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宰天下》 第1章 罗城县令苏定 苏定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有些茫然。 绣着金丝的红帐,雕花的床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再低头一看,两个赤裸裸的美女依偎在他的身旁,熟睡中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娇嫩的肌肤让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哪里?”苏定心中疑惑,脑海中却突然涌现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原来,他竟然魂穿到了大周朝罗城县的县令身上,而这个县令也恰巧叫苏定! 昨夜,这位县令苏定在怡春院中找了两个美人通宵达旦征战,结果精尽人亡而死! 而他,扑街网文写手苏定,居然在熬夜写文猝死后,穿越到了这里,成为了这位荒唐县令。 苏定轻轻推开身旁的美人,起身下床,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布置奢华,丝绸锦缎,金银器具一应俱全。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看来,我真的穿越了。”苏定喃喃自语。 回想起自己在网文中写的那些穿越情节,不禁觉得有些荒唐。 但眼前的一切又是如此真实,他不由得相信了这个事实。 正想着,房门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您醒了吗?” 听那声音,却是他的贴身书童华安。 “进来吧。”苏定以原身语气,淡淡的说道。 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探头进来。 华安见苏定已经醒了,连忙走上前来:“老爷,昨晚您可真是辛苦了,夫人还在等您回府呢。” 苏定颔首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回衙。” 华安应声退了出去,这时,身旁的两个美人也醒了过来,看到苏定醒来,立即露出甜美的笑容,娇声道:“大人,您醒了?” “嗯,醒了。”他尽量保持镇定,点了点头。 两个美人见他神色有些异样,关切地问道:“大人,您感觉如何?昨晚大人可真是厉害。” 是啊,厉害到上西天了! 苏定心中冷笑,面上却道:“无妨,只是有些疲惫。” 美人们见他无碍,便起身为他更衣。 苏定暗自庆幸,幸好这具身体的记忆还在,他可以借此逐渐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 穿戴整齐后,苏定走出房间,迎面便是怡春院的老鸨,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大人,昨夜可还尽兴?” 苏定面无表情,道:“多谢款待。” 老鸨见他态度和蔼,心中大喜,忙不迭地奉承道:“大人若是喜欢,两位美人随时为大人留着!” 苏定含糊应付了几句,便带着华安匆匆离开了怡春院。 出门便是轿子,苏定坐进轿子里,掀开帘子,打量着县城的景象。 罗城县不大,怡春院便在最繁华的东街上。但即便如此,也难掩民不聊生的惨淡景象。 店铺门可罗雀,街道行人稀少,偶有百姓匆匆走过,一个个却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路是泥巴路,街道两旁是还算光鲜的砖瓦房,巷子里就多为简陋的土坯房,不少墙壁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和稻草。 别说挡雨,就连遮风都成问题! 理应一县最繁华的街道都是这样,更别说乡村了! 这一切,自然少不了罗城“三害”的功劳。 罗城有三害,分别是山贼盗匪、高有良和他苏定! 山贼盗匪自不用多说,匪患自古以来都是大害。 高有良乃是权倾朝野的高太尉私生子,被他安置在罗城,横行霸道,强取豪夺,民众苦不堪言! 而他苏定,出了名的贪官,横征暴敛,贪赃枉法,鱼肉乡里,更是添为首害! 罗城贫苦,唯富二宅。 这二宅,便是高家和他苏定的县衙内宅。 “老爷,到了。”华安的声音打断了苏定的思绪。他放下帘子,走下轿子,抬头望向眼前这座略显破旧的县衙。 不过这只是表象,县衙内宅,可甚是精致。 走进县衙,只见吏役们或闲聊或打盹,全然没有半点办公的样子。 不过他们一见到苏定,一个个都振奋精神,满面谄笑地迎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行礼问安,仿佛苏定是他们久未见面的亲人一般。 “大人回来啦,一夜辛苦了!” “是啊,大人,您看这天气,热得跟蒸笼似的,快进内宅凉快凉快。” “对对对,小的这就去准备冰镇酸梅汤,给大人解解暑。” 显然前身这位县令在县衙里威望不低,颇受爱戴——那是自然,前身便是这群豺狼的头狼,这帮家伙跟着他,不知得了多少好处! “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苏定跟往日一般,挥手斥退了这些吏役。 然后他独自走进大堂后的书房,关上门,整理思绪。 “既然穿越到了这里,便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施展抱负!”苏定暗自下定决心,“县令再不济也是一方父母官,俗称百里侯!只要我好好经营,说不定还能做出一番事业。” 苏定前世还是键政爱好者,奈何没后台,没关系,只能当个屁民。 如今一朝权在手,怎能不把令来行!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苏定应声让人进来,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总是挂着愁苦之色。 这是他的师爷,张宋民。 “大人,夫人刚刚派人来传话,说大人昨晚未归,特地让我来请您回去用膳。”张宋民恭敬地说道。 苏定心中暗道:“夫人对他还是颇为关心的嘛。”他起身说道:“好,我这就回去。” 罗城县衙不大,倒也是“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堂后邸、监狱居南”的风水格局。 其中治事之堂为大堂、二堂,外有大门和仪门,宴息之所为内室、群室,吏攒办事之所为科房。 在师爷张宋民的引领下,苏定来到了县衙后院,那精致如园林的内宅之中。 刚进门,一个身穿华丽衣裙的绝美女子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正是苏定夫人,李氏,小名嫣。 “老爷,您昨晚去哪儿了?妾身担心了一整夜。”李嫣柔声说道。 苏定定睛一看,李嫣的美貌让他一时愣住了,真人远比记忆更美! 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肌肤如雪,宛如画中仙子,又好似一朵雨后初晴的芍药花,娇艳欲滴。 身姿婀娜,腰肢纤细,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典雅,简直就是古代美人的典范。 原来他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妻! 天杀的! 守着这般可人娇妻,居然还出来沾花惹草!活该你猝死让我接盘! 苏定心中痛骂了一通前任,随即兴奋起来,如今这美娇妻,是自己的夫人了! 他收起心中的吐槽,温声说道:“夫人,让你担心了。昨晚我在衙门处理公务,忙得脱不开身,才未能及时回家。” 李嫣听到苏定的解释,神色稍缓,但依旧有些担忧:“老爷,公务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您昨晚可曾用膳?” 苏定心中一暖,这位夫人却是贤良淑德。 他牵起李嫣的手,那小手儿可真是滑嫩。 啧啧! 苏定啊苏定,你的美娇妻我养之,你的亡灵就在天歇着吧您! 苏定道:“夫人放心,我已经用过了。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我而担心过度,累坏了身子。” 李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笑:“老爷心里有我,妾身便心满意足了。您一晚辛苦了,先去用膳吧,妾身已经命人准备好了。” 苏定点头应允,两人并肩走向饭厅。 饭厅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佳。 李嫣亲自为苏定布菜,动作娴熟优雅,神情温婉体贴。 苏定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结合记忆,暗自观察李嫣。 他发现,李嫣虽然美貌无双,但性格却过于端庄古板,言行举止都严格遵循礼教规矩。 这让他不禁明白了前任为何会出去偷腥,或许正是因为李嫣的过于规矩,让他感到压抑和无趣。 “夫人,你也一起用膳吧。”苏定说道。 李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老爷先用,妾身不饿。” 苏定心中暗叹,这位夫人实在是太过传统了。 他决定以后要多关心她,让她放松一些,不要总是拘泥于礼教。 特别是床事时候,不要只会死鱼躺——连腿都不会分开! 第2章 你有何清白可言? 罗城县还算太平无事,用完早膳后,苏定便回到县衙大堂处理不多的公务。 不是他不想和李嫣多待,他就是苏定,李嫣就是他夫人,他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前世他不过是个扑街写手,哪有享受这般美人的机会! 只是,这具身体还是贤者状态。 苏定,有心无力啊! 带着三分惋惜,两点不舍,一丝期待,苏定毅然决定,先去享受享受一朝权在手的滋味! 苏定还没走到大堂,就听到有人击鼓鸣冤! 他心中一喜,终于有机会展现自己的键政水平了! 平日里,县衙里屁大点事都没有!原身恶名昭著,百姓避而远之,生怕衙役上门,哪会自投虎穴! 苏定也怕鸣冤者冲动劲过去,自己溜走了,于是他加快脚步,来到大堂,端坐在县令的位子上,威严地喊道:“升堂!” 堂前值班的衙役们迅速排列整齐,齐声长喝:“威武!” 气氛瞬间变得庄严肃穆,就连在大堂外围观的百姓,也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苏定看向堂下,只见一位美少妇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神色凄楚,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咦?这是少妇遭辱的戏码? 苏定抖擞精神,更加跃跃欲试起来。 按理说,击鼓鸣冤,是要打杀威棒的。 不过看到美少妇那可怜模样,苏定直接就否了。 水灵灵的少妇,打坏了怎办! 苏定朗声喝问:“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那美少妇抬起头,看着高居公堂之上的“青天大老爷”,心中一颤,眼神更加惊惧。 若非实在走投无路,她怎会寻到这“罗城三害之首”的“青天大老爷”!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了。 击鼓鸣冤,好歹还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美少妇泣不成声地说道:“大人,小女子柳氏,乃是方家夫人。昨晚恶霸高有良当着我丈夫方某杰的面,对我强行凌辱。我丈夫不敢报官,小女子实在无奈,只能自己前来告状,只求大人能为我做主。” 念及方家颜面,柳氏没有把话说完,自己那恶婆婆,竟然诬陷自己不守妇道! 说是她主动勾搭高有良,辱没门风,要把她绑了,浸猪笼沉江淹死! 苏定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欺男霸女,岂有此理!本官岂能容忍如此恶行!来人,立刻将高有良拘来!” 衙役们应声而去,师爷张宋民却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大人,高公子……大人,还需以礼相待啊。” 张宋民意思他清楚得很! 无非是高有良乃是高太尉私生子,虽不受宠,被安排到罗城这穷疙瘩,可也不是他苏定能惹的。 苏定冷哼一声:“不管他背景如何,只要违法乱纪,本官自当秉公处理!” 得罪权贵又如何? 大不了一死,他又不是没死过! 若是不能快意,穿越一场有何意义! 更何况,他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除掉“罗城三害”! 原身已经被自己替代,罗城三害之首已除,接下来,就是高有良了! 如今,正好以这个案子为口子,扫黑除恶,打掉高有良犯罪集团! 过了一会儿,堂外一阵喧哗,高有良在一帮狗腿子的簇拥下,竟带着柳氏的丈夫方某杰一同走进公堂。 高有良一身华服,步伐轻松,面色轻浮,进衙门就像走进了自家后院。 方某杰低耸着脑袋,似乎不敢抬头见人。 高有良边走边笑,对着苏定拱手道:“哟,苏大人,一夜不见,您今儿个可真是精神抖擞啊!是不是昨晚的春风得意,让您这县太爷的威风又添了几分?” 他故意在“春风得意”四字上加重了语气,毫不掩饰的揶揄。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低声议论开来,个个摇头叹息:“这柳氏真是失了智,竟然来告状,难道不知道这县令与高老爷是一丘之貉?” “可怜的女人,真是无路可走,才会来这里寻求帮助,结果却是自投罗网。” “高有良背后有高太尉撑腰,苏县尊又怎敢得罪他?” 苏定面色一沉,心想这高有良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货,竟然敢在公堂之上如此放肆,调侃他苏定! 这让老百姓怎么看?这让他县太爷的脸面搁哪去! 苏定冷冷说道:“高公子,公堂之上,休得胡言乱语!我且问你,柳氏状告你昨晚对她施暴凌辱,你可认罪?” 高有良闻言,嘴角竟勾起一抹龙王笑! 那笑容中既有不屑也有挑衅,似乎整个大周朝的律法都不过是他掌中的玩物! 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踱步至堂中,目光在苏定与柳氏之间来回游移。 最终,高有良的目光定格在柳氏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苏大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高有良虽非圣贤,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柳氏,你若是真的受了委屈,大可明说啊,何必编出这等荒谬之言来诬陷于我?” 高有良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大堂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氏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你这恶贼!我只求公道,只求清白!” “公道?清白?”高有良啧啧道,“柳夫人,你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围观的百姓,看着柳氏,含笑道:“柳夫人,想昨夜我与你月下赏景,吟诗作对,好不乐哉!” 说着,高有良将手中折扇一收,满脸回味地接着说道:“那时柳夫人你意乱情迷,主动投怀送抱,我高某虽非圣贤,却也懂得怜香惜玉,岂能辜负佳人美意?何来施暴凌辱之说?你还有何清白可言?” 高有良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将罪名全然推到了柳氏身上,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此言一出,堂下百姓哗然,纷纷侧目,有的面露鄙夷,有的则摇头叹息。 柳氏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颤抖着身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高有良那张虚伪至极的脸庞,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无尽的悲愤所淹没,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你……你无耻!”柳氏挣扎着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你强占于我,我丈夫亲眼所见,怎可如此颠倒黑白!” 然而,高有良只是轻蔑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胜者的姿态。“哦?方某杰,你倒是说说看,昨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苏定也转头看向方某杰:“方某杰,你夫人所言可属实?” 方某杰低着头,脸色几番变换,最终咬牙道:“大人,我这夫人柳氏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到处勾搭汉子。昨晚之事,实在难以启齿,小人不愿多言!” 第3章 妾身以死明志! “你?你!” 柳氏听到丈夫如此说,更是嚎啕大哭起来:“你胡说!明明是高有良强行闯入家中凌辱我,你不敢反抗,竟然还污蔑我不守妇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柳氏再次伏地痛哭,“我虽非贞烈之妇,却也知礼义廉耻,怎会主动投怀送抱于这恶霸!” 