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种田的我,被迫当皇帝》 第001章 天崩开局 “他们这是想逼朕杀自己的亲儿子吗?” 大渝皇帝李无畏抬手将满书案的奏折扫落在地,状若癫狂般怒吼道。 此话一出,吓得当值太监童悦当即匍匐在地,余光扫去,只见上面写道: “我大渝刚欲确立东宫之位,北周便借口遣送七皇子李浔归国交换质子,其根本用意必是想借七皇子插手我朝政,动我大渝根基,如此江山危矣。” “陛下,切莫忘了葭阴山之耻,忘了这纳贡称臣的悲屈十年啊!” “……” 通篇陈词激昂,无不痛斥着七皇子归国弊端。 看着满地奏折,御史台的不是第一份,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份。 杀子弑父,自古为人不耻,哪怕政绩斐然,逃不过刀笔吏的口诛笔伐不说,青史也会留一个昏君恶名。 生前人最重身后名,真要是这般做了,恐怕大渝就要毁了。 这个道理李无畏如何不懂? 极力将心头怒火压下,这才示意让童悦先行起身,而后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陛下,四更天了。” “这秋深露重,龙体要紧,还是早些歇着吧。” 童悦说着,连忙跑去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参茶递了上去。 李无畏并未接过参茶,而是重复着几个字。 四更天? 四更天! 忽而,转身冷厉问道, “那逆子还跪着?” 七皇子李浔,自日暮时就跪在了南书房外。 “回皇上,七殿下还在殿外。”童悦照实回答。 这话一出,李无畏原本已经按下的怒火,再一次的爆发了。 “逆子!” “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啪! 童悦被这话再次一惊吓,直接失手将手中茶碗摔个粉碎。 “陛下息……” 怒字还未出口,一声尖叫从殿外传来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七殿下……” …… 山摇地动,万物似在崩塌,四下皆是恐惧的求救声。 李荀浑身不得动弹,只觉身体不断的往下沉,一直沉,而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不知多久,倏尔惊醒。 入眼处,古朴典雅的陈设撞入眼来。 明黄绸缎锦被,雕刻精美的古朴床花,一扇绣着仕女图的屏风…… 自己不是在考古发掘现场吗? 怎么会? 正疑惑间,李荀脑袋中似有一道钟声敲响,一段不属于他记忆冲击而来,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 李浔,大渝七皇子,七岁前往北周质子,刚刚才被送回来…… 穿越了!!! 李荀震惊了。 然而咀嚼着那些记忆,差点没当场哭死。 别人穿越天胡王炸开局,系统buff加持,自己啥都没有不说,还摊上个没脑子的傻缺。 前身就是个书呆子,满脑子君臣父子,不知听了谁的鬼话,觉得只有以死才能拯救西渝。 大雨天,在皇宫殿外跪了一天一夜,请求赐死! 他真的,我气死! 如此做法,岂不是火上浇油? 皇帝老儿又能如何不恼怒? 傻缺? 废物? 嗯? 心里腹诽半天,李荀陡然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成了那个大傻缺李浔。 经此这么一闹,皇帝的观感肯定会差到无以复加,不说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估计还会找个地方圈禁起来,防止自己继续寻死觅活,给对方扣上一口杀子的黑锅。 而且,李浔的几位兄弟们,估计也不会因此放过自己。 自古皇家无情,只有死人才最没有威胁! “殿下,您,还活着?” 太医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浔,闭着眼,脸色不断变幻,内心惊疑不定。 刚刚的脉象明明是回天乏术,药石无医,现在竟然有了反应。 正沉浸在悲痛、愤怒、愧疚、感伤复杂情绪的李无畏,听到呼喊声,连忙转身看去。 与此同时,李浔也睁开了双眼,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气中交错凝固。 不待李无畏回神,李浔当先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便宜皇帝老爹吗?现在赶紧服个软拉拉印象分,把自己外放出去才是王道。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想干啥不行! 于是,他假装虚弱的,挣扎着爬下床榻。 扑通! 毫不迟疑的跪倒在地。 “请父皇责罚。” “孩儿鲁莽,行径荒唐,几至耽误国事,就算父皇要砍了皇儿,皇儿也绝无半点怨言。” 说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浑身颤抖,仿佛这一切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他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他在赌虎毒不食子,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看在死去老娘的份上会心软。 果不其然,看到李浔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噶过去的虚弱样子,李无畏稍稍一愣,原本有些冰冷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下来。 “哪里有错?” 虽然如此,但李无畏还是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反问道。 “孩儿行事糊涂,不明事理,不分是非。” “行事不知轻重,净给父皇添乱,实属罪大恶极,还请父皇务必责罚。” 李浔一把鼻涕一把泪,认错态度相当之诚恳。 不过嘛,说得那些话倒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至于罪大恶极真的不至于。 不过为了保住小命,这些细节不要在乎。 所谓的那些谣言,其实还不至让李无畏动怒。 真正发怒是因百官奏折而起。 一夜连上数十道奏折,皆是弹劾七皇子李浔的。 特别是那道御史言官的折子,让他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了挑战。 至于李浔,姑且算他年轻不明事理,长跪四个时辰,就暂且算为对他的惩罚。 至于今后,哼哼! “知错能改,孰为不易。” “此番过错,朕就先记下了。” “若是今后再如此不知轻重,就别怪父皇不讲情面了。” 一个巴掌,一颗蜜糖,李无畏很擅此道。 于是立马又接着道, “你今已十七,着实也不算小了,待送走北周九皇子,就将长乐郡主许配与你,好好过日子吧。” 长乐郡主? 那个克父又克兄的丑女人? 抗婚,必须要抗婚。 一想到对方小时候又黑又矮的模样,下手还死重,李浔只觉汗毛倒竖,这样的女人若是娶回家,岂不是夜夜噩梦? 今天,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反抗,李无畏就看出了他的不情愿,脸当即又黑了下来。 “你想忤逆朕意?” 朕意既是圣旨,抗旨不遵那可是大罪。 李浔真要敢不从,恐怕新帐旧帐就得一起算了。 面对威压,最后也不得不从。 “谢父皇!” 李浔无奈叩首谢恩。 然而,嘴上说着谢恩,心里却是想着如何逃婚。 只是这些想法他是万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 李无畏见状,表情淡漠的挥了挥手。 巴不得离开这是非地的李浔,飞也似的逃离了皇宫。 说到这里,也觉得挺悲催的。 当年他生母意外丧生火海,整个宫苑化为灰烬,而后不久李浔便被送到北周做质子。 自此宫廷中也就从未留有他的住处,加之回来仓促,皇帝就在京城寻了一处皇家别院赏了下去。 按照礼制,皇子行弱冠之礼方能封爵开府,提前封赏乃是特例。 皇帝膝下几子,或已成年,或因封赏,皆有自己府邸。 偏偏李浔这赏下来的上阳苑,倒显得有些不乱不类。 上阳苑这处皇家私产显然荒废许久,住进来时连园中杂草都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 再说一应供给,说要啥缺啥真是半点过分。 甚至说府中仆人也是个个面黄肌瘦,这那里有皇子府邸的样子,真也不怕说出去让天下人嗤笑。 不过李浔可算是看明白了。 李无畏一句话,早已就断定了他的未来。 好好过日子! 娶个丑女人,当个废物皇子,不问世事,了此一生? 绝对不可能! 你越是这般想,我偏不让你如愿,从今天开始我的人生我做主。 刚刚回到上阳苑,丫鬟晴知就带着泪痕扑了过来。 “殿下,我以为…我以为……” 想来听说了些情况,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晴知,李浔的贴身丫鬟。 六岁跟着他一同前往大周,两人相依为命,这些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也是二八年华,模样倒也水灵。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李浔宽慰了一句,轻柔的将其推开,“天色已晚,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说完,也不等晴知有何回应,径直就奔向了卧房。 也确实,今天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可不想再将自己陷入艰难的境地。 而晴知望着李浔的背影,担忧的神情中莫名的带着一丝不解。 接着又是摇了摇头,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貌似是才睡下不久,晴知那丫头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宅子。 “我说了,我家殿下正在休息,不见客。” 院子中,晴知双手叉腰,如同一头母老虎般拦着三名衣着华贵管家模样的男子。 “晴知姑娘,恪亲王得知七殿下身体抱恙,特命在下送些补品过来。”左手圆胖男子客气道。 见状,另外两人立马表明来意,说是替翎王和詠王送礼。 管你什么王的,晴知的世界里就自家殿下最大。 殿下睡觉,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三位,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殿下正在休息,你们还是请回吧。”懒得搭理这些人,晴知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晴知,不得无理。”话音刚落,李浔披着衣服跨步而出。 闻听声音,晴知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转身快步上去搀扶着李浔的胳膊,柔声道:“殿下,是不是他们把你吵醒了,我这就立马将他们赶出去。” 李浔瞪了一眼,无视了晴知调皮的吐舌头,将目光投向了台阶下的几人。 “各位,三位皇兄的好意我就收下了,代我转为向皇兄问安,明日殿上会亲自当面致谢。” 刚刚听几人的说话,就已知几人来意的李浔,并没有纠结这些礼物该不该收。 这话一出,倒是又让晴知有些惊异了。 李浔再一次没有理会晴知的反应,只是提醒道:“晴知,收下吧。顺便替我送送几位。” 送走几人,晴知小跑而回,气喘吁吁的问道:“殿下,你明知那几位不坏好意,为什么还要收他们的礼?” 李浔笑笑,指着那十匹上等绸缎道:“想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第002章 不鸣则已 今日,大渝皇帝在武兴殿接见大周使者九皇子陈录。 外界传言甚嚣,陈录偏偏不走寻常路。 宁愿绕道,也要接上李浔。 虽然因为质子的缘故,两人自小相识,但这不能成为对方要害自己的理由。 “你是担心我死得不够快?” 陈录长得极好,玉面明眸,气质上佳,如果不说是皇子,一般人只会觉得是个求学上进的书生。 听到此话,他撑开手中的折扇,不急不缓道: “未面见西渝国主将你交还,你仍是我大周质子,倘若你出事我怕担责啊。” 我信你个鬼啊! 李浔没有说话,回复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话糊弄傻子呢,我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哪个小贼敢在皇城玩刺杀这一套。 看到如此表情,陈录一愣,深深的看着李浔,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随即轻笑。 “七皇子,果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堪,竟然连我都被你骗了。” “既然被你看穿,那我也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告诉西渝人,他们的七皇子是我大周陈录的人。” “彼此彼此,没有你卑鄙。”李浔无奈回怼。 陈录这是赤果果的阳谋! 前夜宫闱之事,已然不算什么秘密。 于是便借此故意再将水搅混,让西渝人都认定李浔已经投靠北周。 如此一来,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有一天真的执掌大渝,继续跟你们对着干?”李浔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觉得能拿什么跟我大周对抗?”陈录轻蔑道。 语气轻蔑,不难看出他对着大周有着极为的自信。 毕竟当下大周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周边小国谁敢不服。 到达皇宫外,寻得使团人员,陈录和李浔一行直往武兴殿而去。 武兴殿原本叫皇极殿,因葭阴山之耻改名,用意不言而喻。 说到这话题,陈录竟也不忘再次言语嘲讽一番。 对此,李浔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随着一行人进入武兴殿,很快就将朝臣们的眼光吸引了过来。 随着大渝朝臣的窃窃私语,一行三人快步迎了上来,躬身向着陈录。 “西渝李砄。” “李槊。” “李炙。” “见过上国英亲王!” 见着来人,李浔也是连忙行礼:“李浔见过三位兄长。” 不过陈录还在,不便多说,三人也只好点头回应。 而身为此刻视线焦点的陈录,则是神色淡然扫过三人,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三人那个不是封王封爵,怕是只有在他这上国亲王面前,才不敢自称一句本王吧。 陈录可不给三人面子,毫不客气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位殿下,不知哪位会入我大周为质啊?” 三人闻听此话,神色俱是微微一怔。 当先反应过来的李砄,并不正面回应问题。 “英亲王,此事父王自有定夺,我等只需听命从事。” “哦?” 陈录嘲笑一声,不再理会三人,转身径直寻着使团的位置坐去了。 被陈录的无视,三人表现各不相同。 李砄表情并无明显变化。 李槊则是朝着背影愤怒的瞪了一眼。 反倒是李炙的表情有些玩味,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待陈录一离去,李砄这才立马亲热的迎向了李浔:“七弟,一路劳累,这身子骨可还行?” 与此同时,剩下两人也不甘落后。 李槊收回怒意,稍显平淡的道:“你就照着我的心得练习,保管不出半年身子骨就能跟我有得一比。” 而李炙同样表情玩味:“我送给你的美姬怎么不收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三人抢着示好,谁知暗地里安了什么心思。 李浔并不拆穿,只是赶忙拱手致谢:“三位皇兄心意,李浔感激万分,今后还请皇兄们多多照顾。” 李砄快步上前将李浔扶起,假装愠怒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七弟如此说话就是见外了。” 说完,又是看向了李槊和李炙。 “兄弟四人难得相聚,不如明日就一起去我府上坐坐?” 对于李砄的提议,李槊很是爽快的就同意了。 剩下李炙,仍旧只是一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李浔一见,大致对三人就有了个判断。 不过今日所见,也只可能是个表象而已。 至于这李砄的主动邀请,肯定不能拒绝。 “王上驾到!” 正准备答应,太监的唱诺将其打断,只得暂时将此事搁下,四人赶紧回到了位置。 唱诺完毕,李无畏龙行虎步跨入殿来。 行至殿上,百官山呼。 “诸位,上国使臣英亲王驾临大渝,乃是上国圣眷隆恩。” “我大渝借此春风,必定能共克时艰,度过难关。” “来,让我们一起敬英亲王一杯。” 李无畏举着酒杯,遥遥朝向陈录。 “恭祝英亲王福泽绵绵。”大渝朝臣也是立马跟随。 此时,面对大渝朝臣的作态,陈录心中连连冷笑不已。 诉苦博同情吗? 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 一口饮尽杯中酒,将酒杯重重一搁,抬步就行至殿中,朗声朝着李无畏道。 “国主,陈录此番出使西渝,来意有二。” “其一,交换质子。” “其二,收取西渝拖欠我大周三年岁贡。” 朝臣顿时鸦雀无声神色各异,谁也没有想到,陈录竟是先发制人。 李砄闻言,微微一思索,立马跨步而出。 “英亲王。” “大渝子民,同样也是大周子民。” “往年物产丰收,从未拖欠半分岁贡。” “如今因为天灾,导致连年欠收,多数州县百姓深陷困境。” “还望英亲王能体恤大渝百姓啊!” 言语提及百姓时,李砄声音竟带着些许哽咽,说完还不忘朝陈录躬身行礼。 这一番行为也让李砄忍不住惊叹,果然不愧是玉公子啊,不知又要赢得朝堂多少赞誉之声啊。 果不其然,立马就有大臣附和:“二王子所言极是,还请英亲王体谅。” 可陈录吃这套吗? 只见他当即冷声反问道:“二皇子之意可是西渝国主的意思?” 李砄顿了顿,连忙回道:“身为臣子,当为主上分忧。倘若换作大渝朝臣任何一人,也会这般做。” 好一个以退为进,看来强行拖延岁贡了。 然而,陈录半点不慌张,立马反问道:“国主,岁贡逾期需追收利息,三年来我大周追讨半分没有?难道我大周还不够体谅西渝?” 众朝臣有一次哑口无言,让陈录彻底占据了上风。 对此,李浔也是颇为无奈。 朝堂之事,那里有他插手的份。 很是无奈,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殿上的李无畏。 神色有些阴沉的李无畏,此刻心里窝了一团火。 当真欺大渝人没有骨头? 然而,一想到国库空虚,国力不敌,这骨头硬不起来啊。 说实话,一国之君被逼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一种无奈。 于是,李无畏不得不客气的说道, “英亲王,我大渝真的难啊。” “不知网开一面,或想个折中的法子? “待来年国库充足,定会立马补足岁贡。” 陈录一听,心中又是冷笑不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算盘。 什么灾情,百姓流离失所,当真有如此夸张? 不过是西渝迟早必反,时机未到,又不愿立马翻脸,故意夸大形容罢了。 倘若不是为了探清你们还藏着什么底牌,今日就是直接发兵征讨了。 “唉!” 陈录叹息一声。 “国主,西渝境况我自也感同身受。”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三题困扰我许久,倘若你们能答上来,应该可以从中调和一二。” 有转机? 朝臣面露喜色。 “英亲王,不妨说说看,我大渝朝臣一定倾力为殿下解决难题。”见有转机,李无畏也是面带喜色道。 “难不难,我也不知该如何判断。” 陈录摇了摇头,继续道, “三题分别为,能工巧匠,诗词歌赋,兵法韬略。” 这三点,西渝自是有些底蕴的,李无畏心下有了些许把握:“能否请英亲王说得更为详细一些?” “不急,我们一题一题的来。” 陈录摆了摆手,示意使团官员送上来一物,将其举在半空,而后继续道, “此物名为莫奈何,据说能够解开重组,我花费许多时日也无法完成,不知西渝国主能否帮本王达成心愿。” 莫奈何? 朝臣迷惘,李浔惊骇。 怎么会…… “七弟,你在北周见过此物没有?”李砄和李浔中间还隔着李炙,此时出声将其打断了。 李浔朝着李砄摇头否认。 北周质子时,确实没见过这玩意,但在华夏却半点不陌生。 莫奈何,也叫鲁班锁。 相传此物为华夏春秋时代鲁班所制,起源于古代建筑中的榫卯结构。 其内部凹凸部分啮合,十分巧妙。 看上去简单,实则那种奥妙无穷,不得要领,就算能轻易拆下来,你也很难完成拼合。 陈录那儿得到这莫奈何的? 难不成真有堪比鲁班的巨匠? “你真没见过?”李砄显然不信,又继续问道。 李浔再次摇头。 无奈,李砄也只得将主意打到了李炙身上。 “六弟,你去杀杀北周的气焰。” 李炙立马反怼:“二哥是想说我平时玩物丧志?” “六弟,不要胡闹,此事事关大渝脸面,我们输不起。”李砄带着些许愠怒道。 “依你一次。” 李炙虽不成器,大是大非面前倒也不糊涂。 正欲起身,陈录竟然点将了:“有那位皇子愿意帮本王解惑?” “我来!”李炙朗声而起。 “感谢六皇子赐教!” 陈录将莫奈何递给李炙,神情玩味的退到了一边。 李炙观察了一番,发现九根木柱相互啮合,动那根也不是。 随着时间渐渐流失,神情开始变得迷茫。 半柱香过去了,竟然连一根木柱也没有拆下来。 瞧着李炙越来越着急,越着急不得其法的样子,李浔就已经知道结果已定。 第003章 一鸣惊人 趁着众人的目光尽都聚集在李炙身上时,李无畏连忙将童悦招了过来。 “你立马让工部将全京城最好工匠找来。” 童悦瞬间领会,慌忙侧门退了出去。 此时再看向殿中,李炙寸步未进,显然已经失败。 “六殿下,看来你不行啊。”2 陈录戏谑着,转身朝向李无畏,继续道, “国主,如果这难题没办法帮本王解决,这岁贡的事情怕是不好办啊。” “父王,孩儿再努力一下就能办到。” 当着群臣失了面子,李炙自是着急着找回面子,于是再次主动请战。 这结果,不止李无畏料到了,李砄也是猜到了这结果。 李炙桀骜不顺,除了父皇,平常谁都不放在眼里,早就想让他吃吃苦头了。 这不就被他逮着了机会。 至于李槊,一个只知带兵打仗的莽夫,不值一虑。 见此,连忙起身走了出来。 “父王,孩儿愿可一试。” 原本李无畏是想训斥李炙一番的,见李砄站出来,神情也才稍微有些缓和。 不过对李炙仍是没有好脾气,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李炙哪敢再多言,只好不甘心退下。 “玉公子赐教,本王很是期待啊。”换上一个李砄,陈录半点也不意外,反而好像还很是欣赏的样子。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相比玉公子李砄,不会让人失望吧。 将莫奈何翻来覆去观察了几遍,李砄很快就找到了下手之处。 只见他找准其中一块,轻轻向面前一转,莫奈何开始出现了松动。 接着将旁边相邻的一块向后一退,往外取出,整个莫奈何就散了开来。 嗯? 李砄愣了。 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只是两步就将其拆了开来,看来这莫奈何也不是那么难嘛。 朝臣见状,也是喜出望外,期期的等着他组装成功,这一关就算过了。 正如刚刚所言,拆容易,装上难。 但,李砄永远不会觉得。 很轻松的,就将两块拼在了一起。 接着,第三块。 然后,第四块…… 第四块,有些犯难起来,好似左右上下都不合适。 好在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李砄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第四块完成了。 可眉头刚刚舒展开,立马又拧成了麻花。 越往后越难,错一步都将会前功尽弃。 研究了小半天,终觉那里不妥,李砄不得不将前面组装好的几块给拆卸下来。 大渝朝臣瞧见这一幕,原本堆积起来的喜色,立马就淡了下去。 对此,李砄并不灰心,将刚刚使用过的木块替换了几根,立马又开始复原。 这一次,仍旧是停在了第五块。 无奈,只得再拆。 就这样如此反复,半柱香过去了,最终也只复原到第六块就再也进不得分毫。 一次次的失败,让骄傲的李砄失去了信心。 那额头细密的汗珠而流汗水,似乎也证明了这一切。 体力和心神的双重折磨,渐渐的让他有些撑不住了,木块已经掉在地上好几次了。 “砄儿,你身体不适,下去休息吧。” 兴许是李无畏看出来李砄的最终结果也是失败,立马就出来给他找着台阶下。 倒也如此,玉公子之名,怎么能因为此点小事就沾染污点。 就连那些大臣也很会帮他找借口。 二皇子身体不适,能复原到此,已经很不错了。 再者,皇子不善奇技淫巧也属正常嘛。 当然,李无畏做此决定,还是因为童悦偷偷汇报说,工部最为出色的匠人已经到了殿外。 众人帮他找场子,李矻倒也聪明,没有继续逞强。 不过仍旧是口硬说了一句:孩儿身体不适影响发挥,还请父王责罚。 闻言,李浔笑了。 真的很会装! 然而,陈录可不会给面子。 “国主,既然你们不能帮我解决难题,那就请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嘛。”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岁贡事情吧。” 李无畏有了底气,也不计较陈录的无理,笑声道, “英亲王莫急,我大渝自有能人巧匠。” “来,宣工部匠师。” 宣工部匠师? 你宣什么都没用。 以李浔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没人能复原这莫奈何。 就算宣来工部匠师,其结果也是丢尽脸面。 “父王,孩儿愿意一试。”不等童悦唱宣,李浔赶忙走了出来。 “浔儿,不要胡闹,退下。”李无畏立马呵斥道。 于此同时,好些朝臣也是出声反对。 七殿下还是退下吧。 工部匠师就侯在殿外,就别逞强了。 李浔闻言,微微瞥了眼说话的方向,偷偷将那些人给记下了,然后紧接着道,“父王,反正匠师已经到了殿外,让孩儿试试有何妨?” 本身对李浔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是见他如此坚持,心下想着试试就试试吧。 “去吧。”李无畏挥手道。 叩谢过后,李浔转身朝向了陈录:“给难题加个注码如何?” 加注? 陈录笑了。 笑是因为他对李浔太过了解,天天在大周密谈的关注下,能有什么才学他不知道? “你想怎么加注?” “三道难题,一道一年岁贡。” “赢一道,免除一年岁贡,如何?” 话音一落,朝臣皆惊。 那里来的自信啊! 见此,陈录忽而有种错觉,什么时候如此自信过? 最后还是过去的认知占据了上风,满是不屑的反问道:“你输了又如何?” “输一题,两个月之内缴清一年岁贡。”李浔极为自信的道。 这话一出,朝臣炸了。 “七弟,你怎么能替父王做主,切莫胡闹。” “七殿下,朝堂之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兹事体大,你怎么能替国主做决定?” 此时满堂朝臣,包括刚刚失利的李砄都站出来训斥李浔。 而李浔则是坚定的朝着李无畏道:“父王,孩儿有信心,还请恩准。”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可谓是半点不了解。 质子十年发生的事情,大多也是从密报上得知,真没看出他那里有过人之处。 可瞧着李浔由内而外展现出的信心,这是从其他皇子身上没有看到过的。 “准了!” 到底是李无畏心动了,一锤定音。 有了皇帝的准许,李浔更是信心十足了。 “英亲王,敢赌吗?” 陈录一笑:“我有什么不敢。” “好!” 李浔也不废话,立马就开始了复原。 第一根长柱横放,第二根缺口处垂直交叉,最后一根长柱穿过交叉口。 依次一根短柱插入十字中心柱下方,继续右侧插入一根短柱。 …… “英亲王,请过目。” 不到半盏茶时间,李浔将复原完成的莫奈何举到了陈录面前。 “拼好了?” 陈录目瞪口呆的抓过莫奈何,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九根柱体之间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损伤的痕迹,根本不是强行塞在一起的。 还有,当时足足花了十天才研究出其中的精妙之处。 他怎么可能半盏茶的时光就复原了? “你怎么做到的?”陈录吃惊的望着李浔。 陈录吃惊,西渝朝臣同样惊骇。 这还是前天傻乎乎死跪请死的李浔? 当然,此时李无畏最为关注的,不是李浔如何复原莫奈何的,而是那一年的岁贡。 “英亲王,刚刚的赌注可还算数?”李无畏笑容满面道。 阴沟里翻船,陈录面色难看之极,看向李浔的眼神中仍然满是不可置信。 “英亲王?”李无畏适时的提醒着陈录。 一题就损失了一年岁贡,陈录咬牙切齿道:“本王听见了,说话算话。”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请英亲王说第二个难题吧。” 李无畏心情大好,竟然很是期待下一个难题又是什么了。 万一又答上了,加起来就是大几千万两银子啊。 有些懊恼的陈录,迫使自己平静了下来,缓缓揭开了第二道题面。 “观音山上观山水!” “对出对仗工整的下联,即算过关。” 听到此题,李浔真的乐了。 此刻他都怀疑北周也有穿越之人了。 为何这么说,只是因为这上阕是华夏岭南某市观音山森林公园悬赏数十万的征联活动。 此联内涵十二重玄机,人名、地名、地点、位置、动词、名词等等。 据说至今都没有完美的下联出现。 没想到今天却从陈录口中而出。 要不是知道陈录的身份,他都想问一句大锤多少钱一锤了。 此联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鹊无声。 只见众朝臣纷纷眉头紧锁,绞尽脑汁思索着完美下联。 谁要是对上了,那就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啊。 然而,众人很快就连连摇头,这难度真的太高了,能契合意境的少之又少。 瞧着大渝朝臣的模样,刚刚失利的陈录,神色竟然开始有了得意之色。 能不得意吗? 大周京城乃前朝京都咸阳,不知继承了多少前秦的底蕴。 就这上联,国子监的那群老头,愣是数月都没对出完美的下联。 就你这大渝底蕴,还是直接认输吧。 “落霞关前落关门!” 忽而,一道洪亮声音传遍了武兴殿。 这谁对的? 众人纷纷望向殿中。 大殿正中就陈录和七皇子李浔两人。 此时,陈录正震惊的看着李浔。 什么? 难道刚刚是七皇子对出了下联? 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大渝满朝文武骇然不已。 就连李无畏的目光,此时也写满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翎郡王身侧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李浔身上。 原本这目光,从未正眼瞧过李浔,而此时那些许吃惊的神情中,分明有些意外。 第004章 兵法谋略 观音山上观山水! 落霞关前落关门! 北周有仙山,观音观自在。 大渝有雄关,铁骑止关前。 南北呼应,妙不可言。 山水与落霞,人间美景何处寻? 佛法道场,道法自然。 雄关漫道,苍山如海。 好一幅意味深远的画卷。 绝对啊! 可谁能相信,这竟是七皇子对出来的? 众朝臣震惊不已,望向李浔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但见李浔神色淡然,面向同样不可置信的陈录。 此时,大殿之中,最为吃惊非他莫属。 所谓经史子集,暗藏为人处世、是非曲直之道理。 可李浔十年来非但没有读出个所以然,反而处处照本宣科、不懂变通,书呆子可谓是对其最直观的评价。 今早来时,陈录当时以为是错觉,此时方知那里是错觉,而是李浔突然变了,变得像换了一个人。 “你怎么对出来的?”陈录惊问。 “英亲王,这第二题我这可算是对上了?”李浔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笑问道。 第二题结果如何,大渝朝臣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陈录心潮翻滚,神色中带着一丝慌乱。 不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住自我安慰着,前两题不重要,第三题才是关键。 “七皇子才学过人,西渝无人能比,着实令本王佩服不已。” 镇定下来的陈录,立马就是一句捧杀。 此话一出,大殿中立即有几人神色变了又变。 这点伎俩李浔如何又看穿,想要制造矛盾将火往我身上引,你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大渝人才辈出,我李浔才学浅薄,能赢两场实属侥幸。” 李浔一阵自谦,立马又开始追问起第三题。 “只是不知这第三场,英亲王又该如何考教?” 陈录轻哼一声,并不作答,只是示意使团随行官员送上一折叠四方的丝帛。 此举倒是让众人好是一阵纳闷,这是作何? “既然是兵法韬略,那自然就该考教两军对垒。” 等待随行官员将丝帛在殿中一一展开,陈录边说便指着那展开九尺见方的丝帛道。 随着手指的方向,大渝朝臣这才纷纷看向丝帛。 丝帛上以深浅各异的线条清晰的画着山川河流、关隘、城池。 “六百里葭阴山!” 曾在葭阴山关隘历练数年的三皇子李槊,顿时惊骇失声叫了出来。 而大渝朝臣听到葭阴山时,神情也是愤慨无比。 为何? 十二年前,大周突然侵袭大渝,有着大渝战神之称的卫禹城,调集全国半数兵马坚守御敌两年之久,硬是未让大周讨得半点便宜。 大周见强攻不成,于是心生一计。 挑动大渝东南境乱民,打着光复前朝秦国为旗号发动叛乱。 叛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直威逼大渝京城。 于此同时,谣言四起。 说卫禹城坚守关隘不出,乃是为了消耗大渝国力,同时配合东南境叛乱,乘机光复前秦。 面对如此乱局,李无畏当时也乱了分寸,仓惶裁撤卫禹城,调集北境兵马镇压叛乱。 也正是因为此举动,最终给了北周可趁之机,导致大渝惨败。 葭阴关之殇,也就成了大渝不可言及之痛。 如今陈录将葭阴山作为两国考教之用,无疑是在大渝疮疤上撒盐。 此举当真是阴毒之极。 “英亲王,您这是何意?”李槊极力压制着心头怒火,厉声问道。 “三皇子何必动怒。” 陈录面带笑意,声线却如冬日寒霜。 “大周西渝如今已是同休共戚,本王借此考教两国兵法谋略,以防他日外敌入侵,怎么就不对了?” 何止不对,不但羞辱,还欺大渝无人。 “你这那里是想考教,分明就是破我葭阴山,灭我大渝。” 李槊性子耿直,说话向来不知轻重,愤怒之下竟是口不择言。 不管如何,北周和大渝始终还未撕破脸面,有些话是不该在如此场合下说的。 “槊儿放肆,怎么跟英亲王说话的,赶紧赔礼道歉。”李无畏听着李槊越说越离谱,连忙出声呵斥着。 不等李槊赔礼,陈录又是冷哼一声:“国主,难不成西渝早有二心,借皇子之口宣示?” 大渝有无二心,从未拿到台面上来讨论,此时从上国亲王的口中说出,无疑是将大渝放在火上炙烤。 对于此话,李无畏是万万不可承认,于是慌忙打着圆场道, “英亲王过虑了。” “正如刚刚所言,两国已为一体,本就该共同演练攻防。” 说着,赶紧又朝向了神色愤怒的大渝朝臣。 “诸位,攻防演练乃军队常态,无需过度揣测。” “既然英亲王考教我大渝军事素养水平,还请诸位将军积极参与。” 大渝朝臣心中虽愤怒不已,可也知事态严重性,再者皇帝都出来打圆场了,要是再给北周逮着说词,恐怕这后果大渝真承担不起。 于是众朝臣只得纷纷附和。 “哼!” 瞧见大渝朝臣这般模样,陈录冷哼一声,没有继续再做计较,只是朗声道, “既如此大渝为关隘守方,我为攻方,直至攻破关隘方为失利。” 什么攻破关隘,无非就是想彰显大周强大而已。 敢怒不敢言的西渝朝臣,自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然又如何了? “父王,我来应战!”怒火还未消散的李槊,陈录话音一落就立马站了出来。 李槊在军事上还是有些造诣,李无畏刚刚准备应允,陈录抬手就指向了李浔。 “他来!” 众人连带李浔皆是诧异不已。 不过只一瞬,李浔就反应过来,刚刚陈录两场,怕是想借此找回场子。 而李槊见陈录压根儿不理会自己,又是连忙出来道:“七弟不善行伍,此题还是我来吧。” 李槊连番强出头,已让陈录颇为不满,当即就是一个冷厉的眼神甩了过去:“二皇子,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既然英亲王点名让我应战,我李浔若是再退缩,岂不是让人笑话。”李浔见状,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局面已成这般,李无畏那里还好多言,只得命令李槊退下。 被迫退下的李槊,看向陈录的眼神中多是不甘和怒意。 陈录见此,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因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李浔身上。 一个毫不起眼的质子,竟然让自己连输两场,当真让人意外啊! 两年岁贡又如何,这第三局我要让你西渝看看我大周到底有多强大。 “七皇子可准备好了?”陈录问道。 李浔淡然点头。 “好!” 陈录信心十足道, “你守带兵五万,我攻带兵十万。” 李浔愕然,瞬即又释怀。 葭阴山占据地势之利,以攻代守,五万确实足矣。 “我携兵三万,以攻城车、投石车正面强攻葭阴山主关葭阴关。”陈录继续道。 面对陈录的凶猛攻势,李浔并不慌忙应战,只是抬眼看向葭阴山堪舆图。 这葭阴山堪舆图,前身并不陌生,十年间不知研究了多少个日夜,只是终究无果而已。 今天换作他,能改变葭阴山的结局吗? 堪舆图南侧,主关葭阴关正处葭阴山喇叭口位置,东西百余里有两处副关连成一线。 副关地形山势陡峭,比葭阴关更为易守难攻。 毫不夸张说,那怕十倍之敌来犯也能坚守。 这也是十二年前,大渝战神卫禹城面对北周七万来犯之敌,能以三万敌众我寡之势坚守两年之久的原因。 因此,真正决定胜负的恐怕还在葭阴关。 葭阴关前,平川绵延百里,尽头即是北周宁南郡城。 这宁南郡城并非孤城,其身后有陈仓城和平阳城据洛水天险,以品字形相互拱卫。 此般地形,当年卫禹城也未想到破敌之策。 如今眼前之局如出一辙,如何能解? 切莫忘了,陈录手中还有还有七万精兵可供任意调遣。 似乎只能坚守不出,待敌粮草耗尽主动退兵? 可李浔会如此选择吗?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李浔微微一思索道。 “我大周上下一心,如何攻心?”陈录当即反问。 “遣人乔装进入宁南、陈仓、平阳三城,制造骚乱散布谣言。”李浔道。 陈录不以为然,笑道:“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凑效?” “人心难测!” 李浔应了一句,当即接着说了下去, “大周全境精兵不过六十万余,十万兵马谁不忌惮?” “如果你是太子陈量会如何感想?” 顿时,陈录眉头微皱。 大周坊间皆盛传,若非太子之位早定,那又陈量什么事。 倘若自己带甲十万,陈量恐怕会寝食难安吧。 那些弹劾自己的奏折,会如同雪花一般飞向皇宫吧。 至于父皇那边倒还不至于担心,可陈量使不使绊子久说不一定了。 倘若如此,估计战争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只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自己赢下胜利主动解除兵权,什么不都烟消云散? “区区几个跳蚤何必担心,拿下葭阴山自然能够证明一切。”陈录胸有成竹道。 李浔如何不知陈录心里想什么,只见他同样不慌不忙缓缓开口道, “英亲王何必着如此急。” “北周兵多将广,自然是有优势。” “可葭阴山有地形之利,如此双方优劣自然相互抵消。” “英亲王想要速战速胜,除了增加兵力,还有他法?” “你以为了?” 陈录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第005章 优势在我 面对陈录的不以为意,李浔再次笑了。 既然你要将藏着掖着,那我将你钓出来就是。 “谣言四起时,我左右副关各领骑兵一千袭扰北周军两翼。” “你追我走,你退我扰。” “目的只在于能够牵扯你方精力即可。” “此时你能做的,只能派兵绞杀我左右袭兵。” “只要你一分兵,我东西副关立马假意倾巢而出,你必定会分兵迎击。” “目的只为诈败引你进山,主动钻入我伏击圈。” “与此同时,之前派出的小股军队回撤,伺机潜入你营中烧毁粮草。” “粮草被毁,结果还需多言吗?” 李浔并没有阐述其中细节,只是简明扼要说着其中要点。 这话立即引得陈录一阵轻笑不已。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你确定你所讲的都能实现?” “再者你这两千轻骑,当真就能掀起什么风浪?” 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任何一个细节都将改变战局的走向。 不是李浔设想如何,战局都会完全跟着他的思路来。 “李浔,你要相信优势在我。” “那怕我派出四万精兵攻葭阴关,侧翼各拨出一万应对,剩一万坐守中军。” “剩余三万,两万防备你左右副关,手中仍可剩一万。” “请问,你又拿什么应对?” 陈录底气十足,半点没有将李浔的那些部署放在眼里。 见状,李浔突然大笑。 你不愿揭露自己底牌,那我当众给你拆穿就是。 “英亲王,你手上的最大底牌,无非就是那一万兵力。” “你当真你以为你的一万兵力能够偷渡成功?” 说着,李浔抬手指向堪舆图中的一点。 本就觉得李浔胜算不大的大渝朝臣,随着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李浔所指位置,乃是葭阴山东麓的一处地方。 六百里葭阴山,山势陡峭,道路极为崎岖,很多地方人力难以翻越。 唯葭阴关除外。 葭阴关两山相夹,关后数里山谷大开大合。 穿谷而过就是一片坦途,大军长驱直入毫无阻挡。 而李浔指的位置,堪舆图中可谓峭壁万仞,常人都难以行走,更别说一万大军了。 如此地方,如何偷渡? 一众人尽是迷惘之色。 然而,陈录神色先是一惊,继而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浔。 “你怎么会知道此地?” 大渝朝臣瞧着陈录的反应,更觉莫名其妙,此地有何特别之处吗? 而李浔一瞧,便知自己猜对了。 “英亲王,伏兵五百甲如何?” 陈录顿觉一股无力感袭来。 五百伏兵对上一万,历史上从来没有。 但是放在鹿儿山小道绝对可行。 鹿儿山小道周遭地形,正如堪舆图上所示山高谷深,只要占据绝佳位置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只要精心准备,五百抵挡一万疲惫之师,足足有余。 “伏兵五百,我万余兵士至少损伤过半。”陈录无力回道。 损伤过半? 李浔轻笑一声,以有心算无心,万余人不丢下个七八千? 不过,这已不重要。 “英亲王,你摆在关前的攻击,不过都是假象。” “真正的杀招,乃是这一万奇兵偷渡鹿儿山小道?” 面对反问,陈录浑身被无力感充斥。 长久苦心谋划,竟然被五百兵甲阻挡,他心有不甘道, “我原本计划中,这一万奇兵,可让葭阴山腹背受敌,也可威胁大渝腹地。” “如此最终胜利的只会是我。” “但我真的想不到,你又是如何看穿此局的?” 是因为那份堪舆图让李浔看穿了陈录的计谋吗? 是也不是! 陈录的堪舆图上并没有对鹿儿山小道有任何标记,显然他是故意如此。 唯一没有预料到,李浔就就是一最大的bug存在。 倘若今天换作旁人,结局必定一败涂地。 但对李浔来说,这堪舆图那里是六百里葭阴山,分明就是秦巴山脉嘛。 刚刚指向的位置,也有着另一个响亮的名字——阴平! 阴平,华夏史上多次缔造经典战役之地。 其一,曹魏伐蜀,钟会正面牵制,邓艾偷渡阴平,诱降江油守关,直逼成都,迫使刘禅投降。 其二,明洪武四年,苟延残喘的明玉珍大夏政权偏安西南,明朝大将傅友德强度阴平覆灭明夏。 历史上早有前车之鉴,李浔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英亲王,你是不是认为不将鹿儿山小道周遭地形标注出来,就能瞒天过海?”李浔忍不住的讥讽道。 “是!” 对此,陈录倒是很坦诚的承认,可对于鹿儿山小道,今天要是不问出个结果估计是不会罢休了,于是有立马追问道, “这鹿儿山小道,我翻遍各种文献典籍都无记载,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实在实在不知该如何正面回答,李浔只得随意编了一个借口:“这十年好像除了看书,就没做过其他事,所以你不老说我书呆子吗?” 书中有记载,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当真如此吗? 你看过什么书,书里有些什么内容,当真我不知晓? 陈录很想上去说一句:你哄鬼了! 可碍于上国亲王的身份,当着西渝朝臣的面,又不好继续在追问,只得暂时作罢。 再者,就算损失了这一万奇兵,正面还有九万士卒,同样还有机会攻下葭阴关。 想到此,陈录刚刚差点熄灭的信心,再一次又被点燃了。 “李浔,断然偷袭鹿儿山小道失败,但我手上仍旧还有九万兵力。” “那怕久攻不下,最后的结局依然无法改变。” 哦? 既然如此,那就让将你的信心彻底击碎。 想解葭阴山之困,唯一出路只有主动出击。 你有偷渡计,我自也有破敌策。 “英亲王,你是不是还算漏了一个地方?”李浔抬手虚指北周堪舆图中一点。 陈录望去,李浔所指之处正是北周腹地洛河上游。 洛河上游山高林密,远离葭阴山,此处能做文章怕不是痴人说梦。 于是忍不住讥讽道:“此处远离战场,你能做些什么?” “你听说过水淹七军吗?”李浔呵呵一笑。 水淹七军! 李浔计谋层出不穷,大渝朝臣大多还未从五百兵卒阻鹿儿山之敌中回过神来,现在又脱离战场来个水淹七军,思维明显跟不上了。 再说这水淹七军破敌,史书上确有明确记载战役,可已数百年无人用过,李浔如何用? “七皇子,你莫不是说笑?” “葭阴山前一马平川,能淹死人的水洼都没有,你如何水淹七军?”陈录嗤笑道。 李浔不语,只是遥遥指向陈仓和平阳两城。 陈仓平阳两城确实地处洛水边,可跟它们又有什么关联了? 陈录不解,大渝朝臣同样不解。 然而,半盏茶过后,陈录脸色倏尔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指向李浔。 “李浔,没想到你竟会如此阴毒?” 为此,大渝上下为之一惊。 到底是什么阴毒计策,竟会让陈录都如此失态?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李浔,希望他能解惑。 感受着众朝臣的目光,李浔并未做何解释,只是淡然对着陈录道, “英亲王,向来战争都是以结果论。” “用何种方式赢得胜利,未来史书不过寥寥数笔而已。” “至于其他,还重要吗?” 正如李浔所说,从来都是以胜负论英雄,至于赢得战争的过程根本不重要。 陈录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他没想到最后这局,还是自己败了。 “你赢了!” 陈录面色苍白,无奈宣布结果。 面对胜利的结果,大渝朝臣居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李浔说到水淹七军,根本就没有提到如何使用。 陈录仅仅沉思片刻,神色就为之一变。 而后,立马就选择了认输。 其中过程,愣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远离战场的一点,为什么就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有人在乎过程,有人在乎结果。 正如李无畏,他此时最为关心的还是那三年岁贡。 三题比试已胜,可是省下了数千万两白银啊。 因此,过程此刻还重要吗? 忍不住一阵欣喜之色的,当先就站了出来,朝着群臣道, “诸位臣工,英亲王心系天下黎民百姓,是我大渝之福,也是大周之福。” “今日过后,英亲王美名必将传遍天下。” “为此,还请诸位与本国主一同拜谢英亲王。” 说着,李无畏当即带头起身,遥遥朝着陈录就是一拜。 大渝朝臣见状,也是连忙拱手一拜。 试探西渝最后凭仗,最后确实输的一败涂地。 听着大殿中那久久回荡的声音,陈录脸色一阵铁青。 然而当着大渝朝臣那好发作,这样只会丢了大周的颜面,让天下人认为大周输不起。 深感无奈,陈录不得不赶忙调整心态,随后抬手朝着正北一拱, “父皇仁爱治天下,自然不能坐视西渝子民不顾。” “如今疑惑已解,西渝拖欠三年岁贡当该免除。” “同样也不得不说,七皇子李浔才智过人,方才是西渝未来啊。” 果然不愧是陈录,就算输掉比试,也不忘继续拱火。 说李浔是西渝未来,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传言为真? 果不其然,立马就引的许多朝臣立马色变,甚至李浔那几位皇兄也忍不住侧目过来。 临了又被陈录挖了一个大坑,李浔当即就忍不住啐了一句。 还真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 第006章 温相如晦 想要给我挖坑,没门! 既然你要做十五,那就别怪我做初一了。 “英亲王文韬武略,心系黎民百姓,让李浔为之钦佩不已。” “大周之主若不是殿下您,我第一个不答应。” “自今日过后,李浔必定为你摇旗呐喊,将您美名传遍天下。” 李浔说得极为认真样子,同时还不忘朝着对方深深一拜。 甚至最后还不忘狠狠补上一刀。 “英亲王,天下万民福祉就靠您了。” 情真意切,无不像是心声吐露。 这一刻,李浔都快被自己的演技给征服了。 当然,说此话也并非没有半点根据。 陈录盛名远超太子陈量,外界传言他才是最适合继承北周大统之人,永兴帝应该废黜太子新立。 竟然外界传的如此沸沸扬扬,陈录丝毫也不敢表露半点觊觎之心。 毕竟太子之位极其稳固,永兴帝对陈录也极为信任,这些年倒也没发生过什么。 然而,大渝身为北周属国,有如此言论传出,恐怕就不一样了。 再者,随行使团中也有太子门下之人,保不准就会将今天之事添油加醋的传到大周朝堂。 大周永兴帝能坐得住,恐怕太子陈量不一定能沉住气。 什么输掉岁贡是为了试探西渝底牌,怕是为了拉拢支持自己上位故意为之吧。 这番话,陈录回去如何解释? 多半是跳进洛水也洗不清了吧。 面对两人的嘴仗,赢回岁贡李无畏心情大好,自然暂时不会计较那些。 只不过现在的大渝,谁也得罪不起。 不管是陈录,还是陈量,都不可能明显站谁。 要是李浔这话被传出去,还真当是大渝的意思。 对此,李无畏不得不赶紧出来出声制止:“浔儿,不可对英亲王无理。” 训斥完李浔,立马又对着陈录解释道, “英亲王,浔儿口无遮拦,还请殿下宽宏大量不要责怪。” 两父子轮番唱戏,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录心中好是一阵鄙夷。 然而,李无畏都出来圆场了,真能在这上面计较? 不过都是跟自己一般,逞口舌之快而已。 噢,不对。 阳谋! 想到此,立马做出一副很是大度样子,表示无妨。 见此,李无畏立马也是准备笑笑略过。 对于圣意,李浔自是不敢忤逆圣意。 可陈录之话又怎能不防? 他挖坑的手段,已经领教过一二。 要是再在此上面栽跟头,就真的应该扇自己一大耳刮子了、 正所谓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 且不见刚刚这话一起,好几道目光立马就聚集了过来。 李浔心头一阵腹诽。 一属国太子有什么好争的? 还不是时时要看北周脸色行事,就连自己拿便宜老爹也不敢在他面前自称朕。 还不如等哪天讨个封赏,做个闷声发大财的闲散王爷,岂不逍遥自在? 所以,表面自己态度才是要紧之事,切莫再被自己那几位皇兄给惦记上了。 那几人,每一个省油的灯。 应了一声后,李浔并没有立即退下,一头跪倒在地。 “父王,儿臣还有话要说。” “讲。” 换的朝会之前,李无畏那里会容李浔多讲几句。 只是此刻不一样了,心情大好,想也不想的就允了。 “父王,近两日儿臣有颇多感想。” “儿臣自七岁就远离京城,自小体弱,力不能行,智不足则,愚钝不堪。” “此番回来只想着承欢膝下,好好孝敬父王。” “至于其他,儿臣是万万不敢想的。” “唯愿当个闲散人,了此一生就已足够。” 李浔不当戏子当真可惜了,一番话说得说得言真意切的,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很明显,这话本就他刻意为之,自然要做的像一点。 至于这话众人相不相信,他全然不在乎。 他只需要当着众朝臣表个态,自己根本就不想要那位置。 不管别人怎么想,要是能少些无端的麻烦也好。 毕竟这夺嫡之路太过凶险,离得远远的最好。 听着李浔的这番话,刚刚还对他抱有敌意的某些人,瞬间就消失了几分。 切要知,他这么一说,就真的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世人最重信字,若是反悔,何止非议被天下人不耻,怕是夺了皇帝也无法长久吧。 不知李无畏心中到底如何打算,闻言并没有作何表态,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再议,就挥手让李浔退下。 李无畏的态度,倒是让朝臣心里疑惑不已。 可李浔不管这些,话已说清,自己应当见好即收,莫去再生事端。 拱手退下过后,朝堂上的话题已无甚营养可言,尽是一些客套场面。 略微让李浔有些意外的是,二皇子李砄主动提议应该对李浔进行封赏。 其中除了六皇子李炙主动附和以外,中间还有几位大臣附议。 虽然最后李无畏也没有表态,可李浔瞧着这场面,感觉有点不对啊。 还有一事,陈录旁听的过程中,频频朝李浔看来,神情中似乎藏了许多话。 临近辰时,朝会结束。 早就想溜之大吉的李浔,抬脚就挤进了退朝的朝臣中,就连二皇子的呼喊也没有听见。 刚刚行至武兴殿外,抬眼就瞥见了立在走廊上的童悦。 童悦见到李浔,连忙上来见礼:“七殿下。” “童公公,这是等我?”李浔忍不住问道。 “是的,圣上正在南书房等七殿下您呢。”童悦恭声回道。 听到童悦的用词,李浔心头一惊。 等,不是召见。 两词相较,云泥之别。 李浔不敢耽搁,赶紧跟上了童悦的脚步。 一路上,忍不住试探着童悦的口风,想打听点李无畏召见自己所谓何事。 童悦口风也是紧的很,唯一透露李无畏是带着笑出的武兴殿,其他什么也没说。 不过只笑这个关键词就够了。 三年岁贡,数千两白银,能不笑吗。 又一次来到南书房,李浔心中多了几分感叹。 前日一心求死的场景,仍是不断在眼前浮现。 “儿臣参见父皇。” 李浔不敢失礼,立马跪到在书案前。 “起来吧。” 端坐书案后的李无畏少了前日的戾气,抬眼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就连说话也柔和了几分。 谢恩过后,李浔躬身而立,问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今日表现不错,你想讨要什么封赏?” 李无畏直接就开门见山。 这倒是让李浔愣了一愣。 原本一路上还想着,铁定会追问方才朝堂上的细节,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好几套说词应对。 不想开口却是半点不问。 还有这封赏,也是来的让人有些意外啊。 封赏太快,想必立马又会引来他人关注,他可不想天天被人盯着。 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李浔赶忙推辞:“父皇,孩儿能有机会回到大渝承欢膝下,心中已然满足,不敢讨要什么封赏。” 李无畏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 “朕向来赏罚分明,该赏则赏,该惩则惩。” “今日你解了大渝之危,自是功劳一件。” “如此还不奖赏,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朕是非不分。” 原本李无畏这么说,觉得李浔会立马接受封赏,不想却是再次被推辞。 “父皇,自古有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做儿臣的替父皇解决难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封赏,儿臣从不敢妄想。” 对此,李无畏没有半点不悦,神色中竟是露出了些许喜色。 居功不自傲,这点确实值得赞赏。 不过这该封赏的还是得封赏。 “浔儿,如今你即将迎取长乐郡主,身为皇子却无半点爵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好借此机会封赏,如何也是说得过去的。” 李无畏这算是道出了真正封赏的原因。 “父……” 然而李浔还想争辩,立马被打断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择日朕便会下旨赐婚,你就好好准备着吧。” 李浔顿时无奈之极。 封赏无法拒绝,可这赐婚还不能拒绝吗? 为什么就偏要将那个丑女人赐给自己? 想到此,心头更是越发的抗拒起来。 然而,李无畏根本不给他再次出言拒绝机会。 李浔直感心里酸涩无比。 “退下吧。” 见李浔不再言语,李无畏顿了顿,还是将他给挥退了。 只不过李浔退下过后,他望着那背影,不知为何神情忽而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陛下,老臣以为可以当面问清楚的。” 李浔刚一离开南书房,一道声音就从李无畏身旁响起、 “呵! 并不感到惊讶的李无畏,只是轻笑一声道:“温相,他今日朝堂上的表现你也见了,难道就没有引起你的侧目?” 当朝相国温如晦哑然失笑。 就那句“落霞关外落关门”,确实引起他的注意了。 说实话,当时他还有意外。 四位皇子中,他以为应当是二皇子李砄最先对出来。 玉公子盛名在外,对出来倒也不奇怪。 三皇子李槊,一介武夫而已。 六皇子李炙…… 说到李炙,温如晦就是摇头,没法说。 朝堂上的结果也看到了,最被期待的李砄毫无反应。 思忖间,李无畏又继续问道:“温相,倘若是你来对,你会怎么对?” 回过神的温如晦,回道:“陛下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无畏对此并不在意,或许满朝之中,就只有温如晦敢跟自己这般说话吧。 谁叫他是国舅,也是自己最为倚仗的相国了。 “哈哈哈!” 李无畏当即笑骂道, “你个老狐狸,打太极倒是很有一套。” “有你这心思,还不如帮朕好好管教一下炙儿。” 第007章 封睿郡王 下马碑处。 陈录回望着气势不输大周的西渝皇宫,内心复杂之极。 倒不是因为输掉几千万两岁贡,而是如今局势存在了变数。 这一切全拜一人所赐。 李浔!! 原本是想借此试探西渝,不想解决竟至如此。 针对西渝的策略,怕是要改改了。 正在思忖间,等的那人踏宫门而出。 “一起走?”陈录拦住李浔道。 对此,李浔倒也半点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 李浔也不犹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未坐稳,陈录就立马开始开炮了:“你就不怕有人参你?” 李浔当即就甩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腹诽道:我不跟你一道,别人就会打消对我的怀疑? 说来的确如此! 天下人皆知,陈录是要借此机会为难大渝的。 可结果是李浔轻松破局,难道就不会有人过度揣测,两人联手做局? 某一瞬,李浔不是没有过忧虑。 然而局面已经如此,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 既如此,那又何必白白浪费精力。 于是李浔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主动劝解着对方。 “与其担心这,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怎么交差。” 闻言,陈录无奈一笑。 今趟来西渝,无非两个结果。 其一正常带回另一质子,大周西渝继续保持现状。 其二摸清大渝底细,择日大兵南下。 至于三年拖欠之岁贡,不过从来只是个借口而已。 如今存在李浔这个变数,对大渝的态度应该要重新调整了。 想到此,立即忍不住反问道:“你坏我计划,难道就不担心我杀你?” 李浔讥笑:“陈录,且不说此在大渝,若是你不解心中疑惑,你会寝食难安的。” 心中所想被一眼看穿,陈录微微愣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倒很想听听高见。”陈录道。 话题说到这里,李浔也不准备藏着掖着。 “你这次出使大渝,所有一切不过是幌子而已。” “真正目的是探寻大渝最后底牌,为北周消灭我大渝做准备。” 被李浔看穿,陈录倒也半点不恼,竟是带着些许好奇开口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穿的?” “今日你的题面。”李浔很爽利的回答道。 今日之题面,如何又能暴露陈录目的了,说来倒也让人很是好奇。 能工巧匠、诗词歌赋、兵法韬略。 瞧三题题面,似乎只有兵法韬略沾点关系。 但真是如此吗? 能工巧匠,说来陈录拿出来仅仅只是一莫奈何,但说来可谓深远。 莫奈何乃精巧玩意,其中设计极为涉及诸多原理,非一般工匠可以制作。 延伸一点来讲,诸多攻城利器、城池防御、水面战船等军械,皆是需要顶尖的工匠方能完成。 蒹葭山战局中,不管是坐落在平原后的宁南郡城,抑或是立于洛水滨的陈仓平阳两城,皆会涉及到此。 倘若大渝工匠底蕴在北周之上,他日若交战若是落入下风,东面虎视眈眈的韩国,定会趁机侵犯。 再来说这诗词歌赋。 这题面,似乎也很难跟战争扯上关系来。 其实这一句话便能解释通透。 刀笔吏杀人,不但凶狠,还诛心啊。 前面两题,说来还算温和,只这最后一题,方才是真正杀招。 当然,也最为恶心人。 毕竟揭开伤疤撒盐,谁也很难不愤怒。 而陈录目的正在此,希望大渝军方将领受此刺激,拿出真本事来跟对局。 鹿儿山小道,原本就是陈录准备的杀招。 若是能确认大渝看不穿此杀招,基本可证明无需多虑大渝将士。 其实北周真正忌惮的,是大渝还存有卫禹城此类的将领。 三题设计,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如果今日结果胜了,几千万两的岁贡,不但可以再次给予大渝沉重打击,来日交战也会失去底气。 任何战争,打的就是钱财。 军资不济,这场仗结局就已经注定。 听着李浔的剖析,陈录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己精心谋划许久,自认为胜券在握。 不想在李浔面前,一切不过是笑话。 过去,他认为足够了解李浔,但现在他发现看不透了。 只几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会相信啊。 “李浔,我当真不该建议将你送还西渝的。” 