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分手后，青云直上》 第一章 失恋的公务员 青花私人会所内。 程欢有些兴奋地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如此兴奋的原因，是自己终于上岸了。大学四年，自己常年往返于图书馆和自习室，多年苦痛如今一朝释怀。 而他之所以今天来这里，也是因为和自己处了三年的女朋友今日说要和自己谈一谈。 正巧，爹妈今天也嘱咐了自己，让他把女朋友带回家，商量一下后面的婚事，来个双喜临门。 楼梯间内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那是高跟鞋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声音。 “梁清，你来了，我有一件特好消息想和你说……”程欢看到自己心上人的那一刻开始再也按耐住不住这种兴奋。 “程欢，你先坐下，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梁清却浑然没有反应，耷拉着一脸一副厌烦的表情。 看对方这反应，程欢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利，不开心了？实在不行就辞职，我已经考上了……”程欢试探着问了一句。 “跟工作没关系，我们分手吧。”梁清从袖口处掏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对情侣戒指，也是两人曾经花前月下的证明。 程欢看了一眼戒指，顿时面色一僵：“为什么？” 梁清将戒指扔在桌上，冷漠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当初我同你在一起，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呢？” “现在更好啊，你看！”程欢掏出那张报到证说道。 “市政府办公厅，呵呵……我知道这些年你很努力，可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梁清扫了一眼报到证，毫无反应，冷漠道：“清汤寡水的生活我已经过烦了，昨天晚上秦念和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他了。” 程欢当然知道梁清口中的秦念是谁，三人是同班同学，这个秦念家里很有钱，之前一度追求梁清，但梁清选择了成绩更好的自己。 这两人什么时候重新联系起来的？ “可是...”程欢还想在证明些什么，却被梁清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到这个了吗？”一台法拉利轿跑钥匙被梁清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昨天晚上秦念给我的，你觉得你要当牛做马多少年才能换一辆？” “我...”话到嘴边却也是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 梁清说得没错，和秦念相比较自己家境确实不好，上学的时候还有成绩为参照物，可是现在... “你很好，但你已经配不上我了。”梁清更是直言。 恰在此时梁清手机叮铃叮铃响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梁清神色一变，直接转身离开，程欢紧随其后。 当程欢看到楼下那人模样之时，一种屈辱感顿时涌上心头。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学委啊。” “秦念，你来这里做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夺妻只恨不共戴天。 秦念讥讽道：“当然是来接我的女人。” 说着，一把搂住梁清纤细的腰肢，梁清也是自然而然倒在秦念怀中，笑得得体大方。 程欢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女人，此时却是变得异常陌生：“我们之间的感情...” 梁清打断程欢话，冷笑一声：“你知足吧，老娘三年时光放在你身上才算是押错了宝。” “你明知道秦念只是玩玩而已，你别被他骗了……”程欢皱眉。 秦念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自己堂堂秦家大少，用得着一个小瘪三说三道四？ “你凭什么污蔑秦少，我跟秦少可是真爱！”梁清眼见秦念的脸色拉下来，连忙反驳。 她何尝不知道秦念的名声，大学玩儿的女人不知道多少。 但她相信，自己绝对是最特殊的那个，肯定能嫁入豪门！ “说这些干什么？一个小破机关的公务员而已，让他老死在乡下好了。” 秦念盯着程欢上下，眼角一眯，随即哈哈一笑，发动了身后的红色法拉利，搂着梁清上车：“这种臭屌丝，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真爱’是什么感觉。” 程欢看着跑车开远，再低头看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只觉得讽刺，刚想摘下，手机却响了，是组织部的电话！ “领导您好！” “程欢是吧……是这样，上面刚刚通知，今年所有的办公厅入职新人，都得到下面镇里去挂职锻炼……对，我也是刚收到通知。这也是组织对你们的考验嘛……” “对，不用来组织部门报道了，直接去长乐镇找赵镇长，人事关系也给你转过去了……年轻人，不要有怨言，基层历练是很好的机会……” “可是我……” 程欢还想争取，对方却已经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下镇里挂职，秦念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是组织的安排。但是对方却连自己挂职的职务都含含糊糊，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不用想，这绝对秦念给自己下的套！ 看着手里的报道信，秦念只觉得讽刺，努力多年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长乐镇乃是整个青山市有名的贫困区，藏在深山，交通极其不便，去年年底才刚修通了直达县城的盘山公路。 若是正常挂职历练，这里就是锻炼能力的好地方，很容易就能做出亮眼成绩；但现在这情况……秦念这分明是要把自己压死在山里，这辈子别想翻身！ “秦念，你给我等着！”挂断电话，程欢死死捏着手机，脸色阴沉，顺手将无名指上的定情戒指，扔在臭水沟里。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都上岸了，却成了那个被斩的人！ 一路上，程欢都在想着。与其被坑在那个山坳坳里，索性不如直接放弃，明年再考就是了！ 但是一推开门，看到母亲给自己准备一大桌庆祝的饭菜，以及父亲拿出珍藏多年老茅台，终于还是没忍心告诉父母真相。 程欢一家只是普通人家，母亲给人做家政，父亲开着一个街边小洗车铺，含辛茹苦才把他的儿子送入大学，如今又成功上岸，是这几年里家里最大的喜事。 程欢不想破坏父母的心情，只能强颜欢笑，陪着父母畅想未来。 第二章 被贬之路 “……别看长乐镇是穷，但是反过来说也容易出成绩啊。而且我是挂职，组织关系还在办公厅，领导这是看重我，只要一有成绩，肯定立马调回来的……” 晚餐上，程欢强颜欢笑，说得父母连连点头，只说让程欢好好跟着领导学习，努力工作，未来肯定前途光明。 一直回到卧室，程欢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红了。 程欢知道，自己想从长乐镇这个地方爬出来，恐怕要难了。 少年的心思犹如万丈光芒，可是现实的阴暗犹如乌云蔽日，就算是一块破抹布，也足以遮盖住金子的光芒。 实在混不下去，干个一年半载，辞职出来下海吧。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长乐镇的林间小路上，程欢背着行李黯然神伤的走着。 长乐镇是市里一百多个乡镇中最为贫穷落后的一个，落后到即使现在发展这么多年，却仍然没有一条完整的公路，就连市里的大巴车也只是能够停到路口。 下了大巴，看着眼前这条还有不少距离的土路，程欢苦笑。 一场淅沥小雨过后，土路就像是泥汤一般。 程欢只能扛着行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动。 刚转个弯，就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在咒骂：“路也不好好修，这破镇子还想招的什么商……赶紧派人过来给我挪车……对，不去了，先去隔壁镇看看情况……” 随即，就看到一辆少见的老款牧马人越野车出现在程欢面前。 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人，正在恼火的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俯身查看这汽车的前盖，傲人身材隐在黑色风衣里，不断地拍打着引擎。 看这焦急的模样，怕是要等候很久了。 看到程欢停在自己面前，女人也不由得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你车坏了？”程欢轻声询问道。 女人点点头，皱眉道：“引擎熄火了，发动不起来……” 程欢拿过地上的机油尺道：“我来试试吧。” “你懂修车？”女人见程欢没有歹心，提防之心放下不少，并且配合地让出了车前的位置。 “略懂一二，先看看情况吧。” 程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连同背包一起扔进了汽车的后座之中，这是他唯一一件白衬衫了，是要去报道时候用的，不能弄脏了。 衬衫脱下，露出一身健硕的身子，让女人不禁多看了两眼，抬手拍了一张程欢的后背照片，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程欢对汽修也算熟练，很快就发现问题，是汽车的冷却液渗透了。 “冷却液渗漏了，如果在继续向前开的话，大概率会爆缸。”程欢皱眉说道。 “那怎么办？”女人轻声询问道。 程欢犹豫片刻，从自己背包中拿出一瓶矿泉水：“我这儿没工具修不了。先加点矿泉水顶一顶，到了镇上你要抓紧时间维修。” 果不其然，很快这辆老式越野车再一次咆哮起来。 女人大喜过望千恩万谢道：“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谢，程欢。”程欢拿下后座上的个人物品，穿好衣服问道：“你这是要去长乐镇？” 这条土路的方向只有长乐镇，答案不言自明。 “我叫丁芝，灵芝的芝。”丁芝点点头：“去镇上谈点合同，这条路不好走，我开车载你一程。” “不用了。”程欢摇摇头，解释道：“前面的路估计更难走，你这车撑不了多久，我建议还是先掉头往隔壁镇走走看，不然爆缸了就麻烦。” “这倒是……” 丁芝点点头，看着程欢满手机油的手，想了一下，从车上拿出一个皮夹，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红色钞票，顺手取出七八张递给程欢：“还是得谢谢你，这是辛苦费。” “用不着，你赶紧去修车吧。”程欢婉言谢绝，带着行李继续往前走。 丁芝还想追上前去询问，不料电话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看着这串手机号码，丁芝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接通了。 “喂，干什么？”丁芝的语气冷漠，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温和。 “大小姐，董事长来电话了，问你什么时候回？”电话另一头是一道苍老女声。 “告诉他，不退婚，我就不会回去。”丁芝冷笑一声：“想巴结，让他自己嫁过去，别想拿我这个女儿做买卖！” “大小姐，董事长也是为了集团的未来……”对方想再劝解，却不料被丁芝直接打断。 “告诉他，再逼我，我就在这山坳坳里，随便找个野男人嫁了，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大小姐，你别冲动啊……” 丁芝自顾自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找到刚才拍的那张背影照片，顺手发了出去。 反正没有正面照，他们也不可能找到刚才那个男人。 又配上了文字： “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两个很幸福，勿扰！！！” “哼哼，这下应该能清净几天了。” 丁芝轻笑一声，再抬头刚才帮自己的小伙子也已经消失不见：“看来，这破镇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可以来调研一下情况的……” …… 一路趟着黄泥路，程欢足足走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长乐镇镇政府的门口，一座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政府大院，出现在程欢面前。 办公大楼上那褪色斑驳的硕大五星，仿佛将人拉回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唯有大楼新刷的白墙，告诉程欢，这里的的确确，就是长乐镇镇政府所在。 嘟嘟嘟！ 一辆老式面包车摇摇晃晃，从村子里的窄巷钻出来，在自己身后不断按动着喇叭。 车窗慢慢摇晃下来之后，一名着装得体的男人点着旱烟，探出头来道：“你干什么的？镇政府门口不能站人啊。” 看到老式面包车上“行政执法”四个大字之后，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程欢立马凑上去点头道：“领导您好，我是来咱们镇政府报道的。” 第三章 长乐镇 “那你先进去吧，站在这里不安全，我一会儿回办公室给你走手续。”男人语气也从刚才的严厉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站在那栋白色小楼门口下的程欢看着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心中应该有了一定的猜测。 满是油污的“白”衬衫，宽松的西装裤，一双透气的凉皮鞋，公文包，以及那一盏泡着枸杞的保温杯。 空荡荡的楼道内安静无声，几束阳光斜下，那种感觉虚空并且缥缈。 长乐镇办公室主任陈天看了看程华的报到证，将一枚公章按压了上去了，抬头看看钟表道：“走吧，今天镇长在，你同他见个面。” 只不过在陈天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扫视了一程欢，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让程欢有不安。 秦念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常在河边走，总是要小心鞋子被打湿了。 那是一间没有挂着门牌的房门，同其他房门不同，这一扇房门却是电子智能锁。 陈天叩响了房门，两人却听到屋内呼噜震天的声音。 “赵书记，这是程欢，今天过来报到。”陈天笑着说道。 程欢瞧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不用多说，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长乐镇的一把手赵德汉。 赵德汉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来，语气有些沉闷地说道：“知道知道，县里组织部的领导今天和我说了，说你可是好干部，让镇上多加以培养呢。咱们镇一直是贫困镇，最近市里打算发展经济，从咱们镇上打算规划一小片工业区，你主抓一下这个项目没问题吧。” 程欢听闻此话，眼神一愣，按照寻常道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落在自己脑袋上。 赵德汉也看出了程欢心思笑道：“年轻人需要的是机会，有的时候机会来了要果断地抓住。要不然只会蹉跎岁月。” 程欢也能够感觉到赵德汉这是在给自己画大饼，然而自己刚来，没有办法的他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陈主任，程欢刚来，你去给他安排一间宿舍和办公室。”赵德汉“体面”的叮嘱道。 陈天犹豫片刻后说道：“今天纪委刚来的通知说是要严查办公面积还有...办公住宅面积。” “恩，先找个地方安排，我看厕所旁边那个值班室不就空着呢吗？”赵德汉笑里藏刀道：“小程啊，有些困难你也能理解是吧。” “这是当然。”程欢只好委曲求全道。 自己的小心机已然得逞，赵德汉也在嘴角勾笑。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赵德汉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一则电话。 “秦公子啊，我老赵，你让我安排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这你放心，淹死他这么一个小泥鳅，我这个泥潭就足够了。”赵德汉一脸谄媚道。 “事情一定要做的干净，千万一定不要留下什么把柄。”秦念的声音在一旁传出，虽然隔着话筒可是却还是能够感觉出来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肯定的，到了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让程欢去负责开发区。”赵德汉轻声说道。 “那这不是美差吗？” “哎，您想多了，镇上不比市里，土地转让、环保检查、村委会这些事情就算是我们这些老油条都处理不好，更不用说他程欢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娃娃，等到他出了一点点纰漏，我就给他处分，就算是脱不了他的官衣，也足够让他喝上一壶的了！”赵德汉道。 “那就辛苦赵叔了，明年的人事调动名单上，肯定会有您的名字。” “那就多谢秦公子了，我岁数大了，若总是呆在这里不抬抬屁股的话，明年一退休...”赵德汉欲言又止。 聪明人说话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你放心，像你这样德才兼备的老同志说什么也不能退休啊，市里还打算用您当典型呢！” 谈笑风生之中，两人同时挂掉了电话，看着一楼门卫厕所旁边收拾宿舍的程欢，赵德汉神清百态，良久之后哼唱道；“先到咸阳为王上，后到咸阳被王上。” 一张破旧办公桌和一张简易床外加一个行李箱，便是程欢所有的家当。 就算是现在，程欢依旧是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 心爱之人被人撬了墙角，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事业更是一落千丈，无依无靠的自己更是没有靠山，今后的道路应该怎么走，成为了一个巨大谜团。 一行清泪顺着程欢眼角滴落，随着一切都尘埃落定，程欢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 就这样在复杂的心思状态之下，程欢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可以说是昏天黑地，直至第二天手机剧烈的震动才惊醒了他。 电话是陈天打过来的，说开发区的规划路线图下来了。 感情的道路可以慢慢摸索，工作的事情却不能停下脚步，程欢穿好衣服径直走到露天水池旁边，简单洗了一把脸，努力做出了一个笑脸，走向了陈天办公室内。 “小程来了啊。”陈天阴柔地说道：“这是刚从自然规划局领来的布局图，涉及到咱们长乐镇的是九十八亩工业用地和十亩商业用地。” 看着测绘用的专业图纸，程欢也是仔细钻研了起来。 “喝杯茶水。” 程欢接过陈天递过来一次性纸杯客气道：“谢谢陈主任。” “咱们长乐镇环境和别处不太一样，精准扶贫之前咱们镇上的贫困户最多，虽说现在已经全部脱贫了，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陈天哭笑不得道：“物质满足了可是精神没有满足，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道理历朝历代都是普遍的。” “我觉得这种事情在于引导吧。”程欢笑着说道：“现在这个社会不通情理的少了吧。” 陈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的好弟弟，你刚从学校出来难免会有些书生气，长乐镇往前倒几百年都是土匪窝子，就算是建国之后，还会经常发生大规模的械斗，甚至都来过武警。” “真的假的？”程欢道。 第四章 “友谊”的提醒 “当然是真的。”陈天提醒道：“作为办公室主任而言，我不应该插手书记的用人方案，也不应该干涉你的态度积极性和工作方案，可是作为比你年长几岁的兄长而言，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劝你，三思而行。” “陈主任这是话里有话？”程欢不明道。 “没有没有。”陈天连忙否认，顺便从抽屉之中掏出了一条笔记本以及一本电话册：“这些是长乐镇村委会的联系名单，赵书记要求你多下去看看，虽说现在网络卫星十分发达，可是难免有那些喜欢占便宜的地痞流氓非法占据。” 程欢疑惑道：“我自己？” “哎，本来是考虑给你安排两个助手的，可是现在咱们镇政府人手紧张。”陈天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看到程欢眉头紧缩，陈天笑着从办公桌内拿出一把车钥匙递交到程欢手里说道：“不过赵书记还是很体贴你的，这辆公务用车交给你了，不过你要记住，每天都要填写派车单，现在都是实时定位。” 程欢认识这辆车钥匙，正是昨天陈天开回来的老式面包车，这种七座MPV手动挡面包车早就应该在十年前被淘汰。 权力的正确使用便是在一拉一扯之间，退而求其次，打一棍子给一甜枣。 眼见程欢并不表态，陈天见状，也是笑眯眯地询问道：“怎么？对镇上的安排，有意见？” “没有，我完全服从组织安排。”程欢犹豫道。 “组织是组织，个人是个人，只有开过相关常委会，才能代表组织，你懂我意思吧。”陈天也是暗示提醒道。 程欢也不是傻子，他敏锐地感觉出来了其中的门道，可是刚来这里不久的他也并未急于表态。 嘶鸣的老旧发动机在铁皮壳子下不断震动，手摇式玻璃更是少见，换挡器周围的皮罩已经脱落，甚至能够通过缝隙看到地面，破损空调吹出来的凉风甚至不如汽车在行驶过程中的流动风。 就这样，程欢驾驶着面包车行驶在田间地头之上。 这种不公平的差距氛围感让程欢心头厌恶，可是现在的他没有反抗能力，四处树敌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这些年家境贫寒的生活也让程欢懂了不少道理，他的隐忍和手段早已远远超过其他同龄人。 三匪村是长乐镇最大的一个村落，开发区的九十多亩地差不多有六十亩在这个村中穿过，这个村子顾名思义曾经祖上出过三个土匪头子，镇上多次想要给村子改名，可却也无功而返。 本想是这里应该是一副贫穷落后模样，可是当程欢一进入村口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道路都是清一色柏油马路，甚至路边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整整齐齐的二层小楼无处不在展露着这里不同于寻常的地方。 还未等到程欢感慨，不远处便有大量村民从田间地垄涌现，不约而同朝着村委会奔去。 程欢本想着简单询问一下，却发现村委会门口停着的那辆老式牧马人似曾相识。“这是我们三匪村的地盘！你一个外地来的老娘们在这插什么话！” “我是堂堂正正的商人，是过来和你们讨论开发区发展事情的。” 激烈的争吵声音不绝于耳，程欢顺势看去，发现一伙儿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把一个女人包围了起来，而这个女人自己好像从哪里见到过。 “我们三匪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来人指手画脚了？” 一名上半身纹着龙虎争斗的年轻男人气势汹汹道。 “曹二虎，你们村里的集体用地就算是改成工业用地，恐怕你们村里账面上一时间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吧。”女人丝毫不慌据理力争道。 被称作曹二虎的男人很明显是村子里面年轻人的头目，常年耀武扬威的态势让他看起来格外凶狠。 “那是我们三匪村自己内部的事情，和你一个小娘们说得着吗？” 就在场面陷入纠结的时候，一个老男人在众村民的簇拥下慢慢走了过来。 “二虎，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来的都是客。”老男人身材佝偻，可是言语却是十分威严。 “爸，这帮开发商每一个好东西。”即使是刚才嚣张万分的曹二虎也是大气不敢出的说道。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啊？她是丁芝，丁氏财团的千金！”老男人训斥道。 “不就是那个卖水果起家的丁大瘸子吗！他能从水果摊混起来，我曹二虎同样可以！”男人面色凝重一脸不屑。 在老男人的提醒下，程欢也算是想了起来，丁芝就是那个车坏在半路上的女孩儿，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丁芝竟然是丁氏集团的“长公主”？ 虽然这几年丁氏集团因为经济转型没有发展起来，可是却不代表其落寞了，想当年，丁氏集团跺跺脚整个静水县也是能晃一晃的存在。 面前的一老一少，程欢自然也是对号入座。 老男人叫做曹大勇，应该就是三匪村的老书记，根据自己从长乐镇组织委员那里得到的消息，他应该当了三十年的村委书记了，可以说是在三匪村一言九鼎，威望十足。 至于那个叫做曹二虎的男人应该就是他的二儿子。 曹二虎的言行让丁芝有些不太满意，虽然这些年自己和父亲多少有些摩擦，可是父女之情总归是要在这种场合一致对外的。 曹大勇也察觉到了丁芝不满，立马应声冷呵道：“不争气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丁总名声也是你能胡说八道的？你赶紧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曹二虎心有不满，然而也不好当众发泄，只好领着人悻悻而去。 其实程欢看得出来，父子两个是专门为了给丁芝一个下马威，也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丁小姐，我这个二儿子不成器，您多担待。”曹大勇笑着说道。 “曹书记，我可是秉承着合作的态度过来的，如果你们三匪村是这个态度，恐怕咱们也就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性了。”丁芝大手一挥说着便要径直离开。 第五章 曹氏父子 “丁小姐，别别别啊，我们这些人都是粗人，但是也不是不通情理的，有什么话好好商量嘛！”曹大勇一脸陪笑的客气道。 但是正处在气头上的丁芝又怎么会低头认错，用力挣扎开曹大勇手臂的丁芝愤然上车离开。 就在那款老式越野车从程欢旁边擦肩而过之际，丁芝也认出了他。 “车看起来修好了。”程欢笑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丁芝撅着嘴道：“你也是来开发这里的？” 程欢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过来看看这里的土地规划。” “哦。”丁芝点点头说道：“对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谢谢你。” “小事一桩。”程欢提醒道：“气大伤肝。” “把你手机给我。”丁芝将手从车窗内伸了出来说道。 程欢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如实递交。 丁芝在程欢手机上输入了一串号码道：“这是我电话，有时间打给我。” 程欢苦涩一笑，还未等开口，丁芝一脚油门，老式越野车扬长而去。 站在村委会门口的曹大勇也是注意到了两人，凭借他多年看人的经验，以及那辆停在村委会门口的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老式面包车，他对待程欢的态度和丁芝截然不同。 “小领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曹大勇一边伸手一边一路小跑过来。 程欢一愣，自己明明都不认识他啊？ 曹大勇好似自来熟一般道：“小领导，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我们原来认识吗？”程欢轻声问道。 曹大勇笑道：“赵书记事先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可是小领导您给老头子我的感觉就是少年英雄气扑面而来啊，您能屈尊来我们这里，这可是让老头子我脸上有光啊。” 不得不说，曹大勇能够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还是有些本事的，就单说这一套说辞，就算饶有心理准备之人，还是不由得喜笑颜开。 是不是驴粪蛋子，程欢还需要在看看，不过表面光却是板上钉钉的了。 “曹书记，我叫程欢，你叫我小程或者程欢就好，我也不是什么领导。”程欢客气道。 曹大勇连忙摆手拒绝道：“这可不行，您是镇上的干部，我是村里的干部，上下有别，老头子我读书不多，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瞧着程欢有些不好意思，曹大勇也猜测到自己捧的力道已经够了，也是连忙借坡下驴道：“工作时间称职务，称呼您一声程主任总不过分吧。” “曹书记，我这一次过来一来是想和您碰碰头，了解一下情况，二来我想看看咱们村里的工业用地。”程欢也不再打哈哈直接开口单刀直入。 “没问题，程主任过来指导工作我们双手欢迎，咱们先去村委会一坐。” 看着面前二层别墅，程欢笑道：“曹书记，这些年真是领导有方啊，我看咱们三匪村在整个镇这么多自然村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领导指挥得好，村民朴实能干，再加上时代的红利，我可不敢贸然贪功啊。”曹大勇轻声端过一次性水杯道：“不过这几年难啊，国内国外的大形势不好，房地产行业已经算是夕阳行业了。” “房地产？”程欢疑惑道。 “哦，你看我这个脑子，忘记和程主任您汇报了，我们村的集体企业是一家石料厂。” 说着曹大勇从抽屉里面掏出几张宣传画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呗，长乐市下面十几个县市，大部分的建筑用料都是咱们厂子供货的。” “砂石料一般都是当地供货，看起来咱们厂子的石料质量不错啊。”程欢笑道。 “现在都是牵一发动全身，咱嘴笨，太专业的话也不会说，不过我看网上有一句话说得好，现在在从事土木专业，那无异于一九四九年投靠国民党。”曹大勇苦笑道：“好在先祖保佑，我们三匪村赶上一个机会，开发区的事情，还望您多多协助啊。” 简单了解了一下三匪村的规划走向，程欢便提出想要去现场看看。 曹大勇笑道：“程主任，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咱们简单一来回，那就要一个小时，我看不如先吃饭。” “我回单位吃就好了。”程欢摆手说道：“有餐补。” 让程欢没有想到的是，曹大勇却是满脸不情愿：“程主任，我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 “当...当然没有。”程欢被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呆住了。 “那你这点面子不给我。”曹大勇也是从刚才的不情愿再一次恢复成为了慈善和蔼的面容。 眼见程欢依旧不太情愿，曹大勇劝慰道：“您就把心踏踏实实放在肚子里，就是一些家常菜，绝对不过超标。” 三匪村边一处小饭馆儿内。 “摊鸡蛋、小炖肉、红烧鱼、炒芹菜，疙瘩汤。”曹大勇轻声说道：“这些菜都是家常菜，也不知道对不对程主任您的胃口？” “太多了吧。”程欢有些皱眉道。 “乡下的餐馆量大实惠，吃不完可以打包，现在不是讲究光盘行动嘛。”曹大勇指了指餐桌上“禁止浪费”的牌子说道：“喝点？” “不了不了，中午不喝酒，有规定。”程欢自然不敢懈怠。 “行，那我就不强求了，现在的干部确实素质很高。”曹大勇笑呵呵问道：“不知道小程主任结没结婚啊？” 这句话就像是把刀子插到了程欢心窝处，曹大勇也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说错了话，连忙正言道：“现在刚一大学毕业都二十多岁了，社会竞争压力也大，晚婚晚育也算正常，我们村的姑娘上了大学之后回来的就很少了。” 正当程欢暗自神伤之际，一名服务员着实吸引了他的眼球。 不同于寻常农村妇女，服务员二十多岁的样貌端庄甚至不亚于T台模特，即使那件略长的蓝色围裙依旧是遮掩不住那条傲人的长腿，黑色过腿丝袜更是吸引了程欢眼球。 第六章 特殊的“宴会” “玲玲，你怎么来了？”曹大勇看到服务员之后轻声问道。 “是老板让我过来的。”玲玲莞尔一笑，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将围裙挤压到了一块儿。 等到服务员走后，曹大勇笑道：“这就是老板姑娘，大学刚毕业，回家帮父母工作。” 程欢悻悻点头，曹大勇继续道：“小程主任你先吃，我下去买包烟。” 曹大勇推开餐馆后门径直来到了一处厂房内，虽然厂房从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却别有洞天。 台球案、游戏机、酒馆吧台一应俱全，而享受着众人环绕的便是曹二虎。 看到曹大勇气呼呼走了过来，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儿。 “爸，你怎么来了？”曹二虎眉头紧皱道。 曹大勇看了一眼正被曹二虎搂在怀里的玲玲恨铁不成钢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正午一点多的阳光将两人影子拉得很短。 “爸，怪热的天，你让我出来干啥？”曹二虎眯缝着双眼道。 “啪！” 猝不及防的一声脆响呼到了曹二虎的脸上。 “废物东西，谁叫你让玲玲上去的！”曹大勇呵斥道。 曹二虎用手摸了摸自己脸蛋上的五指印有些委屈道：“爸，不是你说的吗？要照顾好客人。” “笨蛋，那个程欢的底细你清楚吗？他喜欢财？权？还是女人？说了多少次了，做什么事情要过脑子，你这么冲动，如果被人抓住把柄，是要犯大错的！”曹大勇恨铁不成钢道。 曹二虎认错的态度，也让曹大勇的火气消了不少。 “倩倩呢？”曹大勇轻声道：“我不是和你分析过吗？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喜欢清纯一点的。” 曹二虎为难道：“她被泰平市一建集团的陈总昨天晚上就拉走了还没回来呢，爸，就是一个狗屁小科员，连他妈的主任都算不上，您有必要给他脸吗？要我说，给他几万块钱这件事情就拿下了！” “屁话！你以为我是害怕他？我还不是为了你？”曹大勇苦口婆心道：“你大哥马上就要去外地任职了，人走茶凉，到时候村里的石料厂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把事情办漂亮了，我怎么推你上位？你不上位，村里的钱怎么摆平？” “爸，我知道了。”曹二虎低头哼哧哼哧的说道。 “你光知道有什么用，下午他还要去看看场地，你提前去准备安排一下，别有什么特殊情况。”曹大勇提醒道。 “特殊情况？”曹二虎道：“你是说侯老四啊？” 看见父亲一言不发，曹二虎愤愤道：“他敢？他侯老四再打算上访，我不找人卸了他两条腿。”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天喊打喊杀。”曹大勇满心不悦道：“像你这种人在古代充其量就是一个农民起义者，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打着电话就把事情就办了。” 听到父亲这么说，刚才还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的曹二虎就像是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立马蔫了下去。 “知道了，爸。” 曹大勇完全没有将曹二虎的表现看在眼里，只是冷漠道：“知道了还不赶紧去。” 当曹大勇返回包间的时候，程欢正在喝汤，看到曹大勇进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没回来，我就让服务员上主食了。” “哎呦，你看我这个脑子，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两户人家吵架，上前劝了劝，谁想到这一劝竟然把时间给忘记了。”曹大勇故作遗忘用手拍了拍额头一脸悔恨道。 “我等您再吃一点？”不明所以的程欢客气道。 “不了不了，我哪能让您等我啊，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了，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曹大勇“憨厚”一笑：“那咱们去转转？” 三匪村依山傍水，在半山腰的斜面之上，几十亩的空地一眼望不到头。 “三匪村的情况还真是得天独厚啊，下了那条路就是高速，这条路往前一走就是海边。”程欢一语道破说道。 “哎呀，程主任真是高明啊，我们村啥也没有，唯一重要的就是交通，要想富先修路，当年村里集资还出了不少事情呢。”曹大勇故作为难道。 “您这话是？”程欢轻声问道。 曹大勇眼见铺垫差不多了故作委屈道：“程主任，都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我也不好意思提啊。” “没关系，既然咱们现在搭伙，我还是要了解一些情况的嘛。”程欢鼓励道。 “说起来其实事情不大，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片工业用地原来是一片果园，承包人叫做侯立秋，我们都管他叫做侯老四。”曹大勇轻声说道：“他和村委会签订了十年的承包合同，可是后来村委会要办集体企业，账面上没钱，所以我们就收回了这一片果园，以村集体的名义抵押给了一个大建筑集团。” 虽然曹大勇没有点破，可是程欢却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其中问题所在。 “你们不会巧取豪夺了吧。”程欢半开玩笑道。 “不会不会！”曹大勇连忙摆手道：“我们是按照工业园区的面积核算给他的，补偿费一分不少，而且法院都宣判了，但是程主任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地方穷，侯老四身体又不太好，总是想要啃下一大块“肉”。为此他是接二连三的不断上访啊，我就担心，一旦他知道了要整体拆迁。恐怕给咱们镇上增添麻烦啊。” 此话一出，程欢立马严肃了起来，眼见自己先入为主，混淆视听的目的达成了，曹大勇也是立马表态：“程主任，您放心，我曹大勇代表村委会集体表态，一定全心全意支持好咱们镇上的工作安排。” “行了，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是放心了。”程欢悠然说道。 时间悄然而过，正午的日梢也不由得悄然西移。 程欢驾驶着那辆老旧面包在回去的路上依旧颠簸不已。 山里的黄昏，也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还在思索着下一步工作应该怎么铺开的程欢忽然听到了手机铃声，那是一串陌生电话。 第七章 上访群众 “喂，我是程欢，你是哪位？”程欢试探道。 “丁芝。” 听到丁芝名字的程欢脑袋轰然一炸：“丁小姐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晚上有事吗？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丁芝直率道。 “只是修个车，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吧。”程欢本打算拒绝。 其实程欢拒绝的理由也很是简单，一来他和丁芝本就是萍水相逢，二来今天在村里所发生的事情他也听到了个大概，丁芝打算开发这里，如果自己和她吃饭，会被人落下口实。 “今晚六点半，米亚罗咖啡厅。”丁芝丝毫不给程欢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口言语道。 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不是踩到了狗屎运，就是“仙人跳”。 程欢简单编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阐述了自己无法前去的缘由之后，便直接前往了镇政府。 六点半的镇政府空无一人，按照要求填写好派车单归还车钥匙的他刚准备去接上一壶热水泡点方便面，结果却被一道人影吓了一跳。 “我去，什么人！”程欢下意识往后一跳道。 借助灯光的视线，程欢这才看清了来人模样。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满脸沟壑交错，苍老的白发以及那双浑浊眼神让人看起来就是悲伤。 男人一把拽住程欢手腕，程欢想象不到这位枯槁如柴的老人竟然能够从骨缝里面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你要干啥？”程欢如临大敌道。 “领导，我终于等到您了！”男人一上来直接跪了下来说道。 程欢原来的时候哪里受到过这么大的礼节连忙将其搀扶起来道：“大叔，你别这样，你这不是折我寿命吗？” “我叫侯立秋，是三匪村的村民，我有情况需要和您反映，您一定要和我做主啊。”侯立秋越说越激动。 程欢无奈只好将其搀扶起来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来我办公室。” 程欢心里早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当听到侯立秋接下来的话语时候还是不由得身躯一震。 “程主任，我实名举报三匪村村委书记曹大勇滥用职权！贪污舞弊。”侯立秋厉声说道：“三匪村开发区的事情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程欢无奈道：“侯大叔，我只是负责开发区的土地规划，滥用职权这种事情你应该向检察院反贪局或者相关纪委部门反映。” “不不不，我和他们已经反映过很多次了，可是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拖再拖。您现在负责开发区的事情，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侯立秋说道。 听闻此言，程欢顿时间明白了什么，开什么玩笑，自己昨天才来报道，今天刚去的三匪村，知道自己底细的都不多，更别说能够这么准确找到自己身上来的了。 “侯大叔，是谁让您来找我的？”程欢问道。 程欢的反应速度明显是让侯立秋猝不及防了一下，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他支支吾吾道：“我是听一位朋友说的。” 程欢苦涩一笑看起来自己刚来就要深陷漩涡了。 “侯大叔，这样吧，能不能帮您咱们两说，因为我现在职位却是小，有些事情需要汇报，但是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程欢掏出纸笔说道：“而且您的情况，我也算是有所了解。” “曹大勇这个人真不是一个东西！”侯立秋讽刺道。 “侯大叔，我们分析事情要讲究客观，您说的主观判断恐怕不能够当作证据，说事儿。”程欢轻声说道。 “好！那我就来说说曹大勇这些年做的坏事！”侯立秋竹筒倒豆子道：“十年前，也就是二零零一年，那时候曹大勇还不是村支书，他两个儿子，大儿子曹一龙刚刚大学毕业，二儿子曹二虎早早就辍学了。那时候建筑行业刚刚兴盛起来，他们曹氏父子就准备弄一个砂石场，当时村里的很多人都不同意，尤其是老书记曹德华更是压了又压，说如果发展砂石场会破坏环境！” “然后呢？”程欢从笔记本上记下了几个名字后说道。 侯立秋长叹一口气道：“那时候我已经在山上承包果园了，水果行业兴盛很高，很多大城市的人都喜欢吃这些水果。我本来是打算继续扩大果园经营范围，曹老书记也很支持我，一连三次村民集体大会上都否决了曹大勇的想法，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平息了...”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程欢轻声道。 侯立秋看了一眼程欢办公桌上的那张长乐镇地图道：“三匪村土壤肥沃，很适合种植果树，唯一的缺点就是交通运输不通畅，进村出村只有一条道，我雇佣的货车司机总是被接二连三的扣押还有打劫。” “打劫？！”程欢惊讶道：“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村里不管吗？派出所呢？” 侯立秋摇头道：“派出所来了好几次，可是当时没有监控系统，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更是没有出现什么财物丢失和人命，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做了一下笔录，草草了事，至于村里！” 说道村里的时候，侯立秋表现得更是异常激动：“就是曹大勇带着人做的。” “你有什么依据吗？”程欢笔尖一顿说道。 听闻这话的侯立秋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不过除了他们，也没有人愿意这么做啊！” “这我知道了，后来呢？”程欢提醒道。 “后来因为这件事弄得很多司机都不敢来了，司机们不敢来，我果园里的水果也就烂了不少...”侯立秋道：“我去找过很多人，可是最后都是石沉大海了，再后来我就只能够把果园抵押给曹大勇了。” “曹大勇？不是抵押给村集体了吗？而且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村里最后还给你补贴了拆迁费。”程欢虽然不相信曹大勇，同样也不相信侯立秋。 “拆迁费？”听到此话的侯立秋显得格外激动：“我几十亩地商业种植土地，曹大勇到最后只是给我结算了普通农业土地。” 第八章 美女总裁 侯立秋眼见程欢并不知道其中门道立马解释：“商业种植土地一般在五千一亩，普通农业土地大概一千一亩，这一前一后差不多十几万啊。” “差这么多？”数额之大甚至就连程欢也愣了一下，要知道十几万在当时可以买一处三室一厅的住宅楼：“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找镇上的相关领导反应呢？” “我找了，可是没有用啊。”侯立秋低声说道：“曹家上面有人！” “谁？”程欢停顿片刻后说道。 “当时负责这件事情的是长乐镇土地管理所副所长赵德汉。” 侯立秋的一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裂到了程欢头上，程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上班第一天竟然接收到了这么多炸裂的消息。 一桩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案，一处尚未开发却已经流言四起的开发区用地，一套可能涉黑的村委班子，一位善恶不清的顶头上司。 “程主任，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您是要不帮我，我就一点办法没有了。”侯立秋恳求道。 侯立秋求饶声音将程欢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程欢有些为难：“侯大叔，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有些事情你放心，我肯定会调查。” “那我等你消息，程主任。”侯立秋万分不舍的离去，只留下了独坐在办公室内的程欢。 前脚刚离开镇政府门口的侯立秋急忙掏出了另一部手机拨打电话道：“领导，我已经都按照您的意思说明了。” “程主任还说什么别的了吗？”电话另一头声音传来。 “没有，他只是拉着我问了一些情况。”侯立秋对于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害怕，却还是克制不住道：“领导，您说他一个刚来的干部，能够有那么大魄力吗？” “这你不用管，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声音显得不容拒绝：“我和你说，不管他会不会帮你，这件事情都能够让我探查到他的实底。” “可是...我的清白。”侯立秋轻声反问道。 “那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也已经等了这么久，自然也不怕这一时半会。”声音三两声之后便陷入到了无尽嘟嘟声中。 感觉最近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的程欢不自觉地开始挤压自己的太阳穴了，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只要一压力大了，他就喜欢这样做。 原本以为今天总算是熬过了，可是没想到就在此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一串本地的陌生电话。 犹豫再三的程欢还是接通，温和的女声再度传来。 “程欢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叫丁芝，今天白天咱们两个见过面的。” “丁小姐啊，不知道这么晚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现在方便出来喝一杯咖啡吗？” “时间有些太晚了吧，要不明天？”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我一会儿去接你。” 丁芝的回答倒也干净利落，甚至都没有给程欢一点点反驳的机会。 程欢本以为就是简单客套一下，可是当自己穿着拖鞋洗漱完毕后才发现一辆重型越野摩托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明亮的大灯十分刺眼。 丁芝更是探出脑袋来说道：“怎么？现在就准备睡觉？” 程欢愣了一下，本想拒绝，可是他却明显能够感觉到丁芝是那种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女孩儿，只好苦笑道：“丁小姐，现在好像是下班时间。” “要是上班时间我才不会来你们这里呢。”丁芝随后扔给程欢一个头盔道：“上车吧。” 从小到大都已成熟稳重闻名的程欢竟然在工作时候重新变成了“不良少年”。 仰面而来的清风倒是格外有几分自由。 白色运动鞋，黑色小腿袜，小皮裤，吊带背心以及一件皮夹克，让白日里那个能够舌战群儒的“女老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行走在黑夜之中的小太妹。 “你要是害怕可以搂住我的腰。”丁芝笑着说道。 声音在呼啦啦的风中显得含糊不清，程欢却坚定的摇摇头。 很快，重型摩托在一所城乡结合部附近的大排档停了下来。 这里算是大学城，所以即使是深夜，却还是会有很多年轻人过来光顾。 程欢左右扫视一圈道：“不是喝咖啡吗？” “突然不想喝了，还是觉得烧烤有味道。”丁芝麻利的对正在烤架后面忙碌的老板说道：“一杯扎啤，一瓶可乐，一盘花生毛豆，二十个肉串。” 带有浓厚东北风味的店主大笑一声：“好嘞。” 相比于南方的小酌，北方的扎啤杯子完全可以称的上是豪饮了。 “我不喝酒。”程欢拒绝道。 “那你会骑摩托车吗？”丁芝笑道。 眼见程欢默不作声，丁芝挖苦道：“大老爷们，没点男人样儿还行？” 程欢一脸惊讶的看着丁芝，丁芝也知道程欢接下来想说什么：“人有多面性，出来放松，不为过吧。” “丁小姐，您大半夜的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程欢也不愿意打哈哈开门见山道。 “一来就是想谢谢你，二来就是想和你说说三匪村的事情。”程欢随手捏起一根肉串道：“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 程欢听闻也是立马表态道：“真是不好意思，丁小姐，我不和任何商人做交易，这是原则问题。” 丁芝表现的很是放松，似乎对于程欢的回答早就在意料之中。 “说是合作你以为我在诈你，但是如果我说我是在救你呢？” 丁芝媚笑一声，不得不说，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足以碾压绝大部分的女生。 “救我？”程欢眉头紧皱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的档案，三匪村的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坑，不管你怎么选择，最后想要得到提拔都是难上加难。”丁芝道：“三匪村的真实情况，你现在有些底儿了吧。我还可以透露给你一些事情，三匪村的真实情况比你所了解的还要复杂，甚至有可能背后牵连着县里。” “你还知道些什么？”程欢下意识道。 第九章 公事公办 丁芝自知已经勾起程欢的好奇心，自然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随意，你半杯。” 程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以为会上头的丁芝看到十分清醒的程欢有些不可思议，她哪里知道，从小生活在酒厂附近的程欢酒量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媲美的。 “三匪村这一次被规划为开发区，是县委常委会的结果。其中提出开发区建设的便是县住建局局长，曹一龙。”丁芝继续说道：“你可能还不认识这个名字，不过说起他的另一个身份，你应该能够对号入座，三匪村村委书记曹大勇的大儿子。” “是他？”程欢茅塞顿开，怪不得曹大勇能够坐稳那个位置这么多年。 “还有一伙儿人呢？”程欢细问道。 “主管公安局的副市长廖蔼。”丁芝继续说道：“廖蔼是从省厅里面下来的是外来派，以曹一龙为首的一伙儿人是本地派，剩下的事情懂得都懂。”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程欢扫视了一眼丁芝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家是做什么的你也清楚，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情，我要给我爹分忧。”丁芝无奈道：“而商人家的姑娘要是想给自家分忧那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找到一个更大的企业。” 程欢低头道：“就像是古典小说里面的联姻？” 丁芝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粒道：“所以我要拿下三匪村的项目，这样我就可以摆脱这个宿命。” “你说的这些事情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程欢反问道。 “你帮我搞定三匪村，我让你离开这里，怎么样，这笔买卖还算是划算吧。”丁芝道。 程欢凝视着丁芝眼睛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就算我完不成这个任务，大不了就是在这里苦巴巴的熬资格。和你淌这一滩浑水，没准会成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因为这个。”丁芝打开手机照片，里面赫然是那张程欢修车的照片。 “这能说明什么？”程欢不满道。 “一个本应该有更好前途的少年，现在被贬到了这里，如果你说你不想有所转变，你猜我会不会相信？”丁芝道。 丁芝的一番话让程欢沉默了，接下来的两分钟内，程欢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喝着啤酒。 丁芝见此情景也不再强迫，只是拿出一份文件道：“这是当年关于三匪村“村霸”的处理文件，是我一个朋友从公安局档案室拿出来的，你不答应我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你还有些正义感。”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没有在继续交流。 这种情况直至等到程欢躺在自己行军床上，纠结到了半夜，程欢这才掏出手机对着那串陌生电话发出了“一切按照规矩办。” 第二天清晨程欢刚准备坐在办公桌前面，进行昨天调研的汇总报告。 “程欢吗？我陈天，今天有打算出去吗？” “陈主任啊，暂时没有，您有什么事情吗？” “来我办公室一趟。” 当程欢站到陈天面前的时候，陈天被程欢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我说老弟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一天不见，怎么就出黑眼圈了呢？”陈天关心道。 程欢苦笑道：“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而已。”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嘛！”陈天呲着一口大黄牙笑着说道。 虽然程欢来镇政府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对于陈天的工作也算是略有耳闻，这位兢兢业业的办公室主任可以说是镇政府上的元老，从一上班便在镇上工作，到目前为止已经差不多三十年了。 能干事，会干事是镇上不少人对他的评价。 “陈主任，这话也应该我和您说才对，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少抽烟。”程欢轻声说道。 陈天长呼了一口气道：“信访办那边今天早上刚刚交付过来，我觉得很有可能涉及你未来的工作，所以让你过来看看。” “侯立秋？”程欢看着上访照片上的名字不由得叫出声来。 陈天笑道：“看起来你已经接触他了。” “他的情况我多少有些了解...”程欢停顿一下道：“准备向市里反映？不是说已经判了吗？” “侯立秋的情况多少我还是了解的，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陈天道。 “怎么办？公事公办呗。”程欢苦笑一声：“我只是一个小科员，走正常手续呗。” 陈天分析道：“要是这样的话，三匪村的开发容易出事情，只要侯立秋去市里反应，那么根据相关规定，需要调查取证，那么三匪村的土地一定会被封控，到时候压力就会全部压在你的身上。” 果然事情来了，就算是想摆烂都没有一点机会。 程欢沮丧道：“那怎么办？进也不行，退也不行。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倒也没有那么复杂。”陈天宽慰道：“我要是你，就去调查一下侯立秋的事情。” 程欢当然知道要想从开发区这一团团复杂的麻线中找到线索，唯一的方式就是从侯立秋这根丝线下手，但是他同样也知道，侯立秋背后可能牵扯到自己顶头上司。 “赵书记那里...”程欢轻声说道。 “程欢，世间安无双全法，想要当老好人是万万不可能的。”陈天神秘一笑道。 程欢听着陈天的言语，再结合不久之前陈天和自己的谈心，终于明白了，即使是看起来一片祥和的镇政府内部，依然是矛盾无限，陈天更是把自己当作了刀。 “陈主任，让我在思索一下。”程欢道：“我先去和侯立秋谈一谈。” “这是他的电话。”陈天从抽屉中掏出了一张卡片。 程欢愣了一下，就好像自己迈进了一个早已经挖好的陷阱，而这个陈主任也没有表象看起来那样的大大咧咧。 三匪村的工厂内，曹二虎正在气呼呼坐在台球案子上，在他身后还零零散散的堆放着一大群管制刀具和棒球棍。 “二哥，人找到了。”一名身材枯槁绣着纹身的小弟上气不接下气道。 曹二虎恶狠狠道：“人在哪？” 第十章 村霸 “在尹圈村他二大爷家。” “他娘的，侯老四这个王八蛋还挺会躲，跟我走，今天废了他一了百了！”曹二虎随手从桌子上拽起一根棒球棍道：“还敢去上访，真是成精了。” 躲在尹圈村的侯立秋正在正准备上访材料，桌角上还摆放着一张崭新的火车票。 “老四啊，你还要去和他们斗？”坐在门槛上的老人担忧道：“要我说，别和他们斗了，自古以来不都说了吗，民不与官斗，好好过日子算了。” “二大爷，我不是和他们斗，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情。”侯立秋赌气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是想要一个道理，一个能够活下去的道理。” “我是担心你啊，这么多年过来了，你写的举报材料一沓又一沓，一封又一封，还不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老人嘬了两口旱烟杆子说道。 “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去上访，我要找比他们更大的官儿来惩罚他们！”侯立秋说着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背囊：“二大爷，我走了，你抽屉地下我给你留了几百块钱。” “一路小心啊。”二大爷颤颤巍巍走到大门口外轻声说道。 就在两人告别之际，身后的胡同内响起一阵脚步声音，声音杂乱并且嘈杂。 “侯老四，你个王八蛋，给老子我站住！”曹二虎恶狠狠地说道。 侯立秋只是在原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他立马夺门而出。 两伙人在乡村稻田之中上演了一场狂奔大戏。 侯立秋虽然上了岁数，可是早年间的翻山越岭一点都没有落下，一时间曹二虎等人竟然没有追上。 “你们几个去开车，这个老不死的跑得还挺快！”曹二虎双手扶住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 另一边的侯立秋也同样没有闲着。 “110嘛，我要举报，有人恶意伤人。” 侯立秋刚刚说完自己的位置，一名打手忽然从一旁飞扑过来，直接将侯立秋压在了身躯之下。 “曹哥，人抓到了。”五大三粗的打手只是用一只手便将侯立秋提了起来。 曹二虎恶狠狠地看着侯立秋道：“行啊，侯老四，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过来找我了？长能耐了？还知道上访？知道上访办的大门朝哪里开嘛？” “放开我！”侯立秋挣扎道。 曹二虎也不多言，只是用自己手中的棒球棍戳了戳侯立秋的胸口道：“今天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侯老四的骨头有多硬，给我打！” 随着曹二虎的话音刚落，十几名打手便将侯立秋团团围住。 很快，尖叫哀嚎的声音也变成了沉闷的击打声，当众打手散去之后，只留下了浑身淤青的侯立秋。 曹二虎用脚踩住侯立秋的脖颈道：“侯老四，我再和你说一遍，在三匪村永永远远都是姓曹的说了算。” 就在曹二虎准备致命一击的时候，那名枯槁小弟再一次冲上来说道：“曹哥，条子来了。” 被扰乱了兴致的曹二虎犹豫了一下，只是朝着侯老四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道：“侯老四，一会儿见到了警察该怎么说，你心里清楚，我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曹二虎并没有选择跑，因为他知道既然警察来了，那就说明有人报警，刚才自己的动静闹得很大，警察一定会追查到自己身上，倒还不如现在主动一点。 “都双手抱头，给我蹲下！” 一名三十岁上下，一身正气的二级警司大声说道。 “武队，你看这事闹的，我是真没有想到还把您给惊动了。” 曹二虎看到来人之后，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赔笑。 “你是谁？”被称作武队的男人一点没给曹二虎好脸的道。 曹二虎则是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武队，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七月份咱们见过的？是您把我送出来的。” “曹二虎吧。”武队冷漠道：“你不是三匪村的人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人是你打的？” 曹二虎连忙摇头：“我们是过来撵兔子的！这件事情和我们可是没有一点点关系，是他自己摔的，不信的话您可以自己问他。” “你自己摔的？”武队看一眼遍体鳞伤的侯立秋试探性道。 侯立秋看了一眼曹二虎，又看了一眼武队，只是点了点头。 “你看武队，他自己承认了，这件事情真的和我们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曹二虎得了便宜卖乖道。 “少废话，全部带回去做口供。”武队厌恶地一摆手：“先送他去医院。” 当程欢得知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见在病房门口抽烟的武队。 “你是干什么的？” 一旁的警员看到朝里走的程欢立马将其拦下道。 程欢也是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明道：“兄弟，我是镇政府的，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警员还想说话，却被武队拦住：“侯立秋刚刚验完伤，需要休息，而且这段时间他不能见外人。” “你是？”程欢反问道。 一旁的警员连忙解释：“这是我们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武平。” 程欢立马点头道；“是这样的，武队，现在侯立秋是上访户，镇上需要我和他对接一下，您看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武平摇摇头：“你们有你们的规定，我们也有我们的章程，保护被害人是我们的规定，如果您有想法，可以联系我们领导。”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程欢也只是和武平对视了一眼。 等到程欢离开之后，一旁的警员道：“武队，你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啊？” 武平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口烟雾道：“他们镇上的人，我是一个都不相信，这段时间谁也不允许探视。” 直接被拒绝的程欢有些沮丧地离开了医院，仅仅是一天一夜没想到这个镇子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没有办法只得回到镇上的程欢刚一进办公室便听到镇长秘书敲门声音。 “程欢啊，赵书记叫你过去一趟。” 程欢轻声道；“赵书记说什么事情了吗？” 第十一章 书记的提醒 “没有，赵书记好像有一个客人一直在他屋里。”秘书摇摇头道：“要不然你过去看看？” 程欢呢喃道：“赵书记的客人，我过去不合适吧。” “那谁有准呢？”秘书抬捧道：“您现在可是咱们长乐镇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洪秘书，这你真是捧杀我了，我就只是一个小科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程欢苦笑道。 “咱们书记好歹也是镇上的一把手，一般人想见，恐怕还排不上名号呢。”秘书道。 话虽如此，可是真实情况程欢心知肚明，这一切只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推开赵德汉房门的那一刻，程欢还是愣了一下，既在意料之内，又在情理之中。 “小程主任，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曹大勇连忙起身道。 程欢心里愣了一下，然而态度也是很快转变了回来：“曹书记，也不算很久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面对程欢有些僵硬的言行，曹大勇并没有沮丧，而是选择继续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程欢啊，坐下，这一次找你过来是有大事。”坐在主座上的赵德汉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客气，挥手示意两人坐下。 “赵书记，您是领导，您要是解决不了的事情，那我更是望尘莫及了。”程欢想要通过戴高帽子的办法让自己划过去，却不料自己的小心思却被赵德汉一眼看出。 “专病还要专人医治嘛。”赵德汉一点不给程欢留有余地：“你现在是开发区负责人，了解第一手情况分析，这件事情你比较有发言权。” “什么事情啊？赵书记？”程欢明知故问，这也是他的取舍之道，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会给人一种办事不利的形象，却是明哲保身最好的一条道路。 赵德汉看了一眼“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曹大勇：“还能有什么事情，曹书记家的私事呗。” 赵德汉的话语就像是打开了曹大勇性格的另一面，刚才还热情洋溢，客气万分的曹大勇此时立马哽咽了起来：“赵书记，小程主任，工作没做好，是我这个村主任失职，还请两位领导批评，二虎这个孩子都怪我太溺爱他了，闯下这么大的祸。”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程欢自己了解了一下曹氏父子的为人处世，恐怕现在早已经被曹大勇如此“精致”的演技所欺骗了。 心知肚明的程欢依旧装作“不明所以”：“曹书记，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德汉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从一旁敲打道：“小程啊，我听说你最近和那个上访户侯老四走得挺近？” 曹大勇也是在听闻此话，刚才哭声顿时间消失得荡然无存，红肿的眼泡就像是兔子一样看着程欢。 程欢连忙摇头：“赵书记，要说没接触您可能不信，不过那只是我和他在业务上的往来，算不上是朋友。” 程欢虽然说得有些“违心”，可是他却也清楚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值得自己相信。 “不是朋友就好。”赵德汉肯定道：“小程你还年轻，在人生的道路上可不能走歪，那侯老四是什么人，妥妥的刁民，自己生意做的不好，就把责任全部推到政府头上，想要用诸多纳税人的钱来填补他自己的窟窿。” 赵德汉这份“正义之言”的态度，“爱民如子”的语气，就算是放在奥斯卡大赛之上，恐怕也能够得到一枚金奖。 程欢心里一阵嘀咕，却也并没有多言，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赵书记说得对，我一定提高对于自己的认识程度。” “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你一点就通。”赵德汉一边夸奖一边为自己接下来的言语进行铺垫：“其实有的时候在官场，咱们要做到什么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情就是一阵风，你看它来势凶猛，但是刮过去就没了，你懂我意思吧。” 程欢点点头：“赵书记，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好了。” “有些事情能够处理了，那就不叫事情。”赵德汉话锋一转看了一眼曹大勇。 心领神会的曹大勇道：“小程主任，还是二虎的事情，那天二虎不是打了一个人吗？而且还是一个刁民，这也算是给咱们镇政府出气了，可是公安局倒好，把人抓起来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不算，还要深究。” 有了曹大勇这位“红脸”，赵德汉这位“白脸”也是悄然登场。 “老曹，你这是什么话，不管怎么说，打人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不对的。现在是什么社会？法治社会？你还以为二虎是梁山好汉呢。”赵德汉忽然生气道：“我告诉你老曹，这件事情就算是二虎回来了，你们两个也要作检讨，要在全镇大会上做检讨。” “是是是，曹书记您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父子两人的错，等这个小兔崽子回来，我肯定是好好教育教育他，他还想成精？真是反了他了！”曹大勇帮腔道。 作为这场戏码的唯一看客，程欢心知肚明。 “赵书记，我看过公安局相关规定，辖区内报警，应该是找当地派出所，为什么是县里治安大队出来呢？”程欢分析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程欢的话语无异于给两个老狐狸提了醒，一抹惊讶从两人脸上一闪而过，赵德汉率先调整状态道：“这件事情我会和咱们镇上派出所联系，不过话说回来啊，小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虎这个孩子就是愣头青，本质上人还是挺好的，我的意见是你去把他接出来，哪怕是多赔偿一些呢？” “这您放心。”曹大勇一旁拍着胸脯表态道：“我们家肯定按照最高的标准进行赔偿。” 里子面子都有了，台阶也给了，可是轮到程欢的时候却是为难了起来。 “赵书记，这恐怕不符合规定吧。”程欢道：“现在侯老四毕竟是在医院，公安那边不会轻易放人吧。” 第十二章 迫于压力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当然知道，既然我找你来肯定也不会难为你嘛。”赵德汉道：“曹二虎是县里的人大代表，按照有关规定，县级以上人大代表在未经本级人大常务委员的许可，是不受逮捕和刑事审判的。” 此言一出倒是让程欢一愣，他没有想象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村主任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当然了，人大代表不是犯罪的护身符！这是法律所赋予他们的一份权力，能不张扬就不张扬，尽可能办理一个保外就医。”赵德汉早已经给程欢规划好了道路。 即使如此，程欢依旧面露难色，一旁的曹大勇瞧着形势有些不对劲连忙捂着脸哭泣起来：“小程主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感情牌，威逼利诱，换位思考，可以说无数陷阱都已经摆放在了程欢面前。 赵德汉眼见火烧的已经差不多了轻声道：“小程，开发区的事情十万火急，往小了说是牵连着一众县领导的政绩工程，往大了说那可是静水县六十三万人未来十年的命运走向啊，土地规划的事情一天不敲定下来，那么县里就没有办法在市发改委那里立项，不能立项，今年的工作就可能往后拖，如果事情不趁热打铁恐怕拖久了迟则生变啊。” “可是赵书记咱们太着急了吧，公安机关应该会有自己的判断。”程欢道。 赵德汉无奈摇头，装作一脸沉重道：“公安机关和地方政府不一样，公安厅在人事任免上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可是地方政府不一样，你明白我意思吧。” 程欢当然明白，如果开发区的事情办不好，他赵德汉肯定会被县委县政府问责，而公安机关却不会承受太大影响，直白一些说，他赵德汉的乌纱帽可能会不保。 赵德汉继续道：“我赵德汉虽然俗气，可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开发区这件事情办不好，就没有办法发展厂房来招商引资，没有招商引资，大量劳动力就没有办法得以运用利用，税收上不去，就没有办法建设公众设施，老百姓手里没有钱就没有办法促进消费，到时候不仅十几项指标完不成，就连老百姓也会一致骂娘。孰轻孰重的道理你是拎得清的。” 赵德汉并不是五大三粗的农村汉子，当年也是经过党校学习的精明人物，偷换概念这一举动更是让他运用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巨大的心理负担和生怕成为静水县千古罪人的程欢在多重压力下屈服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程欢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不干，也会有人去做，道理的路障在现实的车路面前有的时候就是螳臂当车。 “那这样赵书记，我先去沟通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和您汇报。”程欢起身便要离开。 等到程欢离开之后，曹大勇自然也收起了刚才那副模样：“赵书记，这种事应该让咱们的心腹去做吧，让他去做，我有些不放心啊，万一...” “没有那么多万一。”赵德汉也有些不满道：“哪来的那么多万一，这件事情如果咱们去做，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有程欢刚来这里涉世未深，并且还有开发区联络人的头衔最为合适。” 曹大勇见赵德汉有些生气也是连忙拍起马屁道：“还是赵书记您想得多，看得远。” “行了行了，这种话听多了也腻。”赵德汉摆手道：“不过程欢这小子刚才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说按照流程确实应该是咱们镇上的派出所出面，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最后落在了县里治安支队头上呢？” 只是一句话，曹大勇便感觉到了自己背后汗毛而立：“赵书记，你的意思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这个紧要关口，所有的事情都不得不防。”赵德汉阴沉道：“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老曹，有些事情不能出口子，否则死的就不只咱们两个了。” “赵书记您放心，我心里有谱。”说着曹大勇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毕恭毕敬地塞到赵德汉办公桌上。 赵德汉只是扫了一眼名片，心中怒火也顿时间消了一半儿：“老曹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 “二虎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曹大勇见到自己目的已经达成，便准备起身离开，临了还不忘道：“公安那边？” 赵德汉摆摆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倒是希望我杞人忧天了。” 送走曹大勇后，赵德汉熟练地按开办公桌下的保险箱，从里面掏出一部老式手机，以及顺手将名片塞到了一沓信封之中，信封之中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张一模一样的名片。 赵德汉打开老式手机，从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号码之中找到了一串电话拨通了过去。 声音很快便被接通，只不过率先传来的是一阵女人的嬉闹声。 “赵书记，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一道慵懒的中年男性声音传出。 “老张，你是分管派出所的公安局副局长，我有个事情想问一下，我们长乐镇派出所是不是有任务？”赵德汉开门见山道。 中年男性声音明显一愣，随后笃定道：“没有啊，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哦，没事，只不过是遇到了点事情。”赵德汉连忙摇头道。 “放心吧赵书记，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及时和你打招呼的。”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点？”赵德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客气道。 “不了，最近工作压力大也没什么胃口。” 虽然中年男性嘴上说着，身边却传来一阵阵“莺歌燕舞”的声音。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就不再强求了，有时间聚。”赵德汉笑着挂断了电话。 同样忧郁的还有程欢，坐在自己办公室的他盯着桌面上的国旗良久，亮着屏幕的手机就这样摆放在他办公桌面前。 第十三章 看你不像好人 清晨八点的静水县公安局门口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门口值班室大爷正在悠然地吃着油条蘸酱油。 “喂喂喂，小伙子，这是公安局不是路边公园，你在那里晃悠了快半个小时了，你是干啥的？”值班大爷用干瘪的手背轻轻从满是油污的嘴角擦拭了一下，并且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酱油的香甜。 “大爷，我来找个人。”程欢轻声道。 “找人？我看你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大爷颤颤巍巍地从门卫中走出，仔细观瞧了程欢一眼道：“自首处在旁边左拐。” “大爷，我没犯罪。”程欢苦笑一声解释道：“我真是过来找人的。” “你大爷我从这里待了二十年了，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八成是第一次吧，浪子回头金不换，都是男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大爷继续劝说道。 程欢只好掏出手机询问道：“我想找武平，就是你们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 “小子，你是打算找武平自首？治安大队都是社会治安事件，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打架应该是不可能了，难不成是搞那种事情去了？”大爷有些痛心疾首道：“男人的错误不能犯，人要走正路，那么多女孩儿呢。” “大爷，你想哪去了？我真是过来找人的。”程欢眼见自己说不通，起身便要准备离开，却被一旁的门卫大爷拉住。 “小伙子，大爷是过来人，绝对不会害你。你这罪名太轻了，只要主动交代，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大爷，我交代什么啊？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别拽我袖子啊。” 两人挣扎之际，一道车鸣声音响起，一道靓丽身影探出头来说道：“大爷早上好啊！” 程欢抬头之际，四目相对。 “丁芝？” “程欢？” 大爷眼见两人熟络立马松开了程欢道：“丁芝，你认识这个小子。” 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丁芝再也掩盖不住自己嘴角笑意：“没想到程主任还有这个癖好？” “开什么玩笑，我真是过来找武平的。”程欢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道。 “好了好了，大爷，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我会让他自己承认的，我现在要和他进去一趟。”丁芝替程欢开脱道。 有了丁芝的担保，门卫大爷这才缓缓起杆。 刚一上车的丁芝笑道：“没想到，你大早上的还喜欢和老头消遣？” “明明是老头吃饱了拿我消遣呢。”程欢停顿了一下：“对了，你怎么来公安局了，看起来这个门卫大爷和你还挺熟悉？” “早就猜到你要这么问。”丁芝从汽车扶手处拿出一封档案袋：“我们集团要举办一场大型晚会，需要有公安部门支持和审批。丁氏集团这些年从房地产一直想要转型文化方面，所以我经常和公安打交道，来的次数多了，门卫大爷认识我也算正常。” 丁芝将汽车稳稳停靠在停车位上说道：“你要找的人和我要找的人不是一个科室，我就不陪你上去啦，我一会儿办完事给你打电话，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程欢想要拒绝。 丁芝则是笑道：“怎么？是怕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领悟到丁芝言外之意的程欢脸色一红连忙摇头：“你别听大爷胡说。” “那害怕什么？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儿我去找你。” 公安局不同于其他单位，大几百人办公的区域复杂程度远远不是十几号几十号闲散科局所能对比的。 穿过层层警服的人潮，程欢也叩响了治安支队的办公房门。 十几人的办公区域烟雾缭绕，桌台上散落着破开包装的火腿肠以及方便面，一张偌大的手写黑板映入眼帘，上面分布着几十道红色丝线以及各种黑白照片。 程欢的忽然闯入像是沉静的湖面上扔进去了一颗石子，一股凉风灌入，引得不少人抬头观望。 “同志，这里外人不能随意出入。”一名年轻警员站起来劝说道。 程欢立马掏出了自己证件：“我是长乐镇镇政府的，我来找一下武平。” “武队长在审讯室呢。”年轻警员解释道：“您在门口稍微一等好吧。” 毕竟自己也是求人，程欢也不好说些什么。 在走廊中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一脸疲惫态的武平这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在这里？”武平第一眼看到程欢便好奇道。 稍微有些泛青的眼眶，满是血丝的眼球，程欢看得出来武平应该是一夜未睡。 “还是上次的事情，我们书记让我过来和你交涉交涉。”程欢立报家门道。 “我上次也和你说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调查。”武平依然不同意。 有些为难的程欢只好将曹二虎的人大代表身份表明，没想到武平冷哼一声：“就曹二虎这种人也配当做人大代表？” 武平的执拗让程欢一时间没有想到，就在两人纠结之际，丁芝的身影恍然出现。 “哟，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啊。” 丁芝的话语也是吸引起来了两人的注意。 “你怎么来了？”武平扫视了一眼丁芝有些意外道。 “来找廖市长签个字。”丁芝扬了扬手里的档案袋道：“哥，你们两个呛呛啥呢？” 程欢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丁芝，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儿的交际范围竟然这么广？ 有了丁芝的插话，武平也不再难为程欢，只是推开了自己单独办公室的大门道：“进来说吧。” 得知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丁芝长叹一口气道：“哥，你还是把那个曹二虎放了吧，程欢说的没错，你现在没有证据，在嘴硬的话是会收到处分的。”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武平没有说公事，反而谈起了私情。 猝不及防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武平冷哼一声：“我看着不像。” 丁芝先是一愣，随后撒娇道：“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第十四章 父兄 武平会心一笑，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封早已经写好的手续凭证。 “哥！你这不是都准备好了嘛！”丁芝道。 武平佯装将手续交给程欢，却在程欢伸手之际猛然缩了回去，略带威胁道：“回去告诉你们书记，让他好好劝劝曹家兄弟，夹着尾巴做人，别有什么把柄犯到我手里。” 程欢落落大方接过武平手中手续道：“我一定和领导反应。” 两人的火药味将四处弥漫，丁芝插话道：“哥，你眼圈怎么红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吗？” 相比于对于程欢的冷漠，对于丁芝的态度武平显得很是温和。 “没有，市区最近出现了一伙儿卖淫嫖娼的团伙，我们正在布局要进行抓捕。” “哦哦，那个，我们先走了哈，你注意身体，早些休息。”丁芝对着程欢使了一个眼色道。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已经将近中午了。 程欢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丁芝则是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按喇叭道：“上车吧。” “不用了。”程欢轻声说道。 程欢一脚油门将车窗开到了和程欢并行处：“又不是我给你气受，你和我摆什么谱？” “我可不敢，你们丁氏集团家大业大，谁敢和你们摆谱？”程欢道。 丁芝解释道：“武平是我妈家的表哥，谁家还没几个亲戚，今天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怎么？你连一个表示都没有？那天还有人跟我发短信说公事公办，就是这样？” 程欢闻言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丁芝道：“我可没有钱请你大餐。” “没问题，本小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小三，斗得过流氓。”丁芝悠然道。 夜晚看守所门口静悄的，周围只有一片田园的场景内只有几声猫叫。 曹二虎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所有扫视了一圈，径直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并没有回三匪村，而是开往了整个静水县最为富庶的别墅区。 相比于县城周边的筒子楼，这里的联排别墅显得格外高贵，青砖白瓦之间表现着江南水乡的建筑味道。 曹二虎慢悠悠推开一座别墅大门，安静的别墅内响起来了阵阵狗吠。 十几条纯种狼青在铁质笼子里来回踱步。 “二爷，您回来了。”几名西装保镖应声而出，对着曹二虎纷纷点头示意。 “我爸和我哥呢？”曹二虎询问道。 “大爷县里开会晚些到，老太爷在楼上。” 曹二虎点点头，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坐着二十几名壮汉，只不过他们的穿着和这里的风景相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满地的烟头，五颜六色的沙滩裤以及堆放成山的啤酒瓶。 这些人见到曹二虎明显没有门口西装保镖似的那么尊重，象征意义的点了点头便算是打招呼了。 “爸！爸！”曹二虎叫喊了两声。 过了半晌，一扇房门这才缓缓打开，曹大勇一边系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埋怨道：“咋咋呼呼地干啥！” 在曹二虎的注目下，两名穿着清凉的妙龄少女从门后走出，有些凌乱的衣衫，让人浮想联翩。 曹二虎对此倒是见怪不怪道：“爹，你怎么没去接我啊。” “接你做什么？弄那么大的排场在让人盯上？”曹大勇冷哼一声道：“我和你哥商量了，最近你先别回村子了。” “为什么？那我去哪？”曹二虎有些不情不愿道。 “我从外地招了一批女孩儿，你先安排一下，不过要注意，公安那边这段时间抓得紧，你就负责看好她们就行了。”曹大勇说着推开厨房大门。 眼前一幕足以让人血脉喷张，五十多平米的宴会厅内密密麻麻站着三十多名年岁不同的女孩儿，在有些黄晕的吊灯下，这些女孩儿更是显得肤白貌美，不同程度着装更是让人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餐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大盆面条，以面条为中心扇形分布之中更是铺满了密密麻麻几十样各式各样的菜码，甚至就连俄罗斯鱼子酱法国鹅肝这类食品也被做成了菜码。 “爸，我刚出来，你就让我吃面条呀。”曹二虎满脸不悦道。 “上车饺子下车面，不吃面条吃什么？”曹大勇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黑白照片道：“去，给你妈磕个头，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让大人操心。” 曹二虎也不管在场几十人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倒在遗像面前道：“妈，我回来了。” 紧接着一连三个响头轰轰作响。 小院内犬吠声音再度响起，一辆黑色帕萨特鱼贯而入，一名样貌和曹大勇想象的中年男子身穿白衬衫行政夹克手捧保温杯走了下来。 相比于刚才的冷漠，见到中年男人的那一刻，原本喧闹的二十几名打手却统一起身道：“龙哥！” 静水县住建局局长曹一龙点点头：“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 厨房的门再度打开，曹二虎立马起身迎了上去：“哥！你怎么才回来？” “市里下来一个督导组非要查几处建筑工地，又开了一个部署会，所以给耽误了。”曹一龙和蔼道：“爸，你们怎么不先吃啊？” “二虎也是刚回来。”曹大勇笑道。 曹一龙看了一眼屋内女孩儿道：“这里没你们事了，去吧。” “是。” 女孩儿异口同声道，各式各样高跟鞋踩到地面的声音引得曹二虎心里一阵痒痒。 曹一龙宠溺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从里面受委屈了，是哥没有照顾好你。” “哪有的事儿，咱们曹家人还能让人家欺负不成？”曹二虎挺了一下胸脯说道。 看到曹二虎状态不错，曹一龙放心道；“德行。” 曹二虎从酒柜中摸索出来一瓶“XO”道：“爸，你来一杯？” 曹大勇摇摇头用手指了指饭桌上的古典酒坛道：“我还是喝点虎骨酒吧。” “那哥呢？” 曹一龙摇了摇手里的保温杯：“我喝点水就好了，最近医生说要少喝酒，血脂血糖都有些高。” 第十五章 曹家老大 三人围着饭桌整齐而坐，一人一碗面条更是吃得津津有味。 曹二虎还有感慨：“哥，还记得当年咱们吃妈做的手擀面吗？” “当然记得，你那时候胃口就大，一盆面条你自己一个人就吃一半儿。”曹一龙感慨道。 曹大勇脸色有些潮红：“你还好意思说，你哥次次都拨给你一半儿。” “现在想想妈那时候还在，日子过得也挺好。”曹一龙看了一眼桌上的遗照道。 “哥，爸说先不让我回村里了。”曹二虎语气一顿道。 “嗯，最近市里要换届，我已经和领导们打好招呼了，应该这一次能提一格。”曹一龙轻描淡写道：“所以在这个时候，咱们家还是不能出事。” 曹二虎笑呵呵道；“你要当副市长了？” 曹一龙筷子一停：“尽人事听天命吧，争取常务，如果争取不到的话，最起码也是副市长。” 曹大勇也借此机会提醒道：“二虎，听到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儿你老实一点，这次让你出来，我和你哥废了不少心思。” “知道了。”曹二虎低声道。 曹一龙宽慰道：“二虎的事情也不完全是负面的，也有一些正面影响，我能不能上位常务副市长，最重要的就是开发区这个项目能不能够顺利完成，鱼钩刚刚放下去，大鱼就按捺不住了。” “你是说公安局长廖蔼？”知子莫如父曹大勇立马接话道。 曹一龙点点头：“几个朋友来消息说，廖蔼早就有所嘱咐，三匪村的事情县局直接插手，不让派出所处理。” “怪不得呢，我去找赵德汉，问了好几次，我还以为这个老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我还给他一张名片。”曹大勇后知后觉道。 “一张？爸，那可是二十万！”曹二虎有些心疼道。 “还不是为了把你捞出来，赵德汉你还不了解？胃口大得没边儿，你不上供，人家给你办事！”曹大勇不耐烦道。 曹一龙不愿见到弟弟受气，出来打圆场道：“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倒不是问题，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赵德汉用的那个人，听说一个刚刚分来的年轻人？” “嗯，程欢，我问过赵德汉他的底细，没什么背景。好像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被贬下来的。”曹大勇道：“一龙，你的意思是？” “人能够为我们所用最好，看看他有什么喜好？针对性的突破一下，要是摆不平，也不用多说，我到时候卡他一下，直接让老赵把他踢走了。”曹一龙不以为意好像这种事情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赵德汉也是这个意思，他更希望让程欢脱下那身官衣儿。”曹大勇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和老赵之间的事情咱们不参与，现在年轻人竞争压力也挺大的，干什么把人得罪死了，让他滚远点就行。”曹一龙打了一个饱嗝后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还是家里的饭吃得香，爸，我晚上要去小珍那里看看，她最近要中考，压力挺大的。” 曹大勇也是连忙关心道：“你说你整天关着孩子，我上次见小珍，她明显都瘦了一圈，我可和你说好，我孙女要是学出了啥毛病，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爸。现在的小孩儿们一个个的性子老野了。”曹一龙笑道。 “哥，你记得和小珍说，我给她准备的鱼竿都弄好了。有时间就去钓鱼！”曹二虎也是连忙表态。 “行，我到时候和她说，那你们先慢慢吃着，二虎，人记得带走啊。”曹一龙还不忘提醒道，等到临走之前，曹一龙还不忘朝着母亲的黑白照片亲吻一口。 曹一龙前脚刚刚离开，曹二虎就有些按捺不住道：“爸，我也吃好了，我先去休息啦。” 月上柳梢，长乐镇政府内。 坐在办公室内的程欢一连给丁芝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拨通。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因为曹二虎的一些事情，程欢希望再多了解一些，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丁芝现在自己最为放心。 在焦灼之中，忽然想到什么的程欢拉开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翻找出来了一张名片。 这是丁芝那天临走之前交给程欢的，本来想是随手丢进垃圾桶的。 “你好，这里是丁氏集团下属子公司值班室，请问您找谁？”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道低沉男声。 程欢直接道：“我想找一下丁芝，请问她现在在单位吗？” “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丁总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情？方便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彬彬有礼的声音随之而来。 程欢却词不达意道：“那你知道丁芝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吗？或者说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丁总的出行方式一般不会和我们交流。” “好，麻烦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程欢沮丧道：“那你和你们丁总说一声，就说今天晚上有一位姓程的先生过来问过她的电话。” 原本不抱有任何希望的程欢刚准备挂电话，却被反问道：“您是程欢先生吗？” “你认识我？”程欢不解道。 “是这样的程先生，丁总说如果是您来的电话，就让我告诉您。若是旁人，就让我说不知道。”男生解释道：“今天下午，我们丁总的几个朋友过来了，丁总说要出去聚一聚。” “在哪？” “东漫酒吧。” 作为拥有全国最多二级财政地级市的省份，静水县虽然名义上县级，可是生活水平以及休闲娱乐水平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省份的地级市。 拥有着漫长海岸线以及十几座码头的静水县在思想文化上更是颇为潮流。 灯光摇曳的舞池中央，激情洋溢的男女肆意挥洒着自己青春，相比于穿着热辣紧身衣衫火的他们，还套着半袖外套的程欢就像是一个从七十年代末走出的老古董。 穿过因为啤酒过多而有些粘粘的大理石地板，程欢在酒保的引路下也终于见到了丁芝。 第十六章 酒吧遇险 酒馆儿的卡座内，六七名已经喝的有些晕头转向女孩儿看到程欢的出现顿时有些惊讶。 “呦呵，保罗，你们这新的服务员长得可够帅气的。坐下，咱们一起喝一杯？”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忽然站立一抬手便直接将程欢搂入怀中说道。 程欢眉头紧锁轻轻推开搭讪女子后说道：“丁芝，你出来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我说呢，这么秀气的情儿，一般人可拿不下。小哥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北方？”一口满嘴京儿味的大妞儿从口中吐出一团烟雾道。 酒精的催发使得丁芝脸色红晕，在酒吧聚光灯的照射下更是有了几分暧昧，三厘米高跟鞋让原本驾驭自如的丁芝此时就像是踩到了高跷之上。 “走开走开，钓凯子也要找对方向，我们家程欢可不是你屁股后面的那些小奶狗。”丁芝笑骂着将程欢从北方大妞怀中一把抢过：“你们先喝着，我们一会儿回来。” “等着你啊，这几瓶酒可是给你留着呢！” “郎情妾意，也要分场合啊。” 身后的叫喊声音不绝于耳，丁芝倒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轻车熟路地挎在了程欢手臂之上。 “你喝多了？”程欢小心翼翼问道。 丁芝憨憨一乐道：“我爸几个外地甲方的大小姐组团来静水玩儿，我这不是出来招待一下吗，算是应酬吧。” “酒吧里面应酬？”程欢轻声道。 “你不懂。”丁芝大手一挥道：“你以为商战就是价格战？产业链战？刚才抱你的那个女孩儿，她爹刚刚在“京城”四环内屯了六百多亩地，建筑用地上单单是C30混凝土就要几千万。” “我以为你喝多了。”程欢道。 丁芝揉了揉脑袋，吐出一口满是酒精味道的气息道：“算是喝多了吧，不过来这里的目的还是要清楚的，能帮我一个忙吗？” 程欢笑道：“你说，不过我不见得答应。” “那个女孩儿很喜欢你这种需要调教的男孩儿，你帮我在她房间呆一晚上，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一的提成，怎么样？”丁芝贴脸靠近程欢耳边轻声说道。 程欢先是一愣，随后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我可以举报你唆使成年人卖淫嫖娼。” “吼吼吼，看不出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呢。”丁芝一摸程欢胸口道：“和你开玩笑的，虽然这是一种公关手段，但是没有利益的基础，再牢固的关系也不过过眼云烟。” 丁芝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了程欢眼神之中的不屑：“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和你说，虽然当今社会富二代已经成为了一种贬义词，不过有些道理是血淋淋的，当年在我们丁氏集团还未转型的时候，坐在主座上的应该是我。”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嘛？”丁芝忽然问道。 “不知道。” 丁芝拉着程欢走到酒吧门口指着周围好几处正在翻新的楼盘说道：“原来的时候，这些塔吊机的机械手臂上都是挂着我丁氏集团的Logo！” 可能是酒后吐真言，也有可能是有感而发，丁芝下一秒回复成为了酒后少女道：“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曹二虎的事情。”程欢开口道。 “曹家很不一般，从三间破瓦房到现在的一方首富，内有大乾坤！”丁芝提醒道：“听说过资本论吗？有两句话至今让我印象深刻，所有资本家的第一桶金，都是血淋淋的，当利润超过百分之三百的时候，他们践踏世界上所有的法律和尊严。” “这其中也包括你们丁氏集团嘛？”程欢忽然停顿道。 丁芝莞尔一笑：“原来你在这里等我呢，不错，我们是商人，士农工商，千百年商人都游走于社会底层，为了生存，我们只能够反复试探法律，不过我能保证，在丁氏集团的手里没有沾染过人命，至于曹家兄弟，我可就不敢保证了，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你可以通过网络找到一些长乐镇的旧事。” 话音刚落，两人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丁芝率先开口：“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刚才你的拒绝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你该不会忘了我身上的国徽吧。”程欢提醒道。 丁芝带着几分迷离走到程欢面前：“那我给你一个不会违背你信仰的好事你愿不愿意做？” “那我要先听听是什么？”程欢立正道。 丁芝摆手示意程欢这个比自己要高一头的男人附耳过来。 “做.我.男.朋.友.” 声音虽然不大，却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炸裂。 “开什么玩笑？丁总，你喝多了吧。”程欢不可思议道。 “像这种酒局，我从十八岁开始便已经参与了，至于相不相信，那就要看你喽。” 大胆的丁芝双手背后，淡蓝色长裙随风飘动，刚才还摇晃的高跟鞋现在却是十分坚定，只留下了程欢一人在风中凌冽。 否极泰来，老天爷是公平的，在你事业陷入沼泽之中时，爱情的道路却是一马平川。 人穷不可志短，豪门的那一饭碗虽然喷香可口，但是能不能端起，却是一桩难事。 本想着就这么离开的程欢却听闻到了身后一阵急促吵闹声音。 “小妹妹，都是出来玩儿，装什么？哥哥陪你们喝一杯！” “滚开！哪里来的野狗也敢打扰本姑娘的雅兴。” 程欢顺势而看，发现丁芝等人正被十几名飞车党团团围住。 而丝毫不输气势的便是刚才那位北方大妞。 “呵！还是个烈女，我喜欢！”飞车党之中一名体型过于“油腻”的小头目满脸猥琐道。 小头目双目圆睁，脸色发红，典型的酒后乱性。 “把你的脏手离我远一些！”北方大妞虽然气势不弱，可是单从身体素质上来讲，两人差距明显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头目一招“狗熊蹭树”便想将北方大妞搂在怀中，下一秒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酸。 第十七章 小混混 丁芝等人诧异之中，程欢凭空出现。 “兄弟，出来玩儿可以，不过这样恐怕有些跌份儿呀。”程欢双目有神盯着小头目恶狠狠的说道，手中的力道也是加重了几分。 自己大哥受到阻拦，身后一众飞车党意欲上前，却没想到程欢不慌不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打110，这条街到处都是监控，你们也不愿意去看守所待几天吧。” 不得不说，相比于以暴制暴，程欢的反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小子，有种单挑！”