苏定皱起眉头,他相信柳氏所言,然而办案得讲证据,他问柳氏:“柳氏,你可还有其他证人?” 柳氏哭道:“大人,我的贴身侍女小翠,她可以作证!” 苏定点头道:“好,传小翠上堂!” 不多时,小翠被带上堂前。苏定问道:“小翠,你可知昨晚之事?柳氏所言是否属实?” 小翠跪在地上,低头答道:“大……大人,夫人向来嫌弃家主器小,更无男子气概。见高老爷高大威猛,多才多金,便心生爱慕,主动勾引高家主,不想老爷突然回来,撞破奸情……” “小翠!”柳氏不可置信地瞪着小翠,“你为何也如此污蔑于我!” “夫……夫人,你就认罪了吧!”小翠匍匐在地哭着说道,“大……大家都知道你荡妇的名声了。” “你……你们……”柳氏的声音哽咽。 她愤怒、绝望、无助! 为何你们都这样污蔑我!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不可遏制的洪流。 柳氏突然起身,猛地冲向大堂柱子。 “我清白之身,誓死明证!”柳氏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撞向柱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也溅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大堂内外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苏定脸色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怒视着高有良:“高有良,你可知罪?!” 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一个弱女子不惜以死来自证清白,苏定大受震动。 在这个时代,如果他不给柳氏做主,那柳氏就这样背负着荡妇的名声死去了! 生前受辱,死后依旧屈辱! 高有良一脸冷漠,看见苏定喝问,他笑道:“苏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何罪之有?” 苏定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大堂内回响不绝。 他喝道:“高有良,你休要在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本官迟早会找到罪证,将你绳之于法!” “苏大人,你这是说笑吗?”高有良笑问。 这苏定,今日吃错药了?怎么抓着自己不放?难道,察觉到自己谋划了? 高有良心中提防起来。 “说笑?呵!”苏定冷冷地说道,“柳氏之事若是属实,本官绝不姑息!” 高有良却依旧不以为然,嘴角的笑容愈发加深:“苏大人,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昨夜宴席之上,你我二人还相谈甚欢,怎么今日一早,您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高有良说着,竟还向苏定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几分挑衅和威胁。 苏定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高有良,原身记忆里,这绝不是高有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杀人放火且为乐,欺男霸女只寻常! 从前,高有良仗着自己身份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原身及历任罗城县令熟视无睹,甚至助纣为虐! 可惜,他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自己既然来了,就不能再留着这祸害了! 扫黑除恶,为民除害,他苏定,可不是狼狈为奸的原身! 苏定杀气腾腾地说道:“高有良,别以为你是高太尉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我管定了!高太尉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顿时沸腾起来。 罗城三害,内斗了? 高有良见苏定真的要翻脸,气极而笑,“好好好!好个苏大人,果然有魄力!既然如此,那高某就拭目以待,看看苏大人如何为柳夫人做主了。不过,高某现在可没空陪你游戏。告辞!” 高有良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苏定笑道:“不过苏大人,你可要小心了。这罗城县的水,可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说罢,高有良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县衙大堂,留下了一众唏嘘的百姓和面色凝重的苏定。 高有良虽然没有官身,身份却非比寻常。 若无充足证据,苏定也不好拿下他,只得眼睁睁地看他得意离去。 苏定心中怒火未消,对堂外围观的百姓喝道:“此案暂停审理,都散去吧,休要滞留!” 一众百姓看见没有乐子可看,赶紧离去,免得惹怒了脸色不善的青天大老爷,捉进去来顿杀威棒下下火。 待大堂内只剩下衙役,苏定对着皂班班头苏烈吩咐道:“安排几个人给柳氏收尸吧!” 苏烈是个身材高大的精壮汉子,身手不凡,也是苏定族人,颇受他信重。 听到苏定吩咐,苏烈连忙应道:“是!大人!” 随即带着两个衙役,打算搬走柳氏。 这时,华安忽然道:“且慢!”他走上前,轻轻翻动柳氏的身体,发现柳氏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有气息。 华安惊呼道:“老爷,柳氏似乎还活着!” “哦?”苏定连忙下来,走到柳氏身前,探了探呼吸,又摸了摸脉搏,果然没死! 苏定大喜,立刻道:“快,赶紧请大夫来!所有人都不得泄露此事,若有半点风声传出,本官绝不轻饶!” 以高有良睚眦必报的性子,若让他得知柳氏尚存,必会想法设法痛下杀手! “是!大人!”众衙役齐应道。 不久后,大夫匆匆赶来,开始为柳氏施救。 苏定紧紧盯着大夫,心中默念着:“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 还好,柳氏力弱,只是撞破了皮,晕过去而已。 一番清创、包扎之后,大夫对苏定说道:“柳氏性命无忧,只是轻伤,待她醒来后,定能恢复如初!” 苏定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与此同时,高有良回到家中后,大发雷霆。 他狠狠拍打着桌子,愤怒地叫道:“那个苏定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百姓的面威胁我!我高有良在罗城县的威名何在?他居然敢如此挑衅!” “少爷,您冷静些。”一名随侍的家丁小心翼翼地劝道,“苏大人毕竟是县令,若是被他察觉那就麻烦了。” “麻烦?”高有良冷冷一笑,“我高有良何曾怕过麻烦?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还能翻天了不成!” “可是……”家丁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高有良的怒气压制住了。 “你不必多言!”高有良阴森森地说道,“他不是好主持公道嘛,待他明儿被拿下,我就当着他的面抢走李氏!” 说着,高有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桀桀,苏定,你那娇妻,必是我囊中之物!” 第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氏被苏定安置在内宅,令人细心照看。昏睡几个时辰后,柳氏终于醒来了。 苏定连忙前去问讯,柳氏见到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哭喊道:“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民女,民女真的没有通奸!” 苏定问道:“柳氏,你可有其他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柳氏垂泪:“昨晚只有我夫君和小翠目睹,其余人或许听见民女呼喊,却不敢上前施救。” “这……不太好办啊,你夫君和小翠口供都对你不利。”苏定道。 柳氏大哭:“民女真的没有!” 苏定想了想,又问道:“你夫君可有什么把柄落在高有良手里?” 柳氏咬了咬牙,低声道:“大人,高有良在施暴时曾说过一句话,他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夫君恐怕欠了高有良一大批钱。” 苏定听完柳氏的话,心里有了一些眉目,此案关键,便是让方某杰和小翠翻供。 他对华安低声吩咐道:“你暗中去查查高有良与方某杰之间是否有债务纠纷,务必隐秘。” 华安领命离去。 苏定拍了拍柳氏的肩膀,安慰道:“我会尽力调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你先在这里忍耐一段时间。” 柳氏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心中感激涕零。 苏大人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竟然会为了自己硬杠高有良! 待苏定转身欲走之际,她鼓起勇气,轻咬下唇,声音细若蚊蚋:“大人,若您真能替民女洗清冤屈,民女愿以……以身相许,以报大人恩德。” 苏定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严肃:“柳氏,你此言差矣。我身为朝廷命官,为民请命乃是分内之事,不求任何回报。你只需安心等待真相大白,重获清白与尊严,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柳氏闻言,眼眶再次泛红:“民女失言,请大人恕罪。大人高风亮节,民女钦佩不已。只愿来生能结草衔环,以报县尊大恩。” 苏定微微一笑,“柳氏,你且宽心。在本官这里,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说罢,苏定转身离开,留下柳氏一人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苏定回到县衙书房,刚坐下不久,师爷张宋民便走了进来,劝说道:“大人,属下斗胆劝您一句,这件事还是不要查下去了。” 苏定眉头一皱,问道:“为何?” 张宋民叹了口气,低声道:“高太尉位高权重,手眼通天。高有良虽是他不受宠的私子,但若是得罪了他,您这县令之位恐怕不保。这等小事,实在不值得与他大动干戈。” 苏定看了看张宋民,自家师爷,也太过畏惧高有良了吧? 自己堂堂七品县令,进士第,还怕他一个没有官身的私生子? 不过苏定也不想和张宋民争论,他对张宋民点了点头,道:“师爷所言极是,我会慎重处理此事。” 张宋民见苏定听从了自己的劝告,精神一松,拱手道:“大人明鉴。” 苏定挥挥手让张宋民离去。 调查柳氏之事不是一时半会,见下午无事,苏定便把县衙的各个科、房都逛了一遍。 罗城虽贫苦,然而地方广阔,倒也是县令、县丞、主簿、典史齐全。 其中,县丞衙设在丰原镇中,主簿衙则在罗口镇中——县城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官吏。 原身虽然荒唐,准确来说是荒淫无度,但收拾下面这些官吏却颇有一套。 恩威并施,一手萝卜,一手大棒,把县衙经营得倒也井井有条。 大小吏役见到苏定,莫不恭敬顺从,不敢违逆。苏定心中宽慰,日后施政,可少几分阻力。 “不错!不错!”苏定背着手,在苏烈等一众皂班衙役的簇拥下,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得意扬扬。 “苏定啊苏定,”苏定心中大笑,“你可真是大好人啊!送我娇妻美人,一县权势,改天烧纸香拜拜你。” 苏定心情愉悦地巡查着县衙各个部门,不觉间来到了银局。 平日县里所收乃是碎银,银局便是将碎银铸造成官银,及存放之所。 银局主事李大成赶紧上前恭迎,脸上堆满了笑容:“大人驾临,真是蓬荜生辉!” 苏定点了点头,背着手说道:“李主事,明日便是府里来人提税银之时,本官特来检查检查。” 李大成连忙点头哈腰:“大人请随我来,属下保证万无一失。” 苏定随李大成走到银库前,只见银库的大门厚重坚固,门上还挂着三把沉甸甸的铜锁。 银库钥匙惯例是县令一把,县丞一把,主簿一把,三人齐聚方能打开银库。 因为明日府里来提税,昨天县丞和主簿就将钥匙拿了过来,都交给苏定。 苏定从怀里取出一串钥匙,丢给李大成,李大成连忙开锁,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大人请进。”李大成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定独自一人走进了银库,其余人都在门外侯着。 银库内的景象让他眼前一亮,只见四周堆满了白花花的纹银,银光闪闪,煞是耀眼。 这些,便是苏定的“政绩”! 上头才不管百姓死活,只要你收上税来,又不闹出大的民乱,便是个“好官”。 苏定忍不住走上前去,随手拿起一块银锭,掂了掂重量,有些遗憾地想到:“可惜,明日就要将这白花花的银子上缴府库,糟蹋啊!” 他忍不住将银锭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然而这一咬,却让他大吃一惊。 银锭的口感不对,明显不像是真银! 他心中一凛,随即将银锭翻过来看,只见底部竟只有一层薄薄的银皮,剥开之后,下面露出的是铅块之色。 苏定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银库里的银子竟然是假的?” 他连忙又拿起几块银锭,仔细检查,发现这些银锭无一例外,都是外面包着一层银皮,里面却是廉价的铅块! 苏定额头冒出冷汗,“有人害我!” 每年七月,府城派提税使到各县提税。九月,省城派提税使往各府提税,当年十一月押解进京。 昨日原身与县丞、主簿两人还一同进来查看,期间并无异样,之后原身才与二人花天酒地去了。 是谁,竟在一夜之间,将这万两纹银调包了! 正当苏定陷入沉思之际,银局主事在门口探头探脑,见苏定久久未出,便在外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苏定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镇定地说道:“银子动人心啊。”随即走出银库。 苏定再无闲逛的心思,他回到书房,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如泰山压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明日府城就要来提税了,可是银库里的银子竟然被调包成了铅块,这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轻则丢官去职,重则人头难保! 自己刚穿越而来,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怎么就遇到了这祸事? 到底是谁要害我?! 第5章 严刑拷打! 苏定拼命回忆前身的记忆,却是毫无头绪。前身与当地豪强、缙绅关系都不错。 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彼此没有利益冲突啊! 难道是李县丞想上位? 银局主事李大成便是他亲戚! 可是,县丞虽是正八品,然而想升为县令极其艰难。 他哪里来的自信和能量,认为搞定自己就能坐到县令之位? 至于主簿和典史,就更别想上位了! 正当苏定愁眉苦脸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华安推门而入,满头大汗。 “老爷,方某杰的确欠了高有良一大笔赌债,足以让他倾家荡产,想必高有良就是以此胁迫方某杰以妻抵债!”华安喘着气说道。 “哦?”苏定看向华安,问道:“还有么?” 单凭这点,远远无法指控高有良。 “有!”华安恶狠狠地说道,“小的还打探到,柳氏她婆婆想赶走柳氏。因为柳氏嫁入方家三年了,却一直没有身孕。柳氏遭辱后,方老太婆更是落井下石,以败坏门风为由,要将柳氏沉江,以此逼走柳氏!” “岂有此理!”苏定愤然拍案而起,“这老太婆竟如此狠毒!” 他来回踱步,寻思破解此案的关键所在。 至于税银之事,明日事来明日忧,一件件来。 倘若能够在自己人头落地之前,当一回真正的“青天大老爷”,也不枉来这世界走一遭! 苏定在心中反复推敲,终于,他眼前一亮,似乎捕捉到了此案的关键所在。 他停下脚步,转身对华安说道:“华安,你去私会柳氏贴身侍女小翠,她多半是被迫说出那番话。另外,给我盯着方某杰,他在公堂上并没有明说柳氏私通,说明他于心有愧,或可为突破。” “是!老爷!”华安领命而去。 华安离去后,苏定招来了苏烈。 苏烈乃是他族弟,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他也只信得过他了。 苏烈进门便问道:“大人,有甚吩咐?” 苏定瘫在椅子上,颓唐道:“苏烈,咱们有大麻烦了。今日我去银库检查,发现里面的银子竟然被人掉包了,全是些包着银皮的铅块!明日就要提税,这如何是好?” 苏烈闻言,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税银失窃,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这可怎办?这可怎办!” “莫慌!莫慌!”苏定压了压手,站起来说道,“县衙中,有机会掉包税银的,只有四个人。