这一刻,陈录终究还是后悔了。 他知道终将一日,李浔见过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对手。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李浔笑着看向了置于矮几上的匕首。 这把匕首一进入马车就看见了,他知道曾经某一刻陈录起了杀心。 只是当陈录将匕首放在显眼处时,就已经自我否决了这个想法。 陈录行阳谋之事,如此龌蹉之举,大概率还是做不出来的。 “李浔,你我也算相交十年,怎地也算是朋友一场。” “今日输在你手中,来日我定然会在战场上胜你。” 这句话,陈录没有明言他曾有过杀心,但还是变相的承认了这个想法。 同样也放出豪言,要胜就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战胜对手,足见其行事磊落。 “不,你错了。”李浔摇头道。 陈录微微一愣,一脸不解。 “方才朝堂上说的那些,并不是一时兴起。” “对于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我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来日啊,只想做个闲散人。” 李浔情真意切,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然而,陈录却是笑了。 “李浔,你已经是局中人,从你回到西渝那一刻起便是。” “你想逃,未必有人会让你如愿。” “西渝朝堂这些人不会放过你,你那几位皇兄同样不会。” “所以,你逃不了的。” 身为大周皇子,陈录感受极深。 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你不愿找别人麻烦,但麻烦会主动找上你。 这就是身为皇子的宿命,李浔同样也不会例外。 望着窗外渐渐倒退的街道,李浔眉头微拧,神情似是有些惆怅。 真如陈录所言,一切都是宿命吗? 似乎历朝历代向来如此,从未例外。 那自己能成为那个例外吗? 将李浔送回上阳苑,两人拱手作别。 望着陈录远去的马车,李浔莫名的有些惆怅。 “殿下,九皇子走了。” 早早在门口等候李浔回府的晴知,见他伫立良久,忍不住上来小声的提醒着。 李浔回身勉力挤出一个笑脸,最终还是忍不住叹气一声。 不管二人身份如何,在北周之时,若不是有着陈录照应,他主仆二人只会过的更为艰难。 因此这份情义总归孰为不易。 或许这一别,来日相见,真的就是敌人了。 “殿下,外面凉,我们还是进去吧。”晴知又贴心的提醒着。 “好!” 李浔应了声,随后长吐了口气,似乎要将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还未行至苑门,一阵马蹄声踢踏而来,随后在上阳苑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闻声转过身去,望向停在苑门前的马车。 赶车之人身着司礼监衣物,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伺候车内之人下车。 少顷,车内出来一人。 李浔一阵错愕,来人正是李无畏的贴身太监童悦。 反应过来,赶紧引了上去。 见李浔相引,童悦哪敢怠慢,快步走了上来微微欠身:“不敢劳七殿下相引,老奴惶恐。” 随后不等李浔说话,有立马表明来意。 “七殿下,老奴此行是奉命前来宣旨,咱们还是入内宣旨吧。” 李浔为之一惊,圣旨来的这么快? 不敢懈怠,连忙将童悦引至正堂。 正要跪下接旨,童悦却是出声道:“殿下,这里又没有外人,站着就行。” 如此待遇,又是让李浔好是一阵惊讶。 虽说不用下跪接旨,李浔还是躬身站立,静候宣旨。 “七皇子李浔,七岁入周为质,为国解难,殊为不易。” “十年来,只身他国,仍自强不息。” “今以一己之力解我大渝危难,却居功不傲,当为皇子楷模,特敕封睿郡王,赏黄金一千,银五万……” 童悦一番宣读下来,除了封爵以外,各种金银珠宝赏赐也是不小。 “谢圣上隆恩。”李浔接过圣旨谢恩道。 “恭喜了,睿郡王!”童悦连忙祝贺道。 “童公公辛苦了。” 李浔边说边给晴知递着眼色。 晴知也很是会意,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李浔。 “童公公拿着喝茶。”李浔顺势将银票塞入童悦手中。 “睿郡王,老奴办差是应当的,这不合适吧!”童悦连忙推辞。 “李浔将将回京,今后定会还有许多地方麻烦童公公,就不要如此客气了。”李浔将童悦的手轻推了回去,而后极为客气的说道。 “既如此,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见李浔如此坚持,童悦也不在推脱,连忙将银票塞入了内衬,而后不忘提醒道,“睿郡王,晚些时候一应赏赐会由郡王护卫带回府上。” “有劳童公公。” 随后简短寒暄一番,李浔才将童悦送出了上阳苑。 只不想,刚刚送走了童悦,立马又有人上门了。 来人一身圆胖,正是昨日来府上替三位皇子送礼的管家之一。 李浔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二皇子李砄府上管家岑宝臣。 见着李浔,岑宝臣当即递上请柬:“睿郡王,恪亲王今晚特设宴邀请以叙兄弟情义,还望殿下务必赏脸。” 呵,有意思了。 这前脚敕封的圣旨才到,李砄竟然就已经知晓圣意,当真是不简单啊。 第008章 温家公子 日落时分,一众亲卫押着一应赏赐姗姗来迟。 领头的将军生得膀圆腰粗,面带几分杀气,只一看就知是经历过战场之人。 如此倒是让李浔一阵好奇,这样的人怎么甘心当落魄皇子的护卫? 将金银细软交给晴知清点后,立马将其招至了正堂。 “秦简青?” 不等对方见礼,李浔就当先问道。 刚刚童悦宣旨来的比较急,一应赏赐都还未准备妥当,只是带了礼单和亲兵名册。 下午的时间,李浔抽空看过花名册,自是知道这秦简青的。 秦简青是城防军中的裨将军,专门负责京城东门守卫,稍微一打听还是能够知晓一些底细。 据说最早前,从军边关,不几年就升为都尉。 可结果不到两年,不知因何被调至城防军降成了一名裨将军。 不难看出,此人身上必定有些故事。 “属下正是!”秦简青神色毫无波澜,只是客气拱手回应。 李浔并不在意,只是问道:“五品降七品,当真有点意思,说说吧。” 闻言,秦简青眉头微皱,并没有没有立即回答,似是有什么无法诉说。 或许是出于礼节,稍稍沉吟过后还是开口了。 “将领依令行事而已,并无什么可说的。” 这话倒没有让李浔意外,他也没有想过随口一问,对方立马就能说出点什么来。 于是轻声一笑,直言不讳道, “秦将军,你过去做过什么,或得罪过什么人,跟本王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今日起,你即是我亲卫将军,等若是将本王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有些话不妨还是说通透的好。” 秦简青也是不作解释,只是恭谨表态。 “属下一定恪尽职守,竭尽所能保护睿郡王安全。” 很明显,这表态不过是因自己职责所在而已。 李浔真正关心的是他不愿提及的过去,会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安全。 此举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并非要故意去刺痛他人伤疤,试问一下今后的身家性命都交于其手,不了解底细敢托付吗? 别说什么日久见人心,这京城谁也相信不了。 于是李浔准备给他加点料刺激一下。 “从前途无量的边军落到去看管城门,想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吧。” “更没想到又成为闲散王爷的亲军,是不是顿觉人生无望?” 果不其然,这话立马就让秦简青的神情变了变。 虽如此,他还是连忙道:“属下不敢!” 李浔有些小小意外了,明明刚刚那话已经说到对方心坎上,结果还是没有吐露半个字。 当真是有意思了! 同时他也很清楚,像秦简青这种人,不可能三两句话就让他打开心扉的。 其为人如何,也是需要花时间来证明。 因此,今天无论如何问下去,都不会有结果,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 但有些话必须的提前说清。 “秦将军,你不愿说,本王也不勉强。” “但是得提醒你,希望如你说,该做什么事自己分得清楚。” 不管威胁也罢,还是敲打一番,李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初回京城,手上没有自己人,在京城中就像个睁眼瞎。 为了自保,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实力。 眼前这秦简青无疑是一块好料子,但能不能用还得用时间来证明。 秦简青是武人,心里也知说场面话无用,因此面对李浔的提醒只是应了一句: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随后李浔安排了一番,让秦简青挑几个随从,跟自己一同去赴宴。 今晚李砄设宴,原本李浔以为会安排在恪亲王府,那知是个叫什么月上梢的地方。 月上柳梢头? 附庸风雅。 李浔心里腹诽不已,路上还是询问了秦简青这是个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真如其名。 月上梢真就是京城文人骚客聚集之地。 不是说好兄弟几人聚聚,怎地安排这么一地方? 李浔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不已。 不久,月上梢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走进一看底下还有落款:秋吾先生。 李浔疑惑变为惊讶。 不识此人,脑海中倒也有关于他的记忆。 秋吾先生,大渝文坛三大家之一,墨宝向来一件难求。 而这月上梢,竟然能求得他的整幅墨宝,绝对不简单。 上联:翰墨千秋笔墨妙。 下联:琴音雅致梦幻长。 横批:月上梢。 这副楹联不简单,同样李砄的安排也不简单啊。 李浔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 “参见睿王殿下。” 适时,恪亲王府管家岑宝臣应上来连忙行了一礼。 “岑管家,二皇兄到了?”李浔问道。 “恪亲王、翎郡王、詠郡王前脚刚到,殿下您就到了。”岑宝臣堆着一张笑脸回道。 “烦请带路。”李浔道。 “请!” 岑宝臣连忙应了一声,躬身在前面带路。 穿过门厅,走进内里,秦浔才发现月上梢真的不一般。 中庭十丈见方,四周环绕三层。 此时,庭中各处皆聚集着三三两两人群。 有文人书生打扮,也有锦衣公子模样,同样也不乏绰约多姿的千金。 “平常此处就这么多人?”李浔小声的询问落后一步的秦简青。 秦简青正待摇头,前头带路的岑宝臣应是听到了,立马回身过来道: “睿王殿下在武兴殿击溃北周九皇子,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京城文人墨客、勋贵子弟,那个对你不是崇拜无比,都想着能够一睹风采了。” 听闻此话,李浔心底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什么一睹风采,不过是有心人故意将他抬上高处。 至于是谁,还需要猜吗? 李浔浅笑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不几步,几人穿过中庭,从尽头处的楼梯很快上达三楼。 三楼楼梯口,李砄带着李槊李炙似是早早等在此处。 “七弟,你可总算来了。” 李砄仍旧第一个迎了出来。 李浔连忙见礼。 “见过二哥、三哥、六哥。” 李砄抬手将他扶起。 李槊回了一句:“兄弟间不必客气。” 而李炙则是笑笑算作回应。 待向三人见礼过后,李浔这才发现整个三楼除了他们四人,就再无他人。 “二哥这是?”李浔问道。 “来。” 李砄将他引到了护栏处,指着中庭道, “七弟,如今你已是大渝人的榜样,他们都想一睹那你的风采。” “西渝多年唯有此壮举,为兄一听就私自做主了,七弟不会怪我这当哥哥的吧。” 当真是说得比唱的都还好听,不就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心里这般想,李浔嘴上却是道:“能和三位皇兄叙旧,又能见识我大渝的盛况,李浔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皇兄了。” “那就好!” 李砄笑着,不料话锋确实突然一转。 “那个莫奈何,当时我和你六哥始终不得其法,你是怎么办到的?” 李砄说到此,就连李槊和李炙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只不过语气似是请教模样,可话里隐藏的意思,李浔如何听不明白。 探底来了。 对此,李浔早有预料,心中已然有说辞。 “二皇兄,你知我身子骨弱,这些年就只能读书打发时间。” “这莫奈何的破解法子,是我无意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那陈录以为我不知,没想到正好撞上了。” 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李砄几人会相信吗? “我就说嘛。”李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转向李槊李炙二人,“我就说平常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嘛。” “确实如此!这些年我也读了不少兵书,蒹葭山之局还是毫无办法,看来还是兵书读少了。”李槊还是一副憨直的模样应和道。 可李炙却不想听李砄说教,立马回怼:“二皇兄不是被誉为玉公子吗?看来这书读的还是不够多啊。” 李砄被怼,半点也不生气,只是道:“这不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你我三人都应该向七弟学习。” “什么时候二皇子殿下都要向别人学习了?” 李浔正在腹诽李砄太过腹黑,一句话就要将矛盾望自己身上引,不想楼梯口传来一阵讥讽之声。 闻声望去,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踩着步子朝几人而来。 不待李砄几人说话,那人又是出声了。 “哟,翎郡王、詠郡王都在啊。” 大渝朝臣见着皇子,那个不得客气见礼。 可这来人,话语随意,根本也没要行礼的意思。 当他目光落在李浔身上时,又是极尽随意的问着李砄三人, “这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温谨阳,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睿郡王。”见来人亳无规矩,李砄连忙出声呵斥,只是着语气却无半点训斥之意。 温谨阳,大渝相国温如晦之子,其母亲是当朝皇后温芊絮,说来跟几人还算是表亲关系。 话虽如此,可李浔几位那个身上没有爵位,如此态度倒是让人吃惊不小。 “哎呀!原来你就是名动京城的七皇子李浔啊,当真是失敬失敬。”温谨阳话语谦恭,可这态度依然毫无半点谦恭之意。 “温谨阳,相国之子。” 李浔一副恍然大悟样,随后继续问道, “不知温公子身上可有官位、爵位?” 温谨阳微微一愣,回道:“没有。” “哦!”李浔惊异一声,“既然如此,你不过一介白丁,那为何见着恪亲王在此,竟然不知半点规矩了?是不是应该请恪亲王参你父亲一个教子无方之罪?” 你要目中无人,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第009章 风口浪尖 温家,大渝秦州豪族。 昔年前秦帝薨逝,身为秦州将军的李家祖上,正是得到了温家支持,起兵占据秦州和落霞州两州,割据西南雄霸一方。 自此温家一跃为从龙之臣,自此开启了温家三代,独占大渝相国一位五十年之久。 前有温如晦祖父温淮安,父亲温言澈,以及目前在相位二十年有余的温如晦。 为了巩固其相国之位,更是将胞妹温芊絮嫁于李无畏。 以此关系,只要不出现意外,下一任相国之位铁定会落到温谨阳头上。 父亲为当朝相国,姑姑为后宫之首,如此家世,当真还是有狂的本钱。 可万万不该目中无人啊! 对待皇子如此目中无人,天家颜面何在? 但,让人甚为奇怪的是,李砄三人对此竟然毫无反应。 若不是温谨阳向来如此,那么必定是有人指使,甚至三人都参与了进来。 今日朝会,并没有讨论那位皇子将会前往北周为质。 陈录返回北周,尚有半月之久,应该李无畏也会好好琢磨琢磨。 皇子中谁会入住东宫,外界大多只是猜测。 四位皇子中唯李浔除外,其余三人在朝堂皆有根基,他们谁都有机会入主东宫。 方才几人态度,似乎已主动站到同一阵线,将自己当成了“外敌”。 稍稍令人意外的是,为人爽直的李槊竟也站队了。 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于是不待众人反应,李浔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了温谨阳头上。 “温谨阳,你如此目无皇子,是不将天家颜面放在眼里吗?” 结果不待温谨阳解释,李砄立马就出来打圆场了。 “七弟,谨阳和我们都是表亲,自己人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此话一说,倒是显得李浔小气了。 但这跟小气有关吗? “二哥,不是我要故意自持身份。” “可这月上梢什么地方?” “京城文人仕子可都看着了。” “皇家脸面不要了吗?” 李浔当即回怼,特意将皇家脸面四字咬的特别重。 今日殿上,他就看出来了,四人之中李砄最重脸面,特别在意那玉公子虚名。 李砄闻言一阵沉思,似乎李浔说得很有道理。 让李浔失面子固然重要,可跟皇家脸面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谨言,今日是你失礼了,快跟睿郡王道歉。”微微一思索,李砄当即对着温谨阳出言道。 温谨阳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堪起来,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李槊。 见着温谨阳看向自己,李槊连忙出声道:“你看我做什么,自己事自己解决。” 这一下,倒是让李浔有些意外了。 李槊生性耿直,但凡那些看不过眼的事,应该都会站出来说说。 方才温谨阳的行为,他选择了无视,李浔认为他们应当站在同一阵线。 可这话倒像是有点袖手旁观的意思啊。 看来自己这三位皇兄,没一个省油的灯,每个人都藏着八百个心眼啊。 还有刚刚李砄之言,分明想将温谨阳的恨意继续往自己身上转啊。 “二哥,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李浔说了一句,看向了温谨阳。 “谨阳,二哥好歹也是亲王,大庭广众之下你将他视若无睹,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说啥了。” “你赶紧跟二哥道个歉,此事就算揭过了。” “三哥,六哥,你们以为如何?” 这最后一句,还不忘询问李槊和李炙的意见。 “七弟所言极是。” 话音一落,李炙破天荒的帮了一句腔。 这一下反倒是让李浔有些看不懂了。 李炙玩世不恭,面对温谨阳的行为都不曾出言,此番又是意欲何为? 随着李槊和李浔表态,温谨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里还有半点嚣张劲儿。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咚的一声跪下。 “温谨阳见过恪亲王、翎郡王、詠郡王、睿郡王。” 李砄边将其扶起,边道:“今天也就是睿郡王大度,要不然你父亲都得被圣上训斥。” 我尼玛!! 李浔此刻真的想骂人了。 我威胁对你就如此之大吗,处处都要给自己挖坑。 李浔刚想挖苦几句,那知楼梯口传来传来一道奚落之声。 “温大公子怎么跪着啊?” 闻声望去,一白衣俊逸公子摇着折扇缓缓走来。 待走进几人,折扇一收拱手就是一礼:“白梓恒见过恪亲王、翎王、詠王。” 朝着李砄三人见完礼,立马又是转向李浔。 “想必这位就是今日名动京城的睿王殿下了吧?” “睿王今日之举,扬我大渝风骨,京城文人仕子皆是仰慕不已。” “白某有幸得见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连忙拱手一礼。 李浔嘴上说着客气,可来人到底是何底细半点不知,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砄。 此时,李砄也是适时的站了出来,介绍起白梓恒的身份来。 “二弟,白梓恒乃京城文人青年翘楚,大家秋吾先生最为得意弟子。” 秋吾先生最为得意弟子? 难不成这月上梢跟这白梓恒有关? “白先生,失敬失敬。”听闻介绍,李浔客气回礼。 “睿王殿下,先生二字愧不敢当。” “若如殿下不嫌弃,可唤白某梓恒即可。” 白梓恒话语间极为恭谨,不像某些人一出来就高调无比。 “秋吾先生世人敬仰,门下高足当得先生二字。”李浔客套回应着。 “二弟、梓恒,你二人就不要如此客气了。”李砄又是适时站了出来,左右各拉一人继续道,“相识即是有缘,当畅饮一杯。” 将两人拉至桌前,亲自替两人各递上一杯酒,随后断气第三杯朝着几人一举:“请!” 李槊瞧着李砄的举动,默默上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炙则是嘴角微动,随后也上去端起了酒杯。 至于温谨阳,此刻完全可以忽略。 一杯饮尽,白梓恒行至栏杆处,将折扇望手掌一敲,对着楼下就朗声道:“诸位静一静,请听白某一言。” 此时,楼下中庭和二楼皆是聚集了不少文人仕子,听到白梓恒的说话,纷纷停下交谈望向三楼。 等待目光聚集过来,白梓恒等了数息,才继续开口道, “白某一个疑问想请教各位……” 说到此,故意一缓,等有人问什么疑问,又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大渝文人仕子,有人以笔代刀,有人弃笔从戎,这是为何?” 话音一落,立即有人作答。 “文人当写进天下不平事,声讨欺我辱我之人。” “以报蒹葭山之仇。” …… 中庭和二层仕子说什么的都有,无外乎尽是控诉十年悲屈之恨。 见气氛已烘托起来,白梓恒抬手虚空一按,等待众人安静下来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白某与诸位一般,皆是愿以身报国。” “可敌国强盛,仇恨非一朝一夕可报,我等只能忍耐。” “但,今日朝堂,七皇子睿郡王力挫北周阴谋,终让我大渝扬眉吐气一回,我大渝人无不敬仰。” “大渝有睿郡王,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 “此刻睿郡王就在白某身后,我等终有幸一睹睿郡王风采。” 一众人等听说李浔就在现场,不等白梓恒请李浔,当即兴奋不已的高喊道:“我等仰慕不已,还请睿郡王一见!” 此时立在身后不远的李浔,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些人当真是因为仰慕自己而来,恐怕是某些人的别有用心罢了。 所谓捧的越高,将来摔的就越惨。 他们这是要捧杀自己啊。 好一个阳谋,让自己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到要看看你们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想到此,李浔不再犹豫,抬脚就行至了栏杆前。 一众人见到李浔出现,立马拱手相拜:“见过睿郡王殿下。” “诸位,是李浔唐突了。”李浔拱手回礼。 “睿郡王,您为大渝立下不世之功,万不要如此客气。”中庭中一青衣书生朗声道。 “睿郡王风采,以恪亲王不相上下,堪称我大渝双壁,当得起此礼。” “说得对。” “有睿郡王,我大渝翻身做主指日可待啊。” …… 没想到李浔这一站出来,底下文人仕子的话语比之白梓恒更为夸张。 似乎大渝的未来只系于他一人一般,就差没有直白的说他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面对这些虎狼之词,李浔不知道身后李砄三人会如何感想,只是今日过后朝野肯定会再次传遍他有染指东宫之心。 上午还在殿上表明了态度,下午立马就转变口风,如此出尔反尔立马就会将他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到那时,恐怕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都得心生忌惮了。 “诸位,诸位如此厚爱,令秦浔惶恐不已。” “今日我只是做了大渝人该做之事,受不起诸位如此夸赞。” “如今这大渝,文有恪亲王,武有翎郡王,我李浔残病之躯,何德何能啊。” 说着,李浔还故意咳嗽几声。 “睿郡王莫要谦虚。” “某今日虽未在朝堂,可是听说殿下兵法谋略、文学造诣皆是不俗。” “我对殿下绝对心悦诚服。” “若殿下这样的人都不是大渝未来,那谁才是大渝未来?” “但凡有人谁人能说出其他人来,某第一个要跟他辩辩。” 中庭之中,又是那身着青衣的书生,立马跳将了出来。 听到这话,李浔忍不住眉头一皱,看来是有人铁了心要把他放在火上炙烤啊。 第010章 清茶熏醉 月上梢,京城附庸风雅之地。 文人卖弄文采,武人歌颂战功。 李浔原本以为今晚场面会像小说套路一般,以白梓恒为首的文人仕子,会跟他在诗词歌赋一较高下。 然,今晚这场面,全然不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是极尽吹捧。 倘若换得以前,恐怕李浔早就飘飘然了。 然,经历两世重新为人,他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这些人越是将他捧得越高,今后他越是有可能从云端摔至尘埃。 为此不得不感叹,捧杀之杀伤力比任何阴谋诡计还要凶猛啊。 就中庭青衣书生的话语,可谓是越说越离谱。 再不阻止,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更为过分的话来。 李浔见状,厉声质问着一众人等。 “各位读得圣贤书都给狗吃了吗?” “自小长辈就教导三纲五常,我等应当遵礼守制,尔等就是如此做的?” “如今各位在此讨论东宫之位归属,难道是想替圣上做决断?” “抑或又是各位认为圣上不聪,要做那叛逆之事?” 连连三问,振聋发聩,问得一众人等顿时哑口无言。 身后一直袖手旁观的李砄几人,此时神情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不出来打圆场不说,也不出来阻拦,不知道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他李砄不出来,李浔倒是要将他给拽出来。 于是一侧身,对着三人就开始一顿冷嘲热讽。 “三位皇兄,你们平常也在帮着父皇办差,自是更明白这些道理。” “我很是好奇,他们的话你们是如何听得下去的?” 玉公子倒是不愧行事老练,立马就上前几步走到护栏前,笑道, “大渝言论开放,京城文人仕子关心国家大事,应当是朝廷之幸。” “朝堂之事,他们随不能决断,但有自己看法也实属正常。” “为兄以为七弟刚刚那话说得有些过了。” “要是不敢言语,今后谁还敢帮着朝廷出谋划策啊。” 李浔冷笑一声。 京城仕子公然站队自己,等同于自己要结党营私了。 这些话一旦传到朝臣耳朵里,铁定又得参上自己一本。 当真是好一个出谋划策啊。 想看我李浔出糗,没门! “二皇兄,你们都看见了京城文人仕子的呼声。” “正所谓盛情难却,你们也无人反对。” “想必二哥也无意东宫之位,不如明天便请奏父皇立我为太子如何?” “来日我继承大宝,二哥文采斐然,这文官领袖定是你。” 李浔一脸戏谑看着李砄。 至于为何不提李槊和李炙,是因为刚刚他二人没有明显站队李砄。 听到这番话,李砄脸色微微动容。 “七弟,果然野心不小啊。” 冷哼一声,接着道, “父皇如何决断,岂是你能够随意胡乱言语的。” 听到这话,李浔立马回怼。 “刚刚二哥不说我大渝言论开放?” “怎地到你这儿,我说话就不对了?” 一瞬,李砄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浔心里发笑,想要给我挖坑,就这水平当真还嫩了点。 哎! 我还以为今天能跳出几个小丑,让我踩上几脚长长脸。 可是对方不按戏折子演,终究也是无法。 此地终是无趣的很啊! 与其如此,不如回家花点时间,好好想想如何逃离这是非之地。 “三位皇兄,有些乏了,七弟这就告退了。” 李浔也不管三人作何反应,立马拱手作别。 “睿亲王稍慢,今日殿下绝对,京城仕子无不夸赞,还想请殿下为我等指点一二。” 除开了个头,而后同样在一旁看戏的白梓恒连忙抬手欲拦住李浔。 “京城文人仕子那个不是人中龙凤,李浔不过读死书,那有资格指点。”李浔冷嘲热讽一句,转身就欲继续离开。 “睿亲王自谦了,殿下文采我等真是心悦诚服,还请赐教一二。”白梓恒面带心诚模样赞道。 抬脚欲走的李浔听到这里,心头顿时有了想法。 既然你们想指教,那我就不客气了。 微微一思索,已然有了腹稿。 “山外青山楼外楼, 月上唱词何时休? 清茶熏的京城醉, 直把梁洲作九州。” 说完,李浔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转身下楼。 下得二楼见着秦简青,说了一句快走,随后就加快了脚步。 下得中庭,似乎众人还在回味诗中意境,见李浔要离去还连忙让出位置来。 只转眼之间,李浔就带着几人走出了月上梢。 于此同时,咀嚼出诗中深意的白梓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而中庭中的文人仕子,应当是体会到此诗的精妙,忍不住连连夸赞起来。 “果然不愧为睿郡王啊,诗词意境深远,好诗啊!”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睿郡王不到半盏茶成诗,当真是诗仙转世啊。” “什么诗仙转世,分明就是我大渝诗仙。” “对对对,说的是!” “我大渝有福啊!” …… 一时之间,各种夸赞之声纷至沓来。 要是李浔听到这些话,还不得当场笑死。 “全都给我闭嘴。” 听到众人的夸赞之词,白梓恒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白梓恒白衣胜雪,学识过人,京城有名的文雅公子,众人何时见过其发怒? 此番异常让众人为之一惊。 李砄似是看出不对劲,立马上前询问道:“梓恒,你这是?” 看着满带疑惑之色的李砄,白梓恒心底怒骂道:什么大渝玉公子,不过草包一个。 当然,心底想法断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面对询问,他又不得不回答,只得连忙整理情绪,回道:“回殿下,他在骂我们。” 啊? 一众人等惊讶无比,他怎么就在骂人了? …… 今晚四位皇子相聚月上梢,李无畏对此自是会特别关注。 不多时,密报呈抵面前。 密报内容不多,但月上梢一应细节俱在其中。 刚开始,李无畏的神色还稍显平常,可当他看到又提到东宫储位一事,神情顿时就有些凝重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作的那首诗时,当即忍不住一阵大笑。 身旁伺候的童悦不知李无畏为何无故发笑,也是忍不住问道:“陛下龙颜大悦,莫不是遇到什么开怀的事情?” 对此,竟是没想到李无畏毫不避讳的将密报朝着童悦那边一丢,道:“自己看。” 童悦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将密报拿起。 前面那些内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到最后那诗时,神情竟是有了些许变化。 “陛下!”童悦恭谨将密报递回,“睿郡王文采当真不一般啊。” 听到这话,李无畏神色一沉,有些不悦的盯着童悦。 “童悦,你说跟了朕多少年?” “总是这般小心谨慎,生怕多说错一个字惹得朕不满。” “当真朕就有那么可怕吗?” 童悦赶紧回道:“奴才只需伺候好陛下,至于其他……” 至于其他,童悦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连忙欠身。 “你啊你!” 对此,李无畏也是颇为无奈,抬手虚空点了几下,随后又继续拿起了密报。 只是这次读到那几句诗词时,神情中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长乐郡主府。 长乐郡主府原本是大将军卫禹城的府邸,自卫禹城病逝,嫡女卫汐被封为长乐郡主,便改为了郡主府。 此时已至深夜,书房中仍烛火通明。 书桌后,一女子正手捧诗集看得入神。 少女二八年华,皓齿娥眉,眼眸翦水,似天上星辰。 “郡主,郡主。” 人未至声先到,一年龄相仿丫鬟模样的少女急匆匆的奔进书房。 “霜序,有消息了?”卫汐并未责备丫鬟霜序的慌张,而是带着些许期待之色询问道。 霜序扑倒书桌前,端起茶杯就猛灌了几口,待气息稍稍平复下来,这才连忙道:“七皇子在月上梢语出惊人,连连回怼京城仕子,甚至连几位皇子也没有好脸色。” “哦?”听闻此,卫汐当即有些惊讶,追问道,“说来听听。” “郡主,七皇子到了月上梢……” 霜序连忙将打听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不听的比划着当时的情形。 听着霜序的叙述,卫汐的脸上渐起讶异之色,随后又带着疑惑问道, “听你所讲,这七皇子也不想死读书没脑子的书呆子啊?” 说到书呆子,倒是立马提醒了霜序,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郡主,七皇子离去时做了一首诗,我怕记不住,找人帮我写了下来。”将纸页递给卫汐后,霜序连忙解释。 “山外青山楼外楼, 月上唱词何时休? 清茶熏的京城醉, 直把梁洲作九州。” 接过诗?,卫汐一边念了出来。 念着念着,两颊竟是浮起了笑意。 “郡主,这诗说得啥?”瞧着主子模样,霜序忍不住问道。 “这第一句倒是没有什么,你看这第二句。” 面对询问,卫汐显得极为有耐心,同时随着说话指向了第二句。 “这月上正是说这月上梢,唱词则是说那些京城文人的说词。” “简单来说,那些酸腐喋喋不休惹人心烦,还没有饮酒便就醉了,也就有这第三句清茶熏的京城醉。” “最后一句更是极尽嘲讽之意,说这京城文人目空一切,大渝尽是一群吹嘘眼高手低之辈,现今朝廷这般模样,不思进取不说,还敢妄言染指天下。” 听到卫汐解释,霜序顿时担心不已道:“郡主,我们不嫁了。” 卫汐一愣,随即道:“若是圣上下旨,你觉得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第011章 长街刺杀 昔日卫家,也算从龙之臣,大渝朝堂上可谓是风光无限。 卫汐父亲卫禹城,被誉为大渝战神。 然而,十年前被当今圣上裁撤,致使其成天郁郁寡欢。 随后不久蒹葭山战败消息传入京城,卫禹城闻言当场愤慨吐血而亡。 有道是麻绳专挑细处断,长子卫辰颇有其父之风,原本应该有个好前程的。 然而,因为父亲的离世,以致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终日疯疯癫癫。 或许是为了补偿卫家,降旨赐了长女卫汐一个长乐郡主的封号。 长乐,说来倒也是讽刺之极。 卫家精忠报国,竟是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如今皇帝欲为卫汐赐婚李浔,一个家境衰败,一个不受宠的,当真是有点意思。 只是即将赐婚一事,如今知情者并不多,卫汐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说来不得不让人好奇啊。 瞧卫汐忧虑的样子,明显对赐婚是有些抗拒的。 可面对不知何时就会下达的圣旨,除了深深无奈又能做什么? 或许只能寄希望于李浔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吧。 然,自古被赐婚者,多是了了终此一生。 “郡主,你还真要嫁那一根筋的书呆子?”霜序吃惊道。 卫汐没有责怪霜序的口无择言,只是无比惆怅的道:“卫家不过一弃子,我们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郡主,你不常教导霜序说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何就不能抗争了?”霜序满是不解道。 卫汐正待继续说下去,屋外突然出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 敛去惆怅,正待示意霜序去看看,屋外就响起禀报声。 “郡主,深夜打搅,是老奴失职。” 闻言,卫汐眉头微皱,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门外院子中,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恭立台阶下,其身后还跟着一众护卫。 卫汐环视了一圈,将视线落于中年男子身上:“天叔,发生了什么事?”。 天叔本名夏天,府里老人,跟卫禹城同年岁,自幼就在将军府,对卫家极为忠心。 将军府改为郡主府,府上一应家丁护卫自然还是原来府上的人。 “回郡主。”被称为天叔的男子抬手一拱,极为恭谨道,“府外后巷发现有不明身份黑衣人围攻一马车,老奴担心郡主安危,只得将护卫安排了过来。打搅了郡主休息,还请赎罪。”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出现此等事情,那还得了。 “天叔,你带人出去看看。”卫汐一阵惊讶,很快就做出决定。 天叔一愣,随后出声劝解道:“郡主,老奴以为还是不要管的好,毕竟这跟我们郡主府也无甚关系。” 天叔好意,卫汐又是如何不知? 外人看来一朝郡主,定是风光无限,实则只有自己方知自家苦,如今境遇,真没必要趟那浑水。 可如今这事就发生在郡主府后巷,倘若要是袖手旁观,传到皇室那边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 毕竟一个落魄的郡主府,谁不愿踩上几脚上位了。 稍一思索,卫汐立马就做下了决定。 “天叔,此事我郡主府无法置身事外,还请立马带人前去看看。”卫汐斩钉截铁道。 管他人闲事,只会遭人记恨,天叔如何不知这道理。 可见卫汐如此坚持,知道无法劝说,只得领命而去。 …… 空旷的街道上,零碎的马蹄声将这深夜的寂静踩碎。 方才月上梢,李浔留下一首嘲讽诗,连忙带着秦简青三人离开。 此时回想起之中种种细节,终还是觉得自己冲动了。 天下文人,多是自持文人风骨之辈,谁人能受得了如此羞辱? 李浔做诗嘲讽,可说是与京城文人仕子为敌。 不知明日,京城中又要如何传言他。 可一想,自己身上的虱子还少吗,多这一点又何妨? 反正过去名声也不咋地。 而且还能借此机会向皇帝请求,说自己风评有碍朝廷名声,唯有外放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再者那几个便宜皇兄,各有各的心思。 不难看出,李砄对着太子之位心思最重。 至于李槊和李炙,看似无意入主东宫,但真的就如此吗? 李槊一介武夫,醉心沙场,看似无意皇权,可别忘了他母亲和舅舅的身份。 就算他自己不愿意,恐怕也会被推着去争去抢。 而李炙,才是三人中最不好说的。 京城有笑言:天下最爽利者,非六皇子莫属。 为了利益,人可以出卖灵魂,倘若李炙真没那心思,恐怕也会被狐朋狗友怂恿。 有时人的选择,往往都是被身边人推着前行的。 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啊。 可李浔不愿啊。 历史上皇位争斗,那个不是血流成河? 隋炀帝杀父夺位,泯灭人性。 玄武门之变,兄弟阎墙。 诸如此般血泪史还不够多吗? 你们谁要争便争,只要不把我牵扯进来,又与我何干? 不过想要做个逍遥王爷,怕是现在的底子还不够啊。 钱人,自己是一个都没有。 总不能说只身前往属地就藩吧。 因此,当务之急是趁着还有时间,抓紧搞钱。 嗯! 一想到今后的逍遥生活,就让人兴奋不已。 然而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 按照脚程,应该还未到上阳苑啊。 心中一阵疑惑,李浔当即掀开侧帘准备询问情况。 将一侧身,正好就撞见了负责垫后的秦简青。 此时秦简青神色阴冷,双眼警惕的往着车前的方向。 什么情况? 李浔心头疑惑,连忙起身掀开车前帘子。 借着暗淡的光线,车前十丈开外,九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挡住去路。 李浔顿时惊骇不已,这是有人在京城中刺杀自己? 谁敢如此大胆? 不等李浔想明白,秦简青陡然抽出随身佩刀,随即将缰绳一提:“保护好殿下,准备冲阵!” 话音落,前头开路的护卫也是立马抽出佩刀,负责赶车的护卫则是立马紧抓缰绳,提醒了一句殿下坐好,准备挺好秦简青命令。 “冲阵!” 随着秦简青的话语出口,两人扯动缰绳就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赶车护卫也是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随着马匹的一阵嘶喊,李浔还未坐稳就后倒过去撞在厢壁上,随后就感觉马车如飞一般疾驰而出。 十丈外,领头的黑衣人见状,低声喊了一声冲,拔腿就冲了出去。 随后,其他人也是立马冲杀而出。 还敢冲阵? 曾经身为边军的秦简青,马战经验极为丰富。 但凡步兵遭遇骑兵,向来只有原地使用盾牌结阵防止冲击,而后使用长矛伺机反击。 正面冲击,从来就只有被绞杀的份。 眼前刺客匪夷所思的行为,不是欺秦简青只有骑兵两人,就是必定底气十足,还留有后手。 对此,秦简青不敢托大。 立马出声提醒着身侧的同伴:“刘贵,注意保护殿下,小心有诈。” 刘贵虽是担心的看了一眼秦简青,但还是刻意的放慢的了速度,落到了马车同一位置。 十丈、九长…… 随着双方的全力冲刺,距离越来越近。 六丈,五丈…… 很快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三丈距离。 对于全力冲刺的战马来说,很可能就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然而此时情况突变,领头的黑衣人带着两人借着全力冲刺的力道,双脚在地上一蹬腾空而起,以品字形向着秦简青扑杀过来。 剩余的六人,则是分作两对,准备从左右攻击秦浔马车。 秦简青对阵三人,应当不至于落了下风。 但刘贵和赶车的护卫要应对六人,何止是压力不小,恐怕一交手起来根本就无暇顾及李浔的安全。 今天李浔出门轻装简从,根本就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然而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 人数处于劣势,如今恐怕只能以命相搏了。 “刘贵、黄山河。” 已无他法的秦简青,只得对着同伴大声吼道, “你俩今天就是死,也要给老子保护好殿下性命。” 话音刚落,袭杀自己的三人已经腾空而至,秦简青再也无暇顾及情况,只得连忙应敌。 只见他左手一按马鞍,以此为轴,用力将身体提起,随后腰腹用力将双腿往马头方向一甩。 于此同时,手中战刀由右至左,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自下而上直袭三人腰腹。 腾空的那三名黑衣人,皆是没想到秦简青反应如此之快,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 假如不顾自身性命安危,己方确实能斩下对方首级。 但如此一来,自己定会落得个肚穿肠破的下场。 三人自是不愿看到这个结果,只得立马变化招式。 于是,一人挑向秦简青手腕,两人准备阻挡这破风的一刀。 然而面对三人的变招,秦简青心中似乎早有预料,半点也不慌张。 去势不渐,甚至渐有加快之势。 绑的一金戈交击声响起,两黑衣人手中钢刀生生断裂成两截。 如此结果谁能想到? 一寸长一寸强,钢刀已断,对秦简青自然造不成什么威胁,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当场反杀。 “退!” 见此情形,领头的黑衣人连忙让断刀两人暂时后撤,毕竟他还能继续暂时阻挡一下秦简青的攻击。 得到命令,那两人只得匆忙将身体一扭,从向地面落去。 原本领头黑衣人以为阻挡这一刀后,再寻找攻击机会,不想竟看到了让他无比吃惊的一幕。 第012章 以死相护 但见秦简青手腕轻轻一扭,刀尖舞出一道绚烂的光影,轻轻挑在被砍断的一截断刀上。 被挑中断刀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倒飞而起直往黑衣首领的手腕砍去。 黑衣首领心头一惊,没想到眼前的糙汉子竟有如此手段。 不敢大意,只得强行收回招式,猛提一口气强行倒飞出去。 然而,秦简青的目的并不是要重创三人,只是为了逼退对方折身回去救援。 不是他担心刘贵黄山河不敌,而是两人各自面对三人,再也无暇分神顾及李浔。 若是李浔出事,何止是他三人受到处罚,恐怕整个郡王府的亲卫军都会遭殃。 这些人大部分都跟着他好几年,不要最后半点福没享到,反而落得个被连累致死。 于是,左手快速卸力,以后背落在马鞍上,而后左手顺势抓住缰绳一扯。 前冲之势的骏马得到停止命令,只听到马儿一声嘶叫,马蹄一收,前蹄顺势抬空而起。 于此同时,秦简青借助这股腾空之力,收回的右手将长刀一横,而后在马屁股一拍,再以此借力腾空翻身,随后轻巧的落下。 紧接着,双腿一夹马腹,左手再扯着缰绳往左一拉,前半身腾空的马儿陡然调转方向。 还未等前蹄落地,随着马屁股上传来的一声脆响,战马再次一声嘶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了出去。 数丈外。 六名黑衣人分别从两侧提刀向马车逼去。 待离马车不远时,忽然左右分出两人直往马车正前方靠去。 以肉体阻止马车? 驾车的黄山河忍不住心头一愣,这不是找死吗? 既然你们想要找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于是立马扬起马鞭又是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只听到一阵嘶叫,四只马蹄翻的更快的。 然而,前头冲向马匹的黑衣人,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扯出一根杆棒,朝着手中大刀握柄一对一拧,居然秒变朴刀。 组装完毕,两人紧握长长的刀柄,而后将朴刀高高抡起,以力劈华山之力朝着马蹄就是砍了下去。 若是马蹄被砍断,以现在的速度冲将出去,车厢定在会被摔个粉碎。 至于车上的李浔和黄山河,恐怕不死也要残废。 负责护卫马车的刘贵,瞧见黑衣人的动作,心头也是顿时一慌,此时也顾不得右侧的剩余两人,提刀就朝着朴刀黑衣人奔了过去。 但是黄山河深知,就算刘贵挡住了右侧的黑衣人,但也没有办法阻挡左侧的黑衣人,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刘贵跳下去阻挡左侧手持朴刀的黑衣人,或许还能救下马车。 倘若刘贵跳车独自迎敌,是可以暂时解决眼前的危机,但也会出现一个最危险的情况。 李浔身边再无人护卫不说,也可能会导致马车无人控制最终失控。 就算万幸马车不失控,那也等若是主动将他交到了敌人手中。 如此结局,刘贵想也不敢想。 “殿下,快随我跳车。” 见无法阻挡马腿被砍断的命运,刘贵只得慌忙喊着李浔。 马车中的李浔,此时并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关注着马车外的情况。 秦简青三人身手如何,从未亲眼见过,他们能否挡下此刻,心头是没有底的。 何况刺客还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局面会如何发展,更加难以预料。 自经历过皇宫求死事件,李浔心里就已明白,只有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方能临危不乱。 因此,只是短暂慌乱,立马就冷静下来,还不断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对危险的判断,同样丝毫不输久经战场的老兵。 当刺客准备朴刀时,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目的。 或许是来自与生俱来求生的反应,还未等黄山河提醒,他就已经扑倒了厢门处。 跳车受伤,总比马车撞毁要好一些。 见着李浔冲出厢门,黄山河将缰绳往左一扯,接着一鞭子重重抽在马屁股上。 随后转身抓住正要跳车的李浔,使劲往自己身前一拉,以自己的身躯将李浔的要害部位牢牢护在身下,纵身跳下了马车。 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身手敏捷的黄山河一人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想要护着李浔,加之速度又极快,那极为不易了。 只见黄山河落地之后,由于惯性作用力,窜了几个趔趄也没有止住身形。 眼见着就要正面扑倒在地,黄山河连忙强行腰身一扭,强行变换了他和李浔的位置。 此时余力用尽,再也无法做出多余动作,只得以后背重重的砸在了地面。 这且不说,李浔那百多斤的身体再行撞在黄山河胸前,黄山河直觉前胸传来一股剧痛,随后喉间一甜。 不用说,在连番的撞击之下,黄山河的身体已然受创。 但,此时根本无法顾及自己身体,连忙一个翻身将滚落一侧李浔扶起,同时不忘询问道:“殿下,你受伤没有?” 李浔摇了摇头。 得到确认的答复,黄山河飞快扫视了街道四周,立马就瞥见右侧不远处的那条小巷。 小巷地形,黄山河依稀有印象。 巷子中是成片的民房,想必借着地形的掩护,应该很快就能脱身。 于是他连忙抽出腰间佩刀,说了一句殿下这边走,扯着李浔就往巷子那边跑。 剩余四名刺客,眼见李浔要走,也是立马调转方向连忙追了上去。 返身准备救援李浔的秦简青,正好瞧见离去的方向,扯着缰绳就赶紧追了上去。 黑衣首领见着目标即将丢失,连忙冲着携带朴刀两刺客喊道:“你们务必把此人解决。” 随后左手屈指成哨,一声响亮的信号回荡在空旷的街道。 哨音落,黑衣首领带着剩余两人就扑向了巷子。 黄山河依稀对地形有印象,待拉着李浔钻进巷子,才知是慌不择路。 巷子不过六尺宽,两侧都是高大的围墙,前路除了微弱的灯光,其余全部陷入一片黑暗中。 前路纵然未知,黄山河也不得不慌忙带着李浔朝巷子深处逃去。 是的,逃。 跟在黄山河身后的李浔,真正感觉到了希望渺茫。 这种感觉,那怕就算头次面对李无畏也没有。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倒真不至于对自己下死手。 但今天,无端端冒出来的刺客,分明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谁会想自己死? 陈录? 他完全有理由。 但以他行事风格,断不至于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再者,身在他国异乡刺杀他国皇子,此事只要一暴露,别说他性命不保,恐怕两国直接就要开战了啊。 既然不是,那又会是谁? 是李砄? 他认为自己会威胁到他登上太子之位,因此想要将自己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似乎又不太可能,他们三人应该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管自己朝堂上说过什么,但凡自己一死,恐怕立马要被怀疑的就是他们三人。 无论又没有直接证据,只要怀疑的方向落在他们任意一人身上,恐怕离那个位置就会更加遥远了。 李无畏无法容忍自己弑子,同样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残害手足。 如果将皇位交到这种人的手中,估计大渝才是真的要被毁了。 与自己有利益冲突的,除了这几位,他也没有得罪其他人,那到底又会是谁? 想了半天实在没有结果,李浔只得暂时无奈放弃。 随着黄山河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逃,巷子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忽而,前头的黄山河莫名的停了下来,以致让李浔撞在他后背。 “怎么停下了?”李浔连忙问道。 黄山河吐了口气,神情怅然道:“殿下,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秦浔微微一愣,抬头望向前方黑暗,心中诧异怎地就走不了? 前头未有异样,巷子两侧却是传来一阵破空声,有人踩着围墙追了上来。 唰! 连着几道身影飞落而下,将两人团团围住。 看来人同样一身黑衣,无疑跟之前刺杀自己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此时,李浔有些不明白了。 到底是谁一而再的刺杀自己? “你们要我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到底是谁要刺杀我?”李浔有些怒了。 黑衣人无人作答。 黄山河则是叹气摇头。 “殿下,他们敢来刺杀于你,自已知您身份。” “至于幕后主使,他们就算知晓,死也不会说半个字。” 谁说不是了。 堂而皇之刺杀皇子,这些人多半都是死士,再怎么问也是没用的。 “殿下,请紧跟我。” “除非我死,定然不可能让你受到伤害。” 不等李浔再说话,明知不敌受伤的黄山河,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听到此,李浔有些动容了。 这些护卫亲兵,不过只是今日方才抵达。 跟他这个落魄皇子,可谓毫无半点情感可言,此刻却要死命护他安全。 或许不为别的,只为军令如山。 刚刚遭遇刺杀时,秦简青就下达了死命令,刘贵和黄山河那怕是死,也必须护自己性命。 所谓军令如山,就是如此。 倘若每个士兵时刻谨记军令,何愁不能打胜仗? 此刻,不管黄山河是因为军令也好,还是因为其他,李浔不希望他死。 黄山河说要以命相护,那他便紧紧的跟着他就是。 那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起码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分神。 手中的战刀在挥舞,巷子中开始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不知是黄山河的,还是刺客的。 第013章 生死未卜 有没有人为你拼过命? 李浔一定斩钉截铁的回答:有。 他看到了黄山河是如何舍命护住自己的。 他面对围堵的五人,当真是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手中钢刀抡得浑圆,一次一次抵御着刺客的攻击。 然,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不管他再如何英勇,也是很难保证能全身而退的。 防得住一人,终究防不住第二人。 但他说过的话,总归是算数的。 那怕浑身鲜血淋淋、皮肉翻飞,也要牢牢的护住李浔。 是的,他用自己的身躯,牢牢的筑起了一道城墙。 李浔的身上除了飞溅的鲜血,竟是未有受到一点伤害。 他们欠自己的吗? 不! 从城防军变为李浔的亲卫,他们的命运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可能对这位认识仅仅几个时辰的郡王,并没有多少情感在其中,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好士兵。 铛! 一阵金戈交击之声,渐渐体力不支的黄山河仓皇后退几步,最后以手中钢刀杵地方才稳住了身形。 见着满身血污的黄山河,李浔连忙上去将他扶住,连忙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 黄山河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地。 但他又能做什么? 似乎除了关切询问,什么也做不了。 黄山河闻声看向李浔,咧嘴准备一笑,不想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李浔见状,慌忙抬起衣袖准备擦拭对方满口的鲜血,不想竟是被黄山河紧紧抓住了手腕。 “殿下身份尊贵,不可!” 黄山河摇摇头,继续道, “殿下请放心,只要黄某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护住您周全。” 说着,吐了口混着鲜血的唾沫,眼神冷厉的看向再次围上的五名刺客。 “来啊,小杂碎。” “想要伤害殿下,问问我手中的钢刀答不答应?” 说完,黄山河立即挣脱了李浔的搀扶,强提着一口气再次向着刺客冲了上去。 那无比决绝的神情,好似慷慨赴死。 噗! 一把钢刀从黄山河的左腋下穿过,肌肤撕裂的感觉顿时让他脸部都变得开始扭曲起来。 但黄山河根本不顾腋下的伤势,全力往前一冲狠狠的撞在了那刺客身上。 不待对方倒飞出去,左手一抄大力的勒上刺客的脖子。 于此同时,手中钢刀往右抡出一个半圆。 又是两道似是布匹破烂的声音响起,右侧袭来的那两名刺客,皆是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哐啷一声弃刀捂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不管他们想要怎么用力捂,鲜血还是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随着鲜血的快速流失,两名刺客双眼中满带不可置信瘫倒在地。 “来啊!哈哈哈……看小爷不弄死你!” 苦苦搏斗一番,终于一击干掉两名刺客,同时还制服了一个,原本摇摇欲坠的黄山河神采似乎又恢复了过来。 剩余的那两刺客,双眼中此时也满是不可思议。 五人围杀两人,两人身死,一人怕也是快了。 如此结果,也太夸张了吧。 一瞬间,两人心底顿时萌生起来退意。 然而上头下了死命令,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干掉李浔。 任务失败回去是死,冲上去也有可能是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舍命一搏,看情形对方也是强弩之末了,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两刺客立即对视一眼,提刀再次向黄山河冲了上来。 其实刚刚黄山河的反应,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此刻身躯已到了将要崩塌之时。 还未等两刺客冲到近前,魁梧的身躯就连带着那名被勒死得刺客轰然倒塌在地。 这一刻,阻挡他们刺杀目标的最后一道屏障清除了。 诚然巷子中前来此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点时间对他来说足够了。 于是两刺客立马调转目标,朝着黄山河身后不几步的秦浔逼了过来。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两世为人,李浔心有不甘。 可再为不甘又能如何,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真的就认命了吗? 不! 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怕是死,也要做最后的搏斗。 抬眼瞧见身前不远处,刚刚刺客丢下的钢刀,李浔慌忙上去捡起握在了手中。 手在发抖,心在慌张! 何时经历过如此艰难的场面啊。 拿着刀,无非是做最后的抗争,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同样抗争而死,也是一位皇子最后体面。 两名刺客见着李浔准备垂死挣扎,皆是轻蔑冷笑一声。 其中一人上来,一刀就将李浔手中刀挑飞出去。 “该结束了!” 上前来的刺客,朝着连退两步的李浔逼了上上来,提刀就劈了下来。 真的该结束了吗? 李浔无奈逼上双眼,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钢刀降下的几息,时光如此漫长,似是无数个春夏。 就在此时,似有破空声响起,一阵劲风从李浔的耳旁掠过,接着扑通一声响起。 随后,嘈杂的脚步从身后由远及近。 李浔睁眼一看,一群府丁模样的人将他护在中间。 而那名刚刚准备袭杀自己的刺客,此时面部正插着一把钢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剩余的那刺客,被这突然的一幕惊住了。 眼见着行动就要成功,怎么会突然冒出如此多人来? 看来今天的行动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行动失败,保命要紧。 那刺客反应过,慌忙转身仓皇失措往巷子外奔逃。 领头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见刺客要逃,连忙挥手对着府丁道:“你们给我追,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郡主府外杀人。” 府丁一听,当即有十几人追了上去。 待手下府丁前去追杀刺客后,中年男子方才朝着李浔走了上来,拱手道:“在下郡主府管家夏天,不知公子是何人?” 李浔今日虽在朝堂上引起轰动,但刚刚回到京城,不是谁都认识他的。 长乐君主管家不认得他,倒也很正常。 李浔再一次死里逃生,一时之间还未回过身来,面对夏天的询问自是没有立马回应。 “天叔,我看此人应当是受了惊吓,死里逃生难以回神也是正常,不如等下再问问情况。” 见李浔未回答,天叔身旁的府丁猜测道。 天书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身侧府丁交代道:“你们立即去府衙报官,剩下几人保护现场,其余人跟我先行回府。” “那此人如何处置?”刚刚说话的府丁指了指李浔道。 天叔略微一沉思后道:“先带回府上再说。” 府丁正待应声,巷子入口方向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响起,直往此地而来。 闻声,天叔眉头一皱,随即道:“列阵!” 一众府丁闻令,立马抽出腰间佩刀结阵。 不几息,一匹战马疾驰而至,马上之人高大威猛。 前来救援李浔的秦简青,瞧着列阵的一众人,陡然勒住缰绳停下战马。 “你们是何人,快将睿王殿下交出来。”秦简青横刀指向众人。 睿王殿下? 天叔神情一愣,连忙走了上来,开口问道:“可是秦简青秦将军?”