小头目还想挣扎，却被程欢直接打断：“单挑，你以为你是古惑仔？” 程欢嘴上说着，手里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吃痛的感觉让小头目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喊声音。 “好小子，有你的！咱们走着瞧！”小头目扫视了一圈发现聚集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撂下了几句狠话。 飞车党扬长而去，人群之中也爆发出热烈的赞赏声音。 “不错嘛，丁芝，我们还以为是一条小奶狗，结果没想到是一条小狼狗。”北方大妞赞赏道。 丁芝一脸得意：“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要去陪我男朋友吃点夜宵。” 丁芝在众人惊呼下宛如一只趾高气昂的大公鸡，相比于刚才挎住程欢手臂的谨小慎微，现在显得更是明目张胆。 “喂，带着这个，晚上用得上。”北方大妞从自己挎包之中掏出一板儿蓝色小药丸隔空扔给丁芝。 在程欢惊愕之际，丁芝像是农贸市场中牲口赶集似的拍了拍其胸脯道：“不用，他还是很有实力的。” 这一举动让程欢不由得浮想联翩，他想到了多年之前远在大洋彼岸的黑奴交易市场那些等待售卖的壮劳力。 “你干什么？”程欢有些气愤道。 “回家啊，你来找我，结果让我自己回家，这不合适吧。”丁芝倒也直率道。 “你不是有车吗？”程欢反问道。 “我喝酒了啊。”丁芝撅嘴道：“你话好多，你车呢？” 程欢从口袋之中摸索出一把菱形钥匙，轻轻一按不远处响起清脆的“滴滴”声。 “电动自行车啊！”丁芝苦笑道：“还是辆二手的？能骑嘛？” “我从旧货交易市场买的，新换的电瓶，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回去坐车。”程欢提醒道。 丁芝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电动车后座之上：“电动自行车更好！我还想兜兜风呢。” 此番言语也让程欢一愣，不久之前，那个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叛了自己。 “发什么呆呢？赶紧的！出发了！”丁芝连连催促道。 和程欢所想象的不太一样，丁芝不仅没有丝毫厌烦，更是开怀大笑。 “你小点声音，不怕让人家看到丁氏集团的大小姐坐在电动自行车上这么疯癫笑话。”程欢提醒道。 丁芝不以为意：“这算什么？这才叫做生活！不瞒你说，我小时候贼喜欢我们班上的一个同学，他爸妈在学校门口卖水果，每天晚上都会坐着那辆老式平板车回家。那时候我觉得真正的家庭就应该是那样，比什么五星级酒店好多了，我倒是希望能够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我老公每天接我上下班，回家买菜做饭。” “你这就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等你过上那种生活就知道，你现在过的生活才是天堂。”程欢感慨道。 “听你这意思，你还挺有故事的。”丁芝敏锐地发现道：“说说你感情呗？” “感情？感情有什么好讲的，爱自有天意。”程欢道。 “现在一份天意摆在你面前，你不想试试？”丁芝慢慢将自己张开的双臂缩了回来，像八爪鱼一样将程欢裹起。 一股电流从腰间猛然跳起，原本松散的身躯，立马僵硬起来。 “你干啥？” “废话，好好骑你的车，这破电动自行车能结实嘛，我搂住你，防止我摔下去。” 两人沉默片刻，丁芝继续道：“我刚才忘了你，你原来练过散打或者拳击？” “没有啊，放假的时间都没有，去哪练这个啊？”程欢回应道。 “可是我刚才看你一下子就制服住了那个小混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丁芝道。 程欢一笑：“我大学的时候在中医馆打过暑假工，那里的老中医告诉我，人的手腕处有两个穴位，只要用力按压住就可以暂停血脉流通。” 丁芝道：“我说呢，我还以为你会和他单挑。”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即使有打打杀杀也是会放在幕后，像曹二虎那样的人甚至都会被黑道所慢慢抛弃。”程欢道。 “你这么能说，要是去大学当个教授都可以，或者去公安机关，呆在长乐镇太屈才了。”丁芝慧眼识英道：“根据投资学的角度来说，你这种人有投资潜力。” “真的吗？”程欢忽然有些不自信，脑海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了梁清的身影。 两人感情快速升温之际，身后鸣笛声响起。 丁芝转头一看，脸色大变：“坏了，那帮小混混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两辆改装过的重型摩托疾驰而来，本就破旧的老式电瓶车哪里是这些越野摩托的对手，很快程欢和丁芝就被逼停到了一处小巷之中。 “大哥，就是这个小子刚才还跟我装什么大尾巴鹰儿。”胖如小山似的小头目狗仗人势道。 他口中的大哥是一个中年汉字，脸上一道两寸左右的伤疤一看便让人感到心寒。 “你刚才那招还能用吗？”丁芝凑到程欢耳边轻声询问道。 “应该不行了，你赶紧给你哥打电话吧。他不是治安队长吗？”程欢将丁芝护在身后轻声说道。 “小子，你胆子挺大啊，敢在老子地盘上捣乱。”男人从侉子车的侧兜上缓缓起身道；“你刚才不是说报警吗？你现在试试？” “手机没信号。”丁芝提醒道。 “不仅没信号，这里还没有摄像头呢！”男子眼见两人束手无策更是得意洋扬起来。 第十八章 小子你惹错了人 “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招儿？”丁芝拉了拉程欢衣袖道：“刚才掐人的方法能不能再来一遍。” 程欢表面镇定，姿势却不由得靠近了丁芝：“当然，忘了告诉你了，我还在跆拳道馆打过一阵暑假工，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赶紧跑出去报警。” 丁芝瞧着程欢额头沁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真的假的？你该不会骗我吧。” “赶紧的吧，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程欢脱下外套，将其一圈圈缠绕在自己手腕处。 自己在事业不顺，感情遇挫的双重打击下，正好没地方好好发泄发泄。 看着黑压压一片朝着自己涌上来的众人，程欢如临大敌。 街头斗殴一触即发，在紧要关头，一排车队却径直开了过来，清一色奥迪A6开头，中间是一辆四个六的虎头奔，后面还跟着几辆银白色金杯。 “大哥，那好像是丁氏集团的车。”一名还算有见识的小弟有些担忧地凑了过来。 刀疤男也不免泛起了嘀咕：“你能确定？” “确定，我表哥在丁氏集团当保安队长，他和我说过那辆车牌。”小弟紧张道：“大哥，要不然咱们先跑吧？” 恶人自有恶人磨，刀疤男只觉得双腿一软，对方来势汹汹，自己引以为豪的改装摩托在车队面前简直成为了破烂货。 两人讨论之际，一名身穿唐装的老人踱步而来。 老人嘴里吊着一把老式烟斗，手里的那条龙头拐更是虎虎生威。 身后几十名保镖手持利器左右分开，原本还显空荡的胡同此时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丁总！”刀疤哥能够在江湖上吃得开，自然也是有几分自己本事的，眼瞅着自己这一方落下风，刚才那一副凶狠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谄媚和讨好。 老人笑道：“你认识我？” “看您说的，在静水县混的兄弟要说不认识你，那都觉得丢人。”刀疤哥言辞凿凿：“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子？放心！只要您老一句话，我刀疤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什么，人上了岁数，晚上总是睡不着觉，出来走走。”老人上一秒和蔼可亲，下一秒语气却是冷淡如霜：“顺便来接我女儿回家。” “您女儿？！”刀疤只感觉到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更是愤怒的看向自己那个旁如山丘的小弟。 “你说你认识我？那你认识不认识她？”老人抬起拐棍指向丁芝道。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刀疤内心挣扎了几秒，随后当着众人面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自己脸上猛扇大嘴巴道：“丁总，是小子混账，有眼不识泰山，您高抬贵手。” “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你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是我老头子倚老卖老呢。” 刀疤领悟其真实意图掉头转向丁芝；“美女，是我们不好，让您受惊了，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程欢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有些惊讶，丁芝并没有打理跪在地上的刀疤，而是十分自然的一把拉过程欢来到老人面前介绍道：“爸，这是我朋友程欢，程欢，这是我爸丁伟。” “丁伟？丁氏集团的董事长？”程欢对号入座道。 “董事长称不上，我只不过是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了。”丁伟瞥了一眼程欢：“小子，这么晚不再家睡觉出来跑什么？你家大人如果知道了，该有多担心你？” “爸，你别在哪里指桑骂槐了，是我让他出来的。”丁芝为程欢开脱道。 “丁董事长，我和丁总有业务上的往来。”程欢不慌不忙道。 “业务上的事情最好还是在工作时间解决，下了班就是私人时间，现在不都讲究一个公私分明嘛？”丁伟虽然态度缓和，可是话里话外到处都透露着对于程欢的不屑。 “爸，你干啥。”丁芝有些生气。 丁伟笑道：“没什么，和你朋友说说话呗，省的以后在出现这种情况，走吧，和爸回家？我让刘姐给你熬了八宝粥。” 丁芝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有办法：“程欢，那咱们有事明天再说。” 丁伟看着程欢的那辆老旧电动自行车带有几分讥讽道：“下次出门打个车，要不然天黑小心在被人追上。” 面对这般嘲讽，程欢也不再给丁伟面子：“是啊，万一撞到门口卖水果的小贩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十名打手度顿时向前一步，阴冷的态度让刚才略加停留的刀疤连忙加大了几分力气。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丁伟冷漠道：“就凭这一句话，我就能让趴着出去。” “爸！”丁芝有些担忧道。 程欢则是丝毫不输气势：“是吗，丁董事长，有一句话我还是要提醒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多大的企业都不能在门口挂国徽，可是再破的一级政府，他的门上都可以国徽高悬。” “你是干什么吃的，敢和我们丁总这么讲话！” 一直站在丁伟身边的谢顶中年人呵斥道。 “好了，老洪。”丁伟制止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小子，你得提醒我接受，但是我也要和你说一句，别太自以为是，最起码企业上的事情我说了算，而你现在还没有和我对话的资格。” 程欢离开后，丁伟神情复杂地看着丁芝，那种不悦，紧张，以及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回家吧，半个月不来看我，我觉得你也不见得想我。”丁伟叹了一口气道：“你给刘姐给我发几个照片，几条短信就完了？” “哪有哪有，我工作不是忙嘛，再加上那段时间有些生气。”丁芝笑呵呵道。 上车之后的丁芝却发现只有这辆虎头奔出来了。 “爸，洪叔，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你洪叔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察觉到什么的丁芝担忧喊道：“爸...” “放心，你洪叔办事有分寸。” 第十九章 爸，我的事儿你别管 当丁芝从天鹅绒被中慢慢爬起的时候，蓬乱的发型表示丁芝昨夜有些糟糕的睡眠。 几瓶洋酒从丁芝肝脏之中不断渗透直至完全麻痹了丁芝的小脑神经皮层，整整一夜，丁芝就感觉自己像是坐在过山车一样上下翻滚。 口干舌燥的她一口气将床头柜上整整一杯水一饮而尽。 从旋转扶梯上下来的丁芝扫视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别墅，无奈叫了一声：“刘姐。” 作为丁府两代人的管家，今年将近五十的刘姐从十九岁便跟着丁伟，更是一手将丁芝带大。 “大小姐，您醒了。” “有什么解酒的东西没有，我有些不舒服。” “都已经准备好了，葡萄干面包，蜂蜜水，还有水果。”刘姐回复道：“董事长在等您一起吃饭。” “啊？” 一股很明显有些不可思议从丁芝脸上转瞬而至。 蹑手蹑脚来到餐厅内准备抓起两片面包就准备快速逃离的丁芝被一声“站住”打断。 丁伟缓缓落下遮挡住自己视线的那张宽大报纸，有些宽厚的眼镜片倒是遮盖住了几分征战商场的锋芒。 “爸，今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去上班啊？”丁芝试探性地说道：“那你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你的思绪了。” “给我站那儿。”丁伟冷漠道：“坐下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丁芝撅嘴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呗，整得跟审讯一样。”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丁伟整齐地将报纸折叠起来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丁芝本想装傻充愣眼见隐瞒不过去只好笑道：“嗨，您说的那件事儿啊，您不是都知道嘛。珍珍她们都是我朋友，您都认识的啊？” “你别在这里跟我胡扯，我问的是这个嘛？我问的是那个男孩儿？”丁伟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甩到丁芝面前，赫然是不久之前丁芝因为生气从而发的修车照。 丁伟道：“我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从哪里见过这个男孩儿，他叫什么？” “哎呦，我有些头晕，那些洋酒真是上头。爸，你先坐着，我上楼休息一会儿。”丁芝佯装生病道。 “你给我站那！”丁伟道：“说清楚了，你在上去。” 丁伟的脾气丁芝清楚，只是小声呢喃道：“爸，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和谁在一起应该有我自己的选择吧。” “你是丁氏集团的大小姐，是丁伟的女儿，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丁伟纠正道：“就凭一个连车都没有的穷小子？” “程欢是镇上的干部，是长乐镇开发区的联络员，不是什么穷小子。”丁芝也来了脾气纠正道。 “程欢...程欢。”丁伟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随后有些看不起道：“一个镇上的联络员，混一辈子也就是一个二级主任科员，没准都没有一个实际职务。” “爸，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应该不是您要考虑的事情吧。”丁芝提醒道。 丁伟看了一眼这个脾气性格都随自己的女儿不解道：“我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人，你一个都看不上，我不知道这个叫程欢的穷小子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迷恋？” “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您管好集团的事情就行了。”丁芝道。 “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丁伟不死心道。 丁芝洋洋得意道：“他已经和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了，我们正在交往。” 顿时胸口像是被噎了一下的丁伟不甘道：“那你现在提出分手。” “为什么？” “因为我不同意！” “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用不着你同意不同意。” 父女两人的言辞一时间陷入到了焦灼之中。 丁伟本想着苦口婆心劝说，却发现丁芝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这里是胡伯伯家的公子，最近从国外留学回来，你有时间去见一见，分公司的事情你暂时也先别管了，让你洪叔负责。”丁伟下达着自己命令道。 “凭什么？我不同意！”丁芝反驳道：“你给我介绍的那些不是吃喝嫖赌，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才不要。” “那也比你找的这个穷小子好，你以后跟着他没准都吃一辈子苦，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够买什么？”丁伟分析道。 “吃糠咽菜我乐意。我现在就去找他，我们明天就结婚。”丁芝挑衅式地咬了一口面包转身便要离开。 “刘姐。”丁伟也是紧跟下令道：“看住大小姐，最近这段时间她哪都不能去。” “丁瘸子，你是不是有毛病！”丁芝也是生气道。 听见自己亲生女儿这么叫自己，丁伟火冒三丈，也就凭丁芝是自己的亲生姑娘，若是旁人，恐怕现在早已经被痛打一顿了。 “大小姐。”刘姐摆摆手示意伸手几个女佣道。 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的丁芝也没有过多挣扎，不过她还是撩下狠话道：“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丁芝离开之后一会儿，昨夜的那个地中海男人走了进来。 “老洪，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教训了一顿，送到派出所了，罪名是扰乱治安，武队处理的，应该会拘留一个月，看守所的也打好招呼了，也够让他们长记性的了。” 老洪的汇报有理有据，这才让丁伟松了一口气，随后丁伟将照片放到老洪面前道：“这个人叫程欢，在长乐镇工作，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老洪并未多问，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转身离开。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想要当我丁家的女婿，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丁伟冷哼一声道。 远在镇政府的程欢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本想问一下丁芝休息得怎么样，可是和昨天晚上一样，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却没有回复。 一回生二回熟的程欢也猜测到丁芝应该喝多了在睡觉，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 下午即将下班的时候，办公室主任陈天却来了一个电话，说有一个企业涉及土地规划想要程欢过去指导之下工作。 第二十章 与光同尘 “陈主任，你该不会和我开玩笑呢吧。我哪里会指导工作。”程欢意欲拒绝，却被陈天妥善劝说。 “我可没开玩笑，对于官员来说多和企业走动，有利于许多业务的开展。”陈天带有几分内涵言语道。 眼见程欢领悟错了意思，陈天连忙澄清：“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吸血虫？咬上企业就一定要撕扯下一口肉？” “难道不是吗？”程欢带有几分正色道。 陈天倒是一脸老成：“是非分明这只是虚拟妄构的东西，黑白交错才是官场常态，明朝的清流，清朝的八股，哪个不是自诩自己为圣人之后。可是最后结果怎么样？梅山之变，闭关锁国，让后背儿孙戳着脊梁骨骂十八万人齐卸甲，举国无一是男儿？” 不得不说，陈天作为老同志，对于宦海沉浮的这些门道还是有几分见地的，三两句话便引得程欢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不愿意掺和这些破事。”陈天轻声说道：“这样的出发点终归也是好的，不过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程欢道。 “古人圣贤的书可以用来学习，但是要论实际操作，却是屁用没有。”陈天道：“如果你现在位居高位，不用和基层打交道，你可以正常上下班，哪怕是天塌了，和你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现在却是身处基层，基层这两个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是所有政策的实施者。” “嗯。”程欢点头同意。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你左右不了上面的决策，那你就只有踏实地去做，但是你要去做面对的可就不是课本了，而是人，带有独立色彩和各种性格的人。”陈天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怕他们把你拉下水是不是？” 程欢并没有反驳，而是选择了默认。 “真金不怕火炼，有些事情只是一味逃避的话，作用不大，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去，恐怕会让人家企业觉得你不给人家面子。”陈天道：“面子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你以为你身上披着这件官衣就是人上人了？各种考核检查需要这些商人提供资料，经济发展需要这些商人缴纳税收，就连迎来送往的招待恐怕也需要这些商人出面维持，你以为咱们镇上的经费很充足？” 如果说刚才的程欢还有些底气，那么现在的程欢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陈主任，我...” “没关系，他们请你是给足了你面子，你按时去就是给足了他们面子，至于吃多吃少你自己掌握。”陈天的一句话带有几分暗示，泛黄的大门牙更是显得有些迷离。 “陈主任不去吗？”程欢不解道。 “我就不去了，孩子今天放假，再者说了人家可没专程叫我。”陈天笑道。 很显然陈天已经将程欢说服，就在程欢离开之前，陈天还不忘提醒道：“小程啊，记住一句话，为官者要学会与光同尘。” 晚上六点半，一辆新款奔驰商务车如约而至。 “请问是程主任吗？”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轻声询问道。 “是我。”程欢点头道。 “请上车，我们老板让我来接您。”司机弯腰致谢道。 “不了，我自己骑车过去就好。”程欢轻声道。 “这可不行，程主任，我们老板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您，如果我怠慢了，回去可是会受罚的。”司机连忙摇头道。 “那你就和你们老板说，这是我的主意，他们应该不会难为你吧。”程欢特意道。 “对不起，程主任，这些事情都是我们老板安排好的，我只是一个司机，请您千万不要为难我，我接到您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司机点头道。 “那我付给你打车费。”程欢伸手就往怀里摸。 司机也是瞧着如果自己不收下，程欢应该都不会上车，也只好有些为难道：“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收下，我会转交给我的老板。” 这种新款奔驰商务车的真皮飞行座椅很是舒服，这让程欢这种只做过出租车的寻常人一个劲儿的惊叹。 “程主任，您的座椅下有还未拆封的矿泉水。”司机提醒道。 “这辆车的避震系统真是很不错。”程欢赞赏道：“没想到这么难走的道路，竟然也能够走得这么安慰。” 司机微微点头：“这辆车是全进口的，刚买来不久，避震还有飞行座椅是在后面的时候改装的，平日里用来接送贵客。”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成为贵客的程欢心中有一点点爽意，没想到泥腿子出身的自己，真的有一天会成为人家眼中的座上宾。 从陈天的口中得知，今天这一次宴请自己的老板姓马，叫做马双恒，早些年在宁霞省做羊毛生意，后来去了西山省倒腾煤矿，那几年土地煤矿发展迅速，不少人都发了横财，这个马双恒便是其中之一。 “马总，做煤炭生意挺红火的，怎么忽然想起来到静水县发展了？”程欢试探性地询问道。 司机对于这种简单试探应该是见得多了，礼貌且不是水准道：“程主任，我只是一个司机，这些事情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就这样两人再次陷入到了安静之中，商务车一路行驶进入了一栋崭新的巨大厂房之中，几栋高耸入云的冲天炉不断蒸腾冒着白气。 这是一家铸造厂，程欢也简单了解过，这座铸造厂的年产值甚至可以达到每年三五千万。 在一栋崭新办公楼面前，一名身材矮胖的男人站立在夕阳下，微微腆起的肚子倒显得有几分憨厚。 “程主任，那位就是我们马总。”司机也是在一旁提醒道。 商务车的电子车门还未打开，马双恒便一脸憨笑地走到了门口，抬起双手，表示出十分尊重的模样，两人双手紧握，马双哼率先开口：“程主任，大驾光临，寒舍还真的是蓬荜生辉啊。” 不怕硬子弹，只怕软刀子，抬手不打笑脸人，一时间程欢也是只得应和陪笑。 第二十一章 雅贿 马双恒虽然年岁四十出头，可是常年走南闯北的经历让他脸上倒是显得饱经风霜。 “程主任，带上个头盔和口罩，车间里面都是一些煤渣滓，吸入进去对你身体不好。”马双恒有些贴心的说道。 和去村里丈量土地截然不同，对于车间内部的调研，颇有讲究。 “程主任，您看，这是我们的铸造车间，我们购买铜的原材料，然后通过锻造，以及倒模，最后在铸造成成品。”马双恒操着一口地道的静水县方言轻声说道。 “这么大的冲天炉污染应该很足吧。”程欢用手指了指说道。 马双恒连忙摇头道：“既然能够有信心请您过来，那我们一定是做足了准备，整整一套净化排污设备，保证没有问题。” “挺贵吧。”程欢拍了拍半人高的净化铁桶说道。 马双恒顿时表现得有些为难道：“是挺贵的，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六百多万。” “六百多万？”虽然有些心里准备的程欢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是啊，我们铸造厂的产量每年差不多一百七八十吨，大部分出口国外，这么大的产量，就算是在省里也是能够排上号的。”马双恒无奈道：“树大招风嘛，享受各种政策补贴的权力，也要履行上级领导的任务。” 马双恒话锋一转；“不过领导，您放心，我们厂子的所有手续和设备都是符合相关标准的。” “陈主任临来之前和我说了，对于马总您他也是欣赏不已啊。”程欢夸赞道：“一心热血回归家乡，创业发展，带动就业，这可不是一般企业家能够做到的。” 马双恒嘿嘿一笑道：“穷则思变，那时候我家穷，孩子多，初中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没学历没人脉，就直接去了矿上，一连干了好几年，钱没赚多少，倒是落下了一身病，我一看这可不行，干脆戳了一个摊子，自己做买卖。摸爬滚打几年也算是有了一点成就，骨子里的信念，衣锦还乡嘛。” “马总过谦了。”程欢赞赏道：“像你这种有良心的企业家，确实应该是多多支持。”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马双恒赞赏道：“生不逢时，那时候没条件多学习，人生的一大憾事，我就会写自己名字。为此我还专门让我家小子姑娘出国留学。” 提及到此事，程欢有些无奈，自己远在老家的父母是否有过一样的想法？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程欢笑道。 “对喽，就是这个意思！”马双哼竖起来大拇指道：“还是程主任总结到位。” 穿过蒸气腾腾的焚烧车间，走过满是煤渣铺满的狭长甬道，以及暗无天日的锻造车间，衬衫西装的程欢和黝黑佝偻的铸造工人有了鲜明对比。 宽敞的总经理室内，马双恒正摆弄着手里的茶台。 “厂子里面一年四季酷暑难耐，程主任喝点生普洱，刮刮油，去燥消暑。”马双恒将一小盅茶台递了过去轻声说道。 接过茶杯的程欢先是抿了一口随后问道：“马总，找我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协调的吧。” 被点名心思的马双恒还在倒茶水的手忽然一愣，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是明镜，只不过这层窗户纸谁来捅破成了大问题。 “嗨，我就这点小心思还全被您看出来了。”马双恒尴尬一笑道。 程欢为了避免一会儿自己踩坑，干脆率先说明道：“马总，这您放心，只要是不违背原则，像咱们这种有良心的企业家，我们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来加以扶持。” “既然您是明人，那我也不说暗话。整座工厂上上下下加起来一百六十多口子人张嘴吃饭，压力也算是不小，不过这些都在我的运营成本之内，就是这个环保设备...”马双恒语气一停顿，接着倒水的功夫扫视了一眼程欢。 瞧着程欢没有反驳或者心生不悦这才继续说道：“您也知道，现在这个大环境下，一个企业想要健康化发展不容易。” “马总，环保这一块暂时还不属于我分管，而且很多规定是上级领导传达下来的，我们也不好自己做主进行更改...”程欢试着解释。 马双恒连忙摇头：“设备都已经上了，就算是秋后算账，也不是这么一个算法，你们的工作我肯定支持，我想说的是什么呢，就是土地拓展问题。” 程欢默不作声，马双恒便也趁热打铁道：“您也知道，我们工厂在现在的开发区有一小块办公区域，到时候拆迁的时候，我们只希望能够按价补足，也算是让我们松口气，回一口血，收拢一下资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的那一块办公区域可是不小，八百多平米，一亩多地。”程欢早有准备道。 “没想到这点事情全装在您肚子里面呢，真是厉害！”马双恒赞赏道道：“您说的一点不错，不过当时土地资源管理局在勘测的时候将我们所在的地方规划成为了工业用地，您也知道工业用地的价格补偿是十五万元一亩，可是商业用地是三十三万元一亩。” 程欢并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原地默不作声。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马双恒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随后扫视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外的秘书。 秘书心领神会，象征意义地敲了敲门随后说道：“马总，程主任，食堂那边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不了，我回去还要写材料，就不在这里吃了。”程欢忽然起身说道。 现在是关键时刻，马双恒又岂能让程欢离开，连忙将其拉住。 “程主任，不过怎么说，先吃了饭再走，工作再忙也吃饭嘛，您放心，我知道您一向秉公执法，这件事情咱们慢慢长谈，如果让你现在走了，恐怕我再碰到陈主任不好说话呀。” 在马双恒的连拉带扯下，程欢迫于无奈前往餐厅。 相比于不久之前在三匪村的农家菜，这座餐厅的档次明显要高上不少。 第二十二章 威逼利诱 十二个菜一个汤，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圆形木桌之上，而让程欢最为好奇的是在圆桌之上还摆放着一个倒扣的木盆。 虽然虽然觉得那里放上一个木盆有些不伦不类，不过程欢却没有主动提及，而是解释道：“马总你说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哎呦哎呦，我在西山省呆了十几年，虽然那里的特色美食很是诱人，不过西山菜不入流，上不了台面，再加上我有喜欢吃，所以找了几个鲁菜厨子。”马总笑着将程欢驾到了桌子旁边继续说道：“人无癖不可与之交，我好吃，长乐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些菜总归是吃，吃不完也是打包给我手下的员工带回去。” 程欢落座之中，有些谨慎地扫视周围，官场之上，最能够拉近关系的便是酒局，但是最容易坏事依旧是酒局。 三五杯酒下肚，可以拉近关系，却也容易过于亲近，若是商人和商人拉近关系理所应当，可是商人若是与官员拉近关系恐怕容易另当别论。 “程主任，你来杯这个？”马双恒拿起一盏黑色玻璃杯轻声说道：“这是西山省最有名的特产，醋膏。” 程欢摇摇头：“我还真有些喝不惯。” “别说是您了，那时候就连我也喝不惯，头三天我沾染上一点点就只觉得后槽牙都是软的。”马双恒砸吧砸吧嘴道：“后来没办法，想要做生意就要入乡随俗，您说是不是。” “这倒是。”程欢肯定道。 “入乡随俗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要做起来真是难，我从小在地里长大，哪有什么午睡的习惯，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人家都午睡。”马双恒别有深意地说道：“想要入乡随俗，就要尝试学习人家的生活习惯，现在可倒好了，我每天中午都要睡觉，晚上必须来一杯醋膏。” 程欢只是倒了一杯茶水轻声说道：“马总，您的事情我了解了，我会联系土地资源管理局，如果当时有什么业务出入，我肯定会替您仗义执言，不过人家要是有证据，恐怕我就只有爱莫能助了。” “这是当然，程主任，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您的为人这段时间我也有所耳闻，您是外地人，我还是那句话，入乡随俗，才能够和弟兄们打成一片。”马双恒瞥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弟。 小弟俯下身子猛然掀起来桌子上的木桶。 红灿灿的一片，那是一座用钱堆砌起来的小山丘。 崭新崭新的一摞摞万元红色大钞整整齐齐摆放在程欢面前，最起码有二十万。 “马总，您这是什么意思？”程欢眉头紧皱道。 马双恒嗦了嗦自己大拇手指上的汁水，踱步来到程欢身边笑呵呵道：“程老弟，现在是私人场合，咱们不谈职务。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入乡随俗了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铺垫，程欢双手入怀一脸好奇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您是我朋友，就这一句话足以！”马双恒拍了拍程欢胸脯说道。 “朋友可以交，不过这个钱我还真不能要。”程欢起身离开，甚至没有一点犹豫。 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道：“马总，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 以为马双恒会拦住自己，却没有想到铸造厂所有人都没有丝毫变化。 马双恒看着程欢漠然离去的背啧啧说道：“这小子还真有几分定力，去和丁董事长说一声，我这里失手了。” 来时的路坦坦荡荡，可是回去的路却显得有些坑坑洼洼了。 “早知道还不如骑着自行车过来。”程欢打开手机照亮回去的路。 乡间小路两边种满了水稻，偶尔还能够听到鱼塘之中翻涌起来几朵水花，那是水稻鱼翻身打滚的声音。 头上明月皎洁，原本以为今天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可是谁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忽然头套猛然落下，程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觉得眼一黑，自己原本还想要在挣扎一下，随后便感觉背后疼痛一阵，下一秒程欢便昏了过去了。 “嘿嘿嘿，醒醒，醒醒。”充满爱意的手掌不断抽打在程欢脸颊之上。 “你们是干什么的？”程欢挣扎着左右摇晃，却不曾想挣扎半天却是无动于衷，几条粗壮的麻绳将自己紧紧缠绕起来。 “别叫唤。”一名头戴狗头面具的壮硕男子站到程欢面前说道：“就你叫程欢？” “你们是谁？”程欢恶狠狠盯着狗头面具说道：“我应该不认识你们吧。” “小子，找你还真不容易，你最近在长乐镇可是声名鹊起。”狗头面具男人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没想到，一个刚断了奶的小娃娃。” “我右侧口袋里面有五百块钱现金，右侧口袋里面有一部手机，这些都给你们。”程欢不慌不忙道：“如果还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家里或者朋友打电话。” 狗头面具男人闻听此言大笑了起来：“程欢，程主任，你该不会是拿我们兄弟当要饭的了吧，我们脑子有毛病？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三五百块钱？” “那你们想要什么？”程欢反问道。 原本大笑的狗头面具男却忽然阴沉了脸：“当然是要你的命运。” “咱们之前有仇恨吗？”程欢道；“我来长乐镇半个月，别说仇家了，就算是朋友都不见得认识。” “咱们之间无仇无怨，不过我们兄弟做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生意。” 说着狗头面具男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小刀，开了刃的小刀轻轻划过程欢脸蛋。 “不过，杀人的事情我们兄弟也不想沾染上，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从这份文书上签上字，今天晚上的事情咱们就都心照不宣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狗头面具男朝着伸手勾了勾手指头，一份空白文件便被拿了上来。 “看起来你们的主子很识货啊。”程欢开口道。 第二十三章 只能算个合格 “程欢，如果你要是识货，就在这几张空白文件上签字，也省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力气。”狗头面具男冷哼一声：“要是不然的话，就别怨恨我们兄弟下手快了。” 程欢解释道：“你知道你们手里拿的文件是什么吗？招投标项目书。” “那又怎么样？”狗头面具男不屑道。 “怎么样？看起来你们的主子还真是没有告诉你，这份项目书的价值，”程欢轻声说道，“现在是开发区的土地规划时期，这份项目书没有什么用处，但是等到土地丈量清零完成之后，有谁来负责组建园区，那这份带有镇政府公章的项目书价值就是一本万利了。” “程欢，那我倒是想问问是这本项目书的重要还是你小子的小命儿重要？”狗头面具男耀武扬威地挥了挥手中匕首。 “绑架勒索，威胁政府官员，虚构项目书谋求国家利益，小子，摸一摸你的脑袋，看看上面有没有脑袋？”程欢有理有据不依不饶道。 “哈哈，吓唬我们？”狗头面具男肆意大笑道：“如果这点胆子都没有又怎么好意思捞偏门呢？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底细我们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动手吧。”程欢耸了耸肩膀说道。 程欢的决绝倒是引得狗头面具男有些猝不及防，他也是着实没有想到程欢拒绝的竟然如此干脆。 “你不怕死？” “怕，不过死在你们手里还算痛快，要是让我担惊受怕地活下半辈子，我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兄弟心狠了，到了奈何桥阎王殿的时候记得投好胎！” 程欢紧闭双眼，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开什么玩笑，自己好不容易要走出失恋的悲伤，现在可倒好了，命丧黄泉？ 只不过那把一直衡量在程欢脑袋上的匕首却一直不曾落下，过了良久，程欢这才下意识地睁开眼。 刚才的那两个狗头面具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拄着拐的中年男人颇有威严地站在程欢面前。 “小子，当官儿要是当到你这个程度，就有些混不吝了。” 见到面前男人，程欢顿感激动：“是你！” 丁伟冷哼一声：“不怕死，不贪财是对的，可是你的做法太过于荒唐了。” 程欢回过神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不错，虽然你的表现在我心里没有达到一百分，不过勉强也算及格了。”丁伟欲扬先抑一番说道：“小子，你应该感觉很荣幸，能够通过我的考验，得到我认可的人不多。” “丁总，你说笑了，能够考验我的只有国家和人民。”程欢冷哼一声：“看起来我向法官提出诉讼的时候，被告人那一栏写谁现在很清楚了。” “哼，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科员？”丁伟不屑一顾道：“静水县的法院大门朝哪里开知道吗？人不大，脾气倒真是又臭又硬，身陷囹圄还妄图逞一时嘴快，你要是不改，恐怕以后要吃大亏。” 程欢有些怨恨地看向丁伟，丁伟发泄完心中火气之后，竟然还有几分欣赏：“你小子，这个模样倒是和我当年很像。” “丁总，咱们两个可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明白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程欢提问道。 “在这个世界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丁伟被这个话题引得有些烦躁；“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丁芝会喜欢上你了呢！” “这和丁芝有什么关系？”程欢后知后觉道。 “你小子办起事情来有板有眼，怎么说起这种事情虎头虎脑的。”丁伟举手将手中拐杖狠狠敲打了几下地板砖道。 如果丁伟是站在丁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上恐怕程欢会生气，但如果是丁伟站在丁芝父亲的角度上，程欢自然也就没了脾气。 “丁董事长，这件事其中恐怕有些误会，您听我解释...”程欢刚一开口便被丁伟拒绝。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听，我也不想听，我先告诉你，丁芝在感情上很敏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虑的，但是我提前打你招呼，我目前不会把丁芝给你，你也最好离着她远一些，长乐镇开发区的项目，我会把她撤下来，做朋友我不反对，但是你想做我丁家的乘龙快婿，现在还不够资格。”丁伟倒是直接：“我现在和你说话还算是客气的，你不是什么坏人，但是现在的你照顾不好我的女儿。” 丁伟护女心切程欢自然理解，可是丁伟也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程欢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丁董事长，你的心思我清楚，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保证，我对丁芝没有一点点非分之想，不过既然现在您这么说了，我倒是想要和您说几句。”程欢一字一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上的丁芝，那么我一定会和她在一起。”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人生阅历截然不同，现在从眼神之中散发出来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肯定。 丁伟也不再多说什么，纵横商业几十年的他在此时忽然有了一种新的人生感悟。 一个时代终将会结束，但是每个时代都会留下所特有的精神，婚姻如此，事业亦是如此。 二十分钟后。 “董事长。”一直站在阴影角落之中的洪叔来到丁伟身边轻声叫喊道。 “老洪啊，出什么事情了？”丁伟收了收心神轻声说道。 “刘姐来了电话，她说大小姐今天晚上趁着没人，将床单搓成了绳子从阳台上顺下去了。”洪叔轻声说道：“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 丁伟无奈道：“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几个愿意听老人话的了，既然她愿意去疯就让她去好了，对了老洪，你说这个程欢怎么样？” “老洪眼浊，比不上董事长您，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小子还有些人情味。”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对视一眼，丁伟无奈苦笑：“你呀你，明里暗里说我现在没有人情味儿了呗。” 第二十四章 常委会 徒步返回镇政府的程欢脑子里面都是丁伟刚刚告诫自己的话语。 二十分钟前，破旧厂房内。 被解绑的程欢一脸气愤的看着丁伟。 “怎么？这点气量没有？” “如果你是我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暴跳如雷了吧。” “这点你还真的猜错了，当年我和你经历了一样的事情，只不过那一次我比你要惨。” “哦？” “七十年代初，很多人都不认识字，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无知者无畏，再加上长乐镇也算得上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一次我去果园收水果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同行，你也是知道的同行一般来说都是冤家。” “后来呢？” 丁伟摸了摸自己那根用了很多年的拐杖说道：“后来就少了一条腿，三轮车也被砸了，我爬着将剩下的几个梨带回了家，丁芝他娘心疼的看着我让我去医院，可是我没钱，找了一个江湖郎中贴了几张膏药算是了事，那是丁芝第一次吃梨，我印象深刻，一岁半的她盯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斜身倚靠在门框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一口一个爸爸的叫着。” 程欢默不作声，只是竖着耳朵聆听。 “我媳妇说去县城吧，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去了县城，我支了一个水果摊给人家削梨。”丁伟缅怀道：“现在想起来那几年的生活应该是最快乐的，再后来赶上了改革开放，我进了一大批钢筋，赶上一个好时候卖了不少钱，我说能换个房子了，只可惜，我媳妇那么多年的等啊等，等啊等，还是没住上。” “丁总很厉害。”程欢低着头赞赏道。 “我姑娘从小就很厉害。”丁伟直到此时愁容的脸上才有几分骄傲：“小子，我欣赏你，不代表我认可你，刚才说的话虽然是气话，却也是真情实感。” 程欢意气风发道：“丁董事长，最起码现在我应该好过你当年。” “小子，起点高低只是一方面，你的时间不多，丁芝身后的男孩儿很多。”丁伟点燃了自己手中烟斗说道：“而你目前是最差劲的一个，命运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从娘胎就带出来了。” 程欢整理了一下自己衣领：“命运这种东西，我原来相信，但是我现在不相信了。” 说罢，程欢转身意欲离开。 丁伟叫喊住程欢说道：“给你透露一点风声，也算是今晚的补偿，县里马上要开常务会，商讨人事变动的事情以及开发区的事情，三匪村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最好请假，虽然这样会让你不受待见，不过最起码能够保住身上的那身衣服。” 虽然嘴上没有表态，不过心里却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程欢总感觉有一双大手不断在自己背后推动自己，只不过他不确定的是到底谁包藏祸心，谁隔岸观火，想要处理好开发区的问题，首先就要弄清楚，长乐镇领导背后到底哪个姓蒋，哪个姓汪。 静水县作为省里第一批小康示范县自然是整个市里门面担当，不仅许多省市领导都喜欢下来走访调研，就连当地居民都会将“大院”当作地标建筑。 七层楼的双栋楼房古朴威严，门前空旷的广场上更是红旗招展。 作为静水县权力中枢的“两办”此时却是灯火辉煌，文印室的那台巨大打印机不断发出轰鸣声音。 来来往往的相关职员不断奔走于各个科室之间，到处都是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几台老式座机一刻都没有停歇，来电声，拨号声不绝于耳。 几名上了岁数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在他们面前堆叠了十几份儿白纸黑字的材料，汇报的右上角还写着几个大字“常委会汇报材料”。 明天是静水县官场上的大事，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统一召开，而桌面上的这些材料正是明天开会市领导以及各科局长所需要学习的。 躺在门卫值班室的老大爷睡醒一觉却仍然发现进出来人忙忙碌碌，不由得感慨一声“年轻真好“，便倒头而睡。” 直至拂晓，随着最后一份带有公章的红头文件悄然落在桌台之上，忙活了整夜的两办人员这才松了口气。 清晨八点半，原本空旷的“大院”内停满了密密麻麻的汽车，“公务用车”“行政执法”或者描绘着所代表的相关科局的彩带一应俱全。 几十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谈笑风生，一涌而就地漫步走进了办公楼后的小礼堂内。 每张桌子上面都写着代表相关科局的会签，会签旁边还摆放着矿泉水和扩音器。 相熟的领导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诉说着最近工作上的问题以及生活上的琐事。 其中人群之中最受欢迎的便是身为住建局党组书记，局长的曹一龙。 能够受到如此欢迎并不是曹一龙的人缘有多好，而是因为一个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丁副市长被调任到了外市做了政协副主席，一个萝卜一个坑，副市长的位置呼之欲出。 恭贺声音不绝于耳，曹一龙表现的却是十分低调，只是一个劲儿说着组织栽培。 这种情况直至一个身穿白色警服的男人进来才消散了不少。 “恭喜啊，曹局长！” “您说笑了，廖县长！” 两人面对面而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此消彼长，各有风骚。 从外表看是两个人的对立，其实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是本地帮和外来帮的巨大博弈。 作为静水县整个公安系统的一把手，廖蔼客气道：“听说曹局长这一阵子挺忙啊，我们有几个警员执勤的时候，还总能看到您的专车夜半三更地满县城到处跑，您可是静水县的主心骨，不能轻易倒下啊。” 绵里藏针，这样一番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旦让人细细品尝琢磨却有了另外一番风味。 “哎，最近环保那边压力挺大的，好几个建筑工地为了赶工期，总是晚上开工，我睡不着总是起来看看。”曹一龙哪里会那么容易上套，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将其顶了回去。 第二十五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还是要注意身体，我车上有些警校同学送过来的几袋枸杞，一会儿我让小刘拿给你。”廖蔼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秘书说道。 “那我就受之有愧啦！”曹一龙没有拒绝，在这种场合拒绝，那就是当众不给廖蔼面子，身为官场老油条的曹一龙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曹一龙笑着说道：“我也听说廖县长最近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不是办什么大案子了？” 廖蔼微微一笑：“这倒没什么，只是配合几个兄弟县市帮帮忙，最近周围发生了几件人命案，闹得风风火火的，负面印象不少。” 曹一龙扫了一眼廖蔼，心中虽然有些怒火，却还是不易直接表态：“廖县长，您是主管公安的，您说说，现在政府想要做点事情容易吗？好不容易做出了一点点成就，几桩人命官司就给破坏了，政府的公信力度下降不说，还要面对上级来文来函查询，容易让干事的人心凉啊。” “曹局长，话现在还不能这么说，就说咱们隔壁县吧，开发商烂尾准备跑路，卷了三百多户的预售款，四千多万，结果呢？拖欠农民工工资，三十多个上有老下小的爷们，一把大火烧了半栋楼，三死十二伤，现在放火烧的人抓起来了，可是那个开发商却找不到了。”廖蔼提醒道：“现在省里市里要求举一反三，我们办公室主任正愁不知道怎么写呢。” “这件事情我也是略有耳闻啊，今天早上市里主管住建安全的副局长还给我来了电话，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准备排查了，我建议让咱们公安的同志配合行动，借助咱们公安系统的虎威也好杀一杀这帮开发商的胆子。”曹一龙笑着说道。 廖蔼点点头：“我看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小刘啊，你和法制科宣传科商量一下，打印一些宣传手册，到时候发一些，省得那些不法分子以后胆大包天。” “对了，廖县长，我还想问一件事情。”铺垫了许久，曹一龙也终于试探性地说道：“廖县长，听说咱们公安系统要在开发区专门设立一个派出所？” “曹局长消息很是灵通嘛，不错，开发区不同于居民区，一旦成立起来，大小厂房许多，再加上地势偏远，没有一个专门的警务工作室，我怕出乱子，所以和政法委的张书记合计了一下，打算从各支队中队抽点人，组建一个专班。”廖蔼赞赏道。 曹一龙摆摆手：“消息灵通算不上，因为要盖房嘛，我们住建局这边的相关主任和我汇报了一下。” 偌大的县城，两位一把手负责人虽然应该做到了然于胸，可是萝卜快了不洗泥，信息差的延迟，汇报的迟缓，倒是下面人先办后汇报的情况比比皆是，两人既然聊起了这个话题，那就肯定不是简单听起来这样寻常。 “公安机关这边的经费紧张，还望曹局长多多关心。”廖蔼笑着说道。 “大家都是同僚，又是为了人民工作，关心是理所当然的。”曹一龙话题一顿：“不过我听说，开发区的建筑问题好像没有解决啊。” “嗯，我们打算通过土地资源管理局购买一块办公用地，结果土地资源管理局那边来消息说，土地规划已经递交到了咱们住建局这里。”廖蔼轻声说道。 “廖县长，您放心，我已经和公共用房管理股的主任说了，让他们想办法。”曹一龙皮笑肉不笑道。 “那我就代表所有警务人员谢谢曹局长鼎力相助了。”廖蔼道。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在众人注视之下，一个带着宽边眼镜，长相慈眉善目，嘴角挂着几分笑容，目光深邃锐利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男人到来，原本还有些叽叽喳喳的会场顿时间变得安静下来。 “郑书记！” 廖蔼同曹一龙异口同声地说道。 郑直，静水县县委书记，一个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城府极深的干部。 “我们再说开发区建造公安机关警务室的事情。”曹一龙解释道。 “哦，正好，今天除了讨论人事干部的议程之外，开发区的事情也要上会讨论，先开会！”郑直大手一挥的说道。 郑直先是将自己的材料放在了桌上了，简单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今天开静水县的常委会，除了政法委书记封光义去党校学校外，大家伙儿都应该到了，那么我宣布会议开始，第一项会议议程，干部人事任命，余部长你先来吧。” 郑直口中的余部长四十岁上下，虽然看起来很是精神，却已经是满头白发。 “根据市里干部选拔的任用要求，和市组织部和县组织部的联合考察，票拟了几张候选名单，大家手里都各有一份儿啊，名单后面有候选人的简介以及市组织部的评价，市组织部的意思是推荐曹一龙同志担任我县副县长。”余部长率先开口：“如果大家有什么异议，可以进行讨论。” 大家心知肚明，今天常委会只不过是给曹一龙搭台唱戏，既然市组织部和市委已经做出了批示，恐怕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而且按照常规要求来说，候选人压根不应该在此列席。 曹一龙扬扬得意，这是他的战果，多年的苦心经营终于让自己爬上了一层高峰，副处级是一道坎儿，只有跨上去，自己才有更大的广阔空间。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提交人大，走公示程序。”郑直环视一圈之后轻声说道，并且带头鼓掌。 廖蔼强压住心中愤恨，却也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手，不过今天心情大好的曹一龙并没有将廖蔼放在心上。 “下一项，关于开发区的发展和建议。”郑直轻声说道：“开发区项目是咱们静水县未来一至两年的重点项目工程，如何建立完善还需要大家伙儿群策群力，土地爷，你先表态。” “好的，郑书记，我先来进行汇报。” 第二十六章 成立开发区 “根据我们现在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开发区一共分为东西两区，东区面积为12平方公里，西区的面积为8平方公里，合计约为20平方公里，共涉及所在乡镇6个，目前所有土地已经做好了土地规划，并移交给了相关部门。” “暂停一下。”郑直忽然打断道：“这个数目准确吗？” “郑书记，这是我们刚刚进行的总结，没有问题。” 听到回答，郑直手中的圆珠笔“啪”的一声，摔放在了桌子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郑直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市委书记会忽然生气，就连还没有做完汇报的土地局长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我知道大家伙儿最近几个月以来工作的很是认真，同样的也很是辛苦，但是现在不是讲辛苦的时候。我听说还有人为了阻碍开发区的建立准备上访？”郑直一开口，便将矛盾转移到了廖蔼的身上。 “郑书记，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和您解释一下，上访的人目前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根据我们调查，并不是因为对咱们的工作方针政策有意见，而是因为一桩陈年往事有意见。”廖蔼也从一旁解释道。 曹一龙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至于为什么市委书记会知道这件事情，那正是因为不久之前自己专门“汇报”了一番。 在这种场合被训斥，廖蔼虽然称不上一败涂地，却是受到了重创，恐怕这一整场会议应该是再难有所表态发言了。 什么叫做政客？利用某一件既定事实来修改或者说在某一种合适场合为自己所用。 借力打力让对方无法反驳，这才是一名真正老道的政客。 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顿廖蔼，郑直的态度也是有些缓和：“开发区的重要性，不用我在过多强调了。静水县能不能再发展一层，老百姓们的生活能不能再上一层楼，可就要全部仰仗各位了。有困难想办法解决，如果谁在开发区的这件事情上给我卸担子，那你就别想着能够平安，我和县委要深究，要问责！”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人胆敢在此时多言多语。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么辛苦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让静水县的老百姓过得自在一些。廖市长你联系政法系统，然后民政部门的配合，也一定要做好老百姓的思想沟通工作，不能在出现上访事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讲究办事办法，更不要出现流血事件。”郑直提醒道：“好了，继续开会吧。” 眼见矛头以及怒火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松了一口气的土地局长更是加快了自己语速，虽然声音之中还有一些颤抖，不过最后也是涉险过关。 “开发区的规格我和编办的同志聊了聊，规格要高，我来挂帅，担任开发区项目负责人，等到开发区建成之后并担任书记。曹局长，等到你的任命公示完成之后，开发区主任由你来担任，具体工作你来抓。廖市长，领导班子成员里面也要有公安系统的干部。”郑直甚至开始当众点名。 看似憨厚的郑直工作起来竟然是那样雷厉风行，强势无常，按照道理来说，所有人事任命都应该有组织流程。 可是没办法，这里是静水县，而作为一把手的郑直在这里享有绝对的权力。 而让廖蔼没有想到的是，长乐镇的镇长赵德汉竟然也兼任了开发区主管建房和发展的常务副主任。 虽然这一次算是平级调整，可是却意味着等到赵德汉退休之后还能够更进半步。 郑直的语气慷慨并且激昂，谈起了这些年静水县的改革成就，GDP更是连续六年高速增长，这一次大力发展开发区也就是为了能够让长乐镇尽快摆脱贫困落后的帽子。 按照郑直的意思，长乐镇这么多年止步不前，有历史原因，可是其中更多的还是人文原因，他可不能做历史的罪人。 这虽然说的都是官话，却也是一种不争的事实，文学院历史系毕业的郑直说起话来总是喜欢引经据典，这是他的优点，这种话让人听起来舒服。 廖蔼、曹一龙等人也是频频点头，用来表示赞同。 常委会的会议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正午，直到郑直宣布“散会”之后，在场所有人这才算是吐出了一口担忧。 “老廖，老曹，还有德汉，你们三个人等一下，咱们几个开一个简短的小会。”郑直叫喊住几人。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老廖，刚才会上语气说得稍微重了一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郑直安慰道。 “没有，是我们工作没有到位。” 廖蔼也不是傻子，既然上级领导已经给了自己下坡，那自己就要赶紧的借坡下驴。 “现在开发区的建立迫在眉睫，下一步就是招商引资，老曹，你打算让你分管经济，这个担子你还是要主动的挑起来，老廖，社会治安问题一定要妥善安排，不能出现吓跑投资商的情况。德汉，长乐镇的事情你要上心，但是不能亲力亲为，还是要把主要精力用在开发区上，这样吧，以后长乐镇上的会议，你可以不参加，但是开发区的有关会议，你一定要到场。厂房布局，道路规划，还有公共设施，以及示范区，一定要抓紧落实。”郑直的话语犀利，三言两语便将在场几人下一步的工作发展方向安排明白。 说完了要求，郑直也是友好询问道：“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来解决吗？” 在场三人也是默不作声，郑直也不再追问：“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先这样，如果再有什么困难，咱们在开会商讨。” 走出小礼堂的廖蔼只是觉得今天阳光有些格外刺眼，一旁的秘书小刘站在汽车后驾驶旁边主动开门。 “咱们现在去哪？廖市长？”秘书小刘询问道。 “先回公安局，对了武平在哪？”廖蔼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武队长应该出去巡逻了。”秘书小刘立马回复道。 “让他现在回来见我。” 第二十七章 各为其主 只不过直至廖蔼的汽车离开“大院”之后，曹一龙的专车却也并不曾离开，此时“大院”的广场之上，只孤零零剩下了曹一龙那辆黑色大众帕萨特。 与此同时，市委二楼楼梯口处的市委书记办公室内，曹一龙端坐在沙发之上。 郑直递过来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还飘荡着几枚晶莹剔透的绿茶。 曹一龙躬身而起，毕恭毕敬接过茶杯。 简单客套一番之后，郑直开口道：“最近家里怎么样？” 曹一龙苦笑道：“还是那样，您也知道的。” “你也不容易啊，白手起家不算，身后还有那么大的一个烂摊子。”郑直安慰道：“本来这一次市里的要求是不想让你来做这个开发区的主任...” 曹一龙见此情景立马接话道：“这我知道，是您力排众议，保举我做了这个开发区主任。” “你心里清楚就好，现在市里县里情况是万分的复杂，想要做好这个位置不容易。”郑直抿了一口茶水，忽然想到什么提醒道：“原来很多事情咱们做起来都不方便，现在好了，名正言顺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打算还是按照您的吩咐从招商引资开始入手。”曹一龙立马表态道。 “嗯，我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情。”郑直轻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几份简介，是不久之前几个企业递交给我的，你去调研走访一样，符不符合咱们县市的发展方向？” 曹一龙从郑直手里接过画册之后，只是简单翻阅了几眼，便老道的察觉到了些许问题。 “郑书记，这个龙象股份有限公司好像我在哪看到过？”曹一龙故作忘记的试探道。 “市里连续三年的十大杰出青年，老板叫做徐龙象。”郑直简单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徐龙象，我对他有印象，二十三岁，农业学硕士毕业，不到一年就整出来了这个公司，好像是做食品和酒品的。”曹一龙立马严明道。 “我也是在市里开会的时候见到的，他好像对咱们静水县海边的那块地方很感兴趣，我简单看了一下，也是开发区的范围。”郑直笃定道。 “没错，那块地方靠近码头，而且有几条交通要道贯穿其中。”曹一龙思索片刻后说道：“是一块好地方，不过我们是打算走公共竞标程序的。” 郑直点点头：“对，你们做的是对的，现在咱们开发区刚刚挂牌成立，一定要公平公正公开，要不然撕破了一个口子，恐怕以后很多的事情都不好办啊。” 郑直从桌子上捏起一张会议纪要说道；“对了老曹，上次开会的时候，你怎么没和我去？” “不是省里下来督导组了吗。”曹一龙脱口而出，然而身为老油条的他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郑直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话题。 “那还真是可惜了，那天是政府办的徐天然秘书长给咱们开的会，是一场关于大力扶持创新型人才的推进会，在会后的会餐里，还主动的交流了一下相关会议精神，也就是那天我认识的徐龙象。”郑直抿了一口茶叶轻声说道。 曹一龙自然不是旁人，能够让一个县委书记放在心上的年轻民营企业家，如果不是自身实力过硬的话，恐怕也就只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也是作为县委书记郑直不能够直接严明的。 “这个徐龙象和徐天然秘书长？”曹一龙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叔侄关系。”过了良久郑直还是吐口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排。”曹一龙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名片说道：“既然是市里的政策，那咱们就只有无条件的服从。” “你打算怎么做？”郑直轻声道。 “我打算先和他碰碰面，了解一下他项目的程度，如果规模不大的话，可以走补贴政策，如果规模大的话，走公开竞标政策，然后找几个企业陪标。”曹一龙当了这么多年的住建局一把手，对于业务内的情况还是成竹于胸。 “嗯，我会让联系农业局，让他们找一下这几年关于农业方面的补贴政策。我会和徐秘书长联系，有时间让他来一趟。”郑直揉了揉太阳穴道：“程序一定要走完，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曹一龙拍着胸口说道：“这你放心。” “对了，封光义下个月就要回来了，这件事情一定要趁早！”郑直提醒道。 提到封光义，曹一龙就像是吃了二斤苍蝇屎一样恶心，作为主管政法的政法委书记，封光义这些年可以说没少难为自己，而他手下的第一大将廖蔼便是他手里最快的刀。 作为空降干部，封光义在静水县没有任何亲戚，所以总摆出一副铁面无私包青天的模样，从主观臆想上来推断，郑直便一点都不看好封光义。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郑直发现的曹一龙，并且一直将其携带在自己身边左右。 “他不是党校学校还有外出培训三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曹一龙不屑一顾地说道。 “听说是培训取消了。”郑直也是有些愤慨道。 领导的矛盾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常年合作不愉快的堆积和压力。 这些年郑直的不少规划和路线，都被封光义所打断。 按照郑直的原话来说，静水县要发展，要生存，要就业，要吃饭，唯一的道路就是改革，而在改革之中，牺牲和流血是必不可少的，可封光义却不这样认为，有了道路分歧的两人，自然也就越走越远。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在前往静水县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老款伊兰特疾驰而来，坐在后面驾驶椅上的男人五十出头官威赫赫，而他正在听取静水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廖蔼的汇报。 “封书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曹一龙还是被他们推到了副县长的位置上，以后咱们的想要打破他们的屏障看起来更难了。” 第二十八章 平衡 “廖蔼，事情也不能这么看，官场上的事情所讲究的就只有两个字平衡。”封光义心里好似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说道：“政治平衡点不在于一朝一夕的得知。” “您的意思是？”廖蔼有些好奇道。 “咱们投赞同票是给了郑直面子，也是因为咱们也不想那么早和郑直翻脸。”封光义轻声说道：“这是给他郑直面子，作为平衡点，此消彼长各领风骚是常态，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就算是看破了也不能说，说了也不一定照做。” 廖蔼此刻依旧是沉默，郑直也是轻声说道；“今天早上郑直让编办通知我，已经允许咱们重新设立开发区派出所和看守所。” “这个通知我也接到了，不过用一个副县长换一个派出所，这笔买卖不划算啊。”廖蔼有些难为情道。 “不能这么看，政法系统还是要承担着保境安民的任务。”封光义劝说道；“不过派出所的人选一定要仔细琢磨，业务能力出众，有原则有党性的骨干力量。” “您放心，我心里应该有人选了。”说到自己的人事安排廖蔼便显得也有些直率。 “谁？”封光义询问道。 “县局治安支队的副队长，武平。”廖蔼脱口而出。 封光义则是略微思索一些：“武平，年轻有干劲儿，业务能力强，肯吃苦，我有好几次在内部报纸上看到过他，可以说是一个好苗子。只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和丁氏集团走得很近，驱狼吞虎的事情，咱们可是做不得。” “封书记，这您放心，我对武平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从骨子里面就和丁伟他们不是一路人。”廖蔼打着保票道：“而且，武平这些年一直盯着赵德汉。” “哦？”听到这句话的封光义也有了兴趣，“投名状”自古以来常有，在政坛之上想要入局，站队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是这样，当年赵德汉还是土地所长的时候，因为一个上访户出了人命，一个警员挨了两刀，重伤未愈。”廖蔼阐述道：“送到医院去了之后，人没有救回来，最后判了一个村民无期，当时这件事情弄得很大，那时候我还是省厅督察一处的联络员，是我来处理的这件事情，而那个警员是武平的队长。” “想起来了。”封光义听到后道：“这件事情当时弄得还挺凶。” “嗯，这些年武平也一直在找证据，如果我和他谈的话，他八成应该会同意。”廖蔼肯定道。 “你们详细的人事安排，我和政法委就不过多涉及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可以。”封光义继续询问道：“最近静水县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一个上访户的事情，今天郑书记很是生气。”廖蔼点名道：“就是那个三匪村的侯老四，郑书记安排信访局和民政局去做交流了，这个侯老四反应的也是和赵德汉有关系。” “赵德汉身后是曹一龙，曹一龙身后是郑直，这么多年以来，整个静水县被他们整得就像是一块铁桶，想要找到一个撬开桶的人都没有。”封光义说道此处也不经意表现得有些头疼。 廖蔼立马解释道：“不过现在有了，老陈来电话说，他们镇上新来的那个程欢这一段时间到很是卖力，不仅接待了那个侯老四，甚至对曹氏兄弟有了意见。” “这倒是一个好事，吃掉大象的不见得是狮子老虎，也有可能是老鼠。”封光义点头说道：“不过咱们还是不要表态，放长线钓大鱼，不过你要密切关注这个少年。” 挂掉电话的封光义只是觉得自己脑壳一阵头疼，随后对着司机说道：“马上就要到家了，时间还来得及，开慢些，不着急。” 常委会结束之后，长乐镇更是忙活了起来，老领导马上就要升迁，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当赵德汉的汽车刚刚进入镇政府大院，一伙儿人便围了上来。 赵德汉扫视了一圈，甚至就连几名平日里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副镇长也到了。 办公室主任陈天更是直接开口道：“恭喜啊，赵镇长，您还是产房传喜讯，步步高升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德汉此时脸上也是乐开了花：“以后工作忙起来，还是拜托各位哥们弟兄，千万不要掉链子，否则我这身子骨会吃不消的。” “您可不老，年富力强！”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只有站在人员外围的程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明明侯老四的上访问题没有解决，镇上是否存在大开后门的情况还不明了，一大摊子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可是现在已经论功行赏？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程欢明确的知道自己做不了海瑞，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早晚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回到市里是程欢心里最大的念头。 世人皆想做快意恩仇的武松，最后却不免落得一个林冲下场。 在赵德汉的带领下，身后的人群乌洋乌洋返回了镇政府办公大楼，而还未来得及昧着良心说几句恭喜话的程欢也是“错失良机”。 “怎么？今年心情不好？” 不知何时，陈天来到了程欢身边。 前几天晚上的事情，幸亏有陈天提醒，要不然程欢肯定会陷入“被动”。 可是正是也因为这样，所以程欢更是对这个办公室主任有了几分“好奇”。 陈天的外表硬件虽然很是邋遢，但是办事软件却强得离谱，办公室内写材料，做汇报，酒桌上左右逢迎，调动气氛，人情上，迎来送往，对上说得过去，对下也有所交代。 这样的人在程欢的印象里往往就是两个极端，治世之能才，祸国之酷吏。 可是如果说一心为了工作，那他就不会介绍马双恒给自己认识，但是你要说大把大把地敛财，却又不会主动地提醒自己。 内心十分纠结的程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天：“没有，陈主任，就是在办公室坐的时间太长了，猛地出来还有些不适应。” 第二十九章 派出所所长 “这倒也是，这段时间，我天天看你在办公室窝着，也不挪窝，你现在年轻还是不觉得，等你上了年岁就会知道，身体才是本钱。”陈天开玩笑的说道：“不过咱也认头，相比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咱们这点职业病也就是无病呻吟了。” “是啊，有的时候出来晒晒阳光也不错，省得心里发霉长毛。”程欢话里有话的说道。 陈天立马也听出了程欢的言外之意：“你小子，怎么？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想通？” “想通了和做明白了可不是一码事。”陈天道：“刚才你应该恭喜一下赵镇长的，锦上添花虽然比不上雪中送炭，可是有总好过无。” 说着陈天拍了拍程欢肩膀随后轻声说道：“行了，先上去吧。” 程欢看着陈天那有些邋里邋遢的背景百感交集。 县公安局休闲活动室。 一身腱子肉穿着拳击手装扮的武平正对着一个沙袋玩命儿输出。 拳击手套打在沙袋上闷声作响，在阳光的照射下，从沙袋内飞扬出来的灰尘细细簌簌。 武平满头大汗的发泄，因为自己提交给检察院的搜捕令再次被退了回来，至于理由，还是千篇一律，证据不足。 这么多年以来，武平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将曹氏父子捉拿归案，这一次好不容易碰到了侯老四上访案件，自己想着深究，却没有想到变故是一道紧跟着一道。 先是曹二虎被程欢保释接走，再然后就是侯老四执意离开医院，说什么也不相信他武平，就算如此，武平还是执拗地提交了自己的方案，最后却不料被提及，这件事情被信访局以及民政局妥善安排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是武平没有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年，机会却一直不曾敲门。 随着最后一下重击，沙袋也是向后移动了寸许。 “怎么？下了班还不走，这是要和沙袋共生死？” 武平身后声音响起。 武平却有些气愤道：“该干啥干啥去！这么大的地方又不是这一个沙袋。” 话音刚落，武平便有些呆愣住，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却发现了和自己同样装扮的廖蔼。 “廖局长！”武平犹豫片刻，立马敬礼说道。 “好了，下了班就别这么多事情了。”廖蔼将泡着茶水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说道：“怎么样？这段时间在治安大队还习惯吗？” “报告局长，很习惯！”武平语气有些生硬道：“每天巡街很有成就感！” “你小子，反话正说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知道安排你去治安大队你心里有意见。”廖蔼试探性地说道：“怎么样？打一局？” 武平立马摇头：“对不起！局长我不敢！” “那你这就是看不起我？”廖蔼说着爬上擂台道：“觉得我是文官出身，打不赢你这个武将？” “局长说笑了，我比您小一轮半，和您打赢了胜之不武！”武平倒也利索。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故事没听过？”廖蔼绑紧了手臂上的拳套说道。 武平还有些犹豫不决：“您日理万机，我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伤了您可不好。” “这话还是等你答应了之后再说。”廖蔼说道：“如果你答应了，你给检察院的那份申请，我可以帮你联系。” 有了筹码的刺激，武平激动地说道：“这可是您说的！您是领导不兴反悔。” “那也要等你打赢了再说。”说着廖蔼便垫起来了脚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武平从廖蔼的脚步之中便可以感觉到，这人是个高手。 一开始试探的两拳，不是被廖蔼轻松闪躲开来，就是轻而易举的挡下。 “可以啊，局长，有两下子。” “我劝你还是正式一点，别到时候找我反悔！” 武平抓住廖蔼迈开步伐的一个瞬间，猛然出拳，躲闪不及的廖蔼被迎面击中，即使武平收缩了几分力气，却还是打得廖蔼鼻子一阵发酸。 “局长，您没事吧。”武平立马凑上前去关心道。 廖蔼嘴角一笑，一个侧身翻跃，两条胳膊在空气中挥舞成为了半圆形，紧紧扣锁住了武平的脖颈。 武平被廖蔼压在身下，锁喉的窒息感只得让他拍打台面示意认输。 廖蔼如约松开武平；“做些事情畏手畏脚，以后要是碰到难搞的对手，你要吃亏啊。” “您可是副县长，您要给我亏吃，我还能跑得了。”武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副县长要是犯了错，你就可以不追究了？”廖蔼道：“你可是一个警察，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 相比于廖蔼的提醒，武平明显关注的点是那封督导函。 “廖局，刚才咱们说的那件事情，怎么样。”武平有些急切道。 廖蔼倒是不慌不忙卖起来了关子：“什么怎么样？咱们不是说说好了吗，你赢了我告诉你，可是你现在可没赢，愿赌服输，你该不会不认帐吧。” “那廖局，咱们再来一次。”武平立马起身道。 廖蔼连忙摆手：“谁和你再来一次，我这么大岁数了，再来一次，我还受不受得了，不过虽然我不能帮你去找检察院，不过我上衣口袋里面的东西你没准会感兴趣。” 武平闻言连忙跑到了外套旁边，一张红头文件被他缓缓打开。 只是扫视了一眼武平便有些激动道：“您让我去开发区的派出所当所长？” “嗯，这是我和局党委商讨之后做出的决定。有没有信心做好？”廖蔼道。 “当然有信心，我一定做出一点成绩来和您与局党委有所交代。”武平心满意足道。 “去下面当一把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拍板，做事情就不能那么容易冲动了，要是惹出了乱子，恐怕手下的所有人都要被你牵连。”廖蔼谆谆善诱道：“尤其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被某些人拉下水。” 武平心里清楚，这里的某些人自然是值得“曹氏父子”。 第三十章 吃早饭 “这您放心，我一定做好表率，严于律己，严于做人。”武平起身敬礼说道。 “好了好了，你的工作态度我是十分相信的。”廖蔼笑着摆手说道：“那我来问问你，你的工作方法打算下一步怎么处理？” 武平思索片刻，倒也如实地说道：“廖局，具体的规划我现在也还没有想好，不过我是打算从公共治安做起来。” “嗯，公共治安面积广泛，也好入手，我和后勤股还有办公室都联系好了，人员警械警具还有警车会给予你们最大的帮助。”廖蔼犹豫片刻后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小建议，你可以当作一个课题讨论或者研究。” “您说。”武平虚心接受道。 “要结合社会的各方势力，不拘泥于原来所发展的点子，各行各业都可以发展，就算是镇政府也可以互通有无。”廖蔼看了一眼武平后说道；“长乐镇的关系复杂，各方势力交错，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长乐镇开发区联络专员程欢。” 听到程欢这个名字，武平明显一愣：“您也认识他？” “哦？看起来我说早了。”廖蔼和武平对视一眼，露出了老狐狸的微笑。 随后武平将自己不久之前和程欢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廖局，这个程欢能够过来保释曹二虎，如果我和他联系，恐怕到最后是所托非人。”武平也顺势表达了自己内心想法。 “先不要那么早下结论，虽然我和这个程欢了解不多，但是据我所知，程欢的性格还算踏实。”廖蔼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武平立马心领神会，直接将茶杯端了过来。 廖蔼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还是那句话，你在长乐镇的所有情况直接和我汇报。” “张局那边？”武平有些支吾道。 “张局还是主管派出所的副局长，一些业务性的工作你还是要和他汇报，不过开发区的规格较高，有些事情你也要学会筛检。”廖蔼起身后说道：“张局年岁大了，很多事情总是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大家要都是这个心态，有些事情也就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 星期六的清晨，一脸迷糊的程欢坐在包子铺路边摊位上打着哈切。 “来得挺早。”武平一身运动装大汗淋漓的说道。 程欢有些不满道：“武队，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想您赔礼道歉，但是您也不能这么一早上起来就把我拽起来。” “上次的事情我也有错，你看我这不是来请你吃饭了吗。”武平一边说着一边吆喝着：“老板，两碗粥，四屉包子，两肉两素。” 程欢哭笑不得道：“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请客吃早点的。” “午饭太见外，晚饭太腐败，只有吃早饭，才显得咱们革命友谊常在。”武平率先抛出橄榄枝。 “武队，您可是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我可不敢和您谈革命友谊。”程欢有些怨言道。 “那天的事情我知道不是你的主观意思，我也不是什么副大队长了，上级让我来这里当派出所所长，你说以后咱们的革命友谊会不会牢靠？”武平直接说道。 原本还有些犯困的程欢听到此话之后立马来了精神，程欢也能够猜出武平想要对曹氏父子动手，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而且那时候两人也并不信任。 “你说的是真的？”程欢道。 武平从老板手中接过包子，随手塞了一个放入了自己口中，含糊不清道：“没错，是真的，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你好歹是个所长，手下还有十几个兄弟，我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帮你？”程欢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信，不过没关系和你透露一个实底儿。”武平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一次来长乐镇，就是为了找到曹氏父子的犯罪证据。” 程欢欣喜若狂，这可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吃一堑长一智的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是嘛，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 武平微微一笑道：“嗯，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就算是踏实多了，我也知道信任这种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建立的。” 吃饱喝足的程欢刚准备离开，却被武平拉住。 “你还有事？”程欢反问道。 “派出所的地基刚刚开始建立，局里给我找了一个临时办公场所，去我那喝点茶水？”武平道：“我那里有些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东西？”程欢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静水县的公交系统颇为发达，即使是离着市区较远的乡镇却仍然有专门的公交路线。 长乐镇靠近海边，本就是国家级景点，再加上今天是周末，所以来往的游客挤得公交车站都站不稳。 “你没开车吗？”程欢吐槽道。 “昨天让别人撞了，送到修理厂去了。”武平推了一把程欢：“赶紧上吧，下一班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接下来的几个站点，人数不少反多，而武平和程欢也从门口处走到了车厢中段。 相比于程欢的观瞧风景，武平倒是不断张望，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矮小少年的身上。 当公交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武平拍了拍程欢肩膀说道：“走了，下车了。” 程欢迷茫道；“开什么玩笑，这里离着还没进镇区呢。” “今天天气不错，围着海边溜达溜达也不错。”武平撂下一句话率先下车。 搞不清武平葫芦里的到底卖什么药的程欢也只好下车。 巧合的是，那个矮小少年也一同下车了。 三人一前一后，矮小少年的警惕性很强，每走几步便回头扫视一下，程欢一脸郁闷的心思也打消了矮小少年的怀疑。 “武平，这里可是和长乐镇反方向！你到底要去哪？”溜达了半天的程欢还是开口道。 这一句话可是惊动了矮小少年，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他撒腿就跑。 武平微微一笑：“小样儿，还挺能跑。” 第三十一章 意外发现 矮小少年用力向前狂奔，只不过可惜的是，他哪里是运动健将武平对手。 只跑了三五百米，矮小少年便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武平不慌不忙地站在矮小少年身边说道；“跑啊，我看你不是很能跑的吗。”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追我？”矮小少年上气不接下气道。 武平也不多嘴，只是上下其手，不断在矮小少年身上摸索一番，眨眼的功夫，十几个钱包便从矮小少年的身上搜刮出来。 “手脚够麻利的啊，两站的功夫就能下这么多货。”武平赞赏道。 紧随而至的程欢看着眼前一幕顿时有些钦佩，术业有专攻，闻道有早晚这句话在此时具象化了起来。 “看这些东西，一年半载的差不多了。”武平一把将矮小少年从地上拽了起来说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高强，十九岁。”矮小少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道。 “看你这样子二进宫了吧。”武平冷漠道。 高强连忙哭诉道：“两位老大，我也是没办法，我弟弟年岁小，他还是个孤儿，我只是想给他买些吃的喝的。” 说着矮小少年便看向了，海滩边的一处荒草地。 直到这时程欢才发现，不远处的荒地上有一条早已经废弃的渔船，渔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穿着于身材大小不一破旧牛仔裤的小男孩儿。 “他是你弟弟？”程欢询问道。 “嗯，他是我捡的。”高强有些委屈道。 “他也会偷东西吗？”武平询问道。 原本还有些沮丧的高强顿时激动起来：“不不不，他不会，两位大哥，他什么都不会，你们抓我吧，千万不要抓他！” 下一秒高强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而这一幕也被站在破船旁边的小男孩儿看了一个真切。 小男孩儿有些生气，拿着手里那把破旧塑料玩具剑朝着程欢武平两人冲过来。 却被高强呵斥道；“别过来，快回去！” 小男孩儿哆哆嗦嗦道：“哥，他们是坏人，我帮你打坏人。” “你现在打不了，你要好好吃饭，多喝牛奶，以后长高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高强嘱咐道：“哥哥，要出一趟远门，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才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小男孩儿泪流满面道。 小男孩儿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犯罪，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再次成为被抛弃的孩子。 程欢慈心一动，可是很快便欲言又止。 武平左右扫视了一圈轻声说道：“把这些钱包送到县公安局治安大队交给一个叫做张康的人，然后就说这些钱包是你捡来的，别的什么都别说，然后你让他给你上课！听到没有？” 高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 武平摸出了自己身上的钱包，从钱包里面找到了一张纸条：“等你办完这些事情，按照这个纸条上的位置来找我，还有拿着这些钱，这段时间不要再做坏事了。” “谢谢大哥。”高强有些感动道。 “记住，我抓你是因为我是警察，我帮你因为我尊敬男人，这件事情不要混为一谈。”武平解释道。 说着武平便要离开，在离开之前，高强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大哥，你能抓坏人吗？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坏人。” 武平停下脚步道；“什么样子的坏人。” “就在那片海的后面，有一个小屋子，里面每天都会进出很多人，高胜就是去那里捡垃圾然后被打的，我要攒钱给他买药。”高强轻声说道。 武平和程欢对视一眼，立马有些急迫地说道：“坏人？什么样子的坏人？” 高强低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得里面有很多大姐姐，然后有很多车，我不敢去。” 武平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程欢说道：“应该就是我们之前追踪的卖淫窝点，高强，你能带过我过去吗？” “没问题，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很安全，绝对没有人知道。” 武平点点头，对着程欢说道：“看起来咱们的喝茶时间要拖延了。” “我倒是觉得这种事情比喝茶来得有意义。”程欢支持道。 武平立马掏出手机道：“张康嘛？我是武平，马上带人来长乐镇的这片海区，不要开警车，开私家车。” “高强，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武平提醒道。 “你放心大哥，我知道应该怎么做。”高强肯定道。 武平对着程欢说道：“事不宜迟，我现去和高强打探一下，你在这里看好高胜，一会儿我的队员会过来，你把情况及时告诉他们就可以。”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武平有些担心道。 “放心，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武平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长乐镇的地势复杂，靠近海边的它不仅有广阔的冲积平原用来种植农作物，还有不少悬崖峭壁深林暗礁。 和高强一起在山林之中摸索了将近半个小时，高强这才说道：“就在下面，原来那里是一片烂尾的别墅区，我们好多人都在那里安身立命，几天前，来了不少人，就把我们轰出来了。” 武平低头看去，十几栋早已经掉漆的别墅区掩藏与密林之下，门口外却停放了七八辆外地牌照的汽车，就连门口还有几名彪形大汉轮番站岗，只不过武平并没有发现高强口中的大姐姐。 两人就这么在密林处趴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身后脚步匆匆，一名身强体壮的男子低着身子走了过来：“武队。” 武平也是点点头道：“张康，看着下面的窝点，找几个兄弟盯着，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到发现有秩序的活动在一网打尽。” “知道了。”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工作计划，武平便找了一个车去送程欢。 车上的程欢率先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今天就要动手。” “做我们这一行的要耐得住寂寞。”武平道：“不明情况地出手，很容易扑空。” “你今天的反应倒是让我没有想到。” 第三十二章 陈年旧事 程欢的突然询问倒是让武平有些猝不及防。 “你说什么事？”武平反问道。 “我以为你会把那个孩子抓起来，虽然我不是警务人员，不过我也简单了解过警务人员手册，你这样是违规的吧。”程欢低声说道。 武平笑道：“你该不会像督察大队举报我吧。” “应该不会，看过电视剧《神探狄仁杰》和《少年包青天》吗？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狄仁杰。”程欢开玩笑道。 “我刚上班的时候我师傅就告诉过我，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用个人情感挑战法律权威，但是话说回来了，执法人员最终目的是什么？”武平自问自答道：“保护寻常百姓最朴素和真挚的情感。” “但是高强却是损害了他人的权益，这也是对于公平正义的一种践踏吧。”程欢提问道。 武平点点头：“人是一种复杂的感性动物，我曾经被看守所借调了半个月，相比于光天化日的社会，也算是见到了不少龌龊肮脏的事情，一次犯罪污染的是一个人甚至几个人的人生，而我们一次错误的选择就会污染更多的人生。” “你有点哲学家的意思了。”程欢道。 “只不过在灰色地带呆的时间长了，感悟较多而已，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武平反问道：“我相信如果很多人得知一个被抛弃的十七岁男孩儿救助另一个被抛弃的八岁男孩儿会有所同情，可是同情这种东西太脆弱了，可以说转瞬而忘记。” 程欢有些沉默，他到现在才明白这身衣服的重要性。 “都知道盗窃要坐牢，可是为什么高强还要去盗窃？如果他有一份工作，或者接受到了正确教育，可能就会有第二条路。”武平有些缅怀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小警察，改变一些事情很难，有些事情要想做好，也一定要付出代价，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份代价不应该让那么小的孩子承担。” “其实你一开始就打算帮他是吗？你早就发现了他，但是你没有选择从大庭广众之下抓捕他，而是来到了这么一个荒郊野地的地方。”程欢若有所思道。 “我国的刑事法律一共有四百五十二条，五万六千六百八十一字，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够侵犯的领域，也是我们警察的底线。”武平感慨道。 “所以你才会让那个孩子去找你的手下？”程欢道。 武平点点头：“没错，如果高强去找了张康，那就说明他还是一个可以修改的孩子，我看了钱包里面都是一些零钱，甚至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构不成立案标准，再加上高强未满十八岁认错态度良好，主动投案自首，最多也就是书面教育。” “那你想没想过他不去会怎么办？”程欢说出了另一种遐想。 “犯罪的心思都会有侥幸心理。”武平也是有些担忧道：“其实我也拿不准。” 武平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点开免提的武平确实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武队，我们已经安排了监视，这个叫做高强的孩子说他要自首。”张康询问道。 “高强有重大立功表现，你带回局里，录笔供，然后联系老孙，他家的中餐馆缺个学徒。”武平也是立马回应道。 “收到，武队，根据我们观察，这伙儿人就是咱们前段时间一直所追踪的卖淫团伙。”张康的声音有些激动。 武平犹豫一下回应道：“发现组织头目了吗？” “目前还没有，这帮人很是警觉，汽车都放在路口，刚才还来了几艘快艇，看样子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跑。”张康道。 “我估计这帮人要等晚上才会行动，告诉大家伙儿提前准备好。”武平回应道。 布置完工作的武平有些得意看向张康：“老程，看起来我猜对了。” 很快武平便来到了一所老旧平房门口：“派出所要建造起来还需要一个多月，目前也就只好在这里办公了。” “看起来你们的办公场所比我们还简陋，这样我心里还稍稍平衡一些。”程欢笑道。 “嗨，住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儿，老光棍一个，草垛里都住过。”武平说着用钥匙拧开了门锁。 昏暗的房间内飘荡着数不清楚的灰尘，只是刮了大白的墙壁上挂着“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大字。 “本想着送你回政府，恐怕现在也来不及了，今天你就现在我这里呆着吧。”武平道。 “镇上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又是周六，你中午记得管饭就行。”程欢也是在屋内闲逛了起来。 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年轻时候的武平。 “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程欢笑道。 听到程欢询问原本上一秒还心情放松的武平，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周建国，原来长乐镇派出所的副所长，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师傅。”武平坐在行军床上不断地用双手揉搓脸蛋道：“我从第一天来警队，就是跟着他。” “那现在也是领导了吧。”不明真相的程欢询问道。 武平黯然神伤地站了起来，用双手轻轻擦拭着这张自己已经存放多年的老旧照片。 “他牺牲了，再一次调解民事案件的时候。”武平压低声音试图掩盖住自己的那种悲伤感觉。 程欢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件事情的。” “没关系，这都是命。干咱们这一行的。慢慢也都习惯了。”武平解释道：“是因为土地纠纷，我师傅身上中了六刀，其中一刀心脏，两刀脾脏，人在送往医院的半路上就没了。” 程欢点点头道：“凶手找到了吗？” “找到了，判了死刑。”武平继续说道：“不过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寻真正的凶手。” “另有其人？”程欢敏锐地察觉道：“你是说曹氏父子？”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寻他们的狐狸尾巴，现在好了，我有大把的时间和他们耗！” 第三十三章 化妆侦察 夜幕慢慢降临，老旧渔获码头上点点星火。 武平摸索地来到张康身边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一共七辆车，五辆小轿车，两台中巴车。下午两点半，中巴车出去过，应该是买饭去了，五点半回来的，人员尚不清晰。”张康汇报道。 “能够确定里面是否存在失足少女吗？”武平接过张康递过来的望远镜道。 “没有发现相关人员。”张康有些不安道：“武队，刚才办公室查岗了，问咱们干什么去了，你没和局长汇报？” “还没来及呢，办案子管什么查不查岗。”武平不屑道。 “武队，咱们没有上级指令，如果抓错了或者出了事，恐怕不好交代。”张康提醒道。 武平瞥了一眼张康：“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胆子那么小了。” “不是胆子小，咱们要是捅了篓子，大家伙儿都担待不起。”张康劝说道。 武平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和廖局通个电话，总是等也不行，找几个弟兄下去摸一摸路，敲山震虎。” 就在张康起身离开之际，武平立马拦住他：“等一下！” 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的了张康立马再度趴在草丛之中。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静水县的前半夜生活已经告一段落，寻常人家也是准备熄灯睡觉，只有几名快递小哥儿还在为了生计奔波。 一辆中巴车行驶在静水县的县城内，一连穿过几个红绿灯，目标也是笔直地指向“商业区”。 “武队，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要去万国大酒店。”张康看了一眼周围环境道。 “万国大酒店是咱们静水县最大的四星级酒店，一般人可是消费不起。”张康有些向往道。 武平没有回答，只是抓起对讲机说道：“B组，我是A组，我已经跟踪上目标，你们留守。C组化妆进入，接替我们。” “收到。” “收到。” 中巴车缓缓停靠在万国酒店的侧门，几名身着花色衬衫的男人一同下车，左右扫视了半晌，发现周围无人后，轻轻敲打了一下车窗。 中巴车门再度打开，十几名年轻貌美却包裹严实的女孩儿一同下车。 “快点，十五楼六零七。”一名男人催促道。 等到人群消失后，男人掏出手机道；“人上去了，关闭摄像头。” “你好，我们住宿。” 化装成外地观光游客的武平掏出了自己身份证对着前台说道。 前台小姐姐音容也是甜美道：“好的先生，六楼五零一。” “我问一下，咱们万国酒楼有什么特殊服务吗？”武平略显“淫荡”地看向前台小姐。 “有的先生，咱们每一层楼都有自动贩卖机，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和我们联系。”前台小姐中肯地回答道。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那种，那种服务。”武平极尽所能地暗示。 这一次前台小姐也是领悟出来了武平的意思，眼神之中更是有了几分蔑视。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场所，您说的服务我们没有。” 被拒绝的武平生怕自己挨个大嘴巴子，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武队，你这个样子是真容易挨抽。”张康终于憋不住笑意说道。 武平白了张康一眼道：“你给我小点声音，还不是因为你跟丢了，给我从上往下都按一遍，十几个人的卖淫团伙最起码需要几间屋子。” “武队，咱们直接守株待兔多好，这么一层层多耽误功夫。” “那怎么行，捉贼拿脏，要不然就算咱们找到证据，他们也可以说自己是过来游玩的。”武平道：“你下，我上，一个小时后，房间集合，还有告诉外面的兄弟盯住了。” 两部电梯分别上下，武平的方法虽然容易被抽，也容易被人训斥，不过还算有效，很快几层楼也被他摸索完成了。 