银局主事李大成、典史胡希进,还有华安。” “李大成监守自盗,嫌疑最大。不过如何开门,如何调包、运走税银,却是个问题。” “胡希进虽无钥匙,但如果与李大成勾结,却可遮掩,运走税银。” “而华安,最有可能拿到我随身钥匙。” “倘若三人联手,的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税银。” 苏定逐一分析到,锁定了三个嫌疑人。 没错,他怀疑华安! 所以,他没有让机灵鬼华安来调查此事! 苏烈听完苏定的一番分析,双眼圆睁,脸色由白转青。 “大人,你是说……华安他……”苏烈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几分不愿相信,“他跟随你多年,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苏定望向窗外,目光幽幽:“苏烈,人心隔肚皮,世事难料。我们虽以诚待人,但也要防身立命。况且,我也只是怀疑,并非就说是他所为。” “大人,那咱们现在?”苏烈问道。 “拷问李大成!”苏定冷声道,“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其中,都少不了治这厮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监狱内,铁门吱嘎作响,李大成被两名衙役粗暴地推搡至苏定面前。 他看见苏定,顿时浑身一颤,双腿发软,立刻跪倒在地。 “大人明鉴,小的冤枉啊!税银调包之事,小的一无所知!”李大成声嘶力竭地辩解,额头冷汗涔涔。 税银被调包,以假乱真,这可是杀头乃至满门抄斩的大罪! 当他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自己完蛋了! 苏定冷笑道:“冤枉?你在银局主事,税银失窃,你竟敢说冤屈?哼!今日,你若不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来,休怪本官无情!” “大人,小的真的……”李大成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但苏定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够了!你以为本官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吗?来人,上刑!”苏定猛然挥手,令人上刑。 衙役们应声而动,迅速搬来刑具,什么老虎凳、脑箍、烙铁、夹棍、钉指、拉肢架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杏花雨、阑马棍之类的“恶刑”! 看着那一根棒槌似的阑马棍,李大成脸色更加惨白! 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大人,我说!我说!我都说!” 苏定坐了下来,“说吧,本官洗耳恭听。” “大……大人……”李大成憋了半天却是半句话都憋不出来,看见苏定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哭丧着脸,“大人,我真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苏定的声音如冰霜般刺骨,“看来,要给你醒醒脑啊!” 苏定抬手,就有一名衙役迅速上前,手中握着一个看似简单却暗藏机巧的铁箍——脑箍。 这脑箍由精铁打造,边缘锋利,内部布满细小的倒刺,一旦戴上,便如同无数细针刺入头皮,痛不欲生。 “大人,我真不知道啊!大人!”李大成拼命摇头,想要躲避即将到来的酷刑,但两名衙役已一左一右将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不!不!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税银是怎么被调包的!我冤枉啊!”李大成惊恐万分地叫道。 苏定不为所动,点了点头。衙役见状,立即将脑箍套向李大成的头部。 随着脑箍的收紧,李大成的表情开始扭曲,他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说!还是不说!”苏定冷冷地问道。 李大成此刻已是痛不欲生,他知再坚持下去也是徒劳,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说!我说!我……我昨晚被人邀去喝酒了!” “喝酒?”苏定一听,怒火中烧,指着李大成大骂道,“你身为银局主事,明天府衙就要提税了,你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去喝酒!擅离职守!你真是死不足惜!” 第6章 顺藤摸瓜! 李大成急忙辩解:“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被人拉去的,实在是……” “是谁邀你去的?”苏定怒声打断他。 脑箍还在拉,李大成不敢犹豫,急叫道:“是我姐夫!是他请我去的!” “你姐夫?”苏定眉头一挑,“他为何要请你吃酒?你姐夫与此事有何关系?”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他突然来找我喝酒,他喝高了时还提到了大人,但我没太在意……”李大成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苏定令人停下脑箍,说道:“李大成,你若想保住性命,就赶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本官。” 李大成不敢怠慢,老实交代道:“我姐夫刘老三……他最近跟一些人走得很近,常常在外面喝酒,听说是与一些赌徒交往,我以为只是玩乐,不曾想他竟然跟了高有良。” “高有良?”苏定精神一振,这事还与高有良有关系? 原身没想过对付他,他倒惦记起原身来了? 看来,自己倒是歪打正着了。 苏定在牢房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这一系列事情之间的关联。 他如今具备前世作为扑街写手的知识储备和想象力,又拥有原身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政治经验。 很快,就让他理清了思路。 昨日县丞、主簿和原身合钥,而后邀来高有良,并典史胡希进五人在怡春院喝酒。 下午时,县丞、主簿回镇,原身和高有良、胡希进三人喝酒到深夜。 后来,高有良告辞,胡希进回衙看守,原身和怡春院的两个头牌鏖战通宵达旦。 如此看来,高有良和胡希进确实有机会掉包税银。 李大成姐夫突然找他喝酒,多半是高有良指使,想支开李大成好对税银下手。 他停下脚步,盯着李大成道:“你姐夫现在何处?” 李大成哆哆嗦嗦地回答:“回大人,应该在家吧,昨晚分开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你去约他出来,切不可让人注意。”苏定说道,“倘若破不了此案,你也难逃一死!” “是是是,大人。”李大成连连点头。 随后,苏定又找来皂班衙役中他最信任的几名心腹,这几人都是苏定族亲,相对忠诚可靠。 “你们分成几路人马,苏烈,你亲自带领一路跟着李大成,将他姐夫刘老三拷来;一路暗中监视高有良的一举一动;还有一路盯着胡希进,务必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苏定严肃地吩咐道。 众人领命而去。 刘老三,没在家里,又去西街赌坊赌钱去了。 李大成硬着头皮来到西街赌坊,在一片嘈杂声中找到了正赌得两眼发红的刘老三。 “姐夫!姐夫!”李大成压低声音喊道。 刘老三正赌在兴头上,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喊啥喊,没看见我正忙着呢!” 李大成急得满头大汗,“姐夫,真的不能等了,关乎生死啊,你赶紧跟我出来。” 听到关乎生死,刘老三这才将信将疑地跟着李大成走出了赌坊。 到了外面一个僻静角落,刘老三皱着眉头问:“大成,到底啥事这么着急?” 李大成支支吾吾地说:“姐夫,苏,苏大人要见你。” “啥?苏大人要见我?”刘老三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为,为啥要见我啊?” 李大成刚要开口解释,苏烈带着几名衙役出现了。 刘老三转身就想跑,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两名衙役死死地按住了肩膀。 “刘老三,你事发了!”苏烈一把塞住刘老三嘴巴,挥手道,“带走!” 刘老三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李大成在一旁也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衙役们不由分说地将刘老三五花大绑,然后架着刘老三,往县衙里去。 一到县衙,就直接将刘老三扔进大牢。 大牢里,刘老三一眼就看到了苏定那威严的身影,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拜见大……大人。”刘老三哆哆嗦嗦地说道。 原身“威名远扬”,刘老三不过一介市井无赖,只是看见苏定,他就心惊胆战,不能自已。 苏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刘老三,你可知本官找你何事?” 刘老三哪敢说实话,只能一个劲地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哼!还不老实交代,是不是高有良让你把李大成支开的?”苏定怒喝道。 刘老三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我……我招,是高有良让我把大成支开的。他许诺给我一笔银子,让我把大成拖住,好方便他行事。” 苏定眼神一眯,冷哼道:“哼,他让你拖住李大成所为何事?从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 刘老三连连磕头,哭丧着脸说:“大人啊,我真的不知道高有良他要干啥呀。他说只要拖住大成,后面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银子就到手了。我一时贪心,就答应了他呀,大人饶命啊!” 苏定怒道:“你这蠢货!就为了那点银子,竟敢参与这种事情。那高有良可有说过其他什么话?或者有没有透露过他的谋划?” 刘老三努力回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急切地说道:“哦对了,大人,他好像说过什么税的事情,还提到了王大山,具体的我也没太听清,当时我光想着银子了。” 苏定眼睛一亮,看来这高有良果然和税银被盗之事脱不了干系! 并且,壮班班头王大山也牵扯其中! 三班衙役,乃是皂班、快班和壮班。 皂班主司仪护卫,也唤作跟班,日常跟随苏定出入、值堂,最得苏定信任,班头苏烈。 快班主刑、捕,分为马快(即捕快,头领为捕头,唤作张猛),禁卒(即狱监,头领为监头)。 壮班即民壮杂役,什么活都干,人数最多,班头便是王大山。 壮班也负责县衙巡逻、护卫,倘若高有良勾结王大山,的确可以瞒天过海! 苏定继续追问:“那你之后还和高有良有联系吗?” 刘老三赶忙摇头:“没有了,大人,我把大成拖住后,就再没和他联系过了。” 苏定挥手道:“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刘老三拖了下去。 苏定摸了摸胡子,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高有良主谋,勾结典史胡希进、壮班班头王大山,调包税银,陷害自己! 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以及,税银藏在何处? 第7章 趁热打铁! 为了陷害自己,税银多半还在县衙,而且还会有人“举报”,检举出来。 否则,税银被调包,也就是失窃,自己固然人头难保,但朝廷也会追查到底,找不到真银决不罢休! 而一旦找到税银,再简单捣鼓捣鼓“证据”,考虑到“原身”在罗城那极其恶劣的官声,除掉自己只会百姓只会拍手叫好,歌颂朝廷公道,自己在劫难逃! 苏定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自己发现得及时,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定不敢浪费时间,准备吩咐苏烈,拿下王大山。 哼! 苏定脸色阴沉,原身对于王大山可谓不薄,没想到竟然勾结高有良、胡希进一同谋害自己! “苏烈,立刻拿下王大山见我!”苏定冷声道。 “是!大人!” 苏烈得令,立刻带领一众衙役如猛虎般冲向王大山的住所。 王大山作为班头,和捕头张猛平时都住在三班班房待命。 这一晚,王大山打了二两酒,叫了几碟小菜,正悠闲地在屋里喝着小酒。 当苏烈等人踹门而入时,王大山惊得手中的酒杯都掉落在地,酒水洒了一地。 王大山满脸惊愕地问道:“苏班头,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苏烈怒声道:“王班头,大人有请!” 王大山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故作镇定道:“苏班头,大晚上的,大人找我何事啊?我这正吃着饭呢,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说呀。” “少废话!”苏烈可不吃他这一套,一挥手,身后的皂班衙役立刻涌上前,将王大山围了起来,“现在就跟我们走,莫要让大人等久了!” 王大山还想挣扎,可看到苏烈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刀,顿时就怂了,只能乖乖地被皂班弟兄押着往门外走去。 看着自己被押监狱方向,王大山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很快,王大山被带到了牢里。 苏定坐在刑房之上,冷冷地看着王大山。 “王大山,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苏定喝问道。 王大山却是一脸憨厚,挠了挠头说道:“大人呐,这是咋回事呀?我王某人平日里对大人那也是忠心耿耿啊,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苏定看着他那副看似无辜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说道:“哼,忠心耿耿?你与高有良、胡希进勾结陷害本官,还敢说忠心耿耿?” 王大山连忙摆手,脸上委屈至极,“大人呐,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怎么会和他们勾结呢?我王大山对大人那可是绝无二心啊!” 苏定一拍桌子,怒喝道:“还敢狡辩!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本官?” 王大山吓得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叫冤道:“大人,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呀,大人明察啊!” 苏定怒视着他,“王大山,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悔改,真当本官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呀,大人您要相信我呀!”王大山还在苦苦哀求着。 苏定眼神一冷,准备让人对王大山用刑。 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华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华安满脸焦急,气喘吁吁地喊道。 苏定眉头一皱,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何事?” 华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王大山,有些奇怪,难道王大山也跟柳氏一案有关? 这一天,他都在外面查柳氏之事,还不知道县衙税银调包,他也被自家老爷怀疑上了。 华安低声道:“高有良竟然暗中邀请张宋民于小渟居赴宴。” 苏定大惊,张宋民是原身颇为信任的师爷,竟然也与高有良勾结? 原身啊原身,你怎么搞得天怒人怨的? 怎么连师爷也背叛你了! “你确定消息准确?”苏定问道。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华安肯定地回答。 我说怎么一下午没看到他张宋民! 苏定深呼吸,压下心中波澜,他决定亲自前往小渟居探个究竟。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王大山要处理。 苏定眼神一眯,看向苏烈说道:“苏烈,给我把王大山拖下去,严刑拷问!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能有多硬!” 苏烈立刻应道:“是,大人!” 说罢,他立刻带着两个衙役上前,如老鹰捉小鸡般将王大山拎了起来,将他拖到了一旁的刑具旁。 王大山惊恐地挣扎着,喊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苏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带着几名贴身护卫的衙役,同华安出去了。 