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名字,秦简青眉头也是一皱,连忙翻身下马走了上来。 “你如何识得我?” “在下长乐郡主府管家夏天。”天叔道。 “原来是卫将军府上,失敬。”秦简青客气一声,鼻息未动连忙看向地上几名黑衣刺客尸体,接着慌忙问道,“不知夏管家见过睿王殿下没有?” “七皇子李浔?” 李浔今日下午方才被赐封,一说睿王殿下,刚开始天叔还未反应过来。 此时秦简青再次提及,方才反应过来,这口中的睿王殿下就是传闻要跟自家郡主赐婚的七皇子李浔。 “秦将军,本王在此。” 刚刚即将再次面临死亡,李浔确实有短暂的失神。 随后被天叔等人相救,但是他并不清楚对方真实身份。 堂堂天下脚下,都有人敢来刺杀一郡王。 这些自称郡王府的人,谁能保证他们的真实身份。 因此,面对天叔的询问,李浔当时其实听见了,只不过为了保护自己,他并没有立马透露自己的身份。 此番看到忠心守护自己的秦简青出现,他的戒备才彻底放下来。 秦简青闻声瞧去,看见满身血污的李浔推开府丁走出,慌忙抱拳跪下:“属下保护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秦将军快起!”李浔快步上前将秦简青扶起,“秦将军我无大碍,还是快看看黄山河吧,他为了保护我……” 说到此处,李浔的眼眶竟忍不住有些湿润起来。 正如开头那句话:这辈子有谁为你拼个命。 今夜,李浔见到了。 听闻黄山河生死不知,秦简青神情顿时慌张起来。 特别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黄山河,立马就扑了上去。 今日带到睿郡王府的一百二十名护卫,多半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当时秦简青从都尉被降职为裨将军,多数人宁愿主动降职也要跟着他一起走。 今晚一同跟随护卫李浔的刘贵和黄山河,还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性命,此时见到黄山河生死未卜,他如何又能不动容。 “秦将军,郡主府上有郎中草药,不如先到府上救治,然后再想他法。”天叔见此情景,立马出来说道。 黄山河受了极重的外伤,现在生死未卜,立马要做的就是止血。 因此,天叔说的不无道理。 救人要紧,李浔并未多想,连忙同意。 第014章 长乐郡主 “郡主,您猜是谁被刺杀?” 郡主府外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卫汐自然无法安然入睡。 于是继续在书房中翻阅着书籍。 好似还没翻上几页,霜序就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早就习惯霜序如此行为,卫汐只是将书页合上,侧身问道:“那你快说说是谁被刺杀。” “郡主,您肯定想不到吧,被刺杀的是您那还未过门的夫婿。”霜序调皮的回道。 “死妮子说啥了。” 卫汐将书往桌上一搁,假装生气的模样。 然而只是一瞬,又立马慌张的问道, “你说谁被刺杀?” “您还说不想嫁,看您着急…… 霜序本想打趣几句,忽而见着卫汐脸上不太好,只得赶紧道, “回郡主,是睿郡王殿下。” “殿下应该……” 结果还不等霜序将话说完,卫汐连忙起身就朝外走着。 霜序为之一愣,何时见过自家郡主如此着急过? 不敢迟疑,连忙就追了上去。 一边追,还不忘在后头提醒道, “郡主您慢点,天叔在那边照应着了。” “再者说那边全是大老爷们,您这大半夜的过去,好像也不合适啊。” 这跟合不合适没有半点干系。 早前,卫汐做出决定时,那知外头是皇子还是百姓啊。 当时考虑,仅仅是出于不想被有心人借此机会乱嚼舌根。 正是如此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卫汐方才救下了李浔。 李浔乃当朝皇子,圣上亲封郡王,身份自是比卫汐尊贵许多。 其在郡主府外被刺杀,严重性可想而知。 再者,李浔出现在郡主府上,身为郡主的卫汐岂有不出现的道理? 倘若她要是不出现,恐怕那些对卫家有敌意的,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了。 卫汐是年轻,但不等于她就不懂这些道理。 因此,她深夜也要前去探望,并非跟即将赐婚有关,而是根本没有不去的理由。 郡主府偏院,府上的郎中正查看黄山河的伤势。 按理来说,王公贵族府上基本都不会有郎中,唯长乐郡主府是个例外。 此话说起怕是还要跟卫禹城有关。 卫禹城南征北战,身上自是大小伤无数,以前在军中自有专属郎中负责。 被裁撤后,郎中也是跟随卫禹城回到了将军府。 或是念及卫禹城之情,卫禹城身亡过后也并没有离开。 郎中年岁近五十,随军多年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可今天,当他看到黄山河的伤势,竟也忍不住连连摇头。 纵横交错的伤疤上又添新伤,多处伤口深可见骨。 特别是左腋的那道伤口,从腰腹位置贯穿而过,已经伤及要害。 “唉!” 连番检查后,郎中无奈叹气,这样的伤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郎中,我兄弟他怎么样了?” 见郎中叹气不已,心头着急的秦简青慌忙拉着对方问道。 “将军,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郎中无力摇头。 “伤势已伤及五脏六腑,加之失血过多……” “老夫尽力了。” 郎中说着,便开始默默收拾起了药箱。 秦简青一见,立马上去阻止:“郎中,我兄弟还有救,你快想想办法啊。” 适时,一直在旁等待情况的天叔见状,也是上去劝道:“老骆,你再想想办法?” 被称为老骆的郎中闻言,立马瞪了天叔一眼。 “你以为我不想救?” “可是他这样如何救?” “伤势如此严重,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不死,已是奇迹了。” 同样在旁等待情况的李浔,见到黄山河的伤势,以及郎中的诊断,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无力感。 以黄山河的伤势,若是放在他那个时代,兴许是有救的。 但是当下,就如郎中所言,根本没有办法救治。 当然,假若能给他时间,自己做一个简易的输血器,或许还能保住黄山河的性命。 但以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允许啊。 再者,黄山河的身体也拖不了那么久。 呼。 李浔轻吐了一口气,上去轻轻拍了拍秦简青的肩头。 “秦将军,今日之事李浔之过,还请节哀。” 听闻此话,伤心中秦简青慌忙转过身来,声音稍显冷淡的道, “保护殿下是我等职责,山河兄弟自当尽忠。” 对于秦简青的反应,李浔当然能理解。 和他们之间自然还谈不上什么情谊,有的只是听命行事。 那怕如此,他们还是以命相护,就这点足以让李浔心生尊重了。 至于以后秦简青等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此时无法去想,但对于黄山河的死,他应该做自己该做的。 于是,李浔略过秦简青,面对着黄山河道:“山河兄弟,请受李浔一拜。” 说罢,拱手相拜。 秦简青一见,慌忙将李浔搀扶起来,惊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山河兄弟以命相护,当受李浔一拜。”李浔道。 此话让秦简青微微动容,嘴皮子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秦将军,山河兄弟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李浔问道。 “家中尚有老母亲和尚未及笄的女儿。”秦简青顿了顿,方才回道。 “好!”李浔点了点头,继续道,“除了一应抚恤,每月单独从王府账房单独支出供其补贴家用。” 秦简青闻言张嘴要说什么,立即又被李浔给打断了。 “秦将军,你们为李浔出生入死,这点小钱实在微不足道。” 说李浔没有再说那些煽情话语,只是复有轻轻拍了拍秦简青的肩头。 随后转向了一旁的天叔,拱手道: “夏管家,今日相救之恩,李浔没齿难忘。” 天叔连忙回礼:“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既如此,还请麻烦夏管家帮我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材,待天明后山河兄弟带回王府,择日下葬。” “请殿下放心,老奴这就立马去安排。” 天叔应了一声,立马带着郎中告辞。 待天叔离去,李浔见正沉浸在悲伤中的秦简青,心情也止不住的惆怅起来。 无奈叹气一声,抬脚向门外走去。 行至外面,很是随意就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不过才短短数日,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有些事情是该好好琢磨一下了。 原本以为尽快外放方是王道,不想此事还未提及,麻烦就接踵而至,当真是有许多人不希望自己回京城吗? 我愿意待在这藏污纳垢的京城? 我想要那卑躬屈膝的皇位? 我都不想! 可你们还要不依不饶,那大家都不要想好过,也别想轻易就能得到皇位。 想到此,李浔忍不住紧握双拳猛吸一口气,继而双壁伸展仰头将浊气排空。 忽而,动作凝滞。 视线及处,身前不远处两名女子,如同鬼魅般忽然出现。 来人自是前来查看情况的卫汐和丫鬟霜序。 李浔自然不识,也未仔细观察,尴尬收回双臂连忙起身。 至此,卫汐和霜序方才继续走上前来。 刚一走进,霜序就忍不住数落着: “你是谁?” “大半夜在这里扮鬼想吓死我们啊?” 见此,卫汐急忙阻止:“霜序,不得无理。” “郡主,你看他满身血污的,夜里谁瞧见了不被吓到啊。”霜序嘟着樱桃小嘴,指着李浔埋怨道。 卫汐双眼一瞪,声音冷了几分:“霜序。” 见此,霜序只得作罢,不过也未忘狠狠瞪李浔一眼。 “霜序,刚刚说的忘了?”卫汐不满道。 “是!郡主!”闻言,霜序只得无奈向屋里走去。 待霜序离去,卫汐往前走了两步,将目光落在了李浔身上。 少顷,檀口轻启:“李浔?” 李浔一惊,目光落于卫汐。 只一眼,便是万年。 似出尘不食人间烟火,但偏偏立于眼前。 似只存在画卷之中,却偏偏触手可及。 如梦似幻! 瞧着李浔呆立模样,卫汐眉头微皱,抬脚逼近一步,略带讥讽道:“怎的?北周十年,当真读书读成了书呆子不成?” 李浔慌忙回神,面带疑惑问道:“不知是那位郡主?” 大渝倒是有好几位郡主,只不过李浔都没见过。 若不是方才霜序称呼,怕也是不知道眼前人身份。 被问及是谁,卫汐声音不自主的冷了下来:“长乐郡主!” 嗯? 谁? “长乐郡主?” 李浔一阵惊呼,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长乐郡主卫汐。 跟他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搭边啊。 “怎么?有问题?” 卫汐反问了一句,忽而反应过来。 “是不是跟以前那个黑矮丑的丫头,完全不是一个人?” “是不是还听说,我就是一个克父克兄的灾星?” 李浔好是一阵尴尬不已。 外界传言本就如此,人人简直是谈虎色变。 至于跟黑矮丑,重点还完全不再此,李浔对其可谓是有深深的恐惧。 两人认识时不过孩提,彼时的卫汐绝对是黑矮丑的典型。 谁家孩子都不喜欢跟她玩,李浔自然也躲她远远的。 可卫汐好似能飞天遁地一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进宫不说,还能轻易的找到躲起来的李浔。 “树上有个鸟窝,你去掏下来?” “不去!” 啪! 可卫汐根本不管李浔是不是皇子,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 身为皇子,父皇母妃疼爱,那里经受过这些。 李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啪! 又是一下。 “还哭不?” 李浔哭得更厉害了。 啪! “还要哭吗?” 李浔摇头。 “不哭了那就掏鸟窝!” “嗯。”李浔用力点头。 第015章 请求赐婚 童年的回忆似乎充满着恐惧。 掏鸟窝,下池子里摸鱼,假扮两军对垒…… 诸如种种被欺负,可谓举不胜数。 更憋屈的是被欺负,担心被人笑话,都不敢说出实情。 自此,年幼的皇子心中至今有阴影。 黑炭小丫头欺负年幼皇子的故事,随着大渝落败而告终。 偶然间,李浔听闻黑丑是灾厄星化身,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一直被欺负,全是因为此。 再后来,前往北周为质,算是逃离了她的魔掌了吧。 只是不想十年,两人会以如此方式重逢。 一时之间,李浔尴尬不已。 见着李浔不说话,卫汐故意取笑道:“怎么,还记仇了?” 对此,李浔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勉强挤出笑脸。 只这笑比哭都难看。 倒也是,满身血污谁还能笑得出来了? “你不该回来的!”见此,卫汐叹气一声道。 “不该回来?”李浔声音一沉,“我不回来,今天黄山河就不会死是吧?” 李浔护卫身亡的事情,刚刚天叔已经跟她说过。 对于生离死别,卫汐有过亲身经历,也见过太多。 有时面对这种事情,或许所虑会更深远吧。 且看李浔回来这几天,做下的那件事情不令人吃惊。 南书房求死证清白,武兴殿力挫北周皇子,月上梢作诗嘲讽,其风头远超二皇子李砄。 有人希望他回来吗? 没人希望他回来,甚至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人不想有个似锦前程。 大渝迟迟不立太子,朝臣会不赌吗? 试问一下,历朝历代有几人能阻止结党营私? 李砄几人在朝堂上经营数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他们不想去当那质子,底下人的也更不愿。 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前程,谁愿意因为李浔的回来而毁掉。 就说今晚刺杀一事,或许不是几位皇子亲自指使,但保不住底下人会帮他做决定。 怀疑是其中一人做的又如何,没有证据事情谁敢胡乱叫舌根? 等待风波一过,依旧是风和日丽。 卫汐说李浔不应该回来,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只不过此事是他能够做决定的吗? “卫汐,你以为北周的目的只是交换质子这么简单吗?”李浔摇头道。 卫汐轻轻一笑:“北周想要试探我大渝底线,为即将开战做准备。” 闻言,李浔为之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卫汐竟能一眼看穿。 可转念一想,好像也很正常,毕竟她的父亲可是战神卫禹城。 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当成一枚棋子,心中就是无限惆怅。 “所以,我根本没得选。”李浔无奈道。 “力挫北周九皇子,京城竞相传颂,你不是没有机会。”卫汐道。 卫汐所谓机会,自然争夺太子的机会。 如今已然有了些许美名,只要假以时日,不是没有跟其他三位皇子争夺的机会。 然而,李浔真是没有那个心思。 于是连忙摇头。 “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最后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人生一趟殊为不易,为何不逍遥自在快活?” 那日李浔在朝堂上的话语,卫汐自也听到过一些。 自古以来藩王作乱,当真还少吗? 大渝立朝以来,就未有封王就藩先例,当今圣上会答应吗? 想法挺好,不过貌似选了最难的一条路。 “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卫汐笑问道。 对此,李浔倒也不正面回答,只道:“山人自有妙计!” 不想卫汐讥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打算赐婚吗?” 说到即将赐婚,还是从长乐郡主口中说出,李浔又是一阵尴尬不已。 原本想法,趁着圣旨未下,必须要悔婚。 可现在,美得不像话,还悔吗? 当然,心里阴影仍在。 至于皇帝为何要赐婚,李浔自然也能想明白。 “你说一个落败将军之后,一个不受宠皇子,用意还不够明显吗?” “既是对卫家的歉意,也是决定皇子命运的安排。” 不过有一句话李浔未说,当那晚李无畏决定赐婚,就已经替他决定了未来。 如今朝堂上卫禹城仍然旧将不少,倘若给了李浔争夺太子之位的机会,联姻之后保不准那些旧将就会支持李浔。 李浔是李无畏心中最钟意的人选吗? 绝对不是! 因此,一开始李无畏就将这种可能扼杀在了摇篮中。 听到李浔的回答,卫汐面露意外之色:“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传闻当不了真。”李浔笑道。 “既然传闻不当真,那过去所见所闻也不当真。” 说到这里,卫汐停下话语,双眼直盯着李浔,看得他好是一阵疑惑不已。 结果不等他开口疑问,立马又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你会答应赐婚,对吗?” 啊! 李浔失声惊叫。 什么奇葩脑回路。 卫汐回房的路上,霜序兴许是听到了她和李浔的对话,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郡主,你当真要嫁睿郡王? 赐婚一事宫中传言圣意如此,只是未见降下旨意。 以圣上的行事风格来言,可说此事板上钉钉了。 对于此事,卫汐也曾问过自己,圣意不敢违逆,可认命吗? 今晚见过李浔过后,霜序再问及此,她有了答案。 她嫁! 至于为何嫁没说,总归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翌日。 一早李浔就将黄山河的棺木带回了上阳苑。 只是稍作安排,便立马进宫见驾。 昨夜,李浔遇刺的消息传进宫时,熬夜的李无畏刚刚睡下。 值夜太监不敢将其叫醒,直到今早方才汇报。 李无畏当即震怒。 当场下令将值夜太监棒杀不说,总管太监童悦也因此受到了责罚。 此刻见着李浔完好,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庆幸的。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 心疼的连忙上前,欲将其扶了起来。 “浔儿,起来说话。” 然,李浔并不起身,声带颤音道, “父皇,刺客敢于刺杀孩儿,可谓藐视皇权,挑衅父皇。” “还请父皇为孩儿做主。” 言毕,一头磕在坚硬的地面。 李无畏怒意本就未消,此时听到李浔之言,心头又是怒焰狂涛。 挑战皇权,刺杀皇子,当真要造反不成? “浔儿你放心,此事父皇必定给你一个交代。”李无畏连忙安慰着道。 “父皇,儿臣只想做个安稳皇子,为何这一小小愿望,有人也不让我如愿?”李浔起身后继续哭诉道。 李浔这话虽为明说,但无不向李无畏传到着,有人绝对他造成了威胁,不得不使用强力手段铲除。 但是谁会如此没有脑子? 北周? 大渝皇子? 李浔出事,傻子都要怀疑他们,他们绝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吧。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倘若跟他们没有关系,那会又是谁? 李无畏顿时也陷入了迷惑中。 总不能说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吧? 真要是如此,这心机深沉的可怕啊。 “浔儿,你过去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李无畏问道。 对于李浔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定期的密报,有此一问倒也很正常。 然而李浔连忙摇头,很是肯定的道: “孩儿体弱,平常除了看书写字,基本不出门,断然不会得罪什么人。” 得到李浔极为肯定回复,李无畏顿时也没了头绪。 敢于京城中刺杀皇子,必定会做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因此,想要查出到底是何人所谓,难度绝对不小。 想到此处,李无畏只得安慰道, “浔儿,此事朕已经安排下去,相信不日自会有结果。” 不日就会有结果,李浔自然也是不相信的。 当真对方容易就让你逮着把柄,那如何还敢做出刺杀皇子一事来? 因此,结果并不重要了。 他需要的只是搅动京城局面,让李无畏对其他三人生出嫌隙来。 如此就算目的达到。 “孩儿谢过父皇!”李浔叩谢道。 李无畏点头,而后询问起昨夜之事。 “听说昨晚是长乐郡主府上救的你?” “正是长……” 李浔一句话将起头,响起的唱诺声将其打断。 “长乐郡主求见!” 真是说长乐郡主,长乐郡主就到。 李无畏和李浔双双错愕。 卫汐除了当年赐封郡主进宫谢恩外,基本从不踏入皇宫半步,今日倒是让李无畏有些诧异。 李无畏顿了下道:“宣!” 李浔则是心想,卫汐进宫面圣,怕是有其他事情,于是立马问道:“父皇,孩儿要不要回避一下?” 没想到李无畏却开口问道, “昨夜见过长乐郡主了?” 李浔并不隐瞒,如实回答。 得到李浔肯定的答复,李无畏立马又道, “既见过,那就留下吧。” 李浔点头,侧身站在了一旁。 不几时,卫汐款款而来,当头拜下:“臣女卫汐叩见皇帝陛下!” “免礼!” 李无畏示意平身。 又一个没想到,卫汐跟李浔方才如出一撤,并未立马起身。 呵! 倒是奇了,两人今天行为都一模一样。 想到此,李无畏不禁眉头微皱,神情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些许。 “不知道长乐郡主进宫所谓何事?” 卫汐朗声道:“臣女卫汐,请求皇帝陛下赐婚于七皇子睿郡王殿下。” 请求赐婚李浔? 李浔惊骇不已看向卫汐。 卫汐一脸诚恳,半点不似开玩笑。 同样李无畏也是如此。 赐婚之事是对李浔说过,也是准备不日要赐婚的。 然而不想,卫汐竟会主动请求赐婚。 第016章 赚钱之路 卫汐主动请旨赐婚,李无畏大喜不已,当即表示即刻下旨。 面对这结果,和卫汐一同出宫路上,李浔甚至还有些恍惚。 原本赐婚一事,那怕圣旨未下,且不说李浔想要退婚,也几无更改机会。 如此板上钉钉之事,不知为何卫汐偏偏要主动请求赐婚。 真的有些搞不懂了。 “你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李浔主动开口道。 闻言,卫汐停下脚步,神情极为认真的看向李浔。 “倘若让我选一个牢笼,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此话让李浔稍显沉默。 卫汐所言,自是能理解的。 如果她只是将军之女,婚姻大事尚能自己做主。 可长乐郡主的身份,此事便由不得她了。 须知,一国郡主、公主,往往其身份会被赋予政治因素。 男尊女卑,这个时代的悲哀。 “你就不问我愿不愿意?”李浔反驳道。 昨晚卫汐问李浔会答应赐婚吗,当时他并没有回答。 诚然可以一眼万年,但这不是答应赐婚的理由。 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更希望恋爱自由。 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没有感情的过一辈子,岂不是相互折磨。 同时他也明白,身为皇子有时也没得选择。 “愿不愿意都不重要,关键是圣上已答应赐婚。”卫汐俏皮一笑,转身就走。 看着卫汐欢快的脚步,李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试着问自己好像抗婚吗? 不知道。 前阵子很强烈,好像现在已没有那么强烈。 想到这里忽而一愣,难道自己就如此肤浅吗? 难道不应该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内在的美才是万里挑一? 唉! 李浔无奈叹气一声,连忙追上了卫汐的脚步。 回到上阳苑时,府上已经挂上白灯笼。 此事今早李浔特地交代,他就是要告诉全京城,昨晚有人刺杀皇子。 安排在府上办黄山河的丧事,也是希望给所有亲卫一个交代。 于是一回到府上,立马让秦简青将一众护卫召集到了灵堂前。 一百二十人整齐立于灵堂前院中,神情肃穆,场面显得极为压抑。 方才晴知偷偷告诉李浔说,偶有听到护卫有抱怨,对此倒也很是理解。 黄山河与众人情同手足,忽然间说没就没了,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昨夜,山河兄弟为保护我李浔,走了。” “对此,李浔只想说一句。” “你们既已进我睿郡王府,自便是我李浔的人。” “山河兄弟之死,我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今后,我不敢保证今后不会再有类似事情。” “同时也想告诉诸位,但凡今后有人因我而死,你们的家人我来照顾。” 李浔一开口没有刻意煽情拉仇恨,亦无豪言壮语,只是说着最为朴素的话语言明态度。 至于大家信与不信,时间总会证明一切。 三天停丧期间,京城中又是非议不断。 议论话题无非是郡王遇刺,以及郡王府的做法。 对于这些,李浔自是全然不顾。 正好也可以瞧瞧,到底是那些看他不顺眼。 中间,陈录主动来找过他一次。 陈录登门,倒也能够理解。为解释而来嘛。 当然,他还带来另外一种猜测。 试想一下,大渝和北周皇子他们最不待见谁? 大渝,李浔。 北周,陈录。 你说李砄几位和陈录,难道他们不希望他俩死? 陈量希望陈录死,是他对自己有威胁。 大渝几位皇子不希望李浔回来,自是谁也不想去北周当质子。 倘若有人因此跟陈量勾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想若是谋划得当,李浔被刺身亡的证据必将全部指向陈录。 如此一来,大渝必定得扣押陈录,生死也就难料了。 假如谋划之人以此跟陈量作为交换条件,大渝就此脱离北周的控制,谁人能不心动? 就拿李砄几人来说,怕是要抢着跟陈量合作吧。 因此,说来说去,最有嫌疑者仍是李砄李槊李炙三人。 至于到底是谁,这个就不好说了。 毕竟种种也只是一个猜测,没证据的事情也乱说不得。 陈录的说法,李浔自然也极为认同,同样他也这般想过。 然而想想过后,只能无奈作罢。 猜测不能当证据,有什么用? 不过嘛,几位皇兄既然不怀好意,倒是可以想想法子从他身上捞点好处。 毕竟终归是要请求外放的,手上要是没点银子,心里没办法踏实啊。 思来想去,李浔很快就想到一法,也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詠郡王府。 今早得到李浔被刺的消息,李炙整日惶恐不安。 虽说自己成天斗鹰玩犬,与那东宫之位没甚缘分,可也架不住流言蜚语啊。 质子之事尚未敲定,几人皆是有被怀疑的可能。 正如太子之位一日不定,他们几人中谁都有机会入主东宫。 按照往日习性,今日原本是要出门逍遥的。 可因为李浔背刺的事情影响,破天荒的没有出门。 正在院中逗鸟,下人突然来报,睿郡王来访。 听到通报,李炙只觉自己生出了错觉,连忙又追问了一句。 直到得到肯定答复,方知真个是李浔上门了。 将将被刺,立马就来拜访他,这是何用意? 有点看不明白了。 自小两人也不算太熟啊,他来做什么? 不过一想,要是不见也合适,于是连忙示意让下人将李浔请进府中来。 待下人一走,李炙将手中鸟笼交给了身侧的管家。 随后不解道问道:“马元,你说这七皇子是何意思?” 马元,詠郡王府管家。 其人生的一副瘦猴模样,狡黠的目中透着几分精明,李炙很多事情都交由他来办。 “王爷,我倒觉得像是投石问路。”马元接过鸟笼,微微思索一番道。 “哦?”李炙惊异一声,“怎么个说法。” “睿郡王被刺,王爷定是被怀疑之人。” “但手上没有证据,只能旁敲侧击打探口风,排除所怀疑之人。” 马元分析道。 闻言,李炙极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此事是谁做的?” 马元连忙摇头:“不好猜。” “呵!” 李炙轻笑一声,笑骂道, “就属你最滑头。” 马元连忙躬身解释道, “王爷,这些话咱不能随便乱说。” “要是让那两位听到,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王爷您呢!” “嗯!不无道理。”李炙点头认可,抬手道:“走,一同跟我去见见睿郡王。” “王爷,小人还是觉得你单独见的好,我在外头候着就行。”马元连忙拒绝道。 李炙微微一思索,顿觉还是马元讲得有道理。 李浔前来相见,怕是有些话不适合被外人听到,马元确实不适合在现场。 想到此处,李炙嗯了一声,抬步就往客厅而去。 不久,下人带着李浔而来。 一见道李炙,李浔当即行礼:“李浔见过六哥。” 落于主位上的李炙急忙上前将其扶起,显得极为亲切的道:“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招呼着李浔坐下后,当即就打趣道, “七弟,那日哥哥送过去的可都是雏儿,你怎么给退回来了?” 这些话殿上自是不方便提,不想今日又是说到这个,李浔顿时一阵尴尬。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大家都是男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李炙毫不在意道。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李浔连忙岔开话题道:“六哥,李浔今日前来是有其他事。” “哦?” 李炙一阵惊疑,心底却是泛起了嘀咕。 莫不是他要问刺杀一事? 但,李炙不可能主动提及此事。 于是连忙豪气的说道:“七弟但说无妨,只要哥哥能够帮忙,一定竭尽所能。” “此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对哥哥来说,倒是一个赚钱的机会。”李浔故作神秘道。 原本李炙已经做好应对李浔询问刺杀一事,不想竟是说出一个丝毫不相干的事情,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赚钱的机会?”李炙疑惑不解。 “对!”李浔应声,而后问道:“六哥府上用的纸张如何?” “同比寻常人家自是好用一些,不过也时常浸墨,以致浪费许多纸张。”李炙回道。 李浔点头表示认同。 “王公贵族皆是如此,你寻常人家浪费就不知多少了。” 继而,立马又转变口风说了下去。 “假若我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六哥你觉得如何?” “你有办法?” 李炙顿时吃惊望向李浔,但见李浔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其在朝堂的上表现,可谓是有目共睹,也让整个朝堂为之惊讶。 倘若李浔真的有办法弄到更为上佳的纸张,单说整个京城用量就极为夸张了。 等到那时,银子不还似流水哗哗而来? 既然今天来了,李浔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页递了过去。 “六哥不妨找个懂行的人看看,立马可以验证其中真伪。” 李炙将信将疑的接过纸张,但见立马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原料、步骤等。 他自然是看不懂的,于是立马冲着外头喊道:“马元!” 本就在外头的候着的马元,闻声连忙赶了进来,向两人分别见礼后,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李炙也不多说,直接将纸张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马元疑惑不已接了过来,缓慢的将目光落了上去。 刚开始还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可看着看着面上竟是堆积起了红光,随后兴奋不已的问道:“王爷,这是从哪里来的?” 第017章 新的计划 手工造纸法。 原料:亚麻、青麻等麻类,青檀、桑皮、构皮等树皮,以及稻草、竹子。 工序:泡料、煮料、洗料、晒白、打料、捞纸、榨干、焙纸。 泡料需要将不同原料进行规整,扎成小捆,置于水中浸泡。 浸泡时间根据原料不同,时间长短不同。 毛竹半月,稻草七日,麻杆等为一旬。 第二步煮料。 利用石灰水溶液高温处理原料,去除其中果胶、木素等。 看到此处,马元好是一阵疑惑:“殿下,果胶和木素是何物?” 李浔微微皱眉,当时忘了这一茬,他们不懂这些啊,该怎么解释? “嗯?你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其中的杂质,不去除会影响纸张的成品效果。”思索一番,李浔用着相对通俗易懂的方式回答着。 马元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看了下去。 神情中惊讶、兴奋,一应有之。 不多时,通篇读完,马元忍不住赞道:“殿下,我真还没有见过如此精细的制作方法。” 闻听此言,李炙也是忍不住问道:“马元,你确定?” “王爷,咱们那造纸作坊的工序,我自个都试过很多次。” “每次总感觉美中不足,但又不知问题出现在哪里。” “假如有了这,我敢保证其他的那些作坊,很快就会被我们那挤兑垮。” 马元极为自信的回道。 “嗯。”李炙挥了挥了手,“你先下去吧。” “是!”马元应了一声,看向了手中手工造纸法,问道,“那这?” “先交换给殿下吧。”李炙想也没想就道。 李炙让交还,马元也是立马交还,只是神情仍是恋恋不舍。 等到马元一出去,李炙立马满带疑惑的问道:“你为何会选我?” 李浔轻声一笑,指了指离去的马元,毫不避讳的道:“刚刚你其实完全可以占为己有的,毕竟谁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东西就是我的。” 当然,心底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这造纸法就算送给你又如何,我既然敢拿出来,自然就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李炙闻言,当即一笑。 “够直接!” 随后又立马道, “既然七弟如此直爽,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关于利益分配的事情,就必须说到前面。” 李浔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关于利益一事,又不想跟李炙牵扯过深,合作分成应该是不可能了。 最好一次性买断,东西交给他,如何操作那就他自己的事情了。 再者说以后外放了,此事上面肯定也要跟他形成利益冲突。 假若是以利益分成的方式合作,谁知道今后会闹出什么样的矛盾来。 思索一番,李浔随即道: “不如这样,你将配方买断,我不参与任何形式的经营。” 李炙闻言一愣。 按照李浔提供的造纸法,不出多久很快就占据京城市场。 知道光是京城一年的纸张消耗是多少吗? 绝对是个极为夸张的数字。 如此消耗所产生的利润,李炙现在都算不过来了。 李浔竟然说一次买断,简直不可思议。 “七弟,你开个价。”李炙连忙问道。 李浔也不说话,直接比划了一根手指。 “十万?好说。” 李浔摇头。 “一百万?”李炙有些惊诧。 李浔点头。 “是不是多了点?”李炙有些为难道。 李浔一笑: “六哥,京城有多少富户,其一年消耗量,你稍微一查就能很是清楚。” “如此你再算算,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一百万多吗? 真的不多。 按照此造纸法造出来的纸张,其质量不知比市面上的高了多少。 只要新纸一上市,毫无疑问立马就会受到追捧。 如果准备不足,恐怕会立马脱销。 再者,此物只此一家,根本没有竞争对手可言,能带来多少财富可想而知。 对于李浔的分析,李炙自然十分认可的。 不过这谈生意还价,本就该你来我往。 当然,一百万的价格倒是能够接受,不过嘛…… “七弟,这价格……”李炙故做为难。 “六哥,你看这样如何,我将莫奈何当做添头,一并将制作之法交与你如何?”李浔道。 这莫奈何虽说是陈录从北周带来之物,但这玩意在华夏早已当成益智玩具普及开来。 如果将其制作销售,定是一笔不小的利润。 当然这事还得赶快,保不准不久就会有人仿制出来。 然而,李炙那里会有这种思维,于是吃惊不已问道:“这莫奈何也能拿来赚钱?” 李浔失声一笑,抬手示意李炙俯身过来,对着他耳语道:如此如此这般就行了。 刚开始听着,李炙神色还有些许迷茫,然而随着李浔的解释,则是听的忍不住咋舌起来。 还能如此售卖货物? 真是闻所未闻。 “六哥觉得如何?”说完莫奈何售卖法子,李浔立马问道。 “真能行?”李炙再疑问道。 “信我就是。”李浔极为自信回道。 “既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李炙至道。 不过李浔可没这么容易将造纸法交出去。 只他将纸页一扬,笑道:“一手交钱一交货,记得帮我换成足金。” “哈哈,好说。”李炙朗声一笑。 “既如此,我便回府等六哥的好消息。” 李浔起身告辞。 等到送走李浔,马元立马折身返回。 对于李浔主动找上李炙合作,心里也是有些顾及的。 詠郡王府底子是比较厚,可怎么说也是一下要支出百万白银。 这还没说用于新建工坊的开支,如此加起来更是好大一笔数额了。 诚然这手工造纸法很吸引人,可也会让王府压力倍增啊。 “王爷,此事是不是应该再斟酌斟酌?”马元劝道。 “马元,你有担心,本王也能理解。” “不过此事本王已考虑清楚,就你照办就是。” 李炙自知马元是替自己考虑,因此并未责怪于他。 不过马元还是有些担心,就算这生意赚钱,可毕竟要动辄上百万银两。 再者回钱也有个周期,万一出现个什么事情,怕是难以应对啊。 “就这么定了。”那怕马元如何劝,最终李炙还是一锤定音。 马元自不是真的反对,只是心有忧虑而已,见李炙如此执着,也不好再继续相劝。 第二日,李炙就将二十五万两黄金送到了李浔府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手工造纸法。 钱物交割,两两相清,互不相欠。 不几日就赚了几十万两黄金,看似是很多,可对李浔来说远远不够。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想要做个逍遥人,这点钱自然远远不够。 再者说谁会人嫌自己钱多了? 三日过后,李浔在城外寻了个风水宝地将黄山河安葬。 经历过那晚之事,他也曾经有过思考。 亲军护卫多半是从边军下来的,原本战斗力也是极其强悍的。 不过,数年的城防军生涯,已经让他们久疏战阵,身体素质相对下降自也不可避免。 因此,想要他们整体恢复战斗力,就必须要以强带弱,互帮互助,方能真正恢复战斗力。 不为别的,只愿不要再有死人了。 有了此想法后,李浔立马就找到了秦简青。 秦简青从边军调至京城城防军,不管是否因为迫害,永远对自己充满自信。 不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不屑而已。 李浔说要加强训练,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以为在朝堂上赢了北周皇子,当真就以为自己懂得领兵打仗? 真正战场,必先考虑天时地利人和,岂是耍耍嘴皮子功夫就能打胜仗的? 不可否认,郡王府以及黄山河灵堂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确实很能收卖一些人心。 但,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嘴脸,见过那些所谓上位者的说一套做一套,李浔那话在心里还真掀不起什么波浪。 “殿下,属下觉得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吧。” “我保证不出一个月,绝对能让卫队焕然一新。” 秦简青语气稍显平和的说道。 这番话,李浔那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不就觉得自己不行嘛。 论实战经验,确实不如你秦简青,但若论理论经验,那可是拥有好几千年的经验,这可是谁都比不了的。 “秦将军,不如这样。” “训练场地你来落实,至于这具体训练嘛,你我各带一队如何?” “一百二十人,正好各队六十人,你带原边军,我带城防军,时限一个月。” 李浔提议道。 面对李浔提议,秦简青当即惊讶不已。 谁人不知道城防军战力不如边军啊。 别说一个月,那怕给再多的时间,又如何? 结果还不是一样。 “殿下,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训练士兵是在下的职责,如果让殿下代劳,恐怕引人闲话啊。”秦简青不好明着拒绝,只好找着借口道。 再次被拒,李浔心中早有预料。 不过为了让秦简青心服口服,这件事李浔还必须得坚持。 不为别的,以后不管是在何处,整个王府上下,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不管对错,所有人只需听命令行事就好。 “秦将军,反正就一个月时间,试试也无妨嘛。”李浔笑道。 本来秦简青想继续拒绝的,可终觉得继续下去定会驳了殿下面子,于是不得不道:“既然殿下如此说,未将听从安排就是。” 李浔轻笑一声,早答应不就好了。 第018章 几许杂事 “兹闻长乐公主卫汐,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皇七子睿郡王李浔年已十七,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长乐公主待字闺中,与睿郡王堪称天设地造。 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卫汐许配李浔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该来的总该会来,赐婚圣旨终归是下达了。 朝臣闻言,纷纷送礼上门表达祝贺。 面对着络绎不绝的送礼队伍,晴知忙得脚不离地。 终于稍稍得空,却见李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于是连忙上前关切问道, “殿下,那儿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来看看?” 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赐婚一事,本该早有心理准备,何况前几日圣上也是当着他和卫汐面同意此事,不日就会下达圣旨。 可当圣旨下达时,李浔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或许来源于现代人对封建思想禁锢的抵触吧。 对卫汐,记忆和现实的偏差,曾有一刻确实被其容颜倾倒。 然,此能作为接受的理由? 两情相悦,方能长长久久。 被赋予政治因素的婚姻,实在非李浔所愿。 如今圣旨下达,怕是挣扎的机会都没了。 罢了罢了! 李浔无奈叹气一声,并未接过话题,只是指着那一大堆礼品道:“这些贺礼你都清点清点,能折现的都折现,记得要换成金子。” 晴知并未明白李浔用意,疑惑中带着些许担心道:“殿下,这些都是王公贵族送来的,要是流到市面上怕是不合适吧。” “没有合不合适。” “王府之物如何处置,那是本王的事情。” “你只需照做就行。” 为何如此处置,李浔未做过多解释。 至于原因吗,自然是以后外放,带着真金白银更为方便些。 此事略过。 一个时辰后,李浔和秦简青出现在了城西郊外。 “殿下,您看此处如何?”秦简青指着不远处小山下的空地道。 前几日,两人定下各自训练亲卫之事,这落实场地事宜就交给了秦简青。 接连寻了几日,终是让他寻到了个不错的地方。 秦简青所指之地,山前空地约莫五亩,左侧还有一小湖泊。 水源、场地,皆是符合要求。 “嗯,不错!” 李浔忍不住夸赞了一句,随即从怀中掏出几页图纸递了过去。 秦简青接过图纸,只才看了几眼,当即就是疑惑不已。 于是忍不住的问道:“殿下这是?” 李浔一笑:“兵士训练场地。” 听到此话,秦简青更是迷惘不已。 日常兵士训练,无非武器使用、阵法、角抵、鼓声旗帜等等。 从军十数载,还从未见过如此训练场地。 挖坑搭桥砌矮墙,这是要干嘛? 李浔一见秦简青神情,心里如何不知对方所想。 没见过就对了。 这图纸为四百米障碍场地,乃是现代部队官兵日常训练的一项重要科目。 秦简青能看明白就怪了。 对此,李浔并不打算解释,只道, “秦将军,你只需按我要求建造便可,其余无需考虑。” “你有任何需求,列个清单向账房支银子即可。” 秦简青心中满是疑惑,可又不便多问,只得连忙遵命。 事情虽然敲定,可准备训练场地及一应配套需要时间,对此李浔也早有考虑。 不是刚从李炙那儿赚来二十五万两黄金吗? 至少说现在是暂时不缺钱的。 毕竟钱能够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 说建造场地需要时间,增加民夫就是。 于是,李浔给秦将军定了个日期——七天。 七天时间倒不是他胡乱定下的。 本身建造营地就不复杂,亲卫就有一百二十人,再召集数量相当匠人民夫,这时间怎么算都够。 秦简青倒也是个行动派,一将李浔护送回府,立马就去着手安排了。 为此让李浔赞赏不已。 其他事情安排妥当,军营筹备期间,正好可以再推敲推敲训练方法。 毕竟障碍训练只是其中一种,要想更好的提升战斗力,不但需要因地制宜,也必须要其他办法予以辅助。 当然,这也难不住李浔。 昔日研究所中研究华夏古文化,对军事方面也多有涉猎,因此只需要将数千年来的精华融入其中,相信不难找到一套合适的训练之法。 稍微一整理,不一下午的时间,就整理出来一套目前可行的办法。 方法可行,但实际能做到那个程度,李浔实际心底也没多大底。 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太短,想要城防军的战斗力就有翻天覆地变化,本身就不大现实。 不可否认秦简青率领的前边军一组,实力不可小觑。 但不要忘了,他们退出边军已多年,城防军日常训练不足,他们还能保持其原本战斗力? 京城繁华,花花迷人眼,说不定很多人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吧。 前边军都如此,李浔带领的城防军了? 毫无疑问,体能一项绝对是城防军的短板。 有话说,那里不足补那里。 正是因为此,李浔才优先做了考虑。 本身四百米障碍就是一项综合性的军事训练科目。 通过一系列的体能和技巧挑战,能培养和提升士兵的意志品质、身体素质以及应对困难的能力。 提升军队战斗力自是非一日之功,兵士没有好的底子,任何高深的计谋都是无用。 使用此法突击提升体能,加强耐力,就算其他军事技能不足,也有可能将对方磨死。 假若期间再配合其他方法,战斗力必定会有显著提升。 一月时间不多,也不算少,只要坚持下来,想必足以让城防军焕然一新。 到时那怕真败在秦简青手中,也能证明自己的方法是可行的。 想到此,对于一个月后的比试,李浔心中还是充满了无限期待。 除了训练士兵之法,李浔自身也没有闲着。 原主身体本就孱弱不堪,对他也是极大的影响。 正如那晚被刺杀,除了着急心慌,半点忙也帮不上。 并非说一定要练就武功天下第一,至少能有些自保能力吧。 正好之前李槊送的那本练体心得,如今算是用上了。 李槊根据从军经历编录,其法子肯定比寻常的要艰苦一些。 不过李浔一咬牙还是坚持下来了。 老话不常说,纵有万贯家产,没有好的身体也是无福享受嘛。 如今吃点苦头算什么? 于是,痛并着快乐着。 然而,以前的李浔可没有这种想法,这一变化立马就引得晴知侧目。 “殿下,我觉得您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有一晚,晴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李浔闻言,心中忍不住一笑。 什么叫变了一个人,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嘛。 以前的书呆子,时常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挂在口中。 甚至有时连吃饭都书不离手,当真是到了极其夸张的地步。 如今回京多日,书房门都没有跨过一步,晴知不多疑才怪了。 为了不引起晴知多疑,只得故意反问道:“有吗?” 果不其然,晴知立马就说道:“殿下,书上都快积了厚厚一层灰了。” 听到这话,李浔就知必须要提前预防了,毕竟谁知以后还会做出反常的事情来。 想到此,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说词。 只见李浔忍不住谈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说了下去。 “皇宫那夜,幸得上天眷顾捡回性命,如今很多事也算是想通了。” “与其做个连自己命都护不住的书呆子,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好似晴知都受到了感染。 特别是说道连命都护不住时,晴知的情绪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这些年两人相依为命,除了自家殿下谁还会有谁心疼。 如果殿下不在了,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因此,看到李浔最近的变化,心底是有疑惑不假,但同样也是高兴不已。 毕竟过去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殿下,只要您好,晴知便为你高兴。”晴知满带感触的道。 此事不过近日中的一小插曲,李浔很是巧妙的圆了回来,晴知也没有再此事上继续纠结。 还没等到训练兵士的时间,倒是将李炙给等来了。 李炙亲自来到上阳苑,倒真是稀罕。 同样李浔也是意外之极。 正厅中,李炙春风拂面,让李浔都为之好奇。 “六哥,近来有喜事?” “天大的喜事。”李炙回道。 “哦?”李浔惊讶。 李炙见此,也没有继续再卖关子,抬手从袖笼中取出一小卷纸来。 “七弟,你用府中纸张和我手中这张对比一下?” 李浔没有去取纸张,连忙从李炙手中接了过来,细细一观察就发现了其中不一样。 纸面色泽绝对有了很大提升,不再发黄暗沉,而是泛着几分洁白。 再说纸面平整度,也不再向以前粗糙不已,表面相对平整,可说是相对完美的成品了。 如此时代,能看到如此完美的纸张,让李浔也是感概不已。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弄出来了?”李浔道。 “前段时间,作坊也一直再想如何提升纸张质量。” “你送来的那手工造纸法可谓是雪中送炭,让着纸张不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敢说这纸张一问世,绝对立马受到追捧。” “这全是七弟之功啊!” 李炙兴奋不已道。 第019章 整备亲军 李炙笑言,曾经确实有一刻觉得一百万有些多了。 直到根据李浔的造纸法,将已有的浆料重新做了一番调整,生产出来的纸张质量就远超之前。 倘若每个步骤皆按照造纸法来,成品质量可想而知,其带来的财富为几何,也是难以想象。 原本李炙想着等更好质量的纸张生产出来再行售卖。 对此,李浔倒是给了他一个建议。 新产品推向市场,且不可一下将最好的货品推向市场。 如此一来只会将顾客的需求养刁。 当其中的瑕疵慢慢显露出来时,就会生出许多不满。 但如果是逐步将好的产品推向市场,等到顾客有不满情绪时,再推出质量更佳的货品,立马就能安抚住的情绪。 以此往复,缓慢提升质量,逐步推向市场,方才是攫取财富的最佳手段。 听到李浔的建议,李炙几如天方夜谭,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竟然还懂生意经? 李浔依旧是用一句话来回答,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李炙自是将信将疑。 略过此事,建造军营的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了。 经过几天加班加点的赶造,整个军营已经初具规模。 未来许多事无法预料,李浔不敢耽搁,立马就把军队拉到军营。 准备整训前,秦简青还是忍不住对着李浔说道,要不训练士兵一事还是他来统筹。 李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其实训练的目的并非为了跟秦简青打赌,而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 毕竟今后自己终归是要外放的,手下肯定不止眼前这点人,说不定就会涉及到行军打仗。 行军打仗,不能光会耍嘴皮子功夫纸上谈兵,还必须得有实际的领兵作战经验。 如此一来,这次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参见睿王!” 校场上,一百二十名亲卫,军容严整,声若滚雷。 李浔闻声一震,当真还有几分边军的样子啊。 不得不说秦简青治军能力还是不俗。 当然具体如何,一切都还得等待检验过后方知。 “诸位可知今日本王为何要将大家聚集在此吗?”一开口,李浔就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那日李浔被刺,黄山河舍命相护,众人无人不知。 对此,肯定各人都有不同看法。 有人认为,身为亲卫,自是当以死尽责。 同样也有人认为,为一个不太受宠的皇子拼命不值当。 谁的命不是命了? 只是此刻,无人敢当面将这些想法说出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小命不保。 对于这个场景,李浔似乎早有预料,半点不意外。 “李浔今天有三问,想请教诸位。” “一、山河兄弟为保护本王而死,你们如何看待?” “二、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出现此等事情,谁最该先被问责?” “三、北周狼子野心,我们该如何保护家人?” 一上来,李浔接连就抛出三个问题,并且毫不避讳的再次提及被刺杀一事。 李浔被刺一事,如今京城府衙可谓毫不头绪,就连逃走的那几个刺客也踪迹全无。 对于这个结果李浔同样不意外。 众亲卫如何看待,实际上李浔也能猜到些许。 但,这还不是重点。 既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不管谁担任李浔的亲卫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京城城防军负责京城防务,天子脚下居然发声皇子被刺的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为离谱的是,皇子遭遇刺杀,城防军竟然毫无反应,半天都不见负责巡逻的城防军赶来。 京城城防形同虚设,可谓离谱之极。 为此,恼怒不已的李无畏接连裁撤数名城防军将领。 如果不是被温如晦劝住,恐怕京城就要血流成河。 黄山河之死,卫队沉浸在悲痛中。 可换个角度来想,被调至李浔亲卫,难道不也是变相的救了他们。 再者值此多事之秋,北周虎视眈眈久已,随时都有可能挥兵南下进攻大渝。 到时,谁又来保护他们的家人? 想要抵挡住北周铁蹄,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护住家园。 这些道理其实根本不需要李浔讲,他们自己想明白这道理,比他人讲一千遍都来得直接。 因此,李浔抛出这三个问题,同样没有做解答。 作为领军将军的秦简青,本身就是边军出身,所思所虑自然会更多。 李浔说得那些他不知道? 在场之人他比谁都更为清楚。 只是这些年早已被现实磨平棱角,埋头做了一个城门守将。 前几日朝堂之事,虽不曾亲身经历,武兴殿上的事情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如果不是李浔挺身而出,不知现在的大渝又是该如何应对。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浔阻止了一场战争,拯救大渝于水深火热中。 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做到了许多人都无法达成的事情,难道不该让人佩服吗? 家国家国,有家才有国,无国又那来的家了! 虽说这些事情能够落到秦简青的心坎上,但想要他真正的臣服于李浔,显然这些是还不够的。 “殿下三个问题振聋发聩,我等身为军人确实该深思。” 思及此处,秦简青也渐渐明白了李浔的目的。 于是立马站了出来认同了一番,然后主动提及到今次的目的。 “听闻殿下想要考教亲卫战斗力,不知是如何考教法,我等也好听命行事。” 见秦简青忽而如此配合,倒是让李浔意外了一下。 不过无妨,结果自会见真章。 “秦将军,自即日起,你我各带一队训练,时限一个月,而后双方进行比试。” “比试分为个人和团体两大类。” “个人分为角抵和武器比试,团体比试攻防。” “角抵和武器双方各派出三人各进行三场比试,以胜场多定输赢。” “团体比试,你我为主将,以军营山后小山进行攻防,谁攻谁防抽签决定。” “如此总计三大场七小场比试,最终以大场胜负场次定胜负。” 李浔简明扼要的将训练时间,以及比试方式说了出来。 本身之前已商定过此事,只是那时并未言明具体比试方式。 如今李浔提出的比试方式,也并未任何不妥,秦简青自是没有反对意见。 “殿下,就依你所言,一月以后进行比试。”秦简青极具信心的道。 兵士只是听命行事,很快就按照之前所言,将原边军和城防军分成了两队。 原边军的兵士,看着最后的分组,脸上都乐开了花。 甚至有人忍不住调侃着相熟的城防军兵士。 “张老六,这次你们输定了。” “滚蛋。” “咋的,还不服气啊。再不济,我们底子还在那儿,你们拿什么比?” “这就以为自己赢定了?” “打个赌?” “两斤地瓜烧。” “好!成交!” 诸如此类的场景比比皆是,不过李浔和秦简青根本为阻止。 他们要的就是激起大家的胜负心,只有如此训练效果也就事半功倍了。 两队各自带开。 说场面话回怼时,城防军一队自是丝毫不相让。 但真正说到要比试,众人心里半点底也没有。 谁人不知道秦简青善于以少胜多,何况带着的多是百战老兵。 如此比试,结果不是显而易见? 见着众人哭丧个脸,队伍也没有方才的严整,李浔立马脸就沉了下来。 “怎么?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开始准备认输了?” “殿下,城防军武备松弛,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跟边军比我们那拿什么去赢?”有人丧气的回道。 “就是就是。” “城防军驻守城池,根本就不如边军注重训练,我们真是没底啊。” 有人附和道。 剩余的兵士有跟着附和的,也有低头沉默不言的,士气瞬间就降到了一个低点。 “结果未知,谁都有可能成为黑马?” “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相信自己?” “还是说不相信本王的能力?” 李浔很清楚,现在说过多的话都是无用,不得不先以身份将众人的情绪给压下来。 只要训练慢慢走上正途,他们自然就会改变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面对郡王威严,兵士自然不敢再他言。 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说明了一切。 对此,李浔也不在意,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而后,问明了队伍中军阶最高之人。 左成安,城防军骑都尉。 除自己之外,李浔也需要一个下达命令之人,无疑这左成安就是最为合适之人。 李浔也不废话,直接命令左成安带着众兵士来到了四百米障碍。 一众兵士从未见过此,脸上尽皆露出了茫然之色。 “殿下,这是?”左成安忍不住问道。 “这是本王的独特训练之法,不但能提升大家的身体素质和耐力,也能考研大家的智力和应变能力。”李浔道。 “哦?竟有如此好处?”左成安似是不信。 “左都尉,不如我告诉你操练之法,你先来试试,看看能否轻松完成?”李浔故意激将道。 面对李浔激将,左成安抬眼望了一圈四百米障碍,看起来似乎并不复杂,心下当即觉得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看着左成安面有小觑之意,也不当面说破,只是将四百米的操练之法说了出来。 说完过后,又是问道:“左都尉,刚刚我说到操练之法,可有听清楚?” 左成安点头回应。 “好!那你就第一个来试试吧。”李浔面带深意的笑着拍了拍左成安的肩膀。 第020章 殿下威武 左成安站在了起点,做好了往前冲的姿势。 “预备,跑!” 随着口令的响起,左成安如同离弦之箭奔了出去。 一百米直线跑,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很快就绕过了标志性旗转弯。 众城防军兵士见其如此轻松,也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闻听众人欢呼,左成安嘴角微微上扬,如此简单不是轻松完成? 想到此,立马又加快了速度,轻松跨越了三步桩。 下一步,壕沟。 壕沟长宽深均是两米,第一次需要从上方跨越。 借助前冲的力道,自然也是轻松一跃,不几步就来到了矮墙处。 腾空,左手压矮墙,一跃而过。 接着,高台跳板。 前面这几项,倒不是很困难,基本上都能轻松完成。 不过跨越壕沟、翻越矮墙,冲刺上高台跳板,连番几个动作下来,仍旧需要花费不少力气的。 左成安能成为行伍中刚刚入流的九品骑都尉,显然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随即快速通过独木桥,来到云梯前。 云梯长五米一,高度二米四,横杠间距五十。 第一次通过需要依靠单臂以及腰腹的力量,手抓横杠从云梯下方通过。 很多未经过系统训练者,经历了前面大量的体力消耗,基本都是折戟在此。 不知这左成安能够轻松通过。 只见他借着前冲之力,纵身一跃双手抓住了第一根横杠。 随后腰腹用力往前一荡,腾出右手抓向下一根横杠。 然而,当左成安双手抓横杠时,李浔当即就忍不住连连摇头。 过云梯,除了方才所说需要依靠单臂和腰腹的力量外,前冲的助力也是一个关键。 以前冲之力抓住第一根横杠后,借助惯性抓向下一跟横杠。 如此往复。 当然,前面几根横杠还有前冲之力借助,但越往后面,就越为考教单臂和腰腹的力量了。 但凡耐力不足者,很容易就从云梯上掉下来。 左成安并不知道其中关键,觉得依靠臂力和腰腹之力,就能通过这云梯。 当他通过四根横杠后,开始感觉双臂有些酸软,抓向下一根横杠时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明显可见其开始扭曲的面部青筋暴露,双臂也如同灌了铅一般,移动的速度开始变得慢起来。 五根、六根…… 勉强通过第六根后,咬牙向着第七根横杠抓去。 