当他来到十五层的时候，空气中特殊香味顿时让他有所警惕，这种香水味道很是混乱，应该不是从一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一次武平没有和刚才的那几层一样挨个敲门，而是在楼梯内闲逛了起来。 很快一名身穿花衬衫的彪形大汉出现恶狠狠道：“小子，你是干什么的？” 武平用着极其流畅的地方话道：“这位大哥，俺是过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是十四层吗？” “不是不是，这里是十五层，赶紧走赶紧走。” “咦！大哥，你这么说话可是不中，俺是过来找亲戚的，你能帮帮俺不？”武平尝试着透过门缝向屋内看去。 彪形大汉自然不会让其如愿，立马关上门说道：“看什么看，再随便看，别怪我不客气！” “恁这人咋这凶？”武平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窝囊废：“走就走！” 回到房间的武平对着张康说道：“找到了，十五楼。”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让他们上来。”张康立马说道。 “等一下。”武平叫喊住张康：“我目前只是猜测，还没有十足的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张康有些激动道。 “程欢呢？”武平忽然开口道。 张康不解：“武队，你找程欢做什么？他又不是警察。” “就因为他不是警察，所以才要找他，上面那些人的反侦察能力很高，如果咱们的人上去肯定暴露。”武平道。 “程欢应该和C组在一起。”张康提醒道。 半个小时后，程欢出现在了武平面前，知道了事情原委后，程欢明显有些惊慌失措。 “老武，你开什么玩笑。”了解了武平的性格后，程欢的称呼也有了一定改观：“我是公职人员，又不是特勤，万一错了，你让我怎么混。” “老程，协助公安机关破案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而且你放心我们都会给你证明的。”武平极力劝说道：“而且，你越是不会，他们越对你没有什么防备，我们弟兄的脸，那帮人看多了就知道是警察。” 说着武平给程欢怀里塞了一个包裹。 “这里面是一万块钱，你的活动经费，你只要装成不知道，这件事情就不会被发现。” 第三十四章 捣毁窝点 “不是，主要是我做这种事情也没经验啊。”程欢推脱地说道。 “这种事情越没经验越好，只要你不说你是警察，他们怎么安排，你就怎么接受，我们的人在楼下，只要你按一下这个，我们就收网。” 说着武平从手里掏出一个袖珍监控器放在了程欢胸口处。 “兄弟，根据我们原来得到的消息，这一伙儿卖淫女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曹氏父子。”武平提醒道。 “你该不会骗我吧。”程欢有些不相信道。 “骗不骗你，先试一试再说。” 随着楼层电梯响起，程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也再一次敲开了那间房门。 刚才的彪形大汉依旧是满脸凶狠道：“你是干什么的？” 程欢也是按照武平的意思说道：“我听前台的说，咱们上面有些服务，我过来看看。” 说着程欢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可能是这次有了敲门砖的提醒，彪形大汉也没有了刚才的表现，看着程欢仪表堂堂，一脸玩味的说道：“行啊，兄弟，还算是有些眼光，自己来的？” “恩恩，刚来的。”程欢道。 彪形大汉捏着手里厚厚钞票，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塞到了自己裤子口袋里：“行了，进来吧。” 有了彪形大汉的指引，程欢也是如约走了进来，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忽然碰到了这种情况，还是有些激动。 这是一套总统套房，分为内外两间，屋内六七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在他们的面前还有一个大屏幕，大屏幕上分为十几个小格子，画面之中玉体横飞的场面属实香艳。 “快餐两千，包夜五千，押金六千，看你是第一次，就算给你打折好了。”彪形大汉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出来吧，来客人了。” 在程欢不可思议的注目下，七八个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自己谈过恋爱，可是关于“临门一脚”却还是没有捅破。 “老板好。” 女孩儿们的声音青涩懵懂，拨弄心弦。 “这些都是刚来的，你挑一个。”彪形大汉看到程欢犹豫不决，为了赚到这一万块钱，干脆介绍了起来：“这个二十二，原来的空姐，这个十八，学生妹...” 可是当彪形大汉介绍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语气有些不耐烦了：“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不是和你说了吗，等你赚够了钱，你就能回去了。” 训斥完委屈女孩儿，彪形大汉也是冷漠道：“这个刚来，不懂规矩。” “没关系，我就要她吧。”程欢解围道。 “你今天命还挺好，给我照顾好客人啊，小心我再教训你。”彪形大汉继续威胁道：“这是房卡，好好放松一下兄弟。” 程欢拉起女孩儿小手的时候，并且感觉到她往回收缩了一下。 刚一进入房间，女孩儿便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口处，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程欢并未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女孩儿，女孩儿似乎也有些无奈，自己跑不掉，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就这样，女孩儿一边抽泣着，一边来到程欢身边，抬起手便要给程欢宽衣解带，程欢猛然一拉，死死地攥住女孩儿手腕，示意她不要出声。 女孩儿瞪大了双眼看着程欢，程欢按照和武平早就约定好的方式，开灯关灯三次，然后依靠着门口，透过玄关看到外面的楼道。 监控器前的几名打手只是一个慌神的功夫，便看到了大批的警察鱼贯而入。 本想仓皇逃窜的他们，被早已经通过步行梯上来的武平等人控制起来。 从抓捕到结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万国酒楼下面警灯闪烁，衣不蔽体的女人和只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被押解下车。 武平也是夸赞道：“不错啊，老程，有两下子，看你这架势还真是一个当警察的料儿。” “你快拉倒吧，幸亏你是抓对了，你要是抓错了，我这违反原则的帽子就摘不下来了。”程欢愤愤不平道。 “行啦，老弟，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一会儿我请你喝两杯，算是表达我的歉意了。” “不用了，这都凌晨一点了，我还是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吧。” “也行，反正我们今晚也是要通宵了，你先睡一觉，完事，明天早晨继续早点。” “啊？还早点？别扯了，我和你吃顿早点差点把命都给搭上。” “你瞧瞧，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程欢和武平两人相互斗嘴之际，那个一直哭泣的女孩儿在两名女警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武队，这个女孩儿一直不肯走，好像一定要见到他一面。” 女警口中的“他”自然便是程欢。 女孩儿阿巴阿巴地叫着，双手也是不断笔画。 程欢和武平对视一眼，女警也是连忙从一旁解释道；“她是聋哑人，我上次蹲点的时候学过几天手语，她的意思是谢谢你救了她。” 得到肯定的程欢也是骄傲地摆摆手道：“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女警继续翻译道；“她说在那个码头，还有好几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儿。” 武平道：“这你告诉她放心，我们的人已经采取行动了，让她想想愿不愿意主动交代。” 女警道；“她说她是这几天才过来的，愿意配合咱们。” “嗯。”武平点点头：“那带走吧。”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程欢才有些担心的说道：“如果她们真的是被绑架过来的，怎么办？” “应该看证据吧，后面的事情是检察院要考虑的。”武平猛吸一口烟说道：“行了，我让他们送你回去，明天一早等我电话。” 凌晨两点半，躺在某处房车的曹二虎被电话惊醒，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两名一丝不挂的妙龄少女，曹二虎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 “哥！干什么？大半夜的打电话。”曹二虎烦躁道。 “你还有脸睡觉？出事了知不知道。”曹一龙声音有些沙哑一听也是半夜未睡。 第三十五章 悲惨之人（一） 曹二虎听到曹一龙的提醒立马从房车上的软床上蹦了起来。 “哥，你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我和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不要闹出大动静，你就是不听！” “怎么了？我不是也看那些人过多精力无数发泄，也想着多赚些钱嘛。”曹二虎道。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看你吃了几天肉，都忘记了饿的滋味了。” 曹二虎被呵斥得不敢说话，曹一龙无奈道：“我刚收到风儿，码头上的窝点被端了。” “这怎么可能？谁这么大的胆子！”曹二虎如遭雷劈呢喃地说道。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段时间公安局查得严，不让你随便让这帮人出来，你可倒好把人整到了万国酒楼。”曹一龙生气道：“损失些钱和人倒是小事，问题是这帮人认识你，如果最后牵连出你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哥，这你放心，这帮家伙都有把柄在我手里，他们不敢多言多语！”曹二虎挺着胸脯道。 “话不能这么说，人心隔着肚皮，现在的局面也不是当年了。”曹一龙警惕道：“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会儿有人给你打电话，你连夜走，去外地避避风头。” “哥，那我什么时候回来？”曹二虎依旧是有些不死心。 “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风声过了，你还好回来，如果摆不平你也做好心理准备。”曹一龙爱之深责之切：“记住，上船之后，自己和船夫说去哪，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挂掉电话的曹二虎心中万丈怒火顺手将放在桌子上的半瓶红酒一饮而尽，随后用力摔在了地面上。 啤酒瓶子破碎声音引起了床上两位美娇娘的注意，她们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个“变态”的主人。 “不管你们的事情，都给我睡觉，今天晚上没有看到我，谁要是多嘴，我就把你们扔到海里喂鱼！” 撂下一句狠话的曹二虎往行李箱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和几捆现金后便仓皇离开。 奔波一天的程欢到头就睡，这一觉就已经到了正午，看着手机上十几条武平的未接来电，迷迷糊糊的程欢只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老武，怎么了，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程欢睡眼惺忪道。 “这一次咱们可是抓到大鱼了！”武平激动道：“和咱们猜测的没有错，这一伙儿卖淫团伙正是曹二虎所组织的。” 程欢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可是好事！你是公安局的，直接调动手续抓捕啊。” “怎么？这次你不保了？”武平调侃道。 “上次是领导要求，这次是抓了现行，这能一样吗？”程欢笑道：“如果真的和你们所说曹二虎存在黑社会现象，那么三匪村按照程序就需要更换村委书记和主任，到了那时，我的工作也好开展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如果真的能够抓捕曹二虎，那么对于咱们静水县可是造福的大事！”武平道。 程欢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我是镇政府的，我的工作职能就是发展长乐镇的开发区项目，你是公安局，惩罚犯罪分子是你的责任。” “革命工作不分家。”武平笑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能够让你既发展经济，又能惩罚犯罪分子。” “我可不去，你让我去做的事情，不是很危险就是很奇怪，我要珍惜一个礼拜的最后一天不能够轻易被你打扰。”程欢想都没想便拒绝道。 “行了，你这话听得我都有些别扭，实说了吧，昨天晚上我们抓回来的女孩儿想要见你。”武平应声说道。 在武平的提醒下，程欢也是想起来了那个有些聋哑的女孩儿。 “她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清楚，我们的女警审讯了不少人，发现这些失足妇女有自愿的还有被强迫的，那个聋哑女孩儿就是被强迫的，但是她好像受了刺激，和谁也不愿意谈及这个事情，所以我们想到了你。”武平讲述道：“她是一个突破口，根据现在的情况分析，曹氏父子的黑色产业链应该还有不少生意。” 程欢直到这时也终于表现出来了一脸正色：“我什么时候过去？” “现在吧，我们正准备起诉材料，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问题的话，今天我们就打算移交检察院了。” “这么快？” 武平也是表达心声道：“不快不行啊，我的调任马上就要下来了，如果不快点把案子敲定的话，我怕出问题。”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这一次有了武平的介绍，公安局门卫大爷也没有难为程欢。 审讯室外，程欢接过武平手中的档案仔细观瞧。 武平也在一旁解释道：“陆婉婉，女，二十岁，不是本地人，天生就有聋哑，父亲为了给她治病，卖了所有的钱，还是欠下了大笔的高利贷。上个月来本市进行人工耳蜗手术，后来的事情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通过医院方面我们查询到了他父亲的电话，但是从现在却也没有打通。” “嗯，我进去看看。”就在程欢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武平提醒道 “现在陆婉婉的情绪有些激动，时间也来得及，你慢慢聊，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这一次对于曹二虎的追缉令，我已经上报给了县人大，手续正在走流程。” 狭小的审讯室内死气沉沉。 陆婉婉双眼红肿的坐在椅子上，冰凉的手铐让她无法自由活动，不过就在程欢进门的瞬间，原本眼神之中熄灭的火焰开始燃烧起来。 “阿巴阿巴。” 陆婉婉不断比画着什么。 程欢笑着说道：“别激动，我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昨天表现很好。” 站在陆婉婉身后的女警说道：“她是问你吃了吗？” 程欢笑着说道：“吃了吃了，吃的豆浆油条，不过我也给你带了你们家乡的羊肉面，你尝尝？” 在女警的解释下陆婉婉双眼含泪。 第三十六章 悲惨之人（二） “能帮她打开手铐吗？”程欢看着有些不方便的陆婉婉对女警说道。 “这不符合规定。”女警看了一眼程欢警惕道。 陆婉婉虽然听不清程欢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的陆婉婉也敏感地察觉出来，虽然双眼流泪，却还是一个劲儿摇头并且挤出一个善良的微笑。 “她说这羊肉面很好吃。”女警翻译道。 “好吃的话等她以后没事了，再带着她去吃。”程欢笑道。 “再放些辣子就好了。” “没问题，这家老板我认识应该也是和你一个地方的。”程欢尝试诱导道：“你出来这么久，想回家了吗？” 女警翻译完成后，陆婉婉悲壮地摇头，并且做了几个动作。 程欢看着有些发呆的女警追问：“怎么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没有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程欢问道。 陆婉婉下一秒抽搐起来，因为聋哑的缘故，就连抽泣声音都显得那样苍白。 没有血色的嘴唇粘连在洁白的牙齿上，有些不合时宜的鼻涕从鼻孔流下。 见此情景的程欢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餐巾纸尝试擦拭，却被陆婉婉拒绝。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也不是警察，我是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你和聊聊天，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咱们可以不聊。”程欢有些心疼。 他想象不到一个身处于花样年华的聋哑人少女会在那个卖淫窝点有过什么样子的精力。 女警呆呆地看向程欢，程欢也有些着急：“你快翻译啊，我去！人命重要还是案子重要，她都快精神失常了！” 在程欢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的女警这才缓缓抬手。 这场无声的哭诉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而在这漫长的十分钟，过去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两个月前大山深处的是一所村庄内。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的陆老三正在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还穿着素色花布衣服的陆婉婉倚靠在门口上，双眼无神地憧憬着外面天空，明天她就要和父亲踏上火车离开这所破旧的窑洞。 “女娃儿，达明天带你去南方，到了那里你就能听见了。”陆老三瞧着手心的陆婉婉咧着大嘴笑道。 咯吱吱的绿皮火车行驶出了八百里秦川，十几个小时的旅程让陆婉婉觉得外面世界好大。 根据纸条上的提示，陆老三拉着陆婉婉来到了一所公司，具体环节陆婉婉忘记了，她只记得自己父亲在厚厚一沓纸张上写下了名字，在此之后，那个人给了父亲一沓钞票，应该是两万块钱。 医院内人来人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对着自己检查了很久，说可以移植人工耳蜗，但钱不够。 陆老三哭了，哭得很伤心，陆婉婉安慰着父亲，用手比画出“没关系”。 再后来，再后来那个男人就来了。 陆老三痛哭流涕地跪在男人面前，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多好多话，那个男人却一脚将自己父亲踢开。 从那天开始自己就没有见到过自己父亲，被锁在一处阴影小屋内的陆婉婉每天都会被强迫观看一些电影，然后那个喝多了的年轻人总是会一脸淫荡的走进来。 再然后，陆婉婉和很多女孩儿一起被送到了那座码头上。 精致且暴露的衣物，崴脚的高跟鞋，因为言语的不同，所以每次陆婉婉都会表现得很是缓慢，可是再也没有人打自己了，吃的也好了起来，除了每天晚上要坐在不同的男人身边。 程欢一脸担忧的单膝跪在陆婉婉身边，用手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在欺负你了。”程欢有些担忧的说道。 陆婉婉一脸哭丧的比画。 “程欢大哥，我是坏人吗？” “不会，我们家婉婉最好了，坏的是那些人。婉婉，你知道你父亲去哪了吗？”程欢询问道。 陆婉婉迷茫摇头。 “婉婉，这几天你服从安排，然后我来接你好不好，以后你就留在这里，不过你要是想回家，我也可以送你回家了。” 程欢从口袋中拿出几块大白兔奶糖放在陆婉婉手中：“这几年，你要是想哭就吃上一块。” 从审讯室出来的程欢看向武平有些愤怒道：“你们什么时候抓到曹二虎？” 武平默不作声，程欢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们该不会让他跑了吧。” “晚了一步，不过我已经下发协查通报了。”武平道。 “陆婉婉，你打算怎么处理？”程欢轻声说道。 “根据治安管理条例，拘留十五天，不过她不是主动是被迫，会有所招待的。”武平道。 “那曹氏父子呢？”程欢道。 武平长叹一口气：“我已经和领导反应过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程欢大声呵斥道：“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事情一句到此为止就完了？” “我是警察，服从命令是天职，而且我们手里并没有曹一龙和曹大勇的罪证，我们不能搞连坐。”武平有些为难道：“而且我的调任也下来了。” “那你弄这么大做什么？你给这么多人希望做什么？”程欢不满道。 “曹大勇的村委书记是需要组织部调查，曹一龙更是在职的县委常委，副县长，需要市里纪检部门进行调查，这些事情都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以为我不想？”武平生气道。 程欢发泄完了，看着同样有些受委屈的武平长叹一声：“我今天下午就要回镇政府了，陆婉婉那边你受累多照顾一些，等她出来的时候，你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看守所所长是我警校同学。我明天也要去开发区报到了。” 政府二楼副市长办公室内，曹一龙正带着眼睛对着几张文稿写写画画，专心致志到以至于秘书敲门都没有听见。 “曹市长，今天办公室给我来电话说，明天市里纪检督导组要来找您谈话。” 第三十七章 根深蒂固 “好，我知道了。”曹一龙轻声说道。 就在秘书转身离开之际，曹一龙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其叫喊住说道：“等一下。” “曹县长，您还有什么事儿？”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一个开发区项目揭牌仪式？” “对，赵主任当时询问，您说您就不参加了，需要我重新打印一份儿行程安排吗？”秘书掏出手机道。 “不用了，你现在和赵主任联系一下，今天下午的揭牌仪式我参加一下。”曹一龙和蔼道。 “可是您今天下午有一个招商会，您要布置任务。”秘书提醒道。 曹一龙笑道：“开发区现在是重中之重，招商会就让招商局局长安排布置一下，最后把会议纪要发给我。” “行，我现在马上沟通。”秘书拔脚就要离开，却被曹一龙叫喊住。 “电视台的同志联系了吗？”曹一龙询问道。 “已经联系了，县电视台已经在安排了。”秘书事事有回应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咱们县的开发区是大力发展的项目，虽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该有的宣传还是要到位的，我一会儿和市里的几家报社联系一下，下午邀请他们一起过来。”曹一龙道。 “好的，曹县长，我现在这就去安排。您的工作态度真是值得我们学习，考虑问题还是那么周到。”秘书赞赏道。 曹一龙表现的则是有些释怀：“干一行爱一行，偶尔抱怨一下可以，但是身上的担子再重，也要学会如何克制，要不然工作谁来做？” 打发了走了秘书，曹一龙一脸沉重地从抽屉中找出来一张名片。 “高主编吗？我是曹一龙啊，是这么一个事情，咱们静水县开发区这不是正在发展中嘛，想请你们做一做宣传，你们这些笔杆子妙笔生花，可以很清楚地引导社会潮流，好好好，那就说定了，今天下午咱们是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的曹一龙陷入到了沉思中，并且开始分析起来面前的情况。 首先，市纪委这一趟过来肯定是带有政治任务的，既然提前能够联系一下，那就说明问题还不算严重，八成是因为曹二虎的事情，现在只要警察抓不到曹二虎，那么自己就还有辩解的余地，大不了就说是自己疏于对家庭的管理了嘛。 虽然自己很不喜欢报社周主编的为人，但是现在需要他们来给自己进行一些特殊“炒作”，只要手下的官员们看着自己还能够活跃出现在公众场合，那么最起码就不会军心不稳。 对上纪委能够有所交代，对下能够控制住军心，那就说明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恶化，只不过他现在有必要和郑直联系一下，这种事情只有一把手的支持，能压下来的才能够保证不出问题！ 说干就干，曹一龙拿起自己桌子上的红色电话。 “县委秘书室吗？我是曹一龙，我下午想要和郑书记汇报一下开发区的招商工作，他今天有什么会议安排吗？” 得到秘书室肯定回答之后，曹一龙连忙点头：“好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随时随地都好像有可能是要下雨一样，那辆黑色帕萨特已经等候多时，径直坐上车的曹一龙朝着信访局大厅扬长而去。 自从上次出了侯老四的事情之后，郑直对于信访工作也是颇有力度。 每个月的市领导接访日，自己是必到。 当风尘仆仆的曹一龙出现在郑直面前的时候，郑直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要过来。” “郑书记，我有件事情还是需要和您解释一下。”曹一龙直接道。 “先坐下喝杯水。”郑直关心说道：“不管有什么事情天都塌不下来，不就是你弟弟的事情嘛。” 曹一龙也是一脸愧疚：“郑书记，家门不幸啊，我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我应该进行检讨。” 郑直也是打断曹一龙的反省道：“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呢，你现在身居要职，身边亲近的人打着你的旗号去做些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也算正常，上面纪委同志也是这个意思。” “多谢郑书记栽培！我一定认真反思。”曹一龙虽然心里波澜不惊，但是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 罪己诏的最大作用并不在于处罚，而在于平息民愤。 “不过你也确实应该反思一下，卖淫这种事情是严重诋毁和抹杀政府形象的，虽然上级纪委应该不会追究，但是咱们内部还是要做表率的，下一次常委会，你要做出深刻检讨。”郑直说完后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封书记回来了，我也和他通了气，这件事情就不再扩大影响了。” “郑书记，谢谢您。” 这个结果是曹一龙早就有所预料的，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在领导面前鞍前马后，还是要享有一定特权的。 “好了，我也正好准备去找你呢。”郑直提醒道：“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徐龙象吗？他最近准备去长乐镇进行实地调研，你去接待一下，接待标准高一些，这些企业家如果一旦建厂，以后对于税收方面也是有所帮助的，调研完了和我说一声，我也陪餐。” 在官场的游戏之中，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对于这一点曹一龙心领神会。 郑直只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和自己翻脸，只是因为自己还有些作用，而自己也不能够砸了自己招牌。 “这您放心，大体的情况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上级号召咱们大力发展经济，我看也可以通过农业局方面制定一下相关政策。” 郑直也是颇为满意道：“不错，政策一定要尽快落实到实处，千万不要拖延。” “这您放心，郑书记，我已经安排布置下去了，几个重点单位会组织进行联合行文。” “看起来你家里的事情并没有干扰到你工作，这样很好，工作和生活还是要有一定的区分的。” 第三十八章 领导的选择 相比于其他科局，公安系统作为维护社会治安稳定的重要机构，其主要领导人的职位要高，各县市的公安局局长，党组书记一般挂着一个副县长的头衔。 也是因为这个头衔，所以廖蔼很大部分时间都在市政府集中办公，除了需要主持公安局党组成员会。 开了一上午党组会的廖蔼刚回家便让武平堵在了办公室内。 廖蔼知道武平的来意，却也不好解释，只是笑着说道：“怎么样，武所长，工作进展得还算顺利？” “廖局，我问您一句话。”武平气势汹汹大有一番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天就不走的气势。 廖蔼抿了一口茶叶水：“你说说，我听听。” “曹二虎涉嫌组织卖淫，涉嫌组织黑社会团伙，您为什么包庇他？”武平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包庇两个字。 作为在公安系统多年的廖蔼自然是不会顺着武平意思走：“你胡说什么呢？谁包庇了，协查通报不是下发了吗？” “曹二虎没有官职，没有能力，他怎么能够组织起来那么庞大的卖淫团伙，这其中肯定是有黑幕的，曹氏父子一个都跑不了，可是现在您不让我查，我怎么对得起那些老百姓，就连程欢都问我，我都不知道该和人家解释！”武平直接诉说道。 “道理我已经和你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证据，不搞连坐。”廖蔼回答道：“而且曹一龙是在职县委常委，副县长。” “那又怎么了？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人人平等，谁也没有踩踏法律的特权吧。”武平愤恨道：“我们想不通。” “想不通就回去慢慢想。”廖蔼散发着官威说道。 武平也不说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这种滚刀肉的风格让廖蔼有些头疼。 虽然廖蔼是一把手，可是上至下派的许多工作还是需要武平去完成。 “武平，我是你老学长，我也请你理解，这是封书记下达的指示，而且符合程序流程。”廖蔼轻声说道。 “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个曹氏父子到底有多么大的能力，以至于连我们堂堂公安局局长都不敢轻易触碰他们？”武平不可思议道：“咱们可都是在警徽国旗下宣誓过的！” 廖蔼从抽屉之中掏出一封检讨书放到桌子上：“这是前几天政府常务会上，曹一龙的检讨书，纪检部门已经有了决定，党内处分一次。” “这就完了？”武平看着那封态度诚恳言语实在的检讨书，不满道：“我可以保证，就连这封检讨书都不见得是他曹一龙自己写的。” “好了，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廖蔼也有些沮丧说道：“想要靠着治安案件挖出曹氏父子这条大树是远远不够的，要有确实证据，你的调任不是已经下来了吗？抓紧时间成立起来相关人员，排查线索。” 长乐镇镇政府内。 办公室主任陈天正在指挥相关人员进行描写会签，以及安排路线。 “陈主任，接待方案应该是开发区他们自己弄吧。”一名上了岁数的大姐吐槽道。 陈天笑着说道：“开发区毕竟刚接手，许多事情了解得还不是那么透彻，赵书记不是还兼任咱们镇委书记了吗？而且要去看的那一片地方还是长乐镇，又是第一次招商引资，领导们重视也是在所难免的，大家伙儿加把劲，今天晚上镇上管饭。” 从办公室出来的陈天直接来到程欢办公室内。 程欢正在电脑上不断敲打键盘，桌子上散乱着不少企业简介。 “材料写得怎么样？”陈天笑着说道。 “开场白和介绍梗概已经写完了，土地规划和指标问题我正在汇总。”程欢抬起头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陈天夸赞道：“不愧是高才生，文笔就是厉害，能喝酒，会开车，写材料，单身住单位，妥妥的...” 程欢抢话道：“妥妥的驴！两眼一睁，就要围着磨盘转。”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陈天心情不错开玩笑道：“怎么样，来了快一个月了，感情方面有没有什么顺心的？” “您还好意思说，这段时间我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就连阳光都见不着，出去都费劲，您就更别说搞对象了。”程欢再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之中浮现出来了丁芝的身影。 “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个，我一个远房表妹，中学老师，有时间见见。”陈天半开玩笑道。 程欢苦涩道：“您还是饶了我吧，日常工作咱们都处理不完，招商引资那么多事项，连请客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万一成不了，还不砸咱们镇政府的招牌？” 闲话说完了，陈天也开始谈起了正事。 “前不久曹二虎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事情闹得风风火火。”陈天提醒道：“不久前，组织部来镇上询问了一次，对于曹大勇也是处分了，不过却没有罢免三匪村村委书记的职务，我代表镇上和他谈了一次话。” “恩，现在长乐镇还有开发区发展在即，领导们也是从大局考虑。”程欢也并没有直接表达出自己内心想法。 “这件事虽然翻篇儿了，不过凭我对曹大勇的了解，他肯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袖手旁观。”陈天道。 程欢岔开话题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希望您不要再给我介绍一些大富商就行了，我这阶级离着他们好几层台阶呢。” 陈天也是知道程欢这是明里暗里嘲讽不久之前马双恒的事情。 “你是说那件事儿啊，我事先声明，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陈天把自己摘了一个干净：“丁伟原来是我的同乡，他只是叫我搭个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陈天呲牙咧嘴，一张口便是一大口黄牙。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程欢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丁芝。 “嘿，你看，我忽然想到什么事情，我先走了。这个人上了岁数就容易忘事。”陈天笑呵呵准备离开。 “等一下。”程欢叫住陈天。 只见程欢掏出一盒口香糖放在陈天手中。 “哥，吃点口香糖，美白牙齿。” 陈天笑道；“行，你放心！吃了这个我嘴严。” 第三十九章 同居 静水县某处老旧小区楼下的快餐店内，程欢和丁芝面对而坐。 “这是给你配的钥匙。”丁芝率先将一串钥匙放到了程欢面前说道。 程欢愣了一下，拿起钥匙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丁芝尝了一口豆浆说道：“我从家里跑出来了，顺便在这里租了一套房。” “跑出来了？”程欢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打算离开丁氏集团重新创业。”丁芝直率道。 程欢不可思议道：“开什么玩笑呢...” “你不信？” 程欢看着丁芝一脸严肃神情这才有些相信地说道：“你和你父亲闹矛盾了？” “这你别管了。”丁芝看着桌面上的钥匙询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程欢思索道：“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冒昧？” “冒昧什么？如果你觉的冒昧的话，咱们两个可以先偷偷的把证儿领取了。”丁芝有些迫切的看向程欢。 程欢搅动着碗中的汤勺，只是沉默不说话。 而面对再三拒绝自己的程欢，丁芝那高傲的心气儿也终于有了一些落差感。 “小米粥都快凉了。”程欢提醒道。 “粥凉了，倒是不要紧，最害怕的是心凉了。”丁芝摸了摸粥碗的边缘说道。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事地吃着早点。 “你就那么看不上我？”丁芝略带失望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程欢摇头：“当然不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 “那是我有什么习惯是你接受不了的吗？”丁芝道。 “没，你挺好的。”程欢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程欢长叹一口气：“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才觉得配不上你。” “这个拒绝人的理由倒是第一次听到。”丁芝道。 是啊，程欢自我回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开始拒绝别人了？是自己有了光明前途之后？ 一个普通基层公务人员的年薪不过几万块钱，又怎么敢奢求别人爱自己呢？ 自己一个人孑然一身，两手空空，就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无外乎债台高筑罢了。 原来那一份即使远隔千山万水的爱情荡然无存，无病呻吟，娇羞做作，红尘之大，到最后却不曾再有我的容身之地。 程欢的沉默让丁芝彻底沮丧，她的高傲不允许让她颜面尽失。 可就在丁芝离开的瞬间，程欢拉住了她的手臂。 丁芝赌气似的想要挣扎却发现这个看似瘦弱的男人却有十足的力气。 “干嘛，想吊着我啊？”丁芝生气道。 程欢微微一笑：“没，只是刚才在想些东西。” “噢，那你慢慢想！我就不打扰您的清修生活了。”丁芝到也干脆。 “我喜欢你。”程欢轻声说道。 丁芝身躯明显一愣，可是女孩儿脾气还是涌上心尖道：“知道了，谢谢你。” “我只是没有想好，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可不是常有的。”程欢道。 “这我理解，某些人还知道这是馅饼就行，别以为是狗屎躲地远远的。”丁芝依旧嘴上泄愤道。 程欢决绝地拿起桌子上的钥匙说道：“走吧，带我认认家门？” 相比于高耸林立的CBD和摩天大厦，这种建造于二十年前的集体宿舍更有一种年代感和沧桑感。 挺拔的梧桐树上开满了白色花朵，还是红砖青灰堆砌起来的五层小楼就隐藏在梧桐树下，斑驳的阳光被树梢片片切割。 一号楼三单元。 从外面看，向阳窗台顺着卧室向外伸展，绿色的油漆把手凸显其中。 阳台上的采光很好，即使是清晨却还是能够感觉到暖暖的。 相比于现在所建造的鸽笼式房屋，这个老旧小区更带有几丝人情味。 没有电梯的步行台阶很多，但是较为平缓，即使上了年岁的人依旧可以爬坡而上。 一盏已经被灰尘笼罩的白炽灯安静在楼梯拐角处呆着，像是一个躺在老式躺椅上等待孩子下课归来的老人。 本来干净的墙壁上到处贴满了“疏通下水道”或者“代开发票”的小广告，这是新世界的产物，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房子在这里？”程欢有些好奇道。 丁芝点点头：“公司创业初期，我又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只好从零开始了，我爸在起家的时候，更差的房间我都住过。” 丁芝说着从口袋处掏出了一枚钥匙，螺纹形状的钥匙有些老旧。 老旧的蓝色油漆门牌已经掉色了不少，当年为了防备小偷，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防盗门，要不然就凭里面一两厘米厚的复合型夹板门挡不住成年男人的几脚。 灰色复合型夹板门上也没有逃脱得了被贴小广告的命运。 满楼道内都是早点的饭菜香味和敦促孩子抓紧时间上学的声音，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似的在程欢面前闪过，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年。 丁芝开锁的时候，隔壁房门开启，一个满头白发却穿戴板正的老太太正出门。 “丁芝回来啦！”老太太显得有些熟络。 “汪奶奶，您这是要去买菜啊？” 顺着丁芝的话茬儿，程欢这才注意到老太太跨在胳膊上印着“反对诈骗”的布袋。 “嗯，今天孙女放假，去买些排骨。”老太太看了一眼从未见过的程欢：“这位是？” 丁芝也是十分自觉地介绍：“这位是我爱人，程欢。” 老太太也略显警惕：“哦哦哦，看起来倒是很壮实，郎才女貌。” 丁芝自信道：“我挑男人的眼光还不算太差吧。” “不算差，小伙子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不靠谱的男人。” 程欢有些脸红，好在此时，门开了。 这是一间标准七十平米两居室的“房改房”，房子原主人保养得很好，也很是干净。 实木家具虽然看起来有些老，但是胜在干净。 “随便看，家具是人家原来的，咱们就完全是拎包入住。” 第四十章 罗马假日 和现在动不动就存在公摊面积三四十平米的新式住宅不同，这种老旧小区房产证上的面积一般就是实际面积。 清晨的阳光扑面而来，丁芝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阳光下。 出租房内的环境很是朴素，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这一扇落地窗是整间屋子的点睛之笔。 “我转了很久才找到这间屋子的，这里的采光很好。”丁芝笑着说道。 说着丁芝打开了窗户，清凉的微风如水一般地涌灌了进来，充斥着自由阳光的味道。 很难想象屋子的原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透明的落地式茶几坐落客厅中央，一个老旧衣柜立在凹凸处的角落里，剩下的就是一个燃气灶台以及一个“两兄弟”的双开门冰箱。 简单干净整洁，这就是整间屋子里的所有家用电器。 “随便坐，我换一身衣服。”丁芝道。 主卧大门关闭，客厅内也只剩下了程欢一个人。 程欢依靠着墙壁扫视整个屋内，用手指扫过了还算是干净的灶台，打开冰箱，里面却只有一个成袋的方便面以及火腿肠。 屋内没有电视，程欢甚至都想象不到丁芝在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浮想联翩之际，房门也是轻轻打开。 和平日里霸道总裁模样的穿着有些不同，今日的丁芝穿着一身纯棉的贴身白色连衣裙，纯白色长款无骨袜被她提到了脚踝处。 做好了十几种拒绝反应方式的程欢此时却有些懦弱，他呢喃的张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丁芝。 “你怎么了？”丁芝叉着脚轻声说道。 程欢涨红着脸：“没什么，你挺漂亮的。”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情感，在那一扇落地窗的照射下眼前是一片纯净的白，一切是那样模模糊糊的。 那张素净无瑕的脸上裹着一层温暖的光色，就像是圣经之中祷告的天使。 短暂的愣神儿让程欢有些恍惚，双脚也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努力地往前凑了凑。 他想看清阳光下的脸，他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就像是在一片薰衣草田之中。 “上一秒还正人君子？现在就要耍流氓？”就在程欢越来越近的时候，丁芝慢悠悠地说道。 “对...对不起。”有了程欢的暗示，丁芝眼前的视野也是慢慢清晰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本姑娘天生丽质，见怪不怪了。”丁芝撅着嘴昂头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大公鸡。 程欢有些尴尬，找不到话题的他只好指向了一旁的冰箱说道：“你平日里就只吃泡面？” “还行吧，我在家吃的次数不多，就算是在完美的女人也会有短板。”丁芝一点也不自卑道：“我家原来就是这种房子，那时候我妈还在，我每天放学除了写作业就是站在窗户外面臭美，那时我整天羡慕能够学习舞蹈的女孩儿，因为她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使用落地镜。” “现在你的生活很好。”程欢赞赏道。 “也就是一般啦。”丁芝苦涩道；“有一句话说得好...” 程欢提醒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没错，就是这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回到当年。”丁芝继续说：“坐下吧，总是站着哪像样子。” 程欢刚一落座，丁芝就像是一条八爪鱼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程欢谈过一次不算是成功的恋爱，可是毫不夸张地说丁芝身上那种久经俗事，却依旧白月光的模样让人留恋。 这种暧昧的姿势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引得程欢有了“自然反应”。 丁芝就这样看着，嘴角勾笑：“我还以为你会坐怀不乱。”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程欢话里有话道：“其实，我们的世界原本不应该有所交集。” “现在...有了...”丁芝俯下身子将自己嘴唇靠近到了程欢耳边小声说道。 原本贴身的白色连衣裙也因为了两个人的距离过近而表现得有些“松垮”。 白色蕾丝连衣裙内是一件淡蓝色内衣，内衣处有着不同的刺绣花边，上面更有一些凸起的金属性小球。 程欢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脑干硬直而上。 丁芝就好像是得手的猎人，总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适可而止。 一副耳机被丁芝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索出来，两条耳机线就像是两人情感一样，纠缠得越来越紧。 “这是我一直最喜欢的音乐，我曾经说过，只有我真正爱的人我才会和他分享。”丁芝将耳机带到了彼此耳朵之上。 那是一种老式英文歌曲，来源于一部老旧黑白电影《罗马假日》。 程欢曾经在集体环境之中观看过这部电影，一个原本活泼开朗的人，却因为一个尊贵的身份而限制住了她的自由，每天会见上流人士的疲惫感让她很是反感，直到遇见了那个“平民”记者。 故事从这时开始，短暂的几天成为了公主最欢喜的几日。 离开之际，丁芝就这样留恋地看着程欢：“你真的打算走吗？” “嗯，明天镇上还有事情。”程欢在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丁芝。 程欢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自己钱包将为数不多的几张百元大钞放在玄关处，然后将一张银行卡压在上面。 “刚参加工作，没攒到什么钱，这些钱，这就算是我的租金。”程欢一脸严肃道。 “这算什么？用几千块钱包养我？”丁芝欣喜地捏着这几张钞票说道。 程欢看了一眼冰箱：“少吃泡面，我看楼下有小吃摊。” “晚上回来吃吗？”丁芝身份转变得很快，上一秒还是居家少女，现在却成了等待丈夫归来的新婚燕尔。 “应该不了，明天镇上有招待会。”程欢道：“如果你不愿意创业的话，可以在家里休息。” “不用，我已经成立了一家单独的文娱公司，打算招聘一些网络写手和编辑。”丁芝胸怀大志道。 第四十一章 招商会议（一） 镇政府空旷停车场上站满了穿着正式的领导干部。 原本一直横放的起落杆今天也是一反常态径直抬起。 办公室的几名年轻小伙子更是累得满头大汗，从今天早起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折腾，一辆挨着一辆地前往洗车房。 就连程欢一直都嫌弃的那辆老款面包车也是洗头洁面，重新做“车”了。 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前来调研的徐龙象一行商人眼前一新的错觉。 “开什么玩笑！还让咱们把车统一掉头？” 浑身大汗的几名办公室成员坐在角落中的一辆面包车里发牢骚。 “赵书记的意思是衣裳破旧不要紧，但是最起码干净。” “真他妈的扯淡！从前几天就开始忙，忙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可不敢胡乱说这话，你不要命了，没看见县长的车都来了吗？”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又不是什么领导。” “我听陈主任说，这个小年轻可是商业奇才，咱们市里评价出来的十大杰出青年！” “哼，哪有什么商业奇才，又不是给咱们开工资，静水县这些年出来的大款老板多了去了，我上班六七年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大阵仗。” “你这话也对，士农工商，虽然现在这个排名不算数了，但是你想想什么时候这个商能够压到士上面去了？” “这个商能够对老百姓，士能对商，但是这个商后面要是有士，那就是棍扫一大片！” 办公室的几人坐在车里叼着烟卷，互相吹着牛，阐述着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江湖传闻。 广场上的赵德汉时不时看看手表劝说道：“曹县长，现在已经九点十五了，咱们和他们约的九点，现在不到，恐怕路上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要我说不行您就上去休息休息？” “没关系，也不差这点时间。”曹一龙坚定地一口回绝。 “曹县长，咱们的接待方案是从九点开始，我们一会儿是提前还是取消一部分安排？”赵德汉询问道。 曹一龙也显得有些烦躁：“行了行了，一会儿再说。” 吃了闭门羹的赵德汉苦笑一声只得自己安静地闭上嘴。 时间一直来到九点半，两辆黑色宝马7系缓缓进行镇政府大门。 赵德汉提醒了一句“来了”，曹一龙也是立马跟了上去。 徐龙象一米七五，身材略显臃肿，那条LV皮带更是富贵逼人。 “曹县长吧，路上遇到一些事情所以给耽误了，让你久等了。”徐龙象表面可气道。 能屈能伸也是一个想要成功者所必备的条件，即使面对这个在赵德汉等老油条眼里“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曹一龙依旧是进退有度。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们，开发区一号路的正在施工过程中。” 将问题甩给建筑公司，既给了徐龙象台阶，又不让自己掉面儿，倒也是一举双得得办法。 “远道而来，特意给咱们县里，镇里带了一些礼品，还请领导们笑纳。”徐龙象一摆手，随行而来的几名工作人员立马开始了搬卸。 曹一龙笑着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也没什么，都是一些我们工厂加工生产的脱水农副产品还有水产品。”徐龙象解释道。 原本脸上还有一些阴愁的赵德汉此时也是喜笑颜开：“徐总，咱们上去看看，听听讲座？喝点茶水，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徐龙象倒也直率：“我们这一次过来就是想要看看工厂，我个人是非常看好咱们长乐镇的！这一趟过来也是铁了心的想要投资建厂，就是能够盼望领导们能够予以支持。” “现在开发区是白手起家，我们县里对于招商引资这些工作可是十分需要的。”曹一龙的站位一上来就是很高。 “有您这一句话，我这心里那可就真的是轻松多了。”徐龙象道：“那咱们去看看？” “好好好。”赵德汉一摆手，刚才在一辆车里吐槽的众人也是纷纷上车。 徐龙象拉住赵德汉和曹一龙道：“两位领导，咱们三个一辆车吧。很多事情我都还需要请教你们呢。” 赵德汉和曹一龙对视一眼，曹一龙点点头：“好，咱们就在车上聊。” 程欢作为开发区的联络员自然也是在陪同一行之内，只不过凭借他的官职和资历，目前也就只不过是敲敲边鼓的存在。 司机小刘倒是快言快语：“小程，你知道些内幕给弟兄们透点风儿，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程欢摇头道：“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来的是一个年轻实业家。” “我来咱们镇上四年了，省里市里的督导组多多少少也见过不少，不过还真没见过这一号人物。”司机小刘调侃道。 程欢对此也是无奈；“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呗。” 开发区的发展规模也是初具规模，还有几条小路没有修好，坑坑洼洼的土路虽然对于宝马七系来说如履平地，但是对于坐着破旧老面包子的程欢而言却是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 “曹县长，咱们现在大概有多少亩地啊？”徐龙象轻声询问道。 “郑县长把咱们企业所需要的土地面积计划已经发给我了，我和赵主任对接了一下，符合标准的差不多有个几十亩地吧。”曹一龙道。 “倒也已经是足够了。”徐龙象丝毫不见外的说道，就好像这些土地已经是囊中之物一般。 赵德汉虽然心中不悦，却还是碍于曹一龙的面子没有反驳，只是实事求是道：“徐总，现在咱们开发区的地面规划是六十六万一亩地，而咱们现在所要看的可是最好的地，八十四万一亩。” 徐龙象应付道：“倒是够贵的，我在市开发区刚买了五十多亩才六十万一亩地。” “配套设施好嘛。”曹一龙说道：“我们已经联系了海关部门打算从这里设置一个港口，到时候货物周转可是很方便的。” 第四十二章 招商会议（二） 对于当家却不做主的领导干部而言，言语之间尺寸的把握最为重要，有些话说得肯定了，若是做不到，折的是自己面子，可若是说得否定了，目的没有达成，折的也同样是自己面前。 不过这种问题对于曹一龙这种常年游走于“刀尖”舔血生活的干部而言，倒也是进退有度。 但是徐龙象考虑的倒是没有那么周全：“曹县长，我记得市里对于国有土地买卖标准是有一定限额的吧，八十四万也算是定格了，咱们县里的配套设施也是够不容易的。” 曹一龙笑着说道：“徐总，对于我们招商而言，任何一个企业我们都支持，但是静水县可不一样，静水县多年之前就已经是市里GDP总值第一的县了，您也知道静水县现在楼盘开发是一万二左右一平米，以小观大。” “钱倒不是什么问题，曹县长，赵主任这一点你们放心，其实我担心的是政策问题。”徐龙象自我暗嘲道：“在商言商，现在民营企业家难啊，维持企业发展，缴纳税收，带动就业，慈善爱心，社会影响力是一样儿都不能少。” “静水县的营商环境没问题，如果有什么部门故意刁难咱们企业落户和发展，你们可以随时拨打市长热线。”曹一龙肯定道。 两拨人简单的试探，好像试探出来了什么，却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官话套话礼仪话就像是用咸盐翻炒出来的瓜子，一旦说起来就好像是上瘾一般。 车队缓缓停靠在了一大片滩涂上面，作为冲积平原的而言，这种淤泥也是最有效的港湾。 经商多年的徐龙象一眼就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 “看得出来，曹县长和赵主任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了，”徐龙象称赞道。 曹一龙点头道：“都说徐总是商界奇才今日一见却是不同凡响，没错，我们打算把海关和码头建设在这里，大豆，粮食，这些可都是需要巨型货轮进行运输的。” “既然领导们，都已经替我们考虑不少了，那我们自然也没有什么要求了。”徐龙象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处机会：“不过我听说现在国有土地资格证也不好办理？” “这一点你放心，我们最近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别的事情可以拖一下，但是开发区的证件会统一配发。”赵德汉也是一脸严肃道。 从开发区视察回来的路上，曹一龙和徐龙象继续说了一些旁支别叶的东西，可是双方对于心中真正所思的行为却没有一点试探。 当汽车开进静水县县委大院的时候，车内三人的氛围感顿时紧张了起来。 政府大院迎接的人不多，只有一个一头浓密黑发的青壮年。 “周秘书！”曹一龙，赵德汉纷纷前后打招呼道。 “郑书记在上面等你们半天了。”青壮年说出来的话十分有分量。 听到这句话的三人也是立马快步上楼。 接下来的谈话倒也是简单，静水县县委书记郑直先是和曹一龙、赵德汉还有徐龙象简单地沟通了一下关于长乐镇开发区项目的初步设想。 为此郑直还专门叫来了分管工业的副县长。 作为静水县的一把手，郑直的工作履历倒也是比较简单，曾在省委办公厅担任秘书，后挂职到市里政策研究室，然后成为了市政府办党组成员，然后担任县里的一把手。 郑直今年的年岁不大，可是工作经历和阅历倒是不少。 “今天看得怎么样了？郑总，你是咱们市里的杰出青年又是著名企业家，你的意见对于我们来说，那可是宝贵的，该指点的可不能少啊。”郑直提醒道。 “已经很不错了，能够看出来，领导们对于开发区的这件事情上心了。”徐龙象连忙点头道。 其实开发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过多讨论的，现在只是起步阶段，偌大的工地刚刚清理平整出来，除了一圈蓝色围墙外，其余的无外乎也只有一些白灰、钢材、手脚架一类的租赁设备。 真正需要仔细聊的是土地规划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在常务会和常委会上讨论很多次了，就算是自己提出不同意见，能够采纳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不过我看沿着海岸线还有一大片地方也是很适合当作开发区？”徐龙象提出了自己这个早已经准备好的“问题”。 而徐龙象口中的那一大片地方，正是长乐镇三匪村的土地。 “现在好像人居环境，我们也是害怕老百姓们不理解，静水县这么长的海岸线，可是真正能够供老百姓休闲娱乐的也就只有这一处海滩了。”郑直提醒道：“而且现在土地指标有些不好处理。” 在场的几个人心里清楚，郑直的前半句话可以说是废话，真正有意义的是后半句话。 而徐龙象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自然也是有缘由的，那就是市里掌握土地指标的正是自己的叔叔，徐天然。 “也是，现在各县市都在犯愁这个问题！”徐龙象“不以为意”道。 这一层窗户纸没有人率先捅破，只是不断试探着“打太极”。 “对了，郑总，我听说你们公司在市里开发区扩建了不少厂房？你们的产能和销路着实不错。”曹一龙在郑直的暗自示意下轻声说道。 “嗨，也算是商业搏杀，因为食品行业讲究的是快进快出，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方向，一种是发展地区，在某个地区内占据绝大部分市场，比如饮料，几乎每个省都会有每个省的主打品牌，第二种来说就是面向全国化，这种虽然竞争比较激烈，但是运转起来也是比较方便的，所以我们一直想要扩大规模还有抢占市场。”徐龙象分析道：“根据我们集团的打算，我打算对长乐镇的这个项目进行出口，或者全国化，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企业产能就比较重要了，几十亩地对我来说，恐怕不太够用。” 第四十三章 招商会议（三） 郑直和曹一龙等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们想象不到徐龙象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徐总这是想要好好投资咱们长乐镇，这是一件好事情，我们表示欢迎啊。”曹一龙作为徐龙象的“嘴替”自然也是一脸笑意。 先肯定，在否定，这是谈判技巧之中颇为有用的一种方式。 铺垫的差不多了，曹一龙开口道：“可是长乐镇开发区的土地指标已经饱和了吧。” 徐龙象笑道：“没关系，虽然上面是一盘棋，不过底下的情况还是要看一下实际嘛，我觉得咱们县里可以打申请，上级领导应该会理解的。” 郑直有些震惊，不过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要代表咱们静水县谢谢徐总了，静水县需要开发区，同样需要转型发展。” “主要是郑书记您带领得好，静水县的发展我们企业都能看在眼里，那就更不用说上级的领导们了，我相信市里的领导对咱们静水县还是很在意的。” 几个人的对话也是颇为巧妙，句句话没有深追领导，可是彼此的心意却是查明左右。 有了这一层铺垫，饭局上的话语也是更加直率了起来。 圆形饭桌上郑直特意安排徐龙象坐在自己身边，几杯酒下肚，通红着脸的徐龙象凑在郑直耳边轻声低语道：“郑书记，我叔叔托我向您问好，他这段时间事情有些多，要不然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来了。” “理解理解。”郑直点头道：“你放心，你们集团的这个项目一定会落户。” “可是这个土地收费方面...”徐龙象轻声说道：“八十四万一亩是不是太贵了？当然我不是说我们集团拿不出来，就是我担心后续设备上的不多。” “嗯，这件事情我们会开会讨论一下，农业那边已经简单做了几个方案，可以通过补助或者储备补贴的方法返还给你们集团嘛。不管什么时候，办法总是要比困难多的。”郑直安慰道。 徐龙象端起酒杯满脸笑意的一饮而尽，嘴里更是不断歌颂着现在社会的大好局势，以及自己发展的未来方向。 这场酒局一直持续到了入夜十分，农家小院门口，徐龙象搀扶着满面出风的郑直走出来。 那辆新款的宝马车已经着火待命，一旁的两个司机还抱着两个纸箱子。 “郑书记，曹县长，赵主任，一点集团的土特产，不成敬意。”徐龙象弯腰鞠躬的说道。 “徐总，你这是干什么！”曹一龙本想拦截。 却还是晚了一步，徐龙象的司机已经将纸箱子放在了后备箱上。 徐龙象离开后，赵德汉缓缓打开了纸箱子，里面都是放好的红色“纸张”。 “这个徐总，胃口挺大，出手倒也算是大方。”郑直笑道。 “他的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一百多亩地。”赵德汉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曹一龙在一旁提醒道：“郑书记，要不我避嫌一下？毕竟涉及到三匪村的事情。” “嗯，这样也好，赵主任这件事情我看还是由你来处理一下。二虎的事情不行就让他回来，办理一个保外就医嘛，县的大局不能因为这些事情给耽误了。”郑直一箭双雕道：“不过还是要有一定的规矩，该罚款要多交。” 简单安排了几句，郑直接也扬长而去。 赵德汉笑着说道：“恭喜啊，曹县长，看起来二虎的事情有所转机了。” “哪里的话，想要封住别人的嘴，光是一出戏还是远远不够的，具体事情还是要有一个唱白脸的。”曹一龙吐出了一口酒气，他的酒量一直很大，别人喝酒是越来越迷糊，但是他喝酒却是越来越清楚。 “明白，我会让我手底下的人过去。只要把事情闹大了，公安局就不得不按下来，到时候二虎回来也就名正言顺。”赵德汉点头道。 “老赵啊，这件事情办好了，你和我还能再进一步。不过台阶儿还是要给的，我也会和三匪村那边联系，让他们闹得不要太大，双方适可而止。” 一套普通的居民小区内，拎着一把肉串的曹一龙拧开了家中的钥匙门。 客厅黑漆漆的，只有书房的灯还亮着。 “小珍？小珍？”满身酒气的曹一龙轻声叫喊了两句。 书房内传来一阵响动，很快一个样貌出落的女孩儿走了出来。 “爸，你回来了。”女孩儿有些委屈道。 曹一龙连忙一脸陪笑：“爸爸今天单位上临时有一个会议通知，你妈妈医院里面有一台急诊手术。” 小珍乖巧地点点头：“恩恩，理解，我的爸妈日理万机。” “你这小丫头，现在是变得越来越会排挤人了。”曹一龙摸了摸小珍头顶说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我妈临走的时候让我在看一些资料，说是出国留学以后可能用的到。”小珍撅着嘴说道：“爸爸，为什么我要去出国留学啊？我不想去，一个人在国外好惨的。我一定能够上一个好大学的。” 曹一龙安慰道：“爸爸相信你的能力，不过现在国内的竞争压力太大了，而且你妈是打算让你专攻医科类方向的，在生物制药还有临床医学方面国外的确实要比国内发展得快速，你从外面多学习，以后也好回来报效祖国。” “哎，人家的爸妈都说成家立业，可是我的爸妈说的是报效祖国，这不是截然不同嘛...”小珍撅着嘴说道。 “谁让你是曹一龙的女儿呢？”曹一龙关心道：“行了，先吃点饭，爸爸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肉串。” “爸，你说以后我要是留在国外不回来了咋办？”小珍朝着嘴里扔了一大块肉干儿说道。 “那就不回来了呗。”曹一龙点头说道：“等爸爸退休了，我就去找你。” “得了吧，你那么忙，还能有时间去找我？”小珍忽然想到什么事情说道：“对了，我二叔呢？” 第四十四章 人的尊严 “你二叔出门了。”曹一龙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你二叔了？” “我二叔说带我出去钓鱼，我前几天好不容易抽开时间了，结果给他打电话，他手机关机了。”小珍沮丧道。 曹一龙笑着说道；“你二叔是因为工作业务的原因，你放心，过几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找地方去钓鱼好不好，吃饱了，就赶紧去睡觉吧。” “我还是先去做一会儿作业吧，要不然我妈回来又该说我了。”小珍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 看着小珍离开后，曹一龙拨通了一处电话。 “哥。”电话另一头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二虎，你的事情解决了，你有时间回来投案自首，不会给你判刑，保外就业的手续也差不多了。回来这段时间不要抛头露面，让手底下的人去办。”曹一龙的声音平缓，像是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很多次一样。 “知道了哥，我这就回去，在这里天天吃泡菜吃得我都快反胃了。”曹二虎很是激动的说道。 一连两天，长乐镇镇政府里面也算是平安无事，武平忙着修建新的派出所，陈天则是处理日常公务，倒是程欢这段时间很是悠闲。 每天的工作除了上班下班倒也安然。 老式居民楼内，程欢正在厨房内上下挥舞着手中的铁锅。 两菜一汤，标准二人世界的生活，而另外一人自然也是丁芝了。 现在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但是要说同居却还是有些距离，完全是属于那种友情超标，恋人未满的状况。 而程欢留在这里的理由便是给丁芝做饭。 这种很是奇怪的关系虽然有些别扭，不过两人却闭口不谈。 老式防盗门被拉开，丁芝有些疲惫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端着菜汤的程欢。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呢？”程欢笑着说道。 “没什么，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找不上人呗。”丁芝吐槽道：“公司差不多人都全了，就是几个客服还有前台没有着落。” “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值得你那么着急？”程欢道。 丁芝无奈道：“不然呢，我和你说现在招人老难了，有能耐的都想当老板，没能耐的我还看不上，要不然你辞职过来给我帮忙算了。” “行，那我的工资就当我的房费了。”程欢端出两个碗说道：“坐下吃饭吧！专门给你炒了丝瓜，去去心火。” “你这段时间倒是够悠闲的，我看你没啥大事。”丁芝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说道。 “招商引资的事情都是赵德汉他们自己抓，后续工作也有专门科局进行督导，和我们也就没啥关系了。”程欢轻声说道：“我觉得现在才是生活。” “谁说不是呢，有人陪吃，有地方住着。”丁芝有些怨气道。 丁芝一直都说程欢不是一个“男人”，自己这么美丽的一朵玫瑰花放到面前却不采摘。 就在程欢正在想些什么理由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武平。 “看守所的人来电话说，今天是陆婉婉出所的日子，本来说好是我去接的，不过临时有了几个案子，我这才想到了你，怎么样？你有时间吗？”武平来电话询问道。 “什么案子？” “没什么，还是因为三匪村的事情呗，占用宅基地的问题。” 挂掉电话的程欢起身就要准备离开，丁芝抬头问道：“干什么去？” 程欢道：“武所长说有一个案子需要我们镇上协调一下，我现在过去一趟。” 丁芝也没将程欢的话语放在心上，但是女人天生的敏锐感还是让她发现了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看着程欢离开。 为了能够方便从镇上和县里来回，程欢也将自己的二手电动自行车换成了加油摩托车。 看守所门口，身材单薄的陆婉婉倚靠在大门口。 来来往往的人看她的目光是那样奇怪，陆婉婉就像是一滴落在油锅之中的水珠一样，倍感煎熬。 天生残疾的她甚至连如何离开这座城市都是那样困难。 直到过来接她的那一艘“小船”从人潮而来。 一身运动衫的程欢面带微笑走到她面前，微微半蹲下身子，用手指比画着自己刚刚学习的手语。 “不好意思，摩托车有些慢，等的有些着急了吧。” 人的一生总是会有那么几个贵人出现，而对于陆婉婉而言，程欢就是那个最大的“贵人”。 陆婉婉用尽全力地摇头：“谢谢你。” “去吃饭，我请客。”程欢抓起一旁陆婉婉为数不多的行李比画道。 鸡腿盖饭、卤鸡蛋虽然简单但是可口，陆婉婉有些饕餮的样子不由得在引起程欢有些“心疼”。 “睡觉的地方，跟我走。”程欢慢悠悠地比画道。 陆婉婉愣了一下，以为程欢说的是那个意思，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却还是慢慢低下头表示默许。 程欢也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摆手：“不是，工作，给你，平安。” 程欢越忙越乱，原本极清楚的词语此时显得也是有些仓促。 好在陆婉婉明白了程欢的意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相信你。” 昏暗的简陋宾馆内，程欢还在吐槽武平给找的住宿太过于简陋，反而陆婉婉很是开心。 “睡觉，安全。”程欢比画完意思后，拿出几张零钱：“吃饭。” 陆婉婉一个劲儿摇头，却还是执拗不过程欢。 就在程欢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陆婉婉猛地从后面抱住了程欢。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对于程欢的态度，从陆婉婉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程欢尝试着挣脱，可是这个看起来娇弱的陆婉婉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大力气。 很快程欢便觉得T恤后背那片有些湿润。 人这种东西，不管外表装饰得有多么光鲜亮丽，剥掉一层皮之后，所能剩下来的只留下了一堆欲望，但正是因此，那一层皮所带来的尊严才显得尤为重要。 第四十五章 “甜蜜”的恋爱（一） 回到合租房的程欢刚一进门便看到了一直等待自己的丁芝。 “还没睡？” “没，今天吃得有点多，睡不太着。” 丁芝翘着二郎腿，晶莹白皙的小腿光洁无比。 程欢脱下自己外套挂在玄关之上，两人虽然同居却不同床，相比于身处于恋爱期的情侣，他们的生活方式更像是合租舍友。 “你们镇上什么时候还管起来公安的事情了？”丁芝试探道。 程欢也不愿意多事，只是轻声说道：“我现在和你哥应该算是共患难。” “冰箱里有可乐来一点吗？”丁芝起身便准备去拿可乐。 相比于传统的中式女孩儿，丁芝更多接受的是西式教育。 而且在家具服装方面，更多的是放松。 宽松纯白T恤让丁芝的胳膊、大腿以及半个肩膀都裸露在了外面，原来绑成精明干练的高马尾如今也如同瀑布一样滑落下来。 男人和女人对于家庭的意义也是各有千秋，比如如果可以的话男人的生活范围大多数会控制在厕所到床之间的直线距离，但是女人却恰恰相反，她们的生活轨迹会遍布到任何一个地方。 丁芝的长腿十分吸引眼球，程欢总是提醒容易走光，但是丁芝的表现经常是置若罔闻。 “少喝可乐，对牙齿不太好。”程欢提醒道。 “那最起码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清醒地认知到，我正在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生活在一起。”丁芝耸了耸肩膀说道。 话音刚落，丁芝注意到了沾染在程欢衣衫上的一根长发。 很明显这种程度的长发并不属于丁芝。 在某一种程度上，女人在推理方面理解程度不亚于那些只流传在传奇小说之中的名侦探。 发质很好，而且没有带着任何一点染色，这就说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孩儿。 发丝能够沾染在后背的位置，那就说明两个人曾经有过一些过激的举动。 丁芝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这种不安更多的是来自于程欢的谎言。 她想象不到为什么程欢会主动地欺骗自己。 “对了，事情谈论的怎么样？”丁芝道。 程欢长叹一口气：“虽说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不过也算是坚持过去了。” “哦，那就好，我还说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呢。”丁芝再说这话的时候全神贯注的瞧着程欢面目表情。 她可不是什么家庭妇女，她曾经是一个集团的总经理，看人看物的表现上甚至可以超过不少商场老油条。 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程欢的反应很是标准，甚至于眼神中没有一丝丝躲藏的表现。 不过这可让丁芝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能够引得程欢出现这种反应。 “这倒不用，你哥现在可是忙着呢，派出所刚刚建立，一大堆活儿等他去做呢。”程欢摇头说道。 丁芝没有详细追问，对于男人她有一套独特的见解，那就是男人千万不要逼迫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我看你的那辆破旧摩托车是不是也应该换了？我给你换一辆车？以后你上下班也方便。”丁芝拍打着程欢衣服上的尘土，关心的样子就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这可不行，我开你的车算是怎么一回事？”程欢反驳道：“要是有点什么事情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算是我借给你的，我这段时间晚上经常会有酒局，你要是能够接我最好。”丁芝略微委屈道。 程欢没有多想：“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没问题，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那会打扰你工作嘛？” “不会，最近时间还算充足，尤其是下班时间，管得也不算紧张。” 丁芝还想询问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第二天，程欢请了一天的假，骑着摩托车带着陆婉婉跑遍了不下十几家门店。 他想要帮陆婉婉找一个工作，但是在靠着交流和电子产品发展的时代，即使一个只和时代断代一年半载的人都不好找到一份顺心工作，更不用说一个从贫困大山之中走出来的聋哑少女了。 两人也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失落万分。 “来，喝瓶汽水，补充一下体力。”程欢强撑着笑意将一瓶橘子味汽水递到了陆婉婉手中。 “我，是不是，很笨，没有用。”陆婉婉沮丧地比画着几个手势。 手语和寻常普通用语还是有所差距，无法进行长篇大论，只能表达言简意赅的意思。 程欢连忙摇头道：“你很好，那帮人不识货，咱们，再找。” “程大哥，我去，搬东西。” 陆婉婉刚说完，程欢脑袋摇晃得就像是拨浪鼓一样。 他当然明白陆婉婉口中的“搬东西”是什么工作，快递站的分拣员，虽然这份收益很是可观，而且老板还算亲和，但是工作过于劳累。 “女孩子，放松一点，工作很多。”程欢解释道：“明天，咱们再去看看。”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但前提是我没有见到过光明。 对于陆婉婉来说，程欢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就是她的光明。 “谢谢你，你是好人。”陆婉婉笑着说道。 程欢嘿嘿一笑，这四个字从陆婉婉嘴里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可信。 两人坐在沿海岸堤上的一处烧烤小摊旁边，惬意无比，落日余晖披盖在两人身上，倒是一幅画面。 只不过让程欢没有想到的是，一辆轿车从自己旁边而过，车上一个女人瞩目到了这一切。 “赵爽，你把我送到饭店就回去了行了。” “丁芝姐，那你打算怎么回来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有人来接我。” “我们听说姐夫工作挺忙的，工作那么忙还有时间接您，真是恩爱啊。” 丁芝脸色黑得像是锅炭，却也不好意思当面发火，只好明里暗里嘲讽道：“还行吧，不过我看他这一阵子闲的难受，这个男人的劣根性一直就有，都他妈的一副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第四十七章 “甜蜜”的恋爱（三） 下午一觉的落寞感，可以说是平淡人生之中最为孤独的时候了，不过就是睡了一个昏昏沉沉的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意识的打开手机，手机上并没有任何一条消息。 一股无力感觉顿时间涌上心头。 “你终于睡醒了，你要是在睡不醒，恐怕我就要给你叫医生了。” 程欢的声音响起，是那样的和煦可亲。 原来自己并不是最孤独的，丁芝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和往常一样穿着干净的程欢此时穿着一件围裙倚靠在门窗旁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你没去上班？” 丁芝说话沙哑，嘴里更是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菜味道，这些都是酒后的正常反应。 “现在都几点了，而且我今天请假了。”程欢略带委婉地说道：“而且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你没去找那个女孩儿？” 虽然昨天晚上喝多了，不过丁芝对于自己说出去的话还是有些印象的，反正话都已经说开了，倒不如仔细追问一下程欢的态度。 “下午陪她转了转，不过还没有找到适合她的工作。”程欢倒也是实在。 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的丁芝就连刷牙的时候也是一个劲儿的反胃呕吐。 冰凉的自来水刺激着丁芝清醒的神经，在薄荷味道的刺激下，丁芝这才缓和了好多。 水煮鸡蛋，小米粥，小咸菜。 如果旁人看起来还以为两人在吃早点。 程欢拿起一个鸡蛋轻轻用力在桌子上滚了一圈之后，熟练地剥下鸡蛋皮，略带发黄的鸡蛋皮脱落后露出来了晶莹洁白的蛋清。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消化系统需要巩固一下，喝点粥吧。”程欢说着将手里早已经剥好的鸡蛋递了过去。 “谢谢。”丁芝低着头接过程欢手里的鸡蛋。 用汤勺舀起来米粥，平淡地尝了一口，顺着口腔经过喉管，最后汇集到了胃口之中，丁芝明显感觉到了暖意。 也是因为此，所以对于程欢的“恨意”又消失了一大部分。 程欢也是挠头解释道；“婉婉是个好女孩儿，我只是想要帮她而已，现在一个从小就有些聋哑的小孩儿想要找到一份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丁芝低着头说：“她现在在哪？” “在武队长推荐的一家小宾馆里面。” 让程欢没有想到的是，丁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程欢激动无比。 “来我公司吧，我们公司正在起步阶段，缺少客服还有后勤，你明天安排她来面试，我看看她适合什么岗位，公司不管吃，但是管住，四个人一间屋。工资按照考勤发放，至于绩效考核就要看她的工作能力了。”谈起工作，丁芝一脸强势。 程欢如释重负，这几天接连碰壁，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了一些沮丧心思，有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面对陆婉婉。 没想到这一切现在迎刃而解。 “你还是先别谢我，交情归交情，工作是工作，在我们公司个人问题需要自己解决，没有人让着你的。” 丁芝三两口喝完面前的米粥，十分熟练地将米粥递到了程欢面前，示意他再给自己盛一碗。 “给你吃这个。”丁芝将鸡蛋黄取下递给程欢说道。 “你怎么还挑食啊？”程欢笑道。 丁芝不好意思道：“小的时候吃鸡蛋黄差点噎死，然后就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吃了。” 两人对视一笑，和寻常情侣之间的感情生活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盛饭成为了彼此之间最为默契的一番举动。 饭后，坐在沙发上的丁芝看着在厨房刷锅洗碗的程欢，蓦然有一种欢喜。 就在这片刻之间，丁芝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母亲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跟着父亲，即使遭受到了所有的嘲讽却不退缩。 现在的年轻人只不过快要忘记了这种最为原始的爱情。 “我有点积食，一会儿能陪我下去溜达一圈吗？”丁芝看着从厨房忙活半天回来的程欢轻声说道。 程欢犹豫片刻点点头：“行，正好家里的葱姜快用完了，出去买一些，明天早上炒一个馒头干，熬一点粘粥。” “粘粥是什么？”从小锦衣玉食的丁芝对于程欢地道家庭做法的饭菜很是喜欢，她一直说在程欢身上有一种烟火味道，而这种烟火味道是那些富家公子哥儿所不具备的。 程欢想了想：“这是我们老家的一种吃法，类似于小米粥，就是用玉米粒研磨成粉，熬成的粥。” “玉米粥？”丁芝反问道。 程欢哭笑不得：“反正能吃，你可以尝试一下。” 穿过满是饭香的弄堂，和暖的最后一抹夕阳如同海潮一般涌入到了丁芝的视野之中。 高楼林立的大厦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马路上等待红绿灯的钢铁洪流在他们两个面前微微荡漾。 着急回家的汽车鸣笛此起彼伏，却在树林面前化为泡沫。 碧蓝壮阔的大海，只是微风一吹，便荡起层层微波，海岸线两旁的树木随风摇曳。 丁芝和程欢一一讲述着自己小的时候的故事。 曾经自己所在的那所小学也因为学校合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寂静的操场上更是空无一人。 矗立在海洋中心的那座灯塔坚定不移，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和那些万吨巨轮相比，灯塔显得有些“佝偻”，但是它却在夕阳之中被放大了，宽大的影子倒映在海岸面之上。 “程欢，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丁芝忽然停下脚步。 还沉浸在大好时光的程欢忽然被问了一愣：“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先别说话，你先答应我。”丁芝生怕程欢反悔。 “没问题。”程欢点点头。 “不管以后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能骗我，什么事情都不能骗我。”丁芝快步跑到程欢面前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直挺挺地看着程欢。 “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欺骗丁芝。” “大海可都听到啦，以后你要是骗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鱼。” 第四十八章 嚣张的嫌疑人 从海边离开的两人简单吃了路边摊，牵手散步回来的时候，程欢接到了武平电话。 武平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程欢，曹二虎回来自首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程欢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怪程欢，实在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于巨大。 短暂的欣喜在程欢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但是更多的却是惴惴不安。 “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吗？” 同样有这种不安感觉的还有武平。 武平不容置疑地说道：“当然可靠了，案子是我们治安大队的，什么时候销案难道我不清楚？” “你当时不是说他逃窜了吗？” 面对程欢的疑问，武平也显得有些没底：“谁说不是呢，虽然局里抽调了人手成立了追逃小组，但是现在人手紧张，任务又重，想要实现快速抓捕是压根不可能的。” 程欢点点头：“回来总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是规起来还是拘起来，总而言之先把人控制住了，以后不管怎么样都好办。” “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武平略带悲观地说道：“我了解曹二虎，更了解曹氏父子，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理由。” “好了，这件事情你先别想了。就算是你想破了大天，你现在也不是分管治安的副队长了。”程欢安慰道。 武平询问道：“老程，其实我怀疑...” 武平欲言又止的样子，引得程欢略有不满：“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我知道你心气儿不顺。” 听到程欢支持的话语，武平这才絮叨道：“我总是怀疑，曹二虎的这次回来肯定还会和开发区的事情有勾结。” “嘶。”程欢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有证据吗？” “目前还没有，我要是有证据，我非把曹二虎给抓起来不行。”武平气呼呼的说道。 程欢也互通有无道：“你这话说得倒对，不久前赵德汉倒是召集了几个村干部开会，说开发区要扩建一下，给一家食品投资厂进行资源转移，不过听陈天的意思那几个村支书都不太乐意。” 武平也是略感欣慰道：“行了，知道你小子没有沉醉在温柔窝里就行。” 程欢被这一句话吓得玩儿命咳嗽起来。 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杂志的丁芝更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程欢，程欢“做贼心虚”顶着一张大红脸瞥了一眼穿着短裤吊带的丁芝，掩耳盗铃似的用手盖住了话筒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我知道不代表我能说，小子，先恭喜你，丁芝这么多年屁股后面追求者多了，没想到一朵鲜花插在你这牛粪上面了，然后，我在提醒你，你别给我整花枝乱颤那一套，小心我揍你，就这样！”说完，武平一点也不给程欢解释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喂喂喂！”程欢还想解释自己只不过是同居，又不是同床。 眼见程欢挂掉电话，丁芝来了兴趣：“谁啊？” “你哥，武平，武所长。”程欢心不在焉回复道。 “我哥打电话，你脸红什么？”丁芝笑着朝嘴里扔了一颗葡萄说道。 程欢“顿感不妙”，两个人同居的事情如果连武平都知道了，那么那个丁氏集团的董事长丁伟岂不是... 想到这里的程欢汗毛直立，那种身份的转变之快让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如果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自己丝毫不惧怕丁伟，但是要从男人的角度出发，那个有钱有势的老丈人恐怕也不会怎么给自己好果子吃。 程欢支支吾吾道：“丁芝，问你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 “你自己出来也很长时间了吧，我估摸着你爸的气儿也消除了不少了，你要不然先回去？” 丁芝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怎么？吃干抹净一擦嘴就想走？” 略带轻佻之意的丁芝和站在角落有些不安的程欢，妥妥一副“女版李甲”和“男版杜十娘”。 “谁吃干抹净？谁拔腿就走？”程欢就像是受了蒙尘之冤的白莲花一般急忙辩解：“你一日三餐都是我做的，好吧，我还没收你劳务费呢。” “现在想起来算账了？”丁芝挑逗地将那两条大白腿搭在茶桌之上：“我虽然是老板，不过钱都在公司的账户上，不过嘛，你要是想要些别的嘛。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在程欢大学生活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女流氓比男流氓更可怕。” 程欢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过原始的系统冲动让程欢有些激动。 丁芝眼见程欢马上要缴枪投降，“尺度”更大了几分，伸手便拉开了自己双肩上的吊带。 程欢“仓皇而逃”，丁芝微微一笑：“还真是个胆小鬼。” 静水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内，一身花衬衫、沙滩短裤的曹二虎翘着二郎腿坐在坐椅子上，如果不仔细观瞧曹二虎手里的那对亮银镯子恐怕寻常人都以为他是过来度假的。 最可气的是曹二虎嘴里哼唱着小曲，用极度贪婪的目光扫过治安大队每一位女警员身上，遇到身材姣好的还情不自禁地吹个口哨。 如此嚣张气焰引得在场众警员一致动怒。 “曹二虎，这里是公安局，你给我放尊重一些。”一名年轻警员略微生气地说道。 曹二虎一脸坏笑：“警官？我连话都没有说，你怎么说我不尊重呢？” “你...”年轻警员吃了一个哑巴亏只好怒目圆睁。 “这位警官先生，我的当事人虽然是嫌疑犯，但是他享有最基本的人权。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如果您继续使用言语威胁，那我们就只有向督察大队进行控诉了。” 曹二虎身后年轻律师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了好了，宋律师，人家也是“大权在握”，说咱们两句就说两句，小心让他们也把你抓起来，你别忘了法律条文的最后解释权在人家手里。”曹二虎明里暗里地嘲讽道。 “这位警官，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是法律社会，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凌驾于法律之上。” 第四十九章 看守所 “曹二虎，你别太嚣张。” 面对曹二虎接二连三的挑衅，一瞬间也是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反感。 原本就吵闹的大办公室更是热闹不已。 “行了行了，都吵吵什么呢。” 一名警员的出现让场内再度安静了下来。 曹二虎身后的律师见状也是立马凑上来：“张康队长，我要投诉你们，你们恐吓我的当事人。” 已经升职为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的张康将一张转移手续摔在桌子上：“谁恐吓了？” “你...”律师有些生气，不过接受过高等素质教育的他自然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和这些人相互比较。 “没有，张队长，我们只是开玩笑的。”曹二虎阴险地从桌子上捡过那张认罪书，掏出插在衬衫上面口袋上的钢笔果断熟练地在落款签上了自己名字。 “开玩笑？这里是警察局，可不兴开玩笑。”作为武平原来在队里最贴心的下属，张康对于曹二虎的好感度也近乎为零。 “算了吧，张队长，我也没有时间和你们开玩笑了。”曹二虎将钢笔随心一甩，钢笔自然而然地滚到了一边：“看守所的路我熟，就不用你们带着去了。” 就在曹二胡临走之际，张康忽然叫喊住曹二虎说道：“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在办事，多考虑考虑后果。” “张队，这里是长乐镇，我们曹家人办事不需要考虑后果。”曹二虎的腰板儿挺得笔直。 和其他进入看守所前犯人们紧张害怕感觉不同，曹二虎威风凛凛坐上了看守所警察的面包车。 此时的面包车里面已经坐满了好几个犯人，可是他们在曹二虎上车的那一瞬间，全部蜷缩挤在了一起。 曹二虎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空间最大的主座位置上。 望着看守所的车慢慢发动，治安大队的其余人也是纷纷打抱不平。 “张队，咱们就看着这个浑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 “原本应该判刑三年，结果就起诉了两个月，检察院这帮人是怎么搞的？” 张康环视一圈：“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快去干活儿，这帮孙子以后还会落在咱们手里的。” 看守所内，几名所警将汽车后备箱缓缓打开，按照名单将人全部带了出来。 相比于监狱，看守所的衣食住行虽然简单，不过环境氛围还算不错。 曹二虎伸了一个懒腰：“兄弟，我想尿个尿方便不？” “不行，一会儿会给你们分监，到了里面你自己在方便。”所警冷漠道。 简单的排查检查后，接下来便是领取号服和拍摄照片。 等到这一切结束后，曹二虎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直接进入牢房，而是被几名狱警带到了看守所所长办公室内。 “张局，段所，你们两个都在啊。”曹二虎笑呵呵打着招呼道。 段所给一旁的一名所警递了一个眼色，所警立马心领神会，掏出钥匙便给曹二虎打开。 “你先出去吧。”看守所所长段鹏给所警递了一个眼色说道。 曹二虎活动了一下被手铐铐青的手腕，刚才的嚣张气焰也是收敛了几分：“段所，这一次辛苦了。” 段鹏连忙摆手：“你应该谢谢张局长，如果不是他恐怕你的案子也不会这么简单，要知道三个月以上就要进入监狱，监狱属于司法系统负责，可不是咱们。” 而段鹏口中的张局长便是静水县主管派出所和看守所的副局长张皋。 和外来派的廖蔼不同，张皋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几十年的经营让张皋同赵德汉曹一龙等人关系匪浅。 这一次更是为了曹一龙的面子东奔西跑，这才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虎，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先在这里踏实的住两天，你哥说了过两天派人来接你，他正在协调医院，到时候有了诊断证书，段所长就给你办理保外就医。”张皋轻声说道。 “谢谢张局，不过我身子骨弱，睡觉的毛病又多...”曹二虎一脸纨绔公子哥的表现道。 “行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了一个单间儿，你别给我惹事啊，这几天。”段鹏应和道。 曹二虎挠挠头，大嘴一咧：“行了，两位领导，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有事儿您叫我？” 在看守所内就像是回家一样的曹二虎悠然自得，只不过等他走后，段鹏却有些不安：“张局，咱们这么做恐怕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只要符合手续流程就行。”张皋缓缓起身：“对了，你家饭馆儿这几天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我媳妇下岗这么多年，也就是靠着包饺子赚点零花钱。”段鹏苦笑道：“看守所补贴少，我还想着去局里呢，最起码有个值班儿费。” “廖局和我说了，是我没有同意，咱们两个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走了，让我去哪找这么顺心的弟兄去？”曹二虎直率道：“我听说你家孩子今年马上就要中考了？” “嗯，要不她妈着急呢，公立的总是怕学不好，私立的学费又贵。”段鹏一脸为难道。 张皋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老段，你哪里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太温和了，你跟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能看着不管，正好我认识一个老师，你抽空给他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张局，这是我的家事儿，怎么敢劳烦您那么惦记？”段鹏连忙摆手。 “别的事情就算了，孩子的前途这可是大事儿，我听说孩子学习还算不错？”张皋道。 提起自己女儿，段鹏一脸骄傲：“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还算凑活。” 张皋赞赏道：“比我家那个臭小子强太多了，有培养潜力，可千万别耽误了，抓紧时间练习，让孩子放松心态，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考出真实水平就行！” “张局...” 段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皋打住：“行了，我下午还有个会儿，就不在你这里吃了，抽空我去你家饺子馆儿捧场，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老师是曹县长的亲戚，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第五十章 村民委员会 三匪村的村委会内，曹大勇正在和几个村里的老人商讨着什么。 “曹书记，您放心，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儿在咱们三匪村就翻不了天。” “二虎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不过我们跟大家伙儿都传下去了，谁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嚼舌头根子。” 穿着朴素衣裳叼着烟卷坐在主座上的曹大勇听着这些老人表达忠心，依旧是不多言语，只是低头环视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没错，这是一场没有杀心的“鸿门宴”，因为自从曹二虎出了事情之后，三匪村的村民难免有些窜闲话儿的。 为了简单试探一下自己在三匪村是否还有权威性，所以曹大勇假借讨论三匪村下一步走向的情况召集了几名老人在村委会谈话。 听到大家伙儿这般说，曹大勇的心思也算是稍微松快了一些，自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是老了，打算干几年就退休了，村支书这个职位我看以后还是让那些小年轻的干吧。”曹大勇三言两语便将画好的大饼甩了出去。 “那可不行，咱们村子有现在的成就不容易，要是没老曹你掌舵，任凭那些小年轻的随意鼓捣，那还得了！” “没错，现在检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如何应对那些领导，咱们村里的小年轻还尚缺火候，三年五载的我看你老曹是卸不了胆子。” 客套了一番，曹大勇也算是将话题引到了自己下一步的规划上。 “既然老哥几个儿，还算相信我，那我自然也就不能辜负大家伙儿。”曹大勇借坡下驴：“其实这一次我召集大伙儿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和大伙儿商量一下，开发区的赵德汉主任找过我了，现在土地规划已经做完了，下一步就是招商引资，咱们三匪村也算是近水楼台，领导们的意思是从咱们村子划出去一块用来给一座厂房。”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乱乱糟糟的村委会内顿时间安静了下来。 三匪村虽然村集体面积很大，可是大部分都是深山密林或者泥泞小路，剩下的都是不可更改的农业用地，仔细算起来也就只有靠近海边的那一小块土地可以发展实体经济。 而到了目前为止，就这么一小块土地三分之一已经被规划到了开发区，能够摆放在桌面上的蛋糕少之又少，现在又要虎口夺食？ “这是我从县里镇里领回来的任务，不过大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也是要听取大家伙儿的意见了，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现在不都讲究畅所欲言嘛！”曹大勇轻声说道。 在场众人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民主表态这四个字在三匪村的作用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 若不是因为现在曹二虎出了事情，要按照往年的惯例，曹大勇又岂会通知其他人？ 如果躲避多事之秋的最好办法就是作壁上观，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能犯错。 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曹大勇掐掉手里的烟草，顺势又点燃上了一根：“曹老六，你是咱们村的组织委员，你先说说？” 曹大勇口中的曹老六四十岁模样上下，黝黑的皮肤像是从非洲大地上归来似的：“大勇伯，我一向是支持你决定的，不过咱们村里的地就剩下那么一点儿了，去年咱们村里说集资办理一座工厂你都没有同意，现在忽然要把地全租出去，这样以来咱们三匪村可就一点没有收入来源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曹老六的一番话也是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对于这一情况，曹大勇也是早就想好了应对话术：“大家伙儿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一次扩建开发区，县里给的补偿款儿马上就要到了。” 一听说有关于分钱的事情，叽叽喳喳的众人也没了脾气，曹大勇这是村支书，掌握着经济大权，作为能够分蛋糕的人，说出来的语气肯定分量重。 有了这一道尚方宝剑，曹大勇的语气也是重了几分：“我知道现在经济发展得很快，咱们村的村容村貌也有了很大改变，不过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钱多？我这段时间也考察了不少实体企业，发现想要发展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索性咱们还不如改一改容貌，把土地直接租赁出去，这样子的话，大家伙儿不仅省事儿，每个月还会有固定的钱拿，这可是一举两得好事。” “大勇伯，你的意思我们都懂，可是企业小了用不上，但是企业大了，人家给的钱少咱们也不合算啊。”曹老六率先开口。 曹老六作为风向标，更是在场众人的“嘴替”，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来了大家伙儿的复议。 曹大勇摆摆手：“我和一个大的食品加工厂合计好了，将咱们村里剩余的土地全部给他们，一百二十万一年的租金，这钱用来给村民谋取福利。” “一百二十万？” 听到此话，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仔细说起来，这笔钱可是不少。 “现在那个企业刚刚建立，发展方向还不太清楚，万一以后发展起来了，那咱们的钱还不是哗哗地来？”曹大勇继续笑道。 曹老六点头道：“发展实体经济需要培养人才，招集员工，拓展渠道，确实有些麻烦，现在都讲究做包租公，如果这笔钱是真的话，那倒也不算是亏本买卖。” 看到大家伙儿不再有反驳，曹大勇心里的气儿松快了不少，言语也开始有些缓和起来：“二虎这段时间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作为他爹，更作为咱们三匪村的村支书，我有责任也有义务给大家伙儿多做贡献，这只是我的一个简单考虑，到时候是要开全体村民大会儿的，在此期间大家伙儿要是有什么好主意都可以过来找我。” 不得不说，曹一龙能够在静水县的政坛上有所建树，曹大勇的功劳还是不可磨灭的，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将拉扯之术运用得恰好得当。 望着众人散去，唯独曹老六留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长乐镇的内部矛盾 等到众人离散之后，会议上慷慨激昂，言辞凿凿的曹老六此时是一副哈巴狗模样。 “大勇伯，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曹老六讨好一般道。 曹大勇拍了拍曹老六肩膀道：“挺好，你小子从外面呆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说话也利索多了。” 曹老六担心道：“大勇伯，咱们这么说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情？”曹大勇的肯定无疑是给曹老六注射了一根强心针：“这钱又不是进咱们的口袋。” “那就好。”曹老六尴尬地挠挠头，好像在等待什么。 曹大勇看了一眼曹老六心领神会道：“你的那个小作坊发展得怎么样了？” “商业谈妥了，现在不是没有扩大资金嘛。”曹老六搓搓手道。 “恩，你和二虎从小玩到大，你比他大两岁，也算是发小了。”曹大勇铺垫道：“我也总不能看着你破产，这样吧，村集体的账咱们能不动就不动了。” “大勇伯，咱们不都是说好了吗。”曹老六立马激动起来。 曹大勇连忙摆手，故作镇定道：“你别着急，我这不还是话没说完呢嘛，村里的账走不了，我家的账肯定没问题啊。你给我一个账号，我下午给你打过去十万块钱，利息嘛就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这是曹大勇多年总结的经验，给人好处也好，给人送礼也罢，送出去的东西一定要超过当事人预计的承受能力，只能多不能少，有的时候只是丝毫之差，所体现出来的效果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大勇伯。”