虽说严刑拷打不人道,然而已经没时间让他扮演名侦探了。 看见苏定离去,苏烈亲自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凑近王大山的脸,恶狠狠地说道:“王班头,你再不说实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大山吓得浑身发抖,汗水如瀑布般流淌下来,他惶恐问道:“苏班头,我要我说什么啊?”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苏烈冷哼一声,直接将烙铁按在了王大山的肩膀上。 “啊!”王大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他的肩膀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烙印,血肉模糊。 “说不说!”苏烈大声喝道。 王大山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但他还是倔强地摇头:“苏班头,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啊!”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苏烈抄起一根皮鞭,狠狠地抽向王大山。 “啪!”“啪!”“啪!” 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王大山的身上,瞬间就将他的衣服抽得破烂不堪,身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王大山痛苦地惨叫着,但还是不肯吐露半句,只是一味求饶:“苏班头,看在多年弟兄份上,求求您了!放过我吧!” “弟兄?是兄弟你就老实交代!”苏烈喝道,看见王大山依旧顽抗,他停下手中的皮鞭,对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衙役立刻端来一盆盐水,朝着王大山的伤口泼去。 “啊!”王大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说不说!再不说有你好受的!”苏烈继续威胁道。 王大山此时已经是满脸痛苦之色,但他依旧一味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好!那我就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苏烈又拿起了其他的刑具,准备继续对王大山严刑拷打。 很快,又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传来…… 第8章 不当人子! 苏定自是没有目睹王大山的惨状,目睹了也只会是无动于衷。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若是他不狠一点,那么改日就是他被架在刑具上严刑拷打! 而且,王大山身为壮班班头,有看守县衙、巡逻护卫之责。 税银失窃,少不了要治他玩忽职守之罪! 苏定换上便服,华安又为他简单的易了容,便带着两名皂班衙役从后门出去,悄悄来到小渟居。 华安出面,要了隔壁房间,准备偷听二人的对话。 小渟居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 高有良和张宋民正对坐饮酒,言谈甚欢。 华安取了两个听筒,贴在墙壁上,和苏定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高有良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苏定,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柳氏,居然要查我!得亏我早已先下手为强,不然真是气煞我也!” 张宋民连忙劝道:“高爷息怒,那苏定多半见柳氏美貌,一时失智罢了。那柳氏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报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高有良阴森森地说道:“哼,那贱人想敢把事情闹大,我岂能饶她!呵呵!这不一头撞死柱子上了。” 张宋民附和道:“高爷说的是,那柳氏自寻死路,怪不得他人。不过苏定也是不知好歹,竟敢为了一个女子与高爷您作对。” 高有良冷笑道:“他以为他能奈何得了我?等除掉他,这罗城都是我说了算!” 隔壁房间的苏定听到这里,却是毫无意外,果然是高有良幕后指使。 而华安这才明白,自家老爷怎么会在牢里,还拿下了王大山。 原来,竟然是高有良买通师爷,还有县衙一众人等,调包税银,以假乱真,要坑害老爷啊! 华安瞬间怒火冲天,他低声对苏定恶狠狠说道:“老爷,这高有良真是太可恶了!竟敢调包税银!老爷,我们定要将他满门抄斩!” 苏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华安继续听下去。 此时,高有良又开口道:“张师爷,那苏定现在可有什么动静?” 张宋民连忙回道:“回高爷,苏定现在正忙着查柳氏之案呢,还没察觉什么。” 高有良阴险地笑了笑,说道:“哼,等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张宋民陪着笑了笑,又给高有良倒了一杯酒,“高爷说得对,只要那事坐实,他苏定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高有良得意道:“好,哈哈!等到苏定被拿下,那李氏便是我囊中之物。” 张宋民犹豫了一下,道:“高爷,您真的要霸占李氏吗?” “废话!”高有良骂道,“不然我废这事作甚!” “呵呵。”张宋民尴尬地笑了笑。 “李氏那等美人,见过一次之后,便让我念念不忘!”高有良唏嘘不已。 那次,他无意间撞见苏定之妻李氏,见她的第一眼,他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夺来,做自己的女人! 张宋民还是有些不忍,他道:“高爷,这……这是否有些过了?” “哼!那苏定不过是个无能之辈,李氏跟着他实在委屈了。”高有良看了张宋民一眼,冷声道,“张师爷,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事,不必多问。” 张宋民道:“高爷放心,张某定当竭尽全力。” 苏定在隔壁听得心惊肉跳,怒火中烧。 他没想到高有良竟然如此阴险毒辣,不要碧脸! 不顾一切陷害自己,竟然为了霸占自己妻子李氏! 不当人子! 不当人子! 还有那张宋民,原身对他如此信任与厚爱! 居然不忠不义,背主投敌,卖主求荣! 竟然还有脸面居于世间! “哼,张宋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苏定低声咒骂道,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质问张宋民。 华安也是一脸气愤,“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定摆了摆手,“先听听他们还说什么。”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苏定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听着二人的对话。 此时,小渟居里的高有良和张宋民还在交谈着。 “张师爷,你已经控制了王大山,那张猛你可能搞定?”高有良问道。 “哦?高爷想把张猛也拉进来?”张宋民问道。 高有良道:“有备无患,提防他苏定提前发现了,狗急跳墙。” 张宋民笑道:“高爷放心,皂班乃是苏定亲信,不好弄。但张猛和王大山都是见利忘义之徒,只要给些好处,自然可以为我所用。” 高有良道:“好,好!胡希进已检举苏定,明日监察使会与提税使一同前来,当场拿下苏定!事成之时,便是你北上京城之日。” 张宋民喜道:“多谢高爷栽培!” 胡希进? 苏定目光阴冷,果然有他的份! 高有良收买自己亲信张宋民,还买通典史胡希进,壮班班头王大山,又将银局主事李大成引走。 怪不得能偷梁换柱,将税银掉包! 如今,案件已然大白,只除了两件事: 一,税银何在?找不到税银,全都是空! 二,假银由谁所造?是否还有留存?这是最重要的物证。不管是否调包,制造假银本身就是抄家的重罪。 高有良和张宋民两人又说了些垃圾话,喝得醉醺醺后,各自离去。 苏定低声对华安道:“华安,咱们走。” 两人悄悄离开小渟居,返回县衙。 一路上,华安很是焦虑,他忍不住问道:“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定看了他一眼,看样子,华安还是忠诚可靠的嘛! 不像那张宋民,人面兽心,卖主求荣,禽兽不如! “稍安勿躁。”苏定淡定道,“老爷我已经在追查此案,一切皆有安排。” 正说着间,就有两名乔装打扮的皂班衙役从夜色中钻了出来。 “大人,我们看见高有良和师爷一前一后进了小渟居!”一名衙役说道。 苏定挥挥手,“我已知之,你们连张宋民也盯上,若有异动,速速来报!” “是,大人!”两衙役拱手应道,接着又没入夜色之中。 看见自家老爷果然早有准备,华安喜笑颜开:“老爷英明!” 苏定淡然一笑,内心却是十分焦虑。 今晚,定要拷问出税银所在! 明天,就是清算高有良之时! 高有良,我誓杀你! 身为扑街写手,苏定看过,也写过太多主角没有果断下手,斩草除根,导致种种悲剧的故事。 因此,他绝对不会让高有良有机会笑到最后! 就算找不到税银,明日不管如何,都要拿下高有良,绝不给他霸占李氏的机会! 反正,他也是初来乍到,跟这个世界还没有多少感情,无牵无挂,生死何惧? 就当大梦一场,死也不过长眠而已! 更何况,能为当地百姓除此祸害,就不枉来此间一场! 大丈夫居于天地间,当有所作为! 第9章 灭门县令! 回到县衙后,苏定立刻召集苏烈等心腹,商量对策。 “现在案情基本明了,高有良收买张宋民、胡希进、王大山等人,调包税银,以假乱真,想要置我于死地。”苏定说道。 “师爷也被收买了?”苏烈闻言大怒,握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大人,我这就将他揪过来!” 苏定点头,下令道:“如今证据确凿,苏烈、华安,你们带人先拿下张宋民、胡希进这两狗贼,连夜审问,定要查出税银所在!” “是!大人!”苏烈、华安转身就要走,这时苏定突然叫住苏烈,“等等,苏烈,那王大山审得如何了?” 苏烈停下脚步,脸色尴尬,他挠了挠头,“大人,这……那王大山嘴硬得很,我对他严刑拷打,他还是没有招供。” “哦?还是个硬骨头?”苏定语气幽冷,“如果他面对高有良的收买,也这么硬气就好了。” 苏烈一脸惭愧,“大人,是属下无能。” “罢了,这不怪你。”苏定从座位站了起来,自嘲道,“看来,有人以为我不如高有良啊。” 苏烈忙道:“大人可有主意?” 苏定摆摆手,“你们俩带人拿下张宋民、胡希进,王大山就交给我。” 苏烈、华安领命而去,苏定则转身走向关押王大山的牢房。 牢房内阴暗潮湿,王大山被铁链锁着,身上伤痕累累。 看见苏定,王大山满脸委屈地大喊道:“大人,大人!我是被冤枉的啊!我从未参与过什么调包税银之事!” 苏定缓缓走近,边走边说:“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张宋民和胡希进都已招供,你以为能瞒天过海?” 王大山激动得满脸通红,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大人,他们血口喷人!我王大山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苏定不为所动,冷冷说道:“那你如何解释与高有良的来往?” 王大山喘着粗气,喊道:“我与高有良确有交集,但那只是寻常事务,绝无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大人,我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苏定盯着王大山看了片刻,如果不是听到高有良与张宋民的对话,他也许会动摇,以为王大山与此事无关。 只是,谁让他听到了呢? 既然王大山这么能扛,那就让原身“威名”上场试试了。 他苏定的大名,在罗城里,可是能止小儿哭的存在! 苏定也是怪了,张宋民和胡希进、王大山等人跟原身相处多年,对原身应该颇有了解,以原身昭著的恶名,是什么让他们铤而走险? 是谁给了他们勇气? 是远在京城的高太尉? 哼!是时候,展现自己隐藏多年的演技了! 苏定凑近王大山的耳边,压低声音,语气森冷地说道:“王大山,你跟我多年,你不知本官性子?税银丢失,本官人头难保。你身为壮班班头,哪怕你是被冤枉的,本官,也必要你全家,跟着陪葬。” 那阴冷的语气好似九幽传来,王大山不寒而栗,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苏定,颤抖着说道:“大人,您……您这是何意?” 苏定冷笑一声,直起身子,目光阴鸷地看着他:“找不到税银,本官不仅要你死,本官还送你们妻儿老小阖家团圆,只不过,是在黄泉路上。” “大人,你怎能这般草菅人命!”王大山怕了,他真怕了! 以他对“苏定”的了解,这位心狠手辣的主,这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罗城“三害”之首,岂是浪得虚名! 这位可真是能称得上“灭门县令”的县太爷! 王大山追悔莫及,自己怎么就上了高有良的贼船,竟然敢背刺这位主! 不招,全家上路。 招了,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王大山不免绝望地喊道:“天理昭昭,您如此行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苏定不屑地说道:“报应?在罗城这一亩三分地,本官就是报应!你既然想全家都跟着你陪葬,那本官便成全你!” 说完,苏定转身就要走出牢房。王大山看见苏定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根本不敢赌! 王大山连忙喊道:“大人,大人留步!我说,我全说!” 苏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 王大山说道:“大人,此事我确实有所参与,但绝非主谋啊!是高有良威逼利诱,我一时糊涂才上了他的贼船。” 苏定喝道:“那税银究竟在何处?” 王大山满脸无助的说道:“大人,小的实在不知税银具体藏在何处。那银子是张宋民和胡希进负责运走的,小的只是听从他们的安排行事。” 苏定脸色更加阴沉,怒目而视:“你当真不知?莫要以为还能瞒骗于我!” 王大山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人,小的不敢撒谎,真的不知啊!张宋民和胡希进根本不让小的插手银子的藏匿之事。” 苏定盯着王大山看,王大山在苏定这冷漠无情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好似绵羊遇上了猛虎。 他恨啊,自己怎么那么蠢!财迷心窍! 县太爷可是罗城吃人的虎,岂是自己这小胳膊腿能够招惹的! 王大山越想越怕,生怕苏定不相信自己,真把自己家人抓来当着他的面一个个处死。 “大人,求您开恩呐!小的真的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只求大人您网开一面,放过我家人。小的日后定当为您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都绝无怨言!” 王大山声泪俱下,不停叩头,额头都磕出了鲜血。 苏定看他的确不像是撒谎,这才说道:“既然如此,先将你押回牢房,待我查明一切,再与你清算!” 王大山磕头如捣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苏定命人将王大山押了下去,而张宋民和胡希进,也被苏烈、华安带人拿下。 苏烈迅速集结了皂班衙役,步履匆匆的赶往张宋民和胡希进二人住所。 张宋民住在靠近内宅的一间房子,此时灯火明亮,他刚刚从小渟居回来,正准备歇息。 至于寻张猛夜聊之事,完全被他抛之脑后。 张猛是县衙里少有的清廉能干之吏,晚上亲自带队巡逻,深夜才归。 明日监察使就来了,何须费那些劲?收买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的人不是甩下一把银子就能收买的了。 万一张猛向苏定举报呢? 张宋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没有告诉高有良柳氏还没死,免得节外生枝。 脱了外衣,张宋民朝着油灯走去。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猛然推开,张宋民惊愕地抬头,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数名衙役摁倒在地,动弹不得。 “华安?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张宋民惊怒挣扎。 华安冷冷一笑,“张师爷,你事发了!” 与此同时,苏烈也带着另一队衙役也赶到胡希进的住处。 他住在班房对面的典史衙门。 胡希进正打算就寝,忽然察觉到门外有异动,刚要警觉,房门便被猛力撞开。 苏烈带着几名衙役鱼贯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苏班头,你们这是干什么?”胡希进怒吼道。 “胡典史,县尊有请。”苏大勇拱手道,而后将手一挥,衙役们便不由分说,将他押出房间。 