然而此时,左成安腰腹基本已经无力可使,指尖好像距离横杠就差了那么一点,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左都尉,再加把劲就能抓住了。” “再往前一点点。” “对,就快要抓住了。” 方才为左成安喝彩的城防军兵士,此刻也开始冲到云梯两侧开始鼓励着。 力竭就力竭了,鼓励有用吗? 似乎,左成安也不想放弃,仍旧是紧紧的抓着横杠。 只是这一百多斤的身体,全靠双手支撑着,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半盏茶,双臂隐隐开始发白,明显有了脱力的迹象。 不几息,双手已抓不住横杠,开始慢慢向下滑落。 虽说如此,左成安还是咬牙坚持着,甚至复有重新抓紧了横杠。 似是一口气暂缓过来,继续伸手抓向了下一跟横杠。 这一下,似乎又给人看到了希望,加油之声回荡两侧。 然而,当左成安的右手将要抓住横杠时,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从云梯上摔落而下。 “左都尉,左都尉。” 见着左成安摔落下来,兵士慌忙奔了上去。 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左成安,神情中带着些许沮丧,并没有回应上来关心的兵士,脑海中浮现着方才的经历。 初始自己还信心满满,觉得不过小菜一碟。 可随着连番的跳跃、攀爬,体力一瞬间的消耗当真惊人。 特别是过云梯处时,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力不从心。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不过,左成安倒也拿起的放得下,很快就将心绪调整过来。 待体力稍稍恢,方才站了起来将裤子上泥土拍干净。 “殿下,我输了。” 左成安神情中没有沮丧情绪,坦然接受失败。 毕竟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训练方法,失败倒也很正常。 对于这结果,李浔本身早有预料,抬步上前拍了拍左成安的肩头:“那左都尉觉得这训练方式可行?” 训练方式倒是可行,只是这四百米障碍谁能完成? 以自己的体力和耐力来说,已算是城防军中的佼佼者了,自己都无法完成,他人就更别想了。 “殿下,我倒是挺赞同,只是……” 虽说赞同,可左成安心里似乎还是有疑虑。 “只是什么?”李浔问道。 左成安似有顾及,并未立即回答。 李浔一眼瞧出对方应是担心说错了什么,会被自己责罚,因此并不敢将实话说出来,于是连忙道:“左都尉但说无妨。” 得到准许,左成安方才开口道:“殿下,连我都无法完成,那按照如此方式训练,还会有效果吗?” 心有疑虑倒也理解。 可话说白了,提升自身实力,那里是一日之功。 唯有坚持,历经岁月磨练,方能无往而不利。 众兵士听到左成安之言,也纷纷表示赞同。 甚至有人此时也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这么练能行吗?” “殿下,这等训练法子,我等之前都未曾见过,照这么练下去,能打的过他们吗?” “对啊,时间太短了。” “我看不如练练行军打仗,兴许还能有赢的机会。” …… 兵士众说纷纭,反正说什么都有。 大体意思还是对这训练之法没有信心。 对此,李浔自也理解。 “殿下,不如您跟我们做做示范如何?” 正当他准备安抚众人情绪是,不知道谁忽然冒出了一句。 这话一出,惹得众兵士面面相觑,立马将嘴巴禁闭了起来。 睿郡王金贵无比,能让殿下以身犯险做示范? 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有人想要将说此大话的人揪出来,可方才声音太过嘈杂,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喊的。 不过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统一将视线落在李浔身上。 谁喊的,其实不重要。 当这个训练方法一出时,李浔心里早有预料。 按照华夏职场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你行你上。 倘若自己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到? 碍于身份原因,城防军兵士肯定不敢如此说,可保不准心底不会有如此想法啊。 “好啊,我跟大家做个示范。” “至于做成何样,诸位可不要笑话。” 李浔并未犹豫,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方才那话一起时,左成安本就在担心不已。 此刻见着李浔毫不犹豫应允,连忙出声阻止:“殿下,兵士无心之言,万万不可当真。” 李浔当即抬手拒绝。 “左都尉,一个月后如何比试,你们都听到了。” “要是我都畏难不前,还怎么比试?” 话虽有道理,可左成安还是不敢冒险,万一摔了磕了,他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正当他准备再出言劝住时,李浔发话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李浔如此坚持,左成安只好将话憋回了肚子里。 郡王殿下要亲自做示范,一众城防军兵士神情不一。 想必其中抱着看戏心态的居多。 换上紧身衣,李浔站在了起点位置,缓慢的调整着呼吸。 等待着左成安一声令下,迈步冲了出去。 前世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李浔懂得一个道理。 四百米障碍,极为将就节奏。 如果一开始猛打猛冲,前头几个障碍就消耗了大半体力,根本没有办法坚持完下半程。 方才左成安就是如此。 因此,一百米跑只是保持着匀速前进。 待到达标志旗转弯处,较左成安多用了好几息时间。 转弯过后,随后来到三步桩,轻松通过。 跨越壕沟,纵身一跃,完美落下。 很快来到矮墙障碍。 腾空,单手压矮墙,动作和左成安相差无几。 而后,高板跳台,完成同样轻松无比。 通过高板跳台,立马就来到了方才最扣人心弦的云梯位置。 李浔稍稍加快速度,借助前冲之力一跃,单手抓住第一根横杠,身子一荡就抓住了第二根。 而后,第三根、第四根。 此时的李浔,身手矫健,轻松写意,说不出的美感。 这让一众兵士看呆了。 同比方才左成安的表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一行伍多年的骑都尉,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两者表现反了过来,这谁能相信啊! 这且不说,刚刚阻挡左成安前进的云梯,此时在众人看来李浔如履平地,十来息的时间就通了过去。 “殿下威武!” 不知道此时谁喊了一声,众人跟着喊了起来。 作为老兵的左成安,神情中满是惊骇。 只有经历过者,方能体会到其难度几何。 李浔表现,可谓惊为天人。 就算最终无法完成这四百米障碍,此刻也无法阻挡左成安眼中的崇拜。 眼神炙热,神情激动,忍不住跟着众兵士呼喊了起来。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呼! 通过云梯稳稳落在地面,李浔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朝着下一个障碍独木桥而去。 这喊声立马将不远处操练的秦简青等人惊动了,禁不住心中好奇纷纷望了过来。 秦简青见状,连忙呵斥了众兵士一声,可心中却也按耐不住好奇起来:到底是何情况引得众兵士如此? 第021章 无知无畏 一段冲刺,李浔来到了独木桥。 独木桥桥面长十五尺,高度三尺九,但宽仅为三寸。 三寸,基本一只脚的宽度。 想要从上通过,正常速度也极难保持平衡。 而在四百米障碍中,注重时效的同时,完成连贯度同样重要。 李浔自是深知其中要点,待上桥时就连忙张开双臂以保持平衡。 与此同时,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刺。 短短五米,眨眼之间。 通过独木桥过后,便是五尺四高度的高墙。 科目要求翻越高墙跃下,继续进行下一项。 其难点不在于其本身的高度,而是训练者的耐力和爆发力。 经过体力的连续剧烈消耗,对身体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下了独木桥过后,只有很短的冲刺距离。 因此,必须依靠短距离的爆发力冲刺,腾空踢踏墙面向上提力的同时,手还必须要抓住高墙的边缘借机翻越而上。 此时神情极为专注的李浔,跳下独木桥过后立马提速冲刺。 而后纵身一跃,右脚尖在墙面一蹬,身体借力往上一提,双手顺势抓住了高墙边缘。 显然,想要轻松翻越高墙,有一点就必须得注意。 千万别以为此时就可以松一口气。 很多时候,恰恰是因为松气而导致卸劲,以致后面的攀爬极为困难。 因此,保证不泄气的同时,手臂必须立马用力往上提,腰腹还要用力甩动双腿,借机勾住高墙边缘。 到此,只要将身体全部提上去,翻越高墙就算完成大半了。 说来倒是简单,但做起来难度却是不小。 李浔本身体质弱,单单完成前面几项,体力就已消耗过半。 能够进行到高墙处,已算是超常发挥。 因此,当他准备用脚勾住高墙边缘时,明显已经感到力不从心。 但他能够放弃吗? 训练场上十几双眼睛都还看着,如果自己也失败了,对士气不知是多大的打击。 因此,哪怕自己就算完成的很狼狈,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幸好前头节奏保持的还不错,并未导致余力脱节,因此稍微缓了缓后,便以一个极为不雅观的姿势翻上来高墙。 翻上高墙,来不及继续泄气,身子立马向前一侧,趁机滑下了高墙。 结果落地时未站稳,当即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蛋子差点没摔成八瓣。 可李浔哪里顾得了臀部传来的疼痛,一个翻身爬起,又继续朝着低桩网而去。 现代军队的低桩网,网面全是用铁丝网铺成。 一尺二寸的高度,稍微不注意就会将衣服勾破,伤及皮肤。 这个时代自是没有办法生产铁丝网,李浔只有用麻绳来代替。 就算如此,麻绳上面也加上了许多荆棘,只要姿势不标准,同样也会被刺伤。 哪怕心里早有准备,李浔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还未到低桩网前立马前扑,借着前冲之力滑入了低桩网。 不等速度降下来,手脚相互并用,不断的往前爬行着。 很快,李浔通过了低桩网。 通是通过了,可他也是第一次实地进行低桩网,姿势不可避免的就不标准。 当他起身时,除了身前的衣服有些许磨损,后背上的衣服竟被拉出了好几条口子。 万幸并未伤及皮肤,要不吃痛倒是小事,要是荆棘倒刺刺进皮肤,那可真就麻烦了。 钻爬过低桩网,不几步就是第二个标志旗转弯。 到这里,整个四百米障碍,才算是完成一半。 绕过标志旗折返而回,需要跨越低桩网。 跨越低桩网难度并不大,但需要注意麻绳上的荆棘。 如此一来,下脚时就要特别注意步伐的距离。 不管多了少了,很容易就撞在荆棘上。 被荆棘刺中,后果就不需要多说了。 但凡初次经历者,那一天下来不是伤痕累累。 李浔不是神,依然无法避免被刺伤。 但他此刻作为城防军的灵魂人物,那怕被荆棘刺伤也只能咬牙忍着。 等他通过低桩网时,裤腿已经不知被割出多少口子。 通过口子,已能看到好几处皮肤,往外渗着血珠。 根本无暇顾及小腿上的伤势,李浔继续往着高墙跑去。 方才往返标志旗的那段路,他抽空回想了方才翻越高墙的经过。 细细一深思,所虑所做皆是错误的。 按照正常通过高墙的姿势要领,应该是借助前冲之力一脚蹬踏墙壁,另一只脚借势翻越。 同时,手上的动作应该是双手抓住另一侧边缘,小臂压在高墙顶端平面,为身体翻越高墙提供支撑力。 以此翻越高墙,省时省力。 刚刚也正是因为使用了错误的姿势,导致差点功亏一篑。 当然,前冲借力这点还是没错的。 有了方才的经验,加上这一总结,再次面对高墙,秦浔可谓是信心十足了。 冲刺、起跳、蹬踏,双肘用力往上一撑,右腿跨越,借势翻过高墙贴着墙壁下落。 完美! 同样的地方,这一次比前一次更为轻松。 继续往前,又是到了独木桥。 这回程则是变成绕行独木桥立柱。 绕行立柱就简单多了,只需要稍微弯腰,以S型的方式通过就算完成。 唯一需要主要的就是,绕行时分别用左右手搭住立柱,这样能加快通行的时间。 李浔此时虽有些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依然完成的很快。 绕过独木桥立柱,踩着云梯横杆,冲刺而过。 下一步,高台跳板。 后面剩下几项,除了其中的壕沟以外,其实更多的是考教人的耐力。 除此之外,其余并无太多特别之处。 因此,穿越高板处的空洞后,立马就来到了壕沟处。 壕沟四方宽均为六尺,深度同样是六尺。 与翻越高墙相比,高度多了六寸。 别看只是差了这六寸,两者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前者冲刺距离更多,更能轻松的攀爬。 壕沟沟壁垂直于地面,攀爬难度更高。 同时冲刺助力距离更短,需要极强的爆发力。 很多人前面的障碍都能完成,唯独被困在坑底居多。 想来也是,大半的体力都耗在了前面路程,此时已经累的不成样子,能够重新提起一口气攀爬上壕沟,当算是其中佼佼者了。 李浔能够来到这壕沟,绝对已算是奇迹了。 且没见一圈围观的兵士,皆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于李浔,他们或许听到议论最多的就是书呆子。 无可厚非殿上的表现令人惊讶无比,可总没人看出他还有这方面的潜力啊。 今天一见,连城防军中最为出色的左成安也比之不过,还能比这更惊讶的吗? 反正,今天脑子是有些不够用了。 或许唯一共同想法,应该还是希望李浔能够完成吧。 李浔一跳下壕沟,面对周遭的四四方方的墙壁,压迫感好似扑面而来。 如果不是头顶着阳光,那感觉就像是穿越前的考古坑道中。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迫使自己缓慢镇定下来。 这里是大渝,不再是以前。 今天要做的是在城防军心里树立信心,任何难事只要勇敢去做,就一定有机会战胜的。 其实此刻李浔不知,自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 跳下壕沟之后,切记不要逗留,要一气呵成攀上来。 越是逗留,那口气卸了,面对空洞的坑壁,还会给自己造成心理负担。 假若你盯着坑壁看久了,只会越觉得眼前的壕沟难以逾越。 最后多半的结果就是止步于此了。 所以,李浔还是吃了经验的亏。 或许也可能是无知者无畏,除了刚刚思及前世之事,倒还没有形成多少心理负担。 身体前倾,两步冲刺一跃而起,右脚用力蹬向坑壁,借着腾空之力双手抓向坑沿,随后往上一拉,趁着继续腾空的空当,手肘按在坑沿位置。 经历过方才攀爬高墙,李浔已有了些许经验,知道此刻不敢歇气,准备开始上腿。 然而刚刚跳下时并未一鼓作气攀上壕沟,总归感觉有些力有不逮。 就这样试了好几次,李浔最终还是没有将腿搭上来。 很是无奈的,只得先行挂在了坑沿上。 但他心里很清楚,越是这般耗下去,越是不可能攀上来。 必须趁着力还未泄,一鼓作气的爬上来。 李浔同样也明白,并不能盲目妄动,要不然只能白白浪费力气。 稍微歇了几息,渐感到手臂传来轻微麻意时,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次强提一口气,手肘用力往下一顶,强迫自己将身体提起。 一寸,两寸…… 抓住时机,右脚往上一番,终于搭在壕沟边缘。 而后手肘再次往下一按,顺势往外一翻…… “殿下威武!” 围观的兵士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可瘫倒在地的李浔,根本还不敢歇息。 毕竟还有最后的几项没有完成。 只要当自己站在终点时,四百米障碍才算是真正完成了。 想到此,李浔连忙咬牙坚持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用着最后的余力往着终点而去。 五步桩,绕过标志旗转弯,距离终点只剩下三百尺了。 李浔拖着疲惫之躯,抬眼望着终点。 近了,近了。 二百尺、一百五十尺…… 终于真的近了。 只剩下最后五十尺了,胜利就在眼前。 李浔看到了终点的标志旗再向自己招手。 一步,两步…… 距离越来越近。 可李浔只感到此时头昏眼花,他知道自己脱力了。 终点如此之近,还能到达吗? 咚! 李浔一头栽倒在地。 第022章 心悦诚服 “殿下,殿下!” 李浔突然莫名晕倒,一众亲卫惊慌失措的将其抬到营房,问询赶来的秦简青着急不已的呼喊着。 幽幽醒来的李浔,看着身处的位置,以及众人焦急的神色,终于反应了过来。 方才自己应该属于运动型晕厥。 简单来说,就是在剧烈运动时,血液会主动涌向肌肉,从而导致大脑供血不足而晕厥。 这种晕厥较为常见,只需要稍微休息即可恢复。 “殿下,您醒了?”见着李浔醒来,秦简青担心不已的问道。 “不用担心,没事了!” 经过短暂时间休息,赶紧体力已恢复大半,李浔起身坐了起来。 “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秦简青半点不敢大意,仍是担心道。 “不用!” 李浔跳下床蹦跳了两下,转了两圈,随后抬手道, “这不好好的?” 见着李浔确实跟常人无疑,秦简青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殿下既已无碍,这事就该揭过,继续投身于训练中。 但秦简青身为亲卫将军,并不觉得此事是小事。 只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凌厉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厉声训斥道: “殿下千金之躯何等身份,尔等如何敢劳烦殿下亲自给你们做示范?” 李浔一见,连忙出声阻止, “秦将军,是本王主动要求的,于他人何干?” “再者说你我此刻皆是领兵将领,身为将领岂能不身先士卒?” 此话不无道理。 身为将领当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那又龟缩不前的道理。 李浔带领的那一队卫兵,方才还担心受到秦简青处罚,此时听到这番话,眼神当即流露出一股炽热的神色。 方才李浔的表现可都落在眼里,就连他们认为身手不俗的左成安没完成的事情,都被他完成了。 军队中,永远只会崇拜强者,此刻就是如此。 其中左成安自是感受最为深者。 于是连出来拱手对着秦简青道, “秦将军,殿下以身作则带领我等训练,完成了我都无法完成的项目,实在是让属下愧疚不已。” 随后,立马转身对着李浔就是一拜。 “殿下身手了得,令属下佩服不已,请受末将一拜。” 李浔连忙将其扶起,口中道:“本王还是不如你等,稍稍活动一下就晕倒了,看来今后还是得勤加锻炼啊。” “殿下自谦,我等真是心悦诚服。” “自今日起,成安必定遵从殿下吩咐,带领弟兄认真训练。” 见李浔还如此谦逊,左成安连忙带头表头。 跟随李浔训练的那些亲卫见状,也是当头跪下。 “自今日起,我等必定遵从殿下吩咐,刻苦训练。” 此番场景落入秦简青眼中,看得他好是一阵惊讶,心中同时也忍不住一阵疑问。 为何不一个时辰,就能让众亲卫心悦诚服? 李浔设置的训练项目,是他带人亲自督造的。 虽不知其难度到底如何,但凭领兵打仗的经验看来,应该是不简单的。 再者,李浔毫无领兵作战经验,却是信心十足的要各带一队训练和他进行比试,心里也是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何凭仗。 完工那天,秦简青偷偷试了试李浔要求建造的那些。 可不得其中使用之法,根本就未试出其中有何精妙之处。 因此,对李浔的训练方式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不过作为左成安的顶头上司,其身手如何肯定是清晰无比的。 上阵不说百人斩,起码也是能枪挑好几人的主。 如此身手放到亲兵中自是不用说了。 此刻他都亲口承认连他都无法完成的项目,竟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浔完成了,怎么看来都不可思议。 秦将军将信将疑的看向众人,可一众士兵的表现不会撒谎,让他越发有些好奇起来。 可碍于自身的傲气,定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将心中疑问说出来的。 同样,对于一月后的比试,则是更加期待无比。 “诸位,是秦某错怪大家了。” 见众人拥护李浔,秦简青自然不敢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只得连忙出来致歉。 对此,李浔倒也不在意,只是先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才道: “秦将军,劳你挂心了。” “末将惶恐。”秦简青连忙躬身道。 “罢了。”李浔摆了摆手,“天色尚早,继续训练吧。” “是!” 秦简青不敢多待,连忙领命而去。 待其一走,李浔也是立马命令左成安带队回训练场。 左成安毫不迟疑,连忙整队带回。 回到四百米障碍旁,左成安整队训话。 “诸位,方才殿下带头示范可都看到了?” “看到了!” 众亲兵生如滚雷,震耳欲聋。 “好!” 左成安点了点头,继续道, “自今日起,包括我左成安,一个都别想给我落下。” “其他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一个目标,打败秦将军带领的那群老兵油子。” 众将士再次齐呼:“打败秦将军,打败老兵油子。” 军心得以凝聚,一旁的李浔连连点头。 “开始!” 随着左成安的一声令下,六十名兵士三人一组,正式拉开了训练的序幕。 “殿下!” 趁着还没轮到自己,左成安借机溜到了李浔身旁。 “何事?” 正在关注众兵士训练情况的李浔,随意回了一句。 “末将想请教一下,方才殿下是如何完成这四百米障碍的?”左成安神色诚恳的请教道。 其实长度单位“米”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日常是以“分、寸、尺、丈”来计量的。 李浔之前说“四百米障碍”,对于这个“米”多数人还不是太能理解。 直到将四百米换算成一千二百尺,众人才算是理解过来。 因此,左成安此刻说“米”,倒也不觉得别扭。 看到左成安的表情,李浔心中已然明白。 诚如左成安一九品之流的骑都尉,对普通人也是看不上眼的。 自己也算名声在外,决计不可能相信他还有如此能耐。 可左成安亲眼见证,就不得不让他惊骇了。 方才众多人在场他不好询问,此时见自己身旁无人连忙就上来请教。 李浔一阵沉思,这个如何说了? 总不能明言说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情况,早就偷偷在府上后院准备了一套简易版的障碍吧? 说来倒是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李浔偷偷在府上训练,天天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晴知还为此担心不已。 为了应对今天情况,他下令不让所有人亲卫进入后院,甚至还勒令晴知不准往外说。 没想到短短半月时间就初见成效,身体较之前有了明显改变。 李浔惊诧,李槊的心得还真是好用啊! 然而,真的是因为李槊的心得吗? 不是,根本不是! 毕竟心得只是起到强身健体的辅助作用,其根本原因还在那次穿越。 原本书呆子就是个病痨体质,死跪南书房时已如风中残烛。 为何这段时间,李浔根本未感觉有任何不适? 根本原因是因为穿越直接将李浔身体重塑,让他有了超越常人的体质。 若不然,他拥有的仍然只是那具残破的躯壳而已。 不管真正原因如何,肯定无法随意将左成安糊弄过去。 李浔稍微思索一下道, “此方法是我根据众多名将治军经验提炼出来的,至于能否行得通,最开始本王也是没底的。”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验证了一番。” “验证中也经历了多次失败,根本没想到今天能够一次成功的。” “说来也是侥幸,要不然也不至于差点将命都丢了。” 似乎李浔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左成安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并非任何事情都是一朝一夕之功,全赖常年累月的积累。 “殿下,末将懂了。” 思及此处,左成安兴奋的拱手朝着李浔一拜,连忙返身回去加入了训练的队伍中。 训练至午时用餐休息,下午未时三刻继续训练,直到酉时中一天训练才算结束。 第一天就如此强度的训练,众兵士并未一人叫苦,甚至还有说有笑的聊起了今天的训练收获。 “最开始我也觉得挺难,不过后来按照殿下所教之法,确实收获不小。” “殿下说了,此项训练最重耐力,期间必须附以机巧配合。” “是如此!” “说到此啊,我就想到行军打仗,除了自身能力过硬外,还讲究的是军队间的整体配合,只要一人不倒下,必定能所想披靡。” “李二,你什么时候也能纸上谈兵了?” “你们以前不也说殿下只能纸上谈兵,可现在你们那个不是对殿下佩服不已?”那个叫李二的兵士反驳道。 “你敢诋毁殿下,看殿下等下不砍你的头。”有人笑道。 “我这是诋毁殿下吗?再者殿下如此大度,我就算如此说说,殿下也定是不会在意的。” …… 躺在马车中,听着隐隐传来的兵士交谈声,李浔很是满意的笑了。 军队中就不能死气沉沉,该严肃时就得严肃,该认真时就必须得令行禁止。 如此团结一致的军队,其战斗力也绝对不会差到那里去。 倘若按照这个势头,一个月后和老兵油子的比试,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了。 不久,李浔卫队进入城中。 回府路上,竟然又被人拦下。 “车上可是睿郡王,白梓恒带家师邀请睿郡王月上梢一叙。” 李浔当即忍不住一阵腹诽,现在的人为何都如此喜欢拦路? 嗯? 心中稍一腹诽,忽而惊醒过来。 白梓恒的先生,不是秋吾先生? 秋吾先生可是大渝大家,他主动邀请何事? 第023章 鼓唇弄舌 自前秦始,天下人向来以文人为尊,造就文人地位无人能比。 如今九州数国承袭前朝,自也保留了前朝文化。 秋吾先生可谓大渝文坛旗帜,地位极为尊崇,就连李无畏也要将其奉为上宾。 如今主动邀请一落魄皇子相见,当真让李浔意外不已。 李浔训练一天已是极为疲惫,还想着能够早些回府休息。 可面对邀请,根本无法拒绝,只得带着一众亲卫跟随白梓恒前往月上梢。 月上梢! 李浔望着那名动京城的鎏金招牌落入眼中时,心有些许感概。 前次李砄邀请他来,可是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宴”。 当然,他也半点不客气,临行前留诗可谓骂尽了天下文人。 那这次秋吾先生又会给他准备什么,说来当真还让人好奇不已。 “睿郡王,里面请!” 白梓恒适时上前邀请着李浔。 李浔瞥了一眼这李砄的狗腿子,轻笑一声并不多言,只是跟随着白梓恒一同走进了月上梢。 兴许是秋吾先生主动邀请李浔的事不胫而走,月上梢还是如同上次一般,堆满了文人仕子。 可谓盛况空前啊! 对此,李浔倒是半点不意外。 上次他骂了京城文人,那些人恐怕时刻都想着看自己出糗吧。 这次就连秋吾先生都惊动了,还有自己挣扎的份? 因此,这些人恐怕多半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不过当真以为笑话就那么好看吗? 倘若你秋吾先生强要为那些无病呻、吟的文人仕子出头,就别人本王不给你面子了。 方才还挺热闹的月上梢,当李浔一行人踏进来时,顷刻就变得鸦雀无声。 一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了李浔身上。 古制有身有功名者见官不跪,可没有见亲王郡王不行礼一说。 月上梢中文人仕子不下二百人,竟是没有一个要拱手行礼的意思。 李浔轻笑一声,眼神掠过一众文人仕子,缓步朝着三楼而去。 又是三楼,当真就如此喜欢站在云端? 且不知站的越高,摔的就越惨? 缓缓拾阶而上,不十数息就踏入了三楼。 同样的位置,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摊着一张宣纸,纸上似乎有字。 桌后立着一人,六十开外,发须泛白,面相和蔼,一身青衣,倒是有几分文人的风采。 想必就是秋吾先生无疑了。 此时,秋吾先生正神情专注的盯着盯着纸张,口中不住的念着上面的内容。 “山外青山楼外楼, 月上唱词何时休? 清茶熏的京城醉, 直把梁洲作九州。” 落在楼梯口的李浔微微一愣,这不正是自己上次来月上梢做的那首诗吗。 看来似乎是猜对了,那诗得罪了京城文人仕子,恐怕秋吾先生是问罪来了。 略微顿了顿,白梓恒缓步向前行了一礼:“先生,睿郡王到了。” 秋吾先生闻声抬起头来,望向楼梯口。 李浔快步上前,当即也是一礼:“见过秋吾先生。” “老朽愧不敢当。”秋吾先生态度态度倒是极为客气,连忙还礼,“老朽见过睿郡王殿下。” 李浔不敢托大,连忙抬手一扶:“秋吾先生如此客气,李浔惶恐。” “睿郡王英姿勃发,当真让老朽有些意外啊。” 秋吾先生捋着胡须笑了一句,随即将眼神落到四方桌上。 “请问殿下,这首诗是你所做?” 寒暄一番,终是正题来了。 “正是。”李浔回道,“不知这诗那里有不对?” “殿下当真以为我大渝文人仕子如此?”秋吾先生面带疑惑问道。 又是提及大渝文人仕子,一个个都是想要将我置于文人仕子的对立面吗? 我李浔倒下,于你们又有何好处? 于是,李浔毫不客气回怼:“难道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话一出,秋吾先生微微色变,不过一瞬又恢复了。 “如殿下所言,难道我大渝文人当真皆是酒囊饭袋之徒?”秋吾先生立即反问。 “秋吾先生乃是我大渝文人楷模,必定深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李浔丝毫不相让。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先贤曾参所言,历来被作为修身立德谶言。 秋吾先生身为文坛领袖,如何又不知此道理。 “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秋吾先生念着先贤名言,心中似有感叹。 “诚然殿下所言不差,但也并非全如殿下所说,我大渝文人就没有心怀天下者?”秋吾先生再次反驳。 李浔轻笑一声。 “秋吾先生刚刚也提到格物知至意诚心正而修身,可纵观今日月上梢一众文人,那个做到了修身?” 面对李浔的再一次反驳,秋吾先生眉头微皱,神色似是不解。 “秋吾先生,别觉得本王端着身份说话。” “自进入月上梢,除了高徒白梓恒,那我文人仕子有正眼瞧过本王?” “先贤所教仁义礼智信,这礼字全都还给先贤了吗?” 见秋吾先生不语,李浔根本就不客气,直言着前后两次的遭遇。 当然,并非他一定要计较这些,但是京城文人仕子不依不饶,好似他李浔回京,就是犯了天条。 他惹谁了吗? 不过就是背后的利益作祟而已。 当真觉得文人就清高无比。 就如身旁未敢插话的白梓恒,身为秋吾先生高徒,还不是尽干一些趋炎附势的事情。 人吗,为了自身利益,原本是可以理解的。 但为了利益连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要了,还有什么脸来指责自己讥讽京城文人仕子? 既然你们抛却了这些,那本人就好好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文坛领袖又如何,难道就不要五常道德了? “所谓仁义礼智信,仅仅流于表面又有何意?” “唯有刻入心尖,方能永世传承。” “倘若睿郡王在意这些虚礼,那老朽代在场文人仕子,再次给睿郡王行礼就是。”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秋吾先生只三两句就将道德的制高点给站住了。 说完,还真是再次朝着李浔拱手行了一礼。 秋吾先生德高望重,他都如此做了,假如李浔再揪着此事不放,那他真就是有点小心眼了。 面对秋吾先生的再次行礼,李浔半点未有要主动扶起的意思。 既然你要以地位来欺负我这晚辈,那就别说没有给你好脸色了。 待秋吾先生行礼起身,当即就是冷眼一眼。 “老朽做的不妥?”秋吾先生一见,当即问道。 “学生之过亦是先生之错,秋吾先生当是该承担这个过错。” 大渝文人仕子,皆以秋吾先生为师,如此说来月上梢中这些人,可也算是他的学生。 因此,李浔言语犀利,不留丝毫情面的指出这一点,当真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秋吾先生并未因此动容,甚至还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随后,又继续问道, “那老朽想请教殿下,如何理解这为人师的?” 李浔微微一沉思,道: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身为人师,当教为人处世的道理,心怀黎民胸怀天下。” “而不是成天盯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我李浔不过一闲散郡王,今后也不会御极天下,没有必要天天来盯着我。” “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将精力放到应该如何为朝廷出力上。” “难道各位不知北周觊觎我大渝久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开战。” “若是大渝遭殃,诸位还能有如此闲情雅致讨论他人是非?” 李浔向来知道一个道理,老而不死是为贼。 秋吾先生誉满天下,难道不该用自己的影响力影响我辈读书人,当已家国为重? 如此没谱没调的还要为一首骂人诗搞这么大的阵仗,真有这必要吗? 要换作自己,立马就要教育那些徒子徒孙,自此以此诗为惊醒,切莫成天做那无用之事。 因此,当秋吾先生问及这问题时,李浔便再也不想给他留面子。 面子是自己给的,既然不要怪别人踩你丢在地上不要的面子。 果不其然,李浔这话一出,秋吾先生的一张老脸,顿时就变得难堪之极。 也是。 大渝文坛领袖,谁人敢不给他几分面子,谁人敢当众顶撞羞辱他? 毫无疑问,李浔绝对是第一个。 秋吾先生难堪,一众文人仕子当即色变。 敢如此羞辱秋吾先生,当真大渝文人无人乎? “睿郡王,你如此不尊师重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理?” 楼下围观的文人仕子有人不满,立即站出来厉声质问着。 “睿郡王,方才你说我大渝文人毫无礼数可言,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难道要我大渝人人学你,荒废着仁义礼智信?” …… 一个个质疑的声音,从月上梢各个角落响起。 似乎再一次将李浔推至风口浪尖。 毫无疑问,今晚李浔的“壮举”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必定会引起大渝文人的竞相讨伐。 瞧着众人的反应,李浔脸色一沉,指着众人就再次骂道: “尔等读了两天圣贤书,就以为天下无人出其左右?” “北周寇边,你们在何处?” “北周朝堂为难我大渝,你们又在何处?” “尔等除了鼓唇弄舌,写几篇所谓的愤慨之文,还能做什么?” “倘若那天北周兵临城下,最先摇尾乞怜的,恐怕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文人。” 第024章 提议和亲 大渝文人有脊梁吗? 本该是有的。 只蒹葭山一战,大渝文人脊梁似乎挺不直了。 李浔这番话,可谓字字珠玑,直戳心窝。 一时,偌大的月上梢,落针可闻。 秋吾先生面有羞愧,白梓恒不知所措,百十文人神色僵硬。 似乎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 李浔竟然连秋吾先生的面子也不给。 秋吾先生文坛成就何其高,谁敢当众驳他面子。 如今李浔成了大渝那第一人。 只明日,李浔之名将传遍九州四海。 当然,只是恶名。 但,李浔在乎吗? 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陈录前来大渝,北周已做好征伐的准备。 李浔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当真就能阻止北周铁蹄? 很显然,不过仅仅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以大渝眼前的朝局,就算北周来犯,李浔无根无基,能有掌军的机会? 就算有,也定会招致群臣反对。 这就是当今大渝的局面。 当然,这并不是李浔考虑的问题。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外放! 相让外放,就必定得有外放的理由。 如今今晚举动,无疑是将彻底将大渝文人得罪,更是将秋吾先生得罪。 大渝文人必定群起攻之,说不定明日李无畏的案头,又会摆满弹劾李浔的奏折。 到那时,就算李无畏不愿将他外放,也不得不痛下决心了。 当然,李浔深知如此很是冒险,恐会给子招致无妄之灾。 但又如何? 这京城还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遭遇刺杀,毫无半点进展不说,京城文人仕子还要如此排挤他。 当真他李浔就犯了不可饶恕的天条? 你们个个都不愿去北周为质,当真我李浔就愿意? “秋吾先生。” 终究还是李浔打破了沉默。 秋吾先生恍然惊醒:“睿郡王请讲!” “如果讨论诗词歌赋,李浔倒是愿意向您请教一二。” “倘若要说那不该说的,请恕本王不敢兴趣。” 李浔神色众略有不满,就差没有说告辞了。 秋吾先生到底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听到李浔这般说,连忙调整情绪,当即拱手道: “睿郡王,老朽别无他意。” 不等李浔说话,秋吾先生又继续说了下去。 “睿郡王那日殿上一句‘落霞关前落关门’,当真是好气魄。” “这落霞关老朽亲眼见过,巍峨雄壮,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倘若老朽年轻二十岁,定要上那战场让敌人止步我大渝雄关前。” 哼,想给自己找台阶下? “秋吾先生,大渝羸弱,我辈文人当自强。” “如果只是一味如此,今后又当如何应对困境?” “秋吾先生乃我大渝大家,说话举足轻重,当教育天下文人知轻重明是非,切莫做那些无用之举。” 李浔虽未再直说秋吾先生,可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倚老卖老不知轻重。 秋吾先生那里又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但他半不敢就此话进行深入讨论,那样岂不是承认了李浔所说。 “睿郡王教训的是。” 秋吾先生今晚第一次说话如此谦卑,丝毫没了大家的风范。 也正如刚刚所说,这事争辩不得,谁争谁就落了下乘。 “既如此,本王劳累一天就恕不相陪了,这就告辞了。” 李浔不愿再浪费口舌,当即就准备告辞。 正如上次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同样也是做出了惊世骇俗的行为。 上次留诗,这次语出惊人。 果然李浔不同凡响啊。 说完,转身下楼带着护卫就走,留下一众文人仕子面面相觑。 其中不乏上次也在场之人,再次见此场景,心中顿时愤慨无比。 “当真就这么目中无人吗?”。 “当真以为大渝文人可以任人欺辱?” “何止是欺辱啊!” “我大渝文人何时能让人如此践踏?” 有人愤怒的嘶吼道。 也确实正如众人所言,大渝文人仕子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更可恶是连着两次被同一人在地羞辱。 当真是大渝文坛从未有过此般事情,实在该死。 “先生,睿郡王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实在太过分了。”白梓恒此时也站出来了抱着不平。 秋吾先生摆了摆手,示意白梓恒不用说了,只道:“我有点累了,帮我准备马车吧。” 白梓恒听说先生要走,立马开始着急起来:“先生在大渝文坛地位尊崇,谁人敢如此啊?您老心胸宽广可以不计较,但学生万万是忍不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当即就被打断。 “梓恒,为师是如何教导你的?” “你若是如此,今后如何能担起大渝文坛的责任?” 前次,白梓恒在月上梢的所作所为,秋吾先生自是听到些。 只是他觉得白梓恒品性纯良,定是听信小人之言才会如此。 而这番一出,当即就让他那些传言信了几分,神色中不由得多了几分不满。 “先生自是时常教导学生行得端坐得正,当行应当之事。”白梓恒回道。 “哼!”秋吾先生冷哼一声,留下一句好个当行应当之事,而后甩手而去。 是夜,皇宫南书房。 童悦领着一人匆忙走进来。 “陛下,秋吾先生到了。”童悦恭声道。 “草民秋吾见过皇帝陛下。”秋吾先生躬身一拜。 正在处理奏折的李无畏连忙停下手中事情,慌忙走上来将秋吾先生扶起:“秋吾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语毕,立马又对着童悦挥了挥手,而后将秋吾先生引到一旁准备坐下。 不待坐下,秋吾先生连忙又拱手道:“陛下,老朽今晚已见过睿郡王殿下。” “哦?”李无畏一阵惊讶,“情况如何?” 李无畏当真不知今明月上梢之事? 方才秋吾先生说今晚已见过李浔,话里意思明显透露见李浔是受李无畏所托。 为李无畏又要拜托秋吾先生去见李浔了? 说来倒也很是简单。 李浔回大渝不足一月,其表现不可谓不让人惊讶。 不说其他,单单朝堂那日表现已让人惊讶了。 曾有人建言,以现在朝堂格局来看,前往西周质子,非李浔不可。 有一说一,此观点倒不是为其他几位皇子说话。 大渝朝堂,如今李砄、李槊、李炙三人在朝中的势力,可谓错综盘根错节。 但凡不管将他们任一一人送往北周为质,恐怕都会引起朝堂剧变。 似乎如此看来,唯有将李浔再送返北周为质。 可近来李浔表现,惊艳卓绝,甚至那日在朝堂上盖过李砄。 惊讶之余,李无畏似乎开始犹豫了。 徜若将如此惊才绝艳的李浔再送往北周,恐怖会是大渝的损失啊。 原本两者相害取其轻,但这好似根本无法取舍啊, 不得已,李无畏只得找上了秋吾先生,让他代为自己看看李浔到底如何。 至于今晚月上梢的情形,以李无畏的行事手断,他如何又能不关注? 毫不夸张的说,自白梓恒当街拦下李浔,以及其后月上梢的每一个细节,李无畏都清晰无比。 当时他看到密报,兴奋的对着童悦只说了一句:此子果然不一般啊。 如何不一般,没说。 童悦也没敢接话。 但他知道,这不一般评价,此时已盖过其余几位皇子。 恐怕大渝朝堂格局自此要变了。 此话暂且不提。 既然李无畏时刻关注着月上梢情况,为何还要做出假装不知的样子呢? 其实也很简单,秋吾先生身份不同,自是不能让他知晓暗中有人盯着他。 这个天下,终该是皇权至上,绝对不可能文人的地位还要高过皇权。 李无畏过去不许,未来也,不会允许。 若不是苦于这世俗枷锁,可能就要对天下文人撕破脸皮了。 当然,也并非文人不需要尊重。 文人可以以礼相待,但绝不至于推崇到如此高的地位。 “陛下,草民斗胆有话要说。”秋吾先生道。 “秋吾先生快快请讲。”李无畏惊讶催促道。 “陛下,草民认为绝不能再让睿郡王入北周为质。”秋吾先生道。 李无畏神情一愣,万万没想到秋吾先生竟会说出这般话语来。 这话,众朝臣无人敢说,相国温如晦同样也不敢说。 “秋吾先生为何这般说?”李无畏心里明明清楚,却故意反问。 “陛下,草民以为以睿郡王聪明才智,定能中兴我大渝,也必定能抵挡住北周铁蹄。”秋吾先生极为真挚的道。 说实话,李无对这话还是很惊诧的。 仅仅只是一面,就能有如此高的评价,当真让人意外之极。 如此看来,李浔果然还不能再回北周为质子啊。 可是,那位皇子都不能入北周为质,又如何应对眼前之局了? 北周要求,一月给予答案,如今一月已过其半,又怎能满足其要求? “那秋吾先生认为李浔不可再入北周,那我大渝又应该如何应对了?”沉思过后,李无畏问道。 谁入北周为质,此乃朝堂之事,秋吾先生一介草民倒是不好插言。 不过方才既已表达自己态度,李无畏相问,秋吾先生肯定无法绕过这个话题。 “草民斗胆直言,不如挑选公主合亲。” 秋吾先生似乎来时就已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立马就说了出来。 “公主合亲?”李无畏一愣。 “对!”秋吾先生点头道,,“而这北周和亲对象,还不能是其他人,还必须是北周九皇子陈录。” 李无畏再次一怔。 选陈录,这? 第025章 算计陈录 和亲,历朝历代有之。 前有强如千年大秦也曾如此。 美其名曰,稳定两国和平,促进文化交流发展。 可剥开赤果果的真相,皇室女子不过政治的牺牲品而已。 史书上鲜有记载,外族从夫、从兄、从子者女子比比皆是。 这难道不是以女子承受苦难换来所谓的和平? 真正强者,从来不屑于此种手段。 纵观华夏历史,唯有大明而已。 如今这九州,和亲已成常态。 不过那仅是强国对弱国而言。 大渝不过北周一属国,此事上轮得到做主? 你不想遣质子,想和亲就和亲? 秋吾先生如此提议,当真有考虑过大渝处境吗? 李无畏沉思片刻,随即摇头。 “秋吾先生,此事若是能成,自能暂缓大渝危机。” “可这是我们能做主的?” 似乎李无畏默许了秋吾先生的说法,并未觉得和亲是否合适。 说来倒也能够理解,如今大渝那里有选择的机会。 可对李无畏来说,只要能解决眼前危机,至于何种方式重要吗? “陛下,草民以为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秋吾先生对此似乎胸有成竹,心中早有了应对之策。 “哦?怎么说?”李无畏当即问道。 “九皇子陈录。” 秋吾先生也未打哑迷,直接道出了关键。 陈录? 李无畏一阵错愕。 他如何又是其中关键? “陛下,莫不是忘了那日朝堂之事?”秋吾先生笑问道。 被秋吾先生这么一提醒,李无畏顿时恍然大悟:“秋吾先生是说在此事上作文章?” 秋吾先生点了点头,道:“本来前来讨要岁贡,可他偏偏将三年岁贡给输了,北周朝堂会怎么想?” 关于陈录讨要岁贡一事,朝堂内外皆有一番讨论。 讨要岁贡是假,真正目的乃试探大渝底蕴。 不过这输掉三年岁贡总是真。 好几千万两白银,北周朝堂真就甘心? 怕是不知道北周朝堂如何说陈录了。 只此一点,或许就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兴许正是身在局中不知局,李无畏被其他事情牵绊,没有想透这一点,倒也能够理解。 此时被秋吾先生这么一提醒,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你北周想用阳谋探我大渝底细,那我便用阴谋来应对。 “那秋吾先生以为,我大渝该怎么做了?”想通其中关键,李无畏虚心请教道。 面对李无畏的请教,秋吾先生心中微动。 既已看破,以李无畏的智慧,会不知该如何应对吗? 恐怕他只是不想传出去,此局是由他而起吧。 对此,秋吾先生倒也不甚在意,反正今天所言已超出了一文人该管之事,多说一点有何妨了? “陛下,向陈录陈述厉害,逼迫其接受和亲。”秋吾先生道。 “嗯!”李无畏点头认可,接着问道,“那秋吾先生觉得谁可担此重任?” “睿郡王,李浔!”秋吾先生回道。 又是李浔! 当真非他不可? 李无畏微微皱眉,似有疑问。 “陛下,此事唯睿郡王不可。”秋吾先生也不解释,只是很肯定的道。 李无畏稍微一思索,旋即就明白了秋吾先生的用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 质子一事因李浔而起,自然应该由他来出面解决此事。 想通此点,立马喊来童悦连夜传旨李浔。 安排完传旨一事,李无畏起身朝着秋吾先生一拜:“先生解我大渝之难,当受朕一拜。” 秋吾先生慌忙起身相扶,口中也连忙道:“我等文人,只能以此为国出力了,如何受的住陛下一拜。” 对此,两人客气一番。 随后话题,自是又聊到了李浔身上。 如今的李浔,永远不缺少话题。 就拿近日的作为,就让李无畏很是纳闷。 不好好准备成亲之事,没事跑去折腾亲兵干嘛? 再要不知轻重,怕是朝堂上又要人弹劾他居心叵测了。 北周使团驿馆。 正堂上,陈录和李浔一主一宾而坐。 “我说今日早上起床,喜鹊就叫个不停,兴是有何喜事发生。” “真没想到竟是睿郡王登门,当真是让陈某受宠若惊啊!” 陈录毫不客气的调侃着登门的李浔。 李浔白了一眼陈录,不是圣上口谕,真以为我想来找你? 昨日忙碌一天,又被半道劫去月上梢,回府将要准备休息,童悦就带着圣上口谕来了。 深夜闻听童悦来传口谕,还让李浔费解了半天。 莫不是自己最近那里又被逮到了何把柄? 不过想想,好像没犯什么事啊。 训练亲兵? 此是郡王府私下事情,他人管得着? 实在想不明白的李浔,只得连忙穿戴妥当前去接圣旨。 然而当他听到童悦传的口谕时,顿时石化在当场。 说服陈录,以娶大渝公主和亲的方式,替代大渝皇子入北周为质子。 当时的情况是,震惊无比的陈录,若不是童悦提醒,都已经忘了接旨。 谁出的馊主意? 该如何跟陈录说? 他会同意吗? 这三个问题,昨晚李浔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出该如何说是好。 可圣意不可违抗,一早就不得不来了北周使团驿馆。 “怎么?” “睿郡王这么快就想要跟我撇清关系了?” 见李浔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陈录当即又忍不住挤兑道。 李浔无奈叹了口气。 这事早讲迟讲,最后都还是有要讲的。 与其在这儿顾虑,还不如将难题抛给陈录。 “我是奉命前来说服你,以和亲的方式取代质子一事。”深思过后,李浔也不准备绕弯子了,直接说出了来意。 陈录一愣,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大渝准备挑选公主与你陈录和亲,以代替皇子入北周为质子。”李浔无奈重复道。 砰! 闻听此言,陈录顿时拍案而起,怒道:“当真欺我陈录无胆乎?” 陈录文弱书生样,何时见其如此发过怒火? 看来这事真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不过李浔对此早有预料,半点也不意外。 “你发怒又有何用,你觉得此事有选择的余地?” 偏偏李浔不相劝,反而还要继续火上浇油。 “怎地,你西渝以为就吃定我陈某人了?”陈录怒而反问。 “陈录,你也是聪明人。” “那日武兴殿过后,此事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浔毫不客气的继续戳着陈录的痛点。 此行大渝,陈录何曾想过失败,也从未准备预案。 那日面对李浔时,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翻腾不已。 父皇那边该怎么交代,他倒不怎么担心。 最主要还是太子陈量那里。 最近这半月,他已经收到些许风声,就等着他回大周。 以他对陈量的了解,不知道又要编排些什么。 俗话说虱子多了也怕咬,就算圣上相信自己,难免说得人多了也会怀疑。 恐怕到那时,处境才是最为艰难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半月,陈录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日都在思索着如何应对陈量的阴谋。 结果这事没有想出个眉目,大渝立马又给自己整一出。 怎么,这是准备把自己往死里逼吗? 面对这局面,陈录再沉稳如山,也终是做不住了。 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怎么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陈录反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针对你的传言,已经在前往咸阳的路上。” “不出十天,关于你在我大渝朝堂上的表现,定是会添油加醋的流传于街头巷尾。” “你说北周人听了会怎么看你?” 李浔继续加了一把火。 这把火,让陈录愣住了。 北周人会怎么看? 传他陈录吃里扒外,串通敌国,损害北周利益。 如此行为,跟卖国贼又有何区别? 正所谓以讹传讹,百姓才不会管你真假,外界传什么他们就会信什么。 真要到了这个局面,恐怕陈录就彻底与那帝位无缘了。 且要知,北周永兴帝是老,不是傻。 就算现今太子陈量无缘帝位,但也绝不会将皇位传于陈录。 北周想要千秋万代,就必定得选个品行端正的皇子,永兴帝必须得做多般考虑。 身为北周皇子,陈录如何又不懂这个道理。 “李浔,这是你的手段?”陈录突然问道。 “我说要不是我,你信吗?”李浔道。 信与不信,重要吗? 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局。 “李浔,既然你们西渝想要算计我,还要接受这个提议,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也不知陈录信不信李浔那话,只是沉默片刻,再次出声质问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只要你同意和亲,那么那些消息便不会出现在北周。” 李浔道。 什么叫缓和的余地,说来说去还不是在威胁。 “你们在挑战我的底线!” 陈录彻底怒了,脸上青筋暴露,再也没有了读书人的风范。 唉! 李浔无奈一笑。 “陈录,你我不过这场博弈中的棋子而已。” “有些事情我们根本没得选。” “唯有能做的就是隐忍,等待机会。” “我知道你有意大周帝位,但是以陈量目前如此牢固的太子之位,还不如遂了某些人的愿,趁机取得我大渝支持。” “倘若多了大渝这个助力,你在朝堂上不是没有机会。” 这一番话,倒不是传达李无畏的意思,仅仅只是李浔个人观点。 毕竟他也是实话实说。 有些事情既然已无法选择,何不如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第026章 反制之计 身为局中人,或许看不透。 可以局外人的身份,很多事情就看透了。 当真以为陈录出使大渝,就没有永兴帝的考虑? 太子陈量才德浅薄,根本不足以承担东宫储君重担。 可事实是太子之位很是稳固,无人能动其分毫。 甚至就连永兴帝也从未表露过更换太子的心思。 同样令人诧异的是,北周朝堂传言,陈录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之人。 永兴帝对此,却是没有任何表示。 甚至还同意他出使大渝,难道还不觉得奇怪吗? 所以这事还看不通透吗? 北周想要国祚永存,就必定要选个治世明君。 陈量非此人选,难道永兴帝不知道? 因此,北周永兴帝的考量,从来就没有放在台面上。 能允许某些说法存在,肯定也是他默许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传闻任意传播了。 李浔方才说,不如遂了某些人的愿,此话也是有出处的。 北周既然传言陈录才是最适合的接任者,自然也会传他暗中欲夺取东宫之位。 而此次出使大渝,更是传言他想要拉弄大渝为助力,去争那太子之位。 输掉大渝拖欠三年之岁贡,欲要迎娶大渝公主,恐怕此事真的就要坐实了。 倘若真如李浔所说,大渝暗中再操作一番,陈录在北周的日子可是要艰难了。 李浔此言真挚,也算是为了陈录着想。 然而这番话一出,方才还愤怒不已的陈录,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随后用着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浔。 李浔一愣:“我脸上有花?” 陈录轻笑一声,道: “李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以前你可从不参与讨论国事,如今竟然当起来说客。” “不简单,当真不简单。” 李浔闻言失声一笑,竟也不接茬,只道:“现在说你了,你同意还是不同意,然后我好回去交差。” “我同意?”陈录冷笑,“那怕我陈录是局中人,也定不愿受任何人摆布。” “哦?”李浔惊异一声,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以此复命,说你陈录看不起我大渝公主。” 说完,也不待对方任何反应,转身就走。 此陈录看你的为之一愣。 有这么来当说客的吗? “假如我不同意,你回去能在交差?”陈录冲着李浔的背影喊道。 李浔停下,并不转身,只道:“你同不同意都不重要,反正回北周被刁难的又不是我。” 说得好像也是,传言一起只会对陈录更为不利。 “我同意了!” 正待李浔准备继续抬脚,陈录忽而在背后说道。 “你同意?”李浔一愣,随即转身问道。 只见陈录冷笑一声,道:“你们西渝以为可以手拿把攥我陈录,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最后到底谁才是被笑话之人。” “如此说来,你真是要去争那北周皇位?”李浔问道。 “争与不争又如何?总好过某些人混吃等死。”陈录反唇相讥。 李浔如何又听不出话中的意思。 明明对方有意扶持自己登上太子之位,可偏偏自己是个惰懒性格,只想逍遥自在。 “那我就祝你如愿,同时也提前祝你百年好合。”李浔也不计较对方那些话语,反而还好言祝福。 “既如此,我也祝你白头偕老。” 陈录同样回以祝福,只不过“白头偕老”咬的特别重,让人听着怎么都不舒服。 李浔听了,只是一笑,转身而去。 而陈录则是望着李浔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爷,你当真要答应西渝的和亲?” 李浔刚走,一道声音从旁响起。 闻声望去,只见来人四十开外,一声素衣,相貌极为平常,丝毫没有什么特点可言。 素衣男子同样望着李浔离去的背影,神情中带着些许忧虑问着陈录。 陈录长长吐气一口,回身坐下端起茶杯,将欲送到唇边时,忽而停下问道:“曾丘,你怎么看待此事?” 方才两人的谈话,曾丘自是在旁全程听见了。 “西渝寻求自立之心早已,只是现在不敢跟我大周撕破脸皮。” “如今更是不愿将皇子送入我大周为质子,于是不得不将殿下您拉下水。” 曾丘这话不像是分析,倒更像一句总结。 当然,其实也可以侧面证实,陈录应是早就看穿了其中阴谋。 “那你认为我此事,对还是不对?”陈录问道。 “王爷,此事我们已经被动,要想扭转局面唯有一途。”曾丘沉思过后立即回道。 “怎么说?”陈录问道。 “釜底抽薪!”曾丘忽而神色阴狠的道。 “嗯?” 陈录面带疑惑的看向了曾丘。 只见曾丘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向了陈录。 “王爷不妨看看这个。” 陈录接过书信,抽出信笺一看,立马神色大变,当即惊问道:“这是?” “王爷,此信是西渝有人写给陈量的。” “前些时日在蒹葭山附近截获,立马就快马加鞭送了过来,我也是一个时辰前才拿到。” 面对陈录疑问,曾丘连忙说明了书信的来源。 “一国储君竟然跟他国勾连,陈量当真是要造反不成?” 看到信笺中的内容,陈录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此事我定要禀告父皇!” 曾丘见状,连忙出言阻止:“王爷不可!” “曾丘,如此行径与谋逆无疑,难道我们还要替陈量隐瞒不成?”陈录当即质问道。 “王爷,此书信无抬头无落款,我们就算知道是写给陈量的,我们也无法证明陈量知晓此事。” “再者他也可以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不知晓此事。” “到那时,我们才是进退两难。” 曾丘连忙解释道。 被这么一提醒,陈录才连忙想抬头和落款处看去。 结果确如曾丘所说,信中内容全部指向陈量,但抬头落款均没有落名,根本无法确定就跟陈量有关。 同时,信中所述之事,只是单方面陈述某些事情,丝毫看不出双方有来往一般。 如此内容,就算递到永兴帝那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反而若是被陈量知道此事,反而会惹得一地鸡毛,甚至最后还会被定义为相互攀咬。 既如此,那这封信的存在又有何意义了? 陈录满脸不解,于是立马看向了曾丘:“那你的意思是?” “王爷,这封信放在咱大周用处不大,但若是放到了西渝朝堂了?”曾丘面带深意的笑道。 “高啊!”被曾丘这么一说,陈录瞬间明了,当即就忍不住赞道,随后又立马安排道,“曾丘,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是!王爷!”曾丘躬身领命。 说服陈录同意和亲,李浔立马前往皇宫向李无畏复命。 那知前脚刚刚离开皇宫,一封书信就送到了李无畏的案牍之上。 此书信自是方才曾丘截获的那封书信。 只是速度为何如此之快,那就暂时不知道了。 只能说,北周在大渝的安排不简单啊。 “童悦,这份书信那里递上来的?” 南书房中,李无畏举着书信问着一旁伺候的总管太监童悦。 “回陛下,说是北周呈上来的。”童悦恭声回着。 “北周?” 李无畏闻言眉头一皱,北周为何单独呈上书信,不让方才进宫见驾的李浔顺带? 难不成不是从北周使团驿馆送出的? 带着无尽的疑问,李无畏拆开了书信。 “李浔归渝,东宫储位之争再添一人,难度可见不比往常。” “如今你我只有相互联手,各取所需。” “你保你太子之位稳固,我则如愿入住东宫。” “今后互通友好,唯北周为主。” …… 书信内容繁多,字字句句皆言及北周和大渝。 其中还有言语提及李浔被刺一事。 只一看,李无畏顿时怒火攻心。 不难看出,此信是某位皇子写给北周太子陈量的。 似乎指出两人因各自利益,早有勾连。 这一刻,李无畏彻底怒了。 皇子之间争夺储君之位,皇子见只要不触及底线,小打小闹都任由他们去。 但若是为了太子之位不择手段,自是万万不可能容忍。 今日敢弒兄弑弟,来日就敢杀他这个父皇。 尔等安敢如此啊! 李无畏一挥手将茶盏扫落在地,茶水四溅、碎屑乱飞。 “陛下!” 不知李无畏因何事而发怒的童悦,只连忙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根本不知如何相劝。 “李砄、李槊、李炙三人最近都在忙什么?”李无畏咬牙问道。 “恪亲王与翎郡王如同往常,詠郡王最近倒是忙于作坊一事,听说倒腾出了质量上乘的新纸。”童悦不敢迟疑,连忙将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如同往常,造纸?” “倒是很寻常啊!” 李无畏连连冷哼两声,又道, “召相国温如晦立马进宫见朕。” “诺!” 童悦连忙应了一声,连忙翻身爬起来去宣旨去了。 待童悦一走,李无畏重新又将目光落在那封书信上面。 心中内容,字字句句如同尖椎直刺李无畏心坎。 这一刻,当真痛的无法呼吸,那心头的怒火如同浇了油一般越烧越旺! “太子之位还没定,你们就敢如此,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里吗?” “朕不想给的,是你们想抢就抢得了的?” “倘若被朕查出个一二,不管你是谁,那时就不要怪朕不念及父子之情!” 兀自念叨完,带着满腔怒火的李无畏,一拳重重的砸在面前的书案上。 