曹老六明显是有些臣服的激动道。 曹大勇不慌不忙：“行了，你都叫我一声大勇伯了，我还能说啥？不过老六啊，有一句话大勇伯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谈，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明白。”曹老六点头如同啄米一样：“大勇伯的一片苦心，大家伙儿一定能够理解。” “对喽。”曹大勇笑着说道：“搭台唱戏要有伴儿才能有效果，你比二虎强多了，一想到那个到处给我丢人的小兔崽子，我就来气。” 曹老六拿了人家的钱财自然也要捧道：“大勇伯，二虎现在在咱们村里年轻人心中的地位可是不低啊，以后您的位置肯定是要他接班儿的。” “就他？要是真的那么踏实就好了！” 看守所内的“单人间”内，曹二虎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嘴里哼唱着小曲，手里还捧着一本带着汉语拼音的《水浒传》。 这是他的“特权”，看守所内不能允许使用手机，但是给犯人们看看书还是能够做到的。 曹二虎从小便喜欢武松，尤其是对于武松那句概括“如同天上降魔主，真乃人间太岁神”。 有仇必报才是快意恩仇好吧。 “哐当”一声，一名所警敲了敲门框道：“曹二虎，收拾一下东西，你的律师来了。” 一张扣满公章的“疾病通知单”被摆放在看守所所长段鹏的桌子上。 看守所所长段鹏瞧着“通知单”内心纠结了好久才缓缓拉开了自己上了锁的办公室抽屉，掏出那个写着静水县第一看守所的公章。 长乐镇镇政府大院内，最近一段时间很是热闹。 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开发区项目已经挂牌了。 因为开发区内的企业发展大多数都是工业企业，和原来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长有些不同，现在的企业大部分都为三班倒或者两班倒，再加上长乐镇的地理位置较为偏僻，所以小超市小餐饮小住宿小美容美发的“四小场所”便需要完善。 而这些“四小场所”的建立第一步便是需要从长乐镇的行政大厅进行备案登记。 程欢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准备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一旁的陈天叫住。 “程欢，三楼会议室开会。” 程欢一头雾水地看向陈天：“没有人通知我啊？” “我现在通知你也不晚啊。”陈天走到程欢身边轻声说道：“应该是开发区一期工程的招商问题，昨天市里发改委的领导下来了，说是要高质量发展企业宁缺毋滥，一些污染严重还有生产经营不达标的也要处理。” 看到众人全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长乐镇镇政府的赵德汉也是开口道：“是我临时组建起来这么一个会议，主要是想和大家讨论一下不久之前的徐龙象所带来的嘉德食品加工厂的项目。” 陈天接话道：“赵书记，嘉德食品加工厂的项目申请书我们看了一眼，一百多亩的规划，说实话咱们确实没有太大的把握。” 在场的众人纷纷应和，赵德汉也不愿意执意对抗，所以还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和陈天说道：“我知道最近大家伙儿很累，开发区的项目压力有很大，不过我觉得咱们眼光还是稍稍放长远一些，如果只是招揽一些小打小闹的微小型产业，似乎也没有必要让曹县长大老远地过来，兴师动众地走一趟。” “赵书记，您的心思我们理解，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镇上除了基本的农业土地之外，不好再拿出大规模的土地了吧。”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陈天忽然变得强势起来。 赵德汉也没有想到陈天今天这么直率，不过这个任务他赵德汉是一定要完成的：“困难我都了解，不过县里面给布置的任务咱们也不能拖沓，三匪村与开发区相连接，我看不行就让村里来处理吧，长乐镇和开发区二期工程项目不是还没有发展吗？不行的话可以先借用一下。” 听到赵德汉的意见，就连程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根据一开始制定方案，长乐镇想要继续发展三匪村剩下的那块地方可是重中之重，现在忽然提起，岂不是饮鸩止渴，拆了东墙补西墙？ 看到在场众人没有人支持自己，甚至没有办法给予自己足够强烈的呼应，赵德汉一时间骑虎难下，他也清楚了这应该是陈天搞的鬼。 第五十二章 这是命令 在长乐镇，办公室主任虽然只是正股级别，相比于镇委书记的赵德汉要低上一级，但是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即使赵德汉心有不满却也不好表达，况且在开会之前，便已经言明了畅所欲言。 就算是心中所有不满，却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反驳。 而陈天也是抓住了这个赵德汉哑巴吃黄连的机会，根据他们原来所设想的二期方案，现在确实缺少足够的力度。 既然力度缺少了，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给予开发区一期工程足够的呼应，有了这个由头陈天都可以名正言顺减少对开发区一期工程的扶持资源。 “老陈啊，你是咱们长乐镇的大管家，又常年熟悉情况，你想想办法。”赵德汉意欲“甩锅”。 如果是人财物这种情况赵德汉是有决定权的，但是现在是讨论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涉及影响前途，赵德汉嘴巴子自然也是软了下来。 陈天虽然相貌丑陋，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可是要说真才实学，迎来送往，办事能力却是干练之才。 对于用人之道，赵德汉也是颇有心得，溜须拍马之辈要用，真才实学之才也要用，用人要用长处，而不是短处，有才华的人一般都会恃宠而骄，阿谀奉承之徒一般都是束手束脚。 为领导者要学会识人用人，而且陈天的背景很深，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些“官场老油条”，他们可能不会妨碍人事变动，却也不代表他们是好欺负的，他们手里都会有几张“底牌”，一旦用了“底牌”虽然不能动摇自己根基，却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大事”。 综合上述因素，赵德汉还真未必敢如此气场强势地压制陈天的反驳，只好借坡下驴，顺水推舟一般，将接下来的对开发区徐龙象嘉德食品项目推给陈天。 “其实根据我的理解，设计到咱们长乐镇开发区的工业园目前工业配套设施还算是有些富裕，最近一段时间从咱们长乐镇打算兴办餐饮超市住宿的个体户意愿强烈，这件事情我看咱们完全可以等。”陈天自然不傻委婉拒绝道。 和赵德汉对待自己的言语态度有所不同，陈天更多讲究的便是“软”。 以下犯上，这是官场大忌，就算是领导宠爱自己，如果经常让领导下不来台面，也容易被人说闲话，更不用说两人只是表面应和了。 官场之路上下数千年，唯一能够算得上是佳话的也就唯有“唐宗李世民和宰相魏征”，就算是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唐太宗还差点斩杀魏征数次，更不用说，赵德汉这个肥头大耳的官僚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陈天想干的事情赵德汉可以不让自己干，但是陈天不相干的事情赵德汉总不能逼着自己干吧。 如果自己不愿意干只需要表现得温婉一些，不让周围人察觉出来自己的真实意图便足矣。 过不然，在陈天的心思之下，赵德汉也有些着急：“同志们，郑书记廖县长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不要只扫门前雪，不管瓦上霜，首先咱们的站位要高，整个静水县就是一盘棋，大家伙儿可不能你拉我，我扯你！” 众人纷纷点头，陈天更是表现忠心道：“赵书记说得对，咱们要领悟精神，要我说不是咱们替赵书记打抱不平，我看了今年县政府发放的重大项目贡献表，四十七个一千五百万元以上的项目，咱们长乐镇就占了十个，百分之二十的占比，而且咱们长乐镇目前正在建设的配套设施，赵书记也是做了很大贡献的。” 此言一出，赵德汉原本生气的火焰，也不由得被降温了几分。 “都是在场的各位弟兄捧场支持啊。”赵德汉也不是傻子，顿时间言语道：“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还要请大家伙儿帮忙，嘉德食品加工厂项目是县里已经上报给市里的重点项目。” 眼见众人无语，赵德汉也只好搬出领导施加压力：“郑书记所设想的不仅仅是一个开发区，而是将咱们长乐镇和开发区联合在一起，设立一个试点，将整个开发区的规划范围进行延伸。就是从嘉德食品加工厂为起点，以几条国道往西，直接连接到高速公路出，这样与镇政府在乡镇公路以西的老工业区就可以正片地连接起来。”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咱们长乐镇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了吧，咱们镇还是全省的农业示范区，无法更改啊。”陈天看向赵德汉说道；“就算是领导们大展宏图，恐怕也不是那么好交流结束的...” 赵德汉果断截住陈天的话头：“咱们长乐镇不是还有几个小工厂吗？问问他们能不能搬迁？还有三匪村后面的那一座山包，嘉德加工厂也打算承包下来。” 会议开到这里，前面的铺垫才算是起到了作用，陈天等人包括程欢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书记，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吧。”一直坐在陈天旁边默不作声的工业办主任开口道：“咱们长乐镇一九八零年左右的时候财政开支一直是负的，当时提出来的口号是不遗余力地发展工业企业，当时和人家签订的是三十年的土地租赁合同，现在咱们公然反悔，怕是要出问题。” “是啊，赵书记。”陈天也是火上浇油道：“那个侯老四不久之前就把上访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信访办半天劝说都没有用，如果现在再去逼他，这一定要出大篓子不可！” 赵德汉对于底下众人的反映情况似乎也早就有所预料：“我知道这些事情办起来不是特别容易，但是现在时间就是金钱，马上就要进了十月份儿，到时候各项指标考核都会下来，如果事情没有办好，可能是要追责的。” 赵德汉率先开口提醒道：“这段时间各科室的重点工作要有所侧重，日常工作处理交给业务人员，抽调骨干力量进行排查访问。” 第五十三章 龙场悟道 赵德汉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 坐在列席位置上的程欢只是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炭素笔，程欢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赵德汉是长乐镇的一把手，却也无法一个人支起整座天。 只是让程欢没有想到的是，一直秉承着面和心不和的陈天今天竟然如此的直率。 “赵书记，我们认为这个方案有些不切实际，现在第一期工程都没有发展起来，让我们着实谋划第二期工程？甚至都没有拿到镇上的任何一次会议通过讨论，是不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急躁了。” 虽然陈天的语气使用得很是温和，却总归带有几分不屑，这让程欢都没有想到。 不管台下怎么争斗都是有情可原，但是这些话如果摆放在明面上那岂不是用胳膊扭大腿？ 赵德汉的脸色也是稍微有些阴沉，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没有任何一位领导愿意看到下属公然反叛自己。 为了碍于自己的面子，赵德汉也只好继续道：“可能半个月之前，如果我这么说可能还是有些遥远，但是现在可以说是时不我待，县里已经将嘉德食品加工厂的项目上报上去了，市里甚至省里马上就会下来进行督导检查。” “赵书记，可是工作压力现在也是很大。”工业办主任也是有些担忧道。 赵德汉摆手打断了下属的言语：“今天大家伙儿能够畅所欲言，这一点让我很高兴，牢骚有了可以接受，但是一些工作还是不能放下，因为这个方案已经是县领导所重点关注的了，大家伙儿不用那么急躁地质疑咱们镇上是否能够完成，先做起来！” 会议室的大门再度被打开，只不过和刚一进门的时候大家伙儿欢声笑语的表现完全不同，出来的时候都是哭丧着个脸。 趁着四下无人，程欢也是来到了陈天办公室。 “程欢啊，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在会上说得有些直率了？”陈天苦笑一声。 程欢连忙摇头：“陈主任你是一个干事儿的人，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事情也颇有道理，不过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让赵书记下不来台？” “哎。”陈天哀怨一声：“如果我今天不给他提个醒，让他下不来台，恐怕再过一阵子，他就会让整个长乐镇都下不来台。” “这我还真是不太明白。”程欢轻声道。 “长乐镇是需要转型，但是绝对不能是这么粗糙的转型，镇上的发展和企业一样，手里要本钱，土地便是大头一项，现在呢？把村里的所有土地都要给嘉德一家，如果嘉德食品加工厂生意发展起来了还好，税收经济都能促进上去，可是如果发展不上去呢？谁知道一百多万的租金在几十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完这句话的陈天愁容满面：“当然我这么说话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没有，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话术也是对的。”程欢支持道。 陈天心累道：“其实如果我说的真的会发生，那也最起码二三十年以后了，到了那个时候我早就已经退休了，退休工资一分钱不少我的，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也就行了，没准那时候我都跟着我家姑娘去外地了，长乐镇的生死又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新官儿不算后官儿账，我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程欢看着陈天一副早已经看破红尘俗世的样子，刚想开口，却看到陈天爆锤了一下桌子。 “他娘的，但是这个活儿不能这么干啊，如果这么干了，那就是让老百姓戳咱们的脊梁骨！” 看到陈天的反应，程欢似乎也明白了历朝历代那些忠臣在看到“国破家亡”的局面那些打算愤世嫉俗的样子。 不过现在程欢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安慰陈天：“陈主任，您的想法我能理解，你先别生气，气大伤身，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是会解决的是吗？” 这些不咸不淡宽慰人的话从程欢这个原来一直认为“非黑即白”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也发现自己变了。 今天的会议程欢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只要这么苦哈哈地熬资历，早晚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再加上和丁芝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也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许下过的誓言。 要做一个好人，更要做一个好官儿。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好像磨掉了他身上的棱角，不久之前的屈辱似乎也遗忘了。 今天陈天的话虽然激烈，却也是给他提了一个醒儿。 有些事情不能光从自己身上考虑，也要考虑那些和自己不相关的人。 公元一千五百零八年，在那个名叫龙场驿的地方，一个被贬而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一夜悟道，后续的史学家对此推崇至今，然而谁也不清楚那个官员在那一天究竟有何感悟。 生而蜕变，总是一瞬之间。 “程欢，你在想什么呢？”陈天抬起头叫喊了一声程欢。 程欢连忙应声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今天咱们会上的精神。” 陈天也没有多问，只是悠然道：“程欢，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这条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心里还是要有一个谱儿的。” “陈主任，这您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程欢依旧是有些担忧道：“那依您的意思，接下来的事情咱们该怎么做？” “咱们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但是对于领导的命令还是要服从，我和工业办那边联系好了，他们去问问企业愿不愿意搬迁。”陈天犹豫道：“三匪村那边我觉得还是你去比较合适，我再去找一趟侯老四，看看他能不能同意。” “我还去三匪村？”程欢有些不乐意。 毕竟对于曹氏父子，程欢现在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没错，你是整个长乐镇最合适的人选了。”陈天安慰道：“经风雨，见世面，什么样子的混账王八蛋你都要学着见。” 第五十四章 暗探三匪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放在程欢的身上目前来说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次日一早，程欢便独自一人来到三匪村，原本丁芝看到程欢出来，也打算一起的，可是当她得知程欢是打算去三匪村的时候便放弃了这个选择。 丁芝对于三匪村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好感，再加上丁伟明确要求她不要和三匪村的村民打交道之后，她也就慢慢将这件事情给选择遗忘了。 而程欢为此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相比于第一次自己堂而皇之进入三匪村，这一次程欢也是选择了“潜伏进入”。 没有提前和曹大勇打电话，程欢骑着自己那辆破旧摩托车直接进入了村内。 他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先询问一下三匪村村民的情绪意见，顺道在详细了解一下三匪村的情况，侯老四不久之前找到自己说明的那些情况，自己也需要了解一下。 三匪村又穷又偏，村民们也都普遍住在半山腰上，从地图上来看整个村落唯一适合发展的平缓地段就是沿海的那一小块。 也是幸亏这几年政府对于农村亮化工程以及便民生活的发展，才会在这里修路通电，若是放在以前，哪里会有人管这种闲事。 程欢将摩托车停在了一处小酒馆门口，这几天刚下了雨，村里的泥土还有些湿润。 小饭店门口处坐了好几名上了岁数的老年妇女，这也是她们生活的规律了。 作为从村里呆过很久的孩子，程欢自然也是清楚“村口情报站”的重要性。 只不过这些老年妇女对于程欢的出现多少还有些拘谨。 程欢蹲下身子套近乎道：“大娘，摘菜呢？” “小伙子，你是干啥的？” “没啥，我是过来旅游的，听说咱们长乐镇要弄一个开发区，我过来看看，咱们村这几年发展得挺好的？” 程欢一边说着一边帮大妈择起来了菜。 这些大妈多少也有些八卦，村里的事情说多说少总也有一个说腻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嘴甜的大小伙子，也不由得多话了起来。 “挺好的，现在路也顺畅了，原来我们都出不去的。” “是啊，现在生活好了，好多年轻人都出去了。” 老人们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但是让程欢有些纳闷的是她们开了口，可是自己是一句话都插不上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老人们说出来的话都是闲言碎语，真正有用的消息却是没有几条。 程欢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为了不让自己淹死在这些唾沫星子中，他也只好连忙指引方向：“大娘，我听说这里附近有个果园？现在还有没有？” “哎呀，你说那个果园啊，早黄了。”一名心直口快的大娘道。 另一名反应迟钝的大娘连忙问道：“哪个果园？” “嗨，还能有什么果园？那肯定就是侯老四的那个呗。” 听到此话的程欢心中窃喜：“对对对，没错，我看地图上的名字就是这个，现在咋不干了？不赚钱嘛？” “哎呦，咋能不赚钱，那时候侯老四的生意做得老大了，有的时候忙活不起来，还让我们上去帮忙呢！” 程欢趁热打铁：“那咋能还不干了呢？” “还不是因为二虎这个熊孩子，整天正事儿不干！”一名直率大娘脱口而出。 “明明他妈，你可千万别胡说。” 面对几名大娘的小声提醒，直率大娘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这有啥不能说的？既然敢干，那就不怕人说，当年侯老四对咱们不错，果园里面的卖不出的果子免费送给咱们。” “明明他妈，知道你俩关系好，现在侯老四都跑了，你也别说你自己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儿，要是二虎知道了，非来找你算账不可。” “算账就算账呗，我怕啥？我儿子现在可是保安队长，手底下十几号人呢！”直率大娘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倒是他二虎要小心一点了，我听说他都被抓起来了！” “真的假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谈虎色变的众村妇有些激动，毕竟这个消息自己还不清楚。 直率大娘信誓旦旦道：“明明在那个静水县的那个大宾馆内当保安队长，前两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亲眼看着曹二虎被警察抓走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有了这么一句话，在场众村妇嗓门也是高了几分。 “抓得好，这个小兔崽子从小就不干什么好事。” “没错，二虎要是有一龙一半儿懂事就好了。” 女人们的兴致一起来，任凭八匹大马都费劲能够拉得回来。 程欢三番两次想要插嘴却还是无功而返，不过他能够从这些村妇口中听得出来，三匪村对于曹氏父子的压迫也甚为不满。 “几位大娘，我问一下，这个曹二虎在村子里很厉害吗？”程欢轻声道：“那他的经济来源是什么呢？” “这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作业都是他哥给他写的。” “听说他早年间出门打过几年工，后来就回来了，在村里上班，一直游手好闲的。” 说道村里上班了，程欢感觉自己来了机会，顺势说道：“如果咱们村子好好开发一下怎么样？” “那敢情好啊，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么多年来了好多开发商都想在这里开发海边农家乐，不知怎么的，全被曹二虎给挤兑走了。” “这个曹二虎这么厉害，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治得了吗？”程欢有些疑惑道。 众农妇对此更是嗤之以鼻：“他爹曹大勇是村支书，他哥还是大领导，谁敢这么和他家横，咱们也好几年没见到过村里的账册了吧。” “行了行了，小伙子，你别问了，我们都是一些妇道人家，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你赶紧走吧。”一名从一开始便沉默不语的中年妇女终于开口。 程欢还想在问些什么，看到众人闭口不言，所以也就只好将手中择好的菜放在地上：“多谢大娘们了，我先走。” 第五十五章 送菜 程欢刚起身就发现两台挖掘机缓缓驶入三匪村。 “几位大娘，你们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嘛？”程欢眯着眼轻声说道。 “不知道，不知道。”一直沉默不做声的大娘有些厌恶地不断摆手，似乎对程欢有些不耐烦了。 也自知自己不能够在自讨没趣的程欢，只是扫视了一眼便转身骑车离开。 程欢并没有去见曹大勇，因为程欢知道现在就算是见到程大勇恐怕也谈不出来什么。 而且就凭那几辆挖掘机程欢就可以推断出曹大勇等人还有什么花花肠子，接下来也就只有和陈天见面汇报一下工作了。 天上尚早的程欢并没有回镇政府，反而是去了开发区派出所。 自己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见到过武平了，不久前武平还说他在派出所后面的空地上养了几只鸡苗，等自己去了吃鸡。 还是那一栋有些简陋的一层白色小平房，只不过和自己刚开始来的时候冷冷清清相比较，现在倒是显得很是热闹。 派出所门口停满了老旧自行车和摩托车，时不时还有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 程欢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那间老旧办公室，没想到里面已经改成了临时办公室。 几名伏案而写的警员有些好奇的看向程欢，程欢也是连忙证明自己身份道：“我是镇政府的，我过来找一下武平武所长。” 警员有些不太相信：“来这里的都想找武所长。” 程欢尴尬一笑：“嘿，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啊！武平现在架子摆得这么足。” 说着程欢便掏出手机给武平打过去了电话，得到武平的肯定后，警员这才带着程欢来到了一间破旧房间外。 推开木门的程欢一打眼便看到武平正在对着一份公文抓耳挠腮。 “武所长，现在是鸟枪换炮，这个身份转换也是越来越高了，我可是一连两次找你都没有找到了。”程欢朗声道。 武平哈哈一笑：“哎，原来的时候当队长只管业务，有了案子去办案子，现在可倒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什么都需要操心，我正琢磨怎么给局里反映情况呢，怠慢了怠慢了。” 武平脸上阴霾一扫而空，他和程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我这里也没啥茶叶了，只剩下白水，你凑合着喝吧。”武平倒也实在。 程欢看了看有些简陋的房间说道：“我记得那个屋子才是你的办公室呢吧。” 武平挠挠头：“现在公安系统讲究一个什么网上平台，你可别小看了那些人，都是高精尖，现在讲究电脑处理文件。” “是，现在镇政府也讲究oa办公平台了嘛。”程欢应和道：“本来是想来你这里看看，没想到你还挺忙，要不这样，我先回去？” 武平连忙拦住：“打住打住，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你再回去那我岂不是没法做人了？你在和我妹妹一说，我这个做兄长的连一顿饭都不管，我以后还怎么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欢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妹妹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想程欢是打算解释一番，可是没想到武平“若有所思”道：“理解，我特别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你不用多说，我理解，我特别理解！” 越描越黑的程欢只得无奈叹了一口气，人总是喜欢把事情经过朝着自己所向往的那一方面所幻想。 “不过今天中午太好的吃不了，鸡还没来得及杀，不过我们从饭店要了几个菜。” 武平话音刚落，一名警员便跑了过来：“武所，送饭的来了。” “知道了，你们先把手上的活儿干完，我把饭菜放到食堂，一会儿你们直接吃。”武平拉着程欢便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嘿嘿嘿，我是来吃饭，怎么成你们食堂大师傅了？”程欢一脸幽怨道。 “所里人手不够，现在好几个琐碎案子还有平台登录，就咱们两个闲人，作为领导干部要发挥带头作用懂不懂。”武平熟练地带好套袖说道：“走，正好见个老熟人。” 还在想“老熟人”是谁的程欢刚一走出派出所便笑出了声：“高强？怎么会是你？” 程欢第一眼没有认出来这个少年便是在不久之前掏自己钱包的那个小偷儿。 原来的那一头黄毛已经剪了，个子也壮了不少。 “程大哥，你也在。”高强有些惊讶。 武平解释道：“高强这小子挺踏实的，在我推荐的那个餐馆学徒，表现不错，我们中午来不及做饭，所以从他们这里点了一些。” “你弟弟呢？” 面对程欢的询问，高强有些不舍地说道：“武警官给他介绍了一户人家，被领养了，现在送去上学了。” 程欢看向武平，武平道：“那户人家一直没孩子，一直想要领养一个。” “人家孩子愿意吗？靠谱吗？” 程欢此话刚出，高强立马言语道：“那户人家挺好的，就是咱们静水县的，我每次放假都会去看他，我们两个都很感激武警官，要不是他，我们两个还会犯罪的。” 高强说着说着就要掉泪，武平连忙制止道；“行了行了，那么高的大个子，哭哭啼啼的像啥话，赶紧卸货儿。” “对对对，我还有一家呢。”高强点头道。 程欢有些心疼：“你那个师傅靠谱不？怎么大中午的让你来回跑？” 高强还未说话，武平便连忙接话：“他不跑，你媳妇怎么吃饭？” “我媳妇？”程欢愣了一下，但是他也很快便回过神来明白武平口中的媳妇是谁。 “这和丁芝有啥关系？”程欢刚说完话便看到高强的摩托车上有一串“钥匙扣”。 这一串“钥匙扣”程欢可以说特别熟悉，而它原本的主人是陆婉婉。 “我妹妹她们公司最近也很忙，为了提高效率，中午的时候我妹妹都会让他们饭店给送菜，只不过今天是凑巧了，我们也从这个饭店定了菜。”武平抱起一摞饭菜说道：“别愣着了，赶紧的吧。” 第五十六章 突发火灾 程欢一把拽住高强说道：“高强，你今年多大了？” 高强虽然不知道程欢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不过还是回道：“十九了。” “十九也算是男人，有些事情你自己也是有打算的吧。”程欢明里暗里的提醒道。 高强不明所以，只好看向一旁的武平。 武平也是劝说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程欢说出了自己心中疑虑：“陆婉婉在丁芝的公司里面上班，挂在高强车把上的项链就是她的。” “真的假的！”武平顿时有些惊讶：“高强，你小子看不出来啊！花花肠子可不少！” 眼见自己的小秘密被戳破，高强也只好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傻乐。 程欢提醒道；“陆婉婉的身世很苦，你小子可千万不要伤害她，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欺负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强立马表示衷心道；“程主任，这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就是因为我们两个都犯过错，所以才...” 这一次高强没有说完话，程欢也是拍了拍他肩膀道：“等过几天，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高强春风洋溢地点头：“好，我现在有钱了，我请你。” 看着高强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武平一脸愁容道；“还真是人在什么角度说什么话。” “啥意思？” “你和高强说的话，其实也就是我想和你说的话。” 程欢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武平道；“我和丁芝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儿，赶紧洗手吃饭。”武平一脸洋洋得意道。 一道烧茄子，一盘凉菜，两个肉菜装在一次性餐盒之中。 武平顺手抄起一双筷子，磨了磨上面的木刺放到程欢手中说道：“我们中午有规定不能喝酒，你就先凑合吃点这个吧。” “我今天去了一趟三匪村。”程欢言语道。 武平先是一愣，随后漫不经心道：“你去三匪村做什么？” 随后程欢也是将长乐镇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全盘托出。 武平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也有这想法？”程欢询问道。 武平夹起一块花生米放在自己嘴里嚼了嚼说道：“拔苗助长的工程有几个是能够善终的？你看着吧，就这么搞下去，不出三天，长乐镇一定出事儿。” 程欢吓了一跳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那个嘴开过光，好事不见得能灵验，这坏事可没准儿。” “真的，有时间限制卡着，有几个活儿能够按质按量完成的？”武平撅着嘴说道：“我看你还是千万不要淌这趟浑水。” 两人推杯换盏之际，程欢电话铃声响起。 短短的几秒钟，武平就可以看到程欢脸上的笑意退散从而变成了忧愁到最后成为了惶恐不安。 “怎么了这是？”武平瞧着程欢就要起身离开，不由得追问道。 “出大事儿了！”程欢还未来得及细说缘由，武平就看到一个警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厉声说道。 “武所，三匪村后面的那座山发生火灾，县里要求咱们过去疏散群众。” 武平两条腿就像是安上了弹簧一样，猛地蹦起来，看向程欢，从警多年的他似乎也意料到了什么。 程欢也是不可置信道：“是侯老四放的。” 反应过来的武平连忙安排工作：“你们几个赶紧去现场疏散群众，你们几个联系交警队去疏散通道并且通知消防队，除了看家的，其余人全和我出发。” 骑着小破摩托的程欢刚从派出所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山包之上浓烟滚滚，还能听到叫喊声音。 等到程欢赶到镇政府的时候才发现，镇上已经乱套了，不少主要负责的一级领导已经到达，甚至连县委书记郑直都已经亲临现场指挥。 “廖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郑直站在大会议室内咆哮道。 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廖蔼对于这一起突发情况也是不甚了解，只好看向了一旁的长乐镇办公室主任陈天。 陈天连忙解释道：“根据我们镇信访办的同志说，今天他们按照要求去侯老四家对他进行沟通交流工作，可是在谈话期间，侯老四显得异常激动，持刀将几名信访办的同志给逼退，然后就推出来了几个早已经准备好的汽油桶。” “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信访工作不是硬性工作，要学会利用好沟通方法！”听清楚原因的郑直怒从心中来：“然后呢？” “信访办的同志当时也害怕极了，然后就跑出来了，谁知道他们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已经燃烧起来了大火。”陈天如实道。 郑直也知道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连忙说道：“目前有没有人员伤亡？” 廖蔼上前说道：“没有，除了侯老四，其余的人员都已经被我们疏散转移了！” “通知消防队，一定要在保证消防队员自身安全情况下尽快将火扑灭。”郑直扫视会场一圈后说道：“曹一龙还有赵德汉呢？” “赵书记还有曹县长今天去市里考察嘉德食品加工厂了，现在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陈天连忙汇报道。 此时的三匪村的山头上四处弥漫着焦糊的味道，荒树焚烧后浓烈的黑烟催得人苦涩流泪，几十名身穿厚重防火衣的消防队员正在砍伐树木，如此的火灾已经无法用灭火器或者水枪来进行消火，最好的办法就只剩下了“以火攻火”。 虽然此刻是在正午，却依旧是火势滔天，汹涌的火舌随风翻滚摇曳，就像是炽热的火炉一样。 即使消防队员赶来的时候很是迅速，却还是有一定时间的时间差，火势滔天，很快便席卷了整座山头，到处狼藉一片，地上还有不少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小动物。 “赶紧联系宣传部！电视台！还有网警！一定要把舆情控制住，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大的事故！”郑直也是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第五十七章 处分 郑直的处理方式虽然有些激进，可是在如此的情况下却也算是较为有效。 在二零一零年左右整个网络媒体逐渐兴盛的时代，报纸媒体还有采访论坛在某些程度上都已经被自媒体压了一头。 山体火灾的照片，视频就像是“病毒”一样迅速在网络之中传播起来，很快便传遍了网络上大大小小的角落。 依程欢的级别自然是无法参与郑直、廖蔼等县领导相关会议的，整座镇政府的办公大楼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没有办法的程欢只能够看着不远处山头上的冲天火光，炙热的余温让程欢如鲠在喉。 自己下午在派出所的那一通电话是陈平给自己打过来的，具体的情况陈平也没有多说，侯老四为什么会放火？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围绕在程欢脑海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县里的有关部门的领导差不多都赶来了，曹一龙和赵德汉也是有些慌张的从汽车上一路小跑直接进入了镇政府大楼。 临时指挥室内咆哮连天，郑直听到消防部门的汇报后更是吼叫道：“跟我说什么？这种问题有什么好说的，千万不能有人员伤亡，组织人员清除障碍。” “可是三匪村的那些村民都不愿意走，说什么要和家园共存亡。”消防队的总指挥灰头土脸道。 像这种山区地带的火灾，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无法有效控制灾情，那就只好将人员安全放在第一位。 可是对于三匪村这些贫困居民来说，破家值万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故土。 郑直厉声说道：“赵德汉！这件事情你去处理，如果真的出现一个人员受伤，你的乌纱帽就别带了！” 有了这个死命令，赵德汉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却也不敢多做一秒停留，安排全镇人员除了值班的全部要去动员群众，这其中自然也有程欢。 就在程欢刚准备疏散群众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让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电话。 “程主任。” 对方刚一开口，程欢就暴跳如雷：“侯老四，你在哪？你不要命了闯这么大的祸？” 侯老四哭腔道：“程主任，我没办法了，我是真没办法了，那些人不让我活，我就只有死了。” 不敢再去激化侯老四情绪的程欢只好安慰道：“侯老四，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安排人去救你。” “别来了，我活够了。”侯老四抽泣道；“长乐镇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和他们同归于尽！” “等一下，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到底是谁一直在逼迫你？”程欢抓住重点询问道。 “程主任，你是好人，虽然咱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侯老四停顿一下：“他们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我一直上访，他们就可以给我做主，但是今天我才知道他们一直在骗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程欢急忙的说道：“侯老四，你听我说，虽然现在情况很复杂，不过你还罪不至死，你现在找个地方保护好自己，我去找你。”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开始恍惚起来。 就在程欢还想追问下一句话的时候，山包之上猛然发出来一声震天撼地的响动，而自此之后，电话另一头再也没有了声音。 火灾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一早得到了有效控制。 程欢倚靠着一棵大树一动不动，他想不通侯老四为什么会在临死之前给自己打电话，而他口中他们究竟是谁，谁逼得侯老四？ 这些谜团随着那一声大爆炸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侯老四只不过是一个因为做生意失败从而精神失常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 即使几名消防队员用裹尸袋将他的尸体从山坡上抬下来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是众人的呵斥和辱骂。 就连当天的静水县当地新闻也播出了《破产商人为报复社会引发山林火灾》的新闻。 有些真相随着侯老四的死而深深被埋藏。 火灾警示教育大会在三天后开启，赵德汉作为长乐镇的镇委书记在全县大会上做出来了检讨和反思，长乐镇四级主任科员办公室主任兼信访办主任陈天被免除了相关职务，记大过处分。 会议结束后的长乐镇。 “赵书记不是还没有宣布吗？你怎么那么着急？”程欢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陈天轻声说道。 陈天点燃了一根烟，用微微泛黄的大门牙苦涩一笑说道：“人家不说就是等着咱们主动提出辞呈呢。” “你打算下一步干什么？”程欢担忧道：“我来镇政府报道的第一天就是你来接我的，现在...” 陈天对此倒是看得很开：“铁打的硬盘流水的兵，人走人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了。”程欢忽然故作矜持地开口：“我想起来一件事情。” 陈天并不知道程欢的意思，依旧是笑容面对：“怎么了？” “侯老四死的那天给我来了一个电话。”程欢欲言又止却紧紧看着陈天面孔说道。 陈天先是一愣，连忙低头开始收拾自己东西：“哦，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了我一件事情。”程欢继续打哑谜。 “是嘛。”陈天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程欢继续说道；“他说他的死是被有些人所逼迫的。” “那他说是谁了吗？”陈天云淡风轻道。 程欢摇头：“没有，我还没有询问出来就发生了爆炸。” 陈天犹豫片刻后说道：“我询问过信访办的他们几个，他们都说当时在他们跑之前，看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侯老四家门口，其中有一个很像是曹二虎。” “又是曹二虎？”程欢眉头紧皱。 “嗯，三匪村和侯老四的官司至今都没有说法，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我一个法院的朋友说，官司判了，三匪村胜诉了。” 第五十八章 互通电话 “这么快？”虽然程欢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的喊出声来。 而此时，陈天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东西：“我先走了，请了一段时间的休假，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欢迎你给我打电话。” “等一下。”程欢看着陈天背影还是不由得喊了出来。 “还有什么事情吗？”陈天笑着说道。 程欢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情况想和我说明吗？” “有时间可以出来钓钓鱼。”陈天所答非问道。 火灾的事情看起来到这里便已经结束了，长乐镇的所有职工也是踏踏实实休息了两个多月。 唯一无法自拔的却只剩下了程欢，侯老四的秘密成为了他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他无法想象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心地善良的民营企业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走到放火自杀的这一步。 这桩案子引起了不小的社会轰动，可是在时间的长河中，一个人的生死，一把大火，完全都算不上什么。 当开发区嘉德加工厂第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被吸引了过去。 没错，短短两个月，嘉德食品加工厂在开发区主任赵德汉和副县长曹一龙的扶持下，就像是按下了快捷键一般。 工商局，住建局，人社局，开发区，这些单位的窗口部门也在一定的暗示下，一律绿灯，甚至就连寻常企业需要等待良久的扣章环节也是一天之内结束。 听着镇上办公室老职员像是说书一样的故事情节，程欢也不由得感慨“朝中有人好经商”的道理不曾改变。 最重要的事情这一切都没有触犯任何一条管理条例。 作为开发区的试点工程，嘉德食品加工厂可以说是占据了得天独厚的先机，政策待遇方面，政府补贴方面，甚至连特种行业方面都可以说是独占鳌头，以至于就在码头刚刚破土动工之际，它已经开始紧密运转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静水县也因为嘉德食品加工厂的入驻，在税收方面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以至于县领导每一次开会都会点名提及嘉德食品加工厂，更有甚至将其当作自己政治生涯之上的点睛之笔。 政绩方面有了成就，县里所有领导自然在市里也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静水县县委书记办公室。 县委书记郑直正在和市政府办徐天然秘书长打电话，而汇报内容便是徐龙象的嘉德食品加工厂。 “徐秘书长，不得不说您给我们推荐的这个机会是真好！现在马上年终了，我们预计的GDP增长额已经超过去年同期了。”郑直慷慨激昂地透过电话汇报着最近工作。 就算是隔着那一根儿电话线，郑直也能够敏锐感觉到徐秘书长脸上的笑意。 对于嘉德制品加工厂有些消息是郑直通过几次走访调查自己敏锐发现的，而其他的消息则是自己在曹一龙和赵德汉汇报之中所提及的，两者合二为一，这才有了足够多的素材支持郑直进行工作汇报。 徐天然秘书长声音磁性且低调温和：“郑书记，龙象这孩子有冲劲儿，有想法，这是好事，不过有的时候也是会犯错的，你作为他的叔辈，更是他的直接领导，可不能总是报喜不报忧啊。” “这您说的对，不过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魄力和能力，在同龄人之中也算得上是翘楚了。”郑直不确定徐天然秘书长的言语是客气还是真心自然也不敢过多言语。 “他就是太顺了，有的时候总也不知道收敛，锋芒毕露可不是什么好事。”徐天然秘书长提醒道：“你有的时候要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时不时的提提醒，可千万比让他翘尾巴。” “这您放心，我一定拿他当作自家人看待。”郑直陪笑道。 电话另一头，徐天然秘书长沉吟片刻道：“郑书记，你能够这么支持市里经济发展工作，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最近省里也下发了最新提示，环境资源保护也是重中之重，你们开发区的项目投资程汇报我看了，涉及到可能重度污染的企业占据了三分之一，这可是一个大事儿。” 郑直自然心明眼亮；“徐主任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马上会通知开发区和相关部门进行审查。” 徐天然连忙反驳道：“郑书记，你还是误会我的意思了，首先你是县委书记，静水县的县太爷，在静水县那一亩三分地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你肚子里面装着呢，我只是提个建议，我现在也知道想要连年拔高也不是不太现实的，随意拨动一个县城的工作方针，肯定会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事情。” “还是您体恤下情。”郑直也趁势诉苦：“有些存在污染的企业，我们已经安排进行净化设备了，正在转型绿色升级。” “嗯，不久前我和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褚虎在一起开会的时候讨论过，现在的干部任用问题确实有些头疼，总不能搞一刀切，总不能为了提拔年轻干部，让那些能够坐镇一方的老干部没办法发挥余热了吧。”徐天然看似牛唇不对马嘴的言语却引起了郑直的注意力。 “有些问题，我们倒是可以因地制宜，从实践之中解决大部分情况。”郑直轻声说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有了你在静水县主持工作，市里很多领导都很放心。”徐天然笑着说道：“不过不能厚此薄彼，对于不同企业要做好不同的预案，在保证环境资源的方面要保证老百姓有糊口的饭碗。” “这您放心，我们静水县一定会做好表率工作。”郑直肯定道。 徐天然欣慰道：“市里马上就要开大会，目前来看是要点名让你们在全市大会上做汇报，你要有一套说辞，让所有的市委常委心服口服。” 去市里做汇报才是两个人打着这一通电话的最根本原因，而也是因为这一通电话，两人的感情也有了逐步加深。 第五十九章 食检办副主任 长乐镇。 程欢坐在办公室悠闲的喝着茶水，自从长乐镇所涉及的土地规划全部转移到了开发区之后，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就自然卸下去了不少。 “程欢，赵书记说下午和市场局有一个联合执法行动，点名让你参加一下。”一名职员叫喊自己道。 没有了陈天的保护，再加上自己已经不是开发区的联络员，程欢自然也是没有资格和理由再明察暗访曹氏父子。 作为办公室的新人，坐在空调房里喝茶水的份儿自然是没有他的，目前程欢也是负责一些接洽打杂的工作。 静水县的市场局在每个乡镇都设立的有分局，最近长乐镇因为开发区的项目招揽了不少工人，吃喝拉撒变成了重点，餐饮安全问题自然也成为了市场管理局的工作重心。 本来这种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不需要镇上的人掺和，不过现在讲究联合执法，所以便经常拉着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一道前去。 也正是因此，程欢也从开发区联络专员成为了食检办副主任。 没有领导的提携，自己所能够依靠的只有按资排辈，赵德汉明面上欣赏程欢，给了程欢一个食检办副主任的头衔，其实只不过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主要业务都在市场分局手中。 少了“抓手”，许多工作处理起来也就显得“不伦不类”，自己说了不算，手底更是没有自己的心腹，一来二去，程欢也就成为了“狐假虎威”的狐狸。 虽然目前自己所处理的事情有些繁琐简单，不过倒也算是“接地气”，每天和一些朴素商贩打交道，日子过得也算安然。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种老实本分做生意的人。 长乐镇和开发区相隔不过两公里，又因为开发区没有小餐饮小商贩的规划，故而大量的小商贩一窝蜂涌入到了长乐镇的街道之中。 生意扎堆了，有好的地方，可是自然也有了坏的地方，食品安全问题变成了其中一项。 有些过期的淋巴肉，勾兑了色素的豆浆，放了一整天的油等等。 别看程欢现在身上是无官无职，可是身上的担子却不是一般的重，同其他行业不一样，食品安全问题如果吃坏了，那可是要人命的。 这是一份儿受累不讨好的工作，作为镇上的工作人员有责任和义务进行监管和督导。 赵德汉作为长乐镇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想要明里暗里整治一下程欢那还不是手拿把卡的事情，更何况三个月前秦念和自己交代的事情自己还没忘呢。 那时候的赵德汉本想着让程欢给自己干完手里的这些活儿然后在随后丢弃，可是没想到的是等到事情快结束的时候是陈天出来做了“替死鬼”。 不过“日子还长着呢”，一句话便说明了赵德汉的瑕疵必报的本性，但是当官儿当到了一定份儿上的地步，赵德汉也不会傻到当面的罪人。 “老程，这段时间没看到你呢？干啥去了？”长乐镇市场分局局长段海柱看到程欢便笑着说道。 程欢摇摇头：“别提了...” 程欢和段海柱相识是在两个月之前，那时候程欢刚刚负责食检办的具体工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和段海柱开始搭伙。 段海柱比程欢大上一轮，也算是资深领导了，也是刚刚来长乐镇不久。 自从陈天出事之后，赵德汉也是借此机会让长乐镇不少中层干部都进行了轮岗，所以段海柱和程欢也算是同一批人。 段海柱对于食品工作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再加上为人憨厚，程欢和他在一起也算不错。 作为老市场，面对小餐饮饭店所存在的安全隐患，段海柱也从不心软，每一次都会对照问题提出严厉的批评，并且都会让人进行记录。 不仅如此，段海柱还经常让手下人员对相关食品进行抽检，一次来判断是否达到合格标准。 坐在市场局的老桑塔纳之上，程欢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还是你们局里的车坐着舒服，比镇上的那两台破面包强多了。” 段海柱熟练地打开空调，一眨眼的功夫程欢便开始揉搓起来肩膀：“就算是今年的秋老虎走得晚，也不至于开空调吧，一档挂霜，二档冻伤，三档看到北极光。” 面对程欢的调侃，段海柱微微一笑：“今天可是一个大活儿，整不好中午都不见得能够回来。” “哦？”程欢来了兴致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工作人员开口：“听说今天在老河沟那里有人交易地沟油。” “真假？”程欢有些不太相信道：“这段时间查得这么严，竟然还有人铤而走险？不要命了？” “现在的人要钱不要命了。”段海柱叹了一口气说道：“地沟油二十块钱一桶，市场上卖的五十块钱一桶，差不少钱呢。” 说着段海柱将第三方专业检测公司所出具的报告递给了程欢。 “不久前我们就查出来了，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去找，就是为了能够调出幕后卖家的手。”段海柱肯定道。 程欢有些担心道：“就咱们几个人？人手够嘛？” “咱们是扣押商品，又不是公安局抓坏人，干这一行的都是胆子小的，杀人放火他们没有胆子，踏实上班又不认头，咱们几个足够了。” 段海柱说的倒是实话，和刑事案件不同，市场局所面对的对手倒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最多也就是罚款扣货而已。 老河沟是长乐镇的小河流，四处山林密布，这几年人们提倡农家乐，出来游山玩水的人多了，这里竟然也被硬生生地走出了几条道路。 坐在汽车后排的程欢道：“这些人也是够可以的，为了几桶油跑这么老远？” “谁知道呢，看样子，这一次交易的货也是不少。”段海柱看着不远处的一辆厢货轻声说道。 “现在动手吗？”程欢询问道。 “不着急，捉贼拿脏，打开执法记录仪，保证视野里能够出现三个人。” 第六十章 心结 一家烧鸭店铺门口。 市场分局的车刚刚停下，段海柱便带着程欢走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着实吓坏了周围的几家店铺老板。 “老板呢？”段海柱一把撩开站在门店上的窗帘厉声说道：“黄胖子？” 看到段海柱等人下车，一名快两百多斤的男人一脸谄媚道：“哎呦，这不是段局长吗，又来我这小店视察工作？后面刚卤出来的鸭子，几位来一只？” 程欢从一开始的不太适应，到现在的有所了解，短短两个月时间有了质的跨越。 有些商铺老板看起来处事圆滑，实则包藏祸心，甚至他们将已经生病却还未死的猪拉去处理，这样制作出来的猪肉能够瞒天过海，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他们小手段的十之一二。 “你少来，你最近也算是发达了，烧鸭卖了不少吧。”段海柱不屑道。 “看您这话说得，我们能够发财也多亏了您领导指挥得好，他们都问我为啥，我和他们说您是我见过最有责任心的好官儿了。”黄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中华开始给大家伙儿散烟。 “少来这一套。”段海柱则是立马反驳道：“少给我来这一套，你犯事儿了知不知道。” 段海柱说话期间，还不忘提醒身后的程欢等人打开执法记录仪以及手机设备，更是满脸的讽刺意思。 黄胖子顿感不妙，却依旧嘴硬地说道：“段局长，您这话我有些不太清楚了，我有犯什么错了？” 段海柱则是不以为意：“不清楚？行，不清楚那就和我们走一趟。” “别啊，我刚卤好了鸭子。”黄胖子还想拒绝道。 段海柱全当没有听到，只是一脸严肃地说道：“黄胖子，你以为我过来是和你闹着玩的？我今年是专门过来给你下通知的。你涉嫌扰乱公众秩序，涉嫌违反静水县食品监督管理办法，从这上面签个字，我已经代表我们分局通知你了。” 当段海柱身后执法人员掏出处罚令的时候，黄胖子脸色大变：“段局长，咱们可别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我大老远地过来，就是为了和你开玩笑？我记得上次给你们开培训会的时候记得说了，食品安全工作你们也没有落实，黄胖子，知道购买和使用地沟油是什么罪过吗？三令五申，你是置若罔闻，不服从政府管理？还是故意和政府唱反调？” 段海柱将几张化验单放到了桌子上，顺势将一大顶“扰乱食品市场”的大帽子扣在了黄胖子头上。 在证据确凿面前，黄胖子的狡辩也成为了无根之木。 “段局长，商量商量？”黄胖子看着自己狡辩无望，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我没办法，我老婆生病，孩子上学都要花钱。” 段海柱则是理直气壮道：“这些情况，我们都会酌情考虑，但是你们现在食品安全没有办法保证，不配合政府管理，我代表静水县市场局勒令你单位停业。” 市场的封条“啪”的一声粘在了烧鸭铺子门口店面之上。 来到长乐镇镇政府门口，段海柱松了口气道：“程欢，一起嘛？” 程欢摇摇头：“不用了，你们走你们自己的工作流程就行，需要镇上出面的你再联系我。” “有了一个案子，今天晚上是肯定要组卷加班的了，你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聚个餐？”段海柱轻声道。 “不了，今天家里有事儿，我要赶紧回去。”程欢也没回办公室，直接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而能够让程欢如此着急的事情也就只有丁芝了。 做新闻媒体工作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全国各地奔跑，今天丁芝破天荒地回家一趟，点名让程欢回去给自己煲汤。 从菜市场买了两根排骨，一截藕的程欢熟练系上围裙，手中菜刀上下翻滚。 “程大主任，饭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丁芝刚一进门就有些哀愁道。 若是丁芝手下的员工看到自己老板还有这样娇柔温和的一面恐怕会惊讶地跳起来。 “这可不像一个女强人能够说出来的话。”程欢端着几盘凉菜刚走出厨房便被“春光大好”给吓得紧闭双眼。 “你在家能不能穿条裤子，光穿着一件宽松T恤，不怕走光吗？”程欢低头说道。 丁芝也来了兴趣，故意将本就宽大的T恤往上撩了撩，肉色安全裤一下子暴露出来：“啧啧，我这么好的身材没有人欣赏，还真是令人有些失望。” “你先吃两口垫吧垫吧，排骨汤可能还要在等一段时间才行。” “哎呦，程欢你是木头吗？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是想对我做些什么，我可都不会叫喊的哦。”丁芝学着电视台上爱情剧中女主角模样一脸娇羞的道。 “赶紧吃饭吧，女孩子如果老是光着大腿老了容易得风湿。”程欢较为直男道。 丁芝翻了翻白眼：“我说程欢，你以前就是用这种没有情调的语气来搞对象？你对待感情问题的方式看起来比门口的钢铁还要硬上不少。” 说到这个话题，程欢明显一愣，内心那块空白的软弱地带，好像又被拿出来刺了一下。 而聪慧的丁芝也察觉到了程欢脸上复杂而多样的神情，她也终于认识到了什么，程欢心里有一块死结，而这块死结很有可能是关于他过去的往事。 “好了好了，没意思，不逗你了。”丁芝也只好自顾自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第六十一章 约会（一） 女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她们渴望一种纯真并且没有杂质的爱情，但是又并不渴望自己所爱的人经历过感情的诸多不顺，为此，她们经常纠结，害怕得不到，同样地也害怕失去。 坐在饭桌面前的两人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刚才的尴尬并没有直接消散。 这一次程欢率先开口：“今天莲藕排骨汤我炖得还算可以吧。” 丁芝没有回答，只是略显凝重地点点头，程欢自知无趣，也不再过多言语。 “我们接到有匿名举报，说咱们长乐镇有一所食品加工厂所生产出来的食物，可能涉及食品安全问题。”丁芝岔开话题道。 程欢不以为意：“现在网络上的东西也不用全部相信，我看很多也只不过就是听风就是雨。” “这次看起来可不一样，有详细的网络照片，还有一段模糊的视频。”丁芝若有其事道。 看到丁芝如此肯定，程欢这才抬起头：“知道是哪里吗？” “目前还不清楚，开发区生产各类食品的大小加工厂有十几家，不过我们公司已经开展调查活动了。”丁芝轻声道。 程欢还是有些不放心：“丁芝，你有自己的事业，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注意安全。” “喂喂喂，你怎么和我爸一样，整天叨叨，难道你就是网络上说的那种爹系男友？”丁芝猛然开口。 有些事情是躲避不开的，就像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两人再次陷入到了安静之中，空气中只能够听到“哧溜哧溜”喝汤的声音。 丁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了，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程欢摇摇头：“如果单位不加班的话，应该没事。” “那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啊？” 听到丁芝的话，程欢先是有些不可思议，后来本想拒绝，却还是奈何不住丁芝的眼神之中那一股期待，无奈之下，也只好点头应允。 “那咱们就说定了！”丁芝欣喜过度；“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游乐场了。” 周六的游乐场人满为患，在宽阔复杂街道上每个人的头顶之上，一条纯木头制作的轨道在空中凝成麻花状，一台十米左右的“列车”，在经过一段加速度后，会在最高点戛然而止，经过短暂几秒的停顿，下一秒便猛然从高处落下，强烈的失重感让“列车”上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惊讶起来。 陡然升空，猛地折返，刺激感恐慌感让就算站在平地上寻常人也会为他们捏一把汗。 过山车游乐场内的经典项目，作为全国最高木制轻轨的过山车，高度可以达到六十米，而俯冲速度更是可以达到一百二十公里。 程欢站在售票口打量着那些从过山车上下来摇摇晃晃的游客不禁有所感悟，没错，程欢恐高。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静水县唯一的一座游乐场主打的就是四个字“惊险刺激”。 跳楼机，大摆锤，过山车，激流勇进，这些在寻常游乐园作为招牌的项目，在这里却显得寻常普通。 半空中纵横交错轨道上飞驰着一台台钢铁列车，尖叫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你干啥呢？走啊？”丁芝捏着两张通票笑嘻嘻道。 今天的丁芝可以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那件修身西装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略显宽松的运动裤和棒球衫，纯白色运动鞋更显得有些俏皮。 “没什么，要你不先上去。”程欢强压住内心恐惧，即便如此，丁芝却还在有些颤抖的声音中听出程欢担忧。 丁芝笑着捂住嘴巴道：“不是吧，我真没有想到哎，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没有什么意义。”程欢极力想给自己挽回些许面子：“坐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教育意义。” “教育意义？”丁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笑意：“我说大叔，你开玩笑的吧，谁家来游乐场是为了教育意义的，都是为了高兴的。” 丁芝本想拉扯程欢，却发现程欢盯着不远处一架巨大的摩天轮说道：“反正都是去高处，咱们坐摩天轮也是一样的吧。” 和过山车在短短几秒钟让人的肾上腺素猛烈迸发不同，摩天轮更像是一名和蔼可亲的老者。 这个慢悠悠的大家伙用了十几分钟才将程欢和丁芝送到了高处。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丁芝趴在摩天轮的窗户上向下面看去，嘴里更是不断念叨着古诗。 相比于大胆的丁芝，程欢便显得有些胆小，他只是坐在小仓内椅子中央寸步不离，满脑子都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下去。 “程欢，谢谢你陪我来游乐园。”丁芝忽然开口道。 程欢愣了一下；“没事，你高兴就好。” “人终将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虽然有些恐高，但是程欢的大脑运转得还算不错。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今天也算是我如愿了。”丁芝望着窗外景色感慨道：“你看不远处的山，我们每天从那座山中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够看到山的全貌，现在好了，从这里看过去，那座山波澜壮阔的。” 有一说一，丁芝的视野线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同龄人，就连身上那件棒球衫也无法阻挡那道曲线。 第六十二章 约会（二） “做在这上面不害怕被摔下去吗？”程欢有些扫兴道。 “拜托，我们现在正在做摩天轮好不好。”丁芝一脸无语的睁大眼睛，像极了想要呵斥孩子却又不忍开口的年轻母亲。 只留下那一缕弯弯眨眨的眼睛在程欢面前晃一晃。 “我知道啊。”程欢对于情感的迟钝就像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我现在有些好奇，你前女友原来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丁芝脱口而出。 程欢被这句话打得有些发愣，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那时候我穷，没钱带她坐摩天轮。” 短短几个字，却道出来了一个穷大学生对于爱情的迷茫。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所有人都沉迷于游山玩水之间，程欢唯一能够选择的只有穿梭在图书馆和廉价小夜市。 总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然而对于过往的那一段回忆，程欢只觉得苦涩的味道直冲鼻尖儿。 “啊？你没坐过摩天轮？”丁芝的惊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经过大脑思考。 看着沉默不语的程欢，丁芝叹了一口气：“那你知道室外约会最好的地方是哪吗？” 程欢摇摇头，丁芝也只好掰着手指仔细数着：“当然是摩天轮了。” “我还以为是电影院。”程欢苦笑道。 “电影院是室内最好约会的场所，空荡黑暗的房间会容易引发女孩儿心中对于未知的担忧，所以在那个时候需要一双手来给他们安全感，所以在搞对象的时候比较迅速。”丁芝话题一转，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道：“但是摩天轮是最容易表白的地方，在这间没有任何人打扰到你并且离着天堂和神明最近的地方，你可以想说任何你想表达的话，也不用担心女孩儿会不会离开，根据网络上的推测，成功率差不多百分之九十哦。” 丁芝已经将话说得这么直白，程欢如果在装傻充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其实...”在工作上慷慨激昂，一心一意的程欢此刻变得结巴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十全十美的，也没有人的过去和将来也都是辉煌并且洁白无瑕的。 程欢不是圣人，可以完全摒弃情感生活，只不过这两个月以来他只是有意识地封闭对新感情的向往，他害怕，害怕自己以后会出现重复的事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丁芝的脸色有些窘色：“程欢，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摩天轮是一个浪漫的地方，在这么浪漫的地方是不可以说谎话的。” “我不讨厌你。”程欢言语有些模糊，他希望能够通过这模棱两可的方式来混过这段“尴尬时间”。 只可惜，他小看了丁芝，也同样小看了丁芝对于这段不清不楚关系的决心。 “这真是一句废话，在我心里恐怕这句话和你是一个好人的讽刺程度是一样的。”丁芝明显有些不乐意。 “其实你很优秀，优秀到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多数的同龄人。”程欢支支吾吾道：“我在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就算是来到这个城市之后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 接下来的几分钟程欢大脑一片迟钝，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飘散的目光去扫视阴晴不定的丁芝。 “其实我怕我以后照顾不好你...”程欢也是借此机会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丁芝是一个高傲的女孩子，她爱惜自己的羽毛，平常时候对于那些“恋爱脑”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就是觉得程欢是一个可以托付下半生的男人。 有些时候丁芝总是怀疑自己多巴胺在作祟，但就是控制不好自己。 “你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总是怕这个怕那个，以后怎么有自己的事业！” 丁芝的话如雷贯耳，一下子让程欢清醒了过来。 “我喜欢你！” 程欢紧闭双眼，嘴里的词语顺着空气清清楚楚传到了丁芝的耳朵中。 丁芝见过很多种委婉表达情感的方式，例如将一块三克拉的戒指藏在奶油蛋糕之中，或者租一艘快艇在公海线上放出无比绚烂的烟花，再或者在一间别墅区内摆放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却没有一种表达方式是这么廉价，廉价到只花了一百多块钱坐了一趟摩天轮，也没有这么珍贵，珍贵到让一个刚毕业几个月的男孩子发出痛彻心扉的“呐喊”。 丁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这是要吃了我吗？你看你面红耳赤的那个样子。” 丁芝所说不错，现在的程欢从脸庞到脖颈一片通红，就像是一只求偶的“大孔雀”。 没有得到丁芝肯定的回答，程欢也不敢抬头，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丁芝还在强迫自己做她的老公。 “看你表现喽，你最近表现不错，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给你转正。”丁芝用食指放在嘴唇旁边装作有些娇羞道。 “那我...”程欢感觉现在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 倒是丁芝一脸得意：“小欢子，本宫累了，扶哀家坐下。” 程欢握住丁芝伸出来的手，这是第一次因为身份的不同，就连感觉也有了不同。 软嫩酥滑的小手让程欢感觉自己捏了一块海绵。 “亲爱的游客，本次摩天轮观光已达到目的地，欢迎重返地面。” 游客舱的房门忽然打开，一名黑色头发的年轻侍者微微躬身。 自从程欢“被动式”表白之后，两人都感觉外面的时间过得比平常快了不少，不知不觉之间摩天轮已经返回到了地面。 关系有了不同，自然而然态度也就有了不同。 丁芝挽住程欢肩膀也是那样的自然而踏实。 第六十三章 约会（三） “你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味道的圣代。”程欢一脸难以启齿地看向一旁的丁芝说道。 起因是丁芝在从摩天轮上下来之后心血来潮地买了一盒“抹茶味”的圣代，而程欢对于“抹茶味”却并不是特别感冒。 “年轻人要勇于尝试，你现在看起来年轻，但是我总觉得你心态都已经老了很多了。”丁芝挽住程欢胳膊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圣代说道：“再来一块吗？” 程欢疯狂摇头，丁芝也有些无奈道：“抹茶的味道很是潮流的，这是刚刚推出的，我觉得你应该多尝试一下新鲜事物，常年身处于体制内部，我看你的心态也老了很多，真正的人生就是要在区区三万年之中尝试更多的新鲜事物，让自己毛细血管内充满着激情和奔放。” 然而殊不知，丁芝接下来的所有话都是在为了程欢做铺垫。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坐一趟过山车？” “不了，我觉得旋转木马还是比较符合咱们两个身份。” “真是搞笑哎！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旋转木马。” “唐老鸭和小熊维尼斯我觉得也不错。” 接下来的半天，是程欢觉得最近几个月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时光，没有单位上那些琐碎的屁事，没有经济和生活的压力，有的只是情感上的松懈。 让程欢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前奏，就像是一桌正式西餐前的开胃甜品和汤。 站在一所位于游乐场内的发廊，程欢有些迈不开腿，他有预感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丁芝从手包内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照片。 “晚上这里有一场盛大的烟花晚宴，咱们休息一下，晚上还可以吃个饭。”丁芝表现得倒是毫不介意。 “怎么忽然想起来做头发了？”程欢苦笑道。 “这是游乐场，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很多游乐设施也不开门。”丁芝早有预感挑衅道：“要不然这样，你和我去宾馆休息一会儿？” “啊？”程欢先是一愣神随后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觉得在这里看你弄头发挺好的。” “用不了那么久的，这里是游乐场，很多女孩儿都会来这里弄一些二次元或者奇奇怪怪的发型。”丁芝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就给我按照上面这个弄。” 虽然程欢不太了解二次元，不过上面的这个动漫人物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北条司描绘漫画“猫女三姐妹”大姐的发型。 游乐场是年轻孩子们的所欢喜的地方，也是一些二次元人物经常会举办漫展的地方，这里更多的是赞赏，而不是一些古板老人们的“指指点点”。 在这个充满新老想法碰撞的年代，没有哪个年轻人会冒天下而大不畏去铤而走险。 那些“英雄无畏”的少年少女也被称为“非主流”。 就在程欢胡乱思索的时候，几名造型师已经开始对丁芝的头发进行装扮了。 丁芝的头发是黑长直，而且是纯天然，基本上没有进行什么着装过，有的也只不过是长短的问题。 丁芝给程欢传过自己上学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只能够用一句话来形容“长发及腰”。 女性的思维和男性有着明显不同，在女性眼中，护发素，洗面奶，香皂、沐浴露，甚至就连毛巾都有它特殊的使命，但是男性不同，三合一，九合一，最厉害的还是要被称为十三合一的沐浴露。 做头发的项目更是让程欢眼花缭乱，补水护理、去角质膜、光子美白、睫毛熨烫、面部保养，单单能够说得上名字来的就足有十几项。 丁芝更是大手一挥：“全部都做。” 这样平常剪头发不会超过十块钱的程欢看傻了眼，干净凉爽的空气，舒缓动听的音乐，丁芝坐在一张豪华大椅上咔嚓一声就被翻成了躺平模式。 几名女孩儿擦手的擦手，洗脸的洗脸，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小兄弟，女朋友很漂亮啊。”一个上了年岁的大叔忽然搭讪道。 程欢并不认识这个大叔，可是人家毕竟已经开口了，自己自然也不好拒绝。 “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朋友。”程欢连忙否认道，心里更是疯狂吐槽道：“大叔，你可千万不要随便乱点鸳鸯谱啊。” 大叔也察觉到了有些唐突只好尴尬地笑道：“哦哦，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大叔，你也是来...”程欢礼貌回问。 大叔用手一指躺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两个女人说道：“那是我爱人和我女儿。” “人生赢家啊！”程欢恭喜道。 “有道理。”程欢心有所感道。 大叔看着窗外又看了看程欢：“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儿。” 程欢本想再度否认，可是看到熟睡的丁芝，在确定她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前提下，还是点了点头。 “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你大哥我可是过来人，一个女孩儿带你来做头发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你的，女人都是爱美动物，她们总是想把最好看的一面儿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所爱的人。”大叔沉沉说道；“我追我爱人的时候可是困难重重啊...” 大叔并没有和程欢继续讲下去，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一个人甜蜜的回忆。 两个男人简单聊了几句后，就是呆呆地坐着，目光所及好像就是自己过去的人生。 两个小时后，店员再度把丁芝扶到了程欢面前，因为丁芝在过程中睡着了。 当那一头微微卷起来的大波浪落下后，程欢看呆了，虽然称不上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九十的还原度。 “怎么样怎么样？”丁芝也是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我就喜欢这个感觉。” “很漂亮，漂亮的就像是...”程欢已经想象不到形容词了，只好有些呆板道：“和动画里的人物一样。” 第六十四章 约会（四） 丁芝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人家那叫做动漫好吧。” “丁芝？”程欢忽然想到了那个大叔刚才说的话。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只不过外面已经由刺眼变成了黄晕，而刚才那一抹温和的落日余晖应该就是理发店门口的彩灯所折射出来的。 “干嘛。”丁芝翻翻白眼：“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超级美丽。” 程欢愣了片刻，拉动嘴角，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不过这次来是临时通知，有几件配套的衣服我没带着，要是带着的话就更好了。”丁芝撇撇嘴说道。 从理发馆出来，正好赶上游乐场五点半的最后一场游行。 不少卡通人物都会跟着一辆小火车在游乐场内的每个地方转悠一圈。 白云也在天空堆积起来，仿佛就像是巍峨的雪山。 无数白鸽齐刷刷地飞起，朝着游乐场内的那一座巨大钟楼赶去。 “咱们现在要去哪？”程欢询问道。 “去宾馆啊。”丁芝笑道。 程欢摇摇头：“你可别逗我，不是要去吃饭吗。” “是去吃饭，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去换身衣服，虽然我不是特别在意着装，不过该有的仪式感总归是要有的。” “那我在楼下等你？” “我定了九点的顶层露天西餐，九点零五的烟火晚会我们应该能够赶上。”丁芝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嘴唇上补一下口红。 丁芝掏出一张和银行卡大小的纯银色卡片塞到程欢手中：“这是咱们要去的那家餐厅，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西餐，不过在这个游乐场里，好吃的中餐馆着实不多。” 程欢看着手里那张专门定制的会餐卡道：“你直接给他们不好吗？” 丁芝停顿下了脚步，像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给要准备出门上班的丈夫整理衣衫那样，轻声说道：“程欢，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不管什么时候，我们的身份不会改变。” 西餐统称为西方国家餐饮习惯，如果分得再细致一些，差不多就是法式大餐，意大利餐等等。 丁芝预定的是一家意大利餐馆儿，相比于鹅肝，法式大蜗牛，意大利餐更多讲究的是披萨奶酪以及通心粉。 游乐场的忠实顾客是一些身处于热恋期或者蜜月期的年轻男女，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是为了带着孩子出来游玩的一家三口，但是总体上的定位还是偏向于年轻化。 相比于澡堂，茶馆，酒馆这些适合中年男人相聚集的地方，环境优美也成为了头号选择的对象。 最近几年西式餐厅的布局在社会上反响良好，这座坐落在游乐场内的餐厅是一名意大利商人装修的，风格也是带有很浓厚的意式味道。 四面的墙壁也全部砸掉换成了落地窗，这样以来就算是大厅内只要一抬头，依旧可以看到美丽的夜空。 程欢他们选择的是露天广场，每张餐桌上都铺着一层纯白色的棉布单子，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双人份餐具，穿着西装的服务员更是贴心为两人点上了那盏象征意义大于现实意义的红蜡烛。 程欢就带了一身衣服，可是丁芝却带了一身替换的。 白色长裙，黑色玛丽珍皮鞋，长度刚刚过脚踝的蕾丝长袜，打扮得就像是迪士尼在逃公主。 晚上九点整，依山傍水的游乐场内数不清的霓虹灯闪烁，过山车早已经停止营运，只有那一架高耸入云的摩天轮还在缓缓转悠着。 群山围绕的海滨穿过几艘货轮和邮轮，悠扬的船笛声音和矗立于海洋中的灯塔相互掩映着，圆月平静洒向海滩，波光粼粼的沙滩上偶尔会跳出几条鱼。 昼出夜伏的海鸥群已经准备入睡，只有一两只还未成年的小海鸥想要等待一条浮出水面的小鱼。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看到菜单上最少三位数的菜品，程欢还是有些克制不住。 丁芝随意点了几份，脆烤山羊排，意大利奶酪，七分熟的牛排，程欢听不懂，不过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些菜品也一定不一般。 最后开了一瓶红酒进行点缀，橡胶木塞被打开，有些酸涩味道扑面而来，服务员将红酒倒入U型醒酒器内等待挥发。 丁芝主动握住程欢的手说道：“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以后有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日子。” “难为你了。”程欢低声说道。 “谁让我看上你了呢，老娘看上的人，不管对谁来说，那都是最棒的。”丁芝也是信誓旦旦道。 她可不是什么随便让人欺负的小姑娘，今天的温柔淑女风也只不过是为了配合这里的环境，真正骨子里的她可不是一般女人所媲美的。 “我也是第一次来。”程欢挠头道：“原来的时候也只是在一些小摊位上吃过。” “这有什么，咱们来这里不是冲着这家店铺的名头，而只是为了吃顿饭。”丁芝还顺手举例道；“在东广省，那些穿着跨栏背心，蹬着拖鞋的人才是真正的富商呢。” 丁芝的举例可以说是生动又明确，程欢也是苦笑道：“如果有一天，我也不从商转而从政就好了。” “从商从政都可以，有的时候我还希望你可千万别有我爸那种野心呢，因为我不想成为我妈，咱们两个就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生活下去就挺好。”丁芝笑着说道。 现场伴奏的音乐声音缓缓歌唱而起，低调婉转的声音听得人心潮澎湃。 “这位先生，一会儿能帮我一个忙吗？”一个男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程欢和丁芝两个人的身边。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程欢吓了一跳。 程欢压低声音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嘿嘿一笑，从身后提篮之中掏出两盒糖果。 第六十五章 约会（五） 男人压低了声音：“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打算在这里向我女朋友求婚，一会儿人员有些嘈杂，可能会打扰到你们。” “求婚？”程欢思索地说道。 “我和我女朋友谈了很久了，今天是她生日，我打算借此机会...”话音刚落，男人竟然显得有些娇羞起来。 程欢和丁芝恍然大悟，对视一笑。 “没问题。”程欢轻声点头道。 等到男人走后，丁芝下意识瞥了一眼程欢略带幽怨道：“哎，你看看人家多浪漫，某些人还真是差点意思。” 在这种氛围顶尖，环境舒适的场合，浪漫烛火将两个人的分开。 一顿精致的意大利酒菜，配套的钢琴和小提琴悠远而低沉，这根本就是为了表白而准备的舞台。 音乐声音响起，聚光灯打在了今夜“女主角”身上，在甜蜜且害羞的眼神中，“男主角”一字一句说着那些让人汗毛直掉的肉麻情话。 麦克风已经递交到了两人手中，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喝彩”。 人生之中情感多样，大多数让人爱恨交错，真正能够让人感觉到开心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那么三四件，对此，古人早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提示。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九点零五的钟声响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流星掠过天空。 这可不是什么流星雨，而是由硝酸甘油硫磺以及木炭所结合起来的“炸药”。 那是自上而下的，炸药在天空之上从一个光点随后向着四处爆炸而去，数百条光线猛然坠落，忽如其来的光芒照射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烟花秀开始了。 这是游乐场的看家本事，空荡荡的广场上不断有烟花射向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 万里江山社稷图，开门大喜，这些昂贵的烟花在黑暗中肆意地盛开。 黑白相间的喜羊羊和灰太狼，带有富贵的牡丹花，象征爱情的红玫瑰。 程欢从未见到过有人这么奢侈地放烟花，亮如白昼。 程欢摇晃了一下脖颈，侧过头看向一旁的丁芝，那张娇嫩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芒，原本那种问鼎中原的女强人气势也消散了不少，就像是一个过了生日才得到生日礼物从而有些委屈的小女孩儿。 “真好看。”丁芝轻声说道。 “恩。” 真正的高潮伴随着最后一枚巨大的烟花飞升上了高中，在抛物线的最顶端，烟花再一次炸开了。 是一条天梯，一条能够攀登上天堂的天梯。 丁芝忽然笑了，翘起小手等待程欢将它牢牢抓实，然后拉拽着程欢就走，只留下了餐桌上的烛火还在忽明忽暗地燃烧。 从一天的游乐园之行，变成了一天一夜的约会之旅。 第二天程欢扶着腰杆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前台小姐的“鄙夷”，还专门装作若无其事君子作风。 “我今天不回家了，送我去飞机场吧。”坐在副驾驶上的丁芝忽然开口说道。 程欢有些不理解：“怎么了？要出差？” “恩，昨天晚上接到消息，有一家大型商场所出售的很多临期食品让很多人食物中毒了，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丁芝掏出唇釉慢慢在嘴唇上涂抹道。 程欢有些不太放心：“这种事情你手底下不是有专人吗？还用得上你去？” “公司现在起步阶段，不管大事小事，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丁芝抿了一下嘴唇让唇釉慢慢化开，随后又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铁青的程欢，立马安慰道：“好了，我是去出差又不是要去打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最晚后天我就回来了，如果能够拿到独家报道，或者根据真实题材写出文化报道，我估摸着应该可以引起社会舆论。” 程欢自然也是知道凭借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执拗不过丁芝，自然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飞机场外，丁芝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轻轻拥抱了一下程欢：“你好好在家带着哦，等我回来奖励你。” 话音刚落，丁芝就“啪”的一声在程欢脸蛋上亲了一口，玫瑰香味的唇釉一瞬间绽放开来。 程欢没有离开，而是看着飞机径直升空，这才空落落地拧着油门。 嘉德食品加工厂董事长办公室。 徐龙象坐在老板椅上听着下属对于工厂运行方面的汇报。 “泰国的榴莲厂，东南亚的棕榈厂，北方几个生产苹果的果园还有海岛省椰子加工基地的专业报表都已经联系好了，长乐镇的税务局，水务局也都做了功课，现在工厂已经开始运转了。” 一名西装领带的经理将一沓文件放到徐龙象面前轻声说道。 徐龙象满意地点点头：“几个大商场的供货渠道打通了吗？” “已经全部联系好了，第一批十四个县市区，六十八家商超企业全部签订了相关协定，销售额应该在一千六百万左右。”经理扬扬得意道。 这些是他们将近一个月的工作进度，目前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商务局和海关那里呢？”徐龙象随意翻阅了几张报表道。 “对外出口备案登记表已经处理好了，不过现在问题就在海关那边，出口和进口的食品需要抽检，咱们有一部分产品达不到标准程度。”经理面露难色：“而且海关是直属，不受咱们静水县的管控，现在有了意向，但是想要搭上桥儿，还有些困难。” 徐龙象点点头：“海关的事情我去跑，那是那句话，一定要做到快产快销，千万不要压货。” “徐总，这你放心，我们已经和几个代理商联系好了。”经理说完这句话只不过面露难色道：“可是有部分代理商反应咱们的包装有些简陋...” 徐龙象则是不以为意：“这不碍事，你和他们说总部已经组织新的设计商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冲击市场。” “好的，徐总。”经理连忙点头应和道。 第六十六章 商业机密 “流水线情况怎么样了？”徐龙象将文件随手扔在桌子上对着身旁经理询问道。 “几个常规配料已经到货了，不过...”提及到这个话题经理开始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这个那个，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徐龙象有些皱眉。 有了徐龙象的支持，身后经理的胆子也是大了不少：“徐总，有几个地方的配料厂已经遭受停工了，其余的几家也正在赶工期。” “你告诉采购部的那帮人，赶紧找到供货通道，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一点正事儿都不敢。”徐龙象有些生气道。 经理也连忙解释：“不过产品部门的那几个经理已经开会讨论过了，目前来看咱们生产的产品口感和原来差不了多少。” “恩，这就好。”徐龙象听到这话眉头这才算是舒展开来。 “行了，公司里的事情就先这样，你先去吧。”徐龙象有了疲惫地揉揉眼道。 不过就算是这样，经理却依旧是不挪窝。 “徐总，还有几个事情我想和您汇报一下。”经理轻声道。 徐龙象点点头：“还有事？说吧。” 经理从手中公文包里掏出几张民事纠纷的合同，一脸幽怨道：“上次给咱们盖厂房的几个小包工头一直没拿到钱，他们好像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接过传唤单的徐龙象一脸冷漠：“法务部的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我已经和法务部的人询问过了，他们还是有信心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毕竟这件事情咱们还有所辩解的余地。”经理长叹一口气道：“可是其他的事情就有些超过咱们的预计了。” “又出什么事情了？”徐龙象道。 “使用咱们产品供货的几个城市，陆陆续续发生了食品中毒事件，咱们的公关部已经过去善后了。”经理继续掏出一份儿汇报放在徐龙象面前道。 徐龙象看着调查报告上那一串串猩红数字，顿时间暴跳如雷：“他妈的，这是怎么搞的？！” “事情我们已经压下来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算是捂住了，咱们的处理方案还算满意，因为是那个食堂存在风险，所以咱们的影响不算是很高，公关部请了几个网络名人带领一下网络风险。”作为职业经理人，对于该如何汇报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想法，先苦后甜，说出困难程度，然后提供出来自己的解决意见。 徐龙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嗯，加大舆论力度，多请几家电视台或者新闻媒体人多途径转播一下，公关费用上不封顶，去找会计报销。” “我们已经在安排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看起来不太好解决。”经理将汇报后面的那张名单拿了出来说道：“我们和几个当地的教育系统做了联系，根据他们所提供的数据，还有几家编辑社和自由媒体人还在紧追不舍，其中这家就有问题。” “蓝天编辑社？”徐龙象念叨着上面名字道。 “最碰巧的是，这个蓝天编辑社就是咱们静水县的公司，也是现在对于咱们来说目前最难搞定的公司。”经理也有些不知所措道：“最重要的是这家编辑社看起来很有背景。” “什么背景？” “这家编辑社是今年创建的，法人代表的名字叫做丁芝，她父亲是静水县丁氏集团的董事长，丁伟。”经理直言道。 徐龙象恩了一声：“这件事情你们先都不要管了，我会想办法的，我听说有一家龙腾果汁在咱们省的销量最近很是不错。” “恩，我们最近调查过，这家公司走的是中低端路线，他们的营销范围大多数是各乡镇农村席还有县里的一些小酒馆儿，目前来看和咱们没有冲突。”经理做事仔细谨慎。 徐龙象摇头：“做生意不能这么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几年讲排场的宴席越来越少了，公款吃喝也快要看到头了，涉及餐饮行业的许多食品企业正在暗自发力，这也就是咱们为什么需要快速抢占市场资源的原因。如果未来几年或者十几年，餐饮经济出现下滑，咱们产品必须要转型，到时候可能就有些来不及了。” “徐总，还是您站得高看得远，你看我们现在下一步的工作方向是？”经理轻声说道。 “收购这些企业，招揽他们成为代加工或者分公司，给他们统一配置流水线，安排会计部或者审计部进行入驻，只保留咱们账目审核权，人事任命或者如何销售，咱们不参与。”徐龙象出生高干之家，人品虽然有些待商榷，可是对经商方面却还是有些实力。 经理有些担忧道：“这些企业大多都是家族企业，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同意啊。” “那就上手段，组织杀猪盘或者美人计，采购和销售方面也可以加点手段，具体事宜，你们去落实。”徐龙象还不忘提出自己目的：“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快速合并这些小型企业，后勤部配合。” “徐总，您的意思我们清楚了，不过咱们现在账面上的数目可能不够了。”经理有些为难道：“公关那边已经用了不少预算了。” “恩，我一会儿和地区性几个比较大一些的银行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组织贷款。”徐龙象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记得当时建厂的时候，静水县政府还答应给咱们厂房转换土地性质了？” 经理点点头：“没错，是市场局和农业局负责，还欠咱们一笔六百多万的补助款没有补发呢，款项是省国家农业项目开拓资金。开发区赵书记当时答应咱们建厂之后补贴三百五十万的建筑经费，款项来源是招商经费。” “知道了，那你今晚帮我先约一下农业局的业务股长和几个主管局长，然后明天让会计部去银行办理一下抵押贷款，争取融纳一千五百万的流动资金。”徐龙象嘱咐完这些事情后，摆摆手示意经理离开。 第六十七章 银行业务 长乐镇派出所。 “程哥来了。” “程欢，今天又来蹭饭？” 一回生二回熟，随着程欢来派出所的次数多了，不少警员对此也算是有所了解，对待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熟络。 程欢一路应承着推开了武平办公室的大门，只不过让程欢没有想到的是，在武平的办公室内还坐着几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男人。 这些男人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警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 “程欢，你来得正好。”正抽着烟的武平看到程欢到来之后立马起身示意欢迎：“简单介绍一下，这几位是煤山县公安局的弟兄。” “哦，那你们聊，没啥事我先走了。”程欢还在感慨自己来的时机可能不太对，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武平叫住。 “程欢，你先别走，我正想和你打电话了。”武平连忙叫喊住程欢道：“这几个兄弟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程欢一个头两个大：“我可是合法公民。” 武平白了程欢一眼：“看你那个样子，也没人说你有问题啊，这几个兄弟正在追溯一条产业链，是关于毒食品的案子。” “毒食品？”程欢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的警员。 程欢还是不太相信：“食品安全不应该是市场局负责吗？怎么你们警察过来了？” “是这样的程先生，因为这件事情对于我们县城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一整个幼儿园的孩子全部中毒，不少家长已经找到公安机关进行了立案，我们上级领导对此也很重视，所以才会让我们过来，还望你能够多多指导帮助。”洪警官朝着程欢深深鞠了一躬。 武平也是在一旁劝说道：“程欢，都是一个系统的兄弟，又是上级的指派，能帮就帮一把。” 听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程欢这才坐下：“主要是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我们肯定的是，那个生产厂还有没有发现，应该在正常运转，我们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洪警官信誓旦旦道。 “一二十家，数量也不算多啊。”武平在一旁插话道。 “数量是不多，不过如果咱们贸然前去的话，抽测的样品大概率也都是没有问题的，找不到实际效果。”程欢担忧道。 在场众人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过了许久，程欢这才开口道；“这样吧，我抽个时间找一趟老段，估摸着他那里有相关的底数。武平，你让你手底下的弟兄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小黑作坊，咱们兵分两头，有了线索再碰头。” 静水县地区银行的VIP室。 徐龙象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等待银行行长的接见。 关于这个少年商业奇才的发家史，虽然在江湖上有所传闻，并且这个传闻千奇百怪，却从没有得到徐龙象本人的认可过。 “徐总，怠慢了怠慢了，接到您的消息，我已经连忙往回走了。”静水县地区银行一把手刘魁刚一进入大厅便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徐龙象手臂劝说道。 徐龙象依旧是少年公子的模样：“不碍事，上次见您，您还是主管金融财务的副行长，一年不见，你就是行长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你帮我处理了那笔一千多万的烂账，恐怕我这个副行长再熬上几十年都费劲啊。”刘魁毕恭毕敬道。 银行作为营利性单位而言讲究的便是利润，尤其是静水县这种地区银行，如果没有几个大财神爷的支持，就单单依靠一些散户，恐怕也不好周转。 存款柜台等存储性业务靠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只有转融贷业务，才会需要一些真正有所神通或者地头蛇一类的任务。 由此而言，今年四十六岁的刘魁在徐龙象面前谨小慎微也是事出有因。 收纳贷业务听起来十分神秘，如果用寻常语言来解释却十分简单。 用极低利息将广大散户的资金归纳收拢起来，利用信誉做保障，然后将这些存款大额的通过高利息的方式发放给一些想要周全的企业家身上，然后企业家通过经营方式来进行周转，从而返回银行，形成闭环。 可是放贷这一项业务却是十分考验分寸，有资金有本钱有房产的企业并不需要贷款，而那些一穷二白的企业继续贷款，可是那些一穷二白的企业如果破产需要进行清算的话，恐怕到最后会成为烂账。 这样一来就成为了银行的窟窿，银行为了将这些贷款快速还清尽快挽回损失，便会将这些钱按照百分之三十四十甚至五十的方式转交给第三方，这也是金融圈内最为浅显的“潜规则”。 再加上最近几年“下海潮”风起，民营经济发展过于迅速，很多企业都想要扩大生产，几条流水线就很有可能是一家寻常百姓或者几家寻常百姓的毕生积蓄，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见得买得起，找银行便成为了“唯一途径”。 一些规模庞大的企业或者现金流丰富的老板，也会将自身影响力扩大，吸引不少前途陌路的商人来找自己贷款进行“最后一战”。 收纳贷方面也就动起来了不少心思，徐龙象便是其中代表。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过来就是想从咱们银行借些钱花花。”徐龙象直言不讳道。 若是寻常企业家说这话肯定会遭到旁人耻笑，可是从徐龙象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第六十八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徐总，您是咱们银行的VIP客户，按理来说您的要求我们是可以全额服务的，但...”刘魁有些不好意思道：“您的房产已经进行抵押了。” “老刘，几天没见，你这说话的功夫也是厉害了不少啊。”刘魁拍手赞赏道。 凡事都会出现例外，更不用说金融系统本来就错综复杂的内部根基。 在经济快递发展的这个年代，通过各级银行内部关系，收贷放贷以及综合业务，虽然说不上问题困难有多少，但是在言语方面总是会嘴下留情。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言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徐总，您说笑了，我也是按照规定办事。”刘魁更是“正直不阿”的说道。 “是吗，我记得最近你们银行正在搞整风运动吧。真是不容易，一个地方企业既要讲究排场不能掉了体面，还要发展，谋求生存不容易啊。”徐龙象感慨着从袖口处掏出一支录音笔。 上一秒还嬉笑面对的刘魁此刻却是面红耳赤，因为他很清楚，这枚录音笔里面装着什么。 “徐总，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刘魁立马转变语气道。 “没什么，只不过就是你们银行的某些人在某些高档场合喝多了之后说的一些酒后胡言而已。”徐龙象把玩着这枚录音笔还不忘提醒道：“不过这个东西真的有可能要人命啊，你也知道银行人最反感的是什么？里应外合，因为总有一些银行人打算吞掉从银行里面流露出来的巨额资金，可是最后呢，银行的坏账有谁来买单？” 刘魁冷汗直流，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五年之前。 还在上大学的徐龙象便准备开办公司，利用助学资金，他一度开办了好几家微型企业，也就是那个时候还在担任市金融办主任的徐天然给他介绍了还是主管放贷副行长刘魁。 