第10章 我招,我全招! 两人被分别押至县衙大堂,苏定已在此等候多时。 审问张宋民、胡希进这二个,自然要有些仪式感。 见到这两名曾经的心腹被押上堂,苏定眼神冰冷。 “张宋民、胡希进,你们可知罪?”苏定寒声问道。 张宋民和胡希进对视一眼,皆是惶恐不已,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大人,我们冤枉啊!”张宋民颤声道,“我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苏定冷哼一声,“忠心耿耿?你们的忠心,恐怕早已卖给了高有良吧!” 胡希进急忙跪下,“大人明鉴!我们绝无背叛之心!” 绝无背叛之心? 苏定冷笑着问道:“我还未说你们所犯何事,怎的就如此急着喊冤叫屈?莫不是心中有鬼?” 张宋民身子一颤,强装镇定道:“大人,小的实在不知为何被抓至此,心中惶恐,自然要喊冤。” 苏定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还敢狡辩!高有良收买你们调包税银之事,以为能瞒天过海?” 胡希进脸色惨白,额头汗珠滚落,结巴着说道:“大人,这……这从何说起啊,定是有人诬陷下官。” 苏定站起身来,走到二人面前,目光如炬:“诬陷?王大山已将你们供出,还不从实招来!” 张宋民和胡希进听闻王大山已经招供,顿时脸色大变,不过依旧打算顽抗到底。 他们犯的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其余人犹可以豁免家人,他们作为主犯,罪无可恕! 一旦招供,一切都完了。 张宋民咬了咬牙,说道:“大人,这纯属污蔑!王大山与我们素有嫌隙,他的话怎能轻信?” 胡希进也附和道:“大人,我们对您忠心耿耿,定是有人陷害,想让我们背这黑锅啊!” 苏定怒极反笑:“好,好得很!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大刑伺候!” 张宋民强撑着说道:“大人,即便用刑,小的也是冤枉的!” 胡希进也梗着脖子喊道:“大人,屈打成招,也非真相啊!” 苏定双手抱胸,冷冷说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先杖责三十!” 衙役们得令,立刻将二人按倒,棍棒重重落下。 三十杖打完,张宋民和胡希进已是皮开肉绽,但二人仍咬紧牙关,不肯认罪。 张宋民喘着粗气说道:“大人,小的宁死不屈,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小的不认!” 胡希进也虚弱地喊道:“大人,您这是冤枉好人啊!” 苏定看着二人,自然明白他们不可能那么轻易招供,甚至打死他们,拿全家威胁他们也行不了。 毕竟,招供了就没全家了。 被苏定灭门和被朝廷满门抄斩,有区别吗? 苏定可不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他有的是可以拿捏他们的筹码。 比如说他可将罪责全推到某一个人身上,为另外一个人脱罪,同时自己向朝廷求情,多少能免其满门抄斩之罪,甚至免去死罪,问斩改为流放。 不过,这个筹码还需要搭配“囚徒困境”使用。 苏定说道:“既然如此冥顽不灵,来人,将他们关入不同牢房,隔绝他们串供的机会,本县令要一个个审。” 衙役们得令,拖着伤痕累累的张宋民和胡希进分别去往不同的牢房。 稍作休整后,苏定先来到了监狱的刑房,准备提审。 提审顺序也有讲究,他打算从自己师爷张宋民入手。 胡希进身为典史,他在罗城有宅院,他的妻儿都在罗城,只是最近府衙要提税,他才暂住典史衙门,平日里他都是住在自己家中。 师爷张宋民则是孤身一人在罗城,自己就想杀他全家也来不及,他的抗拒意愿也是最强。 不像胡希进,自己真能杀他全家。对于张宋民而言,大不了死他一个,保全家。 因此,苏定打算先用胡希进比他张宋民更容易被自己拿家人威胁这一点,诈开张宋民之口。 动辄以灭门施压,逼迫案犯招供,虽然无耻,但苏定只能说:好用! 当然,这是建立在“原身”淫威之上,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光彩之事。 苏定先让人将胡希进带来,桌上还摆着热茶。 胡希进被带进来时,一脸的疑惑和忐忑。 苏定却只是说道:“胡希进,先坐下喝杯茶。” 胡希进不敢动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定再次说道:“让你坐你就坐,别磨蹭。” 胡希进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但仍不敢去碰那杯茶。自古毒药配浓茶,他可不知道这位大老爷这杯茶里装的是什么药! 蒙汗药?吐真药?还是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 过了片刻,苏定挥挥手说道:“好了,华安,送他回牢房吧。” 胡希进更是茫然,但也不敢多问,就被华安又带了回去,还故意让另一个牢房里张宋民看到。 张宋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心中暗想:“难道胡希进已经招供了?” 不多时,张宋民被带到了刑房。他一进来,就看到苏定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开心笑容。 张宋民心里“咯噔”一下,愈发觉得不妙。 苏定抬眼看了看张宋民,笑着说道:“张宋民啊,你可知我为何如此高兴?” 张宋民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低着头不敢吭声。 苏定站起身来,走到张宋民面前,说道:“胡希进已经把什么都招了,这案子啊,马上就要结了。我能不高兴吗?” 张宋民身子一颤,抬头看向苏定,说道:“大人,这不可能,胡希进他……” 苏定打断他的话:“哼,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可不像你,孤身一人在这,无所顾忌。他一家老小都在罗城,本官的屠刀可比朝廷的快,他不想被本官灭门的话,就只有老实招供。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过,胡希进把罪责都推到了你身上,说你是主谋。” 张宋民身子一颤,急忙说道:“大人,这不可能,他定是胡乱攀咬!” 苏定冷笑一声:“哼,是不是胡乱攀咬,我心里有数。根据大周律,必定治你个满门抄斩之罪!” 张宋民瞪大了眼睛,喊道:“大人,这是诬陷,小的冤枉啊!” “冤枉?”苏定敲了敲桌子,“胡希进把你们如何勾结高有良,如何调包税银,说得清清楚楚。你还说冤枉?” 张宋民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苏定接着说:“你好好想想,现在招供还来得及。我本来答应了胡希进,替他向朝廷求情,从轻发落。但看在你侍奉我多年份上,给你个机会。” 说着,苏定看了张宋民一眼,“你若现在坦白,我还能在朝廷那边替你求情,保你家人平安。否则,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苏定见张宋民还在犹豫,冷哼一声,“冥顽不灵!你就等着全家陪你送葬吧!黄泉路上,休怪本官不给你机会!”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来个极限施压。 就在苏定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宋民终于崩溃,大喊道:“大人,大人留步,我招,我全招!” 第11章 谁人敢赌? 谁人敢赌? 和王大山一样,张宋民也不敢赌! 作为苏定师爷,他更加清楚“苏定”本性。那真是,说灭门就真的灭门! 胡希进怎么可能磨得过这等狠人! 所以,他根本不敢假定胡希进能够顽抗到底。 被捕了之后,张宋民就已经看见自己的下场,老老实实交代,死得还轻松一点! 听到张宋民这话,苏定心中大喜: 总算招了! 他立刻转身,快步走到张宋民面前,厉声道:“快说!一字一句都不许隐瞒!” 张宋民招供道:“大人,是高有良那厮找到我,许以高太尉幕僚之职,让我帮他调包税银。我一时迷了心窍,就答应了他。” “昨晚,高有良派人运来假银,又令人引开看守银库的李大成,而后我与胡希进在王大山掩护下,将假银运了进去,以假乱真。” 苏定追问道:“那真税银被你们运到何处?” 张宋民不敢抬头,他低声说道:“大人,真税银被我们藏在了银局的地下密窖之中。我也是偶然查看案牍才发现,那密窖入口极为隐蔽,在银局库房的东北角,有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便是密窖的入口。” 还在银局? 银局中竟有地下密窖? 苏定眼神一亮,喝问道:“你所言可属实?” 张宋民连连点头,“小的不敢有半句谎言,大人派人去银局一查便知。” 苏定立刻吩咐道:“苏烈,带人速去银局,寻找地下密窖,务必将税银找回!” “是!”苏烈立刻领命而去。 苏定又问:“参与此事的还有何人?” 张宋民回道:“大人,就我们三人,再无他人知晓此事。” “真的?”苏定盯着张宋民,“那假银何来?万两假银,可不是轻易能够造出。” 张宋民道:“大人,假银何来我等也不知,高有良安排人送来,并未透露底细。” “不知?”苏定看着张宋民。 张宋民摇头:“大人,真不知。” “哼!”苏定怒骂道,“师爷,这几年我对你不薄吧?一个高太尉幕僚之位就让你铤而走险,不惜背叛我,犯下满门抄斩大罪!你真是鬼迷心窍,死不足惜!” 张宋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后悔不已啊!求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 苏定冷眼看他:“待税银找回,再处置你。倘若税银找不回,休怪本官无情!好了,带下去!” 张宋民被带了下去,接下来就是胡希进了。 不多时,胡希进又被带到了刑房,只是这一回,没热茶可吃了。 苏定坐在桌后,冷冷地看着他:“胡希进,张宋民已经全都招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胡希进瞪大了眼睛:“大人,这怎么可能?他……他怎么会……” 苏定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张宋民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包括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连真银藏在哪里也交代了。” 胡希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大人,下官……下官……” 苏定站起身,走到胡希进面前,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还能瞒得住?张宋民为了减轻罪责,把罪行都推到了你身上,说你才是主谋。” 胡希进惊恐地喊道:“大人,冤枉啊!下官绝不是主谋,都是张宋民那厮蛊惑下官。” “呵!”苏定冷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你若还想为自己和家人争取一线生机,就老老实实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否则,本官定上奏朝廷,治你个满门抄斩之罪!” 胡希进破防了,他跪地痛哭道:“大人,下官愿招!下官愿招!” “大人啊!这一切都是高有良指使,他先找到张宋民,许以重利,张宋民又拉着我入伙。我一时糊涂,就犯下了如此大错!呜呜呜!” 胡希进痛哭流涕的把案发经过说了一遍,基本与张宋民所说别无二致。 和张宋民不一样的是,无非是高有良许他事成之后,不仅许他外地县令之位,更送他三千两银子作为酬劳。 “还有呢?”苏定看着胡希进,“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本官?” 胡希进道:“大人,下官再也不敢隐瞒。高有良还许给我们事成之后,在京城给我们置办宅子和田产。” 苏定问:”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胡希进也是道:“大人,真的再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三人。” 苏定又问:“那么,假银何来?” 可惜,胡希进的答案和张宋民一样,他又摇了摇头,“下官实属不知。” “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也是利令智昏,高有良不过是私子,还不受宠,你们也信他的鬼话?”苏定怒骂。 胡希进也是悔不当初,哭的哭得声嘶力竭:“大人,下官知错了,求大人开恩啊!” 苏定瞪了他一眼,“开恩?你们为了谋害本官,不惜犯下如此重罪!还想本官开恩?来人,带下去!” 衙役将胡希进架起,扔回牢里。 这时,苏烈匆匆赶回。 “大人,地下密窖已找到,税银也已尽数追回。”苏烈拱手说道。 苏定长舒一口气:“甚好!速速将税银清点入库,严加看守,不得再有差池。” “是!”苏烈应道。 华安也是喜笑颜开,赞道:“恭喜老爷,老爷英明神武,睿智非凡!一天时间,此案真相大白,找回税银,怕是狄公在世,也不过如此!” 苏定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还有首恶高有良未除,还不是庆功之时。” 听到高有良名字,华安恶狠狠问道:“老爷,那这高有良该如何收拾?此人竟敢谋害老爷,纵然他是高太尉私子也断不能留他!” 苏定看了眼华安,自己这书童机灵、忠诚,但跟着原身多年,被原身熏陶的性子有些阴鸷。 自己慢慢调教,看能不能调整回来吧。 否则,他日未必不会背刺他。 正所谓: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不过,苏定如今也来不及多想。他招招手,将华安、苏烈都招到跟前,细细吩咐道:“明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华安和苏烈听完苏定的吩咐,齐声应道:“大人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说罢,两人便匆匆去准备。 苏定看着两人离去,在刑房里来回踱步。 找回税银,他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不用再担心官帽不保,人头落地。 只是想拿下高有良,证据还不够。 高有良大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张宋民和胡希进胡乱攀咬,想借他父亲高太尉之势脱罪。 毕竟,银子又不在他高家,他高有良更没留下什么物证。刘老三之言,高有良也可以矢口否认。 姐夫找小舅子喝酒,关他何事? 高有良终究是高太尉私子,人证、物证俱全,才好处理干净。 否则让高太尉抓到破绽,他苏定也蹦跶不了多久! 第12章 难道,她认出了我并非原身? 如今,还有一个重要的物证,那便是假银。 万两假银,可不是随便能够造得出来。罗城县,恐怕也就高家有这实力。倘若能从高家抄出假银,便可以坐实其罪。 所以,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抄了高家! 而且,还要设法置高有良于死地! 打蛇不死反被咬,对于高有良这种毒蛇,就要一击致命!不留他任何机会! 苏定心里已经暗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当场弄死高有良。否则就算他犯下如此大罪,也会在高太尉庇护下安然无恙。 到时候,面对虎视眈眈的高有良,自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苏定走出大牢,看着深沉夜色,心中燃起熊熊斗志。 明天,好戏开场! 精神紧绷了一天,苏定决定回去睡一觉,放松放松心情。 想着自家夫人李嫣那绝美的容貌,温婉又清纯的气质,苏定莫名激动起来。 他倒也能理解,为何高有良对自己夫人念念不忘,甚至不惜收买张宋民、胡希进等人构陷自己,想要除掉自己,霸占李氏。 李氏虽非倾国倾城之姿,却别有韵味,那一张“初恋脸”,太容易让人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却不能放过这厮! 李氏乃本官夫人,岂容尔等窥视! 苏定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朝着县衙内宅走去。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夫人李嫣那温柔的笑颜和婀娜的身姿。 终于来到内宅门口,苏定轻轻推开门,只见屋内烛光摇曳,夫人李嫣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针线,似乎在缝补衣物。 真一个贤惠夫人! 苏定轻声唤道:“夫人。” 李氏闻声抬头,看到苏定,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迎了上去:“夫君,你回来了,可曾用膳了?” 苏定忙得连晚饭都忘了吃了,听到李氏问话,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李氏不禁莞尔一笑,嗔怪道:“夫君,看你忙得都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些吃食。”说罢,便转身往厨房吩咐下人热菜。 不一会儿,李氏带着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桌上,说道:“夫君,快些吃吧,别饿着了。” 