持钢叉，以捅破天的姿态刺向了李修缘。 地上的巨蟒口中那飞剑一样的信子脱离开来，呼啸而出，破空袭杀。 所有的邪祟齐齐出手，若是让李修缘彻底吸收了孽龙的精气神，他将会一百零八窍齐开，并且突破三境极限，达到陆竹的境界。 到时候不管是这些邪祟还是他们背后沉睡的万妖，将会迎接不可抵挡的屠杀和报复。 在封天锁地结束之前，李修缘将会无人可挡！ 叮铃铃，叮铃铃！ 这些兵刃被李修缘的手臂抓住，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李修缘随手一绞，莽牛手中的钢叉如树枝一样被折断，李修缘背后的六臂抓着莽牛的双角，左右一撕，这头三境的莽牛被撕成了两半，炙热的鲜血洒在了李修缘的身上，万分狰狞。 龙虎罗汉，继承了山君气息和孽龙精气神的李修缘，凶性大发，比真正的万妖还要恶上十倍！ 一场不逊色于陆竹和海罡风那边的惨烈大战，直接爆发，邪祟如潮水涌过去，李修缘则是降龙伏虎，展现出了碾压的姿态。 即便是那一头三境圆满的巨蟒被李修缘追上，几个呼吸，便把对方打的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余烬盯着这一切，李修缘提前复苏，孽龙的精气神还未彻底和李修缘融会贯通，余烬还在等。 等李修缘彻底融合龙和虎，成为一尊圣子。 也在等一个李修缘重伤的时机。 只有对方重伤，自己才可以送黄金铁线虫进去，彻底寄生！ 就在余烬和李捋捋观摩这一场大战的时候，一道闷声响彻。 “看够了么？” 余烬偏过头，见到了地牢之外的袁霸天对自己招了招手。 “看够了，就提着自己的脑袋过来。” “念在一场同乡的份上，我送你一程。” 余烬一步步走向了袁霸天，长风卷起了身后李捋捋的秀发，仿佛是给余烬披上了厚厚的斗篷。 余烬的目光落在了戏谑望着自己的许无常和袁霸天的身上，此时天际一道炸雷，雷光把整个街道照亮，彼此都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和神色。 “袁霸天，你当了几十年淳安的一片天。”余烬举着碎颅者，遥遥指着两人，“当你身死，会下一场豪雨么？” 余烬露出了流氓的姿态，啐了一口口水，用黑道的口吻说道：“今日，我来收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