两个不太“安分”的合作者终于找到了“同盟”，通过利用虚报账单，概念炒作，业务包装，然后将三家微小企业竟然组合成为了一个小型集团，不到几年便融汇了五百多万的资本收入。 徐龙象对于两个人过去的秘密从未坦率直白，现在忽然出手，应该是怀着必胜信心的而来。 早已经是位高权重的“行长”，刘魁此时也有些激动，不久之前当他听说徐龙象来静水县投资，他就已经预感到了有些不妙，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来静水县担任一把手半年有余了。 刘魁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办公室没有摄像头，徐龙象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他还不打算撕破脸皮。 徐龙象看刘魁半天没说话，也知道刘魁正在内心纠结，于是连忙开口：“刘行长，我之前和你提及过，我是一直看好咱们静水县的发展，现在我手上有一个项目，只不过手里的资金有限，但是我又不愿意放弃掉，所以这才来求你，想要借些钱周转一下。” 不管徐龙象如何利用言语来掩盖，但是内心的真实目的早已经有所知晓。 “这样吧，徐总，我也是刚来静水县不久，很多业务也不太熟悉，一会儿我安排几个副行长一起开个会，大家商讨一下。”刘魁无奈道。 “哎呦，刘行长该不会是应付我们这些小企业吧。”徐龙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道。 “你放心，徐总，最多两天，我就给你一个答复。”刘魁还不忘肯定道：“一个让你满意的答复。” 听到这话，徐龙象这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哎呀呀，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是感激不尽了，我正好明天也要回一趟市里，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手底下人的去做，你现在是领导，领导需要做的就是遥控指挥就好，要学会给自己卸担子。” 从徐龙象的嘴里哪里能够听出来这只是需要商量的态度？分明就是下达了判决书。 “徐总，您是不是应该给我留下点东西？”刘魁忽然“提醒”道。 而刘魁口中的“东西”便是那枚录音笔。 徐龙象却是装聋作哑毫不知情道：“您看您这话说的，我还不知道要给您留下东西？早就让司机他们准备好了，也算是我赞助给咱们银行的礼品。” “你...”刘魁有些生气，但是却也不好言明，只能够看着徐龙象一脸得意的离开。 果不其然，就像是电视剧中所说的一样，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上了想要快速脱身恐怕不可能，看起来徐龙象还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威胁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长乐镇市场分局。 “段哥，段哥？”程欢推开那两间平房的破门，却被一股浓郁的烟草味道了呛了一跳。 什么样子的人手底下带着什么样子的兵，作为十足的大烟枪，段海柱差不多一天两盒半烟，他手底下兄弟更是只多不少。 “干嘛呢，一个个都沮丧着脸？”程欢好奇地询问道。 “程欢来了，今天怎么想起来来我这里了？”段海柱不断敲打键盘的说道，食指和中指缝隙中的烟屁股更是点睛之笔。 “在办公室坐久了，想要出来转转，你这是怎么回事？”程欢好奇道：“看起来好忙。” 不提这句话还好，一提这句话，整个屋子到处都是抱怨的声音。 “行了，段哥，别生了气，现在这个世道什么人都有。你现在方便不？耽误你几分钟出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第六十九章 再起波澜 段海柱不知道程欢肚子里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不过还是掐了烟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程欢将他拉到一个角落，将自己知道的始末原尾全部告知。 听到这个消息的段海柱也是吓了一跳：“原来是这样，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帮我们查一下看看哪个企业产品检测不合格。”程欢也是直率坦言。 可是在段海柱在听到要求后略显为难。 “程欢，你也知道，我们分局虽然有执法权，但是忽然抽查这种事情，我还是需要和主管领导说一声，要是领导怪罪下来，我恐怕承担不起啊。” 程欢有些无语：“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兄弟，越是到这个时候，咱们才越要请示。”段海柱提醒道：“你想啊，协助外地警察办案，他们甚至没有给咱们提交一份公函。如果真出了乱子，他们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咱们呢？上级领导怪罪下来，单单是不服从命令这一条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程欢沉默片刻，当他还想开口的时候，段海柱继续道：“我不是驳你面子，今天我给你交代了，如果明天领导追问下来，我手底下这十几口兄弟还跟着我吃饭呢，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程欢没想到吃了一个“闭门羹”，瞧着段海柱那有些坚定的眼神，自己也只好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段海柱却叫住了他，朝他手里塞了一张名片道：“你给这个人打电话，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秘密。” “段哥。”程欢欲言又止。 段海柱连忙摇头：“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兄弟，我最多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静水县火车站。 零零散散的旅客从破旧的火车站道口刚一出来，便被层层出租车司机给围绕上了。 因为时代的发展迅速，外加新型铁路的大规模兴起，导致很多游客都选择其他方式出行，新火车站的建立更是分走了不少客流。 和那些高楼大厦相比，矮破小的火车站显得更加落寞。 在火车站旁边是一座四层楼高的商场，十年前的这里是风光无限，就连最里面的租金也都达到了一百块钱一个月，当时静水县的人均工资是二十块钱。 时过境迁，商场也随之变得破破烂烂。 商场底侧有一家台球厅，说是台球厅，里面横七杂八堆放着不少“已经过气”的老式游戏机。 几台钓鱼老虎机也隐藏在游戏机之中企图鱼目混珠，这些东西还有另一个名字引人注目“赌博机”。 十几名闲散青年趴伏在桌案之上，半个拳头大的台球相互碰撞发出“嘭哒”声响，随着最后一枚黑八落袋。 一局游戏也是宣布结束。 “二虎哥，你这技术真的绝了！”一名大胡子小弟赞赏道。 而他所吹捧的对象正是曹二虎。 因为不久前的“卖淫事件”，曹二虎早已经被廖蔼，武平盯上，虽然最后弄了一个保外就业，曹一龙对此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而曹大勇也是“大义灭亲”不仅将曹二虎赶出了三匪村，更是将他的据点彻底清除，这件事情才算是慢慢被遗忘。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曹一龙更是不太放心，好在徐龙象在一场酒局上“投桃报李”，希望曹二虎能够来自己公司上班，连同常年跟着曹二虎闲混的那帮无业游民也全部聚拢在了一起，并给他们所在的部门起了一个名字“后勤部”。 这一举动可是让曹一龙满心欢喜，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自己弟弟经常让自己头疼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徐龙象给曹二虎开的工资远远超过寻常人所预料的事情。 而不久之前徐龙象就将这里租赁下来，作为后勤部的办公场所，说是办公场所，可是从上到下，由里到外，任凭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一张纸和一根笔。 心情不错的曹二虎将台球杆塞到小弟手中：“你们继续，我去和焦经理谈些事情。” 曹二虎说着还不忘顺了顺自己鬓角的短发，不过一身匪里匪气的他怎么看怎么不像生意人。 “曹经理，看起来精神不错嘛。”曹二虎口中小弟的焦经理正是不久前和徐龙象面对面交谈的职业经理。 在三匪村里当了多年村支书的曹二虎每当听到众人口中“曹经理”这三个字就感觉春风拂面，大有一番混迹多年，今日终于飞鸟化凤的感觉。 “焦经理你也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曹二虎道：“你是总经理，有什么话你就吩咐。” “曹经理客气了，你在徐总眼中可不是一般经理比得了的。”焦经理也是客气道：“这次我过来是专门给你们送活动经费的，还有工资表，你们后勤部这帮兄弟的工资已经全部给你们转到银行卡上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听到今天发工资，所有人也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儿，全部来到了曹二虎身旁。 自从来到了嘉德上班，这些人也是觉得脸上有光，着实体验了几天吃粮拿饷的神仙日子。 听着手下弟兄的叫好声音，曹二虎也是连忙打住：“闭嘴闭嘴，你看看你们几个的样子，哪里像员工，天天呜呜喳喳的，没出息。” “焦经理见笑了，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别看闹腾，但是要说干活儿，他们可是个顶个的强。”曹二虎切入正题道：“是不是徐总那里有什么指示？” 焦经理没有说话只是扫视了一圈周围。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该干啥干啥去。” 第七十章 做局 周围小弟哄散而去，焦经理这才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 “这里面是几个食品加工厂二代的资料，你看一眼。”焦经理停顿一下道。 “这几个人我认识，平常没打过啥交道，就知道玩得挺花，焦经理，你什么意思？”曹二虎询问道。 焦经理不慌不忙道：“徐总的意思很简单，让你做个局，照顾照顾他们几个。” 如果说财务，经营问题，曹二虎可以说是一头雾水，但是要说鸡鸣狗盗，那却是手到擒来。 “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焦经理你打算把事情闹到哪种地步？”曹二虎十分“贴心”道。 “看起来曹经理对自己很有信心。”焦经理面露微笑。 曹二虎摆摆手：“要说经营企业我不如你们，但是要说这种事情，不是我曹二虎自夸，你和我还差四百年，是倾家荡产？还是妻离子散？” “这倒不用。”焦经理摇头道：“让他们把厂子抵押给咱们公司就行，不要让他们觉得没有希望，等他们上了钩，其余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出手了，我的人会进行一个跟进。” 曹二虎挠挠头：“焦经理，你也是知道的，做局这种事情，需要...” 看着曹二虎搓捻手指头，焦经理也是早就有所准备：“就知道你们会需要这个，这个旅行包里面是五百万，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新钱。” 曹二虎满心欢喜拉开锁链，满满当当数百万的钞票堆放其中。 “徐总说了，这些是赞助给你们的，事成之后，你留下两成，算是给兄弟们的劳务费。” 曹二虎随后抓起一沓百元大钞放在自己鼻子下面，轻轻拨动钞票，贪婪地嗅着其中味道；“放心吧，这点事情我们打个喷嚏就完事了。” “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我也好回去说。”焦经理提醒道。 “那就要看这帮公子哥上钩程度了，一个礼拜吧。”曹二虎刚说完却摇摇头：“半个月吧，怎么样也要猪吃饱了再杀啊。”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汇报了。”焦经理刚准备抬脚离开，却被曹二虎一声叫喊住。 “我大哥那边需要知道这件事情吗？”曹二虎问道。 焦经理却是早已经准备好的言论回答道：“曹经理，曹县长可是咱们县领导人之一，每天要处理的政务公务一大堆，我看就不要让他因为这点小事儿操心了吧，再说咱们这完全是商业竞争，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太好。” “可是没有我哥的话语，我不能动。”曹二虎义正言辞道。 焦经理不忘提醒道：“曹经理，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的，你现在的身份是嘉德食品有限股份公司的后勤经理，不是谁的弟弟，也不是谁的儿子。徐总作为董事长，他的命令你必须要听。” 为了让曹二虎心甘情愿，焦经理还不忘在耳边提醒道：“怎么？该不会曹经理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都要和曹县长汇报吧。” 蛇打七寸，焦经理一句话就直接掐到了曹二虎死穴之上。 钱财对于曹二虎的吸引力倒是不大，女人也是可有可无，但就像是幼年孩童获得重生一般，只有在得到兄长父亲认可的下，才会让曹二虎心满意足。 等到焦经理走后，曹二虎思索片刻随手喊来两名小弟，将那一册档案扔到两人面前，顺手扔出了两万块钱。 “二虎哥，您这是？”一名小弟好奇道。 “这个单子上有几个富二代，你们拿着钱去凑合凑合他们，给你们三天时间，看看他们的喜好。”曹二虎叼着烟说道。 看到名单的两名小弟顿时开了窍：“放心吧，大哥，就这点事情，我们一抬手就办完了。” “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让别人怀疑。”曹二虎临了还不忘叮嘱道。 静水县的一条猪脚面馆儿内，两名男人忽然推门而入，还在熟睡的店老板被吓了一跳。 “老板吃面。” 一脸懵的老板看到两人只是食客后，顿时来了脾气：“去去去，现在才几点？火还没开呢。” “那正好，你起来和我们聊聊天。” 面馆老板满脸不悦：“现在是午休时间禁止套近乎。” “耿二东，现在出息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其中一名男人摘下口罩后悠然说道。 “武...武哥！”面馆老板猛然站起，刚才威风霸气的模样荡然无存。 来人正是武平和程欢。 段海柱给程欢的那一通电话，当程欢拿给武平的时候，武平顿时认出了那串号码的主人。 “二东子，有面条吃面条，没面条我也和你说几句话。” “武哥，别人来没有，你来能没有？我现在就给你下面去。” 看到马上就要转身离开的耿二东，武平也是抬手叫住了他：“吃面不着急，我就说来看看你，他们都说你们这几天混得不错。” “哎呦，武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你说，我已经洗心革面很多年了。”耿二东信誓旦旦保证道。 武平给程欢介绍道：“耿二东，原来静水县火车站那一片的神偷儿，最高记录一天摸了六十多个钱包。” 听到自己的光荣往事从别人口中说出，耿二东立马不好意思地摇头：“武哥，你这不是寒蝉我嘛。” “那时候我刚上班，跟着我师傅抓的第一个小偷就是他。”武平追溯往昔，语气忽然迟钝了下来。 程欢知道武平这是想念他师傅了，上一次没有法办曹二虎，让武平的心结更加浓重了几分。 毫不知情的耿二东辩解道：“武哥，从那一次在看守所出来，我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行了，谁还不知道你。”武平连忙制止住耿二东道：“我们这一次过来不是找你麻烦的，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 闻听此言，耿二东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脸赔笑道：“配合，我是百分百配合，有什么问题武哥您就提，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七十一章 牌局 有了这句话，武平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最近市面儿上有没有捣腾食品油的？或者过期肉的？” 耿二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武哥，你拿兄弟我当什么人？这点屁大的事情还用劳烦您？” “少屁话，你就说知道不知道吧。”武平应声道。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事儿好像不归你们公安局管吧。”耿二东一脸无奈。 “嘿，我说二东子，当年你废了人家一条腿，人家叫了二十多口子砍你，要不是我抓了你，恐怕你现在也少一条腿吧。”武平用一次性筷子敲打着桌面道。 耿二东一脸为难道：“不是我不告诉您，主要是因为这句话它不好说啊。” “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武平催促道：“你再磨磨叽叽的小心我抽你啊。” 眼看耿二东不愿言明，武平也不再催促，起身就要拉着程欢准备离开。 看到两人要走，耿二东连忙拦住二人：“这话也就是您问了，换做别人我连废话都不说。” “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赶紧的，我这还等着查人去呢。”武平白了耿二东一眼道。 “静水县南城那边有个小子心里不咋地道的，他家是干食品加工厂的，有门道，这小子就经常弄些破烂货当正经货蒙混过关。”耿二东直白道。 “那人叫什么名字啊？”武平追问道。 “姓勾，叫勾义。”耿二东坦白道。 程欢和武平刚准备离开，耿二东追出来道：“武哥，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放心吧。”武平从钱包掏出二百块钱放到桌子上：“行了，心意记住了，等有时间我过来吃你做地面。” 上了车的程欢问道：“武哥，现在咱们去哪？” “去那个厂子看看。”武平安排道。 静水县南城一家棋牌室内，两男两女正在牌桌上指点江山，他们把正正当当的麻将块堆积成城墙模样，在他们的面前还放着不少扑克牌。 “勾哥，今天手气不错啊。”一名身穿纯白吊带背心的年轻女孩儿赞赏道：“连胡三把了。” 被称作“勾哥”的勾意正因为今天运气不错而洋洋得意：“那是！我这几天手气壮得厉害，你要不要一会儿散了场儿来我家？我手把手教教你？” 有些露骨的话说出来却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吊带女孩儿更是给了勾意一个媚眼儿：“好啊，勾哥，不过先说好你一会儿可要给我点个炮的。” “放心放心，你勾哥办事你们还不放心吗？”勾意在摸牌的时候还不忘捏了一把吊带女孩儿的白皙玉手。 麻将桌上碰撞声音不绝于耳，勾意脸上再起笑容，随着一张“五魁”出现在牌面上，也不由得大笑道：“卡五魁，一条龙！” 有人得意便有人失意，见此情景，周围两人也是一同埋怨起来：“你怎么能打五魁呢？” 吊带女孩儿一脸娇羞：“这谁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他糊了这么大的一套牌。” 勾意摆摆手：“行了行了，上了赌桌就要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牌局还在继续，吊带女孩儿顿了顿心田道：“勾哥，你这牌打的这不错，都算得上是赌神了吧，我看就算是去澳门也肯定大获而归。” 有些洋洋得意的勾意有些飘道：“这还用说！不是我和你们吹，澳门什么情况咱们不清楚，但是在咱们静水县的地方，我勾意必须是算一号的，不过咱们这里玩的小，一点也不局气！要是有几个大场子那才痛快呢！” “行了行了，没听说过久赌无胜家？”牌桌上勾意好友劝说道。 “你这就是嫉妒，我和你说最近手气特别好，没准一努力，弄出辆宝马也不错。”勾意幻想道。 这场牌局持续到了夜晚，而勾意也不是不负众望赢得了个盆满钵满。 “回家睡觉，我和你们几个说，没准等我休息好了。明天战斗的更加激烈。”勾意笑呵呵道。 “勾哥，你能不能帮我一忙？” 刚准备开车的勾意忽然被那名白色吊带女孩儿拦住道。 按照认识时间来说，勾意和这个女孩儿并不熟络，两个人只不过就是牌友，两天前在一场牌局上认识的。 不过对于主动上钩的女孩儿，勾意也是从不拒绝。 “怎么了？”勾意有些警惕道。 女孩儿有些支支吾吾道：“我前不久参加了一个朋友撮合的牌局，结果输了点钱。” 还没等女孩儿说完，勾意连忙制止道：“妹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可没钱借给你。” 女孩儿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钱对我来说倒是小事，我也不是缺钱的人，但是这关于我的面子。” “面子那玩意又不值钱。”勾意刚嘲讽道，便看到女孩儿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勾哥…”女孩儿略带为难道。 “那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呀？”勾意眼神色眯眯盯着女孩儿锁骨道。 “你帮我，如果输了钱算我的，如果赢了钱咱们两个三七分。”女孩儿继续抛炸弹道。 勾意淫荡一笑：“其实我对钱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我对你还是很感兴趣的，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女孩儿则是一脸害羞道：“勾哥，只要你帮我，怎么样都可以。” 幻想着财色双收的勾意挑起嘴唇：“走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么厉害。” 晚上八点，勾意开着车来到了一处筒子楼下，和她早已经约定好的女孩儿更是如约而至。 “这地方看起来一般嘛。”勾意吐槽道。 女孩儿并不接话，只是把一把筹码放到勾意手中：“走吧，我给你兑换了二十万的筹码。” 勾意看着亮闪闪的筹码，内心的激动早已经按捺不住，五十一百的筹码对他来说早已经平平无奇，现在自己可以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刺激了。 “行，你看我今天晚上怎么好好地给你报仇。”勾意挽住女孩儿的细腰道。 “那可要拜托勾哥了。” 第七十二章 赢钱 相比于简陋的棋牌室，这个一看就很是“豪华富足”的地方顿时间吸引了勾意眼球。 百家乐，德州扑克，骰盅，牌九应有尽有。 虽然人头流动看起来不算是特别热闹，但是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些人手里拿着的价码却是高得离谱，原本那些在棋牌室一百三百封顶的金钱在这里却打不到入门槛。 “哥，这里怎么样？还算入的了你法眼吧。”女孩儿更是略显娇羞道。 勾意本来就对赌桌上的这种刺激上瘾，外加上自己最近手气和手感又是强的离谱，自然是信心百倍，欢喜异常。 “不错，真是不错。”勾意满脸欣喜：“原来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女孩儿提醒道；“勾哥，你可千万不要大意啊，这里的人可都是高手。” 勾意不以为然：“妹儿啊，你哥就是高手，一般人想不到的高手。” 女孩儿也不反驳，只是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勾意的胸膛，撒娇一般的说道：“这是当然，整个静水县谁不知道你勾哥啊，那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换筹码。” “去吧，一会儿让我给你好好的表现一下。”勾意笑呵呵道。 女孩儿一个转身，眼神之中如同拉丝一般，即使相隔数米，却还是让勾意心里痒痒。 趁着女孩儿换取筹码的事件，勾意也开始仔细在周围打量了起来。 和棋牌室喧杂热闹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的每个人心事都很重，空气中甚至略带有些许压抑。 只有按响电铃的声音，以及美女荷官那冰冷如雪的只言片语，另一边的骰盅上下起飞，其中的三颗骰子更是牵引到了无数人的心思。 “五五六，大。” 直到荷官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爆发出呐喊声音，赌对了的人欢天喜地，赌错了的人则是顿足捶胸，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不知为什么，勾意很喜欢这种感觉，从小就衣食无忧的他在同龄人还在纠结中午有没有零花钱买零食的时候，他就已经穿着“阿迪王”在操场上“横行霸道”了。 长大之后，寻常人需要奋斗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才能满足的事情，他一出生就有了结果，车房这些事情不用多说了，就连现在网络上那些爱情经典文案“为之奋不顾身的爱情”在勾意看起来也只不过是现代小青年的无病呻吟，那些小女孩儿只需要自己勾勾手指头，就会排着队朝着自己床上蹦上来。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话也是有所道理的。 勾意从内心就想要那种刺激，那种能够提起自己兴趣的刺激，而赌博便是其中最简单的方式。 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勾意很喜欢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 “哥，你发什么呆呢？”女孩儿忽然拍了一下勾意肩膀笑眯眯道：“这些给你，今天晚上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勾意一看内心不由得愣了一下，足足十五万的筹码，他也是没有想到女孩儿竟然会这么有钱？ 掂量着手中满满一摞的筹码，勾意心满意足道：“看我的吧。” “这里没有麻将，只有牌九和扑克。”女孩儿还不忘记提醒勾意。 而勾意则是毫不在意的拉了一张桌椅坐下：“这里玩的是什么？” “21点，先生。”荷官笑眯眯道。 勾意学着老电影《赌神》上的样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这种略带甜味的零嘴可以让勾意更加快速的安静下来。 略带舒缓的背景音乐在身后响起，勾意猜测这应该是为了躲避警察发现的一种方式，虽然有些妨碍他的思绪，不过他记得一句话“只要上了赌桌，就要觉得自己上了战场。” 确实今天勾意的手气很是不错，一连三把都是以20点取胜。 这让他心中很是窃喜，而他桌面上的十五万筹码也变成了二十五万。 “一夜暴富”这个词语用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半个小时，勾意便赚到了寻常人三五年的血汗。 红黑筹码在赌桌上被推来推去互相碰撞的声音，暴露着装女人们高跟鞋踩到地面上的声音，今夜的美好时光依然开始。 晚上九点到午夜十二点半，已经“杀”疯了的勾意就像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强盗”，贪婪掠夺赌场庄家上兜里的钞票。 勾意双眼发红，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已经带来了负面影响，皮肤也开始有些油腻，甚至嘴巴内都有了异味，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已经赢了五十万，如果这把再赢，那就是八十万。 “二十一点，闲家赢！” 美女荷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了一些动容，她已经连输七把。 “呜呼！”勾意按耐不住发出刺耳的声音，桌面上的筹码用一只手已经无法全部抓起，而勾意直接将这把筹码揽到自己怀里，为了表示自己的坦率和大方，勾意甚至将两个一千元的筹码直接推到了美女荷官面前：“一晚上也辛苦你了。” 五十万元，足足一整个手提包，勾意甚至需要两个手拖拽着才费力的将它搬上车。 而女孩儿也是按照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将二十万抽出放到勾意座椅上：“勾哥，这是你今天的劳务费。” “要是早点知道这个地方这么好玩，咱们两个应该早些认识的。”勾意松了松肩膀道。 “咱们现在认识也不晚，明天在这里还有一场。”女孩儿掏出口红对着副驾驶镜子上轻描淡写的画了几笔，抿了抿嘴唇道：“勾哥，明天要不要来玩儿？规格还是和今天一样。” “明天...我有事...”勾意还在犹豫，却发现女孩儿已经将本就到大腿根的短裙继续往上撩了几寸。 “勾哥，人家明天还想来嘛。”女孩儿主动依偎在勾意怀中嗲嗲道。 “没问题，明天你放心，我肯定会再把他们杀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大男子汉气概爆棚的勾意恶狠狠道。 第七十三章 21点 第二天再一次出现在这座赌场内的勾意明显感觉到了有些不同。 今天的人明显比昨天少了不少，而且关于赌博项目也就只剩下了扑克牌。 女孩儿也是察觉到了勾意所担心的问题，连忙宽慰道：“今天的赌局门槛很高，一般人是没有能力过来的。” “多大的？” 在极度兴奋面前，所有的担忧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两万起步，一百万封顶。” 当听到女孩儿说出规模的时候，即使有些疯狂的勾意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百万是什么概念？ 在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足以买断一个寻常人的性命。 女孩儿连忙表示：“勾哥，你就放心吧，我给你取了六十万。” 女孩儿在一处破旧电梯门口对着一间房门轻轻扣了扣，很快一间老式电梯就下滑了出来。 和外面那些赌厅比较起来，今天来的这个地方不可谓不豪华，完全按照拉斯维加斯赌场设计的这里，更可以说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 随着勾意进入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各种各样的色彩，斑驳的大厅更是有一种迷幻气息。 但是勾意能够感觉到，空气之中竟然还有一些油漆未干的味道。 十几名妙龄少女穿着黑白色女仆装或者御姐装，游走在三台赌桌面前。 黑色的长发在头顶被梳妆成为了高高马尾辫，各种不同颜色丝袜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勾意和女孩儿刚刚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女孩儿们纷纷低头表示欢迎，胸口的事业线被压得很低。 其中两个最漂亮的女孩儿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挽住了勾意的胳膊，那副架势就好像要把勾意搀扶上王位。 勾意也是一脸享受的样子来到了赌桌前。 “勾总，久闻大名了。”一道男声响起。 勾意抬头看去，发现一名身穿白色礼服的男人正坐在荷官的位置上抽着雪茄。 勾意审视着这位叫出自己名字的男人良久：“我们认识吗？” 男人也不见外：“您是声音人，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曹，叫我曹二虎就好了，今天我是庄家，昨天听我手下的兄弟说，你赢了我们几十万。” “开门做生意的，有赚有赔，你该不会来要账的吧。”勾意转动着手中圆形筹码道。 “当然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面子。”曹二虎笑道：“钱没有了，还能在赚，可是面子没了我们也就没有办法混了，所以我今天来也是为了面子，怎么样？勾总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两局？” 勾意也不多说直接将那六十万的筹码铺到桌面上：“当然可以，赌什么？” “本来是想玩儿德州扑克的，不过昨天你赢我钱的方式是21点。”曹二虎笑呵呵道。 “那就发牌吧。”勾意云淡风轻的将筹码甩到了桌子上，这是他的强项。 而骄傲的人总是有些资本，勾意的资本就是他无与伦比的数学计算能力。 和152张麻将牌一样，21点最寻常的方法就是用四到六副牌来进行混淆。 54张扑克牌随着出牌的时机，剩下所考虑计算的种类结合也会减少，一些计算能力强的人总是会有所预判和推动。 不过一般人能够记住两套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但是勾意可以记住三套！ 一连五局，曹二虎最后都是爆牌，因此勾意更是洋洋得意了起来，在他眼中，曹二虎只不过是一个有钱而没有能力的废物，他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杀猪”。 第六局一开始，勾意就占据了上风。 因为曹二虎的明牌是一张三，但是他的牌却是一张A。 这样一对比，曹二虎的胜率甚至就连勾意的一半都比不上。 “兄弟，看起来今天你这点儿还真是有些不太顺，要不这样，你现在投降，我给你算输一半儿怎么样？”勾意笑道。 “别着急啊，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嘛。”曹二虎不慌不忙道：“怎么样？要不要加大一些赌注？” 勾意这次却是按耐不住笑出了：“那你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来送钱嘛，不行不行，我觉得这不太好，要是让你输的一分钱都没有，那以后你还怎么当大哥。” 曹二虎点燃了一根新的雪茄，只是单纯的勾了勾手指头，一名壮汉便从桌子下掏出一个公文包。 随着拉链打开，几十捆钞票哗啦啦的全部被倒了出来。 “这里是五十万，这里还有一箱，一共是一百万，赌你桌子上全部的。”曹二虎吐出一口烟雾道。 勾意有些犹豫了，自己确实赢了不少，桌面上也够一百万，但是这把输了恐怕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底牌了。 “没关系，你要是不敢的话，现在可以跑，这里这么多人也没有人会笑话你。”曹二虎讥讽道。 勾意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肾上腺素正在狂飙，勾意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输了当裤子可别怪我。” “补牌！”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荷官面无表情的将两张牌放到面前，曹二虎面无表情，但是勾意却是面带微笑。 “看起来你现在的牌面不小嘛。”曹二虎赞赏道。 勾意耸耸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起来今天晚上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那还要继续加注嘛？”曹二虎试探性道。 已经被唾手可得胜利冲昏头脑的勾意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我没有钱了。” “钱的事情好说。”曹二虎打了一个响指。 一名荷官端着一个精致餐盘走了上来，餐盘上面装着一封空白文件。 “接下来我会加三百万，现在你有两条选择，第一条是签字画押，这钱我借给你，第二条是收手离开，怎么做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喽。”曹二虎说完这句话背靠椅背笑呵呵道。 勾意有些生气，因为他感觉从一开始自己就被曹二虎牵着鼻子走。 “你！”勾意欲言又止：“我签！一会儿你输了可别哭！” 第七十四章 人面兽心 当荷官将新的牌亮在桌面上的时候，勾意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命运女神这一次仍然眷顾着他，他果然拿到了自己心中一直梦寐以求的牌，那张红桃2，现在他的牌面已经是稳稳21点了。 而21点的规矩就是，看谁能够更加快速的达到21点，这是一道门槛，多一点就可能会爆炸，少一点也可能会失败。 勾意已经占到了顶峰，就算是这把曹二虎的运气再好，也无外乎和自己打平。 “看起来你今天还是很幸运的。”曹二虎感慨道。 勾意已经是沾沾自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起来这一局应该不在你的命里。” “那就试试。”曹二虎则是微微一笑：“补牌。” 曹二虎补了第四张牌，又是一张黑桃2，勾意有些惊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都是一些不超过5的小牌，虽然数目不大，确实稳扎稳打。 最重要的是曹二虎表情没有一点点变动，好像就是那种早已经知道结果的反应。 “继续。” 当最后一张梅花2出现后，勾意笑了出来：“12点，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曹二虎猛吸了一口雪茄，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一块招牌道：“勾兄弟，你看好我们这里玩的是英国21点规矩。” “英国21点规矩？这是什么是意思？”勾意不明所以。 “意思就是五张牌可以出现“五星”，而五星可以碾压你的21点。”曹二虎狡诈道。 在勾意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中，忽然咆哮道：“这不公平，这里明明是我赢了，你们耍诈！” “我说这位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牌子上明明一开始就写好了，是你自己没有仔细阅读，听起来你小的时候，语文阅读理解也不太好吧。”曹二虎冷面道。 “我不承认，这一句不算，咱们再来一局。”勾意还想在说明什么。 曹二虎却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勾意，这是赌桌，不是菜市场，规矩就是规矩，我上面那么大的招牌，你就当看不见？！” 勾意下意识就想逃跑，却被身后的两个大汉立马按在了桌子上。 曹二虎在身后众多打手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哎呦，还想跑？你跑得了和尚跑的了庙吗？” 说罢，曹二虎就拿出勾意和自己早已经签订好的账单在他面前晃了晃。 “白纸黑字，上面还有你的手印，你还敢抵赖？” 勾意慌了，他先是脸色惨白，随后因为气血翻涌而引得血红一片，他拼命想要挣扎，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两名壮汉的压制。 娇生惯养的勾意那里受到过这种惊讶，应激反应使得他快速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到了接近窒息的地步。 “你们小心点，一会儿在伤着勾老弟，人家欠的钱还没给咱们拿过来了，要是真有点什么事情，你们两个赔得起的吗？”曹二虎看起好言相劝，实则包藏祸心。 果不其然，在听到曹二虎这句绵里藏针的话之后，勾意猛地吐出一口淤血，这是急火攻心的症状。 “我有朋友，她说过给我垫上。”勾意忽然想到什么。 打手却很是生气：“你小子再敢耍心眼，我剁了你的手！” 曹二虎敲打了一下打手阴险笑道：“干什么，干什么？黑社会啊，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咱们是做生意的，谈的是生财，又不是生死，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个屁出息，滚一边去！” 两名打手听到自家主子说话这才不太情愿的松开了勾意。 曹二虎一脸绅士的模样替着勾意整理了一下领子：“勾兄弟，只要有钱咱们什么都好说，刚才你说你有一个朋友？好啊，你朋友在哪？” “刚才还在这里了。”勾意开始慌乱的寻找，企图希望找到能够解救自己的那艘小船。 可是当他找到了好几圈后并未发现那个女孩儿身影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受骗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可相信，虽然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兄弟，找到了吗？”曹二虎轻声道：“你要找的是不是她？” 女孩儿从人群中缓缓走来，只不过脸上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妩媚，取而代之的是蛇蝎。 勾意早已经慌了神，他拼命凑到女孩儿身边，嘴里更是苦苦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咱们说好的。” “说好的？咱们说什么了？”女孩儿嚼着口香糖，一把将勾意推开，一边走着猫步，一边来到了曹二虎身边说道；“虎哥，这人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凶啊。” 事已至此，就算是在傻的人也猜到了流程经过。 “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已经预谋好的了！”勾意大声呵斥道：“是你们给我做的局。” “兄弟，大家都是体面人，别这么大呼小叫的，你说的不错，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弱智低级的局你都能上钩？我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曹二虎笑道：“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好了钱来这里找我。” 勾意怒火中烧：“给你大爷！” 说着勾意便抄起板凳就直奔曹二虎，大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态势。 不过身骄肉贵的勾意又怎么会是曹二虎这种人的对手，曹二虎只是凌空一脚，便直接将勾意连人带椅子踹飞了出去。 勾意眼红如丝，伸出手指指向曹二虎：“你们...” 还不等勾意将最后的话说完，身后的打手们顿时反映了过来，齐刷刷的从口袋中掏出砍刀和撬棍，杀机逼人的看向勾意。 “兄弟，我这是在给你面子，你可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耐性可也是有限的。”曹二虎不屑一顾道。 “我没钱，有种你们就打死我。”勾意也是学起来了滚刀肉。 “哎呦，还想在我这里耍横？”曹二虎紧接着没有说话只是背过了身摆摆手示意手底下的打手：“好好伺候一下勾兄弟，记住，要文明，别动粗，弄得满地是血不好看。” 第七十五章 走投无路 在曹二虎的默许下，几名打手就像是拖拽小鸡仔一般直接将勾意拉到了一处桌椅上。 还想再挣扎一下的勾意此时就像是待宰羔羊一般。 打手从水盆里面掏出一张浸满了水的面巾纸，狞笑着将它敷在了勾意脸上。 瞪大双眼的勾意呜咽着拼命摇晃脑袋，强烈的窒息感觉让他抓耳挠腮。 行为举止也从一开始的不断挣扎到后来的有气无力。 曹二虎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抬抬手，示意几名打手将他搀扶起来。 劫后余生的勾意诚惶诚恐呼吸着空气，更有甚者开始浑身发抖。 “勾老弟，弟兄们和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曹二虎不慌不忙走过来笑呵呵道。 “我真没有钱。”勾意哭丧着脸道：“我把我的车给你行不？” “嗨，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钱是什么？王八蛋！”曹二虎拍了拍勾意湿哒哒的脸蛋道：“虽然是好东西，但是有一个伟人说得好，我们不能做金钱的奴隶！现在讲究的是什么？技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想个办法把咱们工厂的股权给我，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多好。” 听到这话的勾意顿时更加着急，如果说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眼前的这个工厂是他们勾家几代人的心血，如果真的葬送在了自己手里，那他岂不是千古罪人？ “不...不行...”勾意连忙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曹二虎脸色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兄弟，我看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行吧，你不认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几团草纸塞到了勾意胸口处，打手们抡起铁棍重重打在了勾意喜胸口处。 只是一击，勾意便从桌子上倒飞了出去。 半跪在地上干呕了两声，勾意只觉得胸口沉闷，可是撩开衣服却没有什么伤害。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是真的一点面子不给啊。”曹二虎一脚将勾意踹在了地上，一双43码的大脚狠狠踩在了勾意脑袋上：“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好，咱们就按照道上的规矩办，带走。” 当一个浑身上下肌肉感爆棚的男人一把扯下蒙在勾意脸上的黑色面纱时候，勾意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要面对的环境。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身体开始悬空，还以为自己是被掉了起来，结果现在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是一片处于海边的悬崖，各种纵横交错的山石朝着海岸线向外延伸而去。 没有灯火的海岸上浪潮澎湃，黑色泡沫不断拍打在犬牙交错的沙滩之上，此时正在涨潮。 勾意的嘴巴被黄色胶带紧紧封住，就算是自己拼命叫喊也是无济于事。 不远处只留下了隐约可见灯火通明的静水县。 曹二虎用脚尖碾碎烟头，并且沿着码头缓缓走来，直至晃晃悠悠来到了勾意面前：“兄弟，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你没钱，就别怪老哥我心狠了。” 曹二虎贴心地指了指一旁的石链说道：“一会儿我会让人把它绑在你的脚上，现在是涨潮，海水应该会把你带走，溺水的过程有些难受，不过你放心，因为加重了铁链，你会很快坠下，到时候就一了百了了。” 说着最温柔的话，却办的最冷酷的事情。 眼见自己马上就要丧命，勾意开始玩命儿摇头，含含糊糊的声音因为胶带封锁而一度发不出响动。 曹二虎看到勾意有了反应，连忙询问道：“怎么了？想通了？” 勾意点点头，他还是害怕了，那句老话说得好“人到死时真想活”。 “这就对了嘛。”曹二虎兴奋的一拍大腿：“什么都是虚的，就是这个命是真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再说了，你家有那么多钱，就算是没了企业，你换个地方发展，凭你老弟的本事，以衣食无忧那岂不是手到擒来？” 等到曹二虎等人的车扬长而去之后，勾意失魂落魄的坐在乱石滩上。 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以及指点江山的气魄。蓬头垢面的头发，湿漉漉的衬衫还有那一条脏兮兮的衬衫，恐怕现在从勾意面前摆放一个“求助”的牌子，也会有人毫不犹豫的朝里面扔钱。 这一夜勾意想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人生的经历需要磨难。 而有些磨难的代价弥足珍贵。 三百七十万元的赌债足以让一个老百姓寻死觅活，就算是勾意这种小富即安的富二代也足以伤筋动骨。 手头的现金远远不够，就算是抵押车恐怕也是杯水车薪，现在唯一能够不牵扯工厂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卖房。 这几年静水县的发展还算迅速，更是吸引了不少外地来前来打工。 静水县本地的一些企业家更是一口气购买了不少底商开始当起了出租公。 勾意家便是其中著名的一个代表，号称东城三亩地的小地主。 有些钱来的快花的也快，没想到上代人赚的钱下代人就挥霍了一个干净。 但是对于现在的勾意来说，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好在房产证写的是他的名字，这让勾意有了想法。 可是他父亲早就有所预料，并未将房产证放在他的手里。 回想到刚刚自己的遭遇，勾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 亚风食品有限公司的大门口，武平和程欢早已经在此等候。 年过花甲的勾超笑呵呵走出来：“武警官，程主任吧，真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武平和程欢对视一眼，根据耿二东的提示，两人也很快找到了他口中的这家食品公司。 虽然三人原先并不相识，可是有些自来熟的勾超很快就熟络起来。 “勾总，我们这一次过来是想问你几件事情，冒昧打扰。”程欢客气道。 勾超连忙摆手：“我这个老头子都这么大岁数了，很多年也没怎么出门了，那就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七十六章 上门 将程欢武平两人请进办公室后，上了岁数的勾超还贴心地为两人泡上了两杯清茶，寒暄片刻后这才说道：“两位领导，大老远的来我这里恐怕不是来问我这个老头子事情的吧。” 程欢看了一眼武平点点头道：“勾总，其实我们过来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准确地说是来和你咨询一些问题。” “哈哈，两个领导客气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常年不在街面上走动了，还能知道些什么。”勾超自我嘲笑道：“有什么话，两位领导直接问就行了。” “好！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武平从手包中拿出几张照片放到勾超面前说道：“这是我们最近在检查的一桩案子，是有关食品作假问题的，您是咱们静水县老食品国营厂的老人了，又是老干部，大老板，我们想来咨询一下您。” 勾超闻言后接过照片，从桌面上拿起老花镜，打眼一扫便发现了其中端倪：“从照片上来看，这些工人正在往这些食品里面加添加剂。” “神了哎，勾总，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程欢略显佩服道。 勾总却是不以为意道：“食品这个行业地域性很明显，咱们静水县挨着海边，鱼丸虾丸这些小零食是主要生产，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天气炎热，一些鱼获保质期短，压缩时间成本不高，多少都会添加一些添加剂，不过这么大密度的却不高。” “那对于您来说，在咱们静水县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工厂多吗？”武平询问道。 勾超却是有些不齿道：“这种买卖最害人了，谁干这个都是会被老天爷收走的，但是你要问谁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却也是不少。” “咱们公司...”程欢刚一开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不过你可以放心，在我们公司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勾超信誓旦旦道。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总经理室门口忽然被打开，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走了进来。 勾超看到来人之后，立马起身说道：“这是我儿子勾意，现在我已经把工厂发展交给他了。” 当得知来人是警察后，原本就有些躲躲闪闪的勾意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勾超不知道勾超心中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小意，这两位领导过来问问咱们镇上有没有出现过食品问题的厂家。” “没有！”勾意下意识惊讶出声。 忽如其来的反应让程欢和武平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的勾意给自己找台阶下道：“两位领导，我们可都是实在人，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也是从来不沾不碰的。” “我们知道，所以我们这次来才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武平安慰道。 勾超也是对自己儿子表现有些生气：“小意，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毛毛躁躁的。” “没什么，就是前不久说好的那个客户说不要货了。”勾意抓耳挠腮道。 勾超听闻也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好了吗？” “我也不知道...”勾意无奈道。 “一会儿给我准备一下车，我去找他们。”勾超气呼呼地从桌子上站起来道。 “爸，你还是别去了，一百多公里，你过去在累着你。”勾意搀扶着勾超坐下说道：“我也问了那几个客户，还是说咱们工厂的流水线老旧，产品形式呆板。” 勾超人老却心不服道；“那帮人懂什么，咱们产品老旧那是因为咱们这么多年一直就是靠的古法传承。” 说到了自己引以为豪的成就，勾超显摆道：“两位领导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勾家原来就是做鱼露的，后来因为穷，吃不起饭，就去了北方，从那里学了制油，这么多年了，我们就是靠着油起家，用我们家油炒出来的菜，吃了就没有人说不香的，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们装一些。” “您可太客气了。”程欢连忙摆手拒绝：“我们过来只是想问些情况，可不能要。” “哎，都是自家产的。”说着勾超缓缓起身并且招呼勾意道；“小意，你在这里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等到勾超离开之际，屋内氛围顿时沉默下来。 武平借此机会提醒道：“小勾总，看起来咱们工厂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啊。” 勾意点点头：“是啊，这几年老百姓都讲究了，我们家才算是缓口气。” “刚才我听说你们说客户不要货了？”程欢抓住机会趁势提醒道。 “哦，是这样的。”勾意停顿了一下道：“前不久一个客户从我们这里定了不少货，给了百分之五的定金，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忙一直来不及，一连好几天加了班儿，好不容易给他们赶完，刚准备交货，联系上了以后人家忽然不要了。” 程欢宽慰道：“现在看起来，企业发展也不容易，那定金应该就不给了吧。” “再说吧，都是老客户，不给也不太合适。”勾意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武平也发现勾意总是下意识看向勾超的那张老板桌。 “好多人都说现在企二代吃香，不过又有谁知道现在企二代要受多大压力，干得不好被批评，干得好了那也是正常的。”程欢继续道。 勾意随意回答道：“谁说不是呢，就看现在这个形式，什么企业都不好做，老一辈的观念也有些老旧，说了也不方便更改。” “对，一代人都有一代人的困难，老一辈人求稳，新一辈人求创新。”程欢话里有话道：“不过一个企业有这么一个人总是提醒着点也不错，最起码能够大家出出主意。” “嗯嗯。”勾意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武平也是借此机会提醒道：“小勾总，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啊。”勾意还以为自己露馅了连忙回应道。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们联系啊，”武平试探道。 勾意闻言立马就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吐为快，可是话到嘴边却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第七十七章 自杀 不同于只从事业务方面的程欢，常年游走于正义和邪恶之间的武平更是可以敏锐察觉到什么：“小勾总，做生意我们这些人都是外行，但是我们还是有必要提醒你，有些钱赚了心里不踏实。” 心虚的勾意这一次更是没有直接反驳，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儿，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行，你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和我联系，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什么忙。”程欢起身言语道；“那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 就在程欢和勾意两人刚准备离开之际，正好迎面装上拎着两桶香油的勾超。 “两位领导这就要走？”勾超气喘吁吁道。 “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就不在这里过多打扰了。”程欢笑呵呵道。 勾超连忙摇头：“不打扰不打扰，我和你们说，自从我退了休以后，别说抛头露面了，就是出去和朋友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好不容易你们两个来了，中午先别走了，吃饱饭再走，中午在厂子里喝两杯。” “真不行，我们身上还有公务，您也知道最近食品中毒事件很是严重。”武平看了一眼勾意，却并未戳穿道。 勾超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也是听说了，你说现在的商人哪还有那个年代的样子。原来的时候饭都吃不饱，现在好不容易吃饱了，却整天想着怎么琢磨人。” 离开亚风食品加工厂的程欢有些好奇询问一旁的武平：“你觉得这个厂子有没有问题。” 武平笃定道：“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真的假的？你那么肯定？”程欢惊讶道。 “打个赌，赌一顿饭，谁赢了谁请吃饭。”武平笑道。 程欢撇嘴地摇头：“你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我不赌。” “这个勾超应该是不知情，就算是有什么小动作，八成也是勾意背着勾超搞的。”武平继续道：“老一辈人都挨过饿，做生意也是取舍有道，而且我听二东子说了，勾超是老来的子，快四十了才有的勾意，对于这个儿子所付出的情感肯定也不一般。” 武平分析得不错，原本笑脸相迎的勾超刚回到办公室就对勾意呵斥起来：“你小子背着我做什么事儿了！” 还以为是赌博事情暴露的勾意连忙退后几步，躲在沙发后面小心翼翼道：“爸，我什么都没干！” “你放屁。”没有多少文化素质的勾意一张嘴便是糙话连篇：“你什么都没干？警察怎么就找上来了？我刚才去车间，那几个小孩儿背着我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你今天和我说老实话，那两个人来找你是不是和那个案子有关系？” 勾意得知勾超并不知情自己昨晚的事情，一直卡在嗓子眼儿处的心也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爸，我也是没有办法，好几个客户都说咱们家产品模样老套，都开始有退订的了，那些原材料又不能总放着，所以我这才...”勾意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凭借勾超老道心思还是大差不离的猜测出来了什么。 “混账东西，我是做了什么孽才有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这么做是毁咱们家的招牌！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戳咱们脊梁骨事情小，都有可能坐牢。”勾超略显担忧道。 勾意也只好恳求道：“爸，你别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也不会了。” 毕竟是自己家的独苗儿，勾超自然也是不忍心，值得苦叹一声：“抓紧时间把那些东西处理掉！” 勾意眼见勾超的火气消了不少，也只好壮着胆子提醒道：“爸，咱们家产品质量不错，但是推销和新品有些落后，我打算在组建两套新的流水线，在找个人给咱们工厂好好宣传一下。” “你别这么折腾了。”勾超不太愿意道：“咱们家厂子注重质量，你只要认真接手这门手艺认真踏实的干，就算我死了也算有门手艺，慌乱年饿不死手艺人。” “爸，现在局势这么好，咱们完全可以顺应潮流，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勾意大声说道。 勾超痛心疾首道：“这几年我也不怎么管你了，你看看你把厂子霍霍成什么样子，那些踏实认真的老工人都让你赶走了，说什么偷奸耍滑，可是你新招来的这些人呢？有几个是能用的，投机取巧，整天就知道哄骗别人，再说了就按照你的想法，咱们哪有那么多钱？” “我已经和银行联系好了，可以用咱家房产证来进行一个抵押。”勾意还是说出来了自己真实目的。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了的勾超也再度着急起来：“开什么玩笑，你还想去银行抵押？” 勾超是那种老一辈人之中的代表，在他们的观念中，人穿多少衣服，花多少钱都是天注定的，有多大锅就下多大米，也是因为父辈这种观念思想，让勾意总是感觉浑身被束缚，只有在赌博中才会感觉到那种自由。 还想和勾超好好解释一番的勾意看到自己父亲眼神之中那一股怨恨表情也知道自己在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爸，我知道。”勾意把头低下声音有些颤抖道。 “知道了还不赶紧去做！你先把工厂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老子扔了！”勾超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道。 失魂落魄的勾意从办公室走出来。 前面是曹二虎的穷追猛打，咄咄逼人，后面是自己对于父亲的万分羞愧。 现在的勾意现在可以说是濒临悬崖之上，简单和工人们交代几句后，便径直开车离开。 一座悬崖之上，勾意喝干了最后一滴啤酒，晕头转向的他看着翱翔在大海之上那些自由自在的飞鸟心生羡慕，情不自禁开始学着飞鸟的样子在悬崖边上转圈了起来。 十几瓶啤酒的易拉罐被他踢得东倒西歪，小脑被短暂麻痹的他十分开心，这几天遇到的那些种种不顺心也被他抛掷脑后。 直到一抹人影从高处落下，被海水吞噬。 第七十八章 心寒 程欢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是在凌晨三点。 已经许久都没有做梦的程欢今天破天荒做了一个梦，而且是一个噩梦。 在噩梦之中他梦到了自己被一具浑身湿淋淋的尸体紧紧抱住，伸出长舌头的尸体嘟囔说着些什么。 还想尝试要挣扎的程欢紧紧抱住了一颗枯树枝，想要快速逃脱，然而两个人的体重还是让枯树枝不堪重负。 睡梦中的失重感扑面而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程欢被电话铃声惊醒。 粗壮的喘气声音，干燥的舌苔，早已经被汗水染湿的白色背心。 看着床边不断发出振动的手机，程欢一时间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楚门世界的紧迫感扑面而来。 “你怎么了？”程欢房门被推开，一身黑色睡袍的丁芝睡眼惺忪看着程欢。 从游乐场回来的两人感情也是有了快速升温。 “没...没什么。”程欢呢喃道：“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丁芝端过一杯水递给程欢：“我刚才都听到你大喊大叫了，做噩梦了？” 程欢点点头：“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 手机再度震动起来，大有一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势。 “你哥。”程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说道。 “出事了，勾意死了。” 武平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中传出。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武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欢的话给打断了。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刑警队重案组刚打了电话，人是在涨潮的时候被送上来的，一户渔民出海用网子打捞上来。”武平阐述事实道：“我现在打算过去，一起吗？” 程欢犹豫了几秒钟点头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的程欢用手掌狠狠摩擦脸蛋，希望凭借这样可以让自己变得精神一些。 这件事情到处都透露着蹊跷，自己昨天才见过勾意，怎么？怎么今天人就没了？ 就算是不久之前地沟油的事情是勾意做的，那他也没有必要自杀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道理明显让人感觉不通顺。 但是他和武平的判断是一样的，那就是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后面肯定还有隐情。 看到程欢匆忙穿衣服，丁芝也提醒道：“你这么匆匆忙忙地干什么去？” “我去医院。”程欢回答道。 “人死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往前凑干什么？”丁芝有些担心道。 “死的那个人我昨天刚和他见过面，警察也一定会过来询问。”程欢随口道。 县医院的太平间门口人满为患，密密麻麻的勾意亲属堵塞了整条通道。 老来得子的勾超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嚎啕大哭起来，医生和护士也只能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相比于普通人这些人见识到了太多的生死离别。 几名刑警站在走廊尽头，勾超也不是一个寻常人，多年前他很早下海，在静水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些老朋友虽然不再联系，却还是交情在，如今勾意出了事情，总归是要想办法来帮帮忙。 等到程欢赶到的时候，武平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看到程欢来到，武平也是简单的向程欢解释了一下这场事故的大概情况。 “根据法医现在的鉴定，勾意应该是自杀，死之前大量饮酒，这一点我们也从不远处的悬崖上找到了证据。”武平继续道；“人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那个地方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目击证人。” 程欢看了一眼不远处哭的撕心裂肺的勾超，刚想开口，话到嘴边还是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武平有些愤慨：“咱们刚查到一些线索，现在可倒好了，线索断了。” 程欢也是说出了自己所怀疑的点；“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我目前也只是猜测。”程欢道：“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受到挫折会有些想不开这能理解，但是他在临死前为什么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来？” 武平作为一名老警察也是顿悟道；“他可能受到了什么刺激！” “现在这一切只是推测，但是我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程欢，我看你小子还真是个当警察的料儿。” 人世间的欢喜并不相同，哭累了的勾超一言不发，武平也借助自己的面子带着程欢进入了太平间。 虽然程欢两人和勾意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萍水相逢，但是现在阴阳相隔，心里也总归是有些难受。 两人并没有提问，只是就这么站在了勾意的遗体面前。 盖在勾意身上的白色布单被掀开，已经快要泡烂的勾意再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勾超捂着嘴，好像是生怕自己哭出来。 “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勾超嘶哑道。 武平率先开口：“勾意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不知道，我也是昨天见了他最后一面，我的儿子，是我不该骂你啊。”勾超抽泣着鼻子道：“那天他说要找房产证说是要去抵押，我没给他就说了他几句，结果...” 程欢道：“那原来的时候勾意和你提起过抵押贷款的这些事情吗？” 勾超连忙摇头：“从来没有过...” “我们怀疑...”程欢刚一开口却被武平拦下。 不过话已经出口了，想要再度收回可能难上加难了。 “我儿子有冤情？”从勾超眼睛里爆发出来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武平连忙摆手：“目前这一点还在调查中，您有什么消息可以及时联系我们。” 两人还未离开，勾超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两人面前。 “勾总，您这是做什么？”程欢连忙打算将其搀扶起来道。 “我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如果我儿子是冤枉的，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出真凶。”勾超声泪俱下道。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走吧，吃碗馄饨去。”武平提示道。 程欢却将副驾驶的座椅调到最低调侃道：“和你出来就没啥好事。” 第七十九章 “台面”下的东西 清晨一大早，嘉德食品有限公司的焦经理便来到了火车站的二层小楼，站在门口等候开门。 随着缠绕这铁链的门打开，一身睡袍的曹二虎这才懒洋洋地出现。 看到曹二虎出来之后，焦经理也是立马凑上来询问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曹二虎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这件事情你交给我去做，我还能给你办砸了？” 说着曹二虎捏出一张纸条放到焦经理面前：“这是那小子的欠条，你去收账也好，法院起诉也好，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焦经理对着那张欠条左看右看，高兴得更是不得了：“行了，有了这个，我看整个静水县还有谁敢阻拦咱们的事儿，这件事情曹经理你做得漂亮，一会儿我见到徐总一定给你好好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曹二虎话音刚落，焦经理便若有所思：“没问题！我替徐总做主了，这个月后勤部门的经费翻一番。” “那我就替手底下的弟兄们谢谢你们了。”曹二虎嘿嘿一笑。 送走焦经理的曹二虎一脸欢喜，刚准备换身衣服去泡个澡，按个桑拿，却接到了曹一龙的电话。 “哥，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曹二虎有些激动道。 “昨天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曹一龙语气很是低沉。 曹二虎恭敬地回答道；“哥，什么事儿啊？” “昨天有一个人自杀了，那个人叫做勾意。”曹一龙也懒得和曹二虎兜圈子直接询问道：“我想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脑袋嗡的一声被炸开的曹二虎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只是支支吾吾道：“哥，我...” “我什么我，我现在就问你这件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曹一龙有些生气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出了人命官司，如果被人追查到，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嘛！” “哥，有那么夸张嘛，又不是咱们让那小子去跳楼的，明明是他自己想不开。”曹二虎嘴硬道。 原本还压制住内心生气的曹一龙此时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喝道：“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真出什么事，足够让你万劫不复，你个笨蛋！” 嚣张气焰特别足的曹二虎在曹一龙面前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曹二虎道。 “我怎么知道，现在局面怎么变化谁也不确定。”曹一龙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不过事情还有转机，毕竟那个人是因为自杀，勾意和你有关联吗？” “没有啊，我原来的时候都不认识他。”曹二虎摇头道。 曹一龙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要和他搞在一起？你最近很缺钱吗？” “不是的哥，是嘉德徐总让他手底下的那个焦经理过来联系我的，说是让整个静水县的粮食行业向他看齐。”曹二虎没有任何隐瞒道：“哥，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去找徐总，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挂掉电话的曹一龙十分生气地在办公室来回溜达，很明显曹二虎这是被徐龙象当枪使唤了，如果只是单纯赌博做局曹一龙即使生气也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作为一个政客，曹一龙很清楚这是徐龙象要借助曹二虎的手将他牢牢绑在这艘破船之上。 围猎这个词语说高级很高级，说简单也是很好解释，具体缘由就在于官员的主动与被动之间。 他曹一龙是主管经济的副县长，更是下一任常务副县长的考核人员之一，他可以为了权力而做出一些小动作，但仅限于政治，曹一龙并不贪财，也不好色，这样的干部对于商人来说就是一条圆润的泥鳅，抓不到，更加捏不住，就算是有某位上级大人物的“招呼”，曹一龙也可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样一来就算是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曹一龙也可以做到推脱一旁，所有事情到最后都摆放在明面上也只不过落下一个“监管不得当”的罪名。 所以对付他这种人来说，通过从身边人下手将他彻底陷入进来就成为了最好的办法。 不过他徐龙象忘了，这里是静水县，在这里他可不是海里的鱼虾，而是鲲鹏。 思索片刻后的曹一龙拿起了桌子上办公电话，拨通了赵德汉的电话。 “老赵，我记得开发区是不是还有一笔钱应该拨给徐龙象的公司？” “没错，县财政已经签字了，正准备拨款呢。”赵德汉也不是傻子只是从曹一龙的语气态度上便听出来了其内在意思：“曹县长，你有什么指示吗？” 曹一龙并未直言，只是岔开话题道：“最近开发区的几个项目是不是还没有落项？” “是啊，好几个企业说动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看到相关文件。”赵德汉顺着话茬说道。 “恩，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的主要精力也要分散开，你这段时间忙一下那几个企业。” 赵德汉十分精明，自然也是听出了曹一龙的言外之意：“知道了，曹县长。” 挂掉电话的赵德汉第一时间给开发区财务室打去了电话：“许会计，给嘉德的那一笔补贴先从咱们的账单上挂一下。” “可是已经和嘉德说好了今天给打得过去的。”会计提醒道。 “少废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是那个焦经理问起来你就说是曹县长嘱咐的，让他们有意见去找曹县长。”赵德汉经验老道地嘱咐道。 小会计自然是不敢反驳赵德汉的意见，挂掉电话的他很快也给焦经理传过去了意思。 另一边的焦经理对此也是早就有所准备，他来到徐龙象的办公室，对着正在欣赏鱼缸内那几条银龙的徐龙象道：“徐总，开发区来电话说咱们的补贴先不能到账，说是曹县长吩咐的。” 徐龙象也早已经有所预料：“来得还真快。” 第八十章 一条船 下午两点左右的政府大院最为安静，虽说按照规定秋季的规定上班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不过很多工作人员以及办事人员都会将时间默认推送到两点。 徐龙象那辆黑色奥迪A6径直驶入进来，就连门口的保安人员都有些好奇，还以为是哪个上级领导忽然来访。 政府大院的电子栏杆都带有识别录像功能，寻常车辆自然不能随意出入。 安排好司机将车辆如何停放后，徐龙象径直上楼，来到一间还没有挂门牌号办公室门口。 一连敲了好几下门，房门却不曾打开。 徐龙象微微一笑，对着办公室门口的一个摄像头淡然一笑：“曹县长，您再休息吗？” “叮咚。” 这一次房门打开，曹一龙端坐在办公椅上，右手更是止不住地揉捏太阳穴。 短暂吃了一个“闭门羹”的徐龙象不仅丝毫没有生气，相反赞赏之词更是赞不绝口：“我一猜曹县长您就没有睡觉，不过您也要注意身体啊，总是这么熬着可不行。” 曹一龙面对阿谀奉承也没有当回事，只是面色凝重地抿了一口茶水没好气道：“徐总，这么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可不敢谈论吩咐。”徐龙象立马正言：“我哪里敢吩咐领导。” “是吗？我还以为你徐总家大业大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呢。”曹一龙阴阳怪气道。 徐龙象知道曹一龙是在生自己的气，但自己还要表现得委婉一些无辜一些，只有这样才能让曹一龙有台阶。 “曹县长，您这是和我开玩笑了，您是咱们静水县的父母官儿，是我徐龙象的铁饭碗，我怎么能不把您放在眼里呢？”徐龙象一脸讨好道：“我可是真真切切把您放到心里尊敬的。” 曹一龙抬抬手示意徐龙象不要再说下去了：“你大中午的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话的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一会儿还有一个会。” 表面的功夫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如何阴柔化雨了。 “曹县长，咱们县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徐龙象没有提及自己的事情，而是一开始便将自己站位拉高。 曹一龙自然也是知道徐龙象心里的这点小九九：“静水县八十多万人哪天没有点事情？徐总你该不会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吧。” 徐龙象闻言也是笑了出来：“曹县长，在商言商，我的思想觉悟可没您那么高，我其实就是想问咱们开发区有一笔钱是不是改拨给咱们公司？” 曹一龙也不是傻子，作为一名政客，脑子里早已经有了应对办法：“虽然徐总对我曹一龙不仁，但是我曹一龙不能不义，那笔补助我都已经签字了，财政也已经拨款了。” “哎呦，让您这么说我徐龙象可是无地自容了。”徐龙象惊恐万分道：“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您可一定要多加批评，多加指正，您可是咱们静水县的领头羊更是我徐龙象的铁饭碗。” “你徐总的话是越说越过了，我们是人民的政府，不是哪个商人的政府，做事要讲流程要讲规矩，讲纪律讲法律。”曹一龙发火道。 徐龙象面对呵斥一点没有生气，嘴角的笑意更是没有丝毫落下，俨然一副你打完我左脸我还能把右脸伸过去的态度：“您教育得对，我回去以后一定逐渐分析您的讲话。” “你不要和我嬉皮笑脸。”曹一龙不耐烦道：“徐总，咱们做生意就要好好做，现在市场环境这么好，你们企业资金也好，你个人的领导能力也强，明明可以公平竞争，你倒好，非要搞什么小动作。” 徐龙象装傻充愣：“曹县长，这我没有听懂，我们嘉德税收可是一分钱没有落下。” “哼，现在讲究绿色化发展，光讲究税收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曹一龙继续道：“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要以为自己搞什么小动作，别人不知道。” “您说的是二虎哥吧。”徐龙象忽然开口。 局面再度冷静了下来，一大一小两个“狐狸”面对面而坐，徐龙象眼里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懦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强硬。 “你想说什么。”曹一龙忽然发现徐龙象远远不像是自己看起来的那般青涩。 “二虎哥是我们公司得力干将，我们公司内部还打算今年评二虎哥为优秀员工呢。”徐龙象笑呵呵道。 曹一龙浑不在意：“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把二虎给养起来就可以威胁我。” “我哪敢啊，忘了告诉您，二虎哥现在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之一。”徐龙象不慌不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随后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一张股份表便映入眼帘：“曹县长，这是我们公司的股份表。” “你！”曹一龙用手指向徐龙象支支吾吾半天却没有开口。 “您别生气，您是我的伯乐，您的恩情我念念不忘，虽然其中有投桃报李的缘由。”徐龙象继续道：“但是！二虎哥真是一个人才，我和你说这么个人才要是被掩埋了，那就是老天不公。” 曹一龙被气得不得了，如果早知如此，自己绝对不会默许曹二虎去找徐龙象，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找后悔药可是没有了。 徐龙象瞧着自己目的已经达成，对于曹一龙自己也是不能逼迫得太紧：“曹县长，我知道您的事情多，我徐龙象也不是什么抠唆的人，那笔钱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给我们拨款就行，不过二虎哥的事情，您还是要多上点心。都是一家人，如果说两家话，那岂不是有些伤情分？” “你们想让我怎么办？”曹一龙冷静下来道：“以为我这个副县长真的能一手遮天？” “副县长当然不行，但是常务副县长还是可以的。”徐龙翔假装心不在焉道。 曹一龙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来运行。” “那您忙，我也就不打扰您了。” 第八十二章 公安局大会 静水县这段时间的气温变化真是快，三伏天悄然落下帷幕，两场不大不小的秋雨更是增添了几分寒意。 路边的树木还没有泛黄，这地下蛰伏数年的蝉鸣还在知啦知啦地叫着。 马上就要十月一了，来来往往的街道上也变热闹了许多，随处都可见来往巡逻的警车，以及在路口站岗的交警。 上次有了勾意跳海案件已经定性，但是架不住很多人秉承着怀疑态度，对于勾意真正的死亡原因也没有一个具体说法，另外勾意的父亲勾超一连去省里反馈了好几次，虽然效果不大，可为了以后不再出现冤假错案，省里也打算派遣一个巡视组到处走走看看，顺便加强今年的警务工作学习。 领导以来，各县市也是立刻忙碌起来，最近一段时间，静水县公安局各项工作也是有序展开，特别是严打斗争成绩明显。 其中更是以武平为主的开发区派出所表现优异，而且帮助县里的重案组，治安支队连续攻破了几起特大刑事和治安案件，并且有效肃清了当地的几伙儿地痞流氓。 市委和政法委那边也给予了充分肯定，政法委书记封光义更是不止一次地给予表扬，就连在政法委开会的时候也是说了句：“今年开发区警务活动开展得不错，形势也是大好。” 得到表扬的廖蔼心情大好，他决定利用这段宝贵时间再一次召开静水县公安局的工作部署会，用来形成下半年的工作思路。 周一早上九点。 静水县公安局两百多名民警齐聚大会议室，今天的会议议程是总结上半年工作和谋划下半年工作。 宣传科的几部大型摄影机已经开始转动，对于这种全局大会来说，是会在静水县晚间新闻上播放的。 穿着白衬衫的廖蔼坐在主座上，会议流程千篇一律，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廖蔼在演讲的时候慷慨激昂：“汇报我今天就不照本宣科了，各位手里都有一份儿，一会儿大家伙儿看汇报就可以了，我今天要说的是警察的工作纪律，一要加强咱们警察的责任心，对于发现的黄赌毒犯罪活动，咱们要做的就是依照有关规定追溯到底，顶住压力，力排众议。二提高社会纪律，对于那些泄密行为，还有那些走人情，托朋友的，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廖蔼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言简意赅的几句话更是简单明了。 公安局全体大会从早上九点一直开到将近十一点半，随着那声“会议结束”，在场的每个人心中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几位政委，副局长，支队长留一下。”廖蔼运用喇叭喊住几名党组成员道：“一会儿小会议室咱们开个小会。” 在大型企事业单位待久的人多少也会有所了解一条铁律，“大会无大事，小会无小事。” 尤其是这种仅限于党组成员的会议更是重中之重。 “大家伙儿最近都忙，能够一口气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也不容易，简单开个小会，我昨天去了一趟政法委，省巡视组不是过来了吗，虽然现在已经走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不少问题，大家伙儿研究研究，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廖蔼率先开口：“张局长，咱们治安问题巡视组发现的最多，尤其是“严打”不彻底，这一方面咱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张皋点点头：“咱们其实做得已经算是不错了，这几天我也问了周围的几个县市，根据他们所说，破案率还不如咱们呢。” 廖蔼对此也是颇为肯定：“实话实说，咱们做得还真是不错，这段时间下面的警员也是没半天没黑夜的转悠，不过现在人家都已经发现问题了，咱们如果不改也说不过去。” “这你放心，这些问题，我肯定会一条一条地修改，不过现在咱们手里的警力紧张，而且警务用车也不齐全，老赵，你是办公室主任还是维稳办主任，这个问题你要赶紧想办法解决。”张皋也是静水县公安局的老人了，三言两语便将问题甩给了一旁的维稳办主任。 廖蔼扫视了一眼张皋无奈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县里市里说过很多次了，他们正在想办法，现在资金难，警力少都是客观条件，这些问题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但这些事情能克服就克服一下。” “廖局，这些事情我们克服一下没问题，咱们这些人身上的担子重也早已经习惯了，不过和外面的压力相比，咱们内部的压力才让人寒心呢。”张皋忽然冷声说道。 在场众人听闻此话纷纷看去，廖蔼停顿一下道：“怎么了？张局长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反映。” “反映谈不上，就是碰到一些不对的事情总是想要说一说。”张皋信誓旦旦道。 廖蔼表现得一脸笑意：“好啊，今天不是党组会，只是生活会，大家在工作上碰到什么问题，或者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说一说，我和局里能解决的一定解决。” “廖县长，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我倒是有些想法。”张皋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之后说道：“根据咱们局里的三定方案来说，我应该分管派出所和看守所，但是这段时间我发现，很多所里的干警甚至所长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竟然都不知会我一声，现在可倒好了，天高皇帝远了。” 张皋今日发言很明显超出了廖蔼的预料，不知道张皋葫芦里现在卖什么药的廖蔼只得让他继续唱下去：“张局长，不要说得那么大概，说细一些，简单明了一些。” “好吧，这些人之中最典型的一个代表就是开发区派出所所长武平。”张皋直接说道。 廖蔼脸色有些诧异，武平确实很多事情都绕过了张皋，对自己直接负责，但那是背后的话，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能随便说。 “张局长，说事儿。”廖蔼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第八十三章 注意工作纪律 “那我就说几个例子。”张皋努了努嘴说道：“武平是个好同志，这一点无需置疑，开发区最近一段时间的破案率最高，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咱们是纪律部队，他们所办的案子竟然不提前申请，比如最近那一桩勾意自杀案，明明都已经定性了，可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上冲，花费人力物力不算，主要是否定咱们工作。” “有黑扫黑，无黑除恶，这可是咱们公安机关的基本标准。”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毕希柱替武平说话道。 张皋早有预料：“毕队长我说这个标准有错吗？我说的是无组织无纪律这个原则问题，个人能力再强也要在局领导下，我作为分管派出所的副局长是否应该享有一定的知情权？” “张局长说得有道理。”廖蔼也不愿意将矛盾继续扩大只好进行短暂收尾道：“对于武平同志的问题，我会让纪律部多提醒，张局长这个问题反应得很是及时，现在是攻坚的最后时刻，有些同志忙于业务也能理解，但是要提高警惕性，一切工作要汇报，多请示，多沟通，是没有问题的。” 廖蔼本想着就这么浑水摸鱼过去，却没想到平日里看似谦和的副局长张皋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异常坚定：“只是书面说明是不够的，咱们都是从基层干过来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是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一习惯，我看以后难免还会继续出现类似于这样的事情。” 廖蔼沉吟片刻：“张局长你的意思是？” “法制和宣传你们两个牵头，公安局的干警集体进行学习。”张皋沉浸片刻后：“另外，对于有能力的警官要进行提拔，武平工作能力突出，我觉得应该把他的主要心思放在传帮带上，局党委是不是考虑能够把他换个岗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这可是妥妥的罪人的话，若非存在巨大矛盾，也很少有人能够在公众场合表达这种意见的。 水火不容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了。 “张局长还是老成持重，这个问题很是关键。对于咱们局里现在存在的问题，我和局党委会好好考虑，至于武平的问题。”廖蔼停顿一下：“我的建议还是先去和他谈话，毕竟他这个年岁资历不够，传帮带也是早点。” 作为公安局一把手的廖蔼说话也是比较有分量，此话一出，也引起了在场几名党委成员的肯定。 张皋也不再强求：“武平是个好同志，要是能够考虑得周全一些，以后肯定会更进一层楼的，我尊重大家的意见，但是我还保持自己的意见，毕竟咱们局党委的权威和纪律是铁一般的存在。” 从专业角度上来看，武平在警校的时候就是一直是优秀学生，不仅文化成绩名列前茅，在格斗方面也是数一数二。 大学毕业实习的时候就因为表现过于突出受到了不少公安部门领导的表彰，来到静水县之后，除了自己师傅的那个案子，其余的案子差不多都是手到擒来，破案率更是的蝉联全公安局第一。 对于一些寻常案件来说，武平都会有专门并且独特的破案思路，抽丝剥茧更是恰到好处。 此时的武平正在翻阅一份文件，文件是关于勾意父亲勾超的询问书，勾超到如今都不敢相信，勾意是主动自杀，根据勾超所提供的消息，勾意在跳海之前似乎曾经沾染上了一段麻烦，武平也曾经找过和他一起打麻将的几个朋友，得到的线索也是少得可怜，只是说那段时间勾意手气特别的好，逢赌必赢，也是因此不少人也不愿意和他玩儿了。 不过有几个人倒是说勾意曾经和一个女孩儿整天进进出出的很是可疑，但是要说怎么可疑却也说不出来具体的一二三，那个女孩儿也再也没有从静水县出现过。 如果那个女孩儿有嫌疑，那么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是蓄意的，凭借武平多年在治安大队的了解，一般这种杀猪局都是专门安排好的。 因此武平决定从静水县赌博的情况下手，刚拿起电话就被和程欢联系的他，却发现门忽然推开了。 静水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廖蔼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武平一下子愣住了，一脸愕然地站起身来；“局长，您怎来了？” “听说你现在比我还忙，我又怎么好意思叫你过去，我这个局长只好过来看看你。”廖蔼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话里话外却没有给武平一点好脾气，迎面就走了过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从警衔上来看，廖蔼可不是比武平小一级，足足是三级。 武平哪里敢应承，只得慌忙起身给廖蔼让坐。 廖蔼也不客气直接在武平办公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也别紧张，我就是过来和你了解一些情况。” 不知道领导心里有什么想法的武平立马走到饮水机面前给廖蔼泡了一杯茶水：“局长，应该是我和你汇报工作，不知道您想听什么样子的汇报？” 廖蔼神情忧郁地点燃了一支烟，伴随着一口叹息吐出一口烟雾：“今天的全局大会为什么没有参加，也没有和我请假。” “我今天家里不是有点事儿吗。”武平嘿嘿一笑。 廖蔼却是一点不信：“你家有什么事儿？你光棍一个，是不是去查案子了？” 眼巴瞧自己瞒不过了，武平也只好坦白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局长，这点事情要是不知道，我这个位置还怎么做，查什么案子了？” 第八十四章 廖蔼的主意 武平将刚刚泡好的茶叶端到廖蔼面前：“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怀疑勾意的死和曹氏兄弟脱不了责任。” 廖蔼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你看你，一说案子可能是曹氏兄弟有关系你就这么激动。你越是激动就越容易给人落下口实，这样以后可是会出大事的。” “廖局，我就是想查一下曹氏兄弟，而且我现在已经找到线索了。”武平将自己抽屉内的那份报告放到廖蔼面前：“这是我们走访了几个勾意朋友了解的情况。” 廖蔼扫视了一眼道：“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勾意很有可能钻入了人家设下的局。”武平激动道。 “糊涂，亏你还干了这么多年，这最多也就是猜测，又不是证据，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是证据，检察院那边会受理吗？勾意死亡是板上钉钉的自杀。”廖蔼毫不避讳道：“还说和曹氏兄弟有关系，我看你现在有点着魔了。” 被廖蔼一盆凉水浇了透顶的武平立马蔫了下来：“廖局，这是一条人命啊，你这次过来不会是专门批评我来的吧。”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条人命，我也不是来批评你的，我是来提醒你的。”廖蔼不断用手指关节叩打桌子：“破案的第一要素就是首先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武平看到有些气愤的廖蔼好像猜测到了什么，随后拉了一把椅子，在廖蔼面前坐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到现在还没收到风，你就想想你平日里只是埋头查案子查案子耽误了多少人际关系。”廖蔼见武平迟迟领悟不到意思只好无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今天全局大会后开了一个小会，我本来想安排布置一下下半年工作重点，结果张皋在会上说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仅不听从命令，更是欺上瞒下，眼里无组织，更无纪律。” 武平先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很快就暴跳如雷：“这不是扯淡嘛！我们所的干警每天兢兢业业，早出晚归，有的时候为了一条线索，在车上一坐就是一天，说句不好听的，就连撒泡尿的功夫都没有，我们无组织无纪律？咱们公安又不是那些白领，坐在办公室敲敲电脑，喝喝茶水，嗑嗑瓜子就能领工资的，汇报？我们汇报得过来吗？有时候一进山，可能都发现不了信号。” 廖蔼也似乎早已经猜测到了武平的反应，没有阻拦，只是任凭廖蔼发泄着自己内心不甘的牢骚。 等到武平安静下来后，廖蔼才慢悠悠开口：“说完了？” 武平不耐烦道；“说完了。” “那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话语我来说。”廖蔼看着武平道：“你说的我都清楚，谁都是从基层走出来，基层的苦和麻烦彼此也都清楚，不过咱们是纪律部队，一些都要讲究规矩，讲究流程，这一点不是我规定的，也不是张皋规定的，而是国家和人民规定的，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你不懂？现在你做的事情是对的，以后呢，以后如果你做的事情是错的呢，那最后受伤的是谁？” 武平没有言语，不过脸上依旧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廖蔼语气也稍微有些平缓：“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案子该破还是要破，该汇报还是要汇报，不过张皋今天的行为着实有些反常。” “您的意思是张局长...”武平欲言又止。 廖蔼轻蔑道：“如果是放在平常，我一定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个节骨眼，他老张有些沉不住气。” 武平点头应和道：“其实我们这段时间查了不少案子，我当时汇报了，是因为张局长总是让我按兵不动，我这才有些耽误。” “这个老张，他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廖蔼自己也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被廖蔼掐在手指头上的烟头燃烧了一多半，一截长长的烟灰并未落下。 廖蔼继续道；“如果真如他所说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公心，那倒是有情可原，毕竟你小子也是犯错在先，如果老张心里有了别的想法，那后果可就不好办了。” “曹一龙。”武平忽然吐出一个名字。 廖蔼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在武平的办公室里面走了一圈，随后对武平继续说道：“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可能涉及曹一龙的把握有多大？” “虽然目前我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但是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找到线索。”武平看到事情有所转机也是立马恳请道。 只不过武平却没有料到廖蔼却是破天荒地摇起了头：“不行。” “廖局为什么？”武平满脸不解道。 “张皋是局里的老领导，如果你和原来一样恐怕会引起矛盾。”廖蔼轻声说道。 “廖局，现在都什么时候，还管矛盾不矛盾的。”武平有些急切。 廖蔼看了一眼武平：“你看你，又急。” 廖蔼继续道：“曹二虎的问题归曹二虎，现在谁也不能确定张皋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张皋和市公安局不少领导都是同学，如果明面上弄得太僵硬了，以后局里的工作可能不好开展。” 廖蔼眼睛眯缝着，凝视窗外，眉头紧锁。 “那按照您的意思，这件事情难道我们不处理了？”武平追问道。 “谁说不处理了，当然要处理，不过不是现在。”廖蔼又转向另一个话题：“不久前我让你和那个长乐镇镇政府的程欢联系，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武平点点头：“联系啦，上次曹二虎组织卖淫嫖娼的案子就是我们抓捕的，勾意的食品加工厂可能涉及地沟油还有假冒伪劣食品的线索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找到的。” “这就好，廖蔼啊，在坚持原则这个问题上，你要把握住，但是在注意工作方法方式上你要多多学习。”廖蔼给了一个武平自悟的眼神。 “您的意思是让程欢帮咱们追查？”武平立马领悟。 “我可没说。” 廖蔼背着手，嘴角噙着笑意，背手离开。 第八十五章 上级来人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点子。” 当程欢得知武平打算让自己彻查曹氏兄弟后，立马有些不太乐意。 有求于人的武平自然也不敢强求，只是好言相劝道：“这件事情现在也就只有你能够帮忙了。” “不是我帮忙不帮忙，主要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程欢一个劲儿地挠头道。 武平立马画着大饼：“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业务范围，咱们可是公务人员，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咱们存在的意义，要不然那岂不就是枉披这身人皮了嘛。” 程欢白了武平一眼：“你改行了？当政委了？” 武平挠挠头；“我是真没办法了，局长找我谈话了，开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 武平看了一眼程欢后，立马表态道：“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舍不得所长这个职位，主要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想要扳倒曹二虎首先要扳倒曹一龙，政府的事情我有些外行，所以你还要多帮忙。” 眼见程欢却依旧一言不发，武平也有些急眼：“程欢，算我求你了，曹氏兄弟已经从咱们手里逃走两次了，这一次如果咱们还不能把他们抓捕归案，咱们有什么面目去见静水县的老百姓。”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就知道你老弟绝对不会看着那帮人胡作非为的，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兵分两路，我顺着勾意生前赌博的线索去查，你多留心一下赵德汉。” “赵德汉？” “根据我们的推断，赵德汉是曹一龙在开发区的左膀右臂，不少招商项目也有他的身影，这件事情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 武平的一番话让程欢眉头紧皱，查干部就算了，查的还是自己领导，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这件事情你还是让我在考虑考虑，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程欢长叹一口气。 几家欢喜几家忧，今天徐龙象倒是春风满面。 因为他的叔叔，也就是现在的市政府办副秘书长徐天然来静水县督导考核项目工程情况。 徐天然，市政府办副秘书长，市金融办主任，兼任市招商领导小组组长。 也就是说静水县招商考核工作全是由徐天然负责考核和打分，这一次巡视小组每个县市都会转一圈，来到静水县更是带着“生杀大权”来的。 至于为什么说“生杀大权”，静水县的所有领导都心知肚明。 徐龙象的项目刚刚受到了打压，作为叔叔的徐天然过来瞧一瞧看一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徐家在整个市里也算是一个“世家”，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很是容易引起他人的嫉妒，可事实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徐天然的父亲，也就是徐龙象的爷爷曾经担任过多个县市的县委书记，最后是在市政协秘书长上退下来的。 而徐龙象的父亲，曾经也是市物价局的副局长，因为一场交通事故，撒手人寰。 社会的游戏秩序就是这样，三代人若是有两代人从官，那么第三代人最好从商。 一般来说，处级以下的干部，年岁在满五十六岁后，还在担任副职的，可以考虑内退，从而给年轻人让位。 今年的徐天然五十四岁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缘由，马上也就到站了，尤其是在整个时候，给自己或者亲属在法律范围之内谋求一些合法利益的权益也是理所应当。 这次徐天然忽然来访，郑直和曹一龙都有所忌惮。