苏定坐到桌前,李氏亲手为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苏定意味深长地说道:“夫人,今晚辛苦你了。” 李氏说道:“夫君说哪里话,为夫君做这些都是妾身应当的。” 吃过晚饭,洗脸漱口之后,苏定便拉着李氏的手,走向内室,带到床边,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李氏惶恐地看着苏定,“夫君,你要作甚?” “当然是和你行夫妻之事了。”苏定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到这话,李氏却浑身颤抖起来。 “夫人,你怎么了?”苏定察觉到了李氏的异样,不由问道。 李氏咬着嘴唇,低声说:“夫君,妾身……妾身害怕。” 苏定握紧她的手,奇怪地问道:“夫人,你怕什么?我们结婚多年,同房有甚可怕的?” 李氏的脸色愈发苍白,眼中竟满是恐惧,好似苏定是个即将侵犯她的陌生人一般。 苏定不禁皱起眉头,怎的? 难道,她认出了我并非原身? 苏定不动声色地拉着李氏坐了下来,试探性地问道:“夫人,莫怕,与我讲讲,到底为何如此?” 苏定心中一松,看来这李氏并非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而是另有隐情。 他轻轻将李氏拥入怀中,柔声道:“夫人莫要胡思乱想,许是近日你过于操劳,才会做这等噩梦。” 李氏靠在苏定的胸膛,抽泣着说:“夫君,妾身总觉得这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生怕有朝一日失去您。” 苏定安慰道:“夫人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李氏微微点头,可身子依旧颤抖不停。 苏定叹了口气,说道:“夫人,既然你今日如此害怕,那此事暂且作罢,待你心情平复,我们再行夫妻之礼。” 李氏感激地说道:“多谢夫君体谅。” 苏定替李氏擦干泪水,说道:“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苏定望着床顶,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李氏究竟为何会如此恐惧,她和原身成亲数年,总不至于还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吧? 他细细回忆原身的记忆,想要看原身是怎么做的。 他越回忆,眉头皱得越紧——原身竟然从未成功与李氏同房! 李氏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李氏似乎有心理阴影,原身每次想要和李氏同房时,她都极度不安,极其抗拒。 作为妻子,李氏不敢反抗,只能像一条死鱼一般,僵直地躺在床上,任由原身摆布。 原身也算是怜香惜玉的,没有强行,三番五次都是如此之后,原身趣味索然,干脆寻花问柳去了。 两人之间,也极少同床共枕。 李氏的死鱼躺,便成了原身的执念。 苏定没想到,自家夫人真的还是黄花大闺女! 怪不得李氏会有劳燕分飞之梦,战战兢兢地害怕失去自己。 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一直不肯同自己圆房! 一般而言,此类阴影,多因为童年遭遇过侵犯,或者目睹过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苏定握住了李氏的小手,问道:“夫人,你可以跟我说下你小时候的事情么?” 李氏的小手条件反射似的收缩,却被苏定紧紧拉住,她弱弱地问道:“夫君,您为何突然想听妾身小时候的事?” 在她的记忆里,自家夫君可从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过去。 苏定自然不可能直说自己想解开她心结,好日后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只是说道:“夫人,夫君之前对你了解太少,夫君想更懂你一些,与你携手,相伴余生。” 李氏却是闪烁其词道:“夫君,妾身小时候也无甚特别之事,不值一提。” 哦?苏定立刻来了精神,此般说法定然有事! 苏定决定换了一种说法问道:“夫人,要不你说说小时趣事?” 李氏却依旧摇头,“夫君,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妾身乏了,想歇息了。” 苏定无奈,只能说道:“那好吧,夫人早些睡。” 看来,还是施展一些手段,才能打开李氏心扉。 比如说,抛砖引玉法。 第13章 意外之喜! 抛砖引玉,乃是通过分享自身经历、观点,观察对方反应,于合适时机,引导对方打开话匣子的聊天技术。 在男女关系之中,此术搭配一些特殊场景使用更佳,比如送个小礼物之后,或者嬉笑打闹时突生感慨。 苏定迅速在脑海里构思了几个剧本,打算慢慢攻略李氏。 自家夫人,不能同房,成何体统! 不过今晚夜色太深,明天还有大事,暂且放下儿女情长,先除掉高有良再说! 高有良不除,他和李氏也没几天恩爱日子可过。 一天疲惫,苏定很快就昏昏欲睡。 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将他猛然惊醒。“老爷,您歇息了吗?” 听声音,是丫鬟小莲,自己吩咐她照顾柳氏。怎的这么晚找自己? 苏定有些怒意地问道:“何事?” “老爷,柳氏求见老爷,说有要事告知。”小莲急忙道。 苏定皱了皱眉头,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起身,李氏也想跟着起来,苏定却止住了她。“夫人,你好好歇息,夫君我去去就回。” 说着,苏定披上衣服,推门而出。 李氏望着苏定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今日夫君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以往遇到这等深夜打扰之事,夫君定会大发雷霆,少说也得怒骂小莲一顿。方才虽有不满,却不见有多生气。 还有那对自己的关怀,也与以往大不相同,夫君竟然想要了解自己,这可是从未有之事! “夫君,好似变了一个人?”李氏心底暗暗想到。 苏定推开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外,生怕被他呵斥。 他看了眼小莲,淡淡地说道:“前面带路。” “是!老爷!”见自己没挨骂,小莲喜出望外,连忙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不多时,便来到了柳氏的房间。苏定推开门,只见柳氏正坐在椅子上,不知沉思什么。 见苏定进来,柳氏赶忙上前行礼:“民女拜见大人。” 苏定挥手示意她起身,问道:“如此深夜,所为何事?” 柳氏说道:“民女想起一些事情,或能证明民女清白。” 苏定目光一凝,说道:“细细道来。” 柳氏压低声音:“昨晚,高有良与我夫君在后院竹心亭喝酒,那恶贼令我作陪,他来时便醉醺醺的,初见便对我动手动脚。民女挣扎开来,那恶贼竟兽性大发,就在亭子里将我凌辱。我拼命呼救,可笑我的夫君方某杰,他......他竟在一旁吓得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那恶贼侵犯于我。” 柳氏说到此处,声音哽咽,“那高有良甚是嚣张,边行恶事,边嘲笑我夫君懦弱无能。而我的夫君,就那么呆立着,满脸惊恐,连一句阻止的话都不敢说。” 苏定听着柳氏的讲述,虽然知道她再次讲述这事只是铺垫,但依旧甚觉义愤填膺。 什么男人,在自己家,连自己老婆也保护不了! “这高有良简直无法无天,这方某杰也着实可恶!你放心,本官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苏定怒道。 柳氏抬头看了一眼苏定,“大人,民女自知高有良势大,大人怕是有心无力……民女……” 说到这里,柳氏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定道:“但说无妨,不必顾虑。” 柳氏扑通一声跪下,泪眼朦胧地说道:“大人,民女如今已无家可归,纵然高有良伏法,然而民女被高有良玷污已是事实。方家回不去了,民女娘家也回不去了,民女孤苦无依,只求大人收留。” 苏定面露难色,说道:“此事容我再作思量。”柳氏貌美,他怕李氏多想。 柳氏见状,哭得愈发悲切:“大人,民女如今已走投无路,若大人不肯收留,民女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柳氏见苏定还不肯答应,猛地起身冲向一旁的柱子,哭喊道:“大人若不应,民女唯有一死。” 苏定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拦住,这柳氏,是撞柱子上瘾了么?怎么动辄就要撞柱自杀? 他说道:“莫要冲动,我应下便是。” 柳氏这才止住挣扎了,再次跪地谢恩,她拜道:“多谢大人大恩,民女如此,实属无奈。” 苏定看着柳氏,自己刚才竟被她拿捏了,方才柳氏哪里是真的想寻死,不过是逼自己答应留下她罢了。 不过,柳氏此举,看来是要说一个惊天大秘啊! 苏定故作无奈道:“如今我答应留下你,便不会食言。你先起来,有话就尽管说。” “谢大人。” 柳氏起身之后,悄声说道:“大人,民女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知大人。” 戏肉来了! 苏定不露声色地问道:“何事?” 柳氏道:“大人,方家在制造假银。” 苏定一惊,问道:“你此话当真?” 柳氏重重地点头,说道:“民女不敢有半句虚言。方家多年前就有造假银的工坊,前些天又运转起来,恰好那时高有良与方某杰交往也密集起来。民女怀疑,工坊是高有良在背后支持。” 为了自救,柳氏想了一天,除了寻找证明高有良侵犯自己的证据,她更是寻找方家的黑料。 自家那“夫君”,实在不是男人! 坐看自己受辱,而且还倒打一耙,附和高有良指控自己不守妇道,勾搭汉子。 自己那婆婆也是恶毒之极,竟然要将自己沉江! 自己那贴身侍女小翠也是该死,自己对她那么好,如同亲姐妹,竟然也跟着污蔑自己! 柳氏如今对方家是从上恨到下,恨不得方家满门抄斩。 想了一天,终于让她想起来方家一件可以抄家的大罪:私造假银! 奈何苏定一天都不见人影,当她得知苏定回房后,她苦苦哀求小莲,深夜叫来了苏定。 “哦!”苏定精神一振,睡意尽去,这真是瞌睡时送来了枕头! 他还在想着假银来路,不想竟是方家这里。 柳氏继续道:“昨晚,民女还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大事,高有良还许诺方某杰不知什么东西,方某杰似乎甚是意动。” 苏定目光灼灼,说道:“伪造假银可是重罪!你可还记得那工坊所在?” 柳氏回道:“民女记得。” “何处?”苏定问道。 柳氏道:“民女曾偶然发现方家的一处密室,那多半就是造假之地。” 苏定又问道:“那密室在何处?” 柳氏回忆片刻,说道:“就在方家后院,有一间荒废的屋子,密室入口就在屋内床榻之下。” 第14章 先抄方家 苏定连声道:“好好好,柳氏,你此举着实乃大义灭亲!” 柳氏却是道:“大人,这算什么亲?他们如此待我,我与方家早已恩断义绝!” 苏定看着柳氏悲愤的神情,道:“柳氏,你放心,明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真相大白又如何?民女已非清白身子。”柳氏凄然说道,“民女如今只盼能将那恶贼绳之以法,余后便靠大人收留,度此残生了。” 苏定默然,柳氏说的没错。尽管大周朝并非前世的明、清,对妇女压迫没有那般严重,可女子名节受损,终究是影响极大。 “柳氏,你莫要太过悲观。待此事了结,本官自会为你妥善安排。”苏定安慰道。 柳氏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多谢大人。” 苏定不再多言,准备着手安排抓捕行动。夜长梦多,他打算连夜抄了方家,抓拿相关人等,以防生变。 不多时,华安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老爷,有何吩咐?” 苏定肃然道:“华安,你立刻去将捕头张猛叫到公堂,不得有误。” 术业有专攻,抄家自然是捕快比较专业。而且捕头张猛,如今看来起码是置身事外,与此案无关。 华安应声道:“是,老爷!”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苏定又让下人叫来了苏烈,吩咐他召集皂班衙役,升堂办案! 不多时,华安来到了班房,张猛和王大山平时都住在这里。 张猛巡夜回来时候,看见王大山房门打开,却无一人,他心中疑惑。 不过想着这是县衙,他也没放在心上。回来之后,他正准备卸下一身行头准备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张捕头!”县令大人的书童华安在门外喊道。 张猛打开房门,问道:“华安兄弟,你这是?” 华安上前说道:“张捕头,老爷有请。” 张猛甚是疑惑,在县衙里他与县太爷苏定的关系甚是冷淡。 作为罗城县衙里难得的“廉吏”,张猛尽职尽责当他的捕头,维护治安,伸张正义。 但他也不头铁,有自知之明,不去招惹那些他惹不起的豪强大户,对于他们的恶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苏定的吩咐,不管善恶,他也尽力照办。 苏定虽然不喜欢他,也不厌恶他,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苏定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召见他,尤其是在这个时刻,看来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他赶紧收起长刀,跟随华安出去。 公堂之上,灯火通明。苏定正襟危坐,面色威严。两旁的皂班衙役手持棍棒,威风凛凛。 不多时,张猛随华安匆匆赶来,行礼道:“大人,不知深夜召唤属下所为何事?” 苏定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张猛,本官今夜要你率人抄了方家,捉拿相关人等!” 张猛心中一惊,问道:“大人,不知方家所犯何罪?” 苏定朝华安示意,华安便将方家涉嫌大量造假银之事,以及造假窝点告诉张猛。 张猛大惊:“竟有此事?这方家平日里看着还算安分守己,没想到竟敢造假银!” 苏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张捕头,你带领快班弟兄,与华安前去查抄方家,务必找到造假工坊!苏烈,你带着皂班弟兄,在外严守,务必将相关人等一网打尽,不可走漏一人!” “遵命,大人!”张猛与苏烈齐声应道。 不多时,张猛便召集了数十名精壮捕快,在班房集合。 苏烈也带着一队皂班衙役在一侧侯着。 捕快们看着这浩大声势,不明所以,小声嘀咕起来。 张猛扫了一眼面前议论纷纷的捕快们,大声喝道:“都安静!” 众捕快立刻噤声,齐齐看向张猛。 “县尊有令,方家犯下大罪,涉嫌大量伪造假银!今夜要查抄方家,捉拿相关人等!”张猛一脸严肃地说道。 此话一出,捕快们瞬间沸腾。 “什么?方家造假银?”捕快甲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大户人家,怎么会干这种事?” “谁知道呢!说不定平日的风光就是靠干这等杀头勾当来的。”捕快乙阴阳怪气地说道。 “肃静!”张猛暴喝,捕快们再次安静了下来。 张猛看着自己一帮弟兄,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县太爷说了,务必找到造假工坊!方家上下鸡犬不留,一个人都不许放过。谁要是敢在行动中掉链子,别怪我不客气!” “是!头儿!”众捕快振奋精神,跃跃欲试起来。 方家可是大户人家! “好了,出发!”张猛一声令下,带着众人朝着方家奔去。 “我们也跟着上!”苏烈挥挥手,领着皂班弟兄跟随其后。 他们在外围守着,可不只是盯着有没有人逃出来。捕快们抄家出来,也要经过他们搜身才能出来。 当然,大家都是兄弟,自然有你懂我懂的潜规则,好让大家脸上都不难看。 方家,祠堂。 方某杰跪在先祖灵位之前,满脸哀愁。 就在这时,方老太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她脸色阴沉,喝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柳氏那个贱妇?” 方某杰身子一颤,低着头不敢吭声。 方老太婆气得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怒声道:“哼!那个生不出蛋的女人,早该将她逐出家门!你倒好,还在这里为她伤神!” 方某杰小声道:“母亲,人都死了,何必再提她。” 方老太婆一听方某杰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尖声骂道:“死得好!她就该死!她死得太晚了!不早点死!好让你重新娶妻纳妾,给我方家传宗接代!我方家三代单传,她占着茅坑不拉屎,活着就是我方家的祸害!” 方某杰忍不住抬起头,反驳道:“母亲,不管怎样,柳氏也曾为方家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方老太婆冷笑一声,“她尽心尽力个屁!嫁进我方家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不准你纳妾,这叫尽心尽力?我方家要她何用!” 方某杰面露痛苦之色,说道:“这也不能全怪她。” 方老太婆用拐杖指着方某杰,大声吼道:“不怪她怪谁?怪你?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向着她说话!如今她死了正好,赶明你就给我纳妾!生子!” 方某杰无奈地摇摇头,不再与母亲争辩。