第027章 不信其无 “童公公,陛下如此着急将我召进宫,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前往南书房的路上,温如晦向童悦打探着情况。 今日小朝会后,处理完一应公务,温如晦前脚将将回府,后脚就接到进宫的口谕。 一路上他就很是好奇,圣上到底有何要紧事? “温相,见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童悦的口风向来很严,从不任意透露圣意,那怕是面对相国也是如此。 对此,温如晦早已习惯,只得回以一笑,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不多时,来到南书房。 “老臣叩见陛下。”温如晦弯腰行礼。 “相国免礼。”李无畏神色淡漠的回着。 只这四字,顿时就让温如晦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以前像这种场合,多半都是客气的回以国舅二字,称呼官职绝对难得一见。 如今这二字似乎说明真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陛下,不知急召臣前来有何要事?”温如晦心思一转,连忙问道。 按照往常,李无畏定会立马招呼他一旁坐着说话,可今天偏偏就让他立在了那里。 “相国,前些日子讨论的太子一事,你还有什么看法?”李无畏停下处理手中奏折,抬头问道。 立储一事,确实前一阵子李无畏有跟温如晦讨论过。 当时讨论的结果,二皇子李砄更为合适。 毕竟“玉公子”盛名在外,朝廷内外皆对其赞誉有加。 倘若将大渝未来交到其手中,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讨论归讨论,只要立储诏书一日未下,这事就永远做不得数。 今日李无畏又是提及此事,恐怕事情有变化啊。 自古以来就有立嫡长子一说,三皇子李槊生母贵为皇后,怕是有望荣登大宝啊。 若是如此,自己的身份不是又得变上一变? 嗯? 不对不对! 以自己对李无畏的了解,他断然是不可能任由外戚做大的。 而且自己那侄子,向来只擅军事,不擅政治,能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倘若战事不断,无可厚非李槊绝对是不二人选。 但如今嘛,李槊恐怕也是无望了。 除开李砄李槊,自然就只剩下的六皇子李炙。 李炙比这两位皇兄更不及,文不成武不就,成天逐风追月,能成为一国储君? 分析来分析去,三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都被否决,难不成刚刚回来的废物皇子还能有机会? 哦,对! 现在不能称为废物皇子了。 再怎么说人家殿前可是立下大功劳的,再称之为废物怎么合适? 就虽如此,能成为立储的原因吗? 远远不够! 所以,李浔又被否决了。 大渝目前仅有这四位皇子,然而四人都被温如晦给否决了,难不成等待再生一个等待成年? 当真如此,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李无畏能再生一个皇子,但谁能保证皇子能平安长大? 再者,李无畏还能等待皇子长大成人? 切莫忘了,眼前这几位那位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本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此,说来说去,最终还只能在几位皇子中选。 那到底该选谁? 从内心来讲,温如晦自然是希望李槊能够入住东宫。 而且妹妹温芊絮也跟自己私下讨论过好几回,希望他能支持李槊。 有这层关系,温如晦自然是想支持李槊的。 然而,李槊无意,他再着急又有何用啊。 既如此,还不如不问不说不管,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心里是这般想着,但李无畏开口询问,似乎又不能置之不理。 “陛下,此乃皇帝家事,老臣自是不敢过问。” “陛下做什么决定,做臣子的只需要支持即可。” “如果往后太子还需要老臣,自当殚精竭虑就是。” 温如晦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般,说话总是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放在过去,李无畏定会立马笑骂几句。 然而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当中,竟然有人要谋害兄弟,那里还有说笑的心思。 “相国,此事关系我大渝未来,身为一朝相国,总是这么置身事外,你这个相国当得不称职啊。”李无畏叹息道。 温如晦闻言,心头猛然一惊,慌忙跪倒在地:“陛下知人善任,对比史书也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做臣子只要恪守本分就好,其余不敢多想。” 李无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其余不敢多想,当真如此吗? “相国,你说朕的那几个孩子,你觉得谁会有入住东宫的心思啊?”李无畏问道。 啊! 温如晦心头一阵惊讶,圣上今天这是要给自己挖坑啊。 自古以来,那位皇子没有入住东宫的心思了? 只是有人明知无望,不敢将心头的想法表露出来,只得甘心当那闲散王爷。 如今这四位皇子,那怕就算李浔明言无意太子之位,谁就敢保证他没有觊觎之心了。 所以啊,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老臣以为,圣心独断,那怕身为皇子也应该听从陛下安排,万不该去做或是不想那些不该之事。”脑袋一转,温如晦立马又是滴水不漏的回道。 果真是老狐狸啊,滴水不漏,生怕跟自己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此事不是你想撇清就撇清的,你温如晦不愿意入局,那我李无畏偏偏就要让你入局。 “相国,有一事困扰我许久,我想听听相国的看法。”李无畏道。 温如晦挺直身板,拱手道:“陛下请讲,老臣尽力而为。” “嗯!” 李无畏点了点头,示意立在一旁的童悦将今早那份书信交于温如晦。 童悦不敢怠慢,连忙将书信交给温如晦,而后回到为之关闭视听。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才是童悦能在李无畏身边长久的法宝。 温如晦面带疑惑的接过书信,将将抽出信笺看了短短数字,慌忙一头磕下。 “陛下,老臣老眼昏花,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着,就慌忙将信笺塞会了信封中。 如此就能当没有看见? “相国,该看的你都已经看了,说说吧。”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终于说道正题上,李无畏面带深意的看向了温如晦。 他倒是很希望对方能说出点什么来。 温如晦心绪飞快转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皇子与他国皇子勾连刺杀手足,这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他能说什么? 他很清楚,但凡自己要说错一个字,很可能某位皇子就会受到牵连。 如此一来,温如晦更是不敢开口胡言乱语了。 “相国,莫不是你知道点什么?”见温如晦不开口,李无畏故意道。 “老臣惶恐,老臣什么都不知道啊。”温如晦又是一头磕在地上。 “不用做出这副样子,朕知道你不知。” “要是你真知晓些什么,恐怕你现在也不会跪在这里了。” 李无畏冷哼一声,很是不满的瞪着温如晦。 “你是一朝相国,现在有说我大渝皇子跟北周皇子勾连,参与刺杀其他皇子,你总该有个看法吧?” “温如晦,朕告诉你,倘若你继续打太极和稀泥,你这相国也不用干了。” 过去温如晦谁也不得罪,尚且可以原谅。 但此事涉及大是大非,如果继续置身事外,那他李无畏可以毫不犹豫将他裁撤。 温如晦心头是惊诧信的内容,可同比自己的相国之位,那个更为重要他自是清晰无比。 面对李无畏的威胁,不得不连忙调整情绪。 待心绪稳定下来过后,这才出声询问道:“陛下,老臣斗胆请问这封信从何而来。” “说是北周送来的。”李无畏并未隐瞒,当即直言道。 说完后,似是觉得此话不够完整,立马又补上了一句。 “朕派人调查过,不像是从北周使团送出来的。” “哦?” 温如晦惊异一声,顿时陷入了沉思。 出自北周,却不是由北周使团送出,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北周好心千里迢迢的特地将信送到大渝皇宫? 绝对不至于。 以眼前的形势来看,最希望大渝内乱的,除北周无他,北周又如何会如此好心。 “陛下,且先不说此信真假,但老臣可以断言,此信应该就出自北周使团,甚至可断定就是英亲王陈录所为。” 温如晦不愧为老狐狸,一下就说中了要点。 为何他敢如此断定,本身秋吾先生提议和亲一事,他也是其中知情人。 今儿一早李浔就进宫面圣,想必是和亲一事有了结果。 然而不过几个时辰,北周就突然送来这样一封信,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除了陈录,他想不到会是其他人所为。 被温如晦这么一说,李无畏只静静一想,立马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既然如此,那觉得这封信的真假了?” 虽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但李无畏仍然很是关注信中内容真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温如晦总算说了一句很是中肯的话。 可接下来的话,似乎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既然信出自北周使团,很明显就是对李无畏和亲要求的反击。 让大渝知道,他陈录不是那么被拿捏的。 至于信中内容分析,也正如陈录与曾丘所言一般。 温如晦匆匆浏览过后发现,信中无抬头和落款,根本就不能确认是谁写给谁的。 因此,草草怀疑那位皇子跟此事就有关联,显得极不明智。 至于信中笔迹,没有什么值得可探究的。 甚至根本不用比对,就能判断出不是出自任一皇子之手。 请人代笔,或许他人负责出面,都是惯用的伎俩。 所以最后查来查去,可能意义也不大。 第028章 御笔朱红 皇子与他国勾连,与谋逆无疑。 此之为大罪,可诛杀九族。 历朝历代,那怕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可能轻易饶恕。 温如晦身为一朝相国,当知轻重辩是非。 凭何能说查下去的意义不大? 难不成他知晓些什么,要包庇罪逆不成? “相国,你的意思此事就此算了?”李无畏神色一沉,冷声问道。 “陛下,老臣绝非这个意思。” 温如晦慌忙解释道, “此事涉及国之根本,一旦公开必将引起朝堂震荡。” “北周亡我之心不死,得此机会定会趁机出兵。” “到时,恐将是另一个蒹葭山啊。” 蒹葭山之殇,似惊雷一般击打在李无畏心坎上。 十年啊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十年可言? 一想到昔年的耻辱,李无畏的心中就匆忙了无尽的愤慨。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此事?”李无畏带着些许怒火问道。 “陛下,此事涉及国家根本,肯定不能就此作罢。” “该查查,该处理就处理。” “但是……” 温如晦突然来了一个极大的转折。 “绝不能让陈录的阴谋得逞,那样我大渝才是陷入了被动当中。” 听到此处,李无畏总算是明白了温如晦的意思。 此书信乃是陈录针对和亲的反击,就是为了让大渝父子猜疑生出嫌隙。 如此大渝还不陷入内乱? 面面对北周的攻奸,陈录立马就有了新说词。 输掉三年岁贡,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西渝早就有反叛之心,以此作为试探,进而麻痹对方,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无法试探出他们底细,大周就你不敢出兵攻打。 不过他们觉得此计还不够稳妥。 于是当大渝欲采用和亲的方式取代质子,要将陈录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时,陈录的反制就来了。 陈录肯定不甘心遭受大渝摆布,也不想回北周招致无妄之灾,便用了这一招离间之计。 离间计内容真真假假,现在自是不好说。 但不得不说,此计用的真是妙啊。 李无畏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当然,对于此事,仍还是温如晦说得那句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今确立太子事宜在即,万事得小心谨慎才是啊。 话虽如此,可李无畏总觉得此事还是没有占到便宜。 “依相国所言,我们就只能吃哑巴亏,还得主动将公主送上?”心有不甘的李无畏问道。 “陛下,既已知北周心思,我大渝目前该做的就是加紧整备边军,以备他日北周来犯。” “为了悲剧不至重演,现在受点委屈又如何?” 似乎还是温如晦看得通透,一切以大渝未来为重。 “嗯,相国所言极是。” 听到这里,李无畏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而后又道。 “既如此,相国就代朕携重礼,前往北周使团求取和亲。” 面对圣意,温如晦只得连忙接旨。 如此,和亲一事,经过秋吾先生的建议,以及充当说客的李浔,再到温如晦前往,此事就可算尘埃落定了。 似乎到这里,通敌风波就算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按了下来? 当真如此吗? 等到温如晦一走,李无畏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那封书信上。 温如晦啊温如晦,你温家支持我大渝立国,我李家将如此重要的相国之位交于你温家,不是为了让你来和稀泥的。 皇子勾连敌国太子,一句话就想轻易带过,当真以为我还是十年前的那个李无畏。 既然你只想顾着温家的利益,那就不要怪朕不念及旧情了。 只这一刻,方才还表现极尽愤怒,一切都未看透的李无畏,此刻脸上浮现出一股很辣的决绝。 “童悦,温家现在那些人在朝堂,立马给朕立个名单出来。”念及此,李无畏立马对着身旁立着的童悦道。 童悦微微一愣,赶紧回道:“陛下,老奴记得之前拟过,这就立马找找。” 被童悦这么一提醒,李无畏倒是想起来了。 前些年将其胞妹温芊絮立为皇后时,就曾经拟过温家所有入朝为官者的名录。 温家势大,一朝相国,胞妹掌管后宫,可谓权倾朝野。 一直以来李无畏对其就有所忌惮,只是碍于种种考虑,一直未对温家下手。 如今看来,怕是应该动一动了。 少顷,童悦翻箱倒柜一番后,兴奋不已的举着一本册子跑了回来:“陛下,找到了。” 哦? 李无畏惊异了一声,从童悦手中接过了册子。 翻开第一页,只一眼一个名字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温如晦嫡长子温谨阳。 随后有记录,温谨阳无品无秩。 “这温谨阳还没有入仕?”李无畏皱眉问道。 童悦连忙回道:“陛下,听说是如此,不过具体情况老奴也不知,具体得问问吏部。” 闻言,李无畏原本想让童悦找个人去吏部问问,不过一想后头还有那么多名字,不如索性一块查查。 “童悦,你拿着这么名册亲自跑一趟吏部,但凡温家有名有姓的,是何官职,官至几品,都给记录清楚了。”李无畏将名单交到童悦手上吩咐道。 “老奴这就去办。” 童悦结果名册正准备转身就走,李无畏又开口问道, “这事该怎么办,知道吧?” “陛下放心,老奴会亲自办,定不会让第三人知道此事。”童悦连忙回道。 “嗯。” 李无畏点头,而后挥了挥手:“去吧。” 得到准允,童悦领命而去。 出了南书房,童悦直奔吏部而去。 去往吏部的路上,瞧了一眼名册,上面记录的名字多达六十七人。 当真还是个不小的差事啊。 负责档案的吏部主事,不过一从七品小官。 平常能见着吏部侍郎,已经算是见了顶大的官了,那里见过皇帝身边的红人。 听到童悦报上名号,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此要说一点,大渝因设有相国一职,六部便不再设立尚书一职。 “起来吧。”童悦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吏部主事,“咱家是为陛下办差,想必你分的清轻重。” “下官今日只在整理档案,从未见过公公。” 吏部主事也很是醒事,起身后连忙矢口否认见过童悦。 “嗯,很好!”童悦点了点头,“将京城百官档案取出来过后,你就下去吧。” “是!” 吏部主事连忙应了一身,回去就去搬童悦所需的百官档案了。 名册上六十七人,看起来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不过在吏部存档皆是按照姓氏储存百官档案,查找起来倒也算方便。 按名索翼,倒也很快就找到温谨阳的档案。 只一看,童悦当即就愣了一下。 温谨阳的当然,除了生辰年月意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记录。 当真是让人意外不已啊。 如今已经成年,居然还未入仕。 见状,童悦连忙摇了摇头,赶紧在名册中温谨阳名字的下方注明:未入仕。 记录好以后,又开始寻找下一人。 如此往复,直到午夜时分,童悦方才将这六十七人核对完毕。 童悦不敢耽搁,匆忙收拾了一番,顾不得饥肠辘辘,连忙回宫向李无畏复命。 “温谨阳还未入仕?” 看到童悦重新整理的名册,李无畏也是惊讶不已。 “回陛下,温家这六十七人中,除温谨阳未入仕,余者还有九人。”童悦详细的禀报着。 李无畏点了点头,指着其中一人问道:“这郑雨房也是温家人?” 温家名册中六十七人,所包含的不仅仅只是温家本族人,但凡跟温家有直接关系者,都被记录在册。 这郑雨房是温如晦的妻侄,如今已二十有三,不知温如晦碍于何种原因,竟没有为他安排一番。 古话不是说,一人得道,应当鸡犬升天吗。 温如晦如此做法,倒是令人惊奇。 “陛下,这郑雨房乃是温如晦妻侄,听说也算有点才华,至于为何没有入仕,暂且就不知其原因了。”童悦回道。 李无畏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拧眉沉思。 良久,忽而开口问道:“童悦,你觉得给他个什么官职合适?” 啊? 童悦闻言惊讶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今做官都这么草率吗? 当然,天子金口玉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李无畏也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道:“既然小有才华,不如就赏他个七品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即给事于宫门之内的郎官,是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 其在华夏历朝历代品秩不一,最高者为明清时期的从二品。 大渝官职品秩定位为四品,这官职绝对不算低。 且知往上一跃,立马就是三品大员,这放到地方就是封疆大吏了。 然而,李无畏却是给了个七品,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些费解。 看似重用,实则无关紧要。 有点意思。 童悦想想,自是能够明白李无畏的用意。 只是这些话啊,肯定只能藏在心里。 然而更为草率的还在后头,只见李无畏接连在名册上落下几笔朱红,而后交于了童悦手中。 “除了郑雨房下旨赏赐以外,其余让吏部酌情办理吧。” 童悦连忙领命。 少顷,打开名册一看,发现名单中偏偏就落下了温谨阳一人。 为何会独独漏下温谨阳了? 恐怕是明里要封赏温氏一族,实则是要敲打温如晦。 要不然以温家的身份地位,温谨阳早就该入朝为官了。 毕竟,相国一职,从未旁落过温家。 第029章 相鼠有皮 翌日。 “殿下不好了!” 一大早,晴知忽而从外头着急忙慌的闯进来,惹得正跟李浔谈事的秦简青连连侧目。 早就习惯了如此场景的李浔,只是嗔怒的责怪了一句:“何事慌慌张张的?”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晴知,连忙将手中那布告大小的纸张摊在了李浔面前。 “殿下您快看!” 不得不停下跟秦简青交谈的李浔,连忙朝纸张上看了过去。 只一看,当即就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抬头:声讨七皇子李浔! 竟然是一篇声讨自己的檄文。 瞧其内容,似乎还是有点水平。 “七皇子李浔,幼时入北周为质,整日不思故国,终日读死书,不识五谷,不知道理。 入北周诡计归国,南书房失仪,以死相逼。 武兴殿力敌北周九皇子,京城文人本无不敬仰。 然,月上梢口出狂言,无端指责文人仕子不学无术。 秋吾先生好意想邀,那想此子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妄自菲薄。 此子行为,实在可恨可耻。 作此檄文声讨,惟愿天下人识得李浔真面目。” 看完檄文内容,李浔忍不住笑问道:“你这从哪儿来的?” “殿下您还笑的出来,现在这满大街贴的都是。”晴知嘟着小嘴不满道。 李浔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笑,难道还要等着这些人看笑话?” “这些人成天吃饱饭没事干乱嚼舌根,殿下您难道不该愤怒吗?”晴知道。 愤怒? 这些人不就是想要自己愤怒失去理智吗? 我李浔没什么能力,偏偏就只能不遂人愿。 李浔心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此事我自会处理的。” 李浔安慰着晴知,而后转向一旁的秦简青。 “秦将军,今天不训练了。” “你带着卫队把这些所谓的檄文收集起来,全部送到月上梢去。” “记住,送到就行。”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特意交代的。” 秦简青一愣,似乎没有明白李浔用意。 对着李浔也不解释,只是挥手示意让秦简青照办就成。 见此,秦简青也不好多问,连忙领命而去。 “晴知,取笔墨来。” 待秦简青离去,李浔沉默了半响,终是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方才想过,原本此事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如果跟他们一般计较,真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然而想想,要是不回击一下,当真还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好捏。 很快,晴知取来了笔墨。 李浔蘸着墨水,只稍微停顿了几息,一首嘲讽诗挥毫而就。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立在一旁伺候的晴知看着李浔一气呵成的诗句,神情有些迷茫的问道:“殿下,你这诗什么意思,我怎么半点也看不懂?” “懂的人自然会懂。”李浔只是一笑,接着道,“将本王的印章取来。” “取印章干嘛?”晴知愣了一下,不知道李浔要干嘛。 “不盖印章,那些人怎么知道是本王写的。”李浔道。 晴知应了一声,连忙回身将郡王印章取了过来。 李浔接过印章,对着刻字那一面哈了一口气,随即重重的戳在诗句的最后。 嗯,成了! 待收起印章,李浔缓缓的将纸张拎起,轻轻的晃动着,等待上面的墨迹干透。 少顷过后,墨迹干透,将将纸张对折了起来交到了晴知手上。 “晴知,你把这首诗送到国子监,就说是本王请他们代为宣传。” 晴知自然知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也肯定知道自己殿下不怀好意。 于是立马又担心的问道:“殿下,这合适吗?” “都敢发檄文声讨本王,本王作诗回敬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浔笑着反问。 “哦!” 晴知向来是李浔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再管会有什么后果,将诗文往怀里一揣,连忙出门出去了。 待晴知一走,李浔又是顿了顿,而后冲着门外喊道:“刘贵,备车进宫。” 一个时辰后,国子监正门。 “公子,请问你们这里管事的是谁?” 到达国子监,晴知方才想起忘了问问殿下,自己该将这诗具体交给谁。 仔细想想,交给管事的就对了。 当然,她不知道这管事的有个官场名叫祭酒。 于是只好拦下一名学子模样的公子询问。 学子眉头微皱,连忙上下打量了一番晴知。 晴知一身婢女装束,用料做工极为讲究,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丫鬟。 按道理来说,但凡家世渊博的,下人也会不简单,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国子监的管事叫祭酒啊。 心中虽是纳闷无比,但那学子仍是不敢怠慢,连忙出声询问。 “不知姑娘找我们张祭酒张大人所谓何事?” “替我家殿下送一首诗。” 面对询问,晴知回了一句才知没有自报家门,于是连忙又补上了一句。 “我家殿下是睿郡王。” “睿郡王?” 学子兀自念叨了一句,忽而反应了过来。 此不正式进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七皇子李浔嘛。 想到这里,那学子慌忙回了一句稍等,转身就匆忙回了国子监。 晴知为之一愣,我家殿下就那么可怕吗? 没等多久,那学子躬身领着一长髯老头去而复返。 其身后还跟着一群跟他同样打扮的学子。 不久,一行人行至晴知面前。 “祭酒大人,就这位姑娘要找你。”方才那位学子指着晴知,对着那长髯老头道。 被称为祭酒的长髯老头,立马将目光落于晴知身上,问道:“姑娘从睿郡王府上来?” “请问您是这里管事的?”晴知不答反问。 “哈哈!”祭酒捋着胡须朗声一笑,“张某正是这国子监管事的。” “哦!”晴知应了一声,连忙从怀中将写着诗的纸张从怀里掏了出来,随后将其递了上去,“诺,这是我家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方才那位学子见状,连忙接过去递到了张祭酒手中。 张祭酒心下也是好奇不已,自己跟睿郡王根本就搭不着边,他为何突然找上自己。 按耐住心头的好奇,缓缓将纸张打开,顿时“相鼠有皮”的诗句落入眼帘。 身为国子监祭酒,张祭酒如何又看不懂诗里的意思。 人要脸,树要皮。 这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如果原原本本的将诗句的意思解释出来,恐怕比这话还要难听。 只是这诗为何要送到国子监? 好似进来国子监没有招惹过睿郡王啊。 “小姑娘,这诗是睿郡王写的?”不明其中深意的张祭酒,只好出声询问道。 “正是。”晴知点了点头,“我家殿下说,请国子监代为宣传。” “睿郡王真这么说?”张祭酒不可置信道。 晴知再次点头。 一众学子见着张祭酒连番追问,同时也见其脸色微微有异,禁不住心头的好奇,想要知道睿郡王李浔到底写了什么。 “祭酒大人,这睿郡王近来名声不好,难不成是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有人问道。 此人问的,正是方才那位学子心中所想,于是也连忙问道:“祭酒大人,那李浔说了什么?” 一旁的晴知听了,立马就不高兴了:“哎!你怎么能直呼我家殿下名字。” 到底是张祭酒知晓轻重,闻声连忙客气致歉道:“姑娘,学子们年轻不懂事,还望见谅。” 致歉后,转身看向一众学子,将那诗句往方才那学子一丢,带着些许怒意道:“你们那自己看看吧。” 那学子慌忙接过,出声叫纸张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啊! 听到诗中内容,一众学子惊异一声,瞬间陷入了沉默中。 张祭酒见着众人寂静无声,声音随之一冷:“你们自己说说吧,到底谁去过月上梢?” 到这里,张祭酒如何还不明了。 前些日子月上梢风波,身为国子监祭酒他如何又不知晓。 只是他觉得京城文人有言论自由,反正事情也轮不到他这祭酒身上,于是抱着不过问不参与的态度。 然而不想,李浔竟然主动作诗送至国子监。 如此还不明显吗? 说明国子监的学子参与了其中,被人逮住了把柄,这是向国子监兴师问罪来了。 国子监祭酒可被称之为天下学子师长,身份极其特殊,一言能定学子未来。 面对张祭酒的询问,好些学子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同样不乏根本不在意者。 有些学子出身权贵,到国子监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后靠着自家权势荫庇进入官场,他们才不会在乎祭酒如何看待。 当然,他们肯定是不敢恶意顶撞国子监祭酒的。 不过说得那些话,明显就有些夹带私货了。 说什么去月上梢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根本就没有做什么。 也有说,凭何睿郡王就能自觉高人一等,文人就不如他? 再者如此作诗羞辱我大渝文人,当真是不把我国子监放在眼里吗? 还有人说,睿郡王这诗根本就是辱骂文人不知廉耻,说什么也看不过去。 …… “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家殿下!” 听着学子们的言语全都在攻击辱骂李浔,立在一旁的晴知当即听不下去了。 第030章 惹怒圣颜 国子监学子? 呸! 我看全都是狗屁。 知道什么是三纲五常吗? 一声怒吼,将众国子监学子震住。 带着满腔的怒火,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张祭酒的身上。 “晴知只是一个丫鬟,也知何谓尊卑有序。” “难道还要让我一个丫鬟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我家殿下乃圣上亲封,你们如此辱骂,难道是想说当今圣上昏聩无能,封了一个废物郡王?” 正如晴知所言,她不过一丫鬟,懂不得什么大道理。 她只记得殿下经常教育她,三纲五常乃是人该坚守的基本伦理。 再者这些年跟李浔相依为命,殿下的命就是她的命,容不得他人如此侮辱。 张祭酒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如今担负着教育大渝学子的使命。 国子监的学子不学好,那就是他的责任。 晴知骂的有错吗? 半点没有! 国子监学子当以学业为重,将来以图报效国家。 绝不能不知轻重,掺和进那些污秽之事中去。 “晴知姑娘说得是。” 自知理亏的张祭酒,拱手向着晴知就是一礼。 “请晴知姑娘回禀睿郡王,老朽一定将此诗传遍京城。” “并以此诗为警醒,悬挂我国子监殿堂之上。” 见对方如此客气,晴知自知也不好继续再发怒,只得客气回应。 “祭酒大人的话,晴知自会传达到。” “至于此诗,我家殿下说了,只针对那些不学无术、不知上进之人。” “只是代为请国子监传播,绝无针对国子监的意思。” 张祭酒回道:“晴知姑娘放心,老朽还是分的清好坏的。” “既如此,晴知就告辞了。” 晴知作福告辞。 等待晴知一走,方才未做怒的张祭酒,神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眼中带着些许怒火,一一扫过全场。 眼前这些人,那个未来不是朝廷的栋梁? 可是竟干出些什么事情? “你们——” 张祭酒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 “你们中人,有出自书香世家,有勋贵子弟,甚至还有皇室旁支,怎地敢做出如此事情。” 说到此,张祭酒停顿了一下,待深呼吸一口,又继续说了下去。 “国子监承担着大渝的未来,我希望我的学生,能够报效朝廷为国出力。” “而不是等到强敌来犯,只会做些个诗文愤慨几句。” “今日,话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张祭酒当即准备拂袖而去。 “祭酒大人,那这诗?”此时有人在身后问道。 “传遍京城,而后作裱高悬于我国子监殿堂。” 张祭酒丢下这一句,愤慨而去。 南书房。 今日讨伐李浔檄文一事,很快就传进宫来,此时那封檄文就摆在李无畏的案牍之上。 “不学无术、目中无人……” 李无畏面无表情兀自念叨着檄文上的内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来京城文人当真也是大胆,敢如此诋毁一位郡王,看来是半点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啊。 要是放任自流,今后皇家的颜面还有威严吗? 良久,李无畏终于抬起了头,吩咐着童悦道:“童悦,派影卫去查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陛下!”童悦领命而去。 童悦一走,李无畏的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好啊! 真是好啊! 视皇家颜面如无物,当真是平常太容忍你这些读书人了。 纵然他李浔有全错万错,总归是皇室血脉,朕的儿子,亲封的郡王。 你们如此攻击诋毁他,难道不是在打朕的脸,是想告诉天下人朕错了? 世人尊崇文人,无可厚非,我李无畏可以给你至高的地位。 可你们竟敢凌驾于皇权之上,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那就怪不得朕了。 正在思忖间,匆忙的返回的童悦禀报道:“陛下,睿郡王殿外求见。” 听到说李浔来了,心道正想召见他,他自己就来了。 “宣!”李无畏道。 少顷,李浔进入南书房跪倒在地:“儿臣李浔叩见父皇。” “起来吧。”李无畏道。 李浔谢过后,还未准备说明来意,就被李无畏一眼看穿。 “浔儿,我知你为何事而来。” “此事父皇已经知晓,你就安心准备婚事,朕自会处理妥当的。” 今次进宫,李浔为此事而来,也可说不完全是为此事而来。 于是连忙道, “父皇,儿臣做了两件事,必须要禀报父皇。” “哦?”李无畏微微诧异,“说来听听。” “第一,命人将讨伐儿臣的檄文收集起来,全部送到月上梢。” “第二,作诗一首,送到了国子监。” 李浔连忙说着今日做下的两件事情。 将檄文送到月上梢这事,李无畏倒是能够理解。 月上梢乃是京城文人的聚集之地,想必写檄文的人应该也出自那些人之中。 李浔前后两次去月上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贬低,他将气撒在月上梢也是能够理解的。 至于为何跟国子监扯上关系,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浔儿,你可知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是你胡闹的地方?”李无畏瞪着双眼道。 不管仕子文人做法如何令人不耻,毕竟国子监乃是一国未来希望之地,李无畏自然不能容忍他人胡闹。 因此,此刻他的关注点并未在李浔作诗上,而是胡闹这件事上。 “父皇,儿臣并非无的放矢。” “经过了解,前后两次月上梢事件,就有不少国子监的学子参与其中。” “当然,儿臣此举的目的,”并非是针对国子监,而是想请国子监的学子,代为传播儿臣作的诗。” 面对李无畏的训斥,李浔半点也不慌张,只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到李浔这么一说,方才微微发怒李无畏,情绪才缓和了下来,同时也才听清李浔作了一首诗。 “你做了什么诗送到国子监?”李无畏问道。 李浔不敢隐瞒,也早有准备,连忙将复写的那份递了上去。 李无畏接过童悦转呈的诗句,抬眼看将了过去。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原诗出自诗经鄘风,当今是没有这首诗。 这是一首极具讽刺意味的诗句,原文是讽刺上位者无仪,李浔用来讽刺大渝读书人。 其大意就是: 看老鼠都有皮,做人怎能没威仪! 做人怎能没威仪!不去死还干什么? 看老鼠都有牙齿,人若不知廉耻,人若不知廉耻,不去死还等什么? 看老鼠都有肢体,人若没有礼教,人若没有礼教,为什么还不快死? “哈哈哈!” 看到这首诗,李无畏忽而痛快之极。 当今天下,没有人敢如此辱骂天下文人,李浔绝对是第一个。 “浔儿,这诗文虽说有点不雅,但朕看着真是解气啊。” “朕还想着如何治治这些成天只会鼓唇弄舌的文人,你帮朕出了这口恶气啊。” 看到这首极尽讽刺意味的诗,李无畏没有责怪李浔做的不对,反而还很是赞赏他的勇气。 当然,赞赏归赞赏,李无畏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浔儿,你可知你这诗一出,恐怕将成文天下文人的公敌啊。” 对此,李浔丝毫不在意的回道, “父皇,儿臣读书这么多年来,只知道两个理。” “身为文人,要么专心做学问,要么将一生所学造福社稷。” “其余但凡借着文人的幌子干其他事情者,都是心怀叵测之徒。” 这话直接就说到李无畏的心坎上了。 专心做学问,文化方能源远流长。 施展一生所学,国家方能繁荣富强。 底子和里子都有了,一个国家想不强大都难啊。 李无畏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感叹。 要是早有人看透这一点,大渝何至于如此? 外人都说七皇子李浔是个只会读死书的犟种,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吗? 智退北周九皇子,连番两次作诗,那次不是让人惊讶不已。 看来自己的疑虑还是对的,不能再将他送回北周为质子。 “浔儿,此事你想怎么处理?”思索一番,李无畏开口问道。 怎么处理? 正所谓责不罚众,更何况目前根本不知是何人所写这檄文。 总不能说一棍子打下去,责罚全京城的文人仕子吧。 这要这么做了,何止是李浔,恐怕整个大渝皇室,都会受到天下文人的讨伐吧。 所以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父皇,儿臣认为做的那两件事,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应该就知道怎么做了。”李浔回道。 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如果一而再再而三,那就真的不是该继续忍让的了。 嗯! 李无畏虽不住的点头认可,然而心中还是有所担忧。 就大渝文人得寸进尺的做法,他们断然不会见好就收的。 说不定还会干出更为可恶的事情。 不过李浔都这么说了,那就允了他吧。 “臣女卫汐请求面见皇帝陛下。” 正当李无畏准备允李浔之事,一声高呼从殿外传了进来。 卫汐? 听见卫汐前来,李无畏李浔心里各不相同。 李无畏心里道,这卫汐不好好在家准备成亲,为何又跑进宫来? 李浔心里则是很奇怪,怎么连着几次见驾,卫汐就好像能提前知道一般,追着就过来了。 说到卫汐,两人私下的交集并不多。 当然,这是李浔故意为之。 单纯的从男女关系来讲,谁都愿意立马将卫汐娶回家。 俗一点说,长得漂亮嘛。 可从内心来讲,李浔对卫汐还是颇为抵触的。 一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还在,二是不想自己的人生被操控。 再世为人,他希望主宰自己的人生,今后的路怎么走,自己说了算。 因此,这段时间都一直刻意避着卫汐。 那怕有时必须要经过长乐郡主府,他也要让下面可以绕道走。 说来这种心理是极为复杂的。 明明一见倾心,却要因为其他的因素远离,说来都是极为矛盾的。 话归正转。 “宣!”李无畏道。 “宣长乐公主觐见。”童悦连忙唱诺。 很快,身着罗裙的卫汐缓缓行入南书房跪倒在地:“臣女卫汐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吧。” 李无畏应了一句,随后出声问道, “长乐郡主不在家好好准备婚事,进宫见朕又是所谓何事?” 然而,卫汐跪地不起,从怀中掏出一折叠的纸张双手高举,带着些许颤音道:“臣女卫汐,请求皇帝陛下降旨处罚京城文人仕子。” 李无畏一看这架势,立即瞥了一眼李浔,意思是说卫汐定是为你而来。 而李浔则是一脸无辜样,他根本就不知道卫汐会进宫见驾啊。 “卫汐,京城文人讨伐李浔的檄文,朕已经看过了,此事朕会处理的,你就安心吧。”李无畏宽慰着道。 原本以为这么说,卫汐就该起身谢恩,没想到卫汐仍是跪地不起。 “陛下,臣女今日前来,并未完全为了睿郡王殿下,臣女是为自己申冤鸣不平。” 为自己申冤鸣不平? 李无畏李浔连连诧异,她有什么冤屈要鸣? 应该不至于那年之事吧。 李无畏连连摇头否决了心里的想法,连忙示意童悦将卫汐手中之物呈上来。 童悦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取过“状纸”送到了李无畏手中。 待摊开“状纸”看到其中内容时,这那里是一份状纸,分明就是另一份檄文。 讨卫家误国书! 所谓檄文中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大意就是说,卫家当年欲要谋反,卫禹城坚守葭阴山不出,其实就是为了积蓄自己的力量。 其后卫禹城死后,其曾经率领的边军被打散充入其他军队,曾经他的老部下还一直念叨着他的好。 再者后来的大渝东南境的叛乱,也是由卫家一手策划。 这篇檄文,除了言及已经死去多年的大将军卫禹城,同样没有忘了攻击卫汐。 说卫汐天煞孤星命,克父克兄,生来全家人都会受其牵连。 因此才会父亲吐血身亡兄长疯傻,这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说,天煞孤星配上狂妄自大的七皇子李浔,简直就是绝配啊! 从整篇“檄文”看来,字字句句皆是人身攻击,根本不管是非对错。 当年大将军卫禹城一事,皆已盖棺定论。 连亲自将其裁撤的李无畏都没有说他造反谋逆,谁敢说他有此等不臣之心? 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愧疚,将卫汐封为长乐郡主了。 李无畏嘴上虽然没承认错误,但是用行动告诉天下人,对整个卫家他是有亏欠的。 身为一国之君,行事要处处顾及,能够做到此,已经算很不错了。 今天,居然有人要重翻旧账,还如此诋毁卫家。 不说身为卫家之后的卫汐无法接受,就连李无畏断然也接受不了。 反了,当真是反了。 你们这些人视皇家威严为何物,眼中还有我这个皇上吗? 方才因为李浔一事,李无畏心中就有怒火。 如果不是李浔不愿意计较,此事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结果将想放过他们,无奈他们一而再的挑战底线。 人的底线总是有度的,千万不要再而三的试探。 看到此处,李无畏根本不用再去询问,应该就能猜到,和讨伐李浔的檄文一般贴的满城都是。 好! 很好! 你们既然要挑战我李无畏的威严,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刀到底够不够锋利。 “童悦,立即令顺天府尹彻查此事。” “但凡只要查出与此事有关联者,有功名者革除功名,无功名者直接下入大牢。” “削籍为民,终身不得入仕为官。” 李无畏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文人无视皇权久已,连番作为,终于彻底激怒了李无畏。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心有亏欠的卫家,两者立马就要捆绑在一起,竟是出了这档子事情。 哎! 李无畏心中直感一阵无奈。 “长乐郡主,卫家对大渝是有功的,谁也无法抹杀掉这功劳。” “朕同样也绝不会坐视任何人任意污蔑卫家。” 李无畏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很是关切的询问着卫汐, “你看朕今天的处理方式可还满意?” 皇帝如此说,已经主动放低自己的身段了。 就算再不满意他的处理结果,也要主动找着台阶下。 当然,这结果已经完全超出了卫汐的意料,她也没有想到李无畏处理起来会这般干脆。 “谢陛下。” 卫汐当即叩谢道。 “好啦,起来吧。” 李无畏示意卫汐起立,随后将目光落向李浔身上,接着便开始数落他起来。 “浔儿,朕已经为你们赐婚,你们就该多走动走动。” “卫家对大渝有功,如今卫将军不在,那你是不是要替朕找看着卫家?” “哪能像你成天跑去训练什么亲卫,这该是一个皇子该干的事情吗?” 每天听到李浔的动向时,李无畏都快着急死了。 卫汐一女孩子,听说朕要赐婚,人家都拉下脸来请求降旨。 你说你李浔,身为一个男人,就不能够主动点吗? 跟老子比,你真是差的远了。 当年老子可是在江南…… 想到这里,李无畏突然愣住了。 为何忽然会想起不该提之人? 因为李浔吗? 他终归是你的孩子。 哎! 李无畏的神色中似有惆怅。 第031章 繁杂忧虑 如此深秋,当真是多事之秋。 今日相国府,接连的几天消息,让温如晦这老狐狸也坐立不安。 其一,妻侄郑雨房被封为七品黄门侍郎。 其二,京城文人连连作祟,攻击睿郡王李浔和长乐郡主卫汐。 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封官一事独独少了温谨阳。 温谨阳师从秋吾先生,以他才干和如今温家的地位,无论如何也是要强过郑雨房的。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当先坐不住的,定是温谨阳无疑。 相府花厅,温谨阳神色愤慨,质问着自己的老爹:“父亲,那郑雨房那一点能比上我,他能封官,凭什么就没有我?” 对于此,温如晦心中也是颇为愤怒。 什么棘手的事情,立马就想到我温家,可凭什么落好处时,就与温家无关? 我温家势大是不假,但何时威胁过你李家的江山? 当真我温家那一点对不起你李氏? 心中愤慨,但温如晦权倾朝野十数载,如何又看不懂当下的局面。 如今圣上要立储,常人皆言温家定会支持三皇子李槊入主东宫。 然而面对李无畏的询问时,温如晦却是将自己摘了出去。 相国本就该尽心尽力辅佐皇帝治理国家。 正所谓君臣一心,大渝方能日新月异。 当然,他也知道圣上既然出言相问,自是对自己的信任。 至于置身事外,也是也是由自己的考量。 信任归信任,但有些事情不能掺和,就尽量不要掺和。 当然,他也担心圣上会有想法。 温家如今不是朝廷的温家,仅仅只是温家人的温家。 温家人只会顾及自身利益,丝毫不管朝廷如何。 他也怕因此招致李无畏的猜忌,可有些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如今这局面落入他眼里,当真是左右为难啊。 胞妹温芊絮,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向他透露,希望她能扶持李槊。 李槊是自己亲侄子,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温如晦自然也想扶持他登上太子之位。 然而,李槊多次表示自己根本无疑太子之位,也不想未来君临天下,只想做那驰骋沙场的将军。 苦苦相劝无果,温如晦又有什么办法。 就算真的有一天要支持他李槊,也得等他自己想明白了。 若不然,一切只是白搭。 现在圣上突然有意提拔温家旁支,这用意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这是在敲打温家啊。 “谨阳,你如此聪慧,难道还看不透吗?”温如晦无奈道。 温谨阳闻言一愣,旋即心中一阵咀嚼。 “父亲,你的意思是圣上有意敲打我温家?” 见温谨阳被自己这么一提醒,终还是看透了目前之局势,心中不由得一阵欣慰。 同时也不由得为温谨阳,甚至温家的将来担心不已。 作檄文攻击睿郡王和长乐郡主之事,不止宫里传出圣上很是愤怒,那下达给顺天府尹的圣旨,已经说明了一切。 温谨阳向来跟月上梢走得极近,又身为秋吾先生的学生,更是接连两次参与了月上梢之事,圣上真要追究起来,想必他第一个就逃脱不了。 圣上如何又不知温谨阳参与了其中,现在迟迟没有拿他开刀,想必也是顾及温家的面子。 “谨阳,如今局势难道还不明显吗?”温如晦反问道。 “父亲,若是没有我温家支持,怎会有现在的大渝?” 温谨阳语气极为不满,话语中不无透露,大渝是靠着温家起家的。 温如晦闻言,慌忙道:“谨阳慎言啊!”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温谨阳冷笑一声,反驳道。 这话对吗? 对也不对! 如今对当年的情况,怕是只有温如晦最为清楚不过了。 不过多半事情,皆来自他父亲温淮安亲口所述。 五十年前,前秦皇帝突然暴毙,各地将军趁机揭竿而起,历时千余年的前秦王朝轰然崩塌。 李家祖上身为梁洲将军,割据梁洲之地,欲夺取天下。 欲要争夺天下,必定需要当地氏族支持,方能稳固大后方,进而图霸天下。 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李家并非只有温家可选。 梁洲氏族无数,强如温家者不在少数。 那为何温家能够从一众氏族中脱颖而出? 各氏族一听说李家寻求合作,一个个狮子大开口索要夸张利益。 唯有温家极为诚恳,只提了两个条件。 一、扶持温家成为第一氏族。 二、定国之后,朝堂相国只能是温家人。 同比其他条件,此两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 就此,温李两家深度捆绑。 虽然李家最终没有稳定天下,只是偏安一隅,最终还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温家入朝为相,父终子继,温如晦取代了父亲温淮安的相位。 倘若不出什么意外,下一任相国的继承者定是温谨阳。 如此说来,温家绝对不是决定大渝走向的绝对性因素,而是双方正好利益达成的相互选择而已。 假如温家也如同其他氏族一般,也就是说李家既然可以选择其他人。 温如晦深知,自己能窃据相国一位十数年,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而已。 同时,自己身上还有一个最大的败笔。 没有帮助大渝夺取天下,还在自己手中多了一个蒹葭山之殇。 如此污点,能坐稳相国之位,已经是万幸了。 虽然温如晦深知这一点,但人若是长久身居高位,便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来。 胞妹温芊絮身为温家掌上明珠,为维护温家利益入宫,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如今温芊絮冠绝后宫,李槊身为皇帝嫡长子,自然是最有可能问鼎至尊之位。 然而,世事难料啊。 棋局并未按照自己预想的去发展,不得不暂时压制这个想法。 因此,行事滴水不漏,从不参与李无畏的关键决策,就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去。 不管怎么说,总应该为自己的胞妹留下一丝希望。 可现在当真还有希望吗? 圣上的行事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联姻之事,秋吾先生提出,七皇子李浔促成,他不过只是一知情者而已,圣上竟是将最后之事交于他来办。 说好听一点是因为信任,说直接一点就是圣上的不断试探。 温家在朝堂上本就势大,假如三皇子李槊再入主东宫,温家恐怕就能左右朝局了。 身为一国之君,李无畏能不有所忌惮? 面对温谨阳的反问,温如晦连连摇头反驳。 “谨阳你错了。” “如果过去,圣上自是需要倚重温家。” “但如今不一样了,温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温家。” “圣心难测,今日需要温家便有温家,如若不需要,自是也可以扶持一个张家王家来。” 温谨阳也不是那愚笨之人,被父亲温如晦这么一说,心里当即就是一惊。 过去从来只觉得温家在朝堂上势大,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看温家的脸色行事。 如今才知道,根本不是如此。 温家的一切来自皇家,既然如此,皇家同样可以收回去。 “那父亲,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温谨阳慌张问道。 “圣上钦点郑雨房为七品黄门侍郎,这敲打的妙啊!”温如晦没有回答,只是不无感叹道。 四品黄门侍郎,定品秩为七品,当真是很会敲打啊。 听到温如晦这般说,温谨阳连忙道:“父亲,我这就立马进宫面圣请罪。” “请罪?” 温如晦讥笑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世人皆夸你是秋吾先生的得意弟子,怎地能干出如此莽撞的事情来? “那里不对吗?” 温谨阳似乎根本未想明白,还满是不解的问道。 “你方才既已想明白,圣上是要敲打我温家,难道你就没想过,此时进宫面圣到底妥还是不妥?”温如晦又是反问。 妥还是不妥? 被这一提醒,温谨阳瞬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方才他确实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只觉得进宫面圣承认错误,皇帝应该就不会计较了。 然而父亲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自己大错特错。 为何会错? 温谨阳一直反问着自己。 良久,温谨阳惊呼一声:“父亲,我明白了。” 温如晦只是神色平淡的问道:“那你说说看。” “圣上下旨顺天府尹彻查攻讦一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温谨阳惊喜道。 “哦!” 温如晦讶异了一声,示意温谨阳继续说下去。 “孩儿乃是相国之子,圣旨真要处置咱的话,恐怕就不是下旨让顺天府操办此事了。” “恐怕就是直接下旨捉拿孩儿,将孩儿树为典型,如此来警告大渝文人。” “如今圣上没有这般做,就是顾及温家和父亲你的脸面。” “因此,孩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宫承认错误。” 听着温谨阳的一番分析,温如晦终是忍不住连连点头。 很显然,他认可了温谨阳的说法。 “既然你能明白这一点,知道最近该怎么做了?” 虽然温谨阳能够明白这点,但温如晦还不是不忘继续敲打他一番。 “父亲,孩儿这段时间就好生待在府里读书。”温谨阳连忙道。 “嗯。极好!” 温如晦点了点头,继续叮嘱着道, “另外还有一点,不管你知不知道攻讦一事主谋为谁,檄文是何人所写,他人若是问起来,你必须咬死一概不知。” “到时要是出了岔子,为父也不一定能够护得住你。” “孩儿谨记。”温谨阳连忙躬身道。 今日之事繁多,除了教育温谨阳外,还必须要走一趟北周使团。 和亲一事,事关大渝今后,温如晦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虽一早就通知了礼部准备一应事项,有些细节必定还是要亲自过问。 打发走温谨阳后,稍微整理一番,温如晦出门直往礼部而去。 —— 宫内高墙下,李浔和卫汐并排而行,准备出宫。 行了盏茶时间,终是无话的两人,被李浔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 身侧的卫汐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殿下何须道歉。” “此事终归是因为而起,应该向你道歉的。”李浔回道。 想想,好像对也不对。 卫汐哑然失笑,随后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只是有人不想看到我们成亲?” “哦?” 李浔讶异一声。 京城勋贵子弟谁人不将卫汐视为灾祸,谁人还会不愿意看到她出嫁? 终于有人要娶这克父克兄的女子,恐怕很多人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一时之间,李浔有些想不明白了。 似是卫汐看出了李浔心中所想,刚要开口说什么,忽而抬头看了看四周,兴许是觉得宫墙内说话不太安全,只好立马改口道, “不如去郡主府坐坐?” 长乐郡主府,上次被刺杀时,还是府上的护卫相救,那次算是两人十年来的第一次相见。 自那天后,反正李浔是从未去过一次。 且不说其他,毕竟对方救了你,如此做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李浔见无法推脱,只得答应。 两人无言,行至下马碑处,卫汐忽而开口道:“不如我们同乘如何?” 面对卫汐的邀请,李浔能拒绝吗? 虽然心中还有抗拒之意,但是根本没有借口反对。 再者说,方才说有人不希望看到他们成亲时,根本没有下文,他也很想听听到底是何原因。 上的卫汐马车,李浔发现女儿家的就是不一样。 掀开轿帘,一股香味铺面而来,其中装潢也尽是女儿家的喜爱之物。 第一次和卫汐独处如此空间,再加上本身就有心理阴影,李浔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兴许是卫汐看出了李浔的窘态,卫汐竟是忍不住掩面偷笑。 想来也是,年幼时李浔看着自己就怕,每每想要拒绝自己时,经常就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如今,他好像还是一点没变。 第032章 精准分析 “方才你想说什么来着?” 李浔试着缓和尴尬的气氛,开口询问着卫汐。 正沉浸在幼时回忆中的卫汐,被李浔的话语打断,略显慌乱的收回情绪问道:“你说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有人不希望看到我们成亲?”李浔询问着宫内小道未说下去的话题。 闻言,卫汐先是恍然大悟,随后神情立马就暗淡了下去。 有些往事,或许已经尘封在时间长河,但在为家人眼里那是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卫汐祖父卫云中乃是梁洲将军身边的副将,李家起兵夺取天下时战死沙场。 随后卫禹城继承父志,为维护大渝的安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毫不夸张的说,大渝数十年的安宁,卫家也有着极大的功劳。 十二年北周寇边,举兵进犯北境葭阴山,卫禹城据守葭阴关天险阻北周大军两年之久。 陈录在武兴殿将蒹葭山之战一题,基本是还原了当年的情景。 当然,只是当年未有破袭鹿儿山小道一说。 北周正面久攻不下,不得不采用阴谋传播卫禹城谣言。 当时年轻的李无畏起了疑心,直接下旨将其裁撤。 表面上卫禹城接旨回京赋闲在家,实则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当裁撤的圣旨到达葭阴山时,跟随卫禹城多年的副将一听当场震怒,若不是被其他人拦着,恐怕宣旨的公公就横尸当场了。 确实此事导致卫禹城手下将领怨言挺多。 蒹葭山守军日夜提防,随时要应对北周可能的偷袭。 两年来,守关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眼里,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手下有将领说,咱们在北境出生入死,朝廷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裁撤主将,这是要寒众将士的心? 也有将领说,朝廷根本不管蒹葭山将士死活,补充兵源一事申请不知多少次,朝廷是能拖就拖,拖不过就送些歪瓜裂枣来。 长此以往,这蒹葭山还怎么守,关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对朝廷失望至极的将领,更是口出悖逆之言。 将军,朝廷如此不信任咱们,不如咱们反了吧? 临阵倒戈自然算不上什么君子行为,不过若是此举能帮助北周夺取天下,怎么也算立下了些许功劳,想必待遇定是不会比在大渝差。 当时这种论调不在少数,似乎都支持倒戈北周。 闻言,卫禹城当场大怒呵斥众人:尔等身为大渝将领,如何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话来,要是谁敢再言及此事,不如现在就将卫某的项上人头送给北周做礼。 卫禹城身为主将,众将士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言其他。 就这般,卫禹城以一己之力将众人压了下来。 随后轻车简从返回京城,自此赋闲在家。 北周此时一见计划成功,立马挑起大渝东南境叛乱。 如此大渝首尾不能相顾,这才导致了十年前的蒹葭山之殇。 而卫禹城也因此国难,旧疾复发吐血身亡。 身为军人,当战死沙场,方才是军人荣耀和归宿。 卫禹城如此窝囊的离去,原本那些心有不满将士,此刻再也没有了束缚,当即就有了反叛的心思。 消息走漏,李无畏惊慌不已。 可那时又要应对东南境叛乱,根本无暇他顾。 结果思来想去,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年仅七岁的卫汐身上。 七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李无畏当真还是离谱之极。 直接派人将其送到军营,将那些将官召集了起来。 皇帝使臣只带了一句话:即今日起,卫汐就是长乐郡主。 这就很是让人奇怪了。 卫禹城长卫辰已至弱冠之年,该被敕封的啊他才对,为何偏偏要封赏卫汐? 因此,当真是封赏吗? 跟随卫禹城的将官,自不是傻子,如何又看不清当今圣上的想法。 但凡这些人敢对大渝不利,首当其冲的就是卫汐兄妹。 所以,圣上是用卫汐兄妹的命来要挟他们啊。 卫禹城待他们如何? 亲如兄弟啊,谁人没有受过他的恩恵? 好些人的命都还是他救的啊。 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卫汐兄妹受难? 多番思量下,众将官不得不服软。 随后,朝廷虽未刻意为难众将官,却是将这些人打散充入其他军队。 操作也是极见手段,明升暗降。 自此不久之后,长乐郡主府传出卫辰疯癫的消息。 一时之间,京城震动。 卫禹城长子卫辰自小才智过人,兵法策皆有不俗造诣,被喻为最有可能接替卫禹城之人。 如此之人,说疯就疯了? 世人再不相信,可自李无畏派出太医前往诊治确诊,而不得不信。 最终徒留下世人感叹。 十年来,卫家在朝堂上随再无有过发声。 按理来说,如今卫家应该已不足以圣上忌惮,为何世还要传卫汐克父克兄? 其实也很简单。 卫家旧将虽已被打散,但总有些人仍然忌惮着卫家。 想想,卫禹城欲谋反一事传言,并非只是北周造谣,大渝朝堂就会相信为真,肯定有朝堂之人推波助澜,方才会导致事件的发生。 所以啊,卫家如今遭遇也就不难理解了。 