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就算曹一龙对徐龙象拉自己弟弟下水的事情心怀不满，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郑直则是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徐天然这一次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郑直不是徐天然的人，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想要挤进徐天然所在的圈子，却一直没有机会，徐龙象的事情让他看到了橄榄枝，所以他这才极力邀请徐龙象过来。 在官场之上，如果没有根基的话，像一把手的位置很难做的长久，和一些有名无实的官职对比起来，县委书记的职务就是天花板的存在。 放眼全国也不过两千多个县委书记的空位，十几亿分之两千多，这个还算概率又岂是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能够成为理由的？ 而想要让自己坐得长远，要不就有贵人一路提携，要不就是圈子靠谱。 那些空降而来的大佬就算他郑直踮着脚尖也费劲能够够到，但是像徐天然这种本地圈子，虽然有些危险，却也算容易。 对于郑直而言，他现在如坐针毡，每年市组织部过来考核的时候，他总是会精心接待，生怕自己的位置要挪动，如果自己看破红尘也就罢了，但是郑直总是不愿意为此耽误自己的仕途。 有了徐天然在常务会上替自己说话，自己多少也有一些底气。 郑直比徐天然小上一轮，来到静水县三年也总是想做出一些成绩，不过能力再强，有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就算是时任县委书记的郑直也不能避免。 “一龙，徐秘书长这次过来除了考核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郑直将曹一龙叫到自己身边说道。 曹一龙明知故问：“应该没有吧，要是有也就是徐龙象的事情。” 被提醒的郑直点点头继续道：“这段时间我也没有来得及问，那个厂子现在怎么样了？” “发现得不错。”曹一龙早就准备好了回应语句：“不过不久前咱们好像和徐龙象有些矛盾。”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郑直紧绷的神经：“矛盾？怎么会和徐龙象出矛盾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曹一龙回复道：“最近公安局好像出了一点事情，有一个叫做勾意的自杀了。” “这个案子我也有所耳闻，不是说已经结案了吗？”郑直反问道。 “是结案了，不过看公安局的意思，好像对这个案子有想法，一直没有松口。”曹一龙倒打一耙道。 第八十六章 不搞小圈子 “这不是胡闹吗，案件必破是他们公安局的任务，现在案子都已经破了，结果拖着，这不是给政府脸上抹黑嘛。”郑直有些生气：“这个廖蔼，真是气死我了。” 这是曹一龙最拿手的搬弄是非之术，也是水到渠成引起了郑直的不满。 政府办副秘书长徐天然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相貌更是看起来儒雅随和，因嘴角经常噙着笑意，所以在单位内部也被称为“老好人”。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于曹一龙这些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来说，越是这种喜怒不言于外的领导，越察觉不到其内心思绪。 徐天然虽然名为副秘书长，但是市政府办绝大部分的文件都是经过他手的，而且又担任不少临时机构的组长，这段时间一连召开了好几次关于各县级市的考核大会。 静水县小会议室内，徐天然微笑的开场白看似简单，却意味深长。 “现在都说招商引资难，不过困难都是固定的，就要看咱们有没有这个心思了，这几天我们转了不少市，也做了一些调研，还是要肯定咱们静水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尤其是这个开发区的建立，以及对外贸易的促进，我看可以当做一个典型来详加分析嘛。” 忽如其来的一记赞扬给郑直吃了一剂定心丹，看起来徐天然还并不知道徐龙象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做工作阴晴圆缺也是难免的，矫枉过正也能够理解，既然有事情要做就不怕出错，有一句话说得好，法无禁止则自由。” 徐天然说到这里不自觉停顿了一下，老狐狸的郑直顿时领悟，当即带头鼓掌起来。 如此“默契”让徐天然心情大好，可话却冷淡了几分：“我们这一次过来也是为了看看各县市有没有借此机会刁难那些民营企业家，营商环境是重点，审计各项指标也不能马虎，按照市委市政府的指示，咱们一定要做好企业的后勤保障工作。” 虽然没有明确，但也足够让郑直心有余悸，他坐不住了，生怕徐天然先入为主，否定自己的工作，刚想举手表明自己对于政策的贯彻落实，却被徐天然摆手打断。 “当然，咱们静水县工作还是很到位的，再次我代表市里给郑书记还有咱们静水县的所有干部表示感谢。” 会议室内再度一片和谐。 作为领导而言，他们要做的只是“首脑”工作，具体的工作安排由相关工作人员主抓。 被郑直请到自己办公室的徐天然相比于会议上的政治体面，私底下多了几分和蔼。 “小郑，这段时间工作辛苦了，看你把自己累得都瘦了一圈了。”徐天然打量着郑直道。 郑直也不敢托大：“在您面前，我怎么能说自己累呢，您才是咱们市里的领头羊之一啊。” 简单的一番恭维过后，徐天然也逐渐步入正题：“不过这段时间咱们静水县可是出了不少事情，先是上访事件沸沸扬扬，然后上访户竟然自杀且引发山火，最近一段时间又出了自杀案，舆论可是不小，市领导都替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听起来平和的话术在郑直眼里却是如遭雷击，心里更是一下子凉了半截，徐天然字字句句杀人诛心，一番高屋建瓴，有理有据把郑直的仕途和最近静水县城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作为静水县的主要负责人，郑直深知自己身上的责任加重了不少，这些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以后真的追究起来，自己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您是政府办秘书长，有时间您可要和市领导们解释一下...”郑直恳求道。 “我们政府办也只不过就是一个中枢机关，上传下达，而且这里面涉及政法，安全，信访，也不是一个主管市长负责啊。”徐天然装作一脸无奈：“而且最近关于1县级领导的考核标准要进行了，组织部正在观察相关人员。” 郑直无可奈何：“您是政府办的老人，又深得市领导信任，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 看到郑直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不少，徐天然也不再施压，语气也是缓和了不少：“我听领导们的意思了，你这几年的功绩，领导们还是有目共睹的，静水县的经济发展指标连续二十多年高速增长，就剩下了一个长乐镇是贫困镇这段时间也有所改观。高楼大厦起了不少，虽然经济实力还不算拔尖，但是增速已经数一数二，应该说，你小郑功不可没。” 这虽然可能是徐天然在官场上无心之话，却倒也是事实，一听便让人感觉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舒服。 “徐秘书长，您放心，我一定认真做好我分内之事。”郑直表态道。 “恩，你有这份心就好，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提醒你，在官场有错有功是常态，瑕不掩瑜的道理你肯定比我懂。”徐天然道。 郑直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 “嗨，静水县的政绩是你现在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也是领导们目前最为在意的。”徐天然提醒道：“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估摸着你小郑有一天会做得比我还要好。” 郑直听到此话欣喜若狂，徐天然的那一声小郑更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同徐天然和曹一龙等人的坎坷仕途不同，郑直的路途一帆风顺，作为早一批的中央选调生，郑直刚一进入市委组织部便是三级主任科员，这些年平步青云。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徐天然平淡道。 郑直刚想开口，猛然发现徐天然虽面带微笑却不慌不忙，若有所思的他立马开口道：“徐秘书长，您是领导，经验丰富，咱们静水县的发展可不能没有您的主意。” “还叫徐秘书长？叫声老哥，不占你便宜吧。”徐天然道。 郑直愣了一下，立马顺竿爬地说道：“徐老哥。” “对喽，咱们虽然不讲拜把子那一套，也不搞小圈子，可是一见如故，私底下叫声老哥，不过分。” 第八十七章 虚伪的政客 一个急于寻找能够在政治立场上帮助自己站稳脚跟的年轻县委书记，一个想要凝聚力量壮大自己实力的市政府办副秘书长。 平日里极少打交道的两人，如今因为一家企业重新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你下一步工作重心还是要放在开发区的项目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政绩是真的。”徐天然轻声道：“发展经济是一把双刃剑，咱们不是企业家，所谋求的也不是自己利益，能够让绝大部分民众满意，也就算是不错了。” 郑直在静水县担任一把手也有几年了，这几年他可以称得上是谨小慎微，生怕出些什么乱子，但是今天徐天然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让他有所领悟。 相比于徐天然这种在官场沉浮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郑直的想法竟不免有些幼稚。 徐天然眼见郑直不说话，顿时立马否定了刚才自己的言语：“不过咱们既然作为领导干部，还是要负责全面工作，毕竟民生经济也很重要。” 一点就通的郑直也不会傻到确定刚才那番话，只是笑着点头道：“您说得对，还真是受教了，我下一步就全面推动开发区的项目，龙象这段时间生意做得不错，我们县里还打算给他评个奖呢。” 徐天然摇摇头：“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能有几斤几两其实我心里清楚，风头出得太盛也不好，不过我倒是听他说，咱们静水县对他的工作不是那么支持？” 郑直连忙否定：“这是哪里的话，第二季度嘉德给县里上交了一千多万的税，我听税务局长汇报说都准备给他评重点单位了。” “哎，其实完全不用，他年岁不大，阅历又浅，就算是县里给他设设绊子也是应该的，总不能靠别人一直庇护他。”徐天然依旧不太相信道。 郑直一头雾水：“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您给我一点时间，我立马让他们去看。” “好了好了，你看你，都是县委书记了还那么风风火火的，咱们都是从寻常人走上来的，又怎么不知道其中道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徐天然看似替郑直开脱却又一点不手下留情道：“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风气，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恐怕以后老百姓们会骂娘，咱们的工作也不好做。” “我一定在全县召开几次干部警示教育大会，严厉批判这种龌龊行为。”郑直义愤填膺道。 “最好要有几个典型，有的时候咱们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传到下面，事情有可能就不对了，下面的人背着咱们搞什么咱们也不知道，日子久了对领导权威也是一种削弱，最重要的是，会让老百姓骂娘啊。如果企业真有问题那就去查，不要天天给人家使绊子，权力是人民赋予咱们的，不是让他们随意胡来的。”徐天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向郑直，还有些不太死心道：“有那些执法人员的名单了吗？不行就要把他们清理出相关队伍。” “有了，有了，一个是公安局开发区派出所所长武平，还有一个是长乐镇刚来的食监办副主任程欢。”郑直脱口而出，而这两个名字也是刚刚曹一龙在耳边嘀咕的。 徐天然很是满意：“你一个县委书记能够这么快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看起来你也是干了相关工作了，一定要抓紧时间落实，该处理就处理，千万不要让这些害群之马耽误全县谋划。” “这你放心，我马上安排纪委监委的同志落实相关情况。”郑直信誓旦旦道。 “不过犯了错的士兵不代表他们业务能力不强，现在不都是流行那么一句话嘛，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徐天然再一次呈现那一幅老好人的状态：“不行的话还是可以考虑把他们调离原岗位。” 郑直不敢有一点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点头：“您说的是，我们一定会好好考虑您所提出的意见。” 徐天然起身拍了拍郑直肩膀：“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外面考核得怎么样了，根据章程，我们还是要实地随手抽查两个企业。” 郑直这次也没有丝毫犹豫：“那咱们去嘉德吧，正好龙象那里咱们还没去过呢。” 徐天然有些不太情愿：“我看这不太好吧，有些监守自盗的意思了。” “瞧您这话说的，于公您是政府领导，指导企业正确发展，于私您是龙象叔叔，过来看他也是理所当然。”郑直早就为其准备好了台阶轻声说道。 徐天然对着郑直笑了笑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赞赏：“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我就听你们县委安排了。” 这边县委热热闹闹，可是长乐镇食监办却是死气沉沉，程欢看着桌面上堆积彻底满满当当的文件，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程欢虽然本意不愿答应武平趟这条浑水，但是侯立秋在临死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历历在目，为此程欢这才勉强答应了武平。 可是想从这么多文件中找出一两条能够起诉曹二虎的证据，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程欢翻箱倒柜的时候，陈天却是走了进来。 微微熏黄的大板牙还是那样奇特，而陈天也不废话，只是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后，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报纸。 “这是？不久前的几个食品加工厂忽然倒闭的新闻？”程欢接过报纸后，对上面的日子起了好奇心：“一个月之前的？” “恩，这是我留下来的，我觉得可能对你有用。”陈天吐出一口烟雾道。 “这能说明什么？”程欢询问道。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查嘉德，我个人怀疑能够在这上面找到些线索。”陈天提醒道。 程欢扫视了两眼报纸顿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几家企业都是徐龙象给弄破产的？” “没错，而且很有可能是徐龙象雇佣曹二虎搞的手脚，能够在静水县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不多。” 第八十八章 令人咂舌的真相（一） 听着陈天的分析，程欢也不由得笑出声来：“陈主任，你现在可是寄情于山水，仰望于社稷。” 陈天盯着程欢的眼睛，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倒也不生气：“得了得了，你程主任现在屁股底下坐着一个炸弹，倒是有心思编排我。” 程欢端起大碗茶杯，然后缓缓将其送到自己嘴边。 “刺溜”一声，倒是略显清淡。 陈天从程欢第一天来镇上报到就看着他，短短几个月，从一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应届生变成了一个略有心机的干部，心里也有些欣慰。 陈天也抿了一口到嘴边的清茶，眉角眼梢也全是笑意。 “陈主任，既然您今天来找我，那正好，我也有些问题一直想要问你。”程欢忽然开口就连语气都变了几分。 陈天笑着说道：“怎么忽然这么严肃了？” “没什么，就是推测出来一些事情，想要找您了解一下情况。”程欢简单介绍了一下就立马开口：“第一个问题，陈主任您为什么那么在意嘉德？或者说你是盯着了嘉德的徐龙象还是嘉德背后的赵德汉，再或者是曹一龙。” 陈天看起来并没有准备好接下来的一番说辞，甚至眼神之中都有些飘忽：“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您能留住一个月的报纸难道这不说明什么问题吗？”程欢将报纸平摊在桌面上，报纸上还有不少用红笔圈起来的标识：“如果您现在和我说这些都是您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画上去的我可不信。” 陈天到底也是见惯了大场面，也不再和程欢继续纠缠，只是继续道：“没错，我一直对曹氏兄弟有意见，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兄弟两个，长乐镇的发展早就应该上了十几层台阶了。” 程欢点点头：“所以，你才联系侯立秋让他接二连三上访的对吗？” 如果说程欢刚才的问题，陈天多多少少有些准备，但是当程欢说出侯立秋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我查过侯立秋的上访记录，所有的上访接待人全部都是您。”程欢继续道：“你在担任办公室主任的那几年，每天迎来送往的多少事情，再者说信访办又不是没有工作人员，你能亲自接访，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天脸色凝重：“你是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 “侯立秋自杀的那天晚上。”程欢难过道：“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意思是谢谢我，并且说镇政府内一直有人帮他，当然这些我没有证据，而且我又不是纪委的，我只是推断，也只是想要问一个为什么。” “老侯的死我有责任。”陈天面色低沉道：“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在撺掇老侯，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我想为长乐镇做些贡献，而要做贡献第一步就是要铲除曹氏兄弟，这么多年了，项目工程，土地资源，房屋拆迁，稻田播种，就连五保户的保障资金，这帮人也挪为私用，我曾经和赵德汉反映过，不过赵德汉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怀疑赵德汉早已经被曹家人买通了，既然往上反映没有意义，那就只能往上的往上反映，那时候我正好负责信访办，认识了侯立秋...” 剩下的事情陈天没有继续说完，不过程欢也多少猜测出来了。 “第二个问题，陈主任你和谁在一起？”程欢继续言语。 陈天继续抽烟的姿势再度停顿了下来，片刻功夫，烟雾从陈天鼻孔出喷出。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程欢。”陈天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你好像知道了不少东西。” 程欢拍了拍自己办公桌上摞成山的资料：“这些是我从档案室拿出来的，为此我还请档案室的老伯喝了一顿酒，我发现所有曹二虎的案卷不管是咱们镇上的执法大队也好，还是刑事案件也好，曹二虎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无罪释放，我找了一个公安局的朋友，让他看了一眼，发现大部分都是在三年前的旧卷宗，陈主任，你是咱们镇上的办公室主任，却不是县里的领导，你斗不过曹氏父子。” 陈天点点头直率道：“还真是一个正确的判断，三年前公安局换了新局长。” “是廖蔼，廖县长吧。”程欢推测道。 “没错，廖蔼是我的同学，也是在一次酒局上见到的，而那个酒局就是曹一龙组织的。”陈天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是曹二虎和隔壁村因为建筑用地打起来的事情，曹二虎伤了人，本来是应该判刑的，曹一龙居中联系了不少上级领导，也就免除了这一处分，作为庆祝或者说是拉拢，曹一龙当时找了廖蔼还有赵德汉一起吃饭，和领导一起出去吃饭，肯定是我们拿钱，所有赵德汉也就叫上了我。” “然后呢？”程欢此时心里也有了微微放松，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于陈天和他背后之人的身份，自己也没有准确的判断，现在好了，知道陈天没有恶意，那么接下来就是彻底进行调查了。 陈天不明白程欢心里在猜测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压抑，也有可能是对自己能力的怀疑，陈天也是一吐为快：“那时候廖蔼刚来，对于曹氏父子在静水县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有所耳闻，也是在那场酒局里面猜测出来了不同寻常之处，那时候我也是苦于找不到帮手，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廖蔼就叫我喝茶，再然后的事情你差不多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恩，其实我推测廖县长更大的缘由是因为武平。”程欢笑道：“我和武平萍水相逢，甚至都算不上朋友，但是忽然有一天武平找上门来，并且算是对我倾心相交，而他的目的也是曹氏父子，作为治安队长来说，很多曹二虎的事情完全不属于他负责，可是武平却说得头头是道，甚至就连果园合法的承包时间都能说出来，这有些超乎我的所料。” 第八十九章 令人咂舌的真相（二） 陈天用手指谈了谈烟蒂上的灰烬，红亮的火光若隐若现。 “没错，武平是廖蔼的亲信，武平师傅的事情你有所耳闻吧。”陈天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皮道：“当时我和廖蔼建议调查曹氏父子的事情一定要有专人来负责。” “所以廖蔼才重新置办了一个派出所？还让武平去当了开发区派出所所长？”程欢若有所思。 陈天坦然道：“没错，那时候赵德汉已经对我心存芥蒂，想要让我换个位置也是心知肚明，一旦我离开了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那么在消息方面就少了一个臂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镇上来了一个新人。” “我？！”程欢有些激动：“我那时候刚来就被你们当枪使唤了？” 陈天指了指程欢桌子上的国旗笑道：“作为人民的干部，随时随地做好牺牲也是应该的吧。” 程欢也没有想到任何理由反驳，无奈的他竖起了大拇指：“你们还真是居心叵测，我说那个时候你怎么对我那么热情，原来你是想引起赵德汉对我的怀疑。” “话说得也不要那么难听嘛。”陈天现在十分放松道：“你真以为赵德汉对你那么看重？我说实话，你和我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欢紧张道。 “赵德汉不久前和组织部反映了不少情况，尤其是你工作失误的情况。”陈天透风道。 程欢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的罪过赵书记啊？” 陈天一语道破：“那你肯定是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一道身影从程欢脑海中慢慢浮现，是他！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应届生，而且岗位应该是市里的政府办，可是你却被发配到了这里，一个鸟不拉屎的乡镇，个中缘由恐怕也就你自己清楚吧。”陈天推测道：“官场上流行着一句话，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不同于你死我活的商战，如果不是那种丢了饭碗的工作，东山再起也就是更大领导一句话的事情。但是一旦撕破脸皮，那就必须要痛下杀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是干净的，围棋上有一招叫做天地大同就是很代表的招式。” 听到陈天的分析，程欢这才知道自己背后的势力究竟是多么庞大。 “赵德汉想赶走你，而且是想让你夹着一根脏尾巴离开这里，不久之前侯立秋的自杀案件就是他最好的借口。”陈天话说到这里是欲言又止。 根据陈天所说，那受到处分的就应该是程欢。 “多谢陈主任...”程欢刚一开口就被陈天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那么做也不完全是因为你。”陈天有些缅怀道：“我刚上班的时候和你一样，许多事情了解得也不清楚，只是想着如何做好自己，如何发展好长乐镇，但是我慢慢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已咱们的意志为转移，领导们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乡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命运，我已经上岁数，很多事情也是有心无力，你不一样，有能力，有学历。我是让学历卡住了，你却没有问题。当然我也是有些私心的，我在长乐镇呆了几十年了，说句不好听的，这里比我家我还熟悉，以后你混的好了，多帮帮这个乡镇。” 陈天说完这句话，在程欢眼中整个人竟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低靡了下去。 男人最大的浪漫之一便是“托孤”。 而陈天口中的“孤”正是长乐镇。 “你放心吧，不管我在长乐镇呆着多久，我都不会忘记这些事情的。”程欢肯定道。 陈天用那双满是皱纹的大手擦拭掉了眼角泪痕道：“刚才说到哪了？对我发现了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性格怎么样，也不知道你贪不贪，所以我假借开发区项目的事情让你去了一趟三匪村。” “陈主任，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啊。”程欢背后一凉道。 “我没有想到你会在三匪村吃。”陈天苦笑道：“我那个时候也并不看好你，但是我手里没有人能用，我也只好让侯立秋再度试探你，你的表现还不错。” 程欢愣了一下：“那我插句嘴，丁芝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陈天对于这段时间程欢的感情问题也是有所耳闻心领神会道：“不是，也是我们计划之外的事情，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老哥有一句话也算是发自肺腑。” “什么话？”程欢白了一眼陈天。 “丁芝那姑娘很不错，我们也算是见过几面，你要好好抓住机会。”陈天笑呵呵道。 “陈主任，咱们说跑偏了。”程欢提醒道。 “原本的计划我们是想通过三匪村的土地问题来做文章，但是赵德汉不让还让你去保释曹二虎，后来曹家的龌龊生意暴露，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却没有想到曹一龙竟然升官了，组织部的意见也是减少负面影响，曹一龙更是通过曹二虎坐牢这种自断一臂的方式来将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陈天咬牙切齿道：“我和廖蔼商量是那种没有一击毙命的重要证据，也是那时武平去开发区派出所，而我的目标太大，所以我推荐了你。” “联系上了，一切都联系上了。”程欢恍然大悟，那些在自己身上所经历的线索竟然全部拼接了起来。 “我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都那么凑巧？原来根源竟然是在你们这！”程欢有些生气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个小丑？” “小丑算不上，你是一把剑，不过操纵你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心中的正义感。”陈天直率道：“你没有让我们失望，不管是坚守底线还是工作能力，都让我这个老人甘拜下风。” 程欢顿然了解：“所以你今天不完全是为了给我送报纸吧，其实你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是吗，将我牢牢绑在你们船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陈天隐晦道：“我们这条船最起码不破。” 第九十章 令人咋舌的真相（三） 当丁芝回到家中的时候，破天荒看到程欢坐在沙发上抽烟。 白色烟雾不断升起，并且徘徊在屋内墙角之内。 丁芝扫视了一眼茶几上塞满烟屁股的香烟，没有第一时间发火，而是略带关心道：“怎么了这是？平日里看你也不抽烟，今天怎么抽这么多？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程欢摇摇头用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道：“没什么，就是今天陈天主任和我聊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心里有些烦躁，我这就掐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工作上出了事情，难不成是因为哪个红颜知己？”丁芝笑着说道。 程欢摇摇头：“其实我发现有的时候当官也不咋好，要不然你在你们公司里面给我也安排个活儿，我去给你们站前台吧。” 丁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你？给我们站前台？那不是把人都吓跑了？” 说罢，丁芝坐在程欢旁边关心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当官很累。”程欢感慨道。 “累咱们就不干了，你可以来我公司当保安，我给你加双倍工资。”丁芝凑到程欢耳边说道。 程欢扑哧一笑：“行，以后我就照顾丁总你一个人。” “那你心情现在怎么样？”丁芝询问道。 “也就那样，不过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程欢淡然一笑：“打开窗户透透风，我去做饭了。” 陈天有一句话说得好“当官的是剑是盾，全凭内心的三个字，正义感。” 午夜时分，程欢拨通了陈天的电话。 虽然已经是深夜，不过陈天却显得很是高兴：“我原以为你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呢。” “这个案子我会查下去，不过这和你们没关系，不管最后有什么后果，我都认。”程欢有些幼稚的想要把自己摘出去。 陈天也不接话茬只是笑着说道：“去联系武平吧，具体的线索在他那里。” 当程欢和武平再度见面的时候，和程欢所幻想两人会争吵一番的场景有些不同。 两个一开始有些摩擦，但是现在却成为莫逆的男人也只是苦涩一笑。 “你也都知道了？”武平率先开口道。 “昨天知道的。”程欢饶有兴致道：“你呢？” “也是昨天。”武平从抽屉中掏出了一份口供道：“这是那个女孩儿的口供。” “哪个女孩儿？”程欢有些不解道。 武平解释道：“还有哪个，当然是拉着勾意进行赌博的女孩儿了。” “你不是说她跑了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跑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廖局已经找人把她控制起来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招供。” 程欢呆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控制住的。” 武平摇摇头：“目前我还不清楚。” 程欢从现在开始便不再言语，只是怀疑地看向武平。 武平秒懂程欢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不可能，廖局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私自扣押犯罪嫌疑人，引得受害者自杀身亡，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他们肯定是最近这几天才抓到人的，廖局是老公安，他肯定不会明知故犯的。” “但愿吧。”程欢有些怀疑道。 这是一场马上就要陷入白热化的政治角斗，曹家在静水县多年，盘根错节，纵横交错，如果一旦树倒，莫说猢狲散，就算是凤凰恐怕也会被牵连。 为了取得这场胜利，在政治场上博弈的双方使用什么手段也不为过。 看到那个女子口供的时候，整件事情也逐渐开始清晰起来。 “根据口供所言，徐龙象确实涉嫌组织赌局且存在恶意收购情况。”程欢分析道：“抓人吧。” 武平摇摇头：“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证据链不充足，徐龙象大可以将这些情况推给曹二虎，而且商场上的恶意竞争也不归咱们处理。” “那就先传唤曹二虎呢？”程欢继续道：“有人证，抓捕曹二虎也是合情合理吧。” “不会的，这些证据虽然有所证明，但是凭借我对曹二虎的了解，他肯定不认，最多也就是开设赌场的罪名，缴纳些罚金也就没事了，不算是铁证。”武平担忧道。 程欢有些赌气：“长乐镇四五家做食品加工贸易的工厂，将近几千万的地皮和工厂设备被徐龙象的嘉德食品加工厂收购，转瞬之间，家破人亡。嘉德食品加工厂就像是从地上白捡几千万，这些事情看起来不太正常吧。” “确实，商业竞争虽然很是激烈，但绝对不会迅速到这种地步。”武平也赞同道。 “这个徐龙象是什么背景？又有什么来头？咱们也都说不清楚。”程欢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没错，不久前长乐镇第一批招商的人员名单里面就有他，你等着我去招商办看看。” 接下来的一整天，程欢和武平通过电子媒体，纸质媒体以及各种小道消息对徐龙象展开了全部研究。 狭小的办公室内随处可见被散落在各地的纸团以及被裁剪下来的报纸。 一张新的速写板上更是落满了各类新闻。 武平依在桌椅后，手中的圆珠笔更是被他按压得咔咔作响。 “真是厉害，这哪里是发家史，明明就是暴富史嘛。我估计福布斯看到也服气。”武平指着几条新闻道：“从承包政府食堂到承包学校食堂，从定制公安局专属膳食到开设酒楼，第二年内销外贸齐下手，然后一飞冲天，成为市里的杰出青年，就这人生奇遇，咱们两个可是望尘莫及。” “不过如果咱们和这个人的履历相结合恐怕就知道命运永远不会降临到寒门子弟身上了。”程欢说着从口袋内掏出一张个人一寸照片放到速写板上：“徐天然，一九六六年生人，从国营机械厂担任后勤主任，后来被组织看上调任政府办，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侄子也就是徐龙象有了质的飞跃。” 第九十一章 靠近权力漩涡中心（一） “政府办科员，政府办秘书科科长，然后是市教育局党组副书记，交通局道路建设中心主任，市商务局局长，市开发区常务副主任兼开发区外贸局局长，再到后来的政府办常务副秘书长。”程欢一条一条念着徐天然的履历。 武平感慨道：“抛开个人道德品质来讲，这个徐天然真的也是一个人物。” “就是这么好的脑子用错地方了。”程欢讽刺道：“十年寒窗不如个好亲戚，徐龙象大学毕业后空手套白狼，攻城略地，简直可以说平地起高楼，他真的是经商天才？最重要的事儿是我在市里的政务平台上找到了当年公示的信息，几乎所有项目都是徐龙象在徐天然任职时候拿下来的。要知道徐天然当时已经是副处级干部，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利益输送？”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武平有些犯难：“纪委监委的同志咱们指挥不动，市里的督查组更是被徐天然领导着，想要从贪腐和以权谋私这个方向入手，咱们也是有心无力，如果事态把握不好，负面消息扩大，咱们两个恐怕得罪不起，至于那个杰出青年徐龙象，咱们手里也是只有线索，更是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从影响社会治安和寻乱滋事的角度来看，他的所有行为也都是合法的。” 程欢微微一笑：“当然，咱们没有证据和理由调查他，但是通过以朋友的身份来接触总归是没问题的吧。” “朋友？”武平不解道：“你什么时候和这种人成为朋友了？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镇政府食检办副主任，虽然是个副的，但是想要进他们厂子门应该不困难，我故意磨蹭到中午，留下我吃个饭更不过分吧。”程欢狡猾一笑。 “你疯了，你这不是飞蛾扑火嘛，你的安全问题怎么办？”武平担心道：“我不同意。” 程欢道：“安全有什么问题，他曹二虎胆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一个乡镇干部吧。而且我是例行检查，又不是抓捕，他们更没有必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戒心，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两个的谋划他们目前应该还不知道，上次我和徐龙象见过一次面，虽然隔着不少大领导，但是多少有些印象，现在有机会接近这个谜团，可是求之不得。” “不行，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武平道。 程欢则是信誓旦旦：“我不见的是飞蛾，他徐龙象更不是火。” 回到镇政府的第一时间，程欢便借口对工厂食品质量进行检查约好了上午十点半去转一下工场。 和程欢所预料的一样，嘉德食品加工厂并没有一丝一毫难为，反而是特别激动和兴奋，更是离着老远就打开栅栏门迎接。 “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看到程欢那辆破旧面包车缓缓而来，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便快步上前。 只是一眼，程欢便感觉这个男人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应该是个干练之才。 “指导算不上，我也是刚刚接手这一块，过来学习学习。”程欢笑道：“怎么称呼您？” “我姓焦，焦爱民，焦土的焦，是这里的经理。”焦爱民笑道：“我们徐总今天去县里开会了，听说是市里的领导下来走访企业，去县政府接待了。” “现在这种环境下企业也是蛮不容易的。”程欢帮腔道。 焦爱民连忙摇头：“所以需要有咱们镇上的领导把关，您放心徐总已经嘱咐了，只要是领导过来检查，我们一定完全配合，只是不知道您想转车间呢？还是想看材料呢？” “先看材料吧，我第一次来，也想具体了解一下情况。” “那您请和我来。” 在焦爱民的带领下，程欢走到了一座办公小楼，四层小楼从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内部装修却别有洞天。 程欢趁着焦爱民不在的时候扫视了一眼办公室，整体布局呈仿古中式，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水族箱里养着几条电鳗。 就在此时焦爱民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笑呵呵道：“程主任，先喝口茶。” “焦经理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啊，我见过养金鱼的，也见过养乌龟的，能力强一些养金龙银龙，可是这个养电鳗，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程欢打趣道。 焦爱民笑道：“这可不是我养的，是徐总养的，徐总老说电鳗这种鱼能够释放电流，在海洋里独一份，也是因此很多体型超过它的大鱼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也是最喜欢，现在不都讲究企业文化嘛，来，喝茶。” “果然是少年英雄，徐总的眼光和境界就是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程欢赞赏道。 焦爱民眼神慢慢转动，不经意之间扫了一眼程欢：“要说英雄还是程主任您有能力，现在开办个企业去工商局登记就行，但是像您这么年轻的公务人员恐怕真的是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 程欢不置可否：“我看院子里有一辆新款的宝马A6，还真是让人羡慕，我每天还骑着摩托车上街呢，但是我听说徐总在我这个时候已经是百万身价了？” “都是一些江湖传闻而已，您大可不用相信。”焦爱民低调道：“我们只不过都是时代的弄潮儿而已。” 程欢抿了口茶叶道：“从外面看普普通通，里面却是雕梁画栋，看得出来徐总是一个会享受的人。” “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顶多是在有那么一点点积蓄，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焦爱民话里有话道。 程欢随手翻阅了几张画册道：“我听说咱们公司最近发展得很是快速？” 焦爱民犹豫片刻后道：“是啊，最近公司正在整合新的生产链，您也知道食品这个东西也讲究一个潮流性，所以徐总就收购了咱们开发区的几家小作坊和小工厂打算增加几条流水线，以备不时之需。” 第九十二章 您稍后 “也不完全是小作坊吧。”程欢话锋一转道：“我曾经在长乐镇开发区呆过一阵子，我记得所有进入开发区的企业都要有一定规模。” 焦爱民先是一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却又很快就回过神来：“嗨，我们企业最近联系了几个国外大城市，现在国际化加快，咱们国家的食物在外国很流行，我们打算往外国发展火锅，轮船的货物运输有最低标准，往返运费老贵了，咱们企业享受不到什么境外补贴，能够靠的就是靠数量。” “焦经理说得真好，徐总能够聘请到你，也真是他的荣幸。”程欢称赞道。 “干一行吆喝一行，我们这种没有能力又没有什么家世的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卖弄卖弄嘴皮子了。”焦爱民也不敢马虎：“程主任，咱们要不然转转车间？” “好啊。”程欢起身道：“那咱们走。” 下楼的时候，程欢轻声道：“对了，焦经理，咱们工厂大概多少人啊？” “那可多了，加上最近招的差不多也有二三百人吧。”焦爱民道。 “哎呦，这么看人可是不少，二三百人就算是大企业了，这万一出点什么矛盾或者丢了什么东西也不好管理吧。”程欢关心道：“也没个安保部？” 话试探到了这个份儿上，焦爱民也猜测出了八九不离十，今天程欢忽然来访肯定是来者不善。 “有几个保安，剩下的都是小组主任负责。”焦爱民快步给程欢拉开玻璃门道：“程主任，您留神脚下。” 和安静祥和的办公室不同，杂乱无章的车间内不断发出轰隆轰隆的机器声音，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不断穿梭在流水线中间。 “咱们火锅里面也要放油吗？”程欢忽然问道。 焦爱民则是解释道：“现在市面上多流行川蜀那边的麻辣火锅，其实北方的枸杞大枣火锅底料，南方的打边炉火锅底料在国外也都是很流行的，这批食物大多数都出口北美的唐人街，那边讲究清淡一些。”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刚来食监办的时候去过一家生产油的作坊，那个老板好像是叫勾超。”程欢看向焦爱民道：“没错，就叫勾超，不久前还上新闻了，他家的独子勾意自杀了。” 焦爱民闻言面色凝重，不过很快却又恢复回来：“这件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勾意少老板我也曾经在开发区开会的时候见到过，少年英才，谈吐和修养都是我敬佩的，他的事情我们也很可惜。” “我看你们下手也够快啊，勾家的厂房现在都应该是你们的了吧。”程欢装作不以为意道。 焦爱民脸色一沉声音里面也没有了刚才的谦和：“程主任，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而且公安局的同志过来询问过了，我们手续是齐全的。” “焦经理，您误会啦。”程欢连忙自证清白道：“我也就是好奇，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看到程欢如此表态，焦爱民也这才松了口气：“程主任，最近我们公司总是面临社会各方竞争压力，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可千万见谅。” “一些江湖传说而已，焦经理你也别有那么大压力。”程欢说得有些诚恳：“传闻就是这样，越传越邪乎，有句老话说得好，谣言止于智者。” “要是这个社会上都是一些您这样的领导干部就好了，无风不起浪，在关于公司的一些传说中，有些不友好的，甚至是别有用心的...”焦爱民无奈道。 程欢微笑点头：“是啊，我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众说纷纭，不过焦总，我是政府的公务人员，我们的职业就是维护社会安定，所以你们的食品健康安全问题可不能出事，要不然我是吃不了兜着走。” 焦爱民哈哈一笑：“这您放心，我们公司也是有一定的道德底线，不该做的事情，我们也绝对不会做。” 两个人的话题最终还是放在勾意的身上，程欢这一招敲山震虎，让焦爱民猝不及防，虽然后来的话术也是严丝合缝，但是对于程欢而言，也多少有些破绽。 接下来的谈话，程欢听着，除了简单说两句用来放松焦爱民的警惕后，也并不争辩。 他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在蛛丝马迹中发现线索，按照武平的话来说，程欢天生就是应该从事检察院或者警察的料。 时间一晃来到了十二点，而焦经理果然还是说出了那句“程主任，中午吃点什么？” 程欢已经不是一开始独自一人去三匪村的程欢了，几个月的观察学习让他有了一定的变化，想要让自己变得清新脱俗，第一点就是要把自己扔在俗世之中，对于俗世而言，一定程度的虚情假意最为重要。 “这不太合适吧，无功不受禄。”程欢应承道。 “哎呦，程主任，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既然您能来这里，那就说明您对我们企业在意，有咱们镇政府的支持咱们企业才能长治久安下去。”焦爱民拽着程欢就向外面走去。 穿过嘈杂的工业车间，一条别致的“后花园”呈现眼前。 虽然只有六七十平米，假山假水一应俱全。 “还真是悠然闹市，为吾德心，能够在这种地方打造出来一方天地，不得不说徐总真的是很厉害。”程欢笑着说道。 焦爱民笑而不语：“徐总老是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员工们午休的时候能够来这里转转看看，也算是陶冶情操，来，您往这边请。” 沿着假山假水旁边有几件简易小房，虽然看似简单，但是风格繁多，英式、俄式让程欢惊讶不已。 “这些都是徐总专门设立的，有的时候外来客户多，总是要尽些地主之谊的。”焦爱民介绍道：“我吩咐厨房做了几个菜，一会儿徐总也回来，到时候一起喝点。” “徐总今天不是去政府了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您稍后。” 第九十三章 主动靠近 贵宾楼内，程欢正在品尝着焦爱民早已经给自己泡好的茶水。 “人在哪呢？” 即使隔着一扇门程欢却还是能够听到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音。 东道主徐龙象推门而入，虽然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熟络的情感却是溢于言表。 简单的一个握手后，徐龙象是满面笑容，一把握住程欢的手不断摇晃：“哎呀哎呀，都怪我，来到咱们长乐镇的地盘，却也不曾去拜见一下父母官，程主任千万别怪理。” 此时的程欢也不再是不久前不谙世事的小伙子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上次见面我还是在后面摇旗呐喊的小卒子，今天登堂入室您的高门，我才是不好意思呢。” 徐龙象嘿嘿笑道：“谁不知道你程主任是开发区的大功臣，我可是听不少企业都说了，你程主任年轻有为。” “听说徐总今天去县里了，现在回来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程欢打着哈哈道。 徐龙象表现的不像是一个身价千万的商人，倒像是一个从诗画中走出来的文人雅士。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在徐龙象的称赞下，两人说说笑笑地再度走进了一个大套间之中。 相比于刚才的会客室，这里更像是一个茶话间，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最具有风味的是房屋两边都竖着不少柜子。 柜子里面密密麻麻塞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仿古的线装书，表皮花俏的经典书，甚至还有不少正版全英文的外语书。 “我让厨房的大师傅安排饭食去了，我看现在你们风声比较紧，咱们就不讲究排场了。”徐龙象试探道：“程主任要是不满意，咱们就出去吃？” “满意满意。”程欢连忙点头：“能够在这种书香风味中吃饭，吃什么也都会有那个意思。” “程主任说笑了。”徐龙象随手翻阅着一本书解释道：“我这个人学历一般，对于数理化也不怎么精通，就是喜欢看些鸡毛蒜皮的神鬼故事，不瞒您说，我那时候的愿望就是当一个文字从事者，每天红袖添香，舞文弄墨。” “那徐总也算是弃笔从商了！现在能够有这么大的成就回头来看看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程欢称赞道。 徐龙象苦笑：“成就感算不上，就是感觉自己身上有了不少铜臭味，少了不少书生味。” 说着徐龙象递了一支烟给程欢，程欢摆手推辞，并表示自己不会。 “说实话，我就佩服你们这些不抽烟，不喝酒的干部。”徐龙象由衷地赞赏道：“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而且像你们这种身居一线的干部，基层的压力，上级部门的检查，要是没点东西宽松心态，恐怕身体也会受不了吧。” 徐龙象微微摇头：“上学的时候喜欢打牌，那时候也不是什么好学生，每当自习课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三五个人凑到一起打牌打扑克，不过我脑子差，有的时候就是记不起来牌，交了几百块钱学费，后面逐渐的也就不玩了。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喝酒喝厚了，打牌打薄了。” “我那时候要是有你这种心态可就太好了，我上大学还玩呢。”程欢哭笑不得道。 两个人惺惺相惜，互相倾诉着少年时代，笑呵呵地斗着嘴，心里更是温馨快乐，短暂的欢乐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焦爱民更是在一旁帮腔，微笑着在两人中间不断调和，并且以自己年长几岁为缘由，表示当年的那些趣事，似乎也历历在目，对于两人而言，商人和公务人员的身份并没有成为彼此的束缚，更像是一种磨合。 眼见场子已经预热得差不多了，程欢也开始试图切入正轨：“徐总，今天见到县里的领导了？” “见到了，本来是说今天来我这里调研的，结果开了一个视频会，又推迟到明天了。”徐龙象道：“这不到年底了吗，好多人应该都会变动。” 公务人员的考核调动差不多是一年两次，分为冬春两季，不过一年两动所牵扯到的人员并不广泛，每数年才是一大动。 在这些圈子里虽然容易弄得风雨欲来，但是想要听到准确的内幕消息却不是那些江湖小道所能打听的。 程欢忽然惊奇，徐龙象虽然现在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是对于县领导的政治问题竟然还能这么关心？甚至连县领导的人事变动都可以猜测出来，看起来还真是深不可测。 焦爱民故意放着烟雾弹：“程主任，我们徐总当年也是打算从仕的，现在每天晚上还会看新闻呢，全国新闻，省里的新闻，地方的新闻甚至县里的新闻他都看，更有一套自己的说辞。” 这句话吸引了程欢的好奇心，他也想听听徐龙象有什么“高见”。 “我这也是自己翻翻古书瞎琢磨的，多看当地新闻，看看最近有没有重大事故或者让大家欢庆的事情，有了由头才有念头，有了念头才会有搞头。”徐龙象笑呵呵地分析道。 焦爱民也是在一旁风趣地逗起来了徐龙象：“徐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真是有些看不起我们这些劳动人民了，要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民，又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由头呢。” 程欢若有所思地打趣道：“还是焦经理说的实惠，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和徐总的个人见识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喽。” 徐龙象哈哈一笑：“老焦你就算了，拉着人家程主任干啥，人家可是以后咱们长乐镇官场上的未来之星。” 这时，厨子走了进来说道：“徐总，踏雪寻梅做好了。” “踏雪寻梅？”程欢好奇道。 焦经理子在一旁帮腔道：“这可是咱们家的拿手菜系。” 第九十四章 庙小容不下大佛 当那盆闪着光亮的踏雪寻梅被厨师端到桌子上的时候，程欢才意识到这道菜的含义。 “野生土鳖再搭配好了上了年岁的老母鸡进行吊汤，然后再往里面加上火腿，干贝打成腻子，用滤布进行过滤整洁，加上娃娃菜，上面铺好鲟鱼籽。”焦经理简单地介绍着，一旁的徐龙象更是洋洋得意。 如果说一开始在三匪村吃的那桌宴席就是寻常人家的巅峰，那么今天这场宴席那就是真正有钱人低调富裕的真实写照。 “这是不是有些太破费了，徐总？”程欢有些难为情道。 徐龙象拿起碗筷舀了一勺放在程欢面前：“放心，这些都是从养殖场弄出来的，昨天打算让他们加餐的，农家菜农家菜，就是吃的那股子野味，您多吃，也多提宝贵意见。” 程欢接过汤勺本想着往嘴里送一口，接过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来的手臂再度缓缓放下。 正大快朵颐的徐龙象也察觉到了程欢有些不对劲笑着问道：“程主任，这汤不符合你胃口？” 程欢立马自证：“不是不符合胃口，是太符合胃口了，这么好喝的汤我怕有一天把我的嘴给养刁了，以后万一喝不到了，你说咋办。” 徐龙象顿时笑出了声：“看您这话说的，大家都是朋友，要是觉得好喝下次您再来，或者我让人给您送过去也行。” “这一口汤最起码也要几十块钱吧。”程欢搅动着手中汤勺轻声说道：“人家都说由奢入俭难，由简入奢易，徐总我可没有您那么大的实力，我还是简单一些，喝点棒子面粥也不错。” 徐龙象哈哈一笑：“程主任，你过谦啦，既然您不喜欢，那咱们就换简单一些。” “那也不合适，今天能够见到您我就很开心了，就这清茶一杯。”程欢指了指自己一次性茶杯内的茶水说道：“而且，我这次过来也主要是想和您了解一些情况，一些关于勾意和曹二虎的情况。” 只是听到了曹二虎的名字，一旁的焦爱民脸色就沉了下来。 “程主任，我们叫您过来可是拿您当朋友看待的。” 程欢确实不以为意：“焦经理，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单纯好奇。” “勾意的死公安局早就有所推断，您该不会是想假公济私吧。”焦爱民栽赃道。 听到此话的程欢扫视了一眼旁边的徐龙象，却发现徐龙象只是直愣着眼睛不断向前看去，斜身倚靠在餐椅上，右手搭在饭桌上，食指和中指更是不断敲打桌面。 徐龙象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程欢自然也是知道恶人不能由徐龙象来担任，所有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徐龙象借着焦爱民的口说出来的而已。 “这个帽子可是不小。”程欢连忙半开玩笑道：“我就是一个小办事员，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社会身份可都比不上徐总，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如果徐总和焦经理觉得我说错话了，还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即使程欢说着这些势弱的话语，徐龙象自然也不会让其下不来台：“焦经理，程主任只是过来和咱们聊聊天，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自罚一杯。” 有了徐龙象的解释，场面可以说骤然缓和了不少。 焦经理更是借坡下驴：“既然如此，程主任也不要见怪，最近我应付这种事情比较多，您大人有大量，我在这里先干为敬。” 二两白酒下肚，一口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徐龙象似笑非笑道：“看起来程主任这次来是话里有话啊，我看这样吧，程主任有什么话就直说，就算咱们不是朋友，可您毕竟还是领导。” “领导谈不上，我就是想问问曹经理现在在哪呢？”程欢直截了当道。 “曹经理是安保部的经理，他不负责业务，寻常的时候也不再工厂上班，而且最近他说身体不好请了病假，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徐龙象笑呵呵道。 程欢眼见窗户纸已经点破，自然也不在客套，只是站起身来：“徐总，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多谢您今天的款待。” 徐龙象并未起身，只是直愣愣看着桌子上还未开封的酒具：“既然我这里的饭菜不符合程主任的胃口，那我也就不强求了，焦经理，替我送客。” 焦爱民早就有些不顺心，听到自家领导的话，自然是没有一点点犹豫：“请把，程主任。” 程欢刚要离开之际，脚步忽然停下：“徐总，我还有句话忘记和您说了。” 徐龙象并未回答，就那么眯缝着眼看着程欢，那种蔑视的态度仿佛再看程欢狗嘴里面能不能吐出象牙。 “做生意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程欢前脚刚走，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掉面子的徐龙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还在走廊内的程欢真真切切听到了玻璃杯子破碎的声音。 送走程欢后，当焦爱民回到餐厅后发现遍地狼藉，好在此时的徐龙象已经恢复了往常镇定和风度。 焦爱民并未多说，只是转头吩咐了一下周围保洁。 “你一会儿给那个赵...，赵什么来着？”徐龙象呢喃道。 “赵德汉。”焦爱民在一旁及时提醒道。 点点头的徐龙象肯定道：“就是那个赵德汉，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长乐镇的干部现在都这么放肆了吗？这个程欢哪里来的小神仙，比玉皇大帝的排场还大？” “这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去联系，不过听这话茬，这个程欢现在应该是盯上咱们了。”焦爱民提醒道。 徐龙象冷哼一声：“盯上咱们的多了，长乐镇庙小，可容不下这么大的佛，找个机会把他踢走了，混的还挺威风。” “记下了，我一会儿去安排几个供货商，在弄出几个食品案件，然后剩下的事情就也都是顺水推舟了。”焦爱民阴鸠道。 “恩，顺便再查一查他背后有没有人，我就不相信这么一个小科员竟然有胆子从咱们头上动土？” 第九十五章 是非曲直 派出所内，程欢正坐在武平的办公桌上大口大口嗦着老坛酸菜味的泡面。 “火腿肠和卤蛋呢？”程欢被一口热调料包烫得含糊不清道“就干吃方便面？” 武平从抽屉中摸索出来了一小袋榨菜随手扔到程欢面前道“有方便面吃还不行，怎么着？我还要给你弄个三菜一汤？” 程欢斜眼白了一眼武平“三菜一汤算什么，知道今天中午啥标准嘛，那汤随便喝一口，都顶得上十碗方便面的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必须和你论论了。”武平一屁股坐到了程欢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你吃的这是方便面嘛？这是咱们两个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咱们两个牢不可分的战友情所浓缩到一起的精华，尤其是那种平平无奇的饕餮盛宴所能媲美的？” 程欢不屑一顾扫了武平一个白眼“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当官儿的样儿了，这话说得让人感觉脑袋疼。” 武平尴尬一笑“先别胡闹了，咱们还是先说正事。这次你去看一圈，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也不是没有。”程欢将半碗剩下的方便面用叉子重新密封后轻声说道“那个徐龙象肯定有鬼，我看了他们的收购材料和食品出厂日期，可以确定的是，所有产品都是在近期生产的，而且是在那些长乐镇本地工厂倒闭之后立马进行收购复工，甚至就连不少职工也是现成的，我怀疑这些事情都是早有预谋的，所以我诈了他们一下，效果还算不错，曹二虎现在不在工厂，这明显是做贼心虚。” “欲盖弥彰。”武平不屑冷哼一声。 程欢喝了一口白开水思索道“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我安排人密切坚持徐龙象和曹二虎，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们。”武平言辞凿凿道。 静水县招待所内的豪华包间内，徐天然正对着外面夜景发呆。 他今晚的睡眠不太好，今天晚上在郑直的劝说下喝了半斤，往常时候半斤的量对他不痛不痒，但是今天却是在胃口里面翻江倒海，只是觉得胸口压抑地离开。 徐天然并不担心会有人忽然来到自己房间门口查岗，这里是静水县的地盘，他和郑直一起吃饭，应该不会有那个瞎了眼的过来检查自己。 既然不是纪律问题，那又会是什么呢？ 徐天然吐了一口浑浊酒气，像他这种在官场上呆了大半辈子的老江湖，就像是“风湿病人”，对于一些刮风下雨的危机意识所预感的比天气预报还要精准。 他肚子里的秘密太多了，多到可以引起市里一大部分官场的坍塌。 有压力的人总是这样，他们总是不断复盘过去的很多事情，有一句话是不是应该说出口，某一个文件是不是应该签字，越是到达高处，就越如履薄冰。 犹豫再三的徐天然还是拨通了徐龙象的电话。 相比于因为心中有事而压抑睡不着觉的徐天然，躺在福荫下一直顺风顺水的徐龙象到很是安然。 有些起床气的徐龙象突然被电话吵醒有些愤怒，但是这个电话是徐天然打过来的。 “叔，您有什么事情吗？大半夜还没睡？”徐龙象小心翼翼询问道。 因为在晚上这个电话来之前，下午的时候徐龙象就已经和他汇报过了，虽然那些事情在徐龙象口中是被有限删减的。 “我问你，你最近没有给我惹什么麻烦吧。”徐天然不怒自威道。 不管怎么说，徐天然也已经在市领导的位置上做了几十年，在用人识人的方面上，早就有了自己独树一帜的想法和思维。 自己会犯的错误不多，很多麻烦的事情到最后其实都是那些下属所犯的。 徐龙象吞了一口唾沫，略显尴尬道“叔，怎么会呢，我下午找您汇报的时候不都说明白了吗，现在咱们企业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阳光下的清白利润。” “恩，这就好，我已经和郑直联系好了，明天去你那里调研一下，然后就回去了，这段时间你表现得还算是不错。”徐天然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得到夸奖和表扬的徐龙象睡意全无“都是叔你领导的好。” 挂掉电话的徐天然长叹一口气，心中忐忑全然没有丝毫放下，道路两旁利用太阳能发电的新款路灯在黎明前半个小时左右就会统一关闭，而有的时候天会来得稍晚一些，这是一段至暗的时刻，也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僵局已经形成，天平也达到了奇怪的平稳，造成某种潜规则很是困难，它需要包含在 内的所有人达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潜规则看似坚固到密不可分，但是却脆弱到从内一碰就碎。 黑暗时刻的街道不见一人，就连一些摄像头都无法拍摄。 骑着被爆改摩托的青少年们猛然捏把，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上顿时被擦出一条黑影。 白色浓烟顺着排气口滚滚而来，头发被染成五颜六色的不良少年他们嚎叫着舞动着手中棒球棍和未开锋的砍刀。 而在这些摩托车处的中心位置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布袋。 中年男人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只不过每次呼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有不下十几处骨折，疼痛感随着神经末梢不断传输到他的大脑皮层。 很快一辆帕瑟特缓缓驶来，一个男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走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虎哥。” 十几名暴走少年异口同声的叫喊道。 曹二虎阴沉着脸说道“二愣，这么多年我对你不错啊，你是怎么想的？当内奸？帮助那些条子把枪口对准弟兄们？” 中年男人痛苦道“二虎哥，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再混下去了，我儿子出生了，我想让我儿子堂堂正正做人。” 第九十六章 寻人启事 被称作二愣的中年男人摇摇头“二虎哥，你看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就让我走吧。” 听到中年男人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叫，曹二虎不仅没有丝毫怜悯，更是多了不少反感。 “咱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二愣，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列队欢迎，但是你为什么要当点子呢？”曹二虎不解道“而且你还拿了我不该拿的东西。” “我有案底，我不想让警察一辈子盯着我。”二愣哀嚎道。 曹二虎甚至都没有听下去的耐心，只是厌恶地摆了摆手“说到底，还是你放弃了我们，不过看在兄弟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把东西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 “你让我走，我把东西给你，否则，我就交给警察。”二愣摇头道。 曹二虎点破二愣心意道“我知道你怕我不让你走，所以拿走我的东西想要要挟我，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你二虎弟，最不怕的就是一条，威胁！” 说完这句话的曹二虎转身离开，身后十几辆摩托车再度咆哮起来。 “二虎，人不行了。”一名打手凑过来有些心疼道“您看...” 曹二虎冷哼一声“挖个坑，把人埋了，入土为安吧。” 打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去他媳妇那里把东西找回来。”曹二虎分析道“二愣没什么朋友，东西八成在他女朋友身上。” 黑夜悄然散去，静水县城的百姓依旧和往常一样。 公安局内，一大清早的武平风风火火推开了廖蔼办公室的大门，全然不顾正在换警服的廖蔼，直挺挺道“坏了，出事了。” 廖蔼先是一愣，随后继续慢悠悠穿好衣服道“看到你我就知道八成有事，说吧，什么事儿？” 武平刚想开口，却发现廖蔼屋内通风的门窗都没关，手脚麻利的他二话不说直接全部关闭。 “曹祥容，外号曹二愣，这个人你还记得吗？”武平询问道。 廖蔼寻思了一下“记得，原来三匪村的会计，前两年因为三匪村拆迁问题，打过一次人，被拘留了七天，后来被保释，要求每个月到派出所报备一次。你不是说他成为你的线人了吗？” 武平长呼一口气“没错，他最近找我了一次，他说他想去外地，他找了一个外地姑娘，说要去外地生活，想要撤销报备，我也是趁机和他提出了将功赎罪的要求，他同意了，他最近找到了一些证据，原本我们约好了今天见面来移交这些证据的，但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我怀疑他出事了。” 听到这则汇报，廖蔼面目也是稍微凝重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曹二愣手里的线索对咱们很是关键，我想去找一下，但是我手里的人手不够。”武平坦率道“可是局里的很多人我又信不过，我想让治安大队找个理由搜查一下。” “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人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找到。” 相比于工作时间早九晚五的政府工作人员，大部分的企业对于员工要求也是颇为严格。 清晨八点左右的早高峰是体验一个城市是否幸福的标准之一。 和公园内晨练欢笑颜开的老年人相比，挤在公交车上的上班族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实况新闻实习记者赵彬便是这些上班族中的一员。 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沮丧，因为就在昨天晚上他接到了一单私活，发布人是一个生下孩子的产妇，而所提出来的要求也只不过是拜托自己找到她忽然消失的丈夫，曹祥荣。 找人这种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有些困难，不过对于他来说倒是十分简单，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记者，找人这种事情自己别有门路。 虽然自己刚被炒了鱿鱼，可是自己有手艺到哪都能混口饭吃。 按照电话上所提示的信息，赵彬很快就来到了一所破旧不堪的居民楼下。 按理来说对方能够提供很是丰厚的报酬，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 心中有些怀疑，不过本着来都来了的打算，赵彬还是扣响了屋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哺乳装的女人，虽然上了一些年纪，不过看起来却还是那种风韵犹存的样子。 “进来吧。”女人语气平淡道"小点声音，孩子刚睡着。” 赵彬掏出录音笔以及笔记本“刘小姐，我需要了解一下您丈夫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习性，以及你们夫妻二 人之间有没有矛盾，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问一下，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 “老曹是个好人，他前几天说回一趟老家拿点东西，然后跟着我回老家。”女人脸色沉重的说道“可是我昨天忽然联系不上他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被老家的亲戚挽留了？”赵彬试探道。 女人连忙回复“不可能，老曹最近一段时间和老家的人关系弄的很僵。” 赵彬犹豫了一下，随后从笔记本上勾勒出曹祥荣生活范围的大致情况，虽然信息不算多，但是相比于那些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哥和豪门大小姐，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中年男人应该很好找。 半个小时后，赵彬将自己笔记本合上后问出来了最后一个问题“刘小姐，你考虑报警吗？” 女人看了赵彬一眼答复道“赵记者，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彬摇摇头:“没别的意思，因为如果到最后真的找不到人，还是通过警方的力量来解决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联系你了。”女人停顿一下，从抽屉中掏出一小叠钞票，看起来差不多几千块钱的样子。 “这件事情如果你调查不出来就算了，我不想引得满城风雨。”女人问道“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三天，三天内，我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大致范围。”赵彬心满意足接过钞票解释道。 第九十六章 浪子回头 刚从屋内出来的赵彬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找人，因为今天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待业状态，幸好就在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一个名叫华宇新世界传媒的公司给自己回了电话，看样子应该是自己不久前投的简历已经起作用了。 虽然这家公司是刚刚起步阶段，但是工资还算是优厚，最重要的是听说这家公司女老板还是丁氏建筑集团丁伟的独生女，对于文化传媒公司来说，有些报道是一般人完全不能触及的存在，如果背后没有什么靠山，恐怕不出几天应该就会被打压到关门大吉。 “你好，我来找一下丁芝，丁总，人力资源那边邀请我过来面试。”赵彬将邀请函放到前台轻声说道。 这倒是让赵彬没有想到，一个企业竟然敢让一个聋哑女孩儿当前台？ 赵彬扫视了一下女孩儿胸口的工牌上面写着“陆婉婉”。 陆婉婉看到赵彬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没有解释清楚，有些着急的她开始比画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赵彬微微一笑，从口袋中掏出几颗糖安慰陆婉婉“谢谢，你表达得很清楚，我只是在思索我一会儿面试时候得该说什么话。” 听到赵彬说这句话，神情有些急迫的陆婉婉这才松了口气。 根据陆婉婉的指引，赵彬叩响了丁芝办公室的大门。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套装的女人干练坐在电脑面前，鼠标点击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响。 “赵彬吧。”丁芝只是扫视了一眼便认出了赵彬“你先坐，等我处理完这个邮件，咱们慢慢聊。” 趁着丁芝在办公的时候，赵彬也是闲得无聊开始扫视屋内的一切。 办公室格局是最典型的简约办公风格，看起来这位女老板的工作风格也是干练简单，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唯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东西是一个相框，那是丁芝和一个男人的合影。 两个人一前一后，行为有些暧昧，但是远远称不上是恋人的角度。 常年和人打交道的赵彬推测这应该是面前那位女老板的心上人，甚至有可能是单相思，要不然绝对不会把照片摆放在那么明显的角落。 与此同时，丁芝也关上了电脑。 “丁总，很感谢你能够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赵彬感谢道。 丁芝坦率道“你的工作履历我都见过了，对于你和上家公司的遭遇我也表示支持，薪资待遇问题我给你提百分之五，另外附加追踪到重大消息来源另有奖金，怎么样？” 赵彬点头道“丁总还真是一个痛快人，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报道出来的新闻我自己做主，不能有任何掺假或者虚构成分，您要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没问题，对于你这种人才，我还是很放心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理入职？”丁芝询问道。 赵彬思索了一下“一个星期吧，我手头上有一个新闻，我想着调查清楚之后再过来报到。” “新闻？”丁芝好奇道。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赵彬连忙否认“也不算是什么新闻啦，只不过就是帮忙找个人而已。” 从公司出来的赵彬坐上了前往曹祥容老家的大巴车。 “三匪村，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赵彬捏着手里那张纸条呢喃道。 与此同时在寻找曹祥容的不仅仅只有赵彬一人，同样还有武平和程欢，只不过两个人这次的目的却是一座寺庙。 “你不是说要找曹二愣吗？怎么大白天的有时间来转寺庙？”程欢询问道。 武平直言道“我和曹二愣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可能这里会有一点点线索。” “那个曹二愣信佛？”程欢望着严肃无比的寺庙道。 武平冷漠道“不知道，恐怕做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害怕报应吧。” 两人一同来的寺庙叫做上清寺，这是静水县唯一一座佛寺，从建成到现在恐怕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省级重点保护单位。 因为建筑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所以寺庙墙壁上都已经开始泛黄，上面还有用巨大油彩描绘的经文佛像。 程欢虽然不信教，可当自己每逢走到这种环境下总是有些敬佩。 上清寺依山而建，虽然从外面看并不巨大，但是仔细观瞧里面就会发现，整座建筑千回百转，人流量更是大得出奇。 佛家的寺庙讲究等级森严 ，两座大殿前后呼应，写着大雄宝殿的牌匾更是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穿过回廊，程欢和武平径直来到一座小殿之中，这里应该是僧尼们群居的住所。 禁止大声喧哗，禁止吵闹等宣传标语也是适当体现。 佛道之缘，随着现代化的发展也早就有日新月异变化，甚至就连香火钱也变了意义。 今天是周六，也是上清寺对外开放斋饭的时日，粗茶淡饭成为了不少人追捧的标准。 寺庙的游客很多，几座宫殿内的香火更是不断，时不时也能见到双手合十口念弥陀佛的信徒。 就在武平和程欢要穿过最后一座殿堂的时候，程欢却站住了脚步。 武平若有所思询问道“你要干啥，还不会是想拜一拜吧。” 程欢摇摇头“曹祥容如果真的来这种地方，你猜当时他的心境会是什么样的？” “肯定是为了赎罪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武平满不在意道。 程欢双手插兜扫视一圈，一对年轻男女似乎在生气，女孩儿固执地甩开男孩儿的手，将烟雾缭缭的香烛插到了香炉之中，随后双目微闭，嘴唇也是慢慢祷告起来。 男孩儿执拗不过女孩儿，只好在背后默默等候了许久，女孩儿许愿完成后泪眼婆娑，当男孩儿准备细问的时候，女孩儿双目嗔怒“别问，我已经和菩萨说了，只要你以后不再整天胡乱混，我就给你生个儿子。” 第九十七章 论佛 和外面熙熙攘攘不同寻常的是，寺院后可以说是寂静无声。 就连自诩文化水平有限的武平都不经意念叨着“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门外的小僧尼早就将武平和程欢两人来意表达给了上清寺主持妙法大师。 妙法大师今年六十七岁了，早已经是满头白发，不过可能是常伴青灯古佛的缘故，精神抖擞吐字更是清晰。 “两位请在外稍候，主持正在诵读佛经。”小僧尼将两人阻拦在外面。 武平本来就是暴脾气，再加上曹祥容下落不明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所以有些急躁“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 说着武平就打算朝里面硬闯，小僧尼连忙将其拦下“不行不行，主持会生气的。” 两人正在僵持之际，门内传来一声爽朗声音“嗔空，不得无礼，让两位施主进来吧。” 听到妙法大师开口的小僧尼这才不情不愿道“那你们进去吧。” 当二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妙法大师已经整理好僧袍坐在长椅上了，铮亮的僧袍，拇指大小的佛珠，德高望重的气势，这些无一例外都阐述着妙法大师的佛法深厚。 “两位施主，远道而来，若是为了参拜我佛，可到两旁买票，若是谈论佛法，可以在网络上搜寻，各寺院都有高僧主持进行讲解，阿弥陀佛。”妙法大师率先开口。 武平犹豫再三从口袋出掏出一沓信封，在来之前程欢就已经确认过了，里面的是武平大半个月的工资。 按照武平的原话来说，曹祥荣是他的线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找到他，不管最后会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 只不过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妙法大师竟然将信封原封不动地推了回来“两位施主，你们的来意我虽然并不知晓，但是对于老僧而言世间俗物不可不要，亦不可全要。” 武平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妙法大师，刚才的不屑也随之淡了一些，其实这也不怪他，最近一段时间网络上对于佛家的传闻可以说是沸沸扬扬，先有某位大师开豪车住豪宅，后有寺庙商业化的传闻。 武平本来对他们这种毫不作为只是一个劲缩头缩脑的方式有所不满，更不用说现在还要求这帮人了呢。 他是警察，警察意义在本质上和僧人就有不同。 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妙法大师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程欢也在一旁开口“那我们就直说了，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找一个人，如果大师知道的话还望能够提点。” “老僧虽然身处滚滚红尘俗世，不过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却也懂得取舍有道。”妙法大师碾转佛珠紧闭双眼。 程欢在一旁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实话实说了，我们这一次过来是想和大师打听一个人。” “曹祥荣。”武平抢先开口“他第一次约我是在这里，最后一次约我也是在这里。” 武平直率开口后，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妙法大师的闭口不谈让武平有些着急。 “妙法大师！这件事情关乎一条人命，如果您知道却没有和我们说的话是触犯法律的。而且配合公安机关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武平强求道。 即使面对武直有些威胁的态度，妙法大师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程欢强按住有些动怒的武平对着妙法大师轻声道；“大师，袈裟本清净，何必染浮尘？” 在武平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妙法大师也慢慢开口“佛度有缘人，尘非尘，土非土，断除无明，本是解脱。” “妙法大师说得有理，可是您忘记了，人人有觉悟却并不代表可摆脱六道之外，觉悟觉断，即业障被误。”程欢轻声细语，话语之中竟然有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意境。 “了解涅槃，觉性大彻大悟乃佛人之相，圆满即之。”妙法大师解释道。 程欢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却看向了一旁的武平，武平完全听不懂两人在阐述什么，但是他却依稀猜测道，两人应该是在讨论佛法，而现在程欢被拷问住了。 只不过还未等武平反应过来，程欢便继续言语道“佛法如来讲究普度众生，此为文化，从直白而言是讲究劝人向善的教义之术，善恶本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大师不必愧疚。” 妙法大师被程欢的一番话也激起了兴趣“这位小施主对于佛法了解的根源性不低，可是眉宇之间却没有半点空门之意，能够达到如此境界也是难能可贵。” “妙法 大师您早已经达到悟道的门槛了，离着得道也就只差一步，佛陀之人，进一步而四大皆空，退一步则深入凡尘。”程欢试探道。 妙法大师苦笑一声“入世和避世只差一字，却难如登天，忠一世度众人，忠一世度一人，皆为造化。” “妙法大师言之有理，不过佛法讲究一个缘字，如今缘分已尽，人命关天，还望妙法大师成全。”程欢沉声说道。 过了良久，妙法大师这才微微言语道“曹施主其实骨子里面是一个好人，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犯过很多错误，但是他现在顿悟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你先别善哉了，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呢？”武平急切道。 妙法大师睁眼扫了一眼武平连忙摇头“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曹施主，那天他来寺庙中吃斋，我见了他，因为不久前他和我说他想出家，我看他红尘未了，也并未答应，我以为他这次来找我是相通了，没想到他和我说他有了放不下的原因。” “什么原因？”武平道。 “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猜测，应该是情爱之事。”妙法大师道。 程欢有些不可思议“他有妻子了？” “不可能，我调查过曹祥容的身份背景，他妻子死了很多年，也没有再婚。”武平否定道。 第九十八章 找人 “喜欢的人？”武平询问道。 “老僧虽然深居简出，却也不是那种不通道理之人，男欢女爱也是在情在理。”妙法大师说道。 “那你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吗？”找到线索的武平有些迫切。 妙法大师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孽缘，那个女子看起来也是命苦，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以去本寺的供给人名单处查询一番，想必可能会有所收获。” 武平听到这话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拉着程欢就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妙法大师开口将程欢拦住。 “这位施主，对于佛法了解却不代表知行合一，若单独是从运势上来看，施主命格中宫，此为大富大贵之貌。”妙法大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惊喜地说道。 程欢和妙法大师一见如故，虽然两人年岁差距几十岁，却是相见如故。 “多谢大师。”程欢笑着说道。 “时来运转，前途似锦，不过路途艰险，行路难。”妙法大师感慨道“两位施主身份不同，却也避免不了分道扬镳。” 武平听到这话不满道“嘿！你打哑谜就打哑谜，干什么在这里咒我们？程欢，咱们走。” 程欢还想再问，却不曾想妙法大师紧闭双眸一言不发。 两个人在寺庙内呆了大半天，终于在一堆档案中查到了线索。 曹祥容隔三岔五就回来寺庙一次，一次一呆就是一天，几乎这成为了曹祥容的必修课。 “嚯！你看看曹祥容就上个月还给寺庙捐赠了两万块钱。”武平指着账单道“这一年曹祥容还真是花了不少钱，这些钱顶得上寻常百姓家吃喝用度两三年的了。” “你不是说这个曹祥容就是三匪村的村委委员，大队会计嘛？怎么他会有那么多钱？”程欢不可思议道。 武平也有些纳闷“是啊，我也没听说曹祥容还有什么别的经济来源，两万块钱足够他大半年工资的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画面。 监守自盗。 程欢担心道“我就知道和你小子在一起准没好事，现在窟窿越来越大，到时候恐怕天塌下来，咱们两个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篓子不就是用来捅的吗，不捅篓子还通马蜂窝啊？”武平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你放心，出了事情有我呢。” 听到这句话的程欢倒是有些安心，不知不觉间，他和武平的关系亦师亦友，虽然自己有的时候不太认同武平的工作方法，不过从情感上来说，武平真的算是一个好朋友。 两个人在一起失败过，也成功过，在过去漆黑一片的日子里，两个人也算是扶手而行。 “看这个！”武平拉住程欢道。 程欢看了一眼武平“刘小红？” “这个刘小红是两个月前来到这个寺庙的，寺庙每次都会记录上供香火的供给人，刚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看这里。”武平用手指了一下几张名单“这个刘小红和曹祥容总是会在一起出现。” “你怀疑？” “妙法大师不是说了吗，曹祥容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人，我也问了几个小和尚，刘小红和曹祥容走得特别近。” 两人一拍即合，武平更是掏出了手机“张康吗？你去数据库和信息科那里调查一下最近两个月来到咱们县一个叫做刘小红的女性，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这边布置完成搜寻工作的武平更是召集了几名小和尚。 “各位师傅都是佛门中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也只是想要了解一下相关信息，还望各位师傅能够如实相告。”武平解释道“这个刘小红你们了解多少？” 听到刘小红的名字，在场的几名小和尚更是你看我我看你，大有一番毫不知情的意思。 “你们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武平冷漠道。 程欢知道这是武平的工作方法，有些事情好言相商可以恰到好处，有的时候却也是适得其反。 一名小和尚见状连忙解释道“这位警官施主，上清寺是静水县唯一一座寺庙，每年来上香供给的人更是不少，我们确实也不能全认识。” “如果警官施主可以说出一些特征，没准我们能够琢磨过来。”另一名小和尚插话道。 程欢在一旁解释“可能没有特别大的特征，不过应该是有些阴郁的，或者沉默不语的，最重要的是和曹祥容经常在一起的。” “我知道！”一道清脆声音传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屁颠屁颠跑了出来“施主说的那个人我见过。” “真的？”武平笑问道。 “没错，如果说别人我记得可能不太清楚，但是要说和曹施主在一起，那我应该能够对上号。”小和尚回忆道“那应该是在两个月之前了，那段时间是我负责食堂卫生，那一次是马上就要关门的时候，刘小姐走了进来，她只是吃了一碗小米斋饭，我那时候还以为她吃不惯，所以打算给她送一些小凉菜，等我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然后呢？”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我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本想上前安慰，可是她忽然干呕起来，然后就跑走了，因为那时候是我刚来寺庙，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特别有印象，后来我也就留心观察。发现刘小姐每天白天都回来寺庙大堂中跪拜，有的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还总是流泪。” 第九十九章 心事 “接下来呢。”武平道。 小和尚被武平三言两句吓了一跳，原本就小心谨慎的他更是被吓得不敢言语。 程欢见状连忙安慰道：“你别着急，慢慢说，这件事情说得越细越好。” “后来我就看到你们说的那个人来了。”小和尚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说的是照片上的这个人？”程欢指着曹祥容照片上的模样确认道。 得到肯定之后，程欢示意小和尚继续说下去。 “你有那个女孩儿照片吗？”武平快走两步来到小和尚面前。 小和尚挠挠头：“师傅说了女人都是老虎，不让我太靠近。” 正在两人有些失落的时候，小和尚紧接着说道：“不过寺庙里面最近总是丢东西，后厨安装了摄像头，摄像头的保存记录一般是半年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程欢和武平立马激动地站起来，径直朝着监控室而去。 在武平认真检查下，终于还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暂停，这里放大。”武平指挥寺庙保安说道。 当照片不断放大后，曹祥容和刘小红相拥的照片跃然于画面之上。 程欢和武平对视一眼顿时离开。 “张康，照片我发给你了，一定要给我找出来。”武平对着电话嘱咐道。 程欢和武平分析道：“你猜这个刘小红现在应该在哪里？” “不清楚，静水县这么大，找个女人那还不是大海捞针？”武平并不抱希望道：“我估计最少也要一两天才有眉目。” “一个女人总是干呕还会哭。”程欢解释道：“你不觉得这个反应有些奇怪吗？” “你是说她怀孕了？”武平立马明白了程欢的意思：“孕妇一定会去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个。” 静水县医院内，两名护士正在翻查看病资料。 “找到了，刘小红，二十五岁，常县人，半年前做的大排畸，一个月之前做的顺产手术，当时陪同她来的家属留言是曹祥容。”护士将入院通知推到程欢面前。 “有这个刘小红的联系方式吗？”武平道。 护士点点头：“我们医院是正规医院，需要留下孕妇和新生儿的住址，花园房小区三号一单元二零二，不过这个女孩儿有点奇怪。” “奇怪？你说哪里奇怪？” “这个人一开始的看病记录上挂的是人流...” “你是说她想把这个孩子打下去？”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最后应该没有，说到这，我还真有点印象。”护士撅着嘴说道：“那时候她坐在我们科室外面哭，我看她哭得也挺伤心的。” “谢谢你，有时间请你吃饭。”武平心满意足的客气说道。 护士却有些不耐烦：“等你请我吃饭？我从三年前就等着了，对了，我不是让你给我介绍对象嘛，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护士还总是不是看向一旁的程欢。 武平尴尬一笑：“下次，我下次一定。” 从医院出来的程欢饶有心计对着武平：“你人脉挺广啊。” 武平尴尬一笑：“这是我老家的一个妹妹，人挺好，要不是你名花有主了，我肯定给你介绍一下。” “赶紧给我滚。”程欢打趣道。 根据护士的提醒，两人径直驱车来到了花园房小区。 和两人一开始所预料的情况有些不同，刘小红对于两人的到访并没有表现得很是惊讶或者反感，似乎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你们是警察吧。”刘小红开口点破了两人的身份。 武平也不愿意多绕圈子：“看起来你应该是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告诉我，曹二愣去哪了？” 刘小红慢慢摇晃着婴儿床，里面的小男孩儿正在熟睡：“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为了能够找到他，我还雇了专人。” “看起来你应该知道曹二楞在做什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现在很危险，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承担主要责任。”武平激动道。 刘小红淡然一笑：“警官，我是女人，不是犯人，曹二愣去哪怎么会告诉我呢？” “你...”武平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 好在一旁的程欢拦住：“孩子挺漂亮的，男孩儿吗？” “恩。” 说到儿子这个话题，刘小红表现得明显放松了不少：“眼睛大，鼻梁挺，这点倒是和他爹一样。” “曹二愣应该是个好父亲吧。”程欢看着熟睡中的婴儿说道。 刘小红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下意识留了几滴泪，轻轻擦拭后说道：“曹二愣的尸体找到了？” “尸体？”武平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会这么说？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曹二楞的所有消息。” “你姓武吧。”刘小红点破武平身份：“二楞和我说了，如果他出事，第一上门的肯定是一个叫武平的警官。” “能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吗？”程欢安慰道。 刘小红下意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盒，可是手伸到一半还是犹豫了：“我和二愣是在半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来这里，我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曹二楞的，那时候他是我的客人。” “一个女人也是够不容易的吧。” “女人不管到哪都不容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刘小红自我怀疑：“我们这些干夜场的，就算是碰到一个爱情，也容易被人说成小三，不过老曹不是这种人，他说他要和我走。” “后来呢？”程欢诱导道。 “我看得出来老曹心里有事，因为我们是在上清寺认识的，去那里的都是打算真心忏悔的。” “孩子身体不太舒服吗？” “这孩子身体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不是孩子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说到这里的刘小红竟然语气断断续续起来。 而到此时，程欢和武平也意识到襁褓里的孩子可能和曹二楞没有关系。 第一百章 发现尸体 “静水县刑侦一组吗？这里是110指挥行动中心，根据群众反映，城南郊区附近发现一具男尸。” 静水县公安局刑侦支队一组办公室内忽然响起一通电话，这让刚刚熬了一夜的干警们顿时间睡意全无。 一组组长郑锡山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说道：“哥几个整理一下案情分析和证据链，上午抓紧上报检察院，赵爽呢？” 郑锡山话音刚落，一名身穿便衣，短发干练捧着七八份儿饭盒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郑组，你叫我。”赵爽轻声说道。 “有个案子，你和我出一下现场。”郑锡山抓起放在椅背上的夹克朝外走去。 环城路上，老旧的越野车低声嘶吼着。 看着有些拘谨的赵爽，郑锡山也是笑着说道：“哆嗦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场，难免有些紧张。”赵爽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内翻出来了一本警察手册。 郑锡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二十三岁当刑警，干了快二十年了，第一次看到有人出现场还要背书的？” 赵爽没有回话只是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赵爽，你今年二十二岁吧，正儿八经警察学院毕业的，按理来说，你应该去户籍科或者法制科，怎么廖局把你分配到刑侦来了？”郑锡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刚来一组报到不足三天的女孩儿。 看到赵爽没有回答，郑锡山也不再追问只是从一旁贴心掏出一个塑料袋。 “郑组，你这是干什么？”赵爽好奇道。 “没什么，这塑料袋比较结实，三毛钱一个我从商场专门买的。”郑锡山一个左转，老式越野车径直下了环城路，直到一处满是泥泞的小土路旁这才停了下来。 十几条扎眼的红色警戒线形成了一个巨大四方形，十几名民警正在劝返打算前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郑锡山从衬衫口袋中掏出警官证在一名民警面前摇晃了一下，随后向上拽起警戒线弯腰而过。 “郑组，你们终于来了。” 两人刚到不久，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郑锡山对着赵爽解释道：“张康，开发区派出所副所长，我的老伙计。” 三人简单打了一番招呼后，郑锡山直接说道：“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邢森摇摇头：“还没呢，尸体存放几天了，已经高度腐烂，需要进一步的检测证明。” 赵爽看了看警戒区内的几辆挖掘机，已经有些脏乱差的环境，掏出纸笔说道：“报案人是谁？” 邢森用手一指：“一个新闻媒体记者，叫赵彬，我让他们做笔录去了，一会儿我带他们过来。” “这里都废弃很多年了吧。”郑锡山突出重点说道。 “谁说不是呢，郑头，原来的时候城南郊区这片风景会成为开发区，后来不是有了长乐镇开发区嘛，为了促进市容市貌，以及拉近投资商这才弄了这么一个环城绿化带。后来环保有任务，经济区被迫迁移，这里也就荒废了，没有人经管，河道里面的淤泥就堆积起来了。”张康解释道：“不过也是奇怪，谁也不知道这个赵彬从哪找到这个地方的。” “走，看看尸体。”郑锡山大手一挥。 即使离着还有十几步而且还有白色裹尸袋的隔离，一股恶臭味道仍然是扑面而来，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刚刚吃饱饭的赵爽胃里翻江倒海，连忙抽出塑料袋，干呕起来。 郑锡山和张康当然没有笑话，只是郑锡山略带微笑地看向邢森：“我赢了，中午羊肉烩面。” 脸色蜡白的赵爽慢悠悠走了过来，两人也是叫来了法医。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小面积生长出来了蛆虫，面容已经无法辨别，只能回去通过DNA检测用来寻找。”法医轻声说道：“根据目前情况而言，死者为男性，岁数大概为四十岁左右。” “还有什么发现吗？”郑锡山轻声道。 “还有几件贴身衣物，不过长期浸泡在淤泥之中有些氧化，不过死者生前应该遭受到了剧烈打斗。”法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瞬间让郑锡山好似触电一般。 张康也是愣了一下道：“该不会是？” 郑锡山若有其是的点点头。 开发区派出所旁边的一所羊肉烩面内，郑锡山一行人正在等待着丰盛的午餐。 “三大碗羊肉烩面！慢转身您哎！”八字胡老板音色沉重的说道。 郑锡山迫不及地说道：“我早就想吃这一口了。” “看你这德行，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张康轻声说道：“小同志，你也来一口？” 赵爽愣了一秒，随后一阵干呕起来。 “喝点水压一压吧。”郑锡山轻声说道：“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的，以后见多了就好了，我们下午要去看个人，你还有力气和我们一起吗？” 赵爽愣了一下，用一种不可置疑的态度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开发区派出所内，吃饱饭的干警正在享受难得的午休时间。 看到邢森到来之后，值班人员也是立马起身说道：“张哥。” “武所呢？”张康直接提问道。 “不知道，昨天和镇政府的程主任出去一天，现在应该在后面宿舍睡觉呢吧。”值班人员轻声说道。 “带我们过去吧。”张康一摆手说道。 值班人员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拦截下来说道：“张哥，我给他打个电话，要是没啥事我让他去找您。” 张哥立马发现了什么说道：“少来这一套，你们这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这小子出什么事情了？” 在张哥的质问下，值班人员这才说道：“武所这几天看起来心情不好，我们去问了啥事儿他也没有回复我们。” “行了，我知道他因为啥犯愁了，不过现在已经有线索了，赶紧带我过去。” 根据张康的反应来看，很明显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武所不让我们跟着。”值班人员有些语塞道。 “赶紧带我们过去，你们几个多动动脑子就不会挨骂了。”张康对着郑西山挠挠头：“郑头，你看...” 第一百零一章 武平的小九九 值班宿舍内，郑西山一脚踹开了房门。 “武平，你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郑西山站在门口厉声说道。 在三人的注视之下，武平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困的武平伸了一个懒腰道：“郑头，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就在四人谈话之际，赵爽也发现了里面有细细簌簌的声音。 “里面人给我出来！”郑西山一把拽开了一旁还想掩藏的武平对着屋内大声说道。 就算是郑西山这么生气，可是屋内依旧是并没有人走出。 直到武平开口：“出来吧，藏身都藏不好，还好意思当小偷儿？” 很快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哆哆嗦嗦走了出来。 郑西山仔细端详了少年一番，确认没有一点伤势之后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你是干什么的？” 少年不敢回答，只是胆怯地看向武平。 “郑头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那么害怕干什么？早干啥去了？”武平训斥道。 少年在武平的质疑下缓缓点头，郑西山冰冷着脸道：“我是县公安局的，我现在来问你，武平在执法过程之中有没有过激行为？” 少年顿时像拨浪鼓似的摇晃了起来。 “警察如果有不正当手段，你可以向我进行投诉。”郑西山继续说道：“昨天晚上他没有对你进行暴力措施？” “没有没有。”少年紧张道：“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武平也是冷漠道：“你犯的那些事儿，我都已经给你记录下来了，这一次就算了，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少年听闻立马就要朝着外面跑去，却被武平一句话叫了回来：“等一下，东西呢？” 少年恍然大悟，再一次钻进了宿舍楼内，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几本练习册。 郑爱民阴沉着脸对武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最近在查个案子，看到一个小毛孩子撬车，我已经处理完了。”武平玩世不恭道。 郑西山无奈地摆手说道：“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办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郑头，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啊。”武平主动伸手示好，却被郑西山视而不见。 “郑头，您都二级警司啦。”武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起来这几年混得不错，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康立马应和道：“武队，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郑西山只是莞尔一笑，从皮包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武平道：“今天我们接到报案，发现了一名死者...” 武平连忙打断道：“那是你们的事情吧，我现在就是一个派出所的小所长，管管两口子吵架，或者小偷小摸的事情。” 听到武平这样目中无人的话语，赵爽也是有些生气道：“这是我们组长，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工作！” “我现在就是在配合你们工作，我要是不配合你们工作，我现在都不起来。”武平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 “就凭你刚才的办案态度，我们就可以汇报给督察支队！”赵爽一脸硬气道。 “哦哦，那你们随便。”武平浑不在意。 说着武平便要转身回房间，郑西山也是在此时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 林动忽然迈开的腿却在空中犹豫了起来，下一秒就兴奋地大喊起来：“真的？郑头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刚才我确实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又不想了。”郑西山掉头就走。 宿舍房门扑通一声关了起来。 武平猛地捶门呼喊道；“郑头，刚才是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然而任凭武平如何呼喊得到的结果却还是无动于衷，张康也只好伸手拦截道：“武所，你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武平也有些生气道；“刚才你怎么不说啊，真是完蛋玩意，赶紧追啊。” 老式越野车内，赵爽一脸愤愤不平的吐槽道；“郑组，刚才那个人怎么那么厉害！他以为他是谁啊？” “行了，你先回支队，然后催一下法医部门和技侦部门，组卷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郑西山一脸严肃道。 办公室内，大家伙儿看到气呼呼的赵爽顿时来了兴趣。 “怎么了这是？看起来心气儿不高啊。” “刚出了一次现场就受刺激了？” “郑组也真是的，非要带一个小女孩儿去。” 办公室内的几名男警官凑上前来轻声安慰道。 赵爽也是顺势吐槽道；“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十分奇葩的人，如果不是郑组介绍，我都不敢相信！” 随后赵爽将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然而当在场的大家伙儿听到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鸦雀无声起来。 赵爽也察觉到了什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叫做武平的很过分？” “那个啥，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下班吧。” “没错没错，我今天还约我老婆一起下班吃晚餐呢！” 众人纷纷不接话茬，这可让赵爽晕头转向起来。 “别走啊，你们别说话说一半儿啊。” 开发区派出所宿舍内，张康端着几个饭盒再一次叩响了武平房门：“武队，你给我开门呗，今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 “滚蛋，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能不能不说工作。” “当然不说工作，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嘛。” 宿舍门忽然打开，武平满脸憔悴地露出半个脑袋：“真没人？”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听食堂的人说你没吃饭，给你送一份儿过来。”张康打开房门说道。 杂乱的床铺周围散落着不少个人物品，用脏乱差的评语来描述是一点也不为过，唯一不同寻常的便是墙壁衣挂上的那一身干净整洁的警服。 “今天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张康直截了当的说道：“案子现在不是咱们派出所能处理的了。” “什么事儿？”武平大快朵颐道。 “当然是曹二楞的事情。”张康肯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你见到郑头第一眼就有想法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 并案处理 静水县公安局大会议室内。 赵爽用幻灯片介绍着这一起相关案件：“曹祥容，男，四十二岁，静水县长乐镇三匪村人，一直担任三匪村的大队会计，父母去年去世，离婚，前期已经离开本县。” 随着赵爽的声音慢慢停下，幻灯片最后也落在了一张画像面前。 “法医中心，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坐在会议室中央位置上的廖蔼轻声说道。 “死者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大面积高度腐烂，已经很难提取到有用的线索。” “老郑，你的意思是呢？”廖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郑西山说道。 郑西山摆摆手示意赵爽继续播放下去道：“我们已经安排侦查员去郑西山生前可能去的地方进行摸排调查了，还有开发区派出所那边联系好了，准备走访相关群众，这个曹祥容啊，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前妻还在外地，根据目前现场情况来看，不排除仇杀和情杀两种情况。” “有目标了吗？”廖蔼轻声询问道。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曹祥容死之前身上的伤痕，我觉得这是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郑西山轻声道。 廖蔼点点头，表示对于目前的侦察方面表示满意：“各位，市领导要求咱们成立专案组，限期破案。” 听到限期破案这四个字的时候，在场人无不抿嘴，常年在游走于黑白交界线的他们知道这一次的任务艰巨。 “现在市里正在推进环城道路项目，本来是大力发展旅游和第三产业，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舆论对于咱们很不利，这一次专案组我担任组长，郑西山同志担任副组长，至于专案组成员由老郑你来负责挑选，全局上下所有人财物都以你为主，我已经和市领导立下了军令状，一个月的时间破案。”廖蔼言辞凿凿道：“如果大家现在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散会！” 局长办公室内。 郑西山看着正在准备沏茶的廖蔼无奈说道：“廖局，你这一次的担子也太重了吧。” “废话，不知我要你做什么？”廖蔼熟练地倒上了一杯热水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说罢，我做好狮子大张口的准备了。” “我想要一个人。”郑西山嘿嘿一笑说道。 “我在会上不是说了吗，全局的人随便你抽。”崔铁军肯定道：“你想要谁啊？” “武平。” 郑西山刚说完这个名字，廖蔼将靠近嘴边的水杯再一次放了回去。 “说说你的理由。” 郑西山连忙说道：“武平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 “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静水县这几年的发展是过于迅速了，有些猫腻很正常，不过让武平参加会不会太意气用事了？”廖蔼点头应允道：“行，张皋局长那边我回去联系，派出所是他分管，你去联系武平吧。” 老式吉普车内，赵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郑组，这个武平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大家伙儿一提起他都沉默寡言一样，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那个武平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我去人事科调查过他的档案，发现有一年档案是空白的，写的只是受大过处分。” 郑西山解释道：“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问，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情比什么都强。不过廖局今天的反应有些不太一样，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猫腻？”赵爽八卦道：“郑队长，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郑西山连忙解释：“嘿，刚才和你说了，让你只管办案子，你可倒好，还挺八卦。” “我不是好奇嘛，这种案子明显是咱们刑侦支队的，但是我看您总是打算给那个武平。”赵爽犹豫了片刻后道：“可是这件事情和武平有什么关系？” “曹祥容是三匪村的人，而且我听说最近武平一直在盯着三匪村。”郑西山欲言又止思索了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这小子该不会犯混吧。” 虽然郑西山没有将话说完，可是赵爽还是在只言片语之中感觉到了两人的摩擦：“可是这三匪村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段老渊源了，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这个案子还真就要找武平了。”郑西山又长叹一口气。 得知来龙去脉的赵爽也不再言语，车内两个人也就陷入到了无尽沉默之中。 老式吉普车一路开到了一处棚户区附近。 赵爽有些不知所措道：“郑组，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这城乡结合部看看了？” “我刚和张康打了电话，他说这一片有人报案，武平过来处理。”郑西山将车门重重关上带着赵爽来到了一处小巷内。 阴暗的小巷，因为下水道堵塞而形成的泥水坑，低矮的烟筒，密密麻麻私自搭建的阳台，将原本就有些阴暗的棚户区显得更加令人感觉到别扭。 常年生活在光鲜亮丽下的赵爽哪里经受过这些摧残，只是感觉到了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忽然间，赵爽被一个高中生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着急上学。”高中生简单撩下那么一句话之后匆匆离去。 高度紧张的赵爽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两人七怪八扭来到了一处码头上，郑西山看了一下手机道：“张康发的位置是这里没错啊？” 正当两人诧异的时候，码头处一声哀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两人对视一眼，顿感不妙，于是蹑手蹑脚地朝着船舱内慢慢移动而去。 “你是谁？”赵爽率先发现在了一个男人站在船舱门口立马略带警惕地凑了过去询问道。 “程欢，长乐镇政府的。”程欢回答道。 郑西山有些不太相信道：“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程欢苦笑道：“这还用问，你们去里面看看就知道了。” 船舱内杂乱无章，各种船具散落一地，武平坐在一个塑胶轮胎上双眼好似鹰钩似的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第一百零四章 无心插柳 赵爽本以为郑西山会上前阻拦，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郑西山竟然和程欢在一旁闲聊起来。 “我听张康说，武平这段时间总是一个镇政府的再一次，应该就是你吧。”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镇政府的，现在可倒好了，整天和警察呆在一起。” “都是为了人民服务嘛。” 可能是发现郑西山来了，武平那边的动作也麻溜了一些。 看到武平出来，郑西山轻声道：“有线索了？” 武平耷拉着眉眼：“郑头，你该不会是过来摘西瓜的吧。” “你这小子，还真是针孔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告诉你，廖局安排我，让我组织专案组，我本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谁知道你说这个，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了，我去问问别人愿意不愿意。”郑西山故意逗弄着武平：“赵爽，咱们走。” 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武平立马凑了过来：“郑头，我刚才开玩笑的，您是谁啊，我的老前辈！” “少来这一套，我看你昨天谱儿摆得很大，一点没有拿我当前辈的意思。”郑西山冷哼道。 “我那是猪油蒙了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乘船，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武平一脸谄媚道：“再者说了，我当时还以为您是来找我麻烦的呢。” 郑西山看了看一旁的赵爽：“你加入专案组的手续还要赵爽来办......” “明白！”武平立马点头捶胸：“这位大妹子看着眼生，刚来的吧，以后有事你就说话，都是兄弟，没什么抹不开面的，今天晚上有时间不？我个人掏腰包一起吃个饭！” 初入职场的赵爽也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人至贱则无敌。 “打住打住，武所的工作风格我还是很清楚，不过有些关于底线的事情我还是要说清楚，这两天的事情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以后的事情还是要注意。”赵爽秉公执法道。 “没问题！”武平想都没有想直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种答应速度还是让赵爽不太确定，武平到底听没听进去。 手续方面的事情，武平也全部安排给了张康。 等到郑西山两人前脚刚走，程欢也是打趣道：“你有没有发现个事儿？” “啥事？”武平随口应答。 “就是感觉你和那个女警官有点配，你不考虑一下？” 武平呵呵一笑：“我发现你现在是真闲。” 程欢立马反驳：“谁说的！我可不闲，我和你说，我每天白天上班，利用业余休息时间来帮你，你知道我桌子上的那些文案摞起来有多少了嘛！既然你说我闲，那我还是走吧。” “别走啊，开玩笑的。”武平连忙拉住程欢：“你现在可不能走！” “为啥？” “因为这个！” 武平在程欢面前晃了晃公文袋，程欢知道那是刚才赵爽给武平的。 “这是什么？” “昨天郑头他们查了一下报案人赵彬的联系方式，根据报案人赵彬所说，确实是刘小红拜托他找的，根据我刚才找到的消息，这个赵彬应该还知道些什么。” “可是哪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当然是没有关系，但是和你家丁总有关系啊。” “丁芝？”程欢先是一愣，很快就察觉到了程欢话里有话的意思：“什么叫你家丁总？” 眼见小心思被戳穿，武平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这个赵彬现在就在丁芝的传媒公司上班。” “真的？”程欢也有些惊喜。 这段时间天天和武平在一起，程欢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丁芝见面了。 可惜的是这种惊喜很快就转变成为了担忧。 没有武平意识中的那种激动，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你这又出什么事情了？”程欢的反应甚至连钢铁直男武平也猜测到了什么：“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程欢摇摇头：“也不算是，主要是丁芝想带我回家吃饭，我没答应。” “看你这样子是乘龙快婿不愿意当？”武平捏着发动机道。 “这和乘龙快婿有啥关系？我就是没有想好怎么去，所以我们两个才有一点点小摩擦。” “这可不是小摩擦，恐怕是大麻烦喽！” “你这人心可真大，我好心好意帮你，结果你开我玩笑。” “程欢，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武平连忙自证清白：“这可是一个好时机，那些情感专家不都说了吗，在谈恋爱中的两个人容易出现摩擦是正确的，出现矛盾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沟通和交流，只要交流到位，很多事情到最后都是可以避免的。” “你说的是真的？” “我每天晚上都听广播，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咋得？” 丁芝公司楼下，思索了一路上的程欢在下车时候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行了，一会儿我自己去问赵彬就行，你就抓紧时间去和丁芝聊聊，那姑娘不错，你可千万别给耽误了。”武平提醒道。 听到有些熟络的声音，陆婉婉也表现得很是激动。 武平对自己的帮助可是不少，程欢的帮助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说陆婉婉前半人生是一片苦海，那么程欢和武平就是两个能够歇脚的小岛。 “你们...找谁...我帮忙联系。”陆婉婉笑呵呵地回应道。 “我找一下赵彬了解一下情况，至于他嘛，你们丁总在吗？”武平半开玩笑道。 “在！不过丁总屋里有客人。”陆婉婉磕巴道。 程欢微微点头：“确实胖了，看起来高强倒是没有说谎。” “哎呦，你订婚啦。”武平率先发现了陆婉婉无名指上的戒指。 陆婉婉不好意思道：“高强...人不错...” “那可是要好好办办，到时候我给你们操持操持。”武平拍着胸脯道。 “谢谢...”陆婉婉害羞的低下头眼眶中更是闪烁着点点泪花。 第一百零五章 办公室恋情 这是程欢第一次来到丁芝的公司，和在家里的懒散相比，丁芝在公司的表现显得有些干练。 “谁啊？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丁芝好像正在处理公务，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武平非要拉着我过来找个人。”程欢率先开口言语道：“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丁芝猛然抬头先是一愣连忙解释道：“程欢？你怎么来了？” 联想到程欢说的上半句话，丁芝警觉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就是你们单位的那个赵彬，他手里有些我们想要的线索。”程欢道：“三匪村的曹祥容就是被他发现的。” 丁芝点点头：“这件事情我倒是清楚，不久前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大新闻，这个新闻倒是确实给我们公司引流了。” “最近我也没回家，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程欢疑惑道。 “也就那样呗，好在这段时间新闻不少，业绩还算不错。”丁芝活动了一下肩膀呢喃道：“就是双肩有些疼。” 听闻此言，程欢立马担忧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要不然你坐一会儿，我给你捏一捏？” 丁芝一开始还有些不太愿意，思索几秒钟后也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还不忘提醒道：“先把百叶窗给拉上。” 隔着一层女士西服，丁芝却还是能够感觉到程欢的那一股力道。 “还挺舒服的。”丁芝赞赏道。 “你这坐的时间太长了，肩膀和脖颈未免也太过于僵硬了，应该适当地活动一下。”程欢一边揉捏一边劝说。 忽如其来的关心让这位一直以强硬著称的丁芝心头一软：“知道了，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应该回家吧，目前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程欢道：“对了，要不然我买点排骨回去？给你炖点砂锅排骨去去心火？” “恩。”丁芝干脆地点点头：“那你多放些胡萝卜。” “行，我用那个砂锅炖。” “过几天吧，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程欢的厨艺深得丁芝的好感，闲来无事的药膳更是两人情感之间的桥梁。 正当两人准备叙旧的时候，武平冒冒失失闯了进来，看到两人亲密无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啥，别管我，你们该干啥干啥。” 被扫兴的程欢干咳了两声：“你别胡说八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呦呵，敢做不敢承认，你们这么做也不犯法，办公室恋情现在也时髦，我都懂。”武平大大咧咧道。 不经意的话语在程欢耳中听起来别有一番风情：“赵彬那里怎么样了？” 武平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对曹祥容的事情更是闭口不提，看起来咱们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不过根据他的交代，他去了一趟三匪村，我估摸着努那里有些线索，一会儿过去看看。” “今天天都黑了，要不然咱们明天再去吧。” 程欢的话语让武平站在原地，还未等他开口，丁芝在一旁解围：“武警官有事那你就去吧，反正一顿晚餐而已也不是那么着急。” “哦哦，你看我这脑子，你们两个还在恋爱期呢！”武平猛地一拍脑袋道：“那行，程欢明天早上咱们在派出所门口集合，你们小两口那么长时间没见了，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武平刚准备离开之际脚步忽然停下：“对了丁总，还有一个事情我可能要提醒您一下，听说您最近在做曹祥容的文章，虽然我只是一个小警察，对于你们说的那种商业机密也不太清楚，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涉及三匪村，尤其是曹家的事情，还是不要沾染的为好。” 程欢自然知道武平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老武，你回去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又不是再也不见了，看你说的怎么那么肉麻？”武平风轻云淡笑了一声。 看到武平离开公司后，脸色苍白的赵彬犹豫再三后还是掏出手机反找出曹二虎的名字，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发送了过去。 在前往三匪村和静水县市区的交叉路口处，武平看着马上变红的绿灯，只是一脚油门便冲了过去，心中有事的他没有想到，还有一辆车一直跟在自己后面。 汽车尾灯在通往长乐镇国道的方向扬长而去，渐行渐远。 今天国道两旁路灯忽明忽暗的，灯光不太强的武平更是特别小心谨慎。 道路两旁草丛被风吹得细细簌簌，因为已是深秋的缘故，甚至就连鸣蝉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武平摇下汽车玻璃慢悠悠地听着广播，很快一声救命吸引了武平的注意，汽车很快刹车，没有了气流的打扰，叫喊声音也显得很是明显。 “救命，都给我滚开，你们这些臭流氓。” 一个女孩儿呼喊声音越来越近。 武平看了一眼堆放在草丛中的破旧自行车和衣服碎片，便已经猜测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衣衫不整的女孩儿侧坐在一处土堆处，在她面前还有两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 “你们两个浑蛋，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到听到女孩儿略带哭腔的言语，两个大小伙子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说大妹子，这种事情本来是你情我愿的，可这是你现在这么整，让我们兄弟两个有些不好意思啊。”一个男人淫荡道。 “你们饶了我吧，就当今天没有看到过我。”女孩儿蜷缩在一起用手护住膝盖道。 可就在女孩儿刚起身的一瞬间，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两人也是站了起来。 男人继续道：“大妹子，你可别辜负我们兄弟两人的一片好心啊。” 话音刚落，两人便直接左右架起女孩儿朝着后面土堆走去。 两人声音低沉，一旁的武平没有听个仔细，以为要光天化日之下要强抢民女，正义感爆棚的他也是连忙拦住了众人说道：“等一下。” 男人们一脸疑惑，倒是女孩儿眼中再度泛起了光芒。 “你是什么人？”男人们一脸疑惑道：“还真是有人不怕死啊。” 第一百零六章 武平出事 “你们竟然胆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胆子真的是大到没边儿了。”武平厉声道。 然而武平的呵斥并没有引来男人的害怕，相反是一种蔑视，一种自上而下从骨头里面流露出来了的蔑视。 “有一份儿工作不容易，千万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男人冷漠道。 武平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那是一部老旧手机了，虽然很是破旧，可是好在录影功能还能正常使用。 “把手机抢过来，人不要打死。”男人低声说道。 “现在这个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真有这不怕死了的。”武平冷哼一声，实在不敢想到，竟然有人胆子大到可以当街行凶。 两条黑色便携式铁棍从男人袖口掏出，下一秒一人脸色大变凑到两人身边轻声念叨了几句。 就算是脸色铁青的男人脸上依旧是透露出来了惶恐和不安，相反倒是武平昂首挺胸，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大公鸡。 “公安局的，现在放下武器，还算你们一个主动自首，要是让我动手，那后果可就有些严重了。”武平从口袋中掏出一副手铐扔到两人面前。 两人一愣，随后扔下甩棍掉头就跑。 武平本打算上前追赶，却看到女孩儿还躺在草丛中，连忙凑到一旁将其缓缓搀起：“你没事吧。” 女孩儿摇摇头：“没事，就是肚子不舒服。” 武平打算将其抱起，却不料女孩儿从口袋处掏出一把匕首。 疼痛感随之而来，武平一连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 暗红色的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扑哧扑哧流了出来，很快强烈的失血感让武平重重摔在土地之上。 刚才还憔悴的女孩儿此时却显得风韵犹存，慢走两步来到武平跟前：“武警官，你也别怪我，要怪你就怪曹二虎。” 已经察觉到自己上当的武平眼前已经还是走马灯，无数的幻灯片一闪而过，而最后的那张照片也是停留在了程欢身上。 “兄弟，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你自己能走了。” 武平喉咙一甜，喉管已经如同喷泉似的缓缓从嘴中流出，武平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那个破旧手机塞到泥土堆里，他相信程欢一定会有所发现。 师傅，你的仇我没能报，那个最大的贪官我没能亲手处理。 真是有些死不瞑目呢！ 另一边丁芝公司停车场处。 停在街边的深蓝色宝马轿车是年轻女性性格独立的象征，只不过轿跑在高度上总是有些限制。 看着程欢略微笨拙调整座椅，丁芝笑着询问道；“你多高？” “净身高一米八三。”程欢直言道：“怎么了？” 丁芝没有说话，只是用脚尖轻轻碰触了一下油门，宝马车扬长而去。 环境氛围有些幽暗的西餐厅包房内只有两人，林华华一脸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正餐应该是没有了，只有一些下午茶了，咖啡还是柠檬水？” 程欢有些拘谨，对于他这种从小山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贫困子弟，为数不多的几次吃西餐都是和前女友以及她的家人，笨手笨脚的他还总是会被嘲讽。 相比于程欢，丁芝则明显是放松了很多，脱下外衫的她露出了贴身的蕾丝吊带连衣裙，若隐若现的事业线浑然天成。 “来一根？”丁芝从手包中掏出一根细小香烟递了过去。 “我不会。”程欢摇头道：“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水果味的，准确地来说不算是香烟。”丁芝端起服务员送来的咖啡抿了一口说道：“最近压力不是大吗，武警官说得不错，是有不少人来找我们麻烦。”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曹祥容的新闻？”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需不需要报警？”程华担忧道。 丁芝吐出一口烟雾道：“不用，我自己应该能搞得定。”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程华反问道：“是为了钱吗？” “也不完全是钱，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知道在现在的静水县想要说出一些发自肺腑的话有多困难。”丁芝耸了耸肩膀道：“说说你吧，这段时间有什么想法吗？马上县里就要动人了。” “还没。”程欢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调动工作多难。” “这有什么。”丁芝媚眼如丝道：“正常的人事变动应该不是问题。” 这句话好像是当头一棒砸到了程欢头上，猝不及防的程欢看向身材样貌都是十分的丁芝轻声道：“您开玩笑的吧。” “我可不是开玩笑，这段时间我天天看你忙进忙出的，总是在镇上也不是一个事儿啊。”丁芝微微抬起脚，漆皮高跟鞋不经意摩擦到了程欢小腿上。 “可是我觉得现在还挺好的，最起码不用那么害怕。” 程欢一句话让丁芝哭笑不得。 “我是说真的。”丁芝抿着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不在家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咱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正式地更进一步，我也不希望我未来的老公一直屈居于一个寻常乡镇。” “更进一步？”过于加速的议程让程欢心跳加速。 曾经那个遥不可及的娶妻生子的梦想竟然在现在唾手可得，只不过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程欢有些反应让丁芝低下头，手中汤勺也不断搅拌着剩余咖啡：“不过咱们先说好，我不耽误你在外面彩旗飘飘，可是有一条，不能带回家里来，而且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这些事情我见得多了有些反胃。” “停停停，丁芝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都聊到婚外情了？”程欢连忙制止道：“这可是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丁芝听闻轻蔑一笑：“我再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程欢=挠挠头道：“丁芝，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我爸不是邀请你再去吃饭了吗？”丁芝的言语也更是直接：“他很喜欢你。” “你爸？”程欢也被噎了一下：“真的假的？” 第一百零七章 包藏祸心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这几天他怎么那么找你。”丁芝半开玩笑地摸了摸肚子：“我和他说我怀孕了，你的。” 程欢噗的一声将含在口里的咖啡喷了出来：“你这也太假了吧。” 丁芝也稍微为难道；“谁让他那天非要来缠着我让我回家呢，我脑子一发热就随口说出来了。” “冲动是魔鬼啊。”程欢无奈道。 “哎呀，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丁芝眼神微微下拉：“怎么？你不愿意？” 程欢挠挠头道：“愿意，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愿意呢，不过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那要不然今天晚上回家试一下？”丁芝的言语也更是直接。 “试什么？”程欢也被噎了一下：“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别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刚才说了，我需要一个身份，要不然我爸他们会一直找我，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我可以付钱。”丁芝从手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程欢面前说道：“这里面是三百万块钱，等你见到我爸了，你就把这钱给他当作我的聘礼。” 一百三十万块钱，这可是程欢两年的工资！ 曾几何时，一分钱都能够难倒英雄汉，可是现如今这些钱就摆放在程欢面前，可是却没有了那种冲动。 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程欢将钱反推到了丁芝面前道：“丁芝，这个婚姻和爱情最起码还是神圣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丁芝眉头紧皱道。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凭自己本事娶你的。”程欢信誓旦旦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我没准都人老珠黄了，女人的时间和青春是很宝贵的。”丁芝啧啧道：“你又不是那种人，有些钱也挺不容易的。” 看到程欢依旧是没有表态。 丁芝继续吐出一口烟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 “我身材不好吗？” “很好。” “我的宝马车好开吗？” “好开。” “那你觉得是我哪里配不上你吗？或者说你对我有什么疑问？” 听到丁芝最后一句疑问，程欢不再作声，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说道：“没有疑问。” “那为什么你不答应。”丁芝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撩开自己那头乌黑亮丽的发梢，白皙修长的脖颈在黄晕灯光的衬托下显露出来：“你身体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吗？咱俩在一起那么旧，你也没有碰过我。” 程欢直言道：“我刚刚做完了体检，身体很好。” “那就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丁芝略加俏皮道：“你又看上谁家的小姑娘了，还是心里有别人。” “这好像也和心上人没有什么关系吧。”程欢摇头说道。 “看着你这个样子应该是爱而不得。”丁芝一脸八卦道：“难道你的心上人比我还漂亮？” 程欢低头不语，这一举动倒是让丁芝略微吃醋，一直以来对于自己容貌十分满意的丁芝有些沮丧道：“我知道了，白月光是吧。” “说实话，你比她好看很多，而且是那种各有千秋的好看。”程欢略微公正的说道：“不过我现在心里有些乱，这件事情咱们过几天再谈。” 却是相比于初恋女友梁清的那一份青春稚嫩而言，丁芝更是多了几分妩媚，如果说梁清是一朵只会在午夜开放的昙花，那么林华华就是一朵长满了刺的红玫瑰。 程欢看了一下时间道：“我先回去了，如果再晚的话我恐怕就要赶不上回镇政府的最后一班车了，等过几天我去找你的时候，给你熬汤。” 看着程欢潇潇而去的背影，丁芝眼神迷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魅力，一种特殊的魅力，这也是自己一直在他身边的原因。 包房的房门再度被拉开，刚才的服务员走了进来对着丁芝毕恭毕敬道：“老板，您要的甜品打包好了。” “我不吃了，送给你吃吧，吃多了长肉。”丁芝轻声说道：“告诉你们经理，这个咖啡师不行，换一个。” 等到丁芝离开之后，一直躲在后厨的经理这才松了一口气，服务员见状说道：“经理，您好像很怕她？” “废话，咱们这家店的大股东就是丁总！大小姐是丁总的独生女，你说呢。”酒店大堂经理经理用手擦拭掉了脑门的汗说道：“大小姐什么时候想起来搞对象了？” 坐在宿舍桌椅上的程欢对着一张老旧照片看得愣神，可能是过了很长时间的缘故，老旧照片已经磨损了很多，不过却依稀可以见到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影。 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可是有些事情却截然相反。 程华思索之际，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是陈天。 “陈主任，有什么事情吗？”程华轻声询问道。 “明天县里市场局下来对咱们乡镇的食品工厂进行调研，他们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再干办公室主任了，所以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陈天苦笑道。 “可是按照接待标准，应该是王副镇长参加吧。”程欢回应说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王副镇长明天早上去市里开会，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陈天道：“要不然你请示一下？” 感情问题放一边，工作上的事情该处理还是要处理的。 和陈天所说差不多，王副镇长的回答也是需要开会没有时间，让程欢自己安排就可以。 程华有些担心道：“我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和市场局的都已经联系好了。”上了年岁的王副镇长笑呵呵地说道。 “但是...”程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副镇长拦住道。 “小程啊，有些事情你要知道不能已咱们的脾气性格为转移，你明天代表的是咱们镇政府的脸面，破家值万贯，你可万千不能给咱们丢人啊。”王副镇长不忘提醒道：“能喝一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白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不能要。” 草草挂了电话程欢只觉得自己已经深陷俗世之中不能自拔了。 清晨一早，镇上的一阵鸡鸣打破了程华的梦，睡眼惺忪的他从衣橱中翻出了那件有些老旧的西服。 就在他准备换衣服之际，宿舍房门忽然被推开。 周日的镇政府空无一人，程华还在思索是谁之际，那道亮丽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丁芝摘下脸上的墨镜说道：“身材不错嘛。” 后知后觉的程华被吓得惊出声来；“你怎么来的？快出去。” “昨天的事情没说通透，我怕你心里有什么误会，心有不忍，本想着给你带一份早餐的，谁想到你不在办公室，我就从门卫那里打听了一下，所以直接过来啦。”丁芝还不忘评价道：“倒是够白，就是屁股不太翘。” 老脸一红的程华干咳了几句：“这是私人空间！你这么做不合适。” “又不是没有见到过，行行行，我去车里等你，这是早饭，记得吃哦。”丁芝临走之际还不忘抛出一个媚眼儿，电的程欢打了一个哆嗦。 等到丁芝离开后，程欢也是立马收拾好了自己，正准备联系市场局的时候，张康的电话打过来了。 和张康虽然认识，可是却并不怎么熟络，更谈不上交情，怎么想起给自己来电话了？ “张所长，你有什么事情吗？”程欢试探道。 电话另一头也传来哽咽抽泣的声音：“程主任，出事了，武队他...” 感觉到有些不太妙的程欢急忙问道：“他怎么了？快说啊。” “武队被扎了一刀。” 短短四个字让程欢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半晌的他嘴唇只是一个劲儿嘟囔，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应过来的程欢道。 张康摇摇头：“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才到医院，但是根据报案人的说法，是武队见色起意，打算非礼她，她是正当防卫，所以才...” “开什么玩笑！武平见色起意？”程欢不敢相信道：“你们现在在哪？” “县医院的手术室。” “等着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的程欢掉头就跑，迎面正好碰到了市场局迎面检查的领导。 还未来得及打招呼，程欢便匆匆忙忙地在两人之间跑了过去。 “程主任？”市场局的领导刚想开口，却听到程欢在一旁解释：“真是对不住，今天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我要先回去一趟，领导你们就随便转转看看。” 在众人诧异之下，程欢一骑绝尘。 医院的走廊上，低头哽咽的警察堵满了走廊，张康等人手握警帽守在走廊外。 程欢姗姗来迟，有些不可思议道：“到底怎么了？” 极度悲伤的张康哪里还有心情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诉。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大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看到大夫出来众人一股脑地围了上去，大夫叹口气：“我们已经尽力了。” 哽咽声彻底变成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程欢有些不相信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些警察也太过分了，仗着职务身份就欺负我女朋友！” 程欢颓然地坐在长椅上，看着走廊内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音。 一名壮汉带着一伙儿打手姗姗来迟。 “这里是医院，不是广场，小点声音！”一名护士还想维持秩序，却被一把推开。 “武队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张康也来了脾气。 “那是他活该！”男人一点也不惯着，立马反驳道。 “这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别在这里随便扣帽子。”张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随后赶来的廖蔼呵斥。 “张康，道歉！” 看到廖蔼来了，张康也不敢再随口说些什么，只是愤愤不平道：“对不起。”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男人毫不客气道。 廖蔼说道：“这位先生，事情已经发生了，真相如何我们一定会进行调查，但是现在这里是医院，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走法律程序，这么做不符合法律，也不符合道德。” 廖蔼的威严也着实吓了男人一跳，最后也只留下了一句“法庭见”。 “都散了吧，在医院聚着这算怎么回事。”廖蔼再度开口。 人群散去后，只留下了程欢一个人坐在太平间外。 廖蔼慢慢坐下，从怀中掏出一盒烟点燃后递到了程欢眼前：“来一个根？” 程欢本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接过香烟猛抽了一口。 廖蔼说道：“那个地方没有摄像头，报案人说武平见色起意，打算非礼她，我们女孩儿的身上也提取到了武平的毛发和指纹。” “武平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程欢不相信道：“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沾染女色，更不用说做这种事情了。” “其实我也是不太相信的。”廖蔼无奈道：“但这就是事实，而且对方找到了市里，这个案子将会由检察院和督察负责。” “原来你们警察也会遭受到这种事情。”程欢苦笑道。 “这也是我过来找你的原因，那个人是曹二虎的朋友，我怀疑这是他们针对武平的局。”廖蔼感慨道：“这帮人还真是包藏祸心，杀害了一个警察不算，还打算朝着这个警察身上泼脏水。” “都怪我，如果昨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去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程欢就有些伤心。 万没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竟然成为了最后永别。 “是曹二虎做的吗？”程欢用手揉了揉脸蛋恶狠狠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肯定的是，幕后之人的所有安排都是事先设计好了的，他们甚至还提前破坏了沿途的所有摄像头，正是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我们想要有所行动才比较困难。”廖蔼轻声说道：“结合最近静水县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省里已经有了批示，省督导组很快就到。” 第一百零八章 督导组来了 黑云压城，海浪层峦。 “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股较强冷空气南下入侵，台风“雨雀”正在生成，强度为热带风暴级别，途经我市，请相关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广播电视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关新闻，空气变得十分凝结，令人压抑无比，原来翻涌着浪花白的海浪不断冲刷礁石滩。 省专项督导组正乘坐一辆中型考斯特开过沿海道路，向着静水县直挺插来。 车厢内很是安静，甚至只能够听到饮水的声音。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份材料，是关于静水县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负面新闻和开发区项目的计划书。 张霞，省委办公厅督察室主任，戴着一副金丝无框眼镜，五十多岁保养的却和三十多岁一样，常年游走于一线的她十分擅长处理各县市所突发的安全问题。 刘伟，省纪委监委研究室主任，针对于纪律问题有了近乎敏感的特性。 此时两人一个正在闭目养神，一个正在翻阅资料。 “刘主任，文件也看得差不多了，对于静水县你是怎么看的？”张霞清脆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刘伟回头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想要发展就有可能存在罪恶，不过现在从文件上来看，倒还真是没有发现什么过硬的问题，只不过是资源分工不均的事情。” “是啊，小小一座静水县里面门门道道可是不少，上访户忽然自杀，招商引资来了一个市重点项目工程，大量的吞并收并案例，现在好了，出了一个警察知法犯法，职权谋私的反面典型案例。”张霞不断用手指轻轻挤压眼眶，自言自语轻声道：“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喽。” “这话没错，要是简单，也就不需要咱们过来了。”刘伟不置可否地推了推眼镜。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张霞询问道。 “你别问我啊，你是组长。”刘伟笑呵呵解释道。 张霞也不反驳，只是舒舒服服地往后移靠，闭上眼睛说道：“到时候咱们和省领导汇报的时候我就说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 “哈哈哈。”刘伟眯着眼睛，用手不断指向张霞：“你呀你，够阴险的！” 两个人本就是党校同学，原来更是一起工作过，所以言语倒也实在。 “不是我够阴险，实在是因为咱们的对手不好应付啊。”张霞感慨道。 “那先说正事，对于郑直你是怎么看的？”刘伟道。 “根据组织部那边传来的档案，这位郑书记工作可是雷厉风行，不仅大刀阔斧地弄改革，开发区也是弄得板板正正。”张霞拿出手里的个人档案表说道：“你还真别说，这位郑书记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可最大的问题是，能力有也并不代表一切。”刘伟道。 静水县县委书记办公室，郑直有些坐立不安，他已经接到了督导组要来的相关文件，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在干净的人身后也总是会有影子，这帮人想要琢磨自己，那肯定有办法。 越想越着急郑直竟然在一个小时内上了三次厕所。 “郑书记，这是明天开会您的致辞。”当秘书将材料拿进来后，却遭到了郑直的反问。 “督导组的行程到哪了？住宿安排怎么样了？不要怕超标，一定要让领导们吃好喝好住好。”郑直再三叮嘱道。 “您放心，领导们都已经安排布置好了。”秘书语气平淡道：“不过督导组的领导们来电话说，想要咱们市里安排一个联络人，负责和督导组对接。” 郑直恍然大悟：“这样也好，你去把曹县长叫过来。” “曹市长今天去市里开座谈会了。”秘书道：“是关于加强保密意识的会。”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工作的重心放在哪不知道？”郑直有些慌乱的直言，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失态了，立马整了整领带，大义凛然道：“这种事情让办公室的人去做就行了，机要局是干什么吃的，曹县长每天工作那么忙，还要去开这种会议，等曹县长回来告诉他，其他的工作这段时间都可以放一放，全身心地配合督导组工作，千万不要出问题。”1 打发走了秘书，郑直开始坐在办公桌后面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在职期间，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思来想去，最近所发生的重要事情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武平的舆论。 长乐镇镇政府。 程欢正在浏览着最近的新闻，武平牺牲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可是对于他的死因确实众说纷纭。 舆论的导向永远是向着弱者，相比于真相，群众更认为武平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再加上那个被害者堪称演戏的哭泣，让所有人无一不在心里鄙视武平。 可是程欢并不相信武平会做这种事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被陷害了，而被陷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到了什么。 和刚一开始的心态不同，此时的程欢内心无比愤怒。 这是一场战斗，既然是战斗，那么有所牺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为了诬陷对手，给对手扣上这么一顶帽子，那可以说是处心积虑。 笔杆子下能杀人，这句话在程欢心中也开始具象化。 秋季清晨来得很慢很暖，暖到直到正午阳光才可以穿过厚厚的窗帘。 振动的手机铃声不断呼唤着它的主人，当童惠闭着眼好一阵摸索之后，才从床板缝隙之中找到了那部“忠实可靠的仆人”。 十几条未接来电足以说明对方很是着急。 睡眼惺忪的童惠点开界面，熟练地将脑袋扎到了枕头下。 “童惠，你疯了？怎么想起来辞职了？” 电话另一条的声音急躁且担心。 “心情不好，想要出去走走，丁总。”童惠有气无力道：“你现在给我来电话是同意了吗？” “同意个屁，你是咱们网站甚至网文界的资深编辑，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走呢！”丁芝回应道。 第一百零九章 文字攻势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童惠打了一个酒嗝儿道。 “你昨天晚上喝了多少！” “不多，一整瓶！”童惠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给你半年长假，你先恢复恢复，出去转转找一下状态，耿风的事情大家都理解，先这样，你今天下午来编辑社收一下个人物品。” 客厅内的落的铜钟滴答滴答响着，蓬头垢面的童惠坐在饭桌面前，在她眼前是一堆和一个男人合照。 空洞的眼神下，是情感的坎坷。 业内小有名气的工作，体贴细致的男友，温馨安静的二人世界，被一封忽然而来的邀请函打破。 当京城内著名会计事务所内副主任，同样是童惠“前男友”的耿风在一场舞会后对童惠言明自己要出国之后，童惠只觉得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玩笑。 “耿风，你确定要走吗？” “嗯，你等着我。” 这是童惠去机场送行之际两人各自说的最后一句话。 五年出国工作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决定了两人感情之上的切割，只不过童惠想不到的是，曾经那个对着自己许诺天长地久的男人此时走得是那样决绝。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可是童惠却感觉好像是历历在目。 同大多数刚失恋的男女一样，童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白天如此，晚上更是靠着酒精麻痹自己。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这座城市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下脚步，简单吃了几口三明治的童惠宛如机械人一样抿住嘴唇，眼中通红的血丝让人害怕。 晚上临近下班之际，童惠这才姗姗而来。 前脚刚到公司，便被丁芝拉到了一间写着董事长的办公室内。 “我的姑奶奶，你脑袋让门夹了？还真想当涂山氏，成为望夫石啊！” “丁总，人各有志，不能强留，再说了我确实累了，想要告老还乡。”童惠满不在意道。 听闻此话，丁芝拉起童辉来到一座光荣墙面前指着满满当当的奖杯奖状道“网络文学编辑奖，现实题材文学编辑奖，文学大赛金奖...我的宝贝儿，你可是咱们业内的大拿！好男人多了去，别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下。” 看着童惠不再表态，丁芝无奈从口袋中掏出一套信封。 “这里面是你今年上半年的奖金，拿着它出去散散心，半年之内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来。”丁芝提醒道“不过你的工作邮箱要等下周才能停，这段时间的投稿你还是要处理一下。” 黑漆漆的房间内，便携式笔记本电脑所散发出来的光有些黄晕。 一个礼拜的时间，邮箱里面几十封未读邮件。 文字这种东西很是神奇，看起来每一个都是冰冷的，但是结合到一起却能够组建成为无数美妙的画面，山川河流，真情背叛，映入眼帘。 从一整串文字之中寻找“爽点”和“关注点”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不过这是童惠的强项，从小学就尝试练习写情书的她很享受这份工作。 一大桶啤酒，一小袋干巴面包片，就是支撑她熬夜工作的生力军。 在吐嘈声之中童惠用了三个小时清理完了自己邮箱，已经习惯晚睡的她漫无目的地看起了全国机票，此时已经是午夜十一点。 “耿风，帮我热一杯牛奶。”童惠下意识叫喊道，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回声。 闷了一大口酒的她有些伤神，想要彻底摸出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叮当。”便携式笔记本电脑自带的一声声响过后，原本干净的邮箱内又多了一封未读邮件。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打住的童惠没有想到过了几分钟，落笔再度来信道“能说一下有什么地方修改吗？” 童惠嘲讽一笑，看起来这人应该是一个新手小白，我是编辑又不是你老师，还要给你逐字逐句进行修改？ 这一次过后再也没有投稿回复，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童惠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宽松t恤，赤裸着身体走向了浴室。 花洒倾盆而出，水珠划过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童惠没有动，只是这样站了几分钟。 等到她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又多了一封信件，这一次信件倒也简单，只有两个字。 “谢谢。” 很多年之后，童惠闲暇之余还是会偶尔回想起来这一天，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回这一封信件，就是让其那么石沉大海，恐怕以后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生活没有如果，她也是在这封信下了解到了那个叫做武平的男人短暂且光辉的一生。 “不用客气，题材还算不错，文笔也还可以，就是言论有些呆板。”童惠回复道。 “那有出版的可能吗？” 出于这个想法，童惠回了一封电子邮件，并且给他推荐了一名编辑。 不料，这个“程欢”就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希望能够通过纸质版发表。 蹬鼻子上脸的事情作为编辑界的老油条，童惠见得多了，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想要通过文字万古流芳的更如同过江之鲫，然而上下几千年也就只出了一个谪仙人。 “这位作者，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你的作品我拜读了一下，虽然文笔尚可，不过离着想要出文的世界是靠实力说话。” 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暴脾气的童惠直截了当“怼”了回去。 以为对方会偃旗息鼓的童惠却是没有意料到，那个“程欢”倒是宁折不弯。 第一百一十章 台风 “你好，能见个面吗？我很想出这本书。” 看到电子邮件，童惠不由得直摇头，她想象不到为什么这个作者这么执拗。 电脑屏幕对面的那一人也察觉到了什么，继续发送电子邮件道“故事的始末，我希望有一个编辑能够帮忙，我怕我写不出来那种脍炙人口的作品。” “时间，地点？”童惠似乎也觉得无聊便答应了下来。 “周六下午三点，时代广场。” 坐在长乐镇办公室的程欢正对着屏幕发呆，心病还需专人医，很显然自己并不是那个专人，在他桌台旁边，是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和沾满了便利贴的文件。 这些都是这几天程欢一点一点精挑细选，琢磨出来的材料。 他想要还给自己兄弟一个公平，当然也要给长乐镇一个公平。 既然武平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起色，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个。 “曹一龙，曹二虎，我一定要把你们的牛黄狗宝挖出来。”武平握紧拳头满脸怒气道。 静水县招待所外，停着一排黑色政府用车。 几十名西装领带的干部齐刷刷站在空地之上，他们已经在这里差不多等了十几分钟了。 如果放在从前，这帮领导干部肯定会大发脾气甚至骂娘，可是今天他们却齐刷刷站在空地上不敢言语，只因为这一次来的领导是督导组。 作为对全部方面进行监管的督导小组，静水县四套领导班子，六十多个科局没有一个胆敢小瞧的。 就连酒店的工作人员也被要求进行突击培训，没有一个因为天气原因而显得困倦，一个个就像是喝了虎骨酒一样精神。 在静水县的官场，不管站队如何，人缘如何，在公众场合他们只讲究一个道理，那就是官阶。 作为政治上的老人，背地里厮杀在激烈，面对面的时候还是表现得很是和平，市领导们凑在一起交流工作，相关科局长们互相吐槽着彼此工作上的压力，办事员们则识趣地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对于下级，这些办事员们的身份很多，某某科长，某某主任，对于上级，他们的名字统称为秘书。 和郑直的如临大敌不同，政法委书记封可言表现得倒是比较放松，今年五十五岁的他，身体硬朗，神情自若，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到今年年底他就要退休了，在这个位置上的最后一天，他一定要给党守好最后一班岗。 沿海路边已经开始起风，这是台风即将来临的前兆，不远处沙滩上的渔民正在收拾着渔船，老旧木头船已经被时代抛弃，铁皮快艇是时代的新宠，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铁皮快艇并没有涂抹满棕榈油的老旧木头船来得结实，船一样，人亦一样，和西装革履的干部不太一样，佝偻着腰的渔民显得有些疲惫，却充满干劲儿。 急风阵阵，吹动衬衫领子卡卡作响，空气之中似乎有了一种咸咸的味道。 大海无量，天命更是难为，空中电闪雷鸣，紧接着又响彻起来一道滚滚闷雷。 “曹县长，看起来今天的这场雨可是不小啊，这么大的闷雷声音还是怪吓人的。”廖蔼笑着说道。 “是啊，这一场台风还不知道会给咱们静水县造成多大的灾害。”曹一龙有些幽怨道“你说好好的天，刮什么台风，廖县长，你们公安局又要开始忙起来了。” 两人都是明白人，针锋相对当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彼此言语的是什么意思。 台风是督导组，而静水县指的就是静水县的政治生态。 “公安局忙是应该的，不过要是因为台风毁坏了经济，那恐怕曹县长要补上窟窿了。”廖蔼笑呵呵道。 “要是靠我一个人可费劲了，不过好在静水县的人民是淳朴善良的。”曹一龙直言道。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笑，在他们心中，所有的答案是否会重新打开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郑书记，您就不用在这里等着了吧。”封可言轻声细语道“这天，黑得跟锅底一样。” 郑直也有些不放心道“没办法啊，督导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倒是您老，站这么久累了吧。” 封可言摇摇头“不累，在办公室坐了一辈子，现在站起来溜达溜达也不错。” 那辆考斯特在交警的引领下姗姗来迟。 原本就严阵以待的郑直此时更是小心应付着。 刘伟和张霞的档案也早就传到了静水县所有领导的手里，众人也是简单寒暄片刻。 “领导们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郑直笑脸相迎道。 “不辛苦，都是为了工作嘛。”相比于张霞的不苟言笑，刘伟更是健谈工作。 “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坐？”曹一龙作为这次联络专员立马开展自己的“本职工作”。 刘伟连忙拒绝“我们下高速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卖肠粉的，大家都尝了尝，你们还真别说，这种带有特色地方小吃味道的东西还真不错，肚子是差不多了。” “哎呀，是我们考虑不周！”曹一龙丝毫没有让场面干下来，立马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你看看我真是考虑不周全。” 刘伟笑呵呵道“没关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不过我们还真是有些小要求，希望咱们县里能够帮忙配合一下。” “领导们来咱们静水县督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配合两个字我们可承担不起。”曹一龙拍着胸脯说道“领导们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紧接着一声响雷，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而下。 县招待所的一件套房已经被修改成为了一间办公室，各式各样的资料堆满了屋子，这些都是静水县各科局刚刚递交上来的资料，想要深挖一下，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一下大概。 一场座谈会差不多持续了两个小时，如果是寻常人可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屁股都有可能坐麻了。 不过张霞和刘伟对于这种事情倒是显得习以为常。 “你好，能见个面吗？我很想出这本书。” 看到电子邮件，童惠不由得直摇头，她想象不到为什么这个作者这么执拗。 电脑屏幕对面的那一人也察觉到了什么，继续发送电子邮件道“故事的始末，我希望有一个编辑能够帮忙，我怕我写不出来那种脍炙人口的作品。” “时间，地点？”童惠似乎也觉得无聊便答应了下来。 “周六下午三点，时代广场。” 坐在长乐镇办公室的程欢正对着屏幕发呆，心病还需专人医，很显然自己并不是那个专人，在他桌台旁边，是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和沾满了便利贴的文件。 这些都是这几天程欢一点一点精挑细选，琢磨出来的材料。 他想要还给自己兄弟一个公平，当然也要给长乐镇一个公平。 既然武平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起色，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个。 “曹一龙，曹二虎，我一定要把你们的牛黄狗宝挖出来。”武平握紧拳头满脸怒气道。 静水县招待所外，停着一排黑色政府用车。 几十名西装领带的干部齐刷刷站在空地之上，他们已经在这里差不多等了十几分钟了。 如果放在从前，这帮领导干部肯定会大发脾气甚至骂娘，可是今天他们却齐刷刷站在空地上不敢言语，只因为这一次来的领导是督导组。 作为对全部方面进行监管的督导小组，静水县四套领导班子，六十多个科局没有一个胆敢小瞧的。 就连酒店的工作人员也被要求进行突击培训，没有一个因为天气原因而显得困倦，一个个就像是喝了虎骨酒一样精神。 在静水县的官场，不管站队如何，人缘如何，在公众场合他们只讲究一个道理，那就是官阶。 作为政治上的老人，背地里厮杀在激烈，面对面的时候还是表现得很是和平，市领导们凑在一起交流工作，相关科局长们互相吐槽着彼此工作上的压力，办事员们则识趣地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对于下级，这些办事员们的身份很多，某某科长，某某主任，对于上级，他们的名字统称为秘书。 和郑直的如临大敌不同，政法委书记封可言表现得倒是比较放松，今年五十五岁的他，身体硬朗，神情自若，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到今年年底他就要退休了，在这个位置上的最后一天，他一定要给党守好最后一班岗。 沿海路边已经开始起风，这是台风即将来临的前兆，不远处沙滩上的渔民正在收拾着渔船，老旧木头船已经被时代抛弃，铁皮快艇是时代的新宠，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铁皮快艇并没有涂抹满棕榈油的老旧木头船来得结实，船一样，人亦一样，和西装革履的干部不太一样，佝偻着腰的渔民显得有些疲惫，却充满干劲儿。 急风阵阵，吹动衬衫领子卡卡作响，空气之中似乎有了一种咸咸的味道。 大海无量，天命更是难为，空中电闪雷鸣，紧接着又响彻起来一道滚滚闷雷。 “曹县长，看起来今天的这场雨可是不小啊，这么大的闷雷声音还是怪吓人的。”廖蔼笑着说道。 “是啊，这一场台风还不知道会给咱们静水县造成多大的灾害。”曹一龙有些幽怨道“你说好好的天，刮什么台风，廖县长，你们公安局又要开始忙起来了。” 两人都是明白人，针锋相对当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彼此言语的是什么意思。 台风是督导组，而静水县指的就是静水县的政治生态。 “公安局忙是应该的，不过要是因为台风毁坏了经济，那恐怕曹县长要补上窟窿了。”廖蔼笑呵呵道。 “要是靠我一个人可费劲了，不过好在静水县的人民是淳朴善良的。”曹一龙直言道。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笑，在他们心中，所有的答案是否会重新打开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郑书记，您就不用在这里等着了吧。”封可言轻声细语道“这天，黑得跟锅底一样。” 郑直也有些不放心道“没办法啊，督导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倒是您老，站这么久累了吧。” 封可言摇摇头“不累，在办公室坐了一辈子，现在站起来溜达溜达也不错。” 那辆考斯特在交警的引领下姗姗来迟。 原本就严阵以待的郑直此时更是小心应付着。 刘伟和张霞的档案也早就传到了静水县所有领导的手里，众人也是简单寒暄片刻。 “领导们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郑直笑脸相迎道。 “不辛苦，都是为了工作嘛。”相比于张霞的不苟言笑，刘伟更是健谈工作。 “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先坐？”曹一龙作为这次联络专员立马开展自己的“本职工作”。 刘伟连忙拒绝“我们下高速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卖肠粉的，大家都尝了尝，你们还真别说，这种带有特色地方小吃味道的东西还真不错，肚子是差不多了。” “哎呀，是我们考虑不周！”曹一龙丝毫没有让场面干下来，立马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你看看我真是考虑不周全。” 刘伟笑呵呵道“没关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不过我们还真是有些小要求，希望咱们县里能够帮忙配合一下。” “领导们来咱们静水县督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配合两个字我们可承担不起。”曹一龙拍着胸脯说道“领导们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紧接着一声响雷，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而下。 县招待所的一件套房已经被修改成为了一间办公室，各式各样的资料堆满了屋子，这些都是静水县各科局刚刚递交上来的资料，想要深挖一下，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一下大概。 一场座谈会差不多持续了两个小时，如果是寻常人可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屁股都有可能坐麻了。 不过张霞和刘伟对于这种事情倒是显得习以为常。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曹一龙是一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这种人就像是一块海绵，不管你如何挤压，再度松手的时候，依旧是可以沾满水。 “知行合一”是曹一龙的至理名言，对于他来说靠着学习能够让他起点更高，靠着逆流直上的态度才会让他走得更远。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靠着身上这一股劲儿，他也是从一个办事员一步一步爬到了副县长的位置上。 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心里也早已经清楚，这一次他将再一次面临到了人生命运的十字道口，就像是和原来的时候一样，前途是黑暗的，更是迷茫的，他无法否定现在的自己，在权力争斗中放弃太多的他，只有在工作中才能够找到自己的价值，可是如果没有了这一层身份，他又是那样的虚无和空洞。 曹一龙知道自己这些年做了很多事，在他的背后也笼罩了一层阴影。 猜疑、嘲讽、辱骂层层不穷，现在的他想要摆脱阴影，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他不能输，一旦他输了，后面所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 也是直到此时，曹一龙才有所感悟“曲高和寡”的意思。 孩子正在屋内酣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正值初三中考的冲刺阶段，其实按照自己的能力，那些寒门子弟望而生畏的重点一中在曹一龙面前不过是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的。 但是曹一龙知道自己女儿要强，这一点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看到女儿努力自己就踏实了，道路早就已经铺好了，只要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行了。 一根烟已经抽完，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曹一龙现在应该休息了，可是今天没有，曹一龙又点燃了一根，每天晚上复盘今天遭受到的所有事情已经成为了曹一龙的习惯，按照网络上一句很是时髦的话来说，这叫自我内耗。 凡事有利有弊，这种过程虽然难熬，不过在曹一龙眼中却是值得的。 他发现今天督导组在听取汇报的时候，对于公安局的汇报格外重视，看样子督导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算拿公安局开刀。 这件事情对于曹一龙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不相信廖蔼在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上这几年就那么干净，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是廖蔼很是干净，这个检查的过程也需要耗费一点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有信心将屁股擦干净。 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将关于武平的所有评论全部翻篇。 一想到这件事情，曹一龙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关于这个弟弟，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曹二虎整天狐假虎威，弄死一个警察还不算，竟然还打算将人家“挫骨扬灰”。 要是再平常的时候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继续较真了。 第二件事就是撇清开发区和住建局的烂尾工程问题。 作为曾经是住建局局长的曹一龙在工作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对于他来说只有钻研好业务，才能够更有效直接地控制下属。 位置越高的人，所要面对的问题也就越多，下面的人也就会越隐瞒自己。 对于这点，曹一龙的工作方案是将自己所有目光和想法全部转移到自己面前，将开发区的平面图还有静水县县区的平面图平铺在桌子上，没事的时候就盯着看，直到看得入神，有什么好点子好主意都会写在这上面，这样也方便自己开会或者进行部署。 一般人看到这种事情第一印象就是眼花，曹一龙是土木工程毕业的高才生，图纸上那一排排的写字楼、商务大厦在他眼里就像是实景一样。 静水县还有几处烂尾的楼盘，按照曹一龙往常的做法是高价转移给下一个开发商，然后通过收取广大老百姓所补缴的费用来充实税收财政。 这也算是他的政绩，在曹一龙担任住建局局长的这短短几年时间里，静水县的收入可以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凭借这一点，曹一龙也成功进入了郑直的视线。 对于他曹一龙来说，那些呼风唤雨的开发商只不过是自己随手就可以抛弃的棋子，对于那些上级领导而言，副处级别的自己同样也只不过是一个棋子。 棋子能够存在棋盘上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第一个便是这枚棋子还有利用价值，第二个便是这枚棋子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郑直，徐天然的棋盘上，他曹一龙只是一个卒子，但是在静水县所有官场的棋盘上，他曹一龙可是一个可以过河的车。 从沙发上坐了很久的曹一龙慢慢起身，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爸，你怎么还没睡觉？”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曹一龙身后。 可能是生怕因为自己抽烟呛到女儿，曹一龙立马把烟掐了，摆摆手似乎要驱散房间内的烟雾。 “爸，还不太困呢。”曹一龙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着说道：“你怎么醒了？” “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 曹一龙爱惜地将女孩儿搂在怀里：“没关系，爸爸在家呢，什么人都不会欺负你的。” “那爸你有什么害怕的人吗？” 曹一龙肯定道：“没有，你老爸可是最厉害的。” 安抚完女儿后，曹一龙心里更加坚定起来，自己不能输，一定不能输。 嘉德食品加工厂内，徐龙象正在主持下一阶段的公司会议，最近这段时间公司发展势头不错，所有销售经理对此也是较为满意，只不过他们却发现徐龙象的脸上并没有想象到的那种兴奋和开心，反而是一脸阴郁。 “徐总，今年上半年的情况大家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您看您还有什么想法或者想要安排布置的？”焦爱民看到众人都不言语只好在一旁开口道。 徐龙象阴沉着脸：“恩，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对了，接下来公司所有的商业行为都要低调一点。” “低调？” 在场人都有些震惊，他们想象不到这种话竟然会在徐龙象嘴里说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顶风作案 “可是从目前来看咱们企业的销售金额还有销售数据都不错哎！”一名负责直接销售的经理有些不情愿道。 企业低调率先冲击的就是他们这些靠着绩效考核发奖金的销售经理。 听到销售经理的疑问，徐龙象也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有些不耐烦的道：“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命令。” 徐龙象虽然年轻，可在众多经理心中也是具有绝对威严，既然徐龙象都已经表态了，自然也不会有人会说些什么。 “好了，我也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徐总这么考虑肯定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会和财务那边说，这几天大家伙儿的提成还是按照标准发放。”焦爱民也是在一旁劝说道。 今天的开会有些莫名其妙，散会之后，还有几名销售经理想要套个近乎，却发现焦爱民一个劲儿的摇头。 堪称人精的众人自然也不敢多言，只好悻悻离开。 等到众人都走了以后，焦爱民才忐忑不安道：“徐总，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曹二虎搞的鬼。”徐龙象冷漠道。 一提到曹二虎，焦爱民的心里咯噔一下。 “武平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焦爱民刚刚准备安抚一下，却不料徐龙象的心态却已然爆炸。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让他教训一下那个武平，谁想到曹二虎直接把他杀了？”徐龙象气不打一处来；“杀了就杀了，还闹得满城风雨！” “徐总，你也别太生气，毕竟这件事情和咱们没有直接关系嘛。”焦爱民劝解道。 “这是怎么回事？”焦爱民看完消息后也有些生气。 “我找人去联系了这个作家，她现在不在静水县。”徐龙象冷声道：“这个曹二虎也真是的，事情做了不要紧，他竟然把问题弄得这么严重，省督导组已经下来了，他竟然还不知道收敛。” 焦爱民有些担心：“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告诉曹二虎一声，或者要不然咱们现在赶紧张贴告示，说和曹二虎断开联系？” “哼，你以为我不想？这个曹二虎给我闯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徐龙象不情不愿道：“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督导组要真是盯上咱们，还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解决的，现在有些事情还离不开曹一龙，郑直他们。” 焦爱民也只是点头：“那您看？” 徐龙象阴谋得逞道：“不过想要让我难堪也没有这么容易，你去告诉会计，把这个月曹二虎的那边的招待费用都给停了。” “这不太好吧，不久前会计忘记给那边交电费了，曹二虎就带着一群人过来闹事，现在直接把他们的钱给停了，这帮人还不炸了锅？”焦爱民谨慎道。 “哼，他闹事也要分个时候，现在什么时候，大家都认真了，我就不信他曹二虎身上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徐龙象气愤道：“如果他要过来，你就告诉他最近风声紧，咱们资金全面收缩，他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就让他直接过来找我。” 每个单位都会有一些神秘的八卦，这些八卦有的上达领导干部，有的下至门卫看守，在这些八卦之中当属涉及领导的话题最为敏感。 原长乐镇一把手，现静水县开发区常务副主任赵德汉便一直以来都是这些八卦新闻中的主角。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上秤，只有四两重，但是要上了秤，恐怕一千斤也止不住。” 对于赵德汉的新闻很多，大多数都是他在检查的过程中进入某个莺歌燕舞的工厂，或者和某些稍有姿色的女老板去外地考察，不过这些八卦新闻都很是中性，所有的手续都是符合规定的，没有什么是见不得光的，但是又都不是见得光的。 对于这个在长乐镇少有的实权派之一，很多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按照赵德汉的原话来说“想要让你好，不怎么容易，但是要是想让你不好，那可就太简单了。” 做生意的很多人都是人精，一点点的破绽在这些人的眼里都会扩大无数倍。 “赵哥，你可是有日子没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都快把我忘了呢。”一个中年女人在酒桌上尽显妖娆。 喝了两杯酒下肚的赵德汉面色红润：“我怎么能够把你给忘记了呢，你上次和我说啥来着？我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中年女人媚眼一笑：“赵哥，你那么忙，还能记住我的这些小事儿我可是荣幸之极。” “哎呀，你能看得上咱们开发区这块地方，是对我工作的支持，来咱们两个喝一杯！”赵德汉抬起酒杯下意识的抿了一口，可是中年女人却是一饮而尽。 “我吧，就是想从咱们开发区这里弄个店铺，随便做点什么。”中年女人也趁着赵德汉心情不错连忙上前说道。 中年女人已经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整整一夜的时间和赵德汉“喝茶论道”。 当赵德汉说让她可以负责一个酒厂的时候，中年女人很是兴奋，然而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进展，这让中年女人感觉到了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欺骗。 “那件事情我已经有所谋划了，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我都有分寸。”赵德汉醉醺道。 晚上散场之后，赵德汉拉住了准备上车回家的中年女人。 “闵总，咱们别散啊，准备准备第二场啊。”赵德汉笑呵呵道。 “我不是怕嫂子晚上回去检查你吗？”中年女人解释道。 “她敢？还反了她了？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家，只有我说了算。”赵德汉大声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加入督导组 “您要说这话，那我们肯定是知道啦，咱们赵哥不管走到哪都是一把手！”中年女人看到赵德汉有些失态，也只好连忙捧场道。 喝多了的赵德汉听到了这话大受吹捧，笑容自然多了几分：“这就对了，听我的，走到哪里都吃香！” 对于赵德汉口中的第二场，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一旁也有人好心提醒道：“赵主任，省督导组最近几天在咱们这里呢。” “哼，督导组又不是没有来过，还不是走个过场扫扫台面而已，日子长了谁都那样。”赵德汉大大咧咧道。 相比于郑直等人的担心害怕，赵德汉的表现倒是无所谓。 看到中年女人坐上了赵德汉的专车，众人也是纷纷散去。 宾馆内，洗完澡的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收拾着自己头发：“赵主任，我们公司的事情你可要多上心啊，这几年发展越来越快，你们那边捏捏手，我们这边可就难事了。” “这你放心，在静水县开发区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说话不好使的时候少。”赵德汉挺着肚子说道。 夜色阑珊。 长乐镇镇政府内，程欢正在整理材料。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想要弄到曹氏父子，首先就要弄垮曹一龙，弄倒曹一龙，第一步就要对赵德汉下手。 赵德汉的风言风语很多，材料整起来也比较容易，自己只需要利用省督导组让他们注意到赵德汉就可以了。 程欢想到了侯立秋曾经和自己说过他为什么要上访，虽然现在年数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通过陈天，程欢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唯一让程欢有些不安的就是，就算是现在自己身上有线索了，如何能够联系上省督导组？ 如果是自己实名举报的话，最后肯定会遭受到排斥，但是如果自己不举报的话，东西的真实性又得不到确切的保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一早，廖蔼的手机便打到了自己这里。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副县长，公安局局长给一个乡镇小科员打电话不管是从业务上还是从官阶上都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一切都是起源于武平。 廖蔼在曾经和程欢说过，自己一定会给他一定帮助，当程欢挂断电话之后，没想到帮助竟然来得这么突然。 县招待所内的餐厅内，两男一女正在简单吃着早点。 “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也吃了不少南北方特色差异的小吃，吃来吃去，还是咱们本乡本土的特色好吃啊。”刘伟喝了一口甜豆腐脑道。 “我奶奶那边是北方人，很小的时候在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这几年因为工作才来到咱们南方的，我更喜欢北方的咸豆腐脑。”张霞掰下一小块馒头道：“很少有地方早晨起来就开始吃馒头的。”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呗。”刘伟举例子道：“那你是还没看到过有的地方从早晨开始就喝早酒的呢，是不是程欢。” 坐在两人对面的程欢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点点头：“领导们说得都挺有道理。” 张霞看到程欢有些拘谨，只好言语道：“程欢，你别太紧张，我们请你吃早饭，又不是请你座谈。” “没事，领导。”程欢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那你该不是做了亏心事吧。”刘伟脸色一沉，语调也不由得压低了几分。 程欢听闻一愣，不过刘伟很快就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你的档案廖县长昨天已经给我们了。” “廖县长？”程欢虽然猜到了什么，却依旧还是有些惊讶。 “廖县长是我们在静水县比较信任的人之一，既然你能够得到他的推荐，那就说明你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最重要的是，你手头上有些材料应该也是我们很感兴趣的。”张霞道。 程欢恍然大悟。 刘伟解释道：“这次见面不算是约谈，只是算咱们简单的内部交流，你随便说说，我们也随意听听，只是简单的当作饭后闲谈。” 程欢点点头，随后将自己从来到长乐镇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两人简单反映了一下。 “我们大概了解了。”刘伟看了一眼程欢：“程欢，我们省督导组手里面有一个名额，是关于借调方面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有。”程欢的回复坚定且不容置疑。 张霞对程欢的反应有些惊讶：“你回答得这么快？不再想想？我们还以为你会考虑一下。”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其实我来到长乐镇本来就是有些造化弄人的成分，我当时也只是想着通过自己一些能力受到重视，得到重用。”程欢笑着自我否定：“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想要平步青云，但是现在我错了，我还是想要调查出真相，帮助我认为我能够帮助的人。” 张霞和刘伟不约如同地点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挺诚恳，一开始我心里也挺没底的，你刚上班不久，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你说的是对是错，现在好了，我相信你。” “关于借调你的命令，我估计很快就会下发到你们单位。”张霞缓缓起身将餐盘端起：“很高兴，你来参加省督导组。” “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督导组，我们现在也是没有一点眉头，正在翻阅静水县给我们的纸质档案，你也帮忙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值得观察的东西。”刘伟小声提醒道：“悄悄告诉你一声，省督导组的总体汇报会以书面的形式呈给省领导，其中包括省委组织部的领导。” 这句话的含金量不言而喻，若是放在一年以前的程欢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但是现在的程欢也只是微微一笑：“只要对得起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就行。”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静水县的水要好好洗洗了。”刘伟坚定不移地推开了招待所会议室的大门。 外面的台风天越来越浓了，整块整块的乌云好像要吞噬整个静水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兄弟齐心，合力断金 省督导组到来的消息迅速扩散，这种消息也是瞬间引起来了不少干部领导的注意，尤其是感觉自己长期受到压迫的基层干部。 这些人力小位卑，为了保住自己怀里的铁饭碗，也不敢声张，生怕自己在事后受到报复。 真要是让这些人明目张胆地排队去招待所上访举报，这些人恐怕也根本不会去做。 “哥，这件事情你说他徐龙象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我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结果呢？他可倒好，不仅不给表彰就算了，还折腾得我们兄弟这么惨，断电不算，竟然还把我们的钱给断了。”曹二虎在别墅内对着曹一龙轻声呵斥着对徐龙象的不满，临了还留下一句：“哥，我和你说，你抽个时间还真要好好整整他徐龙象，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好了，这件事情你也先不要闹了。省督导组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很复杂。”曹二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能不扯后腿就不扯后腿，要不然狗急跳墙对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 “知道了，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曹二虎听到曹一龙这么说了，自然也不敢太张狂：“有那么复杂嘛？省督导组来也不见得是全部针对咱们，我听说他们之所以来是因为省里对市里不太满意，对咱们也就是漏草打兔子。” 相比于曹二虎的盲目乐观，曹一龙却显得有些谨慎：“不防不行，原来咱们很多事情处理得之所以麻利，大半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信息发展不便利，就算是有上访告状的人，也都在咱们掌握之下。” “就是，历朝历代哪有几个没有屈死过的鬼。”曹二虎接话茬道：“咱们还是老一套，多加小心，我看见这件事情就差不多。”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刨根问底，尤其是那个徐大公子，在开发区的举动实在是太招摇了，当时很多项目的事情也是不清不楚，咱们不闻不问，就那么一直拖着。”曹一龙一想到这里一个头两个大。 “这怕什么，上面不是还有郑书记了嘛，他可是县委书记，你没听到过那么一句话嘛，在咱们国家，真正说了算的，也就是这两千多人，他们晚上做个梦，第二天都能变成真的，更何况只是应对几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调研员！”曹二虎不耐烦道。 曹一龙却不客观：“二虎，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能够当领导的，哪个不是心眼子贼多的？郑直让我担任这个联络员，我估计应该就是把我推到舞台前面来了，只要是督导组发现或者察觉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咱们兄弟两人就是第一个被收拾的。” 曹二虎本来就是一个火爆脾气，听到这话更是来气：“这他娘的什么东西，哥，我和你说，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么损的招，也是够阴险的。” “这件事情很复杂吗？实在不行我找几个人把招待所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曹二虎很是不解。 “说什么屁话。”曹二虎也是没有想到曹一龙一瞬间就急眼了。 “哥，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曹二虎连忙道歉。 “开玩笑？这种事情能够开玩笑？”曹一龙厉声道：“二虎，我告诉你，要是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就赶紧跑，永远不要回来，至于刚才的话一辈子不能再说，省督导组只能智取，却不能武斗。” 过了半晌，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言语刚才说的有些过分，曹一龙这才悠悠解释道：“二虎，扫黑反贪需要证据，但是剿灭肃杀只需要坐标，咱们胳膊拗不过大腿，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有咱们本地的那些开发商，当时很多烂尾楼的事情在银行遗留下了不少账目，钱虽然不多，但是数量巨大，我初步估计了一下，这几年下来差不多八千多万，咱们静水县县财政很大一部分都是靠这些钱数着米下锅。” “这些不也都没全进咱们家口袋嘛。”曹二虎不满道：“远的不说，就说咱们镇子上，刚收缴一点赋税，赵德汉立马就会把这些钱用各种名目给花销出去，镇政府大楼翻修，大院桌椅板凳全部换。” 曹一龙当然是知道赵德汉这个人是个什么人，当着领导巴结求饶，对待下属阴晴不定，对待百姓更是毫不留情。 但是现在就算这个赵德汉有天大的胆子，自己也要保，这位开发区的常务副主任可不能倒。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叫什么？这就叫政绩。” “哥，这种政绩除了骗人也没啥用。” “好了，这些话也就在家里说说了。” 曹一龙今天的话也透露着许多不满，不断省督导组最后检查的结果如何，就凭这段时间开发区出了这么多事情，估摸着自己的仕途应该是走到头了。 “要不然咱们在省督导组身上找办法？威逼不行，咱们就利诱啊，我就不相信，现在还有铁板一块？” “不行，怎么利用？人家什么问题还没抓到呢，咱们这么做不是做贼心虚嘛。”曹一龙嘴上有些不太满意，但是心里却动了心思。 曹一龙实话实说，不忘提醒曹二虎道：“这件事情我旁敲侧击地问一些，你去搜刮一些金银珠宝或者古董画册，不过这些事情要低调，看到之后不要咱们出面，最后会惹到一身骚，上面的得罪省督导组，下面还会被领导骂，两头不讨好，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出现新的变动前，差不多就是一个死局，先这样吧，不要硬碰硬。” 这是曹二虎第一次看到曹一龙这么颓废，在曹二虎的意识中，自己这个哥哥永远是充满智慧，但是这一次是一个变故。 “知道了。”曹二虎临走还不忘劝说道：“哥，这件事情你也别那么沮丧，咱们哥俩在一起，一切都会挺过去的。” “恩，总之督导组的事情，我还是要试试，不管成功与否，起码咱们现在都要尽力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式加入督导组 静水县招待所内。 相比于前两天的众志成城和信心百倍，今天的县招待所内就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督导组组长张霞，督导组副组长刘伟以及六七个专员全部坐在了一起，看起来有些给不错的饭菜此时却也打不开大家胃口。 而导致士气低迷的原因就是督导组仔细查询了一番所有上报汇总来的档案，却发现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对于不少问题的突击检查也并未发现确切问题。 为了让振兴士气，张霞也端起酒杯打气道：“看起来大家伙儿的精气神都不怎么足啊，不过没关系，这次虽然我们是惨败，却也能够引起咱们的重视，各位都是原单位的精英，巡回检查也是为了让大家伙儿有更多历练的机会，第一次不算什么，而且这也恰恰说明了咱们敌人的强大。” 张霞说得不错，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从省委和省政府抽调出来的骨干，万里挑一的人才哪个原来不是顺风顺水的存在，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存在。 越是这种精英，心里面的刺儿就越坚硬。 眼见场面话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刘伟也只好掏出了一些干货：“我和张组长沟通交流了一下，既然对手龟缩在一起，从外表打不破，那咱们就从内部开始攻坚，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程欢。” 在众人诧异目光下，程欢缓缓从房门口走出，坐在了那把空椅子上。 “在场的各位应该都是正科级还有几个是副处级别的干部，我一个还不是副科级别的小科员和大家坐在一起还真是有些唐突了。”程欢用别开生面的介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过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想和大家伙儿一起找到一个真相，一个关于静水县的真相，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看到了你们这几天的阶段性报告，张霞组长也告诉我了，你们打算从现有档案中去寻找和查询蛛丝马迹，凭我的经验，你们这么做是无用功。” 程欢的话虽然直白，却也受用，众人齐刷刷望向程欢。 张霞询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打算呢？” “这是一个上访的案子，也是我来静水县长乐镇碰到的第一件上访事件，其实这件案子已经证据确凿，当事人也已经自杀身亡，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干部全部提拔或者变更。”程欢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有句话我知道我现在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太恰当，但是我还是要表达一下，你们的对手很强大，最起码在静水县他是一条地头蛇，我的一个战友已经倒在了他们面前，甚至我战友的师傅也倒在了这些人面前。” 程欢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精神紧绷起来，他们都想看看程欢到底是什么态度。 “敌人越是强大，就越说明我们调查真相的必要性。”刘伟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并且阴沉着脸。 程欢三人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再度出击的必要性。 “我们一定会挖出幕后真凶。” “没错！” 程欢的一席话成功再度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精气神，大家伙儿纷纷义愤填膺先后表明了态度。 张霞和刘伟也是略感欣慰，程欢也是指明了接下来想要进攻的方向：“全力去查曹二虎。” 紧接着张霞和刘伟也直言表示支持，简单的工作餐也从一开始的死气沉沉变成了现在的情绪激动。 张霞对此也是较为满意：“大家一定要把保密守则记在心里，一组你们去公安局调查曹二虎当年的案卷，我们已经和公安局联系好了，二组你们去调查曹二虎现在所任职的企业，大家伙儿找准机会，该行动就行动，我希望咱们下一次吃饭的时候会有阶段性成果。”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嘴角都微微上扬，气场之上更是强硬。 