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方家的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老爷,老太太,不好了,县衙的人把咱家围了!” 方老太婆和方某杰皆是一惊,呆立当场。 第15章 不打自招! 方某杰此时六神无主,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里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方老太婆见状,再次大骂道:“怕什么!我倒要去看看,这群官差凭什么竟敢擅闯我方家!” 方某杰连忙拉住方老太婆,声音颤抖着说:“母亲,不可冲动啊,这可是县衙的人。” 方老太婆一把甩开方某杰的手,厉声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我方家行得正坐得端,难道还怕他们冤枉不成?” 说着,方老太婆拄着拐杖,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就往外走去。 方某杰在后面焦急地喊道:“母亲,母亲!”但方老太婆根本不理会,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到了门口,只见门外捕快们手持火把,将方家大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个个神情严肃,严阵以待,只等张猛一声令下,便要闯进方家。 为首的几个捕快身强力壮,手持长刀、盾牌,后面的捕快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刀枪、棍棒、绳索,队列整齐,毫无混乱之象,可见张猛着实有一套。 方老太婆却是毫不畏惧,对着外面大声喝道:“你们这群狗官差,竟敢擅闯我方家,还有没有王法了!回去告诉他苏定,别想欺我孤儿寡母,我方家可不是背后没人!” 张猛听到这声怒喝,上前一步说道:“方老太,这回可没人救得了你方家了。方家涉嫌伪造假银,这可是抄家的重罪,我等奉命前来查抄!” 方老太婆瞪着眼睛,说道:“胡说八道!我方家清清白白,哪来的造假银!这定是有人诬陷!” 张猛冷笑一声:“有没有诬陷,等查抄之后自会真相大白,来人,给我进去搜!” 一群捕快便要往里冲,方老太婆拿着拐杖乱挥,试图阻拦,却被几个捕快轻轻一推,摔倒在地。 方某杰见状,赶紧跑过去扶起方老太婆。 方老太婆被扶起后,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捕快,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东西,竟敢对老身动手,老身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方某杰此时满脸泪痕,一脸悲戚地对方老太婆说道:“母亲,别骂了,别骂了,是孩儿的错。” 方老太婆一愣,转过头看向方某杰,怒喝道:“你说什么胡话!” 方某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道:“母亲,是我动用了祖上留下的假银工坊造假银,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方老太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某杰,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身子晃了晃,险些再次摔倒:“你……你这逆子!你怎敢做出这等抄家问斩之事!” 方某杰边哭边说道:“母亲,孩儿一时糊涂,沉迷赌博,在高有良的赌场输得倾家荡产,欠下了巨额债务。那高有良心狠手辣,胁迫孩儿若不造假银还债,就要方家上下的性命。孩儿实在是走投无路啊!” 方老太婆气得浑身哆嗦,抬手给了方某杰一巴掌,怒吼道:“你这糊涂东西,你这是要让方家断子绝孙啊!” 方某杰哭喊道:“孩儿错了,母亲,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方老太婆瞪着方某杰,颤抖着问道:“你这逆子,到底造了多少假银子?” 方某杰低下头,嗫嚅着说:“数……数万两。” 方老太婆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她手指着方某杰,撕心裂肺地喊道:“数万两?你……你这是要把方家往死路上逼啊!作孽啊!作孽啊!我方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华安在门外听得真切,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幽幽地说道:“算你们识趣,不打自招!数万两假银,这可是惊天大案!我说方公子,你有这熊心豹子胆,怎的柳氏被侵犯时,你却一声不吭,连指证都不敢指证呢?” 方某杰闻言瘫倒在地,喃喃自语:“我悔啊,我悔不该当初……” 方老太婆老泪纵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方家完了,完了……老爷,我对不起你啊!” 张猛也走了过来,一挥手:“带走!” 捕快们上前,将方某杰和方老太婆押了下去。 张猛看着被押走的方某杰和方老太婆,转头对手下的捕快们喊道:“都给我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得令!”张猛一声令下,众捕快们便如狼似虎地冲进方家,展开了彻底的抄家行动。 他们先是将方家的家丁、仆从赶到大堂严加看守,而后直奔各个房间,粗暴地推开房门,将屋内的箱柜抽屉翻得乱七八糟。 凡是值钱的金银珠宝、瓷器玉器、绫罗绸缎、古玩字画,都被一一登记在册,准备收缴。 很快,方家已然一片狼藉,再无往日的气派景象。 张猛和华安带着几个人来到方家后院,柳氏所说的位置果然有一间荒废的屋子。 打开门,屋内一股铁锈味。张猛踏入屋内,举着火把,目光敏锐地四处扫视。 忽然,他注意到那张破旧的床榻有些不对劲,床榻的位置显得格外突兀。 他走近床榻,轻轻一推,床榻竟然轻易地移动了。 定睛一看,床榻之下,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张猛心中一凛,示意身后的捕快小心跟上。他率先踏入洞口,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行,没走多久,一间宽敞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密室中,摆放着数个巨大的熔炉,炉火早已熄灭。熔炉旁,堆积着如山的铅块。 地上散落着工具,模具被随意丢弃在一旁。几个未完成的假银锭横七竖八地躺着,上面的纹路粗糙而模糊。 华安拍手道:“好呀!果然是造假银的工坊!” 张猛捡起假银锭,将银子底部翻了过来,一个阴刻的“罗城”字样露了出来,竟是仿的税银! “这方家胆子也太大了!竟敢伪造税银!” 张猛还不知道税银调包之事,看到这银锭,顿时大惊失色。 他急忙吩咐道:“把这里的东西都仔细清查登记,一个都别放过!” 第16章 好戏,开场咯 “得令!” 捕快们将工坊里的东西逐一整理。 就在这时,一名捕快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木箱,他喊道:“头儿,这里有发现!” 张猛走过去,打开木箱,只见里面装着十数册账本。 他翻看着账本,脸色愈发阴沉,这账本里,详细记载着方家造假银的原料、成品进出账记录,里面日期、数量、成品去处都一应俱全,可谓记载周全。 通过账册,可见方家便是靠着造假银发家的,不过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再造假银了。 然而不久前,账本又添加了新记录。方家,竟然为高有良造了三万两假银子,而且款式都是税银! 这可是重案要案! 伪造假银本身就是重罪,而伪造税银更是重上加重! 方家,这回怕是真的要绝后了。 “这些都是他们造假银的证据,收好了!”张猛吩咐道。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原来是大堂那边,几个仆从趁乱想要逃跑,被看守的捕快抓了回来。 张猛走出去,怒喝道:“谁再敢乱动,当场格杀勿论!” 众人吓得噤若寒蝉。 华安却是眼尖,一眼就看见躲在人群里面的小翠。 白天苏定命他私会小翠,盯着方某杰,然而小翠躲在方家不出来,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见她。方某杰也是缩在家中,不见人影。 华安也不好贸然上门拜访,索性转去监视高有良,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师爷私通高有良! 小翠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华安厉声道:“小翠,你若不说,便是与方家同罪!” 小翠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我说,我说!昨晚高有良那恶人喝得醉醺醺的,在竹心亭侵犯了夫人,老爷不敢阻拦,夫人拼死反抗,却还是被那恶人给糟蹋了。” “那你白天在公堂上为何诬陷你家夫人?”华安又道。 小翠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是方老太婆威胁我,若我不按照她说的做,就要把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我一个小丫鬟,实在是没办法啊。” 华安道:“小翠,县尊大人明天再审高有良凌辱柳氏之案,你可要如实招供,不得有半分虚假。否则,大人判你协同之罪,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小翠连连点头,哭着说道:“大人放心,奴婢再也不敢了,明天定会如实说。” 这时,张猛走了过来,对华安说道:“先将这小姑娘带下去看管起来,以防不测。” 华安应道:“张哥所言甚是!” 张猛便吩咐两名捕快将小翠带走,两人继续处理方家的事宜。 罗城县衙,苏定带领剩下的皂班衙役来到银局,亲自看守。 抄了方家,很可能打草惊蛇,惊动高有良。万一他还有什么后手,再次把税银搞没,那可真是乐极生悲了。 苏定将皂班衙役分成三组,一组在银局外看守,一组在银库大门看守,另一组睡觉。 他自己则独自在银库里守着那白花花的银子。 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摆了整整一个货架,在烛光之下银光闪闪迷人眼。 夜越来越深,银库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苏定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银库里传来一阵悉索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 苏定猛然惊醒,他紧握着了腰间的佩剑,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的方向靠近。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老鼠在角落里乱窜,碰到了一些杂物发出的声音。 苏定松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紧张。他走出银库,打算检查下值守情况,看看有没有瞌睡打盹。 银库大门打开,一阵凉风吹过,让苏定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看到门口值守的衙役正强打精神,笔直地站着。苏定点头,说道:“不错,切记不可松懈,多加留意。” “是!大人!”看见苏定巡视,值班的衙役们都不敢懈怠,个个挺直腰杆,一副严阵以待模样。 苏定道:“难说,高有良此獠横行霸道,目中无人,谁知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防死守!” 那名衙役听了苏定的话,说道:“大人放心,有我等在,定不会让那贼人得逞。” 苏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各位兄弟了。此次若能顺利了结此案,所有人皆有年中大赏,另外月奉加倍,绝不食言!” 众衙役听闻,脸上皆露出欣喜之色,齐说道:“多谢大人,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人厚望。” 突然,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苏定眼神一凛,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银局门口。 “什么人?站住!”一名衙役大声喝道。 那身影停住了,原来是快班的一名捕快。 那捕快连忙拱手说道:“大人,张捕头令小的回来禀报,我们已经找到了方家造假的工坊,里面工具齐全,还有未完成的假银锭,证据确凿。” 苏定喜笑颜开,拍手道:“好!干得漂亮!可还有其他发现?” 捕快回道:“大人,还找到了一些账册,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方家为高有良造了足足三万两假税银!” 三万两?! 苏定倒吸一口凉气,罗城今年税赋也不过一万两银子,高有良竟然伪造了三倍! 他想干甚?想干甚! 苏定怒声道:“这高有良真是胆大包天!” 衙役们见苏定怒不可遏,纷纷劝道:“大人莫要气大伤身,保重身体要紧,咱们明日就将这恶贼绳之以法。” 苏定想想也是,他早已打定主意,明日就是高有良忌日,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置气? 他说道:“好,大家继续坚守岗位,不可有丝毫懈怠。” 众人齐声回道:“是!” 苏定点了点头,继续巡查了一番,这才又回到银库之中。 就这样,苏定在银库里熬了一夜。 一夜过去,天渐渐亮了起来,所幸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此时,张猛和华安、苏烈等人也处理完方家的事宜赶来了银库。 苏定就在银库门口,听着张猛和华安的汇报,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笑了笑,“好戏,开场咯。” 第17章 我家老爷就敢! 也是高有良运气不好。 昨晚高有良回来之后,与一众亲随喝的酩酊大醉,没人注意到方家被抄之事。 因此,今天高有良睡到日出三杆,直到被门外嘈杂之声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喊来亲信:“外面何事如此喧闹?” 亲信脸色不安:“老爷,不好了,方家被抄了!” 高有良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什么?方家被抄?怎么可能!”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揪住亲信的衣领怒喝:“你莫要胡说八道!” 亲信吓得结结巴巴:“老爷,千真万确啊!听说昨晚县衙的人就把方家给围了,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这件事呢!” 高有良额头上青筋暴起,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难道,苏定那厮发现了税银被调包了? 按照大周律,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就算他父亲乃是高太尉,倘若被人坐实了此罪,也不是轻易能脱身的。 他本来就不受宠,还搞出了这烂摊子的话,他在高家可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高有良咆哮道:“快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亲信应声而去,还没出房门,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 高有良和亲信皆是一惊,就在这时,其他亲随慌忙扑来,“老爷,不好了!外面衙役在到处通传,说今日要在咱门口公审您强占柳氏一案!” 高有良怒目圆睁,“什么?他苏定竟敢如此!” “老爷,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说要来看个究竟。” 高有良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他咬牙切齿,“苏定这个狗杂种,居然敢跟我作对!” 亲随们急疯了,“老爷,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啊!” 高有良气得大喘,“慌什么!我就不信他苏定能把我怎么样!” “走!我们出去看看!”高有良鞋子也不穿,就这样光着脚,带着一众亲随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街道上,一群衙役敲着锣鼓,大声吆喝着:“诸位乡亲听好了,今日县衙要在高家门口公审高有良凌辱柳氏一案,大家都来瞧热闹啊!有冤的申冤,有仇的报仇,看这恶贼如何伏法!” 声音此起彼伏,传遍了大街小巷。 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这高有良平日里作威作福,终于要遭报应了!” “就是,看他这次还怎么逃脱罪责!” “县尊大人英明,定要为柳氏讨回公道!” 人群越聚越多,街道上人头攒动,喧闹异常。百姓们交头接耳,对着高府指指点点。 