李浔远在北周,听得最多肯定多为外界传言,自是不知其中真相。 如今听卫汐说来,也是吃惊不已。 说来啊,卫汐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啊。 承受无端骂名,背负着克父克兄的恶名,这些年她倒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一想到此,李浔就忍不住唏嘘不已。 卫汐讲述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现在你应该知道圣上为何要将我赐婚于皇家了。” 说完后,卫汐问道。 如今听完卫家的往事,那还有想不明白的。 皇家依旧忌惮卫家,唯有将卫家牢牢抓在手里。 但是,若是将其赐婚于其他皇子,必定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目前,李砄李槊李炙三人,似乎除了李炙稍显弱一些以外,其实三人可谓势力相当。 因此,决计是不可能将卫汐赐婚给其他皇子的。 唯李浔,无根无势,当是最好的选择。 将卫家继续抓在了皇家手里,也无需担心其他。 这才是李无畏的最终考虑。 不得不说,其真是玩平衡术的高手啊。 李浔第一次对自己这便宜老爹有了佩服之意。 同时,也挺佩服卫汐的。 她不过一女子而已,竟也看穿了圣意。 看穿圣意不说,还主动入局,当真是不简单啊。 也正是因为此,对卫汐的看法,第一次有了改变。 文清雅才清绝代,智慧韵味贯红颜。 李浔突然想到一首词,怕是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了。 虽如此,李浔心中还些有些不忍,一个女子为何要承受如此之重? “卫汐,其实你可以不用如此的。” “你完全可以找个相对普通的人家嫁了,或许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李浔忍不住感叹道。 卫汐无奈一笑,随后反问道:“李浔,前往北周为质,面对赐婚,你有得选吗?” 有得选吗? 卫汐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很早就说过,李浔也没得选。 那怕他无论如何想要拒绝这门婚事,那怕他用尽心思攻击大渝文人,以为可以改变事实,结果不过也是徒劳无功而已。 被卫汐如此一问,李浔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没得选? 凭什么要没得选? 难道这就是皇子宿命? “我希望是我能主宰自己的人生。”李浔坚定的道。 卫汐为之一愣。 身为皇子,谁人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恐怕不过是想想而已,最后还是不得不依着皇命来? “但愿如此吧。” 对此,卫汐没有反驳,只是不无感叹道。 感叹完,忽而转身直直的盯着李浔,直教李浔好是一阵好奇。 李浔连忙查探了自身衣着,好像并无不妥之处啊。 “嗯?” 李浔忍不住疑惑了一声。 “你说的是认真的?”卫汐极为认真的问道。 所问不过主宰自己人生,李浔当然听明白了。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自己近来不是这么做的吗? “极为认真。”李浔笃定道。 “那我再问你,你想继续待在这京城中吗?”卫汐再问。 李浔顿了顿,脑袋里不断思索着卫汐这话的意思。 当日武兴殿,只当着圣上及文武百官的面说过,无意那至高之位,但从未向外人道及想要外放就蕃之意。 她这话是代表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人的意思? 见李浔沉默不答,卫汐立马又问。 “你近日表现,风头直追恪王,你说你无意东宫之位,谁人会相信?” 此倒是问出了关键。 武兴殿出尽风头,月上梢连连怒怼大渝文人,按照圣上过去的性子,怕是已降旨申斥,甚至将其禁足了吧。 可当今圣上并没有如此做,就连一句苛责的话语都没有,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圣上有意袒护啊。 李浔看得明白,此举定是会招致他人猜忌,就算他没有觊觎之心,他人也会怀疑恐将已得到圣上默许。 “自是会有人不信。”李浔不得不承认。 “那日你被刺杀,想必也是一个警告。” “因此,京城并非你久带之地。” “唯有远离京城,方能保证自身安全。” “此是你最佳选择。” 不想卫汐对近来之事分析得如此透彻,简直可谓一语直击要害。 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也符合李浔的当前的处境。 这番话也不由得让李浔再次为之一惊。 卫汐越来越不简单了啊。 PS:求票啊求票!!! 第033章 卫氏长子 “按你的意思说,就非要远离京城?” 心中虽是诧异,李浔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听卫汐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兄弟相残的戏码还看得少吗?”卫汐不答反问。 李浔哑然失笑。 “照你这么说,离开京城就能真的安全?”李浔继续反问。 一个活着的皇子,自然会时时威胁他人。 永远不会有威胁的,只有死人。 保不准就算李浔被外放,有人还是不会放心他。 “离开京城,至少可以保证短时间无虞。”卫汐带着极为肯定的自信道,“同时,我也可以帮你。” 你帮我? 底气倒是十足,只是这底气来源于那里? 不可否认卫汐将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是透彻,她一介女子能做到此,确实也极不容易。 可想要帮自己外放,李浔就带着疑问了。 向来外放的皇子,几乎无人不遭到朝廷的忌惮。 限制权利,限制人身自由,准时到属地府衙点卯等等。 朝廷如此做,不还是担心藩王做出逾矩之事。 历朝历代的做法,基本是封王不就藩。 李浔想要外放,难度何其大也。 对于这点自是清楚无比的。 诚然卫汐在某些方面或许能帮到自己,但此事那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 如此情况,李浔如何能信? 当然,他也不好打击卫汐的自信,反而是笑问道:“你如何帮我?” 卫汐何其玲珑通透,只一眼就看出李浔根本不信,当即出声反问:“你就如此不信我?” 近来,李浔对卫家也多有了解。 卫家世代行伍,族上也不乏出过小有名气将领,卫禹城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自卫禹城死后,家族传承自此就算断了。 那怕卫汐自小我卫汐自小浸染在如此环境,当真就学到了卫禹城的精髓? 就算她学到了几分精髓,可行军打仗又如何能与朝堂争斗想比? “信与不信,重要吗?”李浔一笑,“这些事情就不该是女子掺和的。” 卫汐如何感受不到李浔的轻视,当真女子就不如男吗?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你且我慢慢给你道来。” 卫汐也不懊恼,再一次给他分析今后的局势。 李浔一心寻求外放,诚然就算他愿望达成吧。 想要做逍遥皇子,当真那么容易? 此之有个前提,那必定是国家安定。 有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前面已经提过,北周将准备侵犯大渝基已成定局。 至于时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倘若大渝战败,又如何能做那逍遥皇子? 除非,你有绝对自保的能力。 话说直一点,就是豢养私兵。 且不说皇子豢养私兵朝廷会怎么想,如何养私兵,总归是要训练的吧。 既然要训练,那总该能够派上用场吧。 卫汐直言,自己自由跟着父亲学习,兵法谋略也算略有小成,练兵自也不在话下。 倘若李浔需要,她真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且不说卫汐其实际能力如何,但对今后局势的分析,倒还是很客观的。 为何最近加紧训练亲兵,除了自身安全考虑以外,更多不是为此再做考虑吗? 这一番分析下来,绝对足以让李浔对卫汐刮目相看了。 分析精准,甚至摸透了他的心思。 也幸亏是卫汐看透,若是放任他人,恐怕李浔就绝没有外放的可能了。 心里这般想,可李浔绝不会将那些认可的话语说出来。 “卫汐,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被父皇知道了会是个什么下场吗?”李浔沉着脸问道。 “蛊惑皇子,意图谋反,抄家灭族。” 卫汐想也没想就道,只是说完立马转头看向李浔,问道, “可是,你会吗?” 这一下倒是将李浔给问住了。 他会吗? 他能如此问,其实就说明了一切。 内心惧怕抗拒卫汐不假,但还没有落到坑害她。 见着李浔不说话,卫汐双手叉腰,开始连连质问。 “李浔,本郡主那点就差了?” “就算圣上赐婚,你还要如此三番五次的拒绝?” “是我长的不够漂亮?还是我身材不够好?” 毫无疑问,卫汐身材曼妙,线条流畅自如,仿佛一曲动人的乐章,绝对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只是这架势,活脱脱的一母老虎啊。 婚后是上面还是下面? 妇以夫纲,岂能倒反天罡? 如此女子若是娶回家,恐怕日子会很是“艰难”啊! “怎地?” “本郡主配不上睿郡王?” 见李浔沉默,卫汐又是夺命追问。 “卫汐,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告辞了。” 瞧着卫汐架势,心理阴影持续发作,李浔慌忙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准备告辞。 “方叔,你再快一点,睿郡王饿了。” 结果卫汐根本就不理会李浔,却是对着车外的马夫喊道。 “是!郡主!” 赶车的方叔应了一声,当即马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 方才还缓缓前进的马车,忽而加速往前冲去。 李浔一个不慎,身子一歪就要往后倒去。 慌乱中,双手乱抓,想要将身体稳住。 然而,轿厢中那里有可抓之物? 只见一阵慌乱后,李浔还是结结实实的歪倒出去。 待稳住身形,闻着笔尖传来的阵阵幽香,李浔忍不住用力深吸了两口。 好香啊! 嗯,怎么好像还挺软的? 抬眼一看,山岛竦寺,竟是青山遮不住。 怪不得古人说,芙蓉帐下死,做鬼也风流。 啊? 李浔陡然惊醒,终于反应过来眼中所见为何。 而且此时也才发现,自己与卫汐保持着一个极其怪异尴尬的姿势。 顿觉尴尬无比的李浔,慌忙爬离那软玉温香,重新坐回位置,故意将身子侧向马车前方。 而此时的卫汐,满脸通红,如同娇艳欲滴的花朵。 尴尬气氛一时之间难以消除,直到到达长乐郡主府都一路无话。 等到天叔闻讯赶来相迎,气氛才稍稍得到缓解。 “睿郡王,您可是好久不来郡主府了。” 兴许是天叔一眼就瞧出了两人间的异样,连忙找着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 当然,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自己一个下人怎么又好管了。 自上次的事情过后,李浔就是故意不来长乐郡主府,被天叔这么一问,其实更尴尬不已。 当然,为了不至于落入更尴尬境地,李浔还是连忙找着借口。 “近日事情繁杂,因此一时之间走不开。” “听说殿下最近在训练亲卫?”天叔闻言问道。 训练亲卫一事,李浔本就没有瞒着,甚至还大张旗鼓的。 其目的自是也不想招来李无畏的无端猜忌。 因此长乐郡主知晓此事,倒也不奇怪。 “总该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要不一闲下来人都快发霉了。”李浔自我打趣道。 “殿下,不是老奴自夸。” “领兵打仗卫家还是颇有心得的。” 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离了好几步卫汐,似是觉得应该他们两人间的说话,卫汐应该不至于听到,随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殿下,您也别觉得老奴多嘴,郡主自幼承袭父风,想来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毕竟咱这就很快要成一家人了,切莫要觉得客气麻烦。” 嗯,李浔心里一阵惊讶。 已经赐婚不假,可这还没有成亲啊,这就一家人了? 不过一想,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一成亲,长乐郡主得一切不都还是李浔的。 如此算来倒也没有说错,李浔竟是无力反驳。 “天叔,李浔不过就闲着无聊罢了,若是有需要,定是会长乐郡主说的。”李浔客气的回答。 正待几人继续往里走去,一脏兮兮痴傻模样的年轻男子从侧里蹦跳而出,同时做着鬼脸朝着李浔道:“被我吓到了吧。” 李浔神情一愣,连忙看向身侧的天叔。 不待天叔出言,落后几步的卫汐连忙小跑了上来,关切道:“哥,不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去抓鱼,你怎么一个人去了?” 哥? 抓鱼? 李浔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疯傻模样的年纪男子,居然就是卫汐的长兄卫辰。 印象中记得不错的话,卫辰比他还要长好几岁。 那时被卫汐欺负时,时常也会遇到他。 俊郎秀逸,文武双全,颇有几分丰采。 不过两人并未太多深交,记忆中也多是被卫汐欺负的场景。 就算卫辰偶尔撞见时,也只会远远看一会儿,随后就主动离开。 因此,李浔跟卫辰并不算熟。 然而你说他一下就疯了,李浔还真是有点不太相信。 好好的一个人,能怎么说疯就疯? 就算因为某些事情,恐怕其中也会有隐情。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李浔的猜测而已,定然也傻傻的问出来。 “小汐汐,他是谁,让他陪我一起抓鱼好不好?”卫辰指着李浔道。 “哥,他是李浔,以前你也认识的。”卫汐解释着,面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哥,汐儿陪你去抓鱼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李浔。”卫辰吵闹着。 见卫辰如此,卫汐只能很是无奈的看向李浔。 李浔微微一顿,回答:“好。” 卫辰一听李浔说好,连忙跑上抓着他的手就跑,还一边欢欣鼓舞的喊道:“哦,我们去抓鱼去咯,抓鱼去咯。” 卫汐见状,也只得连忙跟了上去。 立在原地的天叔,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一阵感叹不已。 继而仰头望了望天,口中低低有词。 仔细一听,似是说一切都好了。 第034章 兄妹温情 府中后院有一池塘,水深六尺。 池塘边有颗树,听说有些年岁,树丫都长到了池塘上方。 李浔有印象,五岁那年被卫汐逼着上树抓知了,结果不小心一脚踩空掉入池塘。 要不是被将军府的佣人发现的早,恐怕早就淹死了。 那怕现在想来,李浔还忍不住心有余悸。 说到抓鱼,好像也有一次。 一日,两人在池塘边玩耍,恰好一条挺大的鲤鱼游到水面。 卫汐见了,眼中顿时放着光芒:李浔,我想吃鱼了,你快下去抓鱼。 心里早有阴影的李浔,迫于卫汐的“淫威”,很是无奈得就要下水。 若不是恰好被前来找卫汐的卫禹城阻拦,恐怕又是一个悲剧了。 今天,傻乎乎的卫辰李浔陪他去捉鱼,不知李浔怎么想的,竟是立马就答应了。 两人很快来到后院,池塘周边的景象,树木郁郁葱葱,假山如故。 除了花草树木更加茂盛,都还是印象中的模样。 说到树木,李浔顿时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棵合围近一尺的树木,树干粗壮,亭亭华盖。 只是伸向池塘的那枝枝丫,不知何年已没有了踪影。 兴许再有人如自己那般犯傻吧,李浔心里想到。 “李浔,你发什么愣了,快来抓鱼啊。” 不知道卫辰从那儿找来一抄网,正在往池塘里捞着鱼。 应是捞了几次都无果,只能喊着在那儿发愣的李浔。 “哎,来了。” 回过神的李浔赶忙应了一声,上去准备从卫辰手中要过抄网。 “来,我帮你抓鱼。” 卫辰慌忙往退了半步,直直的盯着李浔,极为认真的问道:“你会抓鱼吗?” “我可厉害了,以前还跳下去抓过鱼了。”李浔连忙吹嘘道。 卫辰一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喊道:“真的吗?” 而后主动的将抄网双手送了过来。 “李浔,你来。” 李浔接过抄网,颇有气势的转了半圈。 “走,抓鱼。” 随后,两人开始在池塘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就这儿了。” 找了处岸边离相对近的地,李浔卷起袖子,拿起抄网就开始捞鱼。 对,就是准备捞鱼。 好在塘边水不太深,待加上网兜共五尺的抄网没去一半,李浔连忙往着一边开始使力。 好像抄网有点重,是不是网住大鱼了? 李浔连忙使劲,准备将抄网提出水面。 一旁的卫辰见着李浔很是用力的样子,连忙兴奋的问道:“李浔,是不是网住大鱼了?” “应该是吧。” 对这种事情,李浔也是没经验,那里知道有没有网到鱼,只得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然而,当两人满待期待的等着鱼儿时,只见网兜中除了一堆烂树叶,什么也没有。 “诶。” 卫辰忍不住了一口气。 “不急,下一网肯定就有了。”李浔连忙安慰道。 “嗯。”卫辰信以为真,连忙点头。 又是一网下去。 好像有了。 可拖起抄网,除了烂树叶就是淤泥了。 两人不甘心,又是连忙第三网。 然而,如此往复好几次,仍旧是连个鱼鳞的样子都没看到。 连着几网都没收获,卫辰失落的表情明显可见。 同时也忍不住疑惑的嘟囔着:“不对啊,每次小汐汐陪我捉鱼的时候,明明几网下去都没有鱼了?” 没听清卫辰说什么的李浔,回身过来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拧眉深思的卫辰,并没有回应李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而,卫辰愰然大悟般惊叫起来:“李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位置不对。” 嗯? 闻言,李浔回望了一眼池塘边,又是回过来看着卫辰。 “那里不对?” “是这样的。” 卫辰说着,就跟着池塘边跑了起来。 跑出去好几米,而后停下,指着脚下位置道, “上次小汐汐是陪我在这里捉到的。” 说完,立马又跑,停下。 “再上次是这里。” 就这般,卫辰连着跑了好几个地方,就是没有方才的这个地方。 此时,隔着池塘与李浔相对而立,双手做喇叭状喊着李浔,而后不停的摆着手道:“李浔,你那里没有鱼,我们得换地方。” 钓鱼有时也确实讲究地方。 有些地方,不管你怎么钓也不会有鱼儿上钩的。 藐似说得挺有道理的。 “池塘里没有鱼。” 正待李浔挪地方,卫汐的声从后响起。 啊? 李浔一脸惊讶的回身望着卫汐。 “你说池塘里没有鱼,可你哥方才明明说好几次都网到鱼了啊。” 此时,池塘对岸的卫辰也见到了卫汐,连忙欢快的蹦跳着招手:“小汐汐,你也来了啊。” “哥,你先看看其他几处有鱼没,我和李浔随后就过来。” 卫汐先是回了卫辰一句,随后才解答着李浔的疑问。 “早些年,池塘里也确实有鱼的。” “自从那次我逼你下水抓鱼,父亲就不再允许再往里面放水了。” “再到有一年哥哥前来捞鱼,不小心掉进水里,以致病了一月才痊愈,我便命府里将里面的鱼全部抓干净了。” 听到这里,李浔终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不算李浔说完,卫汐左手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与此同时,李浔才发现卫汐左手后背,藐似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李浔彻底反应过来。 卫汐后背的手中,定是拎着一条鱼。 果不其然,卫汐看了一眼卫辰的方向,见着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连忙小声的对着李浔道:“赶紧将抄网拿过来。” 李浔不敢迟疑,快速的将抄网收回,放于两人身前,恰好也将卫辰那边来的视线给挡住了。 随后,卫汐变戏法一般,将藏与身后的大鲤鱼拿出来丢进抄网,动作极为熟练的将穿过鱼腮的草绳取出。 “快丢进水里,别让哥看到了。”做完这一切,卫汐催促道。 李浔一愣,随即疑问道:“丢进水里这鱼不就跑了吗?” “我已经将鱼给敲晕了。”卫汐道。 随意卫汐的话语往网兜里看着,李浔这才发现那条大鲤鱼正躺在网兜里一动不动。 见此,李浔不再迟疑,连忙转身将抄网没入水中,装作很是认真捞鱼的样子。 约莫数息过后,又是装作很是吃力的往上提着抄网,还故作惊喜的样子喊道:“我好像网到鱼了。” “真的吗?”卫汐也是极为配合,假装很是惊喜的样子。 同样,李浔也是极为懂配合的,故意晃动抄网溅起一阵水花。 随着两人的相互配合,李浔很是“吃力”的将鱼儿从水里提了起来。 将那大鲤鱼在网兜里活蹦乱跳的样子,当真是一条新鲜出水的鱼儿啊。 实际上是李浔靠后抓的右手故意轻微晃动着抄网杆把,让大鲤鱼还是鲜活的样子。 池塘另一头的卫辰,听说李浔两人抓到鱼了,兴奋不已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小汐汐,李浔,你们抓到鱼了?” “哥,李浔抓到好大一条鲤鱼,等下就可以有红烧鲤鱼吃了。”卫汐快乐的像个孩子一般,兴奋的欢叫着。 树叶间斑驳的阳光落在卫汐头上,叠影出一圈五颜六色的光晕。 这一刻李浔看得有些痴了,竟是忘了继续抖动手中的抄网。 卫汐及时的发现了这个小状况,立马小声的提醒着:“李浔,别停下来啊。” 回过神的李浔连忙收回视线,继续抖动着抄网,同时也不忘跟着一起兴奋喊叫:“这大鲤鱼好肥了,最少得有三斤重了。” 卫辰一路欢呼而来,停在抄网前,伸手进去扣开鱼腮将食指穿了过去,随后拇指往鱼嘴一口,直接将鲤鱼拎出了抄网。 望着肥大的鲤鱼,卫辰眼中闪现出惊异的光芒:“哇,真是好肥一条鲤鱼啊。” 说完,又是兴奋的望向李浔,不住的夸一道:“李浔你好厉害啊,一来就抓了条这么大的鲤鱼。” 听着这话,李浔心里就是一阵尴尬不已。 那里是自己厉害,分明就是你姐才最厉害。 无法实话实说,只能回以微笑。 卫辰痴傻,似乎根本未看出什么异样,立马又是骄傲的说道:“李浔,我偷偷的告诉你,小汐汐做的鱼可好吃了,每次我都能下三大碗米饭了。” 一边说着,卫辰还伸出手指比划着。 刚开始伸出了四根手指,兴许是反应过来比划不对,马上又将收回了一根。 比划完,也不管卫汐和李浔如何反应,用着剩下那只空余的手拉着李浔就走。 同时嘴里仍是没有停下自顾自的说话。 “卫辰喜欢吃鱼,今天要全部吃掉。” “不行不行,鱼是李浔抓的。” “小汐汐说,做人要懂得谦让,我一个人是不对的。” “嗯,李浔吃一半,我吃一半。” “不不不,还有小汐汐了。” “爹爹说,我是哥哥,要照顾好小汐汐。” “那我的那份就留给小汐汐就好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 说到此,还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然而将将说完,莫名的就停了下来,落后一步的李浔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 正在好奇,却只见卫辰转身看向了还在原地的卫汐。 “小汐汐,你赶紧跟上啊,待会儿鱼就不新鲜了。” “嗯,来了。” 卫汐连忙应了一声,赶紧抬步走了上来。 待其走着,李浔赫然发现,卫汐的眼眶中明显带着湿润。 第035章 跳水救人 “李浔,你吃鱼籽,小汐汐说吃了鱼籽聪明!” “小汐汐,你吃这块,这里没刺。” 饭桌上,卫辰主动将鱼籽和少刺的鱼肉,分别夹给了李浔和卫汐。 红烧鲤鱼是卫汐亲自下厨做的,色香味俱全,还未入口那丝丝缕缕的香味,已经让人食欲大增。 李浔夹起鱼肉送入嘴中,当真是入口即化,味道更是堪比国宴。 “卫汐,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李浔忍不住的夸道。 “小汐汐厨艺天下第一。” 听到李浔夸赞卫汐,卫辰嘴里还咬着吃食,起身单手指天兴奋的喊叫道。 而卫汐则是面露担心道:“哥,小心有鱼刺。” 卫辰连忙吐掉鱼刺,抬手拍了一下李浔的肩膀,问道:“李浔,红烧鱼好吃吗?” 李浔连忙点头,连说了好几声好吃。 卫汐梨涡浅笑,分别给两人夹了一块鱼肉:“好吃,那你们就多吃点。” 一顿饭下来,其乐融融,三人真就是像一家般。 命下人将卫辰送回房后,卫汐吩咐在后院池塘边凉亭准备好茶点后,将李浔邀到了后院。 秋冬交替,户外已能感受到阵阵凉意。 但见卫汐兴致盎然的样子,似根本未感受到气侯的变化。 良久,置于火炉上的茶炉扑腾出一阵热气,卫汐轻缓的拎起茶炉,缓缓的倒入茶具中,一时之间亭中香气扑鼻。 “这是今年的明前茶,你好好尝尝。”卫汐将一碗茶汤递到了李浔面前。 汤色翠绿,茶香满亭,看来这茶确实不俗。 不过他并未动茶碗,只是看向一侧的卫汐。 “你是有什么话说?” 今天两人藐似聊得已经够多,李浔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聊的。 当然,并非是生份,而是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今天挺谢谢你的。”卫汐回道。 谢我? 李浔一阵莫名其妙,很是不解的望向了卫汐。 “很久没有看到大哥如此开心了。”正欲端起茶杯的卫汐,忽而停了下来,神情中似有无限惆怅。 说得好像也是。 自从卫禹城身亡,卫辰忽然疯傻,卫家自此阴云密布。 以前那些经常跟卫汐走得很近的,觉得卫家像是瘟神一般,见了都会躲得远远的。 谁会像李浔一般,如此细心的对待卫汐卫辰? 因此,卫家兄妹真是难得开怀。 不过对于李浔来说,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 再者说过去所接触的,尊老爱幼礼让病残,不也是人人举手之劳? 另外,两人即将成亲,不管李浔心中如何抵触,其实心中已然明白,几无反抗的机会。 而且他反对只是这件事而已,对卫家本身没有什恶意,对待卫辰当然也是因为本性如此。 说到卫辰疯傻一事,原本李浔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 可见到今日卫辰的行为,也渐渐的相信了这个事实。 但总觉得卫辰年轻力壮,兴许还是有康复的机会。 “难道这些年就没寻求过其他办法?”李浔不解道。 说到此,卫汐就忍不住一阵惆怅。 这些年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不过最后都是徒劳无功无已。 渐渐的,最后也就慢慢的放弃了。 对于卫汐而言,卫辰是她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之人,那怕就算是成家,也定然不会放弃哥哥。 “李浔,我有一事请教。”想到此,卫汐立马问道李浔。 “请说。”李浔道。 “此生唯一放不下就是哥哥。” “如果我带着哥哥出嫁,你会同意吗?” 卫汐期期的看向李浔。 瞧其神态,定然是希望李浔能够答应的。 应该是如此的。 如今,似乎除了李浔,她没有可再依靠之人。 卫家想要再现当年辉煌,必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但能够接受卫家的,无疑只有李浔。 闻言,李浔当即拧眉,似乎正在思考卫汐的请求。 以正常思维而言,这点事还真算不上什么事。 说直接一点,卫辰就一张嘴,能吃多少? 以他睿郡王的身份,倒也不至于养活不了一个闲人。 因此,李浔考虑的并非这些,而是一答应了卫汐,两人就算是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倒无所谓。 可是卫家了? 只要两人一成亲,卫家就彻底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未来所有阴谋诡计,很可能也会直接冲着卫家来。 徜若只是自己,李浔倒是无所畏惧。 不过要是再加上个卫家,所顾虑的自然无形中会增加许多。 为此,李浔不得不深思熟虑。 “卫汐,如今的局势你不是不清楚,但凡一跟我成亲,你就彻底没了反悔的机会,你当真想好了?”李浔开口问道。 卫汐只浅浅一笑, “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卫家的遭遇?”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者,那天我主动上殿请旨赐婚,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所以,李浔,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话一说,似乎倒显得李浔有些婆婆妈妈的了。 然而对于李浔而言,有些事说在前面,起码能做到问心无愧。 要不以后再来说这些事情,那时候就得撕破脸皮了。 “你当真做好了决定?”李浔再问。 “嗐,我说你们俩怎么都婆婆妈妈的。” 还未等卫汐回话,不知何时藏在一旁的卫辰忽然跳了出来。 跳出来的卫辰也不管两人惊异的表情,直接走到了李浔面前,将其拉了起来。 “李浔,我跟你说。” “小汐汐听到说你回来,可高兴了许久了。” “我也知道赐婚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左右手食指还碰了好几下。 看到卫辰的动作,卫汐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李浔也是顿觉有些尴尬不已。 卫辰则是半点不管,继续拉着李浔道, “李浔,你方才陪我捉鱼了,那就是我卫辰的好朋友了。” “小汐汐是世上最好的妹妹,你跟他成亲,我放心。” 说完,立即侧身示意卫汐过来。 卫汐虽带着疑惑,还是立马起身移了过来。 待卫汐走近,卫辰立马抓起卫汐的右手,而后将其交到了李浔手中,自己则是紧紧的握住两人,道:“我们是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一家人,好好的。 听到这六字,似有什么拨动着李浔的心弦。 幼年,有父皇母妃,他认为就是开心的一家人。 后来,唯有晴知陪着自己十年,她就是自己的家人。 除此以外,已经许多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 如今,痴傻的卫辰说一家人,李浔如何又能不动容。 而此时,卫汐也是满含期待的望了过来。 李浔顿了顿,随后极为肯定得道:“是!我们是一家人!” 同样满含期待的卫辰,闻言立马欢喜鼓舞起来。 “哦,我有新的家人了。” “李浔我们今天就是一家人。” 此时的卫辰开心的就像一个孩子般。 天真无邪,童心未泯。 欢跳的卫辰,欢呼着蹦跳着就出了凉亭,徒留下相对而立的李浔和卫汐。 “那个…李浔,你不用太介意。” “哥哥什么也不懂……” 卫汐正慌忙解释着,忽然一声惊叫声响起,随后又是重物落水的声响传入耳中。 李浔慌忙回头,只看到四溅的水花。 而卫汐则是一声惊呼:“哥哥。” 卫辰落水了。 李浔顿时愣住了。 同样慌张着急的卫汐也是愣住了。 为了不被人打扰,方才撤去后院中的护卫。 因此,这忽生的变故,并未有下人知道。 “来人啊。”失神过来,卫汐慌乱的喊叫着。 被卫汐喊叫声惊醒的李浔,此时再也顾不得那多,抬步就就出了凉亭。 而后不几步,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进池塘。 入得水中,一股恐惧感陡然袭来。 似乎那一次从树上掉入池塘的回忆再次袭来。 带着枯肉腐烂的气息窜入口鼻,让人忍不住隐隐做呕。 池水中浪花翻动,四周皆是不见卫辰影子。 不敢耽搁,李浔连忙深吸一口气,将欲钻进水里。 可入口气味,差点让李呕了出来。 但此时李浔只得强忍,连忙一个猛子钻进里。 水中漆黑一片,根本就找不到卫辰的影子。 李浔心中诧异不已。 池塘水深不过六尺而已,卫辰跌入水中不过几息,怎么会连扑腾挣扎都没有一下,就没有了人影? 难不成沉了下去? 应该不至于啊。 不过,李浔根本不敢多想,只得连忙朝水底摸去。 水底有淤泥,厚度一尺多,那一处塘底很快就被李浔搅得一团浑。 然而周遭几尺都被摸了个遍,仍是没有找到卫辰。 由于剧烈的运动,很快李浔就感觉胸闷难忍,不得不连忙浮出水面换气。 呼! 游出水面,李浔连忙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可就在此时,有人趴在岸边,伸出一个圈滚滚的脑袋,满脸不解的看着李浔,还奇怪的问道 “李浔,你跳池塘干嘛。” 定晴一看,李浔呆了。 卫辰! 他不是落水了,怎么待在岸上? 瞧他头发干燥无比,脸上更是没有一点水珠,根本不像是失足落水的样子。 卫辰没落水,那刚刚又是? “李浔,还是我拉你起来。” 此时,卫汐也是探出头蹲了下来,神情颇为尴尬不已的道。 顿感莫名其妙的李浔,心中忍不住有了几分努意。 自己都毫无顾忌的跳入水中救人,最后却是闹了一个大乌龙,这找谁说去。 心中有些许不快,李浔拒绝了卫汐的好意,自顾自的爬了上来,带着冷意质问道:“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第036章 兵临军营 莫名其妙的搞了个大乌龙。 李浔被两人拖上岸,脸色明显有些难堪,甚至浑身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曾经落水的恐惧,再一次席卷全身。 无法呼吸,好像要被黑暗所吞噬一般。 “谁…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李浔带着颤音问道。 “方才是哥哥不小心绊了一跤,将一块石头踢了下去。” “加之天黑没有看清楚,你就跳下去救人了。” 卫汐连忙解释着,随后又立马补了一句。 “李浔,谢谢你!” 踢了块石头下去? 这事闹得。 然而此刻,李浔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是双手抱胸开始打起摆子来。 咯咯咯。 牙齿开始打架。 “李浔。” 卫汐终是看出了李浔的不对劲,慌忙上前准备查探情况。 就在此时,李浔只觉眼前一黑当即就要栽倒在地。 “李浔。” 卫汐慌忙扑上去要扶住李浔。 可李浔身重过百,卫汐一女子如何能撑得住如此重量,于是直接跟随着扑倒在地。 “小汐汐。” 一旁的卫辰见了,也是连忙扑了上来,好不容易将被压着的卫汐拉起。 “哥,你赶紧喊人去。”卫汐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摔着,连忙催促着卫辰。 卫辰慌乱提起衣角,连忙高呼着“来人呐,来人呐”,深一脚浅一脚往前院而去。 喊叫声很快惊动了郡主府下人,天叔火急火燎的带着护院,让人安抚住了卫辰,随后就匆忙奔向了后院。 后院池塘边见到两人时,卫汐正焦急的守在一旁。 “郡主。” 天叔连忙喊了一声。 “天叔,赶紧看看李浔。”卫汐着急道。 “郡主别急。”天叔安抚了一声,转身对着护院道,“快将姑爷送到客房,将郎中请过来。” “送我房里。”天叔话音刚落,卫汐立马就道。 闻言,天叔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吩咐护院将李浔送到了卫汐房中。 不久,郎中老骆拎着药箱匆忙而来。 望闻问切,一番检查下来,老骆神色中有些许忧虑。 “骆叔,李浔如何?”等在一旁的卫汐见状,满是担心的问道。 将李浔的手臂放进被子,骆叔这在整理起身回道:“郡主,睿郡王寒气入体,吃两副药就可痊愈了。只是……” 说到此时,骆叔的神色中有不解。 “只是什么?”卫汐连忙追问。 “按理来说,寒气入体倒也不至于昏迷不醒,不知为何睿郡王会昏迷不醒。”骆叔不解道。 卫汐闻言顿时蹙眉,心中若有所思。 幼时李浔被自己逼上树掏鸟窝,失足落下掉入水中,想必那时心中就有了阴影。 莫不是这次又受了惊吓? 想必是如此了。 “骆叔,会不会跟幼时落水有关?”卫汐问道。 骆叔微一思索,点头道:“看来是如此了,什么时候能醒来,恐怕只有看他自己了。” 听到此,卫汐也是有些慌了。 一个并不大风寒,直接牵扯到阴疾,什么时候醒来还要看天意,这? 卫汐忍不住叹了口气:“有劳骆叔了。” 骆叔抬手一拱:“郡主,我这就立马去抓药。” “好。” 卫汐应了一声,回身将注意力放到了李浔身上。 昏睡中李浔,脸色苍白,呼吸紊乱,额间有细密的汗珠流淌。 见状,卫汐连忙卷起袖口,轻揉的将汗珠擦去。 忽然,不知是不是李浔做了恶梦,双手乱抓以至于将锦被掀开。 卫汐担心李浔伤了自己,连忙伸出手想要将李抓住,不想竟是被李浔牢牢的一把抓住手腕。 无论卫汐怎么想挣扎,最后都发现挣脱不了。 也正是在这时发现方才躁动不安的李浔,竟渐渐的平息下来,甚至连呼呼也平稳了许多。 卫汐不忍李浔再发生变故,只得仍由被李浔抓着坐在了床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被丫鬟霜序叫醒,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扑倒床侧睡着了。 “郡主,小心着凉。”霜序关心道。 “我知道了。”卫汐应了一句道,“你把药放这儿吧。” “怎么能让郡主动手,还是霜序吧。” 霜序一阵惊讶,怎么能让郡主亲自动手,连忙抢着要自己来。 “再者,郡主您这也不方便啊。” “无妨。”卫汐对此毫不在意,“你先下去休息吧。” 见此,霜序也不再坚持,只好将药汤放在一边,叮嘱了几声转身离去。 原本卫汐想要将右手抽出来喂李浔汤药的,可无奈手被他抓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抽将不出,最后只得就此做罢。 以左手拿过汤药,用着汤匙盛药汤缓缓送至李浔嘴。 可李浔正在昏迷中,别说吞咽,就连张嘴也不知晓,卫汐连番试了好几次,都未能将汤药喂入李浔嘴中。 连番如此,卫汐只是顿了顿,就将汤碗举起喝了一口,而后凑了上去将含在口中的汤药一点一点的渡入了李浔口中。 幸而李浔意识还知道吞咽,汤药入口就开始下意识的吞咽着。 如此往复好几次后,终于将整碗汤药灌入了李浔口中。 一碗汤药喂完,卫汐满脸娇红,看向李浔的那眼神中也满是充满了柔情。 “李浔,我们此生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 卫汐卷起袖口擦拭完李浔嘴角的汤药残渍,而后趴在一旁痴痴的望着李浔。 不知何时倦了,卫汐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翌日,李浔亲兵训练营地。 昨日另有安排,暂停了一日训练,今日虽未让李浔提醒,秦简青还是带着一众亲卫主动前往。 整训多日,也已走上正轨,一到达场地,两拨人马立马各自带开整训。 “殿下今日未来,诸位兄弟都别想着要偷懒啊。”左成安笑着打趣着众人。 “左都尉,要不今日我们比比?”有人笑道。 “马老三,我让你一只手如何?”左成安故意嘲笑道。 被叫做马老三城防写亲卫也不懊恼,反而呵呵的道:“兄弟们,你们可听到了,是左都尉要让咱一只手的,等下我马老三赢了,可别说我赢得不够光彩啊。” “马老三,来来来。”左成安当即单手后背,勾手挑衅着。 众人一见,立马开始起哄。 “马老三,左都尉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还是认输吧。” “左都尉再让你马老三一只手,你也无法赢的,还是放弃吧。” “马老三你这是自不量力啊。” 实力悬殊,一众人都知晓马老三不是左成安对手,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因此一众亲卫都出来了取笑着马老三。 马老三也不懊恼,只是沉声道:“还没比就知道结果?你们也太看不起我马老三了吧。” 马老三并不认输,惹得左成安也跃跃欲试。 “马老三别费话,我们来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 众亲卫一见,又开始起哄,甚至还给两人腾出来地方,选好了最观战位置。 立于场中的左成安单手后背,右手虚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老三见状,双臂蓄力,抬脚就往着左成安冲将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很快就停在了军营大门处。 不听众人反应过来,一声暴喝响起:“都给我围起来,决不能放走一个。” 正在比试的马成安及一众亲卫,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不得不停下来查看什么情况。 然后还不等他们有何反应,骑兵冲翻卫兵,径直冲营来,将李浔一众团团围住。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左成安连忙挺身而出,厉声质问道。 “哼!” 骑军将领勒马缓行几步,冷眼扫过李浔亲卫,随后抬手往后一招:“给我将里里外外好好搜一搜。” 跟随骑军的步兵闻令而动,呼声散开就欲搜索兵营。 “我看谁敢。” 步军刚动,正在远处训练兵士的秦简青闻讯带着一众亲卫赶来。 领头的骑军将领闻声望了过去,不过瞧其神色,根本未把秦简青从放在眼里。 “秦简青,我等奉命而来,你拦得住吗?” “方渐武,你难道不知此是什么地方?” 秦简青走近一看,竟是旧相识御林卫骁骑都尉方渐武。 御林卫,皇帝的亲军,为什么会突然到此? 秦简青心中震颤,方才方渐青说是奉命而来。 “方某自是知晓,此是睿郡王亲卫训练之地。”方渐武轻笑一声,“不过方某乃是奉皇命行事,就算睿郡王在此,也无法阻挡。” 奉皇命? 秦简青惊骇不已。 此地到底有何,竟能让态度转变的圣上倒转态度下旨让御林卫围睿郡王亲卫。 “方将军,这……” 秦简青顿时直感无力感袭来。 方渐武见状,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挥手命令着士兵:“搜!” 一众步军闻令疯狂而动,直入营房。 “一个地方都不要落下。”方渐武再道。 秦简青拦住冲动的亲卫,厉声道:“方渐武,今天要是搜不出来什么,秦某定然会如实禀报睿郡王殿下。” 方渐武笑不语。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自己不过奉命行事而已,至于其他的,他无权过问。 很快,士兵将营房搜索完毕,立即就有士兵上来汇报:“报,营房并未搜到。” “继续搜。”方渐武道。 很快营房四周,包括器械房也未落下,然而并未搜出什么。 “你们到底想搜什么?”秦简青怒问道。 同样方渐武并不理会,只是冲着手上人问道:“后山搜过了吗?” “回将军,并未搜过。” “搜。” 方渐武立即道。 第037章 私藏兵甲 私自修建兵营,那可是大罪。 李浔担心有人拿此做文章,修建之初就完备了一应手续。 既然手续完备,为何方渐武会受皇命前来搜查? 秦简青实在有些搞不懂。 然,皇命不可违,也只得任由方渐武带人搜查。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难不成还有人敢陷害睿郡王不成? 一番搜索无果后,对方竟是要搜索后山。 秦简青更是惊诧莫名。 山高不过三十丈,山上植被也不算茂盛,能藏个啥? 训练项目还未到攻防演练阶段,亲军都很少前往,就算藏有飞鸟也怕是被震天响的号子声吓跑了吧。 一众御林卫到达山脚,而后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那阵仗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远远方着御林卫的举动,秦简青有些忍不住了:“方渐武,是不是有些过份了些?” 方渐武闻言轻笑一声,仍旧还是那句话回复秦简青。 奉命行事。 就这四个字,立马就将秦简青怼了回去。 秦简青心中自有不服,我看你能搜出个什么东西来。 搜查继续,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后山的搜索仍是没有结果。 “方渐武,你这搜了都快一个时辰了也没搜出点啥,要是再怎么担误下去,睿郡王到时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长久担误训练时间,秦简青心头隐隐有了怒意。 方渐武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李浔亲卫,神色中没有半点慌张。 “秦简青,我劝你最好还是耐着性子等,千万别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到时谁也保不住你。” “你……” 违抗皇命什么结果,秦简青自是清晰无比,一时之间被竟是无可反驳。 这这般,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正在众人焦急的等待时,负责搜山的校尉匆忙返回。 “报将军,后山发现一山洞,洞内发现甲胄军械,数量正在清点中。”校尉向着方渐武汇报着。 听到此,方渐武神情陡然一冷,厉声道:“将所有人抓起来,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唰! 骑兵闻令而动,抽出佩刀,遥遥指着一众亲兵。 瞧那严峻的神色,要是有人胆敢妄动,下一刻就要刀剑相向。 李浔亲兵听到如此炸裂的信息,又见着御林卫欲兵戈相向,当即就欲做反抗。 其实也不难理解。 私藏甲胄兵器,乃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 一众亲卫如何能不慌? “大家不要动。” 惊骇不已的秦简青反应过来,连忙阻止着一众亲卫。 他很清楚,但凡众人一反抗,无论此事是否跟他们有关,谋逆的大罪可就算坐实了。 到时不仅是一众亲卫性命难保,就连睿郡王也要受到牵连。 好在秦简青还能压得住众亲卫,一众人闻言连忙停下了手中动作,神情愤慨的看向秦简青。 “秦将军,后山兵器我等一概不知,凭什么要算在我们头上。” “我等虽是粗人,也还是明白私藏甲胄兵器乃是大罪,怎敢谋逆?” “欲加之罪啊。” “睿郡王要是抢那太子之位,又不是没有机会,何必带着我们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哼!说睿郡王要带着我们造反,我左成安第一个不相信。” 一众亲卫你一言我一句,纷纷辩解着此事不可能跟睿郡王和亲卫有关。 “各位请稍安勿躁。” 秦简青见着众人气愤填膺,连忙出来阻止。 这种事情不是你说没做就没做的,讲究的证据。 后山乃是兵营范围,发现了不属于睿郡王府的甲胄兵器,就算真跟郡王府无关,怕是也脱不了关系。 “方将军。” 秦简青按下众亲卫,朝前走了一步,随即解释道, “此事定有蹊跷,睿郡王府定然不会如此事来。” “秦将军,本将军只管奉旨办事,至于其中因由如何,就不是本将军能管的。”方渐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不听秦简青解释。 语毕,立马又是对着御林卫一挥手。 “将一众人等押回大牢。” 众亲卫闻声又是一阵激动不已。 这押进大牢,到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全凭别人一张嘴,很可能就由不得自己了。 不得已,秦简青只得出面再次将众人按下。 待众人稍稍平复下来,秦简青再次拱手朝着方渐武道:“方将军,可否领我去后山看看?” 方渐武微微一顿,道:“带秦将军前往后山。” “是!” 当即有兵应声而出,行至秦简青身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简青稍稍走了几步,方渐武思忖几分便道:“秦将军,我与你一同前往吧。” 哼 秦简青冷哼一声,那里是陪同前往,分明是想盯着自己。 罢了! 此一时彼一时,看着又如何? 自己何时又有反抗的心思? 真若反抗,你方渐武也不够看。 随后两人一路同行,来到后山脚下。 后山原本有一条小路上山,还未行到一半,分出一条刚踩出的小路,直往山后而行。 见到此,秦简青当即疑惑不已。 山后有一不高的峭壁,亲军本就少来这后山,如何又会来这峭壁。 不半盏茶功夫,一行人来到峭壁下。 秦简青抬头一看,一道长约四丈的软梯自半崖上而下,隐隐能看到那处有一山洞。 那里来的山洞? 素日虽少来这后山,但当日查探这后山时,可是秦简青亲自查探的,绝对不可能会不知有这山洞。 凭空出现的? 秦简青心里惊骇不已。 “秦将军,不上去看看?”方渐武见秦简青发愣,在后闻道。 既来了,秦简青自然是要上去瞧瞧的。 一阵攀爬,两人来到半崖的山洞。 洞口有人把守,见方渐武前来,立马躬身道:“将军。” 方渐青示意起身,问道:“甲胄兵器在处?清点得如何了?” “回将军,甲胄兵器数量颇多,应当快清点完了。”士兵回道。 方渐武点了点头,抬步往着洞里而去,秦简青见状也是连忙跟了进去。 方才在洞口还未察觉,进入洞中方发洞中有被烟熏火燎的老旧痕迹,而其中还夹杂着新鲜的敲打痕迹。 秦简青一时愣住了。 此山洞像是存在挺久,但为何又有新鲜痕迹? 带着疑惑行了数余丈,空间忽而变得开阔起来。 开间三丈有余,中空高达四丈。 贴着山壁,整齐的放着一排排的三层木架。 木架上放着许多甲胄兵器,数名士兵正在清点,看样子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清点完毕。 “清点得如何了?”方渐武问道。 “回将军,目前共清点出甲胄四百副,兵器是三百六十二件。” “加上未清点完毕的,应该总计各超过四百件。” 负责清点的一名士兵恭声回道。 闻言,方渐武和秦简青两人神色顿变。 “四百副甲胄,当真是大胆啊。”方渐武道。 而秦简单则是惊骇不已。 超四百副甲胄兵器,足足可装备一营士兵。 睿郡王府才多少亲卫? 多于三倍都还不止啊。 这那来的? 此时,方渐武也是看向了秦简青:“秦简青你还有何解释?” “方将军,此事我根本不知。”秦简青慌忙道。 “甲胄兵器藏于兵营后山,你说你不知,觉得本将军会信吗?” “来人呐,给我绑起来,带待带回好好审问一番。” 方渐武沉声道。 身旁士兵一听,连忙上前就要抓住秦简青。 方才在兵营中,未发现兵器时,秦简青还可配合。 可此时,秦简青心中有些慌了。 今日殿下未来兵营,定是不知晓此事,必须要尽快通知殿下才是。 要是等到被抓进大牢,恐怕一切都晚了。 “方将军得罪了。” 秦简青歉意一声,抬手就攻向了身侧的方渐武。 方渐武根本未想到秦简青会突然出手,只得连忙出手招架。 可秦简青的目的根本未在此,只是想趁机逃离此地。 果不其然,一见方渐武慌忙招架,秦简青立马折向一弹,直往洞口而去。 此时反应过来的方渐武连忙喊道:“拦住他。” 洞口本就只有一人把守,待听到方渐武声音时,秦简青已经冲了出来。 刚欲拨刀,秦简青身形一顿,抬脚正正踢中士兵手背。 手背吃痛,这刀是无论如何再也拨不出来。 秦简青一脚踢中过后,身形并停顿,右脚瞬时一脚踏地,左脚顺势弹起,直往对方腰腹而去。 士兵反应不及,腰腹当即被正正踢中。 那士兵只觉身若身若羽毛,竟是连连倒退数步出去,后背重重的山崖之上。 然而,秦简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两步奔了上去,一记手刀敲在对方脖颈处。 一招得手,也不再理会对方如何,右手探向对方腰间,拨出腰间朴刀,转身就朝着崖边而去。 随后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落下半空,反手抓向软梯,噔噔噔的就向下落去。 待到一半,手中朴刀一挥砍向软梯。 只当噹的一声,软梯应声而断。 秦简青不敢大意,脚尖轻轻在崖壁上一点,旋即轻稳落地。 现在营房肯定是不能回了,现在唯有先找到殿下再说。 正待秦简青转身离去,方渐武的身影出现在山崖平台。 “秦简青,你今日一跑只会给睿郡王带来无穷祸害。” “若即时回头,本将军还可以既往不咎。” 平台上,方渐武大声的喊道。 “方将军,此时干系重大,来日必定负荆请罪。” 山崖下,秦简青拱手作别,随后绕过后山遁向远处。 ps:求票求票!!! 第038章 晴知提刀 秦简青心里很是清楚,拘捕逃脱将会是什么样的罪名。 可事发突然,想必睿郡王还不知晓,必须得尽快通知他。 谁知道暗中那些人还会使出什么阴招。 说来秦简青也是疑惑不已。 竟然有人敢陷害一郡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岂要知,一旦事情败露,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到底谁要谋害睿郡王,秦简青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恐怕唯有先见到殿下细细禀报军营之事,随后再做打算了。 军营那边是回不得了,秦简青捡着小路朝着京城而去。 想来京城那边应该还不至于有什么动作。 不多时,很快到达了城门。 “老秦,今儿怎么这么早,还一个人?” 守城门的将官是秦简青的老相识,见着未带一兵一卒,还中途返回,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哦,睿郡王另外安排有些事情。”秦简青随意的找了个借口,急匆匆的就往城门里面走着。 “唉!” 秦简青平常进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早上还见着他威风凛凛的出城去,此刻却是只身一人,铠甲上海挂着几品青草叶子,这倒让城门将官有些疑惑了。 “你这是啥情况,搞得这么狼狈?” “日常训练,谁还不是摸爬滚打的。”秦简青并不停歇,直直的继续往立马走着。 见着他着急忙慌的,城门守将惊异的皱了皱眉,原本还想问什么的。 可见秦简青根本无疑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最后只得摇头作罢。 “这当上了郡王亲军,那里还看得起我们这些个看门的,老刘你还是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同样有跟秦简青相熟的兵士,见着他对几人爱搭不理的样子,当即他的背影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老秦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今儿这是怎么了?”听到兵士议论,那将官也没有阻止,只是疑惑不已的说了一句。 “老刘,知道什么郡王亲军吗?” “身份那里是我们这种看城门的能相比的?” 方才说话的那兵士,又是继续讥讽道。 “就你话多。”将官白了一眼那兵士,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好好的站你的岗,等晚上咱们去找点乐子。” “怎么?几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刘你要做东?”兵士打趣道。 “去去去,各管各的。”将官不耐烦道。 城门处将将恢复平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然而至。 原本正常进入京城,都是要下马接受检查的。 然而,待马蹄声靠近,守城兵士一看,竟是御林卫装束的一队骑兵。 御林卫乃是保护皇帝陛下的,身份不知比他们这城防军高贵多少,谁人敢拦下啊? 守城的兵士连忙将进城的百姓赶到一边,准备等御林卫进城以后再放行。 却是不想,领头的将军一勒缰绳,看看停在了城门口。 “见过秦简青进城没有?”方渐武用着马鞭遥遥指着城防军问道。 城门守将一愣,立马赶紧回道:“方才进去不久。” 话音一落,方渐武不再理会城防军,马鞭一扬,招呼着众骑兵道:“追!” 说完,当先一提缰绳,直直的冲进了城门。 跟随其后的骑兵,同样马鞭一抽,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城门,卷起一道遮天僻日的尘土。 良久,城防军士兵吐着口里的泥土咒骂道:“什么玩意儿,御林卫就了不起啊。” 士兵呵骂御林卫,城门守将半点未阻止,反而是略带疑惑的问着手下兵士:“方才御林卫说是追秦简青?” 被这么一问,在场的城防军守卫当即反应过来,方才方渐武却是说得是在追秦简青。 难不成他犯什么事了? 怪不得他匆匆忙忙的一个人进城。 咦,秦简青不思睿郡王亲卫,怎么忽而惹上了御林卫? 一众城防军顿时好奇不已。 只不过他们这种底层兵士,顶多也是大家私下闲聊几句,那里敢去再打听什么啊。 唯有等待换岗后一醉解千愁。 …… 秦简青一路进城后,直往上阳苑而去。 上阳苑如今应该叫睿郡王府了。 昨夜李浔并未回府,秦简青担心李浔一早回府了,因此才先行回府看看。 急匆匆进入王府,秦简青慌忙大声喊到:“晴知姑娘,晴知姑娘。” 正在花厅收拾的晴知,闻声探出半个头来:“秦将军,何事这么着急?” 郡王亲卫营房被查出兵甲一事,秦简青自是不敢大声宣扬,只得连忙奔向花厅。 一见到晴知,就慌忙问着殿下回府没有。 “殿下昨日进宫,就一直没有回来啊。” “怎么你找殿下有事?” 李浔除了上次被追杀,少有不回府的时候。 昨夜晴知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人回来,现在清扫花厅诗都还犯困了。 “这下糟了。” 听说李浔并未回府,老成持重的秦简青也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这事情拖不得,越是拖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糟了?”晴知连忙不解的问道。 秦简青闻言,当即顿了顿。 晴知姑娘乃是殿下的贴身丫鬟,说与她听听应是无妨。 有了此想法,秦简青连忙将进入军营一事说与了晴知听。 当晴知听到说军营私藏甲胄时,顿时惊讶得嘴里可塞下一颗鸡蛋。 跟随李浔那么久,她自是也清楚私藏兵甲是何罪责。 “秦将军,你说兵营私藏兵甲?” 说李浔私藏兵器甲胄,晴知自是不信的,于是连忙追问道。 “此事我等也是无法解释,现在御林卫已经将兵士抓起来了,我也是逃回来向殿下报信的。” 找不到李浔,秦简青也是着急不已,说完当即就欲转身出府继续寻找李浔。 “秦将军,不如去长乐郡主府看看。” “就算找不到殿下,想必他们也能帮咱们想想办法。” 正待秦简青转身离去,晴知忽然就想到了长乐郡主卫汐。 殿下在这京城,除了跟卫汐相熟,怕是就找不到其他人了。 “好!”秦简青停下应了一声,随即有叮嘱道,“晴知姑娘,估摸着御林卫不久就会追上门来,你自己珍重,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今天方渐武明知自己是睿郡王的亲卫,依然还是不管不顾的搜查军营。 想来这郡王府,他们定然也不会放过吧。 秦简青担心晴知跟其起了冲突,怕是这府中下人就要跟着遭殃,因此可以叮嘱了一声。 “我省的。”晴知回道。 “嗯!”秦简青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府去了。 待秦简青一走,晴知顿了顿,丢掉手中的抹布,转身立马朝着库房跑去。 前些时日整理库房,晴知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当时本来准备扔掉的,后来不知怎么还是留在了库房。 很快,那把沾满灰尘,锈迹斑斑的破刀被翻了出来。 抽刀出鞘,晴知吃力的挥舞了几下。 而后拖着刀,一路直往正门而去。 路上,府上的下人见了,皆是好奇。 “晴知姑娘你拎刀做什么,那刀上全是锈迹,千万别伤了自己。”有小厮面带好奇关心的问道。 “准备等下打狗。” 晴知拖着刀回了一句,而后停下来交代道。 “告诉府上的人,等下不管前门发生何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能前来观望。” 小厮不明就里,本欲相问的,可晴知是殿下的贴身丫鬟,在府上除殿下意外,有绝对的话语权,就算心里纳闷也只好照做。 交代完,晴知继续拖刀往正门而去。 随后将破刀往一搁,就那么坐在正门门槛上。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盏茶功夫,一阵马蹄声就轰然而至。 坐在门槛上的晴知抬眼一望,高头大马将士魁梧,一股威压感铺面而来。 晴知那里面对过这种情况,心脏不由得突突的狂跳起来。 但一想到这些人恐怕连殿下都要抓,心里的底气好似又足了几分。 不过,她并未先开口询问,怕自己主动一开口就露怯了。 领头的方渐武勒马停下,抬头望了望睿郡王府的牌匾,翻身下马朝着正门走了上去。 行至台阶下,拱手朝着晴知拱了拱手:“姑娘,在下乃御林卫方渐武,奉旨办事,还请问睿郡王在府上没有?” “殿下不在,有什么事改日再来。” 晴知也不起身,就那么坐在门槛上,语气清冷的回复着。 不是她不想起身,而是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根本就没办法起身。 “姑娘,吾等是奉皇命追查睿郡王亲卫兵营私藏甲胄比军械一事,还请立马通报一声。” “要是耽误了事情,不是你一个王府丫鬟你能担待得起的。” 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羹的方渐武,准备开始恐吓晴知。 然而晴知就会就范吗? 前些时日,几位皇子府上的管家来送礼,晴知都敢将他么堵在外头,何况一御林卫的将军。 “你这人是听不懂咋地,我说殿下不在府上。” “再者你带着这么多人来郡王府是想做甚?” “难不成你们心怀不轨,想要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睿郡王不成?” 天大地大,咱家殿下最大。 晴知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奉皇命而来,当即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不得不说,晴知这几年跟着李浔没有白待,倒是学的伶牙俐齿的。 “姑娘,私藏兵甲等同谋反。” “要是姑娘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方某强行硬闯了。” 被一个小小的丫鬟拦在门口,方渐武心中自是多有不快,只得强压罪名,准备硬闯。 见来人要动真格,晴知也是有些慌了,不知那里来的勇气,提着破刀一立:“我看你们谁敢?” 第039章 王府对峙 晴知手持破刀,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当然,气势是有了,不过方渐武的眼里,仍然还是不够看。 若是御林卫骑兵被一个小女子拦住了,这传出去他可以解甲归田了。 只见方渐武缓缓抽出佩刀,朝着睿郡王大门一指,当即就准备下令要强行闯入。 “睿郡王乃是圣上亲封,你想以下犯上?” 晴知手中的破刀遥遥指着方渐武,丝毫不惧。 “你口口声声说奉圣意前来,那还请拿出圣旨和陛下信物?” 此话说的倒是极为有利。 那怕是普通的案件,都必须手持相关衙门的公文行事,要不然你就是私闯民宅了。 更何况,李浔乃是李无畏亲封的睿郡王,你要在郡王府行事,没有圣旨和皇帝信物就想硬闯,罪责何止是以下犯上这么简单。 “方某奉旨办事,相关文书稍后自会送达。”