所有的敌人在人民和真理面前都是会被打垮的！ 商讨下一步工作方向的言语越来越多，刘伟也是找准机会，对张霞和程欢说道：“这次事情，我看全部是都是由曹氏父子引起来的，他们才是祸根，我觉得如果咱们不能够找机会把这帮祸国殃民的人连根拔起来，以后还会给咱们制造麻烦。” “你说得对，在这帮人的眼里也没有群众，只要找到证据，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次日一早，程欢刘伟和张霞三人便一起去了三匪村。 这已经不是程欢第一次来到三匪村了，可以这么说，程欢每来一次三匪村心境也都会有所不同。 曹大勇因为不久前曹二虎的事情被免除了当了二十多年的村支书一职，人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人一闲下来很多病症也随之而来，曹一龙干脆也将他接到了县城医院的套间。 虽然曹大勇现在人已经不在三匪村里了，但是他遗留下来的影响力却还在，程欢几人一连问了好几家村民，当谈及到曹家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看得出来，曹大勇这些年把乡亲们折腾得够呛。”张霞感慨道。 “不过要是这么说，语序说不通啊？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才对？”刘伟不解道。 程欢道：“这就是曹氏父子的厉害之处了，自从曹大勇当了三匪村的村支书之后，很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原来的三匪村又穷又偏，很多村民甚至没有正常生活的权利，曹大勇通过住建系统的曹一龙给村里拉来了修路资金，后续也是给三匪村造了不少经济发展上的支持，这样一来曹大勇在三匪村里面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还真是会卖弄人心啊。”张霞冷哼一声道。 “当权者一旦学会了卖弄人心，很多简单的事情可能到最后也会变得复杂化，再公平的事情也会出现分歧。”刘伟总结道：“侯立秋的事情我看也就是这样发生的。” 正当两人感慨之际，一道心声在程欢耳边出现。 “曹一龙是这样的，那你们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绽（一） 从三匪村那里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张霞和刘伟有些不太高兴。 激发勇气算是激发勇气，但是从内心角度来说，这场战斗确实没有找到能够一招毙命的招数。 “两位领导喝点水消消火。”程欢拿出从小卖铺拿出的两瓶矿泉水递交给两人。 看到程欢毫不在意的样子，刘伟笑呵呵道：“程欢，你该不会专门在这里带着我们转悠着玩呢吧。” “这我哪敢啊，领导。”程欢牛饮了一口矿泉水道：“不过我带还真是有一点点线索，可能对咱们现在有突破性。” “有你不早说。”张霞笑骂道。 程欢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咱们脸皮薄，不知道怎么开口嘛！而且咱们要去的那地方，找的那人也不太好说话，万一我说错了话，引得了两位领导不高兴，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常年在一线办案的刘伟对于程欢的想法一点就透，抢在了张霞面前道：“特殊事情采用特殊办法，我们能理解。” “主要是你们是领导，你们在旁边，我也不太敢说话啊。”程欢嘿嘿一笑。 张霞先是愣神一下，也明白了程欢的意思：“没关系，我们可以不说话，你当领导。” 眼见自己小心思成功的程欢顿时笑出声来：“这可不是我说的领导。”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小子心思这么多？”刘伟道：“行了，从现在开始你是领导好了吧。” “这不合适，我也不敢使唤你们两位啊，你们到时候就保持沉默就行。” 两个小时后，三人乘车来到一处广场外面。 此时刚刚吃过晚饭，不少穿着花花绿绿的大爷大妈们齐聚一起。 这是这段时间刚刚兴起的项目，广场舞。 同那些早七晚八，乘完地铁转公交的那些年轻人相比，这些大爷大妈更具张狂力。 今年刚满五十岁的冯玉霞在这些人群之中属于比较年轻的，也是比较有活力的，因此也被推举为领舞。 时光的雕刻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过多的痕迹，一头还算直顺的黑发和没有彻底松垮的面皮，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衣品有待提高。 松松垮垮的运动裤，老年代步鞋颇有些沧桑感。 移动音响之中正放着“最炫民族风”，语调欢快的歌曲最能够吸引大家伙儿的精气神。 “小冯，你看看那，那几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你，你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提醒道。 冯玉霞抬头望去，目光相对，确实发现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 “肯定又是赵德汉那个死鬼在外面惹情债了，引得人家一家子找过来了。”冯玉霞一点也不遮掩冷笑道。 老人也只是长叹一口气：“小冯啊，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过一天少一天的主了，有些事情咱们就也别那么较真了！现在又不是过去了，又不是不能离婚。” “王大妈，我才不和他离婚呢，我就恶心他，我还盼着有一天事情搞大了，能让他进去呢。”冯玉霞是一点也不惯着直接怼了回去。 看到老人不再言语，冯玉霞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行了，我看看出什么事儿了，你们先跳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冯玉霞看到程欢等人的时候并不高兴，相反还有些生气。 “你们是哪的啊？公安局还是纪检委啊？”冯玉霞率先开口道。 “冯主任，好眼力啊。”程欢笑着赞赏道：“不愧是从银行当过大堂经理的主任，慧眼如炬。” “你们也别赞美我，赵德汉的事情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赶紧说！我还要去领舞呢。”冯玉霞轻声道。 程欢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 冯玉霞扫视了一眼站在程欢后面的刘伟和张霞，竹筒倒豆子道：“我和赵德汉结婚快三十年了，不过从十五年前开始我们两个就自己玩儿自己的，除了没办离婚证，剩下的差不多都办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了？”张霞没忍住开口。 “哎呦，还能有啥，无外乎就是夫妻关系不和呗，大妹子你也是女人，这个男人要是出去疯，就算是你给他脖颈上套个铁链子都不见得行！”冯玉霞一语点破。 “赵书记现在可是领导，您这么说话有些不太合适吧。”程欢劝说道。 “领导？他狗屁领导。”这一句话无异于戳到了冯玉霞肺管子上：“你们也不扫听扫听，当年谁不说我这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张霞还想开口，却被刘伟制止，两人简单互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将局面放到程欢手中。 “赵书记可以一表人才，没有那么不堪吧。”程欢继续火上浇油道。 “当年他就是一个农村来的乡巴佬，我们家吃的可是商品粮，要不是我看他当时相貌不错，打死我都不会嫁给他。”冯玉霞越说越生气：“这个老不死的就是现实版的秦世美，我爸当年不过就是说了他几句，临了都没有说去我家看看！” “那你们两位为什么没有离婚呢？”程欢道。 冯玉霞翻了一个白眼：“为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孩子，我儿子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我可不能因为他耽误我儿子一辈子！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单亲家庭对于孩子的伤害有多大，我可不能让我儿子受这欺负！” “那现在孩子大了，怎么不说解放彼此？给自己找个好的？”程欢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态度温和，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想都别想，他现在当官儿了，顺风顺水了！就想一脚把我踹开，门也没有。”冯玉霞笑道：“不过有一点他做得不错，就是每个月都给我生活费。” “一级主任科员的工资不少了吧。”程欢啧啧道。 “哼，也就勉勉强强混口饭吃吧。”冯玉霞说道：“也就是这几年日子稍微好了一些，原来的时候他自己吃喝都不够。”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绽（二） “那他当土地所所长的时候，工资就不少了吧。”程欢试探道。 “多个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不着家的！”冯玉霞不满道。 “那时候因为啥啊？”程欢挠挠头道：“其实吧，我也是刚上班不久，我女朋友对我不错，我还挺害怕，以后做了什么错事。” 程欢设身处地的思考和对于问题的惶恐，冯玉霞态度也是稍稍缓和了不少：“你有这个心就行，女人多不容易，生孩子还要看孩子，你这小同志满顺眼的，要是没走到一起过来找我，我给你说对象！” “这不太合适吧。”程欢挠挠头。 冯玉霞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别看我总是埋怨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但是你要说在当前找个社会，什么角色最吃香，那还是铁饭碗，当年我也是看上这一点了，才跟得赵德汉。” “对啊，当了领导应该就忙起来了。”程欢继续套话。 “哼，忙也不是忙什么正经儿的。”冯玉霞讽刺道：“自从他当了那个什么狗屁所长，那个心也就开始野了，一天两天不回家我还能理解，可是到最后三五天不回来一趟。” “所长也是乡镇干部了，忙点也正常。”程欢尝试替赵德汉开脱。 “狗屁，还不知道他爬到哪个小娘们床上去了。”冯玉霞脱口而出，也是借此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停顿道；“不说了，你们要是没啥事，我要去跳舞了。” 眼见就差临门一脚，程欢自然不会轻易让冯玉霞离开：“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你是怎么知道赵书记这些事情的。” “什么事情？”冯玉霞立马自我反驳：“我刚才说话了吗？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听风就是雨啊！” 程欢从口袋中掏出一根录音笔，轻轻拨动了一个按钮，刚才的话语原封不动表现了出来。 冯玉霞束手无策，还打算为其辩解，刘伟则是在一旁开口：“如果做假证的话，恐怕要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这我不太清楚了，你是要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去找政府或者纪委。”冯玉霞轻描淡写道：“那个王八蛋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眼见自己越说漏洞越多，冯玉霞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程欢生怕冯玉霞有了抵触情绪，出口安慰道：“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们还想请你去督导组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冯玉霞可不愿意去督导组，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不愿意出卖曾经的爱人，但是这么多年的委屈，堵在嗓子眼里，却又不吐不快！ 程欢知道冯玉霞现在动摇了立马插话道：“其实我们这次过来是因为三匪村的侯立秋。” 听到侯立秋这个名字，冯玉霞不经意打了一个寒蝉。 别的事情她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冯立秋的事情她却是略有耳闻，那件事情也是多年前，导致他们感情出现隔阂的罪魁祸首。 程欢深吸一口气，犹豫再三的他最终还是使用出来了武平曾经教过自己的一招：“诈！” “和你没关系，我们是打算查一下曹大勇所做的那些肮脏事情。”程欢故意当着冯玉霞的面儿关闭了录音器材。 一说查曹大勇，和程欢所预料的一样，冯玉霞果然击毁了内心壁垒。 “那个曹大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应该查一查。”对于毁坏自己家庭的幕后真凶，冯玉霞有着天然的反感度。 作为银行经理，冯玉霞当年在静水县的界面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在冯玉霞口中的曹大勇可是太浑蛋了，勾结不三不四的人不说，还成立了一个农家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在那时候俨然成为了法外之地。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就算是现在想要找些证据都找不到了。 “我有幸在赵书记手下干了一阵子，感觉赵书记不是那种人啊。”程欢轻声道。 冯玉霞不满道：“举个例子你就知道了，那个时候有个干部也是刚结婚不久，曹大勇就拉着人过去吃饭，去了两次，人家那干部也不上班了，也不顾家了，三天两头往那里面钻，后来人家媳妇找到了镇政府，你猜那个浑蛋干部怎么说？说他老婆不生孩子，是个不下蛋的鸡！你说这帮人有好东西嘛？不怕你们笑话，赵德汉也找过我，但是我没同意，老娘最好的青春都给他了，凭什么现在他说离婚就离婚。” “冯姐，我感觉感情这种事情还是别那么随便，万一你一直误会赵书记了呢？”程欢道。 “误会？误会个屁！咱们不说赵德汉那个王八蛋，就说当时那些干部，我亲眼得见，在那些破旧的木屋子里咯吱咯吱起来没完！那个音浪这个大，什么东西，还不是九分靠人演出来的。”冯玉霞越说越激动。 程欢倒是无所谓，可惜委屈了自己身后的两名领导。 刘伟老脸发烫，张霞更是干咳两声以示警告。 冯玉霞越说越激动，程欢也只好连忙制止住了她的即兴发挥。 “冯姐，先别说那种问题，说曹大勇！” “对！说曹大勇，当时我就来气了，要知道他们三匪村借贷款还是从我们银行走的账，当时气得我就不打一出来，等下次曹大勇再来银行的时候，我就和他们摊牌了，我明着告诉了他们，他们做的那些肮脏事情我都知道，别人家我管不了，但是赵德汉他休想给我山花看着野花香。”这个时候的冯玉霞回复了几丝曾经的威武霸气。 “对，冯姐，你这么做是对的。”程欢先是果断表态：“然后呢？” “天下的男人一个德行，狗改不了吃屎，我就那么说，赵德汉还接二连三去，后面那几年也是我整天威胁他说要去举报，他才老实了几天。”说到伤心处冯玉霞还不由得落了几滴眼泪。 程欢三人互相对视一番后程欢道：“冯姐，今天就到这里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环套一环 冯玉霞的举报也不算是空穴来风，根据她的推测，程欢也通过张康等人对当年长乐镇派出所的老干警走访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查到了线索。 今年快三十五岁的郦芳春已经“上岸”很多年了，可能是见惯了男人的虚荣和假象，对于爱情早已经有所失望的她将自己目光转向到了享受生活上，靠着当年给曹大勇打工的剩下来的钱，自己开了一个小花店，虽然还买不上房，不过生活标准却是没有落下。 她住的地方在静水县的海边，这里依山傍水，虽然人流量不大，不过她一个染过风尘的女人，也不太愿意抛头露面。 简单洗漱完之后的郦芳春倒上了一杯早已经热好的红葡萄酒，点了一根水果烟，一身纯白色蕾丝睡袍的她倚靠在花店二层小楼不反光玻璃之上，肆意欣赏着两岸灯火辉煌的九河下梢。 这是她散心旅途的常态，曾经有人说过摆脱过去一段过去的最好方法便是重新开启一段未来。 可是她照做了，却发现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不管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来，曾经的烙印深深印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记忆之中的那些地方，都是花前月下的场景，只不过她的观众是觊觎她身体的男人。 男人真是一个虚伪的动物，明明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是耍流氓，可他们却总有无数个理由来渲染这种感觉。 而为了在宾馆旅店一展雄风，却可以做到分秒必争。 今天海河的风很大，郦芳春将还剩下半截的烟蒂随手扔到了垃圾桶之中，抿了一口甘甜的红葡萄酒。 低矮交错的民宿，高大耸立的灯塔，蒸鸣而起的小型客船，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郦芳春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将一直放在桌子上的蓝色标头纸卡直接撕碎。 静水航空EU2249，滨海机场T2至海拉尔。 那是郦芳春年轻时候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可是如今她已经没有力气折腾了。 她奔波了小半辈子，飞机，动车，汽车，轮船，她累了，只有当自己过于疲惫的时候，有些事情才显得清晰起来。 那些曾经许诺自己天长地久的男人真的是一瞬间消失在了自己世界之中。 没有后顾之忧的人会做很多事情，郦芳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那是静水县地方论坛上最近很火的一个帖子，是关于一个警察的故事。 郦芳春甚至都在想如果当时自己能够碰到“武平”那样的人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忽然放声大笑的童惠眼角却滑下几滴泪珠，恐怕如果当时自己真的遇到那个武平，两个人的经历也会导致擦肩而过吧。 想累了的郦芳春觉得那一觉睡得很沉。 静水县的早点让人回味无穷，坐在飞机场候机大厅站旁边大口吃着“白粥”的郦芳春时不时还嗦了几口咸菜。 因为并不是始发站，所以登机的时间不长。 作为中年单身女性来说，简单的手提箱以及宽松的手提袋必不可少。 候机大厅内空荡荡的，这种安逸的环境到很适合郦芳春补觉。 捏着飞机票的郦芳春来到一处座位面前顿时间有些无奈，只有自己座位旁边有人。 那是一张五官轮廓分明的脸，童惠最先注意到那双剑眉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眼窝很深，衬托得双眼发亮。 身材高大，即使坐着都能够感觉到那种健硕阳光。 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行政夹克，就像是拴着一匹野马的缰绳。 如果让郦芳春自己评价的话，十分可以打九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自己不喜欢这个类型。 “真是不好意思，我想过去接杯水，可以让一下吗？”郦芳春开口道。 男人紧闭双眼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直到郦芳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摘下右边的蓝牙耳机。 “对不起，没听到。”男人轻轻一笑，一口小白牙顺势而出。 “只带一个耳机，装什么听不见。”郦芳春心里不悦道。 男人看了一眼郦芳春一旁的行李，倒是一脸绅士道：“我帮你抬上去吧。” “这还算是一句人话。”郦芳春傲娇地退后一步。 就在整理行李之际，童惠也听到了男人蓝牙耳机之中传来的声音，那是一首轻音乐《乌兰巴托的夜》。 郦芳春的位置靠窗，当飞机缓缓拉升之际，只觉得无数树木山川都齐刷刷向后倒去，引得有些视觉疲劳的郦芳春很快便感觉到了困意而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童惠被声音喊起。 “你好，飞机马上到了。” 男人略带温柔道。 眨了眨眼的郦芳春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点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这里是终点站，记得带好身份证。”男人提醒道：“你的行李我已经给你搬下来了，外面风大，小心吹风受凉。” 男人的关怀倒也亲切，引得刚才还有些生气的郦芳春此刻已经缓和了很多。 等到郦芳春回到自己所定宾馆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我的天，作者终于想起来更新了。”郦芳春的声音显得很是激动：“怎么样？让我来看看最新的结尾？” “还行，静水的牡蛎还有啤酒味道不错。”郦芳春慵懒道：“等我有时间回去，一定也吃一顿。” 听到丁芝这么说，童惠竟然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名叫做“程欢”的虚拟作者。 “我哪有时间？安排宣传任务就够我忙的了，我全权移交给那几个实习生了。”丁芝有些幽怨道：“怎么？这里面有很出彩的？” “没，没有。”童惠摇头道。 感觉两人的话题有些沉闷，丁芝也是打开了话匣子：“下个月公司将要举办一场联欢会，我可是指名道姓让你参加。” “哦。”这一次童惠没有反驳，只是应承了下来。 和正常时候不太一样，今夜童惠等到了后半夜却还是迟迟不见那份“电子邮件”而来。 童惠是一个念旧的人，而念旧的人更像是在生活荒野之上的拾荒者，她们无法洒脱前行，而也就是因为这种不舍，压得她们抬不起头来。 好在那封电子邮件就像是姗姗来迟的绅士，可能会晚到，但从不会缺席。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因公出差，处理完工作，赶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这是我修改的一版。” 童惠重新点燃一根水果烟，用鼠标点开了那封文档。 这一次的文稿让童惠较为满意，只不过略带清新的文笔还是被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一次比原来要强很多，但是我总感觉你这不是创作，而像是在写一篇回忆录，你要知道，作者是需要迎合市场的。” “那离着出版很远吗？” “我也不能给你保证，最近公司要搞一段活动，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替你转达，但是最后能不能出版，我可不能保证。” “多谢。” 在离着静水县一千多个公里的一家快捷宾馆中，一名男子略显沉重地看着自己电脑上的电子邮件，嘴角却没有一点点欢喜。 手机铃声响起，男子连忙接起道；“刘组长。” “程欢啊，一路上还顺利吗？” “还可以，飞机很快，人也不算多。” “你确定这样真的行？”刘伟对于程欢的计划还有些不太放心，要知道利用陌生人的身份去接近郦芳春，远远费时费力。 “领导，郦芳春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她到时候能够做人证，这样咱们正是起诉的时候比较有力度。您放心，今天我已经看到她了，我会想办法靠近她。”程欢肯定道。 “时间不等人啊。”刘伟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搞定。”程欢肯定道。 当程欢准备奋笔疾书的时候，童惠电子邮件随即而来，是一份签约合同。 秉承着大梦谁先醒，平生我自知的原则，童惠闷到了凌晨，饥肠辘辘的她准备从舒适窝中慢慢爬起来给自己找些吃食，却只感觉一阵手机铃声震动。 是陌生来电，归属地更是本市。 “现在的诈骗电话真是奇怪，都能够打到这里来。”童惠自言自语的用手指轻轻一划拒接道。 让童惠没有想到的是，电话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戛然而止，而是再度响起。 “喂，你好。”童惠强压住怒火道。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显得有些嘈杂，不过很明显能够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程欢。” 听闻此话的童惠愣了一下，大脑卷起来了一阵强烈的头脑风暴，半晌之后才呢喃道：“你好。” “真是万分抱歉忽然给您来电话，我需要您的帮助。”程欢的声音低沉，就像是一张陈放多年的老磁带。 “没...没关系。”原本心里窝火的童惠此时也消火了不少。 只不过电话另一头明显有些嘈杂，像是在举办一场晚宴舞会。 “你是从哪里得到我手机号码的？”童惠思索后轻声询问道。 “我加了你同事的联系方式，从那里得到的。”程欢回答道：“你同事对你的业务能力很是称赞。” 童惠支支吾吾道：“没关系，你好好写，还是很有希望的。” 本来童惠的意思只是客套一下，却没有想到程欢竟然当真了：“我需要用一下您的账号和一个读者搭上关系，不知道您方便吗？” “什么？我怎么没听懂。”童惠挠头说道。 程欢有些为难道；“一个读者很喜欢这本书，我想和她聊聊可以吗？” “那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我还不能阐述，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武平。”程欢信誓旦旦道。 虽然程欢的借口很其实古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童惠竟然最后选择了相信。 长松了一口气的童惠尴尬一笑，没想到这个程欢还真是很直接，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错。 想入非非的童惠无奈晃了晃头：“真是有病，我在想什么呢？” 晚上十一点半，贴吧论坛上更新如约而至，只不过这次修改文稿的后面还附加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飞机票的照片。 “公务任务已经完成下来，明天回家就准备正式更新了。” 窝在宾馆的郦芳春猛然发现那张飞机票竟然是自己回来坐的那一班，而那架飞机更是自己来时所乘坐的飞机。 有些惊讶的郦芳春果断在更新后面留言“真是好巧。” 让郦芳春没有想到的是，刚过了几分钟便有了回信。 “开什么玩笑。”郦芳春惊讶地对着屏幕傻笑：“你真的是作者？” 幕后安排好一切的程欢回答道：“是的，感谢你支持这一部作品。” “咱们两个是同一班飞机，那就说明咱们两个没准还见面了呢。”郦芳春此时春心大动。 而回信更是直白。 “没错，我今天坐在你旁边。” 对上号了，郦芳春也终于想到了旁边的男人，这一次还未等自己率先开口，消息紧随而至。 “方便明天出来一起吃个饭嘛？我有些事情想问您一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临时会议 今天，省督导组的刘伟和张霞召开了一个会议。 这种临时会议本来按照流程来说应该是最为忌讳的，在静水县的一亩三分地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算，就是那些十万火急的事情，那也是时有发生。 县委常委们身上的担子更是重，两办的秘书们每天晚上所要必做的工作之一就是互相碰头并且安排第二天的会议议程。 协商，研讨，主持的会议分门别类，剪裁，调研，旁听的督导工作更是复杂难料。 静水县曾经一位早已经退休的老干部曾经感慨，自己刚一退了休还有些不太事情，别的不说就说每天少了的这些会就让自己心里没着没落的。 会议安排如此紧张，这种临时会议就显得有些唐突了，如果放在平常，那肯定是请假，骂娘的呼声较高，可是今天却是鸦雀无声。 所有的县委领导统一而来，但是和平常时候的互相开玩笑打招呼不同，今日却显得有些安静，每个人脸上也都是严肃无语。 只因为这次会议的相关内容并没有提前通知，不怕开会做汇报，就怕开会没通知。 并不知道会议上会讨论些什么的大家伙儿生怕自己在会议上就被点名批评一下，甚至被直接带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是自己想要暗箱操作恐怕都没有什么机会。 作为县委书记的郑直也很快来到了省督导组所在的会客厅，同曹一龙不期而遇。 对于忽然开会，两人也是主动谈起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你这个联络专员是怎么干的？”郑直一见面就表现出来了自己作为党政一把手的威严性。 曹一龙也略显为难道：“郑书记，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让你最近把手头工作都放一下，全心全意应对督导组，你可倒好，这点事情都安排不明白。”郑直心有怨言道。 “您说得对，我回去之后一定对此多上心，绝对不会再犯同等类型的错误。”曹一龙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责任甩干净，而是先让郑直的火气消下来。 看在曹一龙的态度明确之后，郑直也不好再继续发火：“行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先进去开会吧。” “不过对于督导组我倒是拜托了省里的几个朋友，有了一些消息。” 曹一龙刚说完这句话，郑直便摆手示意别让他在继续说下去。 “行了，在这里就别说这些了，捡着重要的说。”郑直嘱咐道。 郑直也是话里有话：“你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咱们两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静水县的老百姓，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咱们站得直，哪里来的什么内战！” “就是，就是，还是郑书记说话一语中的。”曹一龙虽然比郑直年长几岁，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位置摆放得很是端正，更是满脸亲切笑意。 “这件事情你现在做得很不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历史同期了，对于督导组咱们一定要配合。”郑直夸奖道。 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张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走过来了，更是一脸笑呵呵地问道：“领导们在说什么呢？” 曹一龙的反应很快，一上来便肯定道：“郑书记正在给我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这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 “这怎么能够怪你们呢？本来也是我们所临时通知的，正好两位县领导都在，那我简要解说的汇报几点，我们这几天走访了不少群众，对于开发区还有一点点小想法，尤其是一家叫做嘉德食品加工厂的环境污染很大，这么长时间了，咱们静水县的领导好像没有怎么听见。” 果然不错，和郑直所预料的差不多，省督导组果然是盯上了开发区。 看到郑直并没有一上来就表态，曹一龙也是接过话茬：“开发区的事情很复杂，现在讲究大力发展经济，嘉德这几个月的税收做得很是到位，所以我们...” “投鼠忌器。”张霞说出了曹一龙未说完的最后那半句话。 三个老狐狸对视嘿嘿一笑。 “想要政绩，我特别能理解，我虽然没有担任过正职务，却也干过不少副职，一把手难，民生，财税是两大头，就像一根扁担，哪一头沉了轻了都不行。”张霞看起为两人开脱，可是话题一转：“不过这种方式也不尽然，远的不说，就说去年我也是参加督导组，一位区委书记那家伙大手一挥，直接便将两个权贵干部的项目给直接截停了，那才是真正动真格的呢。我看这个事情也值得咱们静水县好好学习学习。” 张霞这么一提醒，郑直和曹一龙也才明白，今天这个会议应该就是对标开发区，两人心里有些不安，难不成是徐龙象那家伙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众人已经到底，刘伟也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这个会议不长，是让大家伙儿来听听几个视频，简单学习一下。” 说着督导组成员便将一些警示纪录片放到了投影上。 “这是去年省督导组看到的真实情况，那一次牵扯出了官员二十多名，其中不乏领导干部，今天大家一起学习一下。” 和位居高位意气风发的风光无限相比，丧失自由的感觉让人看起来年老了很多，痛哭流涕，痛心疾首的沉思让人振聋发聩，原来那些对于党章党纪模糊印象此时却是十分清晰。 短短五分的警示纪录片很快就过去，同样过去的还有那些落马官员的一生。 刘伟点评道；“这些干部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本想着为国家做贡献，可是没想到结果却是惊天逆转，成为了蛀虫。” “督导组领导们说的是，封书记，你是政法委书记，今天的会议精神一定要贯彻落实好，具体细节要给突出，这种情况要在咱们这里打根儿上杜绝。” 第一百二十章 秋收行动 封可言点点头：“这一点郑书记您放心，省督导组同志需要的材料我们一定会及时尽快转达下去。” 张霞看向众人：“静水县的大家伙儿既然能够有这种决心和毅力，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不过知道并不代表做到。” 这时，一名督导组成员将几张照片挂到了墙上。 “开发区嘉德食品加工厂，存在排泄污染，食品质量安全存在隐患，保税海关存在骗税漏税等诸多问题，这些是我们相关人员所调查的证据。”刘伟对着照片一一解释：“咱们静水县的监管存在问题，自查自纠的情况现在看起来也不容忽视了。” 郑直就势而起来，一脸正义地侃侃而谈：“这么多年以来，咱们静水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干部人事任命有问题，还是自身有问题？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们在场的各位都是咱们静水县的肱骨之臣，出现了这种问题，什么最难办？当然是得如何处理！” “郑书记说得不错，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他们一个嘉德食品加工厂应该泛起什么浪花来吧，主要是在座的各位是不是真的了解到位，认识到位。”张霞笑着说道：“作为部门来说，对待企业，那可是一言九鼎的，想学好不容易，但是想学差一屁股就下去了，惩罚到不到位，督导到不到位，尽职尽责到不到位，从国家省里再到市里县里相关补贴那是种类的繁多，其用意原本是打算让各位辅佐好企业发展的，但是会不会被某些干部从中掺和一脚？会不会吃些折扣？会不会张冠李戴？这些都是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重点。” 张霞看起轻松的几句话却已经说得在场所有人都心里咯噔一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起来现在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 郑直却还是大义凛然：“各位都是各个衙门的太爷，通常时候企业要是想和你们在一起说说道道，困难之大，大家心知肚明，培养一个企业不容易，但是想毁掉一个企业那可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你们回去之后要多洗洗脸，静静心，看看有没有什么对不起人民的事情。” 张霞慢条斯理地接过郑直的话头：“郑书记说得对，也正是我们督导组想要说的，大家如果有什么困惑或者不解，大可以来我们这里喝杯茶，而且我们能够保证，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大家伙儿。” “如果知情不报或者有意和组织隐瞒的，后果自负！”刘伟响应附和，声音洪亮。 大会无大事，小会无小事。 和会议通知上的时间相差无几，这个名义上的警示教育会却是实实在在的敲山震虎，短短半个小时的会议也诠释了什么叫做来势汹汹。 散会后，张霞和刘伟还特意把郑直，封可言，曹一龙三人留了下来。 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张霞对三人说，督导组过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和县政府去还没有一次联合调查过，知道领导们手头上的工作多，但是表面上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曹一龙心里一紧，当即表态是自己疏忽了，并且马上进行安排落实。 刘伟也不客气，直言道：“安排这种事情咱们就不用搞了，我们也不是为了过来走个过场，还是由督导组安排，只不过到时候各位领导都参加就行了。” 曹一龙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被郑直所阻拦。 “对了，郑书记，这个嘉德食品加工厂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政绩工程吗？”张霞试探道。 郑直苦笑不已：“您说得太对了，就是政绩工程，最近几年静水县的发展总是停滞不前，市里给我们的压力也很大，所以是我在常务会上提了一嘴，说大力发展开发区。”郑直先是客观阐述了一下静水县现在所遭受到困境，并且也说出了自己的无奈，希望能够从主观情感上放松对自己注释。 这些小心思，虽然有效，却也瞒不过张霞，只见她紧抓不放道：“工作压力我们其实也都清楚，现在到处都是压力，我们工作同样缺少说服力，经济发展的局限性又不是说只有在咱们这一个县，恐怕郑书记所考虑的不光这一点吧，我们也简单调查了一下这个徐龙象的背景，用权贵两个字来阐述，我觉得也不算特别过分。” 看到张霞已经点破，郑直干脆也不装了：“张组长，您还是体恤民情的，基层的干部也不容易啊，都以为这个县太爷好当，无外乎也就是打碎了牙朝着肚子里面咽呗。刚才您有一句话说得好，权贵，徐龙象的背景你们也都知道了，有些事情我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曹一龙也是主动检讨：“郑书记说得对，这也是我们下一步所要好好反省的，光顾着发展经济也无疑是饮鸩止渴。” “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两位领导能够有这等见识，那就说明态度还是好的。”刘伟和张霞对视一眼后轻声说道。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刘伟轻声说道：“看起来咱们收网的时候也已经成熟了。” “是啊，现在就等程欢那边的结果了，秋收行动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张霞轻声说道。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开会前程欢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了，冯玉霞所阐述的大部分问题都属实，郦芳春也愿意出面作证，这一次咱们差不多就可以将所有犯罪嫌疑人全部一网打尽。”刘伟向往道：“秋收行动是省里专门研究制定的，你别看我当差这么多年了，可是这次行动涉及的人员之多，行业范围之广都是咱们所始料不及的。”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一股狂风正在静水县不远处的海面之上卷起无数波涛，不仅一些小鱼小虾被刮起，一些大鱼更是难以逃脱。 台风马上将要来临。 而机场的候机大厅内，正准备赶最后一班飞机的程欢和郦芳春沉默不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判（一） “领导，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郦芳春有些担心道：“我已经改了，再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我不想坐牢。” 程欢一脸微笑：“没关系，我们只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工作。” 飞机机轮缓缓下降，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刘伟早已经带人在机场候车厅等待，郦芳春坐车一路直奔省督导组的安全房。 “人我已经交差了。”程欢长松了一口气：“她已经答应我完全配合你们，其余的事情你们直接对接应该就行了。” “这一趟辛苦了。”刘伟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庆功会。” “庆功会就不用了，晚上有安排了。”程欢拿起手机递给了刘伟。 “曹一龙要请你吃饭？”刘伟看到短信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追这个案子？” 程欢倒是比较放松，似乎早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在静水县，他一个副县长要是想知道些什么事情，那不是一张嘴就能打听来的？” 其实程欢说得不错，督导组关于程欢借调证明已经按照公函的方式下发给了长乐镇。 而这段时间督导组的进展各方面都很快速，曹一龙等人也猜测出一定是程欢幕后搞的鬼，不过曹一龙对程欢并不熟悉，如今却忽然打算请他吃饭，一定是有密谋。 “你确定要去吗？”刘伟紧张地说道。 程欢点点头：“当然，现在这个时候是我们能够靠近曹一龙等人的最快办法。” “我担心你的安全问题。”刘伟道：“我们对赵德汉已经采取了约谈的方式，而且有了郦芳春的口供，赵德汉的处理意见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程欢知道，这应该是张霞的意思，赵德汉被抓，整个静水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手底下的人被动了刀枪，自己这个幕后之人当然肯定坐不住了。 曹一龙是什么态度？整件事情会不会有牵连？这些事情都是程欢想要知道的。 眼下这场白热化斗争越来越明显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想到我这个小山鸡，竟然一跃要去见凤凰了？”程欢半开玩笑道。 “你打算怎么办？”刘伟问道。 “坐飞机累了，收拾东西，先回家睡个觉。” 丁芝应该去公司了，这个六十多平米的小家却在此时格外温馨。 有的时候程欢自己一个人也是感慨，人活一辈子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朝花夕拾的道理可能只有到了晚年才会有所感悟。 简单冲洗了一个凉水澡，程欢揉了揉有些困涩的眼睛，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心事。 今天晚上的宴席不用多说，肯定会是一场畅谈。 他一个小科员和副县长也一定能够推心置腹地说一些真心话了。 对于曹一龙，程欢心里还是很敬佩的，程欢看过曹一龙的履历，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二代而言，曹一龙算得上是天崩开局了，但就是这样他还能一步一步爬到副县长的位置上。 不过当一个人拼尽全力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损害其他人的利益，而这个举动，我们通常时候都成为违法。 这一觉差不多睡到了下午三点，有些晕头转向的程欢呆呆看着外面照例的人来人往，空气之中尽管还有一些尘土飞扬，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是欢喜轻松的，因为今天是周五，周五的下午远远比周六周日令人感觉到激动。 对于赶了好几天飞机的程欢来说，忙里偷闲睡上一觉然后散步在这座城市之中，也算是最为简单的享受。 不知不觉中程欢来到了鱼货市场，他早就答应了丁芝要熬粥，可是因为这段时间工作有些忙，所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想到这里的程欢漫步来到一张鱼贩摊前和摊主一番讨价还价后定了一条大鱼。 曹一龙定的饭店是寻常家庭厨房。 “程老弟，还真是准时啊。” 刚一进饭店大门，曹一龙便从桌子上坐了起来。 “曹县长，您到得比我还早呢。”程欢迎喝道。 “我可和你比不了，你现在是督导组的人。”曹一龙套近乎道：“不过咱俩现在也是有业务的，我是专门负责和督导组联络的。” “曹县长，您是领导，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一声就可以了。”程欢有些不好意思道。 程欢的表现引得曹一龙很是满意，对于他来说，只要对手有敬畏之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工作的时候称领导，现在都到私底下的场合了，你就叫一声大哥吧，这里的饭都是现杀现做，有的时候就是麻烦一些，咱们先坐。” 同曹大勇的阿谀奉承和曹二虎的瞧不起不同，曹一龙在和人谈话的过程中总是会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却还是一直处于领导状态。 在沙发后面坐定之后，曹一龙拉着程欢的手，一直笑呵呵的说话，当得知他已经补充了赵德汉相关证据之后，更是没有半点偏袒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说一些都要按照规矩办事。 程欢听到这话之后打起精神：“曹县长，我...” “我知道你有顾虑，说实话赵德汉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我对他也是一直很器重，但是原则问题我们一定要站稳脚跟。”曹一龙肯定道。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程欢继续道：“省督导组已经打算将材料落实，并且打算提交给更上一层领导，接下来这一步应该就是双规了。” 曹一龙不知道是因为赵德汉生气，还是因为程欢生气，脸色一沉：“哼！县委三令五申，纪委频频检查，他赵德汉竟然还顶风作案！不知羞耻，影响恶劣。” “曹县长，现在审查还没有完全结束，话也不能这么说。”程欢道。 “我已经和郑书记他们都汇报了，上次督导组的警示教育片很不错，我们接下来也打算把赵德汉的事情也进行记录，形成专题教育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二） 对于赵德汉，曹一龙知道自己保不住，一来赵德汉是主动撞到了省督导组的枪口之上，聚众嫖娼，就算是小事现在也应该被扩大化了。 虽然赵德汉平日里在静水县的官场上人缘不错，又是自己最为得力的干将，他没有必要完全放弃，但是现在赵德汉已经成为了弃子，他有什么办法？ 弃车保帅，如果现在自己不表态，那等到最后的时候这些事情还要落在他身上，如果自己现在打算包庇赵德汉，那么省督导组立马就会把枪头对准自己。 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无情，它不是以哥们兄弟感情为标准进行转移。 和曹一龙所言相差无几，赵德汉的问题也是在第一时间上了常委会。 “曹县长言重了，现在案子还在调查取证阶段，虽然对相关材料已经落实到了文件上面，但是应该还会深挖，用来补充线索。”程欢道。 曹一龙恳切道：“程欢，你说的我都清楚，不过你是咱们静水县的干部，省督导组早晚会有走的一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咱们要考虑的。” “这我明白，曹县长。” 听到程欢的态度，曹一龙语态也温和了不少：“顾全大局这种事情不能成为某些坏人违法乱纪的排头兵，屋檐接水层接层，这一次省督导组是过来考核腐败，可是下一次省督导组没准就是来督导经济发展，到时候咱们的压力很大。” “这我知道，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程欢并没有将其余的话说完。 其实程欢不用说曹一龙也清楚，程欢没有说完的话才是更难听的。 两人沉默片刻，程欢独自坐在窗户前，眺望外面皎洁月色。 不得不说曹一龙找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近水楼台，喝酒吃菜，很是惬意，不过他今天可是没有什么想法了，他和曹一龙的面谈陷入到了泥泞之中。 这种泥泞，如果自己不说什么的话，那就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是自己走错了一步，那就会越陷越深。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恰好碰到服务员进来倒茶。 “你们是怎么回事？让你们进来了吗？”曹一龙心情不好，只好将怒火发泄给服务员。 服务员年岁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哪里受到过如此呵斥的女孩儿，当即脸就红了起来。 程欢也是连忙请她离开，然后端起茶水就朝着茶杯里面斟茶：“曹县长，这茶叶的味道不错。” 一股茶叶的清香顺着滚滚茶水扑面而来。 发泄完心中怒火的曹一龙也是好了很多，继续说道：“程欢，咱俩的经历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从千军万马里面闯过来的，有些话说起来容易，但是想要确确实实做起来，可太难了。” “这话我倒是挺有感悟的。”程欢也是轻叹一声。 找到了共同话题的曹一龙也是继续无奈道：“谁说不是呢，我刚上班的时候看着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挥金似土，平步青云，可是我呢，默默无闻地干了几年，一直原地踏步不说，更是累出了一身病，我也想过不干了，想过辞职下海，不过他们都不同意，说有一个铁饭碗不容易，就像是金子打造的牛鼻环，只是看着好看。” “是啊，我现在也有同感了，早知道还不如在家里开个小卖铺呢。”程欢啧啧说道。 “原来的时候还讲究一个高薪养廉，现在提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曹一龙一脸不屑道：“娶老婆养孩子都费劲，我听说你和丁芝在一起了？” 程欢先是一愣，没有说话也只是点了点头，曹一龙当住建局局长那么多年，对于当地这些开发商的日常生活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 “丁芝那孩子确实不错，长得也漂亮，也有能力，不过越有能力的这个吃喝穿戴也是越高，你压力以后不小啊。”曹一龙端起茶杯轻声细语道。 程欢嘿嘿一笑：“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呗。” “钱是男人胆，我和你说，过日子这种事情，谁掌握钱谁说了算，你看我，我爱人医生，每个工资是我的两倍，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里的事情我说了都不算。”曹一龙呵呵一笑道。 “那我应该也向您看齐了。”程欢挠挠头道。 曹一龙果然是官场老人，三两句话便将话题引回到了自己路线上：“想没想过辞职下海？” “这个我倒是想过，不过现在做生意难啊，都是需要本钱的。”程欢苦笑一声：“我连一个自己房子都还没有呢。” “你还年轻，以后的选择还多着呢。”曹一龙说着从口袋中掏出几张名片，一次次放在桌子上并且挨个解释道：“这个是房产中介房经理的电话，这个是民营投资中心张经理的电话，这个是4S汽车店杜经理的电话，你给他们打电话这些事情应该都可以解决。” 程欢愣了一下，抬手将这些照片推了回去：“曹县长，这不合适吧，我哪里有钱买车房做投资啊。” “放心吧，都是朋友，我和他们都已经交代好了，你拿着这几张名片过去，他们都会帮你安排的。”曹一龙微笑道。 “无功不受禄。”程欢摇头道。 “什么叫功？什么叫过？我比你大几岁，一直想和你聊聊，却找不到机会。今天一见面，还真是有些相见恨晚，刚才咱们说了没有贵人相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当你的贵人。”曹一龙肯定道。 “您这么大的领导，能够来找我真的是给我面子，如果放在古代那可真就是自降身份了。”程欢先是肯定道：“不过我就是一个从农村来的寻常人，有一个岗位和事业能够让我发光发热我已经是很感慨不已了，至于别的，我还真没有多加考虑过。” 虽然很是委婉，不过曹一龙还是感觉出来了程欢的拒绝：“你确定？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的时候人还是糊涂一点对自己更好，最起码不用那么累。” 第一百二十三章 职务犯罪 两人的谈话虽然很是平淡，可是曹一龙清楚，程欢是不会对自己有所屈服的，而对于这种两人针锋相对而言，这种绵里藏针的屈服才是真正的恨意。 不死不休！ 曹一龙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完，赵德汉被抓，省督导组盯上开发区，这一切都只是噩梦的开始。 他又一次要面对铤而走险的情况了，并且这一次要比原来更加疯狂，更加难以折磨。 政治斗争远比战场厮杀而血腥，地动山摇，他要用全部的努力来尝试挽救这一场败局，堵住漏洞，赵德汉不过是一个过河小卒，而他可是大车。 月光还是月光，静水县还是静水县，唯一不同的是，人已经有所变化了。 第二天一早，静水县政府办的晨会破天荒没有看到曹一龙，而曹一龙的秘书则说，曹县长身体不适。 在场的各位副市长心照不宣，在他们这个工作岗位，看得见谁不重要，有的时候看不见谁才重要。 曹一龙对于工作一直是很有规律，按理来说不应该忽然请假。 猜测总归是猜测，而曹一龙此时早已经坐上了离开静水港的渔船。 要仔细说起来，海钓是曹一龙为数不多的一些爱好之一，淡水鱼曹一龙总是觉得不够刺激，只有路亚那种模仿鱼饵的隐藏感，不断牵拉绳索的掌握感，和大鱼互相搏斗的挣扎感，远超过自己期望的成就感，这些感觉是足够刺激曹一龙那为数不多的神经线。 不过今天曹一龙的心思不在垂钓上，接二连三放走了好几条大鱼，他总是时不时看看手表，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半个小时后，一艘两层游轮慢慢驶到了自己渔船身旁。 一身沙滩裤花衬衫的徐龙象缓缓下船。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的谈话，曹一龙是绝对不愿意和徐龙象再有瓜葛的，这个有些嚣张跋扈的官二代是那样的烦人。 可是事出有因，从实际上的角度出发，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密不可分的“战友”关系。 曹二虎便是最重要的一个枢纽。 因为这种政治同盟，所以赵德汉的分量很重。 故而徐龙象也从外地考察变成了直接飞过来周旋。 “你迟到了。”曹一龙冷冷道。 “我已经很快了，接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就过来了。”徐龙象慢慢摇晃了一下自己手里香槟杯道：“我以为你会等下班。” “现在这个时候，时间是我们最缺少的东西，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安排得怎么样了？”曹一龙从垂钓箱里面掏出一块冰袋。 人一旦上了年岁，身体上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问题，而曹一龙的牙龈肿胀和前列腺不通畅便是其中之一。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是要命。 “曹县长，要不要找人给你看看？”徐龙象关怀道。 “暂时还用不到你。”徐龙象摆了摆手，口齿不清的说道。 “曹县长，不就是一个小公务员吗，连个副科都不是，咱们怕他做什么。”徐龙象啧啧说道。 “副科？恩？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嫖娼，公款吃喝！”曹一龙刚想反驳，却被嘴角牙龈勾了一下。 徐龙象不以为意：“哎呦喂，我的曹大县长，你说的这些事情有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也问了纪检委的同志，最多党内批评，记大过处分！” “这不是犯纪律的事，这是来自对手的反击。”曹一龙骂徐龙象愚蠢。 按照流程来说，最起码要进行调查和约谈，现在可倒好了，直接反馈给省里。 一个基层公务人员竟然敢抓副处级别的开发区一把手，这种内斗傻子应该都看得出来。 被曹一龙提醒的徐龙象毫不避讳：“您是说他们早就有所预谋？” 曹一龙将一份档案递给徐龙象，徐龙象拿起档案后，愤然站了起来，不断在手中晃悠着：“这帮人心可是够黑的。” “现在你知道了吧。”曹一龙语气依然强硬。 “那就花钱，我这次回来带来了五千万，咱们用钱砸。”徐龙象道。 “花钱倒是次要，整垮了省督导组，让他们知难而退才是第一任务。”曹一龙安排道：“我已经找了人，到时候会在招待处门口闹事，你到时候也盯着点。” 省里对于督导组的要求很快也就批复了下来，赵德汉的处罚已经走流程了。 现在刘伟和张霞等人的目的就是利用最快时间撬开赵德汉的嘴。 而赵德汉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也已经落网了，而落网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自己这块板子漏水，从而让整艘大船翻了。 想通了这一层的赵德汉虽然有些沮丧，不过还是强大起来精神，已经被严重封锁消息的他还以为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没准能够得到解救，就算解救不了，也能够维护好自己的家人。 “我说领导们，咱们到底有什么话能不能大白天说，你们晚上总是调度我，我这个精神很容易受损伤啊。”赵德汉不断挤压太阳穴道。 “我们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压力老大，开会写总结还要调研。”刘伟也略显无奈道：“你不错了，我们的伙食标准可是不低吧，除了不能和外面联系，不能上网，其他事情我们都可以达到最快的满足。” “行，有菜有肉，日子过得就算不错了，咱们这些老百姓平常时候不也就是吃这个嘛。”赵德汉嘬了嘬牙缝道。 “你可不是老百姓啊，你是静水县常务副主任，副处级干部。”刘伟褒奖道：“寻常吃一顿饭都可以花上万的主儿。” “领导，我已经和大家伙儿提醒好多次了，你当时看到的都是业务要求，招商引资一切企业，要按照招待标准来。”赵德汉还打算隐瞒。 “哎，说实话企业现在也是难，吃喝拉撒都要靠着政府脸色。”刘伟先是引起赵德汉的共鸣，但是很快话题一转：“不过嫖娼，收受贿赂，包养小三，利用职务做非法交易，恐怕不太合适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人污蔑 听到刘伟这样说，赵德汉顿时有些急眼。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污蔑我，这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 刘伟看到赵德汉有些着急的样子，心里顿然嫣然一笑，果然有了证据的自己看起来很是主动，只用了一句话便引得赵德汉有些狗急跳墙。 “污蔑不污蔑，这件事情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个大概，会有相关领导做一个比较正规的提议。”刘伟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可以聊一些别的话题，你看你感兴趣的是什么呢？” “你们什么意思？”赵德汉恢复了一丝理智。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一些关于静水县的其他事情。”刘伟拿出几张材料：“先说说你在担任长乐镇土地所所长的时候针对承包户侯立秋做的相关处罚，包括如何变更土地产权的。” 赵德汉明显有些触动，怔怔地看着赵德汉，一时间回不上来话。 刘伟则显得有些惋惜：“赵书记，你的个人档案我们看了，真是不容易啊，你出身于一个红色家庭，你的家族中的老者甚至为了革命放弃了自己的鲜血。” 赵德汉点点头：“这话不错，当年静水县解放正是我奶奶贡献了她所有的嫁妆，我爷爷也是及时送出了城防地图，可以这么说没有我们家，静水县还要晚解放一些时日。” “你很骄傲，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一份骄傲是与生俱来的，而如果你见到了他们，你能说些什么？说你贪污受贿？说你赌博嫖娼？说你拿着人民赋予你的权力去贪赃枉法？”刘伟的话术就像是连环炮一样席卷而来。 赵德汉沉默了。 这一份沉默也让刘伟抓到了时机，他明显地感觉到赵德汉心理防线松动了。 正当刘伟准备抓紧落实的时候，赵德汉忽然长叹一声：“你说得不错，这些年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宣誓过的诺言，也违背了很多，我认罪，不管组织上最后会对我有什么样的惩罚，我都可以接受。” 赵德汉有这种反应，全在刘伟意料之中，但是他现在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关于赵德汉身背后的人。 “你现在其实还有机会的，你可以交代，只要你说出你背后的人，我可以做保证，一定会让你减轻处罚。”刘伟循循善诱地劝导道。 让刘伟没有想到的是，赵德汉忽然冷笑了一声：“刘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我有过错，但是你刚才说我背后有人这一点我可不能确认，我的罪名只要你们能够找到证据，一切我都认。” “你！”刘伟刚开口，房间内的门忽然打开了，张霞略带沉重地侧近半个身子道：“刘伟，你出来一下。” 刘伟有些猝不及防，可赵德汉却是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模样：“快去吧，刘组长，犯了错误的恐怕不止我一个。” 当刘伟不动声色地离开审讯室之后，有些不解的看向张霞：“怎么回事？你也看到了，我们的谈话很是顺利，现在情况很好，或许咱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有所突破，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暂停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个问题我同样也很关心，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看看这个。”张霞掏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凑到了刘伟面前。 刘伟有些迷茫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楼保安发过来的，就在你审讯的过程中，开发区的不少老百姓开始集体组织上访，并且在督导组门口大量聚集。”张霞尽量面色诚恳的言语道。 刘伟透过透明玻璃看了一眼坐在屋内洋洋得意的赵德汉，眉头紧皱道：“他们上访的原因是什么？” “开发区最近在大范围征地，那些都是村里的土地，现在赵德汉被审查，开发商收不到后续资金，全部停工了，答应村民的房产无法兑现，所以他们全找到咱们这里来了，说是要讨个说法。”张霞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明原因。 刘伟反问道：“那找咱们来做什么？咱们是督导组又不是一级政府，让他们联系郑直呀。” “我刚才对接了，县委办那里也传话来，赵德汉的处罚任免期还没公示，按照组织流程，他们也不能安排新的负责人，原来的分管副职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张霞无奈道：“而且这帮群众的意见很大，声称咱们如果不给个交代他们将继续不同意。” “静水县的干部都烂死了吗？这不就是典型的不作为吗？”刘伟大声呵斥并且反问道：“咱们明明是为民除害，结果现在倒好咱们成了害群之马？” 张霞对此也是早就有所预料：“其实今天的事情我们也能理解，群众也有可能是被蒙骗的吧。” 张霞一说，刘伟这也才反应过来：“看起来咱们的对手很关注咱们啊，对于这件事情静水县有什么看法？” “看法还是和原来一样。”张霞点头说道：“按照他们的说法，只有在尽快结案之后他们才可以通过正规手续推举新的开发区主任。” “这是要逼宫。”刘伟一语点破了其中门道：“想要用这种方式尽快把咱们给逼走？” “不只是这样。”张霞语气一顿道：“程欢被实名举报了。” “开什么玩笑？”刘伟明显是有些不敢相信：“咱们的手刚深入静水镇，他们的攻势就这么凶猛？有没有证据？” “是关于程欢不作为的一些负面新闻，以及日常工作懒散问题。”张霞微笑一声：“看得出来，咱们的对手并没有抓到程欢的小尾巴，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程欢暂时调离督导组。” “不行。”刘伟的态度则是有些坚决：“现在程欢加入督导组的事情整个静水县差不多都知道了，没有了咱们省督导组的名头，让程欢落到那帮人的手里，那还不是想圆就圆，想方就方，如果咱们没有彻底解决静水县的隐患，那咱们岂不是对程欢不负责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见老丈人 曹一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如同木俑一般站着，手里端着一盏清茶。 他已经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那一盏清茶也从一开始的烫手变成了现在的冰凉。 现在已经是决战时刻，容不得半点松懈，拿下程欢，然后催促督导组赶紧结案，打发他们走人。 自知没有退路的曹一龙紧绷着脸，他已经思索良久了，目光也变得坚定和严峻。 “你回复他们，就说咱们已经在处理了，记住态度要强硬，但是语气一定要宽松。”曹一龙千叮咛万嘱咐道。 “曹县长，那帮人应该不会乱来吧，如果这帮人实在是不听咱们的怎么办？”秘书提醒道。 曹一龙看着外面窗外渐深的夜色，略带停顿道：“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人民的利益为重，省督导组就算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也要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秘书离开后，曹一龙拨通了曹二虎的电话提醒道：“只闹事，不要出现肢体矛盾。” 曹一龙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死磕到底。 程欢此时的心思十分难受，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接到纪委和镇政府的命令之后，他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起来了桌子上的文件。 他的事情现在也不保密了，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人尽皆知，虽然很多同事都在安慰自己，可是程欢自己心里却清楚，背后的闲谈碎语一定不会少。 这也不是升迁的好事，甚至有些避讳，所有人的意思都是能不沾染就抓紧离开。 长乐镇镇政府的小院内，简单收拾好东西的程欢停下脚步，仰望璀璨的浩瀚星空。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很快，可能是因为大环境吧，细碎的雪花慢慢从夜空中飘落下来，简单飘落在自己脸上很快就化作虚无。 这是今冬的初雪，在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会感慨万千，甚至没准会架起微波炉来上一顿火锅。 物是人非，经历过将近一年的洗礼，程欢感悟到了很多。 那个时候总以为自己上了班，就可以过那种自己幻想中的生活，到头来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好像都摆不脱那个坑。 想到这里，程欢的心情就如雪崩一般，阵阵发凉。 自己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答案，却没有想到竟然自己变成了嫌疑犯。 缺乏政治斗争的自己，一步一步沦为成了他人的工具。 想到这里，岳飞的“莫须有”也变得现实了很多。 现在的程欢满脑子里面都是刘伟告诫自己的那段话。 “一定要挺住，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决斗的最后一刻，无论遭受到什么样子的迫害，都要从容应对。” 话说得倒是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可是落到实处，程欢的泪水还是模糊了，一汪热泪一股脑涌出眼眶。 他不是什么领导，更不是那些胸中有大抱负的干部，从小就向往快意恩仇的程欢其实是一个性情中人，可越是如此，在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静水县官场好像就越难生活下去。 一道光亮照射进来，是那样刺眼。 “怎么了？受欺负了？干不了就不干，回家，我养着你。”丁芝一脸酷帅的探出头来。 其实从刚才开始丁芝就开车在一旁等候，等到程欢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时候便如同“英雄救美”一样从天而降，只不过两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个简单呼唤。 “谁受欺负了，我才没有。” 似乎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又或者是不愿意让自己爱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刚上车的程欢立马镇定了下来，甚至学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吹起来了口哨。 “嘴还挺硬，到驴不打架是吧。”丁芝无情戳穿了程欢的小九九。 “你懂什么，这叫做以身为饵，诱敌深入。”程欢满脸不屑道：“现在我的情况越惨，就说明我们狙击的必要性。” 丁芝看到程欢有这种见识，也不由得呵呵一笑：“你这人还真是死皮赖脸，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被贬三千里，还逞威风。” “我听刘伟说，赵德汉今天的表现很是不错，能够对自己问题有一个明确态度，看样子没准很快就能通风了。”程欢啧啧道。 “你现在还有功夫管别人呢，自己一屁股尿还没擦干净呢。”丁芝看到程欢这样吊儿郎当，刚才的担忧很快就烟消云散。 “对了，你怎么来了？”说到自己的问题，程欢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我爸让我来的，我现在也带你去见他。”丁芝猛地一踩油门，汽车窜了出去。 “啊？”听到自己现在要去见老丈人，程欢还有些不安：“你爸该不会借此刁难我吧。” 丁芝白了程欢一眼：“看你这点出息，他应该是告诉你一些事情。” 等到程欢刚松一口气，丁芝语气一拉：“不过敲打敲打你也是应该的。” “看到你来了，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只要是整不死我就行。”程欢拍着胸脯说道：“对了，刚才你说你会养我是真的吗？” “真的是假的。”丁芝冷哼一声：“小狗子养你。” “你还别说，忽然有一个人和我说这话，我真是有些感动。”程欢有感而发道。 丁芝也不说话，只是将车开到了丁氏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内。 “十六楼，董事长办公室。”丁芝摆手道。 程欢一时间傻了眼：“你不和我上去？” “他说今天晚上只见你一个人，别的人不见。”丁芝笑道：“也没准他想和你谈谈心。” 当程欢刚乘坐电梯到达十六楼的时候，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贫富差距的具象化也是在此刻实现了出来。 和自己那间破烂不堪并且到处刮风下雨的办公室而言，丁伟的办公室可以说是格外的金碧辉煌了。 程欢抬眼看去，一个老人拄着拐站在一扇落地窗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哥，我还是不放心你 程欢一把推开门，电梯带来的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丁伟慢慢回身：“来了？” “丁董事长，您找我？”程欢明知故问道。 丁伟怔了一下：“当然，这个时候不怕惹上一身腥气的也就只有我了。” “丁董事长，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程欢道。 “哼，你小子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丁芝来找我，你以为我愿意拉你一把？”丁伟不满道。 “静水县的干部员工任命恐怕还轮不到您说三道四吧。”程欢有些不太相信道。 丁伟打趣道：“你是属死鸭子的吧，嘴硬？” “我虽然现在受了处分，不过还是干部，如果您现在用商人的角度来评判我，那我没有理由回复您，但是您要用丁芝父亲的身份来点拨我，我一定诚恳虚心的接受。”程欢的嘴脸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这小子倒是不傻。”丁伟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桌上的有些材料你带回去看，可能对你们有用。” 程欢愣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停顿一下后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伯父。” “去吧，把手头上的工作清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洗一洗然后再来找我。”丁伟也没有过多难为程欢，依旧是转过身摆了摆手。 听到电梯门铃再度响起，丁伟也不由得埋怨一声：“这个小妮子还真是给我找了一个硬骨头啊。” 曹二虎此时正在公海的一艘游艇上，日夜翘首难忘，时刻惦记着静水县的任何事情。 跑路对于曹二虎来说已经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了，从小到大，不管他曹二虎惹了什么祸，到最后曹一龙都会让自己全须全尾地回到静水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曹二虎却有些不放心，总感觉要出事。 因此曹一龙让自己跑的时候，曹二虎却选择站在公海上眺望静水县。 虽然目前形势还好，程欢这个排头兵已经被免职了，省督导组下一步工作也碰到了钉子，县委书记郑直那里也已经加大了工作力度，张霞和刘伟也有了不少压力，可以说双方所有底牌都亮了出来。 “娘的，这帮官员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曹二虎免不了一阵叫骂。 在湛蓝的海水中泡了一会儿，曹二虎顶着一头水珠爬了上来，他对于这种问题远远不如曹一龙想得周到，现在的他只感觉脑袋瓜子一阵发热。 从衣服架子上拿起来了几件毛衣，睡袍，曹二虎站在游泳池旁边，轻轻擦拭着头上的水珠。 波光粼粼的海水倒映出他身上影子，浑身刀疤的他显得有些狰狞。 “哥哥，我等到你了。” 朦胧黑暗中一名西装体面少年拄着一根文明棍站在一条悬空而立却遥不见顶的天梯下轻声说道。 在少年的脚下则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天梯高耸入云，时而响雷阵阵，时而电闪雷鸣。 少年慢慢转过头，黑色短发下竟然是半张青铜面具，而那半张青铜面具下更是白骨森森。 “啊！” 曹二虎猛然从梦中惊醒，豆大汗珠顺着他鬓角落下。 “还好是个梦。”曹二虎大口喘着粗气道。 回过神来的曹二虎左右扫视一圈，只有游艇自带发动机所发出光亮，在大海上显得是那样渺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曹二虎经常做梦，而且梦中的场景还都是和今天一样，千篇一律。 热闹的老城区内，正是放学下班的时间，小学生的来来往往，地面烧烤谈的烟火味道。 简单伪装的曹二虎坐在一个小餐桌面前，过了一会儿曹一龙姗姗来迟。 “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曹一龙低声呵斥道。 “我不是不放心你吗，哥，我做噩梦了。”曹二虎嘿嘿一笑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哪有那么简单，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有所安排了。”曹一龙语气稍微软了一下：“你点了吗？” “十个炸串，两瓶啤酒，两碗方便面。”曹二虎嘿嘿一笑道：“和原来的时候一样。” 正当两人谈话之际，一个骑车少年飞驰进入了一家面包店。 当陆天和气喘吁吁推开面包店的大门，看着墙上那个差一分钟到下午六点的钟表说道：“我还没迟到吧。” “算你走运，赶紧换衣服。”同为店员的小青啧啧道。 连忙打卡换衣服的陆天和坐在工位上穿着大气：“吓我一跳，我这一路风驰电掣。” 小青端来一杯清水凑到陆天和面前；“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了，喝口水压一压，对了，这是刚做出来的面包，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吃饭。” 陆天和似乎对此也早已经习惯了，接过面包就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小青你真好，以后谁娶了你当老婆一定享福。” 小青脸色猛然一红道：“胡说八道，有面包也堵不上你的嘴。” 正午的面包店人不太多，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也是字正腔圆。 “今日清晨，在我市垃圾填埋场发现死者两名，均为垃圾填埋场工作人员，根据现场遗留证据来看，同近日发生的连续杀人案件相似，根据警务局要求，近期广大市民如若无事，还请不要随意在大街上走动，本台报道。” 小青有些担忧道：“真是的，也不知道警务局是干什么吃的，一个礼拜了还没抓到人。” 陆天和宽慰道：“放心啦，电视上不是都报道了嘛，死者都是凌晨死亡的。” “放心什么，我和店长都说了，最近街面不太平，咱们早点关门，老板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小青嘟囔道。 “没事，我记得你今天是白班吧。”陆天和思索片刻道：“你那么担心做啥。” “人家是担心你，你个笨蛋。”小青害羞道。 陆天和愣了一下，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我这个人很衰，应该没什么人会和我过不去吧，再者说了，我今天晚上在店里睡。” “你又被赶出来了？”小青关心道：“要不然你去我那里住吧，我爸妈最近出门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弟死兄伤 “二虎，省督导组追的特别严，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还要花费我不少时间。”曹一龙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道。 “知道了，哥，我一会儿就走，我就是想看你一眼，要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曹二虎低头看了曹一龙一眼道。 “你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你手里的钱够用吗？”曹一龙提醒着。 两人在一旁交谈的时候，全然没有发现周围有不少游客正漫不经心地向着他们靠近。 “哥，你自己在这种是非之地要多加注意。” 原本铿锵耿直的曹一龙此时却一度哽咽了起来。 “别担心，这些事情咱们一定会处理解决的。”曹一龙慈祥地说道。 只不过让兄弟两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曹一龙话音刚落的片刻，一旁早已经埋伏好的便衣警察立马朝着曹二虎扑了过来。 曹一龙傻了眼，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帮警察竟然胆敢当着自己面儿抓捕自己的亲弟弟。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曹一龙本想制止，却被两名警察架到了一旁。 “曹县长，我们是分水市公安局的，奉命过来执行任务，为了保护您的安全，请尽快同我们撤离。”两名警察轻声说道。 “他是我弟弟，怎么会伤害我？！”曹一龙怒吼道。 “曹二虎现在是省里所要抓捕的A级嫌疑人，可以不加警告就地枪毙。”一名年轻警员更是不知所措地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曹一龙更是心惊胆战：“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是我弟弟！” 曹二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多年的压迫还是让其有所紧张，下意识的他一把推开了朝自己扑上来的几名警察。 “都给我滚开！” 曹二虎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叫嚣地左右挥舞。 锋利的刀锋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弧形，一时间引得周围人不敢上前。 “曹二虎你今天跑不了了。”一名手持防暴盾牌的壮汉大声吼叫道。 曹二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哥哥，却发现曹一龙也被仅仅控制住。 常年游走于黑白两道的曹二虎心里清楚，能够摆出这么大阵仗，对方一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短短几秒钟，曹二虎便做了一个平生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曹二虎趁此机会闯入到了身后那家面包店中，匕首顶到了面包店员工陆天和的脊梁上。 “都他妈的给我后退，让开！”曹二虎鱼死网破道。 警察们也没有料想到第一时间的抓捕行动竟然失败了！ 一时间投鼠忌器。 很快事情就开始发展演变得激烈起来。 县委书记郑直，政法委书记封可言，公安局局长廖蔼，督导组的张霞和刘伟也一同赶到。 “曹二虎，你跑不了，现在立刻放开人质。”刘伟用扩音器大声喊叫道。 曹二虎用匕首划破了陆天和的脖颈，一绺鲜血顺着脖颈缓缓滴落下来。 “少废话！给我找辆车，让我走。”曹二虎呵斥道：“曹一龙，我拿你当我哥，你竟然不帮我！” 心有灵犀的两兄弟对视一眼，曹一龙当然知道曹二虎打算牺牲自己，换取曹一龙的平安。 然而还未当曹一龙开口，曹二虎便架着陆天和慢悠悠的朝着门口走去。 郑直心里有气：“廖蔼，你们是怎么干的？调动外地警察，竟然不和我说一声，现在又弄出来了这么大的篓子，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交代！” 廖蔼也不敢多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地承认自己工作有失误。 封可言也轻声道：“行了，这些事情先不要说了！抓紧时间处理案发现场！” 廖蔼挥挥手，所有的警察也逐步退出了现场。 一辆八成新的轿车缓缓开了出来，曹二虎比画着匕首：“再说一遍，都给我滚开！别让我杀人。” 张霞也是借此机会询问道：“有没有机会？” 廖蔼摇头道：“机会不大，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很是刁钻，曹二虎有强烈的反抗心理，不好瞄准，也不好着角度。” “保证人质安全。”郑直还是下达了第一命令。 “让我去吧。”曹一龙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之中。 曹一龙的反应有些猝不及防。 “曹县长，我们可以处理。”廖蔼解释道。 郑直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是在一旁劝阻：“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 “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就只有我出面能够让他平缓下来。”曹一龙回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虽然有些平静，可明眼人还是能够发现他的小臂一直在止不住地发抖。 “这...”廖蔼本想着在劝解一下，却不料曹一龙激动起来。 “开什么玩笑，里面的那个是我弟弟，现在你们谁上都没有用。” 看到曹一龙鉴定双眼，在场众人也只好肯定了下来，曹一龙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白色衬衫，随后缓缓一步上前，临了还不忘和郑直封可言等人确定一下“我弟弟就算是罪大恶极，也不至于当场判死吧。” 得到肯定的曹一龙，这才放下了心思。 “哥，外面还有人吗？”曹二虎有些紧张的说道。 “别说话。”曹一龙制止道：“武警的狙击手现在正在对面天台上寻找射击位置。” “我应该是走不脱了，最近发现的几桩命案他们应该查到我身上了。”曹二虎苦笑：“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应该听你的。” “现在听我的也不晚，你把刀放下，跟我走。”曹一龙满脸不舍。 “来不及了，哥。”曹二虎摇头：“我折了不要紧，不能牵扯到你的身上。” 说着曹二虎一把将面包店职员陆天和推到了一旁，挥舞着刀子朝着曹一龙刺来。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在曹一龙不可思议的表情下，曹二虎跪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胸口潺潺流出来。 “哥，这辈子当你兄弟真好。下半辈子从你身边再给我留个位置。” 曹一龙泪流满面地看着那双手臂垂落下去，自己却无力回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谈话 曹一龙疲惫地从医院走出来，原本站在门口的保安看到他来，立马毕恭毕敬地站好。 一股困倦感和操劳感涌上曹一龙的心头。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乏味枯燥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曹二虎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最重要的是曹一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个决定说起来太过于古怪，但是现在也就只有曹一龙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了这份权力，他已经放弃太多了，家庭，婚姻，父亲的这些角色都被他抛掷脑后，唯有事业成为了他多年的心血。 他点燃了自己戒了多年的烟草，眼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事业化作一滩灰烬。 秘书有些不太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曹一龙肯定是在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有些客套地称赞道：“曹县长忙了一天，辛苦了吧。” 很显然，今天秘书的马屁拍得有些不合时宜，在办公室忙了一天材料的他也没有注意到今天下午发生的新闻。 曹一龙也并没有批评他只是笑了笑简单的回答道：“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自己一时间还承受不太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关于您下个礼拜去市里的汇报。”秘书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回答道。 曹一龙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报告后直率地说道：“放在这里吧，等我批阅一下后，你在找人进来排版。” 看着文件上用宋体标题写着的关于静水县开发区全年总结的汇报，曹一龙苦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在A4纸上勾画着语法错误和更改语句。 不过今天的他心不在焉，白天所发生的一幕幕让他不断回忆着心事，寂静的夜晚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晰，敏锐地推断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即使自己在复盘，已然发生的事情也不太好进行更改。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曹一龙那张沧桑的脸上不知不觉多了几道皱纹。 这种内心挣扎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一夜未睡的曹一龙不仅胡子拉碴，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血丝，爱人和女儿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 可是曹一龙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推脱自己因为工作的事情走不开。 终于天亮了，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开了。 不过让曹一龙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并不是秘书，而是一个不久前还和自己称兄论弟的人。 “程欢，你来了。”曹一龙镇定着情绪。 程欢则是目光忧郁地看着曹一龙：“我听值班室的人说您一晚上没有出去，所以这才上来看看，我记得您并不是带班领导吧。” “你是怕我出什么危险吧，你放心，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怎么会在这个小河沟里面翻船呢？”曹一龙好像感慨人生道：“有的时候一想，很多事情自己确实想不通，不过一辈子也就这么走过来了。” 程欢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用黑色钢笔描写满满当当的文件道；“其实我有的时候还是很佩服您的，您的工作能力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曹一龙难得脾气温和的说道；“我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总是想着雁过留名，总是想着自己要做出许多成绩，现在看起来一切好像都是过眼云烟，对了，程欢，你是代表谁来的？” “您是领导，我自然没有权力过来对您问话，所以我和督导组的领导们都申请了，想过来和您聊一聊。”程欢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几份文件：“您真的很厉害，这些材料如果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恐怕我们到现在都不见得能够找到证据。” 曹一龙扫视了一眼：“这是丁伟给你的吧，放眼整个静水县恐怕也就只有他能够找到。” 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曹一龙和程欢进行了第二次谈话。 “反攻号角吹响的倒是蛮早的，看起来功课做得应该不错。”曹一龙道。 “功课的相关材料并不属于我负责，我这次过来只是有些好奇，想着过来解惑。”程欢回答道。 “我知道曹县长你的伟大志向，我个人也十分相信，曹二虎一开始打着你名字做的那些事情，你应该也不清楚。”程欢自问自答：“可是为什么？到后来你放弃了他们？或者说你开始支持他们。” 程欢这一番说辞很有代表性，并且两个“他们”说得也很是隐晦。 “明代的清流听说过吗？”曹一龙反问：“那时候清流的首领叫做徐阶，徐阶在明代历史上的作用不用我多说了吧，功过参半的名誉也足够让他流芳千古，东方明珠徐家汇这几个字的分量就算是放到现在分量依旧不用我过多说明。”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的功劳打过错误，你依旧可以我行我素？”程欢好奇道。 “我没这个意思，我也经常对同志们说，既然选择了当官，首先一条就是心正，只有心正了，才会平安。”曹一龙冷哼道：“不过在进行伟大事业的时候，有些错误路线也是可以值得原谅的，侯立秋一个小个体户能翻起什么浪花？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不过是一日水花，多了他一个无外乎只是多了一个事业小成的老板，可是如果牺牲他就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程欢，你说，如果你是领导你会怎么选择？” 程欢停顿了一下：“曹县长看起来很懂得取舍两字啊。” “程欢，你现在是寻常科员，但不代表这一辈子都会是寻常科员，你前途无量，真的。”曹一龙不知道是肯定还是赞扬道：“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自己能够做主，当你走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会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用各种力量对你施加压力，很多选择你到最后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可是你却没有一点办法。” “看起来你把自己说得还挺无奈。” “这不是无奈，这是一种选择，很多人的路就是这么一点点走过来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结局（一） 两人的交谈似乎也告一段落，气氛显得有些僵硬，很明显曹一龙不愿意再交谈下去了，缓缓起身走到了自己办公桌的面前，好像嘱咐后事一般道：“我本来打算明天去市里汇报工作，看起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工作的事情会有别的领导过去帮忙分担的。”程欢也想隐瞒下去，不过对于曹一龙来说，这种宽慰人的话属实有些耐人寻味。 “需要我和郑书记汇报一下吗？”曹一龙放下手里的汇报和碳素笔。 “我这个级别的人当然拦不住您要找谁汇报。”程欢摇摇头：“不过您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领导，虽然咱们信仰有了偏差，不过我还是希望提醒您一下，郑书记也会被约谈了，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 曹一龙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省督导组的动作这么快，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家就已经把自己后路给抄了。 过了良久，这个在长乐镇和静水县叱诧风大半辈子的干部还是低下了头颅，坐上了程欢的汽车，走上那层意味着自首的台阶。 一切的真相最终会都会大白于天下，随着案件进一步的发展和曹一龙为首的一众干部主动交代。 沉浸在静水县多年的许多悬案也全部显露出来。 确认原静水县副县长，住建局党组书记曹一龙存在违法乱纪，对相关项目打招呼，贪污受贿等问题，共收受礼金和各类礼品折合人民币六千八百多万。 原市秘书长徐天然，存在贪污受贿问题，多年来收受礼金一亿一千万。 原开发区常务副主任，长乐镇镇长赵德汉，涉嫌组织黑社会团伙，利用权力谋私，贪污受贿等问题。 对于静水县所存在的问题，省督导组的相关文件上特意汇报了，长乐镇科员程欢有重大破案表现。 从省里到市里，所有的领导都极其震怒，甚至在相关内部会议上都拍了桌子。 长乐镇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事情真的到此结束了吗？ 已经蜗在家里好几天的程欢足不出户，这几天一直辗转反侧的他一直在思索着曹一龙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对于你，我早就知道，我也和赵德汉说过，你被盯上了，一个比徐天然更大的官僚子弟给自己来了电话，让你不要活得那么轻松惬意。” 可是等到程欢想着在刨根问底好好追问的时候却发现，曹一龙无论如何也不再过多解释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意思此刻显得格外重要。 但是程欢不管怎么追问，曹一龙对此却闭口不言，而直到程欢提出了一个“秦”字，曹一龙才破例睁眼看了一眼程欢。 房门再度被打开，一身长裙的丁芝走了进来，没有废话地推开了程欢的房门。 “你这要是干啥？事情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吗？” 程欢长叹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我在想要不要考虑回老家，官场上的事情总觉得太复杂了。” “没出息，我爸对你的表现还挺满意呢，说是以后要好好锻炼锻炼你。”丁芝撇撇嘴：“这样吧，要不然我给你一个机会，集团里面还缺一个安保经理，你辞职去干那个算了。” 程欢不再回答，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已经让他头晕脑涨。 看到程欢沮丧模样，丁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手袋里面掏出一张新婚贺卡。 “给你看看这个，趁着你还没有离开这里，别耽误时间。” 程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贺卡，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们两个竟然要结婚了？” “那小子比你男人，人家在送完一次外卖的时候和婉婉求婚了。”丁芝还不忘继续提醒道：“而且人家点名希望你能过去当证婚人。” 程欢大脸一横：“我这么年轻不合适吧。” “你也觉得不合适吧，我也觉得不合适，但是人家就是那么说的，而且态度诚恳，迫不及待。”丁芝继续道：“而且人家还说了，如果没有你，恐怕他们两个一辈子也不会见面。” “这话该不会是你自己说的吧，这小子可没和我说。”程欢有些不太相信道。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人家来找你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联系不上你，没有办法才找的我。”丁芝摆摆手：“不过话我现在已经带到了，至于去不去，见不见面，在你。” 等到丁芝离开后许久，程欢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镜子面前，拿出来了许久都不用的刮胡刀。 高强所在的饭店今天贴出了不对外开放的牌照。 虽然只有六七桌，而且菜肴都很是简单，但是却并不妨碍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 在一众好友的簇拥下，穿着洁白婚纱的徐婉婉和西装领带的高强缓缓走上了简单礼台。 一番热闹之后，程欢这个临时被凑数的证婚人也稀里糊涂上场了。 “今天很荣幸，能够来到这里做证婚人。”程欢还不忘开个小玩笑：“说实话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真是有些小紧张。” 台下众人哄堂大笑之后，程欢深吸一口气：“高强和婉婉经历了许多，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我深信不疑。我今天来也只是想说一件事情，按照道理来说这个证婚人轮不到我当，应该是武强，我的好朋友。” 提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失落，还好程欢很快就把握住了方向：“借助这个机会，我要好好感谢一下童慧小姐，是她帮助了武平，也帮助了我。” 童惠举起酒杯遥相呼应。 “我代表武平，祝愿这对新人的生活甜甜蜜蜜，幸福良久！” 程欢大声呼喊道。 婚礼依旧是热热闹闹，不过程欢却一个人站到了大堂外面吹风，而他的手里还有一张在一个小时后发车的火车票。 “你真的决定要走了？”丁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程欢身后道。 程欢有些犹豫：“不走的话，有什么礼物吗？” “礼物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说三个字的机会，我一定会答应你。” 程欢苦笑一声，随手将火车票撕扯两片，而后紧紧拥抱住丁芝。 “我爱你！” 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番外） 轰鸣的波音七四七飞机横跨在整个太平洋上空，这种几十年的大型客机可谓是运输机历史上的常青树，地位堪比外国军方的疣猪a-10。 轻薄的云层被飞机外旋式发动机扯得稀碎，漆黑的海面偶尔会喷涌起水柱，那是座头鲸在配偶。 程欢觉得自己有些累，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有躯体上。 这一切都好像是梦幻，半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公务人员，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为人民服务和朝九晚五中度过自己最好的年华。 没错，他答应了丁芝的要求，加入了丁氏集团，这个有些别扭，却在静水县能够呼风唤雨的建筑公司。 就像是《疾速追杀》中的杀手集团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一样，程欢能够肯定这段时间的经历绝对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而让程欢做出这种选择的也只是丁芝的一句话。 “每个月六千基本工资，帮助缴纳五险两金，另外还有出差补助，免费食宿，以及全勤奖五百块钱。” 不过远赴国外的任务，以及坐在自己身边的三个男人让程欢感觉这六千块钱不好拿。 “嘿，兄弟，Beer？”约翰从角落的冰箱中拿出几罐德国黑啤酒询问道。 “NO, NO。”程欢连忙摇头不断调动着自己意识形态之中为数不多的英语词汇。 相比于查尔斯的沉默寡言还有亚瑟的高高在上，约翰的直率和幽默成为了四人尴尬的磨合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约翰咬舌不清地看着程欢笑道：“我们是朋友。” 程欢尴尬地看了一眼约翰无奈的点点头。 从丁芝交给自己的那本内部材料中，程欢也明白了所谓的这次项目，要去新墨西哥打造一座唐人街。 当惯了乙方，现在忽然要去当甲方，而却褪去公务人员的职务，程欢还真有些不太放心，不过为止的兴奋还让他略感刺激。 经过七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程欢也明显的感觉到了飞机开始有些颠簸，强烈的俯冲失重感让程欢感觉体内一阵翻腾。 好在约翰及时递过来了呼吸面罩，飞机的起落架慢慢展开，摩擦地面的强烈噪音差点穿破程欢的耳膜。 最让程欢不能想象的是这座机场下面竟然没有指示灯，那就意味着飞机驾驶员是完全凭借自身能力进行迫降的。 虽然程欢没有言语，但是仅仅通过面目表情，也能察觉到那种紧张。 “这座机场废旧很多年了，而且跑道很短，不过相信驾驶员的技术。”约翰耸耸肩膀另类地“关心”道。 如果约翰不说程欢还没往那方面思索，经过约翰的介绍程欢透过窗外看去，就像是狭小的自行车道却挤进来了一台二十五吨重的渣土机。 当轮胎触碰在地面上的时候，程欢甚至看到了因为摩擦而引起的火花。 强大的反作用力应该是驾驶员在降落的时候打开了反推动力，这是只有开习惯了舰载战斗机的驾驶员才会使用的“战场招数”。 相比于亚瑟小组三人的习以为常，程欢显得有些狼狈，他牢牢抓住呕吐袋狂吐起来。 “乔治，你吓到我的新朋友了。”约翰对着驾驶员比画了一个中指道。 那名黑人飞行员则是耸了耸肩膀，好像对于不以为意。 舱门打开，起落架慢慢推开。 满目疮痍的环境，随处可见的垃圾，半人高的风滚草映入眼帘。 程欢不敢相信道：“这里就是项目总部吗？” “不，这里是北美洲南部，新墨西哥。”查尔斯沉默干练地说道。 在程欢诧异的目光中，约翰一把搂住他的脖颈道：“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啦，我们可能要稍晚一些才能回公司。” “啊？”程欢不可思议道：“难道没有什么入职前培训吗？这无异于让刚出新手村的小白去单挑BOSS。” 程欢的吐槽如期而至。 “真正的战场才是洗涤灵魂的地方。”亚瑟缓缓开口，声音磁性并且悠扬。 看到程欢犹豫的样子，约翰笑呵呵解释道：“安心啦，项目沟通很简单，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事情结束后，咱们一起回公司，我请你吃超大份汉堡。经理人就是这样，斯巴达人天生听到战斗就兴奋。” “约翰，你的话多了。”亚瑟反驳道。 “知道啦。”约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在国内见惯了高楼大厦，忽然看到荒漠边塞，程欢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四人行走在沙漠之中，很快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还未等程欢反应过来，在场三人对视一眼，约翰十分贴心地搂住程欢：“今天晚上咱们一起睡好不好，我对东方男人也很感兴趣呦。” “你干嘛，你有毛病吧，我对男人不感兴趣。”程欢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没关系啦，兴趣都是慢慢培养的嘛。”约翰驾着程欢向着酒馆走去。 如果在国内，三个异国风情的男人驾着一个东方男孩儿，一定会引起酒店前台的注意力，但是很可惜，这是在新墨西哥，每年从这里偷渡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更何况这里周围数百里的了无人烟。 小麦肤色并且身材火辣的女服务员十分自然地将钥匙放在了柜台上，还极具魅惑的对着程欢抛了一个媚眼，似乎对于这种情调早已经见惯不怪。 “这里住宿都不用身份证的吗？没有联网系统吗？国外的生活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约翰道：“和你们国家的官场相比，国外的职场都是简单粗暴的，困难一般都是迎面而来的，程，我还是想问一下，我听说你上一份工作很棒，为什么要来这里？” “还不是因为一句话？” “什么话？” “想发财，别当官！想要平步青云，就要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