方渐武冷冷道。 “哦?” 晴知顿时恍然大悟。 “将军手上既无圣旨,也无信物,还想领兵冲撞睿郡王府,我看你分明就是犯上作乱。” 看来晴知跟在李浔身边的十年,书也是没有少读。 说到这里也是好奇,方才军营时,方渐武口口声声说是奉旨办差,也从未拿出过相关证明,秦简青等人竟然也没有索取。 这点其实说来倒也简单。 御林卫乃是皇帝亲卫,负责拱卫皇宫安全,没有皇帝的旨意,绝对无人可以调动。 以常人思维而言,御林卫能够调动,必定是奉了皇命。 当时方渐武在军营时,说得也是掷地有声,秦简青信了也就不奇怪了。 但有一点很是疑惑,既然方渐武是奉了皇命行事,可为何手中没有圣上信物? 难不成真是私传圣意? 要是如此,方渐武这颗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然而方渐武丝毫不惧,似是手中真有所凭仗,根本未被晴知言语吓到。 随即喊来一名骑兵交代一番,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举过头顶。 “御林卫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随我捉拿意图谋逆的反贼。” “诺!” 数十名御林卫应声而动,右手拔刀左手一提缰绳,缓缓朝着睿郡王府正门逼进。 …… 秦简青牵马出府,当即朝着长乐郡主府而去。 不久,抵达长乐郡主府。 然而马还未停稳,秦简青翻身下马就朝正门飞奔而去。 负责看守大门的护院见有人欲闯郡主府,立马拔刀拦下秦简青:“何人胆敢强闯郡主府?” “在下睿郡王亲卫将领秦简青,有要事面见长乐郡主。”秦简青心中再是着急,也不敢不敢托大,当即拱手客气道。 上次李浔遭遇刺杀被郡主府护卫所救,府上的护卫多半人也是远远见过秦简青。 虽眼前这二人当时不在现场,事后也是听到旁人说过这事。 再者睿郡王和长乐郡主即将成亲,两家变为一家,自是不好闹出不快。 还有睿郡王昨晚就在府上,想来定是寻他来了。 想到此,护卫的态度立马转变:“原来是秦将军,快随我来。” 卫汐闺房。 李浔幽幽醒来,鼻尖微动,顿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嗯? 心头一愣,将欲打量四周,方才发现自己腿部被重物压着。 慌忙抬眼瞧去,只见卫汐半靠着床头,上身正压着自己身上。 啊! 李浔连忙打量四周,方才发现屋内色彩陈设,全是女儿家所用。 自己竟是在卫汐闺房? 李浔连忙细细想着昨晚之事。 但是以为卫辰落水,自己慌忙跳下去准备救人。 可没想到,卫辰没落水不说,反而因为过去的恐惧,再次受到惊吓而昏迷。 那想一醒来就变成眼前这样了。 古人最重名节,自己和卫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怕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就算两人身上有着婚约,传出去人家也会说卫汐不守妇道。 这…这… 李浔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卫汐了。 可腿部被压了一晚上,睡着时还不觉得,一醒来就觉得麻木难忍,要是再不抽出来,怕是就要血液不畅导致这腿废了。 不得已,李浔只得小心翼翼的准备将自己的右腿给抽出来。 那知卫汐睡眠极浅,李浔这才刚刚一动,卫汐那边就有了要醒的迹象。 李浔连忙停下,以为这般就不会将卫汐惊醒,那知卫汐还是醒了过来。 卫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稍稍活动了下疲惫之极的身体,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浔。 就这般,两人对视在了一起。 “你醒了?好点了吗?”觉得有些尴尬的李浔还未说话,卫汐倒是当先说话了。 “呃。” 显得有些慌乱的李浔正想着该怎么回答,门外响起的声音替他解了围。 “郡主,郡主。” 霜序的声音明显带着些许着急,让卫汐忍不住眉头都皱了皱。 “你先再躺会儿,我去看看。” 卫汐说了一句,稍微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转身就出去了。 出门后,霜序立马就将卫汐拿到了一边。 见着霜序神神秘秘,还稍显慌张的样子,卫汐当即就忍不住嗔怒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霜序那敢隐瞒,当即将方才秦简青所言之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御林卫带兵将睿郡王亲卫全部抓了?” “罪名还是私藏甲胄军械?” 闻言,卫汐当即惊骇不已。 “郡主,秦简青就在偏厅,你可以当面问他。” 刚开始听到这事情,霜序也是半点不信。 可一想,秦简青不过就是一卫队将军,怎地敢编出如此瞎话来? 半点不敢大意,霜序只得让他稍等,自己跑来找郡主了。 少顷,卫汐匆忙来到偏厅,不等秦简青行礼,连忙就问道:“秦将军,方才所言为真?” 秦简青慌忙拱手回道, “郡主,御林卫的方渐武亲自带兵前来抓人,随即在还在军营后山山洞搜出甲胄兵器朝四百副。” “属下觉得此事透着许多蹊跷,所以趁机逃出来给殿下通风报信。” “恐怕此时方渐武已经带人前往郡王府捉拿在下了。” “殿下昨日一夜未归,不知是否在郡主府上。” 秦简青都这般说了,显然不可能有假。 此事不能帮李浔做决定,只能先告诉李浔再图他法。 想到此,卫汐只得让秦简青稍等,返身回去找李浔去了。 回到房间时,李浔已经穿戴妥当。 昨日因为应对月上梢一事,亲卫训练都停了下来,今日定是不能再耽搁了。 因此,一见着卫汐,李浔当即就要告辞。 “卫汐,我该走了,今日还有许多事情处理。” “李浔,怕是你现在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方才回来的路上,卫汐就一直想着如何开口,此时见李浔要告辞,只得用着稍显委婉的语句。 李浔一愣,望着卫汐道:“此话什么意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卫汐自是不敢隐瞒,连忙将方才听说只是连忙说了出来。 私藏甲胄兵器,欲图谋反? 听到这话,李浔当场都愣了愣。 自己毫无根基,手上无兵无将造哪门子反? 就凭手上的一百多亲卫? 开什么玩笑。 还有后山那山洞,以及洞中发现的那几百副甲胄兵器,更是无从说起,自己也是半点不知晓。 凭什么就要算到自己头上? 当然,此时根本不是揪着这些的时候,唯有将方渐武先行拦下再说。 按照秦简青所言,怕是真的有可能带兵围攻郡王府。 以晴知那丫头的性格,保管要只身拦着对方。 刀剑无眼,李浔可不想晴知出什么岔子。 “我就先告辞了。” 心中着急,李浔只得连忙告辞。 “我跟你一起去。”卫汐想也不想就立马道。 原本李浔想着拒绝的,可转念一想,若是有个见证人在场,以后就算有添油加醋的谣言,也有个人可以证明。 于是,当即点了点头。 不时,寻到秦简青和护卫刘贵,几人轻车简从直往睿郡王府而去。 路上刘贵听到秦简青说此事,神情也是着急不已。 不久,到达睿郡王府,正好看到方渐武跟晴知对峙的那一幕。 负责赶车的秦简青见状,马车都还未停下,远远的就喊了一句:“方渐武你敢!” 正欲强行闯进府的方渐武,一见着秦简青返回,立马停下强攻郡王府,抬手示意御林卫将马车围来。 御林卫得令,连忙勒转马头,冲上去就将马车围了起来。 “方渐武,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马车上的是谁吗?”秦简青双目一瞪,怒视着不远处的方渐武。 方渐武冷笑一声,轻提缰绳缓缓逼近。 “秦简青,本将军已经给了你机会,你竟然敢中途逃走。” “畏罪潜逃,今天谁也保不下你。” 随后,抬手一挥:“抓人!” “谁动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李浔掀开帘子从马车中走了传来,双眼带着怒火瞪着数步外的方渐武。 “方渐武是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兵围我郡王府。” “当真以为我李浔时泥做的,谁人都可以欺辱?” 傲立马车上的李浔,神色冷到了极点。 倘若御林卫胆敢再做出过分之举,他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李浔身份在此,且不说私藏甲胄兵器一事如何,只要郡王爵位在身,方渐武都应该下马参拜。 然而不知是不是其有什么凭仗,居然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半点未有要参拜的意思。 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不退让的样子道, “睿郡王。” “殿下亲卫军营私藏甲胄兵器,当真是欲图谋反吗?” 第040章 刀斧加身 方渐武指责郡王欲谋反,若是说没有肩负皇命,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然而转念一想,李无畏是那种听信馋言的人吗? 显然不是! 既然如此,李浔不久前为大渝立下不世之功,当着文武百官说无意东宫之位,结果这才过多久就说他欲图谋反。 更搞笑的是方渐武还言奉皇命行事。 奉皇命行事? 似乎说来有点让人不信啊。 恐怕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吧。 若不是如此,怎地会有如此荒唐之举? “方渐武!” 李浔冷哼一声,旋即跳下马上,缓缓行至马前两丈开外,冷厉注视着对方,口中掷地有声道: “下马!” 兴许是马匹都感受到了袭来的寒意,竟莫名的嘶叫一声,退出去好几步。 方渐武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慌乱,强自稳了稳心神。 “睿郡王府涉嫌私藏甲胄兵器,欲图谋反。” “本将军只管搜捕缉拿,有什么话还是等着向陛下秉报吧。” 很显然,方渐武分明已将李浔几人都当成了犯人,根本未有下马参拜的意思。 “很好!” 李浔一笑,抬手朝向正门晴知。 “晴知,拿刀来。” 台阶上。 晴知原本在想,若是方渐武要是硬闯的话,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拦着他们。 殿下颜面不容玷污,不管是谁都不行。 正当做好拼命的准备时,殿下回来了。 这一刻,晴知整个人都快脱力了。 若不是背靠着门沿,恐怕就要摔倒下去。 当李浔那句“拿刀来”响起时,满身恐惧才慢慢退去。 待稍稍平复后,这才提着锈刀缓缓而去。 马上的方渐武眉头微皱,这是想做什么? 李浔右手从晴知手中接过锈刀,而后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有我在,别怕!” 晴知闻言,鼻头当即酸了酸。 随后强忍住欲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默默走到了李浔身后。 “方渐武,你退还是不退?” 李浔抬刀遥指方渐武,怒声问道。 “殿下,我劝你还是切莫做出过激举动,如此只会让事情更为难堪。”方渐武一副丝毫不惧的模样,甚至还做着好言相劝的样子。 “当真不退?”李浔再问。 “睿郡王你现在跟我回去,一切还有解释的机会。” “若是再如此执迷不悟,你这私藏甲胄兵器的罪名可就算落实了。” 方渐武仍旧一副觉得为李浔好的模样。 然而只见李浔连连冷笑醒两声:“好,很好!” 好字音将将落下,李浔双手握住刀把将刀一斜下一指,抬步就朝方渐武奔了过去。 待将要靠近马匹时,双臂贯力,提刀就从马头砍了过去。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就算是方渐武也没有想到,李浔会出手,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勒转马头躲避。 只听到马儿一道惨烈的叫声响起,马匹吃痛高高扬起马蹄就欲踢向李浔。 然而李浔并不慌张,立即收回锈刀,将身子一侧,再次蓄力砍了出去。 这一刀正正砍在马匹的前蹄上。 这锈刀刀口早就锈得钝了,这一刀砍下去虽无法将马腿斩断,可在李浔全力砍去,也是硬生生的将马腿给打断了。 马儿吃痛,拨动四腿就欲逃离。 那知前蹄将将落地,随同着马背上的方渐武就扑了下去。 到底方渐武还是身手不俗,在整个人将欲摔出去时,手掌慌忙一擦马背,身体借力腾空而起。 随即脚尖快速在马背上一点,迅速的弹离而去。 人还未落地,就只听得马匹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 轰响声惊动也一众御林卫,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睿郡王,竟会主动攻击他们。 御林卫拱卫皇家安全,但凡只要感受到危胁,立马可以发起攻击。 就算失手造成人员伤亡,亦不会被追究责任。 像这样公然袭击御林卫的,绝对是第一次。 御林卫规矩深深的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一众御林卫骑兵见状,当先抽出佩刀就朝着李浔攻去。 瞬间马蹄声如滚雷,地面震动,似要倾塌一般。 只眨眼间,御林卫就举刀就到了近前,似乎不几息,钢刀就要落在李浔头上。 “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当众击杀皇子。” 正在此时,一声厉喝响彻全场。 这一声震得众人齐齐一震,慌忙勒住缰绳,举着手中的钢刀再也不敢砍下去半分。 大渝律法虽是森严,胆敢谋逆者定然要抄家灭族。 但若是没有皇帝的首肯,谁敢动手。 同时也别忘了,身前站着的可还是大渝的皇子啊。 就算皇子犯罪与庶民同罪,那也得皇帝来定罪啊。 今天御林卫胆敢伤害李浔半分,恐怕等待他们的就是抄家灭族了。 闻听声音,御林卫纷纷望向声音来缘处。 众人一阵惊骇,没想到竟是长乐郡主卫汐。 见到卫汐,一众人只觉胆寒。 一个郡王,一个郡主,今日之行为,怕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当然,其中最胆颤者,定数方渐武无疑。 不管今天因何而起,看来今天肯定无法带走李浔不说,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郡主殿下,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睿郡王及其亲卫丫鬟,再二三阻碍本将,与违抗皇命何疑?” 方渐武自是不想吃这个暗亏,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睿郡王府。 “哼!” 卫汐冷哼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奉了皇命,那请将皇命拿出来看看啊?” “这……” 方渐武顿时愣住了,今日所谓的皇命全是上头口口相传,领兵行动也全是凭的虎符。 此刻卫汐索要皇帝手谕,他如何能拿得出来? “方将军,既然没有圣上口谕,还敢缉拿郡王亲卫,甚至还要当街格杀郡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今日若不是我在场,是不是一切事情,就要全凭你一言定论了?” 索要不出圣上手令,卫汐自是得理不饶人,口中所言之意对方渐武极不利。 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多半就要演变成谋害郡王的戏码了。 方渐武当然不想事情演变成如此,自己奉命行事,只是未有手令而已,错难道在自己吗? “虎符在此,便能证明方某只是听令行事而已。”方渐武举着虎符硬着头皮道。 方渐武虽为御林卫将军,但之上还有副统领和统领,既然说是奉命行事,想来应该也是奉了他们的命吧。 “方将军,那不知你是秦了汪统领,还是马赵林三位副统领的命了。”卫汐立马问道。 “奉了汪统领之命。”方渐武回道。 “好!”卫汐应了一声,再问道,“既如此,那你敢跟我们一同进宫见圣吗?” “有何不敢!”方渐武似毫不相让。 卫汐环视了一圈那众御林卫,视线再次落到方渐武身上。 “方将军,你这是想继续对睿郡王不利吗?” 方渐武面有为难之色。 私藏甲胄兵器已成事实,定然要奉命将这些人缉拿归案的。 可想要抓人,手上现在又拿不出圣谕,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方才卫汐出来,一直未有说话的李浔则是明显的有不满。 未有圣上手谕,单凭御林卫虎符就敢抓他睿郡王府的人,这事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相让的。 倘若要是再晚回来一点,说不定晴知就要血溅王府了。 对晴知的情感何需再多言,只此一点就绝不可能相让。 “方渐武,你可以继续试试,看看我手上的刀答不答应。”李浔道。 “殿下,此事起因如何,还不够明了吗?” “我们再怎么各执一词,最终还是没有个结果,不如您我各退一步如何?” 不知是不是方渐武兴得继续下去也终将不会有结果,因此准备主动退一步。 方渐武想退,李浔如何会让方渐武如愿? 假如此间事就这么了了,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他? 于是,李浔脱着那把锈刀一步步走他了方渐武。 方才那幕,如今方渐武还心有余悸,见,着李浔上来立马就猜出来了他的意途。 “睿郡王,千万不要冲动。” 方渐武明显有了些许慌张。 “哼。” 李浔停下,抬刀横身拍下。 “方渐武,这一刀打你目中无人。” 一刀拍下,方渐武慌忙躲开。 “哦?你敢躲?”李浔眉毛一挑。 “睿郡王……”方渐武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方渐武,我李浔就算是一落魄皇子,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今天的事,定然也不会就此算了。” 李浔冷声说着,再次横刀拍下。 啪! 这一次终于没有再落空,重重的拍在了方渐武的胳膊上,顿时痛得他呲牙咧嘴。 “方渐武,我只是拍你一下而已,当真就如此痛吗?” “你不是还准备欲对我刀斧加身吗?” 李浔一点一点跟方渐武算计起来。 当然,最大原因还不完全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晴知。 晴知身份虽只是一丫鬟,但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丫鬟。 十年间,她就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人。 因此,这个头必须要为她出。 于是再一刀扬起,又准备再次拍下。 正当锈刀将欲临身时,一道声音忽而响起。 “七弟,气出了,我看不如就先算了吧。” “有什么冤屈,等下见了父皇再说也不迟。” 听说这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李砄。 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李浔心中忍不住好奇道。 ps:求票求票求票求票!!! 第041章 刀劈侍卫 好巧不巧,李砄来了。 不得不说他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恪亲王,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郡王府,当真让李浔受宠若惊啊。” 见着忽而出现的李砄,李浔当即就忍不住挤兑起来。 面对李浔的挤兑,李砄倒是唯有丝要要置气的意思,反而露出一副很是关切的神情道, “我这不是生怕七弟出了什么岔子,这不一听说就连忙过来看看嘛。” 李浔冷笑一声。 李砄有这么好心吗? 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哦?看来我这的感谢你咯?”李浔讥笑道。 而李浔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回道:“自家兄弟,如此客气就见外了。” 说完,也不待李浔如何反应,转身就朝着方渐武走了过去。 行至对方身前一丈停下,神色一冷,厉声质问道, “方渐武,当真是不得了啊。” “怎么现在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了?。” 方渐武神色一慌,连忙道:“恪亲王,末将身负皇命,未能见礼,还望海涵。” 李矻点了点头,连追问的意思都没有,回身就对着李浔道:“七弟,方将军身负皇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原本以为李砄来此,是为解围来的。 可这话一出口,何止是添乱,根本就是痛方渐武一个鼻孔出气。 说不定背后的主使就有他。 李浔心有准备,倒还不觉得奇怪,然而卫汐却是看不惯了。 “恪亲王,您就这么随意一问,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卫汐极为不满的道。 “堂堂皇城根下,睿郡王府门前,难不成谁还敢捏造皇命?” 李砄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不妨请恪亲王问问方将军,是否持有陛下圣旨或手令。”卫汐道。 “方将军,你即是封皇命行事,难不成没带陛下手令?”闻言,李砄转身问道。 不得不说,这话就问得极为有水平了。 间接承认了方渐武是奉皇命行事,至于手令只是没带而已。 因此,跟没有手令,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忘了带手令,直接可以解释是一时疏忽,就算上头追究起来,顶多就是遭到斥责而已。 但假若没有陛下手令,仅凭着御林卫的虎符,就敢前来郡王府动刀,真追究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卫汐听着李矻的文化,当即讥笑一声:“好你个方渐武,当真睁眼说瞎话,方才都不敢就说有圣上手令,现在恪亲王一来,你就想颠倒黑白吗?” “长乐郡主,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难不成我李砄在你眼里就是非不分吗?” 见着卫汐出言怼方渐武,李砄当即就不高兴了,立马反驳道。 “李砄,众人的研究都是雪亮的。” 素日里李浔都是二皇兄的叫着,少有直呼其名的时候。 这一见他出言质问卫汐,脸马上就沉了下来。 “你说你是非分明,那我且问问你。” “没有父皇手令,是不是捏造圣命?” 一个问题问完,还不等李砄回答,李浔又是连连反问。 “带兵围攻郡王府,欲强行闯府杀人,又该当何罪?” “方渐武目无礼法,我只是小小惩戒了一番,便纵容下属围杀本郡王,又是该当何罪?” 一连几个尖锐的问题,直接抛给了李砄。 这每一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够稳妥,都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那一个问题李浔敢说个不对? 捏造皇命,死罪! 冲撞郡王府,死罪! 欲围杀郡王,同样都是死罪。 连着三条,都能算作死罪。 既然死罪在前,那方渐武就是死有余辜。 “七弟,诚然这几条罪责,方渐武都是死罪,不过事出有因,我看不如进宫面见驾,让父皇来定夺如何?” 似乎李砄有意为方渐武开脱,当场提出了进宫见驾的提议。 李浔心里冷笑一声,回身走到了方渐武身前,问道:“恪亲王也提议进宫见驾,你觉得如何了?” 虽然方渐武一直苦苦坚持今天一切乃是奉皇命行事,可无奈没法及时向上级讨要圣上信物,深知自己已落入了下风。 方才就提议要进宫见驾,只是被突然而来的李砄打断,要不然现在应该已在进宫的路上了。 现在李砄再次提议,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睿郡王,如此甚好。”方渐武连忙道。 “行!那就进宫见驾吧。” 李浔也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作势转身欲走。 方渐武一见,顿时就送了一口气,抬腿也是准备招呼着众御林卫回宫。 那知此事异变突起,原本转身要走的李浔,忽然抬刀横劈,直直奔着方渐武的脖颈而去。 谁也没有料到李浔忽然会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近在咫尺的方渐武,同样不会想到李浔会出手,待他想要做反应时,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噗嗤! 锈刀再钝,此时也如同割在纸皮上,只听到一声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起,一颗头颅高高飞起,接着一道高逾三尺的血柱喷起。 方渐武被李浔当场一刀斩首,全场无人不被惊得立在当场。 而李浔则是轻笑一声,任由漫天的血雨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李浔如同一尊杀神降世,无人见了不胆寒心颤。 “李浔!” 连着两道声音响起,李砄和卫汐当先反应了过来。 “李浔,你私杀御林卫乃是死罪,就算父皇那儿我也帮不了你。” 李浔动手杀人,李砄所料不及。 可他又不能如何,只得出言声讨。 而卫汐则是极为担心的跳下马车奔了过来,慌忙将他手中的锈刀给夺了下来。 “李浔,你……” 原本想要说些斥责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卫汐却是发现半句也说不出来。 这种事情若是落在她自己身上,她也觉得不一定能有李浔处理的好。 试问一下,不过只一御林卫将领而已,就敢将圣上亲封的郡王不放在眼里,搁谁身上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不能苛责,唯有站在李浔身边。 “李浔,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与你站在一起。” 一番深思熟虑,卫汐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然而不想李浔却是不理会卫汐,转身就朝着李砄说道:“二皇兄,你也看到了,杀御林卫方渐武乃李浔一人所为,与旁人没有丝毫干系。” 李砄那里不知李浔意思,他不想让卫汐牵扯进来。 说到卫汐,李砄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丝怒意。 卫禹城虽然因为葭阴山战事被裁撤,可谁有看不出自被迫臣服后,李无畏对卫家对态度。 若不是心怀愧疚,如何会敕封卫汐为长乐郡主。 大渝朝堂皆知,卫禹城虽死,可其旧部仍然不少。 若是谁能娶得卫汐,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得到卫家旧将的支持。 曾几何时,李砄也如此想过。 毕竟卫汐容貌不俗,看着也养眼不是。 然而,一想到朝野传闻卫汐克父克兄,李砄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高坐庙堂之上的父皇,想必也会在意这些传闻的。 至于为何会将卫汐许给李浔,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安抚卫家旧将吧。 如今看着卫汐居然要跟李浔共同进退,李砄心里怎么都有些吃味。 不过也好,卫汐身在当场,却是不加以阻止,怎么也能算上一点罪责。 “今日现场所发生的一切,本王亲眼所见,稍后禀报父王,任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李砄冷哼一身,转身朝向一众双目喷火的御林卫。 倘若方才不是李砄在场,可能方渐武身死时,他们全都冲将了上去。 “御林卫听令,方渐武被睿郡王击杀,尔等即刻听我号令。” “御林卫愿听从恪亲王调遣。”众御林卫齐声道。 李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睿郡王及相干人等,全部带回皇宫,听候圣上发落。” “得令!” 御林卫拱手回应,勒马转身就朝着李浔围了上去。 “哼!” 李浔冷哼一声。 “不容恪亲王操劳,本王自会即刻进宫面见圣上。” 说完,立马转身向晴知道:“晴知,可敢随本殿下一同进宫见驾?” 晴知自小以殿下为中心,这些年除了殿下就是殿下。 若是殿下不能活命,她也不会独活。 因此,晴知只大声的回了一个字:“敢!” “好!”李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备马,进宫!” “是!” 晴知应了一声,连忙准备马匹去了。 一旁的卫汐见状,似乎李浔就要这么进宫去,立马问道:“你不准备梳洗一下?” “梳洗?” 李浔轻笑了一声。 “我就要让父皇看看,这大渝朝臣到底是怎么对待他儿子的。” 卫汐蹙眉深思,似是还想着如何劝劝李浔,可到最后只得无奈了叹了口气。 “我随你一同进宫。”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要掺和了。”李浔当即拒绝。 卫汐立马双眼一瞪: “圣旨已下,我们就差没有拜堂,难道就不能算是夫妻了吗?” “你李浔不认,这天下人总有人会认。” 此话卫汐说得倒是在理。 赐婚圣旨天下皆知,如今发生这事她也在场,不是李浔想要将她撇开出去就能撇出去的。 世人同样会认为此事也会有长乐郡主一份。 李浔无奈摇头,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晴知备好马车。 李浔见了,脱下身上血衣将那把锈刀随意一包,跳上马车冲着李砄喊了一句:“走吧!” 第042章 大渝皇后 南书房。 大渝皇帝李无畏,相国温如晦,刑部侍郎周东阳、兵部侍郎胡韦成,吏部侍郎司青。 六部衙门三部侍郎聚于南书房,再加上相国温如晦,当真是好不热闹。 看李无畏神色阴沉,几位大人也都面无表情,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谁说不是了。 不得不说今日事情太过离奇。 有传言说李浔私藏甲胄兵器预谋造反,还被自己派出的御林卫搜个正着。 也就是睿郡王密谋造反证据确凿,可谓无可辩驳。 听到这消息,李无畏就只觉愤怒不已。 捏造皇命,围杀当朝郡王,当真是无法无天。 “几位爱卿,你们以为此事该怎么处置?”李无畏冷声问着立在书案前的四人。 温如晦四人双手拢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谁也不敢吱声。 就方才,二皇子李砄跪在南书房外高喊: “七皇子李浔斩杀御林卫方渐武,儿臣亲眼所见。”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父皇降旨处罚,以明纲纪。” 二皇子李砄有错吗? 敢于揭露皇子犯罪,毫无过错,甚至还该奖赏。 毕竟没有一个法纪的过度,最终都将会遭到众人遗弃。 李砄跪求李无畏处置李浔,乃是树立朝廷形象最佳时机。 身为大渝皇帝的李无畏如何又不懂? 可见到此情景,心中顿时被怒火充斥着。 铁面无私没有错,可为何不能区别对待? 李浔是你谁? 同父的亲兄弟啊! 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跪求处罚李浔,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吗? 原本就有怒火,眼前几位朝廷最为重要朝臣,居然连半点意见都不提。 有言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 如今各个身居高位,要是连朝廷重要政事都不参言,那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干嘛? 众人不回话,李无畏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众位爱卿是觉得此事跟诸位没有关系吗?” 被李无畏训斥,那位身材臃肿的兵部侍郎周东阳慌忙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我等不知该如何谏言啊。” “臣附议。”兵部侍郎胡韦成和吏部侍郎司青连忙附和道。 “不知如何谏言?” 李无畏冷笑一声。 “那是不是要朕将李浔以谋反罪论处,押往菜市口砍头,尔等才满意啊?” 听到这话,相国温如晦当即站不住了。 要是真将李浔当谋反罪砍了,昏庸无道弑杀成性这些词语,恐怕圣上就甩不掉了。 “陛下。” 温如晦连忙拱手道。 “老臣认为,此事定是隐情。” “睿郡王武兴殿立下大功,倘若他稍微表露一下,有意争夺东宫储位,想必也会得到不少朝臣支持。” “总不至于说一套做一套,表明说无意争储,暗地里私藏兵器甲胄欲图谋反吧。” 说着,温如晦立马又转身问着三部侍郎。 “诸位大人,我们换个角度思考,如何你身处睿郡王的位置,会做出此等事情来吗?” 设身处地思考,似乎真没有什么必要。 假如李浔明着要争太子之位,总归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但要是如现今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 生和死该怎么选择,当日死跪南书房外过后,李浔已经给了众人答案。 答案是给了,可圣旨一事,以及四百多副甲胄终究无法解释。 圣旨如何传下去的? 四百多副兵器甲胄又是从那里来的? 要想弄清事情源头,还必须追根溯源,方能有机会追查清楚。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到御林卫可能出现了问题。 毕竟御林卫隶属于皇帝亲军,这事还得李无畏亲自来处理。 深思过后,李无畏当即命着童悦传唤御林卫将领。 “童悦,传御林卫汪河、马其各、赵明杰、林卓溪四人。” “诺!” 童悦应声,连忙就要退下准备传人。 此时,李无畏问了一句:“前往睿郡王府的御林卫,如今最高官阶为何人?” 童悦顿了顿,回道:“跟随方渐武同去的乃是他的副将温俊杰。” “温俊杰?” 闻听此名,李无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了温如晦。 “这温俊杰可是你温家人?” 对此,温如晦倒是半点不慌张,只见他缓缓回答道, “回陛下,温俊杰确实是温家人,算起来应该还要将我一声堂叔。” “不过隔了好几房,这些年已不怎么走动。” “记得不差的话,还是前几年老臣祝寿来过一次。” 不管温如晦说得是否为实情,数十年来温家枝繁叶茂,朝廷中各个位置的要员,多半都与温家沾亲带故。 毫无疑问,温家确实有左右朝廷的能力。 倒是温如晦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做多少逾矩的事情来。 “朕知道了。” 李无畏点了点头,示意童悦继续前去传人。 后宫,缀霞宫! 缀霞宫乃是后宫之首皇后温芊絮的寝宫,其名也是李无畏亲自所取,不难看出对当今皇后的宠爱。 温芊絮不过将将三十开外,正值年华,体态婀娜,一身金丝凤袍,尽显雍容华贵。 李槊行至殿下,连忙当头拜下:“儿臣叩见母后!” “起来吧。” 温芊絮抬手示意李槊起来说话。 “不知母后将孩儿半路请来所谓何事?”李槊不解的问道。 闻听此言,温芊絮向左右挥了挥手。 左右伺候的宫女得令,行了个万福连忙退下。 待左右一走,温芊絮提了裙摆,起身缓缓行至李砄身前。 走至近前,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是准备去南书房?” 李槊愣了一下,连忙回道:“正是。” “去不得。”温芊絮道。 “为何去不得?”李槊傻傻的反问道。 “半个时辰前,陛下将你舅舅,以及三部侍郎都召至了南书房。” “方才李砄又带着李浔去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过去合适吗?” 温芊絮有点恨铁不成钢,如此明显的事情,他却是偏偏这个时候要主动去趟那浑水。 看着李槊如此不长进,心头没来由就是一阵气。 可终归是自己孩子,做母亲的如何又会跟孩子置气? 因此见着李槊当即反问,只好试着引导他去思考。 然而,李槊就是个不喜欢想这些事情的主,温芊絮都如此提醒了,他还兀自解释道, “母后,孩儿认为李浔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此番前往南书房面见父皇,也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想法而已。” 听到李槊的这番解释,温芊絮后糟牙都快咬碎了。 说说想法? 需要你去说吗? 忍着心头的气愤,温芊絮仍旧心平气和的问道:“槊儿,你觉得你父皇如何?” “父皇文治武功,直追秦皇。”李槊回道。 “既如此,你觉得你父皇还看不透当前局势?”温芊絮再次反问。 李槊一阵沉思,随即连连点头:“父皇定是看得明白。” “既然你父皇都能看得明白,你再过去又有何意义?”温芊絮连番发问。 李槊连忙摇头。 见到李槊如此,温芊絮终是松了口气。 终归还是能够想得明白,也不枉自己一番教导。 可接下来的李槊的话,让将将平息下来的温芊絮,怒火立马又直冲脑门。 “母后,父皇时常教导我们应当兄友弟恭,孩儿还是觉得应该去南书房看看。”李浔极为认真的道。 啪! 温芊絮一巴掌直接扇在了李槊脸上。 她终究还是破功了。 胸脯不断起伏的温芊絮,连连质问道: “李槊,且问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兄友弟恭?” “你父皇教导的是没错,但真要是利益争夺时,谁会如你般想到兄友弟恭?” “李槊,我告诉你,你将来是要入住东宫继承帝位的。” “做事切莫如此感性,不要想着一出就是一出。” 平日里性情平和的温芊絮,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长期堆积在心里的不满,也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什么无心东宫之位,只想当个守关戍边的将军。 什么无心争夺,只想安稳守着大渝,不再让外敌来侵。 通通都是鬼话、废话! 生在皇家,身为我温芊絮的儿子,你从来就没得选。 知道什么叫嫡出吗? 你李槊才是嫡出。 若要继承大统,除你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为娘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说一句不想的吗? 此刻,温芊絮的怒火响彻了整个宫殿,就连待在远处的宫女太监,都隐隐听到了殿内传出的怒吼声。 “娘娘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娘娘如此?” 缀霞宫某处角落,有宫女小声点议论着。 “怕不是因为……” 这声音还未说完,立马就被另一声音打断了。 “这些事情是该你们讨论的吗?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殿外的小插曲,似乎足以证明殿内的火药味极浓。 也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李槊何时见过他母亲发过如此大的火啊。 面对怒意翻滚的母后,竟是吓得呆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再有出言辩解的想法。 待过了好久,直到温芊絮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这才重新稍显温和的看着李槊。 “槊儿,你记住了,李浔此事干系过大,不是你能参言的。” “今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就当没有进过宫,根本不知道此事。” 怒火是平息下来了,只不过这说话的口气,怎么看都显得有点生硬,似乎因为这事确实懂了肝火。 第043章 朝臣谏言 原本为着李浔进宫,不想却是被母后训斥了一顿,还被勒令立马出宫。 母后的命令不得不听,李槊很是无奈,不得不转身出宫。 出宫的路上,正好撞见被召唤而来的汪河马其各赵明杰三人。 “参见翎郡王。”汪河几人连忙见礼。 “几位统领免礼。” 李槊抬了抬手,瞬即问道。 “汪统领,本王想问问,睿郡王一事是怎么回事?” “此事是童公公亲自传的圣旨,未将也只是奉命行事。” 汪洋生得虎背熊腰,说话中气也是十足,此番回答也是极为笃定。 李槊闻言,眉毛立马就拧成了一块。 童悦传旨很明显就是父皇亲自下的旨了。 李浔将将为大渝立下功劳,而且明显不是能做这些的人,为何父皇就相信了此事? 可轻念一想,父皇身处皇位,所思所虑自然要比他们这些做皇子的要多。 再者历朝历代,但凡对待危及皇权者,从来都是零容忍。 有此做法倒也能够理解。 然而,要说李浔私藏甲胄兵器造反,说什么他也不相信。 若不是母后阻止,定要前去找父母说个清楚。 “汪统领,你确认是童公公传的旨?”李槊问道。 “翎郡王,此事末将那里敢开玩笑,确实是童公公来传的圣旨。”汪河再次肯定的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马各其也出声道:“翎郡王,当时末将也在现场,汪统领接旨后便交代末将去处理的,方渐武带兵前往也是末将安排的。” 一人如此说可能是片面之词,但两人都如此说,那此事应该就不会有差了。 不过有一点李浔没想明白,徜若父皇真是得李浔欲图造反的消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应当不至于如此啊。 将将为大渝立下功劳,立马说他要造反,还是暗中出兵直接搜查。 一查还一个准,说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御林卫两位统领都如此说,根本不知其中实情的李槊,不得不暂时放下继续探究的心思。 “几位统领,本王就不打扰了。” 思及此处,李槊不敢继续耽误几人见驾,只好告辞。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汪河三人闻言,连忙拱手作别。 不多时,一行三人行至南书房外。 南书房外,李砄李浔卫汐几人早在此等候多时。 汪河三人同几人一一见礼后也不多言,转身就朝着向南书房行礼道:“御林卫统领汪河,副统领马其各、赵明杰奉旨前来觐见皇帝陛下。” 少顷,南书房内童悦声音响起:“宣汪河、马其各、赵明杰觐见。” 闻声,三人快步进入南书房,当头拜下:“臣汪河、马其各、赵明杰叩见皇帝陛下。” “免礼。”书案后,李无畏淡声道。 三人起身后,又立马朝着温如晦和三侍郎大人道:“见过温相,三位大人。” 温如晦颌着算做回应,而后问道:“汪统领,你赶紧将今日之事细细与陛下说说。” 此时,李无畏也是开口道:“汪将军,当着相国和几位大人的面,详细说说今天事情来龙去脉,如有半句假话,朕绝不轻饶。” “是!”汪河微微躬身回道,“回陛下,今日臣是奉了您的命令,而后交代马其各去执行的。” 李无畏一听,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联何时命你去拿人了。” 这话一出,不止汪河震惊,就连相国温如晦等人也是吃惊不已。 郡王地位尊崇,若是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御林卫敢出兵去抓人? 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御林卫身为皇帝亲卫,这一点想来是清晰无比的,应该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然而,今天这种事情就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从李无畏的说话就能听出,他根本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既然没有下过令,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回陛下,今日辰时初刻,是童公公亲自来传的旨。”汪河回道。 立在一旁的童悦听了,顿时就慌了,连忙跑出来跪下喊道:“请陛下明鉴,今日奴才一直在旁伺候,如何可能前去统领府上传旨,再者今日陛下也没有下旨啊。” “童悦不必慌张。”李无畏安抚着童悦,示意对方起身后,方才对着汪河道,“汪卿,此事朕可以作证,童悦今日从未离开过朕半步,朕也从未向任何人传过旨。” 汪河一阵惊讶,连忙道:“陛下,臣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当时是马其各副统领跟臣一起接的旨,此处还有陛下手谕可以作证。” 听到还有自己手谕作证,李无畏当即一阵惊骇:“朕的手谕?童悦,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同样惊诧的童悦,连忙从河河手中接过“手谕”呈了上去。 翻开“手谕”一看,李无畏顿住了。 “手谕”上头的字迹,与自己的笔记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朱红,也跟玉玺印记一模一样。 这…这… “童悦快将朕的玉玺取来。”李无畏道。 “诺。” 童悦应声连忙取来玉玺递了上去。 李无畏接过玉玺与“手谕”的印记一对比,真的是丝毫不差。 再一次,李无畏骇住了。 凭着字迹和玉玺印记,仍谁看了都会认为这就是自己亲笔手书的手谕。 可正如童悦所言,今天根本未下任何手谕,童悦也从未离开过半步。 “汪卿,你说这手谕是童悦传达,可朕明明没有下达过任何旨意,你这是从那儿来的?”李无畏惊问道。 这话也是将汪河问得愣住了。 “陛下,这明明就是童公公亲自来传的旨啊,怎么可能会……” “那这又是从那里来的?” 一时之间,魁梧的汉子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圣上说手谕不是他传达的,那自己便是涉水假传手谕。 假传手谕乃是大罪,严重者可是会被砍头的。 如今此案涉及睿郡王李浔,以及一条人命,这铁定是死罪啊。 “陛下……” 汪河颓然跪倒在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陛下,老臣看来,事情太过蹊跷,罪不在汪统领。” “还明陛下明察,彻查此事。” 温如晦见状,连忙挺身站了出来。 李无畏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自然知道这事情透着诡异。 要是不查清到底是谁伪造手谕,此事定然是难以有结果的。 不过说来,胆子当真好大,竟然敢伪造皇帝手谕,看来真是无法无天了。 “童悦,此事涉及内宫,你身为总管太监,必须要彻查此事。” “无论查到与谁有干系,绝不姑息。” 目前并没有太多证据指出到底是何人干下此事,唯有着手调查过后才知。 不过李无畏也很是清楚,既然有人敢前去冒充童悦传旨,定然会做得天衣无缝,想要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怕是难度不小。 事情肯定是要彻查的,可眼前的事情也是急需处理。 汪河带着假手谕去抓了李浔亲卫,而后还搜出了四百多副兵器甲胄。 手谕是假的,自然也可以定性为有人栽赃陷害。 可李浔盛怒之下直接将御林卫方渐武给当街格杀,那怕此事出有因,其行为也是有极大的过错。 事情已经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要是放任不处理,怕是要引起朝野非议。 该如何定断? 一时之间,李无畏也有些难以定夺。 “诸位大臣,手谕一事既然已经确认为伪造,那睿郡王之事各位认为该如何处置?”李无畏将问题抛给了温如晦等人。 一见李无畏如此,温如晦其实已经猜到了圣上的用意。 很明显,不管李浔在这件事情中是否有错,圣上也是由极大顾虑的。 本身错不在李浔,而且当时御林卫的做法确实有点过激。 此事不管搁谁身上,恐怕也不好草草处理。 “陛下,此事恐怕需要从长计议。”温如晦站出来说道。 李无畏没有当即认可温如晦的说法,反而是转头问着其他几位大臣:“周卿几位看法如何?” “陛下,睿郡王行为事出有因,当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刑部侍郎周东阳现实认可了李浔的做法,不过立马又是话锋一转。 “睿郡王当街格杀御林卫将领,朝廷要是处理不当,坊间定是会非议不断。” “因此,睿郡王不能不处理,又不能处理的太过,因此还是应当慎重考虑再行决定。” 刑部主管一朝律法,说话自是最有份量。 既然他都如此认为,很显然不能草率处理了之。 “周大人所言极是,臣也以为应当如此。” 吏部侍郎司青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道, “睿郡王将将朝堂上立下不世之功,确实应当酌情处理的。” “如此一来,显得朝廷有情有义,并非只言功利。” 众人闻言,同时都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过恪亲王还在南书房外,等着请求处理李浔。 毕竟他也说得极为在理,不处理难以平民愤。 要不然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就将成为一句空谈了。 “诸位臣工,恰好你等也在场,不如将李浔等人宣进殿来,听他们说说,稍后再做决断如何?” 李无畏身为皇帝一言九鼎,对此事完全有决断之权,他说如何处理,自是不敢有谁敢反对。 然而他所虑太多,有时也需要顾及其他,必须得做出自己是个能听信谏言的明君,因此朝廷重臣的谏言就必须要多听取。 至于最后如何做决定,那就是后话了。 第044章 事出反常 李无畏身为大渝之主,如何处置李浔之事,自是有绝对的处置权利。 为何会向相国温如晦等人提议召李浔问话了? 其实说来倒是简单。 仅仅只是李无畏需要如此而已。 顾及众位臣工的脸面,自是也是保全自己脸面。 毕竟李浔之事太过于棘手,稍有处理不慎,很可能就会招致朝野非议。 大渝如今本就多事之秋,李无畏也不想因为此事而影响到朝堂。 当然,李无畏都如此说了,相国温如晦等人自是不好反驳。 很快,李浔就被宣进了南书房。 李浔前来皇宫时,根本就是换过衣裳,甚至脱下外衣将那柄锈刀裹了起来,一同带进宫来。 当然也是因为他身份的缘故,一路并没有御林卫检查。 此番就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带进了南书房。 一进南书房,瞧着李浔衣衫不整的李浔,李无畏当即就有些不满了。 还未等待李浔行礼,立马就出声呵斥了起来。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闻言,李浔慌忙匍匐在地哭诉道:“父皇,儿臣遭遇无妄之灾,差点就无法见到父皇了。” 这点李浔倒是没有说假话。 倘若不是卫汐在当场,或许今天黑的就要被他们说成白的了。 而且以当时御林卫的反应,很可能也是要当场将他格杀的。 今日发生在睿郡王府前的事情,自是有暗卫汇报,只不过暗卫离得稍微有点远,并未清楚现场说了什么。 当然,李无畏也想听听,会不会从李浔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版本。 “那你当着温相等几位大臣的面,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无畏沉声问道。 “父皇,此事是这般的。” 李浔跪地挺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从今日如何得到消息,以及如何赶回睿郡王时,见到方渐武如何准备强攻睿郡王府,自己又是做如何反应的。 对于其中任何细节自是不敢隐瞒。 说到激动之处时,还不忘带着些许哭腔。 带着哭腔,自然是李浔故意为之。 今天之事不管是否事出有因,他最后刀劈方渐武,就算是占着理最后也没理了。 因此,故意示弱,也不失为一种谋略。 将事情经过叙述完毕后,李浔又是继续补充道, “父皇,儿臣亲卫兵营,其手续齐全,之前也曾向父皇汇报过此事。” “要是没有父皇的准许,如何敢做这些事情。” “但是,后山山洞发现甲胄兵器之事,儿臣并不知情。” “儿臣以为,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于不忠不义。” 这一番叙述下来,南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为确实没有想到身为圣上亲军的御林卫,没有得到皇权的授意,竟然敢对着一皇子动粗。 李浔他们现场处置的方式不过是否过激,但若不是如此,恐怕就要成为大渝朝堂的笑话了。 可要知,出使大渝的北周九皇子,此刻还在京城啊。 方才问询御林卫时,很多事情李无畏心里就有了评判。 不过杀人一事,着实影响不小,他没有办法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直接将此事给忽略过去。 思至此处,脸色顿时一沉。 “李浔,你竟敢擅杀朝廷命官,当真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吗?” “今天朕要是不处理,以后如何面对大渝臣民。” 李无畏的暴呵响彻了整个南书房,任谁见了好像他对此事已经动了肝火。 当然,此也是他刻意为之。 他一边训斥着李浔,一边也在观察着众位重臣的反应。 说着几句的时候,见着极为好似根本没有太多反应,于是立马又加重了处理方式。 “李浔,你之过错,若是朕不处理,无以正纲纪。” “来人呐,将李浔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李无畏声音刚落,还未等护卫在南书房外的御林卫应声,相国温如晦立马就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此事还应当从长计议。” 见到温如晦挺身而出,李无畏黑着脸继续道:“相国,我大渝纲纪严明,李浔身为皇子知法犯法,若是不加以处理,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陛下,睿郡王一事,毕竟事出有因,先错之人根本不在他。” “陛下宽宏大量,还望暂时饶恕睿郡王。” 温如晦继续替着李浔求情道。 跪在一旁的李浔见此,也是有点懵了。 温如晦身为三皇子李槊的亲舅舅,跟自己毫无半点关系,他为何会主动出来为自己求情? 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啊。 父皇授意? 很有可能如此。 因为之前武兴殿之事,李无畏对待他的态度就有了稍稍转变。 就拿建立亲卫兵营一事,按理来说李无畏是不可能同意的。 然而李浔只是提了一下,说明了自己要建兵营的原因,李无畏沉思片刻便准了。 这要是放在过去,根本都不可能的。 难不成真是最近自己表现太过优异? 李浔心里虽是如此猜测,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想来不会如此简单。 仅仅几次下来,他就感觉自己的这位父皇绝对不简单。 葭阴山之耻,卧薪尝胆十年,简直可比越王勾践。 当然,他还有比越王勾践更为宏大的野心。 不要看着大渝乃是偏安九州的一小国,李无畏的心中从来就是图谋天下。 一朝一夕不行,那就是十年、二十年。 他还年轻,总是有机会实现这个夙愿的。 因此,为了实现这个夙愿,面对上国北周时,一直都在示弱。 示弱的原因,根本就是如今的大渝,根本还不够与大周一战之力。 不知为何,当李浔朝堂上击败声名在外的北周九皇子陈录,安稳了许久的那颗心忽然有了悸动。 莫名其妙的,李无畏好像在李浔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对此,他也始终没有想明白。 自从将李浔送往北周为质子后,对他就是处于一种放养的态度。 至于为何如此,李无畏也不愿去提那些陈年往事。 因此,那怕北周设计将李浔送还大渝交还质子,心中也为起多少波澜的。 就正如当时那晚李浔死跪南书房外之后对他所说的话。 安安心心的做个皇子,就此了了一生。 原本对于李浔的安排就是如此。 可不想武兴殿的表现,绝对是让他吃惊不已。 一个书呆子怎能有此表现? 这暂且不说。 之后月上梢作诗呵斥京城文人仕子,根本就超出了他的意料。 二子李砄,朝野对其有“玉公子”的雅称,李浔未回来之前,确实也是几位皇子中最为出彩者。 然而一句“直把梁洲做九州”,当真让人振聋发聩。 此话就连他最为看好的二字李砄,也做不出如此诗句来。 也正是因为这次,对于李浔的看法终于有了转变。 当然,还不足以完全改变的李无畏的看法。 可接下来第二次的月上梢,彻底让他震惊了。 面对大渝文坛大家秋吾先生,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敢出言教训。 且不说李浔行事如何大胆,那怕身处当场的秋吾先生,就算被李浔对他出言不敬,也不可否认李浔的能力。 连着几件事情,李浔的表现绝对超出了所有的人预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同意他建立兵营训练亲卫一事。 原因同样也很简单,他想再看看李浔会给他带来何样的惊喜。 半月以来,亲卫营中每日发生的一切,同样有人丝毫不落的向他进行汇报。 就李浔提出来的那些训练之法,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虽说并未进行实战,就从亲卫兵士中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优于现有军队中的训练方式。 属实未想到,李浔竟然还会练兵,这不是那日武兴殿中所言的只会纸上谈兵。 为此,他还特意找过军中将领旁敲侧击过。 得到的答案显然让他很是满意。 近些日子以来,李无畏就一直思考着,如何安置李浔。 大渝的未来肯定不可能交到他手中,但他觉得未来的大渝,李浔不可或缺。 倘若能善加利用,何愁大渝不能强盛? 可没想到,还未思索好此事,忽然就冒出来此等事情来。 当时听说此事时,李无畏心中也确实愤怒不已,甚至有了要处理李浔的心思。 可静下心来过后一思索,惊觉大渝不就需要李浔如此的人吗? 有些人安稳生活过得太舒坦了,早就忘了当年的葭阴山之耻了。 如果能有李浔来搅动一番,大渝定能焕发出新模样。 然而有时世事总是难以预料,事情竟然演变成如此这番模样。 李浔得处理啊,若不然无法平息朝野的议论。 可若是真的处理,大渝何时还能等到他这般的人? 此刻,李无畏的心中极尽矛盾。 一边不得不顾及朝臣想法,一边又不得不考虑着大渝的将来。 朝臣需要平衡,此事需要平衡,真的难啊! 方才相国温如晦站出来为李浔说话,这点倒是李无畏没有想到的。 过去他有所图,这点李无畏也是知晓的。 可为何今天事出反常?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温如晦就藏着其他心思。 “汪卿几位意见了?”李浔没有应温如晦,转向询问着汪河马其各赵明杰三人。 温如晦身为百官之首,六部又不设尚书一职,实际上六部侍郎多也是看温如晦的脸色行事。 既然温如晦都站出来替睿郡王李浔说话了,他们自也应该如此的。 “臣以为,相国所言极是,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汪河附和着。 第045章 请革爵位 自然是该从长计议。 正好也遂了李无畏的心思。 当然,此事是不能轻拿轻放的。 要不然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深思一番,李无畏试探着询问几位重臣的意思。 “各位,睿郡王应当赔偿和补偿方家。” “除此外,并追罚半年俸禄,禁足半年。” “诸位以为如何?” 赔偿以及罚俸,如此惩罚已经不算轻了。 关键这禁足半年,应当可算是极为重的处罚。 方渐武虽贵为御林卫将领,但总归李浔是大渝皇子,总不至于替他偿命吧。 可不管如何,毕竟人命关天,皇家也必须要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以相国温如晦为首的几位朝臣,倒是觉得此番处罚算是合情合理的。 正当他们将要就此做细节讨论时,李浔竟然是第一个出声反对的。 “父皇,儿臣以为如此处置不妥!” 李浔的声音响彻了南书房,让李无畏等人一阵讶异不已。 李无畏除了讶异,内心同样起了点怒火。 此不是为了大渝将来考虑,如何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做人不要不知足! “怎么,是觉得朕的处罚重了?”李无畏沉声问道。 “父皇,儿臣以为此番处罚还是有些轻了。”李浔连忙回道。 轻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愕了。 对待一个皇子如此处罚,绝对算是不轻的了。 历朝历代,那一个皇子犯错,又被禁足半年之久的? 顶多三月已经算是极限了。 “睿郡王,老臣以为陛下如此处罚合情合理,并无不妥。”相国温如晦站出来认同着李无畏的说法。 “睿郡王,臣也赞同陛下的处置方法。” 见温如晦出来说话,其余几人也是连忙附和道。 见此,李浔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父皇,几位大人。” “我大渝寄人篱下久已,将来想要挣脱北周控制,还要靠着武将冲锋陷阵。” “倘若今次处理雷声大雨点小,必定会引起朝堂武将的不满。” “要是我大渝武将都对朝廷失望,今后如何能团结一心争逐九州?” 李浔此番声音并不大,但是句句皆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十年,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 南书房中,李无畏以及极为重臣,那位不是经历过葭阴山之耻的? 不管朝堂上是否存在相互争斗的情况,可面对外敌时,定然还是一直对外的。 谁人又不希望有生之年达成夙愿,摘掉北周属国这顶耻辱的帽子,真正的站起来? “睿郡王,那您以为应当如何处置?”兵部侍郎胡韦成皱眉问道。 其余几人,也是看向了李浔。 面对众人疑惑的面光,李浔转身面向李无畏,咣的一下跪了下去。 “父皇,李浔其罪有二。” “一、目无大渝文人,连番做诗辱骂,以致大渝文人群情激昂。” “二、当街格杀朝廷命官,致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此两点罪责,不处理难以平民愤。” “儿臣请求革去睿郡王爵位,驱除出京,永远不得回朝。” 李无畏一听,当即惊了:“李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睿郡王,万万不可如此。” 温如晦也是没有想到李浔竟会如此狠辣,也是连忙出声劝道。 “睿郡王,革除爵位这…这确实不至于啊。” 吏部侍郎也是司青惊骇不已。 剩余两位虽然没有出言相劝,但从其表情也明显看出,觉得如此处置不妥。 “诸位大人,李浔以为如此处置并未任何不妥。” 面对众人劝解,李浔仍然是有话要说。 “北周向来不信我大渝是真心臣服,如若猜测不错,定是在我大渝做了许多布置。” “其借口大赦天下,派遣九皇子陈录前来试探,用意极其明显。” “如今九皇子陈录还未离开,我大渝若是对此事处理不好,对方必定会借此兴风作浪。” “倘若大渝因为此事而招致内乱,那就是我李浔的过错。” “我上无法面对列祖列宗,下愧对大渝子民。” “因此,只要处置李浔,方能将归国以来的种种风波平息。” 说到此处,李浔面对堂上当头磕下。 “父皇,一切的根源皆是在李浔,还请父皇为了大渝的将来着想。” 闻言,李无畏怒了,一掌拍在书案上:“朕不处理你,就是不为大渝的未来着想?” “圣上息怒。”温如晦等人连忙劝解道。 “儿臣回到大渝,时间尚不足一月,已经闹出诸多风波。” “只要儿臣离开京城,这些风波自然就会消散。” “还请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为了京城和朝堂的安宁,革除儿臣爵位,逐出京城。” 然而,李浔却是不管众人如何劝解,仍旧是坚持己见道。 见李浔如此坚持,那晚死跪南书房外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不明事理、不知轻重,那些不好的词语,也是一瞬间冒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李浔的本性吗? 有才又如何? 假如本性执拗,将来就算许以重任,做出来错误的决定和判断,谁人能劝得回来? 这一刻,李无畏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 毫无疑问,李浔的表现绝对超出了许多人。 可他的做法,又是极为极端。 这样的人该如何使用? 其他几位皇子,不管谁来继承大统,恐怕都是无法驾驭。 如此一来,将他留在京城,很可能将会是祸乱的根源。 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可能! 李无畏自我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当日,御史台言官如此激烈的弹劾,都没有做出这种事情,如今怎么如此做。 难不成真如他所言,革除爵位驱除出京? 不不不! 相比他的缺点,可取之处还是要多些的。 只要能够擅加利用,终归会成为大渝对付北周的一把利剑。 此时,李无畏的内心是极其矛盾和纠结的。 诚然如他所言,他回京后很多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但也正是因他搅动了京城这一池死水,看到革除弊病的机会。 毫无疑问,因为这些事情,大渝朝堂内外空前的团结,人人都想洗刷当年的耻辱。 “陛下,睿郡王年幼不懂事,还请陛下不要责怪睿郡王的胡言乱语。” 见着李无畏陷入了沉思,相国温如晦又是站出来替着李浔解围着。 “你们都下去吧,李浔留下。” 心中一时无法取舍的李无畏,此刻他只想单独听听,为何李浔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难不成自己还不够念及父子之情吗? 倘若真是如此,你李浔如何还有机会活到今天啊。 “陛下!” 几人见着李无畏要赶人,当即又出声准备出声劝解。 只见李无畏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李浔留下,你们都走吧。” 见状,温如晦几人自是不敢忤逆圣意,只得连忙先行告退。 等待众人离去,李无畏从书案后走了出来,缓缓的行至李浔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迎着李无畏冷厉的目光,李浔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慌忙喊了一声:“父皇!” “李浔,你觉得朕对你还不够好吗?”李无畏开口问道。 “父皇对孩儿的容忍,儿臣如何又不知?”李浔连忙回道,“可儿臣不懂事,处处给父皇惹下无数麻烦,要是不处置今后难以服众。还请父皇为了江山社稷,着重处罚李浔。” “李浔,朕有一点始终未想明白,谁能拒绝那一步之遥的诱惑?” “就拿你那几位皇兄来说,他们谁人不想入住东宫,待朕百年以后御极天下?” “可你倒好,不争不抢,还要朕革除你的爵位,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疑问藏在李无畏心中许多天了,一直未有问出来。 今天见到李浔的做法,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浔也没有想到李无畏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些话总不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吧。 “怎么,不愿意给朕一个解释?”李无畏神色极为不悦的问道。 “父皇,儿臣自然想为朝廷效力,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可儿臣自知能力浅薄,不足以为朝廷效力,也不愿给父皇添乱,因此从来不敢有那些非分之想。” 面对李无畏的追问,李浔的脑袋快速的转动着,回了一句不算是解释的解释。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李无畏当即就是冷笑了一声。 “你说你能力浅薄,那武兴殿上的表现是作假?” “月上梢作诗讽刺京城文人是假?” “你暗中售卖手工造纸法给李炙是假?” 李无畏的灵魂三连问,直接让李浔惊骇不已。 特别是偷偷卖给李炙的手工造纸法,此事除了他俩,就李炙府上的管家知晓。 难不成是李炙私下告诉李无畏的? 李浔还未想清楚其中因由,李无畏立马就替他解惑了。 “我知道你在想,手工造纸法就你们三人知晓,是不是李炙告诉朕的。” “朕可以实话告诉你,在这京城很难有事情能够瞒过朕的。” 听到此,李浔豁然明了。 历朝历代之君,为了掌控文武百官的动向,手上定是会有一批暗中的力量盯着百官。 此番父皇如此说,定然手中也是有的。 对此,李浔自然不敢横加评论。 当然,李无畏也没有等李浔说话,当即又继续说了下去。 “说实话,回来短短不足一月,你的表现着实让朕惊讶不已。” “原本还想着如何给你安排,可如今你却是要请求革除爵位贬黜出京。” “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第046章 众人众相 “御史台于册求见皇帝陛下!” “国子监张弥安求见皇帝陛下!” “大周英亲王陈录求见西渝国主!” 南书房外热闹了。 不一柱香时间,先后有人求见大渝皇帝李无畏。 这一下,除原本早早求见未被召见恪亲王李砄,以及后来被暂时请出南书房的温如晦等人,不多时间就堆了近十人。 当真还是有些壮观啊,全都是为了一人而来。 李浔! 方才,李砄一见到暂时被请出南书房的温如晦,立马就迎了上去问道: “温相,您们怎地全都出来了?” 说着,还朝着南书房里头探了探头。 温如晦顿了顿,等待汪河几人步下台阶,这才示意李砄往一边说话。 “恪亲王,恕老臣直言,你不该来趟这浑水的。”走到一边,温如晦就直言不讳道。 李砄闻言神情一愣,随后满是不解道:“李浔当街格杀御林卫方渐武,我来向父皇秉明当时情况,有何不对?” 在温如晦看来李砄应当属于聪明人哪一类,什么事情都能应当看穿。 可这一句回话,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不! 准确说自武兴殿那日起,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武兴殿上,北周九皇子陈录所列举的三题,第一题倒还可以理解,毕竟大渝上下无人见过莫奈何。 可第二题第三题了? 以李砄之才学,对不出一下阕,应对不了葭阴山沙盘战局? 当然,可以说是陈录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但是他当时争取过没有? 没有吧。 这就暂且不说,毕竟一众朝臣还为着他找理由开脱着。 随后以兄弟相聚为由,将李浔约去月上梢。 月上梢的表现,还需要人多说吗? 李浔当众遭到京城文人仕子的刁难,你李砄又做了什么? 不但不帮李浔解围,甚至还任由众人刁难。 这该是一皇子该做的事情? 除他以外,二皇子李槊和七皇子李炙也是袖手旁观。 身为皇子难道如今还猜不透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 兄友弟恭,同心戮力,共同携手洗刷笼罩在大渝头上十年来的耻辱。 这才是当今陛下的心思。 要不然为何皇后一直催促老夫支持李槊登上太子之位,近些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 温家和李槊本身是其中重要因素,难道圣上考虑就不是最为重要的? 参不透陛下心思,那基本上就与这东宫之位无缘了。 此时,温如晦对李砄做下了判断。 “恪亲王,为何陛下迟迟不召见你,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情况?”温如晦神情中透着一丝失望劝解道,“恪亲王,老夫言尽于此,还望珍重。” 正所谓言多必失,有些话自然不能说得太为露骨。 温如晦正待转身欲走,忽而一宏亮声音响起。 “御史台于册求见皇帝陛下。” 闻言,温如晦连忙看向了台阶下。 台阶下,微微躬身的于册,神情不卑不亢,有种由内而外的正气。 竟然连他都来了! 温如晦心里忍不住一惊。 上次李浔归国,御史台连番弹劾,其中就有于册的手笔。 毫不夸张的说于册就是御史台最锋利的一杆枪,往往一开口就能将人怼得哑口无言,以致朝堂上文武百官都极为不待见他。 如今应是听说了李浔的行为,亲自前来弹劾李浔。 这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然而,于册的参拜并未得到南书房内的回应。 想来也是能够理解。 于册多次当面顶撞李无畏,这种事情那里还愿意待见他。 南书房内未有回应,于册就那么立着,也没有人愿意上去劝解。 温如晦只能无奈的感叹一声,当真是一腔孤勇的勇士啊。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上去搭理于册,结果事情大出所有人预料。 或许是终于看到有人跟自己站在统一阵线,李砄却是连忙迎了上去。 “于大人。”李砄拱了拱手,问道,“你也是为李浔而来?” 见着李砄主动给自己打招呼,于册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后连忙回礼道:“回恪亲王,正是为李浔而来。” 一听到此话,李砄顿时就来了精神。 “于大人,李浔所为,本王当时亲眼所见……” 似是终于找到知音的李砄,竟是不顾着亲王的身份,啪啦啪啦给于册讲着当时的场景。 特别是说到李浔一刀将方渐武斩杀时,神情中还不无流露出痛恨的神情。 远远站在一旁的温如晦见此,连忙叹气不已的摇了摇头。 向来行事慎重的李砄,为何今日会有如此昏聩的举动? 难道不知此事掺和越深,最终只会将自己装进去? 罢了罢了。 今日之后,恐怕大渝朝堂的格局,恐怕真是要变天了。 李浔啊李浔,当初一个个谁都不看好,到底是有什么能力搅动着大渝朝堂? 你当着满朝文武说无意东宫储位,当真是如此吗? 回望了一下南书房,温如晦缓缓走下了台阶。 将将行至台阶下,吏部侍郎司青立马就凑了过来。 司青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南书房的方向,随后低声问道:“温相,现在这…” “现在圣意不好猜测了,如今陛下要如何处理这事,我也是看不懂了。”温如晦叹息道。 “那我们?”司青再问。 “再等等看。”温如晦道。 闻听此言,司青又是撇了撇数丈外的于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方才,圣上将他们全部赶出御书房,很明显是不想跟他们继续讨论此事了。 如今御史台于册来了,情况或许就会发生变化。 他们这几位还是在这里等等看,万一等下圣上忽然召见,他们也好应对不是。 “那睿郡王之事?”司青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大人,难道你也看不出?” 司青乃是温如晦一手栽培,行事作风最像他温如晦的。 朝堂外有人戏言,小温相司青司大人。 结果竟然这事上还没有猜透圣意,就让温如晦都有些不满了。 听到此话,稍稍还高一头的司青连忙将身体弯的比温如晦还低,慌忙道:“温相,下官愚钝。” 温如晦冷哼一声,神情中略有不满,语气中也带着训斥的意味。 “司大人,过去就不断告诫你们,要多多揣摩圣意。” “为何今天这事就看不明白了?” 闻言,司青当即拧眉沉思。 想想前后近一月以来,圣上对待睿郡王的态度,顿时反应了过来。 随后带着些许惊讶的神情道:“温相,圣上的意思是……” 不待司青一句话说完,温如晦当即出言将其打断了。 “司大人,看破不说破。” 司青虽是连忙点头,但明显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心中还有很多疑问。 此刻只想暂时清净的温如晦,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挺其他的,于是似有所指道, “司大人,有些时候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说完,正欲转身,一长髯老者映入眼帘,缓缓向着南书房而来。 看到来人,温如晦心里一惊,连忙抬步迎了上去。 身旁的司青一见,神情也是惊骇了一下,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立着长髯老者还有数丈,温如晦当先就拱手遥遥道:“张祭酒,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满朝文武,能让温如晦如此以礼相待的,唯有国子监祭酒张弥安。 倘若说温如晦门生故吏遍及朝堂,那么张弥安的学生可谓遍及整个大渝,甚至他国也有慕名而来的。 别看秋吾先生盛名在外,其实独处国子监的张弥安也不遑多让。 “为睿郡王而来。”张弥安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张祭酒也是为睿郡王而来?”温如晦再次惊道。 见到温如晦如此表情,张弥安目光绕过温如晦落到台阶下的于册身上,随后收回视线道:“难不成于大人也是为睿郡王而来?” “咱们于大人啊,多半是准备参睿郡王的。”温如晦无奈摇头。 “这老匹夫,成天这个参来,那个参去,真是一点正事不干。” 不知为何,听说于册是要参李浔的,出言都丝毫不顾及文人形象了。 或许温如晦是知晓其中隐情,对此半点也不意外,只是道:“御史台职责如此,说来倒也能够理解。” “理解?”张弥安冷笑连连,“全凭自己主观看法,谈何理解?” 两人直接的过节,温如晦自是不好参与,心下只是好奇为何李浔的事情,怎么就惊动了国子监的祭酒。 “张祭酒,您素来隐于国子监不问世事,怎么忽然会因为睿郡王之事进宫见驾?”温如晦问道。 一提到这事,张弥安忍不住就有些尴尬。 “温相,此事说来惭愧啊!” 张弥安边说,边从袖笼中取出一页纸张,随后递向了温如晦。 “温相不如先看看这个。” 心中好奇不已,温如晦连忙接过纸张摊开。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温如晦将纸张的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其正是李浔让晴知送到国子监的那篇“相鼠”。 当然,此只是抄写件,原价现在正准备做成牌匾高悬于国子监。 温如晦念完之后,满是不解的看向了张弥安:“张祭酒,这诗?” “温相定是猜不透是谁人所做吧。”张祭酒问道。 “该不会是?”温如晦顿了顿,忽而回头望了一下南书房,随后惊诧不已的道。 第047章 逼迫杀子 “如温相心头所猜,此诗正是睿郡王殿下所作。”张弥安道。 “人而无皮,不死何为?” “当真好是一个相鼠有皮啊。” “大渝文人怕是要恨死睿郡王了。” 温如晦不无感叹道。 不过,好似张弥安的心思倒不在这此。 “温相,且不说这诗是否骂尽了大渝文人,单说这诗意怕是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了。” “老夫自认为钻研文学数十载,个中造诣可比者屈指可数。” “可跟睿郡王此诗比较起来,仍是自惭不如啊。” “我大渝文坛能有睿郡王,当真是大渝之福啊。” 闻言,温如晦心头一惊。 张弥安占据大渝文坛三大家之一,其文学成就无人不佩服。 其教育的学生,崭露头角者也不在少数。 可如今他竟亲口承认不及李浔,这如何又不惊人? 说来倒也是让人不可思议。 李浔前有“直教九州做梁州”,今有相鼠有皮, “张祭酒自谦了。”温如晦客气一句,继而带着好奇问道,“睿郡王连番作诗嘲笑大渝文人,张祭酒身为国子监领袖,如何看待此事。” 张弥安淡然一笑。 “温相,大渝言论自由,京城文人连番攻击睿郡王。” “睿郡王作诗声讨,本就是他的自由。” “不过若不是如此,又如何能发现睿郡王之才?” 温如晦顿时就从张弥安的话语中听出了潜藏之意。 张弥安平常无事,或不是圣上召见,难得一次进宫。 此番主动进宫,又手持李浔作诗,而且言语中还尽是赞赏之意,想来他定不是来寻麻烦的,肯定是为着李浔来说话的。 不简单啊! 李浔与张弥安毫无交际,仅仅凭着两首诗就能得到张祭酒的认可,属实让人吃惊不已。 不过说来也不难理解,张祭酒执掌国子监,为大渝培养出无数人才,见着才学非凡的李浔生出喜爱之心,其实也挺正常。 想到此,温如晦随即道:“既然张祭酒是来面见陛下的,那本相就不继续叨扰了。” “好说。”张弥安回礼别过,抬步朝着南书房而去。 “臣张弥安求见皇帝陛下。” 行至南书房外台阶下,张弥安躬身道。 然而,方才于册求见时,一直未有人出来理会,这下张弥安声音刚落,童悦立马就开门走了出来。 只一下,对待二人的态度明显有很大区别。 立在一旁等候召见的于册似乎早已习惯此,神情并无明显变化,只是上学问道:“童公公,陛下何时能召见?” “这个咱家也不知晓,还请于大人静候。” 童悦站在南书房回了一句,话音落下却是快步走下台阶向着张弥安而去。 方才区别对待,此刻又是区别对待。 此举顿时让于册隐隐有些难堪。 然而,他就算心里有不满,定然也是不敢表露出来。 本身他这御史言官就不受待见,何必还要跟地位尊崇的张祭酒去争这些。 于是,只得走到一边装作闭目养神,来不眼不见为净。 童悦恭身行礼,起身道:“祭酒大人,陛下正在召见睿郡王,怕是暂时无法接见,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无妨。”张弥安毫不在意道,“老夫正是为睿郡王而来,只消童公公传达一声即可,不管陛下何时召见老臣,老臣在这儿等着就是。” 听到张祭酒也是为睿郡王李浔而来,童悦早已见怪不惊了。 今天南书房外的诸位,那位不是为着睿郡王而来? 方才早早前来求见圣上的李砄,在相国温如晦那儿吃瘪,腆着脸去于册那儿寻求同一阵线,不想又是碰了一鼻子灰。 此时见到童悦现身,半点不顾及对方正和张弥安交谈,立马又是凑了过来。 “童公公,父皇何时有空?”李砄也不与张弥安打招呼,直接将他略过就问着童悦。 “恪亲王。” 两人连忙停下交谈,向着李砄见礼。 李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再一次无视了张弥安,只是问着童悦:“童悦,你再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我急着求见。” 童悦跟着李无畏十数年,这些个皇子多半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谁人见着不敬重三分。 可李砄偏偏表现得很是随意,丝毫不将童悦放在眼里。 “恪亲王,陛下何时召见,这那里是做奴才的能做主的。”童悦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应着。 李砄一见,顿时有些不悦了。 “本王已经等候了近一个时辰,童公公难道通报一声都难以做到?” “老奴不敢。”童悦连忙解释道,“恪亲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脾气,老奴那里敢多说什么。” 见着李砄为难,张弥安也是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恪亲王,既来之则安之,老夫跟着你一起等。” 方才就忽视了张弥安,此时又见他出来圆场,李砄更是不想理会,直接拂袖站到一边去了。 而童悦则是连忙道:“恪亲王兴许是等得急了,张祭酒还不要多怪。” “童公公,老夫不过一国子监祭酒,怎敢与当朝亲王置气。”张弥安毫不在意的样子道。 见此,童悦也不再多言,只是说了声稍等,转身就回往南书房而去。 可真没想到,将将行至门口,一道声音再次唱响。 “大周英亲王陈录请见西渝国主。” 童悦惊骇转身,台阶下的一众人皆是惊讶不已的望向突然而来的陈录。 似乎每人的脸上皆是写着:陈录怎么来了? 童悦不敢怠慢,慌忙奔下台阶:“奴才见过上国使臣英亲王殿下。” “请公公回秉国主,本王有要事相商。”陈录态度稍显平和的样子道,只是那倨傲的神情根本就隐藏不住。 “英亲王……” 陛下二字还未出口,童悦立马就改口道, “国主正在召见睿郡王,怕是……” 不等童悦说话,陈录连忙出声将其打断。 “费什话,赶紧去通报。” “是,英亲王。”被打断的童悦不敢再找理由,只得连忙应允,回身往着南书房而去。 复又回到南书房中的童悦,不得不打断李无畏与李浔的谈话。 “陛下,御史台于册,国子监张弥安,北周使臣英亲王陈录请求面见陛下。” 闻言,李无畏神情为之一顿。 继而指着李浔道:“看到没,外头的人皆是为你李浔而来。” 御史台于册前来,李浔倒不意外,毕竟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参自己。 至于张弥安,应该也算是猜到了。 自己所作那首诗,怕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坐不住。 倒是陈录来此,李浔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总不至于是为自己而来。 面对李无的笑言,李浔一时之间不该如何回答。 不过李无畏也不在意,只是沉思片刻,随后对着童悦道:“将所有人都召进来吧。” “诺。” 童悦应声而去。 趁着众人还未进来,李无畏又转身看向了李浔。 “浔儿,你图一时之快杀了方渐武,瞧瞧吧,多少人因为此事而动。” “父皇,儿臣有一事始终未明白,此番回京到底是动了谁的利益,以至于三番五次针对儿臣。” 对此,李浔心中本是有猜测的。 只不过那些猜测,终归是没有证据,任何猜测都是无用的。 当然,以常理而言,李浔是不该如此问话的,只会显得自己没有任何城府。 可李浔要的就是如此,就是要让李无畏认为他就没有半点城府。 “浔儿啊,你远离大渝十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将将回京时,父皇还想着让你安生过日子,可惜这……” 可惜这话还未说完,童悦就领着众人进入了南书房。 “儿臣叩见父王。” “臣温如晦叩见国主。” “臣汪河……” 北周陈录在场,众位大朝臣自是不敢再称父皇和陛下。 “大周英亲王见过西渝国主。” 西渝朝臣叩首行礼,陈录仅仅只是拱手客气一下。 “诸位请起。”李无畏抬手道,随后分别看向于册张弥安和陈录满是不解的问道, “于御史,你这是?” “张祭酒也来了?” “英亲王您又是为何而来?” 装! 李无畏装的很像。 被李无畏刻意略过的李砄,则是一头磕下:“父皇,儿臣是为说明睿郡王李浔擅杀御林卫将领方渐武而来?” 李无畏神色闪过一丝不约,抬眼看向了李砄,开口问道:“你亲眼所见?” “儿臣恰巧路过,本欲劝阻,还建议进宫见父王解决争执。” “可李浔表面答应,却是趁着方将军不备,一刀将其斩杀。” 李砄话音刚落,御史于册也是立马站了出来。 “国主,七皇子李浔当街斩杀御林卫方将军,不至数十御林卫亲眼所以,甚至还有上百百姓亲眼所见。” “臣御史台于册,弹劾七皇子睿郡王目无法纪,当街擅杀朝廷命官,不管因由如何,其罪都当诛。” “还请国主降旨处罚,以正我大渝纲纪,树我朝堂形象。” 李砄的话,还让众人稍稍能接受,可这于册之言,就让人惊骇不已。 逼迫皇帝杀子,简直闻所未闻。 不管因何原因杀子,那历史上的那些个帝王,谁人没有引起非议? 终究是挡不住刀笔的口诛笔伐的。 李无畏最重声名,不敢也不愿。 这番言语刚一出口,他的神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立马转头冷声训问着李砄:“砄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第048章 尘埃暂落 砄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问此话时,李无畏声音平稳,神色并无波澜。 然而明眼人一听,就能感到这是在有意点李浔。 李浔之事,惊动朝堂大半重臣,就连国子监张祭酒也为此而来。 甚至不难预见,陈录进宫也因为此事。 其他暂且不说,李砄不断掺和此事,内心对其是极为不满的。 皇子可以不成器,也可以胡闹,只要不触及底线,李无畏可以放任自流。 可若要是御史台掺和在一起,这就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御史台言官可弹劾百官,本就不讨喜,你一个皇子跟他们掺和一起算什么事? 怎么要借此成就自己贤王之名? 方才故意漏掉你,难道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表明毫无波澜的李无畏,此时抓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肉眼可见的青筋暴露。 不知是不是李砄没有听明白,仍是坚持己见道: “李浔当街格杀御林卫将领,京城百姓也有亲见。” “倘若朝廷不拿出个态度,今后如何能服众?” “还请父皇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降旨处罚李浔以正纲纪。” 御史台于册虽不喜跟皇子过多接触,但李砄此话却是极为入耳,立马又是拱手道, “于册也请求处罚七皇子李浔,以正我大渝纲纪!” 不等李无畏说话,国子监张弥安慌忙就站了出来:“王上,老臣有话要说!” 张弥安向来不参与讨论朝政,此番却是为这李浔之事进宫,方才李砄说话时观其神色,似有持有相左意见,李无畏自是希望听听他说些什么。 “张祭酒请讲。” 李无畏直接忽略了李砄和于册两人。 “律法森严,杀人者自是应当偿命。” 听到这句话时,李无畏心里顿时也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张弥安也是来请求处置李浔的? 可细细一想,张弥安老成持重,行事定不会如此莽撞,于是又按耐住性子听了下去。 “然,七公子之事如何,老臣以为当调查之后方可定论。” “王上明察秋毫,定能还原真相。” “原本朝堂之事老臣无权参与,但今天老臣斗胆行事,不管七公子行事如何,老臣张弥安以项上人头保七公子。” 此话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打破,在众人间顿时掀起波浪。 不问政事,与李浔毫无交集的张弥安,竟然要出面以命相保。 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祭酒,你说你要以命相保李浔?”李无畏惊骇问道。 “回王上,正是!”张弥安极为笃定的道。 于册一听此话,当即出声反驳:“张祭酒不参与政事,根本不知七公子李浔犯下何种罪责,你如何袒护与包庇又有何异?” 张弥安轻轻一笑,回道: “人生行事,总逃不过法理情三字。” “七公子文学造诣惊人,乃是我大渝文坛未来希望。” “老夫身为国子监祭酒,喜爱七公子之才,出面相保又有何问题?” 于册闻言,冷笑一声反驳道: “大渝文坛希望?” “写得一首诗,就能叫大渝文坛希望?” “就能抵得过他放下的错误。” 张弥安深知,跟这样的争执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转身再次朝向李无畏,从袖笼中掏出了记录“相鼠”一诗的纸页。 “王上,老臣此处有一诗,乃是七公子新作,还请王上过目。” 李无畏心里又是一惊,连忙道:“快呈上来。” 一旁伺候的童悦赶忙取过纸页呈与了李无畏。 纸上内容落入眼中,李无畏瞬间竟是有些激动不已。 “张祭酒,你确认此诗是李浔所作?” “老臣不敢隐瞒,确实是七公子所作。”张弥安据实回道,只是未言及这诗如何到他手中的。 得到确认,李无畏也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全诗无一字不是骂人之词,可却无一字带着脏字,作诗者功力可见一斑。 “浔儿,此诗当真是你所作?”张弥安之话,李无畏已经信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向了李浔。 对此诗的来由,李浔自是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将其中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到李浔说这是骂大渝文人的,神情中不免有些尴尬不已。 可转念一想,诗是从张弥安手中递上来的,国子监祭酒都没有在乎,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诸位,你们好好看看此诗吧。” 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李无畏顺手将诗交给了童悦,示意他交给大渝众位朝臣传阅。 不多时,诗篇很快就在众朝臣手中传阅完毕,各人神情自是不一。 其中反应最为强者,依然当属御史台于册。 于册也是文人,身为御史台言官,自然常常是逮着谁骂谁。 如今怕是除了李无畏不悦时会回怼他以外,朝堂上就无人敢与其针锋相对。 当然不是因为他官职多大,而是他那张嘴真的很“臭”。 “王上,倘若一首诗可以抵一命,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只要会作诗就可随意杀人?” “假如今天开了这个口子,今后这天下还不大乱?” 于册的嘴真的是臭,只稍稍一转念,当即就找到了回怼之言。 还真别说,众人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一时之间似乎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 跟随着李浔一同进宫的卫汐,方才李浔被召见诗排除在外,而后随着李无畏召见众人,一同进入了南书房。 将将没有她说话的机会,此时也是终于站不住了。 “主上,臣女有话要说。” 这一下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自从赐婚圣旨下达后,卫汐的行为多以李浔未中心,李无畏自然也是知道的。 见着卫汐出来,自是知晓她也是为着李浔说话来了。 “卫汐有何要说的?”不想太过表露要护下李浔的心思,李无畏故意淡漠的问道。 “七公子杀方渐武时,臣女就在现场,其中过程也是亲眼所见。” “当时方渐武仅凭着御林卫虎符,就要强闯上阳苑,若不是我和七公子及时赶回,说不定七公子府上早已血流成河。” “此事不管放在任何大人身上,恐怕心中都会气愤不已。” “因此,七公子斩杀方渐武坐骑发泄不满,自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七公子如此举动,竟然惹得数十御林卫要当场斩杀七公子。” “身为御林卫将领的方渐武根本不阻止,直接默许了下属的举动。” “方渐武过错在先,七公子为护自身斩杀方渐武又有过错?” “臣女卫汐肯定王上明察,还七公子李浔一个清白。” 卫汐自然是要帮着李浔说话的,因此其中个别细节并未详说,只是一句带过。 至于李砄所陈述的,是否为真实版本,只要李浔跟卫汐说的一致,他那些话就不可完全尽信。 当然,李无畏也绝不至于昏聩至此,听信李砄的片面之言。 “上阳苑前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听个明白。” “诸位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此事不管谁对谁错,皆不是可以强行掩盖过去的。 那怕过错全在方渐武,可李浔仍是逃不过擅杀罪责。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以为,当将李浔逐出皇室,削其爵位,发配徭役。” 于册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 听其言,看来是非将李浔给打入尘埃不可。 这话落入李砄耳中,顿时也被惊住了。 他请求处理李浔,倒是没有想要要做的如此决绝。 因此这一次,他终于是没有站出来附和。 李无畏稍显欣慰的瞟了一眼李砄,再一次忽略了于册之言,将目光看向温如晦等人。 “诸位意见了?” 温如晦就似李无畏肚里的蛔虫一般,圣上金口一开,就知他想要表达何意,当即就启口说道, “按照律法,于御史所言倒是无差。” “然而事出有因,老臣倒是觉得如此处理有些过了。” 果然不愧是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既认可又反对,当真是谁也不得罪。 汪河等人如何敢说什么处理意见,见着相国都谁也不得罪,于是连忙出声附和道, “臣等认可温相之言。” 认可来,认可去,还是谁也没有说处置意见。 李无畏最为厌烦的就是温如晦左右打太极,此番又是将自己给摘出去,心里的厌烦更甚了。 可碍于温如晦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自然是不好当面表露出来。 “臣女认为不妥。” 此时,又是卫汐再一次站了出来。 “哦?”李无畏故作惊异,“如何不妥。” 还不待卫汐回答,久久未说话的陈录终于出声了。 “本王也觉得不妥。” 陈录今天出现在这里,谁人都知道他是为着李浔而来,但是众人绝没有想到他会公然为李浔说话。 “英亲王,此事乃是大渝国事,北周就算贵为上国,应当也无权过问吧?”一心想将李浔打入尘埃的于册,当即就出声反驳道。 可陈录可不说给人面子,冷冷环视了大渝朝臣一圈,最后落在了李无畏身上。 “我说,本王保下李浔了,各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如果不服,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这一刻,文弱书生样的陈录,当真霸气无比,誓要以上国的威压迫使大渝朝臣同意。 陈录以两国开战来护着李浔,自是李无畏没有想到的。 心情既复杂不满,又还带着些许释怀。 此事,但凡他出面干预,事情基本也就差不多了了。 “英亲王,如此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李无畏道。 陈录冷笑一声:“你们放过李浔,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第050章 赚钱门路 连番遭人陷害,竟是毫无证据指向任何人。 或许只能猜测跟李砄这些人有关吧。 不过幸好总算是要逃离苦海了。 当然,那怕要离开京城,也得让李砄几人永远记住自己。 说到李砄,倒是应该说说他那日南书房的表现。 口口声声说请求陛下处理李浔,是为了坚持所为的国法纲纪。 回过头来看看,他真就没带一点私心吗? 且说对待六皇子李炙的态度。 六皇子李炙成天斗鸡溜狗,经常惹下一堆麻烦,御史台那帮老顽固不知都弹劾了多少回,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以李砄对待李浔的表现,按理应该不知参李炙多少会了吧。 可结果是对待李炙却是极致包容,半句指责之言都不会有。 如此对待李浔,很明显是李浔最近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了危胁。 李砄区别对待,李浔如何又能感受不到。 不说,只是不想和其公然撕破脸而已。 当然也主要是李浔不想四面树敌,将自己置于无法回旋的境地。 且再说说李无畏对李砄的表现,可谓是容忍之极。 李浔之事已经够添乱了,一面得处理此引起的乱局,又还得暗中派人查探到底是谁在陷害李浔。 毕竟按照律例,超四百副兵器甲胄,确实足够定李浔一个谋反罪的。 只是事出有因,有人假传圣意,那甲胄兵器一事,自也可以定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要不然,就算有众多人为李浔求情,怕也是无法逃脱罪责。 然而杀人一事,终究还是有过错的,因此才会有那道让李无畏极为无奈的圣旨。 李浔最终被外放,李砄自也受到了申斥。 直接被李无畏勒令禁足三天。 三天,已算是很小的处罚了。 此为插曲,说归正题。 既然现在要走了,那自然得给他们留下点深刻记忆才行。 特别是李砄,得让他永远都记住自己。 不过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想让放他们的血,怕是得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恪亲王府。 李砄目的未达到不说,还落得被申斥下场,心中自是有不满的。 昨日在殿上,有许多事情未想明白,今日静下心来一思索,偏觉得其中有太多蹊跷之处。 后院水榭,摆弄着火炉煮的李砄,回想起昨日的种种过往,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昨日是谁告诉你御林卫带兵去李浔府上的?” 良久,李砄忽而开口问着一旁的岑宝臣。 “昨日在集市上听到有人传,一问才知道御林卫先是带人去了睿郡王的兵营,而后就是方渐武带人去了睿郡王府。” 岑宝臣微一思索,便将昨日听来之事说了出来。 听来的? 李砄当即一愣。 御林卫既然奉旨行事,那行事一定会极为缜密,绝不可能随意走露消息。 就算御林卫出城,也不会有人能猜到是奔着李浔的兵营而去啊。 再者,兵营地处偏僻,离着睿郡王府也有一个时辰路程,消息如何传递。 而且正正是冲突即将升级时,李砄就恰巧出现了。 世上那里有如此凑巧之事? 看来是那幕后之人故意引自己入局啊。 此人对自己极为了解,还清楚自己对李浔有不满,若不是熟悉之人,恐怕很难做到啊。 那会是谁? “岑宝臣,我们被当棋子利用了。” 拨弄火炭的李砄,将手中火钳一丢,神情懊恼不已道。 岑宝臣一听,当即一阵惊骇,随后就反应过来。 对方算准在恪亲王面前说话的份量,深知一说此事,就会毫不犹豫赶往睿郡王府。 说实话,对方的计策并不高明,但恰恰将人性算到了极致。 精于计算者,能算透人心才是最为可怕的啊。 被人算计入局,如今还都没半点线索,好像还只能吃这哑巴亏。 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李浔,他才是一切祸乱的根源啊。 “王爷,难道就这么放任李浔走?” 一切因李浔而起,身为李砄心腹的岑宝臣心中自是不甘。 李砄沉思过后道:“此是还是放放吧,最近父皇肯定会极为关注李浔,要是李浔出点事,怕是我们谁也逃脱不了罪责。” 然而岑宝臣却是神色一沉。 “王爷,李浔三日后方才离京,足够我们做许多安排。” “再者京城到嘉阳路途遥远,好些地方时常有山贼出没。” “要是睿郡王在路途上出点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到那时,王爷悲痛领兵剿灭山匪,一切石沉大海,谁人又知道与殿下有关了?” 借刀杀人,再杀人灭口,不得不说这计谋当真狠绝无比啊。 倘若事情处理得漂亮一些,剿灭贼匪有功,唯一危胁又除,岂不是离东宫储位又更近了一步? 只是…… 李砄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兄弟阎墙历来为人所不耻,此事只要一走露,这一辈子可就算完了。 岑宝臣似是看出了李砄的犹豫,立即又在一旁撺掇道。 “王爷,现在谁人不知睿郡王才是对东宫储位最有危胁之人。” “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啊。” 说来好像也是,那怕三皇子李槊的生母贵为皇后,可终归李槊向来无意于皇位,一直对争夺太子之位都极为抵触。 因此,李砄总未将李槊视为危胁。 只一次武兴殿,李砄就感受到了危胁,要不会也不会有月上梢的安排了。 唉! 李砄无奈的叹了口气。 岑宝臣说得极为有理啊,唯有除掉李浔,方能剪除最大的危胁。 一想到那将唾手可得的东宫太子之位,李砄不得狠下心来。 “去安排吧。”李砄无奈的挥了挥手。 “得令。” 岑宝臣领命应声而去。 还未走出几步,一名下人匆忙而来。 “王爷,睿郡王求见。”下人秉报道。 问言,岑宝臣转身和李砄吃惊对视一眼。 方才说李浔,这李浔就来了,难不成鼻子如此之灵? “将睿郡王请进到此来。”李砄微一思索,立即开口道。 “是。”下人领命而去。 待下人一走,岑宝臣疑惑不已道:“这睿郡王不是上门兴师问罪来了吧?” 李砄一阵沉思,随即摇头道:“应当不是。” “那他又是为何而来?”岑宝臣奇怪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再说。”李浔轻笑一声道。 不多时,李浔在下人的引领下步入水榭。 李砄一见,起身远远就打趣道:“七弟竟然会来我这王府,当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不马上就要离京了,想着兄弟一场,总该是来道道别的。”李浔笑道。 “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确实应当好好叙叙。”李砄笑回道。 “那是当然。” 李浔笑笑得东瞅瞅西瞧瞧,一副眼中放光的样子把玩着茶杯。 “二皇兄,你这杯子不错啊,像是挺有年头的样子,应该很值钱吧。” “你要是喜欢,回头让人送你府上。”李砄笑道。 “唉呀,怎么好意思让二哥破费。”李浔假装不好意思样子道。 “你我兄弟,府上若是有什么喜欢的,说一声二皇兄送你府上就是。”李砄很是大方道。 “二哥此话当真?”李浔立马一副很是认真的表情问道。 “当真。”李砄回道。 “要是二哥这说,还真是有一事要和二哥商量。” 李浔立马打蛇随棍上。 “哦?”李砄一阵惊异。 “想跟二哥谈笔生意。”李浔道。 谈生意? 李砄脸上惊讶无比。 读死书的书呆子,竟然要跟自己谈生意? 莫不是开玩笑吧。 “不知七弟有何生意要谈。” 李砄不好当面取笑,只得装作很是认真的问道。 一见李砄的神情,李浔就知道李砄定是不相信自己。 对此,李浔也半点不意外。 于是从袖笼掏出一物递了过去。 “二哥,不如看看这再说?” 李砄眉头微微一皱,还是将李浔递过来的物品接了过来。 那是一方尺余见方的丝帛,似乎上头还记着些东西。 打开一看,抬头写着:制冰及储冰之法。 嗯? 李砄眉间又是一拧,这冰不是冬季天然形成,如何还能制冰? 当然,这存储之法,一般富户都是挖个地窖,在冬天时取冰藏于其中,待到来年取用。 但是像这般存储之法,一般都存不了多长时间。 李浔却是整个制冰和储存之法,这不是无稽之谈嘛。 “七弟,你这?”李砄面带疑惑问道。 “你不准备认真看看?”李浔笑道。 被李浔这么一提醒,李砄方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丝帛上。 “硝石制冰。” 硝石李砄倒是听说过,乃是制造黑火药的原材料,不过极其难以提炼。 不过用其制造烟火,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曾经经有人试过精提炼,然而一直未有什么进展。 既然如此,那如何又能制冰了? 带着无尽的疑惑,李砄又继续看了下去。 将硝石放入放入一大木桶中,而后加水,盖上盖子,随后进行密封,将本桶放置于地窖之中。 此话只是一句概述,接下来还附有详细的操作之法。 “七弟,你这制冰之法,当真是闻所未闻啊。”李砄惊叹一声。 “世间万物未闻之事太多,不知此制冰之法也很正常。”李浔笑回道。 “那你这法真的可行吗?”李砄随即疑问。 “你再看看这存冰之法,和之前的存冰之法有何不同?”李浔也不解释,只是提醒李砄继续往下看。 带着疑惑,李砄又是继续看了下去。 第051章 终离京城 立冬日。 今日是李浔离京的最后一日。 天气忽而冷了几分,上苍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于大渝而言,李浔应是上苍赐予的礼物,只是有人将其视为敝履。 御史台数次弹劾,皇兄针锋相对,未知势力欲将其置于死地。 要是今天李浔不离京,怕是不知多少阴谋诡计又要针对他。 前日去往恪亲王府,李砄问他:就这样离开京城心甘吗? 李浔当即一笑:京城与我而言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对于此番回答李砄兵部满意,于是立马又试探追问:以你如今声名,何不争取一下? 瞧着李砄这般做作的嘴脸,李浔就觉得一阵恶心。 昨日一副不整死自己不罢休的样子,今日还问自己怎么不争取一下。 倘若自己真是要争储,还不想着法子将自己整死? 然而,就算心里极为不满,李浔也只得用着贪财的嘴脸回着李砄:牢笼于我而言,有逍遥自在快活? 说得好像也是。 李浔售卖给李砄的“制冰和存冰之法”,最后以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本着能坑一把是一把态度,李浔的心理价位其实是两百万两。 一方面李砄说得也有些许道理。 如今即将进入冬季,制冰之法并不能立即兑现,而且还需要大量的资金重新整修冰窖,资金积压过多难以承受。 李浔想想,落霞州经济向来不如京城所在的梁州,此番前往嘉阳处处都需要用钱。 自己捏着这制冰之冰等变现,也要等到明年盛夏。 与其攥在手里,还不如先赚一分是一分。 一番深思,最后将价格定格在了一百五十万。 事情谈妥,李浔半刻也不想多待,当即就告辞离开。 三天后就要离京,有许多事还需安排。 中间,李浔和卫汐曾经深入聊过一次。 圣旨只言让李浔离京,并没有算上卫家的。 虽说两人成亲之事,以前段时间圣上的赐婚而基本尘埃落定,但钦天监那边始终未选定日子。 此事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让李浔离京的圣旨下来,宫里也没有个说法。 李浔圣卫汐说,你真的没有必要捎带上整个卫家的。 卫汐听到这话,立马像炸了毛的公鸡,似乎又像是回到了孩童时。 李浔,你信不信我立马进宫向陛下秉报,你我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那晚共处一室是真的,整个长乐郡主府的人都知道。 这事一说出去,那怕李浔否认没有做过什么,谁也不会相信。 对此,李浔直接无言以对。 因为这个插曲,结果卫汐怕李浔反悔,连忙进宫求了一道圣旨,直接甩在了李浔的面前。 面对卫汐一副恨嫁的态度,李浔只得无奈举手投降。 站在卫汐的角度,此也是无奈之举。 为着逃离京城,卫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总不能临了说不走了。 若是如此,且不管其他原因是卫家才是真的毁了。 有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此话用在这里并不一定恰当,但理却差不多是这理。 卫家有圣上赐婚在前,若是因为李浔被逐出京城,就跟李浔分道扬镳,天下人会怎么看到卫家? 卫汐真心想嫁,同时也不想卫家葬送在自己手中,那怕是逼迫李浔,也要跟着他一起走。 倒不是卫汐非要倒贴,她只是像个溺水之人,遇到一点希望都想抓住。 就这般挨过了两天,离京的日子到了。 立冬这日,卫府上下三十几口,浩浩荡荡拉着二十多辆马车停在了睿郡王府前。 睿郡王府与之比起来,就相对寒酸了许多。 拢共加起来,也不到十辆马车。 说来其实也能理解,李浔回大渝,也仅仅只是一月的时间,根本就没什么家当。 至于从李炙和李砄那儿赚来的银两,全都被换了黄金。 黄金乃是硬通货,主要也不占地方,携带起来也不扎眼。 “殿下,所有物品已装车完毕,是否立即出发。” 上阳苑正门,卫队将军秦简青拱手请示道。 李浔有些惆怅的回望了一眼,这个暂住了仅仅只一月地方。 说有多深感情倒不至于,只是一月来发生的事情,总归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一旁的卫汐,见着李浔久未回答,小声的提醒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离开这是非之地?”李浔忽而问道。 “想过。”卫汐回着,但是又上马补上了一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一切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对未来不要急。”李浔回道。 卫汐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浔抱以微笑,回身对着秦简青道:“出发!” “诺。” 秦简青领命转身,抬手一挥:“出发!” 队伍开拨,李浔和卫汐同乘一辆马车,向着南门而去。 京城前往落霞州嘉阳郡,需向南经过眉州、仓雍、山错三郡,抵达都江沿岸虎口渡。 行水路,可由虎口渡沿江南下,抵达清风滩溯若水逆流而上西进。 进落霞州地界后,穿过绝鹰山峡谷,二十五日左右便可抵达嘉阳城。 不过绝鹰山峡谷,水流湍急,暗礁险滩丛生,稍有不慎就是般毁人亡的结局。 如果继续走陆路,则是需要从虎口渡折向西行,翻越百里绝鹰山脉。 绝鹰山,听名字就不是个好兆头。 貌似也是如此。 绝鹰山绝鹰,连老鹰都无法飞越。 说法可能夸张了些,不过足以说明绝鹰山一途极难行走,而且常有山匪出没。 近些年来,落霞州官府多次剿匪,均无多大成效。 因此,过往的商人往往都是结伴而行,以保证人货安全。 虽说陆路也存有危险,可脚程起码比水路快上七天,多数人也愿意选择此道。 不过这才将将上路,仍有大把时间考虑路程,倒也不用急在一时。 半个时辰后,车队行至南门,秦简青骑马回报,恪亲王李砄等人在城门口等候多时。 呵! 李浔有些意外了,李砄竟然会好心前来相送,当真兄弟情深?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来了,李浔自是不好避而不见,于是让秦简青通知下去,车队在城外五里处等候。 不多时,马车行至城门口停下,李浔拒绝了秦简青留下护卫的请求。 毕竟这大白天的,总不至于谁人还敢行刺杀之事吧。 不过刘贵做为李浔的贴身护卫,倒还是一同留了下来。 车队的安全由李浔亲卫负责了,长乐郡主府上则是留下十来护卫负责安全。 李浔没有让卫汐下车,自己一人跳下马车朝着李砄几人走了过去。 “劳烦几位相送,李浔当真是感动不已啊。” 隔着老远,李浔就忍不住调侃着几人。 待李浔走近,李砄才开口道:“大家都是兄弟,前来送送也是应该的。” “我看是有人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吧。”李浔笑着回怼,继而转向李槊李炙两人,“三哥、六哥,劳烦相送。” “七弟,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李槊似有感触道。 李槊如此说,李浔倒还是能够理。 他一心向往边关,可却是不断有人推动着他前进,去争那太子之位。 如果他心有皇位,有着母后和舅舅支持,应当是幸福的。 可心中无意,无疑就是一道挣不开的枷锁。 说来啊,还是最该羡慕六皇子李炙。 无拘无束,洒脱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见到李浔时,他开口也是一句极为洒脱的话语。 走了好! 谁说不是呢。 与其留在京城相互争斗,不如远离是非。 不过这话落入李浔耳朵,倒是让他微微吃惊不已。 没想到,原来最为清醒的人是人人忽略的六皇子李炙。 想想其实也可以理解的。 李炙向来只会斗鹰猎犬,从未表露过对朝堂之事感兴趣。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六弟,此番分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李砄除参奏李浔一事,行事向来八面玲珑,前天刚舍了百多万两的银,临别时还特地准备了礼物。 徜若换作别人,或许就要感激涕零了。 李槊行事还是那般直接,直接递过过一锦盒:“里头是我整理的打仗心得,或许你用得上。” 而李炙则是将李浔拉到了一边嘀咕几句,好似还交给了他什么东西。 此举立马又是引起了李砄的不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当面说?” 李炙则是懒得理会,直接回以了白眼。 临走之际,李浔也不想再起什么口舌,只是将李炙送予之物往袖笼里一藏,当即拱手道:“几位皇兄,山水一程,就此做别,后会有期。” 什么后会有期,最好是别再见了。 李浔作别过后,头也不回的跳上马车。 城门口马鞭扬起,背后的城墙逐渐变小,行至官道不远转弯处,再也无法回望京城轮廓。 “追上车队,抓紧赶路。” 李浔没有半点留恋,只是下达着尽快赶路的命令。 那想离开京城才一柱香,车队忽而又停了下来。 正准备掀开窗帘询问,折返回来的刘贵说宫里来人了。 李浔和卫视吃愣对视一眼,慌忙钻出马车朝前一看,瞬间惊住了。 拦在车队前的童悦见着李浔出来,当即就是行了一礼,随后朗声道:“睿郡王,还请挪步一见。” 童悦,父皇的贴身太监,怎地绕过李砄几人,特地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李浔不敢怠慢,连忙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第052章 绝鹰山前 别过童悦继续赶路,不多时就追上了五里外的车队。 车队稍稍整理,重新出发。 方才童悦前来,带来李无畏的口渝和一道密旨。 当时,李浔就忍不住惊疑不已。 即然都派童悦来传旨了,为何不一同说了。 童悦回道,陛下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说来也是如此,李浔偏从未看懂过这位偏宜父亲的用意,有些决定往往有时让人难以理解。 至于这口谕嘛,意思倒是很清晰。 大意就是,落霞州经济基础较差,希望李浔能够做出一些努力,大力发展农商,让落霞州也能成为大渝的经济来源。 对落霞州,李浔倒是提前做过功课。 落霞州境内多山地,两道南北走向的大山,隔绝着东西境。 八百里落霞山,形成最西的屏障,阻挡着西荒上百部落的侵袭。 中部偏东的绝鹰山,则是落霞州一分二。 除绝鹰山东侧的三个郡县外,其余郡县皆是在两山中间的平原和丘陵地带。 “被贬”之地嘉阳,地处落霞州西南,境内落霞山落霞关不但是嘉阳西境门户,也是落霞州西境门户。 只要落霞关有失,几可危胁落霞州半境。 因此,落霞关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西荒趁着大渝立国未稳,数次侵袭落霞关。 最为严重一次,兵锋直抵嘉阳城下。 若不是当时嘉阳郡守指挥得当,恐怕落霞州半境已经落入西荒之手。 徜若落霞关是落霞州门户的话,那嘉阳就是咽喉之地。 李浔此番“被贬”嘉阳,明显可看出李无畏。 镇守边关。 当然,嘉阳郡也极其符合李浔与卫汐当时的设想。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朝廷它管不着啊。 出京城上官道,李浔车队一路南下,直往路程上的第一个郡县眉州而去。 其实南下眉州、仓雍、山错三郡,一路皆是官道。 就算离着京城最远的山错,快马三日便到达。 如此三郡,安全倒是不需太多考虑。 再者,皇帝眼皮底下,真要是有人敢袭击李浔,这三郡的郡守也不用干了。 李浔只想尽快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这一路南下,每日只休息不到四个时辰,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赶路。 而且经过郡县时,也不进入郡城逗留。 就算如此,紧赶慢赶,进入山错郡就花了七日。 按照计划,七日时间应该是要到达虎口渡的。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半马匹都驮着家当,这速度能快得起来吗? 再者就算人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啊。 九日后,车队抵达虎口渡。 一路上忙着忙后的天叔,神情忍不住凝重了起来。 “姑爷,虎口渡过后官道就剩下五十余里了,再往前就要进入绝鹰山地界了。”天叔找到李浔,不无担心的说道。 出发前,对路程就有所了解。 原本想着临到虎口渡再看看走水路是否行得通。 可方才探查水道的亲卫回来说,水位与丰水期相差无几。 如此的话,那若水绝鹰山一段,怕是水流更为湍急,看来走水路肯定是行不通了。 “还有多少路程可到达到绝鹰山?”沉思过后,李浔问道。 “以现在的速度,怕是后日午时便能到绝鹰山山脚。”天叔道。 李浔似乎并未多做考虑,立马就道:“到绝鹰山地界再行决定。” 天叔见状,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卫汐给打断了。 “天叔,就按照殿下说得去做吧。” 卫汐发话了,天叔自是不好说什么,只好领命而去。 天叔前脚刚走,秦简青后脚就赶了过来请示是否出发。 将将歇了一个时辰,人马皆已得到补给,自是该继续赶路。 得令后的秦简青,原本该立马去执行命令的,结果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李浔一见,立马问道:“还有事?” “回殿下,后方有一货郎押着一车货,自仓雍过后就一直跟咱们保持着三里左右的距离。” “原本以为只是恰好同路,可没想到我停他就停,怕不是打什么注意,属下要不要前去将人赶走?” 秦简青将这几天探查到的情况如实汇报着。 李浔拧眉沉思过后道:“兴许是恰巧与唯们同路,留心观察一下即可。” “诺。” 秦简青领命而去。 队伍继续开拨。 虎口渡西行三十里,就进入落霞州地界了。 落霞州东面三郡,呈品字型与绝鹰山东西相望。 这一路西去,均是不用经过郡府,直接转向西南往绝鹰山而去。 下了官道过后,速度明显就慢了许多。 幸好入冬后,天气还算干燥,要不然这小路还更难行走。 一日过后,远远便能瞧见高耸入云的绝鹰山,一股压抑感顿时扑面而来。 队伍似乎也感受到了绝鹰山的不寻常,显得都极为安静。 第三日午时,到达绝鹰山境内,再往前行十里立马就到山脚了,李浔果断下达了就地扎营的命令。 正好扎营地旁有一不大的湖泊,湖泊西侧一条小河蜿蜒朝向绝鹰山。 湖水清澈,倒映出两道人影。 李浔和卫汐并排而立,远远望着十里外的绝鹰山。 正午的阳光很足,可依然望不见那入云的山麓。 “别担心,你亲卫和卫府的护府,多半都是百战老兵,绝鹰山的那些蟊贼定是不敢前来的。”兴许是卫汐瞧出了李浔的忧虑,在一旁不住的安慰着。 原本亲卫的实力还可更上一个台阶的,可一切因李浔逐出京城,不得不被迫中止。 训练亲卫的军营,最后拱手让给了城防军。 不过李无畏倒也没让李浔白花钱,总归,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补助。 训练虽说未进行完,整个卫队的实力,仍旧还是有了个质的飞跃。 那些原本隶属城防军的亲卫,实力虽还赶不上百战老兵,起码与往日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对这些,李浔倒不是多担心,最主要是这一路以来太过平静,让李浔怎么都觉得太不正常了。 那些人都敢在京城中行刺杀之事,现在离着京城快千里之遥,这些天竟然毫无动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将到这匪寇盘踞的绝鹰山,李浔顿时就想通了。 眉州仓雍山错三郡离着京城太近,要是半道出了什么事,三郡府衙也能很快支援,就算有人想行不轨之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再者,也很容易牵扯出幕后之人。 那些人不敢赌,担心承受不住李无畏的怒火。 然而这绝鹰山就不一样了。 远离京城,本就匪患不断,但凡李浔出个什么事,都能推个一干而净。 要是够心狠手辣,不管是将扮作匪寇杀了,还是将参与的匪寇灭口,都很难找牵扯出幕后之人。 换作李浔是那幕后之人,也定是会选择在此做安排。 “我担心他们会铤而走险。”李浔忧虑道。 绝鹰山东西跨度一百里,山道艰险,这一行怎地也需要三到四日方能通过。 若是路途上再发生点意外,只怕是需要更长时间。 加之山路狭窄,队伍必将拉得老长,很容易给对方袭击的机会。 出发前与李浔一同研究过绝鹰山的卫汐,如何又能不理解他的担忧所在了。 “你放心,卫府的护府尽皆予你调遣,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会护送大家安全通过的。”卫汐道。 李浔转身,紧紧的盯着卫汐:“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全抵达嘉阳。” 所有人安全抵达嘉阳? 说来倒是希望如此。 但真的能如愿吗? 不难想像,这些人一路没有动手,一直等到这绝鹰山才动手的话,一定会一击致命。 因此,接下来的这几天,才是最该警惕的几天。 呼。 李浔吐了一口气,缓解着心头那沉重的压力。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做好防范,我们一定能安全通过绝鹰山的。”卫汐继续安慰道。 李浔点了点头,心中道:希望如此吧。 不多时,秦简青在湖边找到了两人。 “殿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秦简青汇报道。 李浔正想交代秦简青多检查几遍,看看防卫是否还有漏洞,然而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营地四周,秦简青以马车相围,将人员马匹围在中间。 四角和营房正中安排了瞭望哨以外,还增加了许多流动哨,以保证时刻都能关注到营地四周的情况。 除此外,围着营房四周,也撒出去了不哨暗哨,如果有敌袭,第一时间就能发出警报。 秦简青的安排,可说是毫无纰漏,李浔都忍不住的夸赞了几句。 转至营门附近时,不远处的湖边,一人正牵着马匹吃水,其身后不远的路边就停着装满货物的马车。 “那人就是一直跟在车队后的货郎?”李浔问道。 秦简青搭眼望了望,回道:“正是。” “只要他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就任他去吧。” 货郎一人出来运送货物,本身就极为不容易。 立马要翻越这山匪盘踞的绝鹰山,人货安全倒是个极大的问题,因此跟在他们后头也是为了保证财物安全。 如此想来也是能够理解。 只一想,李浔就做出了决定。 然而行了几步,李浔忽而回头道:“秦将军,你去将人请进营来。” 秦简青一愣,慌忙道:“殿下,来人底细不明,是否?” 李浔挥了挥了:“去吧,派人盯着就行。” 殿下都如此决定了,秦简青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请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