高有良望着这场景,双眼几欲喷火:“苏定,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时,华安和衙役领着一群木匠,推着小板车,带着材料过来,在高家门口热火朝天地搭建起了戏台。 木匠们熟练地搭架子、钉钉子,忙得不亦乐乎,不多时就将戏台搭建好了。 高有良见状勃然大怒,冲着身后的家丁怒吼:“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去给我把这台子拆了!” 家丁们唯唯诺诺,刚要上前动手,华安带着一队衙役挡在了前面。 华安拉出腰刀,厉声怒喝:“谁敢乱动!审案公堂,岂容尔等放肆!” 衙役们个个威风凛凛,横眉怒目,吓得高家的家丁们不敢再往前一步。 高有良指着华安破口大骂:“华安,你这狗奴才,也敢在本老爷面前放肆!” 华安冷笑:“高有良,我乃县尊书童,往后还能考秀才,举功名,而你注定一世白身!小小平民,也敢叫嚣!” “你!你!”高有良脸色涨红,怒不可遏,“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等我除掉苏定,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华安哈哈大笑:“高有良,你还在这异想天开!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还想着除掉我家老爷,真是痴人说梦!” 高有良狠狠说道:“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乃高太尉之子,谁敢动我!”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高有良,你作恶多端,天理难容!就算你乃是高太尉之子,也难逃报应!” 众人侧目,只见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满脸愤怒。 高有良恶狠狠地瞪向老者:“老东西,你敢多嘴,小心我要你全家老小的命!” 那老者声音悲怆:“呵呵!高有良,你不记得我了?我全家老小不都被你害死了吗!” “你!”高有良怒视老者,却是想不起来他是哪家苦主! 华安打断了高有良的回忆,喝道:“谁敢动你?我家老爷就敢!” 说罢,华安环视四周,朗声说道:“诸位听着,我家老爷说了,誓要拿下高有良这恶霸,为罗城除害!你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过时不候!”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 只见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咬牙切齿: “高有良,我儿因为拦着你的路就被你活活打死!你这恶贼,还我儿命来!” 又见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哭得撕心裂肺: “还有我女儿,被你掳去至今下落不明,你还我女儿来!” 更有衣衫褴褛的老农声泪俱下: “高有良,你强占我家田地,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笔账今天要好好算一算!” 他们的控诉,引发百姓的共鸣。 “高有良,你这恶贼!你仗着你爹的权势为非作歹,如今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你横行霸道,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百姓群情激奋,齐声高呼: “打倒高有良!还罗城安宁!” 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讨伐声浪,高有良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他高有良一生何曾面对过如此羞辱! 苏定还没出面,他的狗奴才华安三言两语就挑拨起了刁民造反! 这实在欺人太甚! 你们竟敢如此欺负我高有良! 真是倒反天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高有良气得跳着脚:“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刁民、乱民!等我告知父亲高太尉,让他派兵来将你们统统镇压,一个都别想跑!” 派兵镇压我等? 百姓们瞬间怒到了极点! 第18章 怎的竟生民变? “高有良,你以为高太尉就能吓跑我们?” “你休想拿高太尉来吓唬我们!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讲道理!” “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今日就算是死,我们也要讨回公道!” “死?” 听到这话,高有良脸气得都扭曲了,“死还不容易吗!你们这群蝼蚁,敢反抗我?等我父亲的兵马一到,看你们还敢嘴硬!” 人群中一位年轻的书生站了出来:“高有良,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高太尉若敢派兵,必遭天下人唾弃!” “唾弃?”高有良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无知的贱民,笑死我了!我高家权势滔天,你们能奈我何?” 华安也义正辞严地大骂:“高有良,你休要猖狂!你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天下皆曰可杀!高太尉也保不了你!我家老爷说了!” 高有良瞪着华安:“你这狗奴才!等我除掉了苏定,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拄杖老者怒目骂道:“高有良,恶有恶报,天理昭昭!苏大人说了,就算是高太尉也救不了你!” 反复听他们说到苏定,高有良笑容愈发狰狞:“天理?在这罗城,我高有良就是天理!苏定,我迟早要将他千刀万剐!等我父亲的兵马一到,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高有良大放厥词,反复念叨着兵马一到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百姓们非但不惧,反而愈加暴怒。 “打倒高有良,还我公道!” 人群开始向前涌动,高有良吓得连忙躲进家丁后面,愤怒的老百姓与高府的家丁们推搡在一起。 老百姓用力推搡着家丁,怒火冲天:“让高有良出来认罪!” 家丁们结成人墙阻拦愤怒的百姓,却被汹涌的人潮逼得步步后退。 “打倒高有良,还罗城安宁!” 百姓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场面愈发混乱。 一位妇女被家丁推搡了一下,摔倒在地,周围的百姓更加愤怒。 “你们还敢伤人,还有没有王法!” 整个街道陷入一片混乱,百姓们的愤怒如火山喷发一般,难以遏制。 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高有良的家丁们个个心虚畏缩。 他们原本跟着高有良狐假虎威,何曾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民变。 一个家丁悄悄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角,压低声音说:“看这阵势,咱们怕是要倒霉了。” 另一个家丁咽了咽口水,“要不咱们找机会溜吧。” 有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家丁瞪了他们一眼,小声呵斥:“别瞎说,被老爷听到咱们就完了。” 高有良看到家丁们的怂样,怒不可遏:“你们这群废物,怕什么!都给我挺直了腰杆!打趴这群刁民!” 身旁的亲信凑过来,“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退回去,关上大门再说吧?” 高有良一听,猛地转头,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大骂:“你这狗东西,说的什么屁话!退回去?这不是当众落我高有良的面子吗?我堂堂高家老爷,岂能被这群贱民逼退!” 亲信被骂得身子一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老爷,现在局势对咱们不利啊,不如先避其锋芒。” “避你个头!”高有良怒不可遏,抬手就给了亲信一巴掌,“你去,叫上府里所有的人,带上刀兵,给我把这帮乱民统统砍死!一个都不许放过!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 亲信捂着脸,不敢违抗。“是,老爷,小的这就去。”说完,便转身往府里跑去。 不一会儿,亲信便带着一群家丁手持刀兵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都给我闪开!谁再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百姓们看到这阵仗,不由得心中一惊,骚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但很快,愤怒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高有良,你竟敢动刀兵,你这是要造反吗!”一位胆大的汉子高声喊道。 “你们这群恶奴,助纣为虐,不会有好下场的!”人群中有人骂道。 “乡亲们,别怕他们,官差就在一旁盯着,他们他们不敢真动手!”人群中有人喊道。 人们一看,官差们果然全都拔出了腰刀,一副杀气腾腾模样。 老百姓们看到这架势,再次沸腾起来。 高有良勃然大怒:“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退下!给我砍死他们,一个不留!等我父亲高太尉派兵来,我要让他屠光这罗城,为我出气!” 百姓们听到这番丧心病狂的话语,皆是大骂。 “高有良,你丧心病狂,必遭天谴!” “你如此狠毒,必定不得好死!” 高有良面目狰狞,疯狂大吼:“给我杀,一个都别放过!” 家丁们虽心有犹豫,但在高有良的逼迫下,还是硬着头皮挥舞着刀兵朝着百姓们砍去。 这时,苏定骑着一匹骏马出现,身后跟着大批衙役。 而在他一旁,还有两位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乃是提税使李横刀,监察使扈淮波。 以及从丰原镇赶来的县丞李如海,从罗口镇赶来的主簿刘万宁。 他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好像猪肝。 高有良叫嚣要屠光罗城的话,可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他们耳中! 叫高太尉派兵屠光罗城,他高有良怎敢说出这话来! 而且还真的下令家丁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高有良怎敢! 连同是武人出身的李横刀也是怒火冲天,更别说身为文官的扈淮波、李如海和刘万宁了。 扈淮波怒问:“苏定,此地如此混乱,究竟所为何事?” 苏定故作惊讶:“两位大人,前面乃是高府,怎的竟生民变?” 李横刀瞪了苏定一眼,“还不立刻平息事端!” 苏定拱手一笑:“得令!” 他纵马上前,大喊:“都给我住手!”其声如洪钟,震得众人皆是一怔。 “县尊大人来了!县尊大人来了!” 百姓们欣喜若狂,纷纷围拢过来,跪地高呼:“县尊大人明察秋毫,为我们申冤啊!” 苏定慌忙下马,扶起众人:“父老乡亲们,快请起身!你们放心,本官定会还罗城一个公道!” 第19章 这人,会处事! 高有良如今可是说是对苏定恨之入骨。 “苏定!我要你不得好死!” 苏定没有理会暴怒的高有良,而是朝百姓们介绍不远处李横刀和扈淮波: “诸位父老乡亲,这二位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提税使和监察使,他们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百姓们一听,又朝着李横刀和扈淮波围了过去,磕头哀求:“两位大人,高有良作恶多端,恳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面对群情激愤的老百姓,李横刀和扈淮波只觉得骑马难下。 平心而论,他们不想得罪高太尉,尤其是李横刀,他只是来提税的,怎的就遇到了这破事! 而扈淮波心中更是对胡希进怒骂不已,他来到罗城却不见胡希进人影,在城门口就被苏定带人迎接,然后就“路过”了这里。 他都怀疑,这是不是苏定布下的局! 不过,当务之急,是平息民众的怒火。 看着地面上黑压压的人头,远处还有大批民众不断赶来,扈淮波冷汗涔涔。 此事处理不好,说不定高太尉真得要派兵平乱了! 李横刀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乡亲,莫要这般急切,待我们查明真相,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扈淮波赶紧附和:“是啊是啊,若高有良罪大恶极,定不会轻饶。” 然而百姓们并不买账,依旧跪地不起,哭声、喊声连成一片。 “大人,不能再拖了,我们实在是受够了这恶贼!” “大人,求您现在就为我们做主啊!” 一位身强力壮的汉子猛地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大吼道:“大人若不主持公道,我们就跟高有良拼了!哪怕是死,也要讨个说法!” 他的话音刚落,百姓们群起响应。 “对,拼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与其被他欺得家破人亡,不如跟他鱼死网破!” 噫!这是要民变? 李横刀和扈淮波惊得冷汗直流。 这时,苏定站出来了:“二位大人,今因高有良欺压百姓而生乱,还望二位大人暂缓提税事宜,先让下官处理此事。否则,下官怕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 李横刀和扈淮波如释重负,赶忙将这烫手山芋推给苏定:“苏县令,那此事便交予你处理,定要妥善解决,莫要再生事端。” 苏定却不着急,他道:“既然两位大人在这,下官不敢逾越,还望二位大人做个监督,以保公正。” 李横刀没好气地说:“苏县令,你只管依法行事,我等自会公正对待。” 扈淮波下了指示:“若真有罪,绝不轻饶。” 苏定拱手:“二位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说罢,苏定转身面向百姓,“父老乡亲们,大家先安静下来!” 百姓们渐渐安静下来,目光紧紧盯着苏定。 苏定大步向前,走向高有良,家丁们本来就心虚,看见苏定走来,竟畏惧的散开,露出高有良与苏定对峙。 看见苏定逼近,高有良心中既惊又惧,恨怒交加。 他撂下狠话:“苏定,你敢动我?我父亲定不会放过你!你动我一根汗毛,都不会有好下场!” 苏定淡淡道:“高有良,如今众人皆指控你恶贯满盈,你还有何话说?” 高有良嚣张依旧:“苏定,就凭这些贱民的话,你能奈我何?” 苏定看向一旁的戏台,故作惊讶:“高有良,原来你今天要唱大戏啊?还在这立了戏台。” 什么? 我立的戏台? 高有良傻眼了,“不……这不是……” 苏定打断了他,“也罢,今日就在这戏台上,当着众人的面,公审你的罪行,让你无所遁形!” 说罢,苏定令人布置桌椅,请李横刀、扈淮波敬坐高位。 不多时,戏台上便摆放好了桌椅,李横刀和扈淮波虽有些不情愿,但在这形势之下,也只能依言就座。 苏定坐在审判桌上,大声说道:“乡亲们,今日就在此公审高有良,让大家亲眼见证公道的到来!” 百姓们纷纷叫好,簇拥在戏台周围。 接着,苏定看向高有良:“高有良,是你自己上来,还是本官“请”你上来?” 高有良本想不理会,但看见蠢蠢欲动的衙役,畏畏缩缩的家丁,他哼哼两声,还是自己走上台。 苏定打开案卷,开始一一列举高有良的罪行。 “高有良,强占百姓田地,你可认罪?”苏定目光如剑。 高有良嘴硬:“不认!” 苏定又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又作何解释?” 高有良挺胸抬头:“那是她们自愿的!” 台下百姓闻言,愤怒地向台上扔起了臭鸡蛋、烂菜叶,骂声不绝于耳。 苏定不为所动,继续审问:“指使家丁殴打无辜百姓,这你总无法抵赖了吧!” 高有良此时已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是他们先冒犯我的!” 苏定怒喝:“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此时,台下的百姓群情激愤,齐声高呼:“严惩高有良!还我公道!” 苏定看向李横刀和扈淮波:“二位大人,高有良罪行累累,应当严惩,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李横刀和扈淮波对视一眼,知道此时若不“严惩”高有良,难以平息民愤。 扈淮波道:“苏县令,依律当严惩!” 李横刀也点头:“确实应当严惩不贷!” 这些罪名,还不足以判处高有良重罪。李横刀和扈淮波不由暗中称赞苏定。 以诸多轻罪,平息民众怨气,却又保住高有良性命攸关。 这人,会处事! 高有良也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暗自得意,料想着苏定也不敢拿他怎样。 他抬起下巴,斜睨着苏定,眼神轻蔑,似是在说:“苏定,我就知道你没那个胆子动我!” 只是,他们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图穷匕见! “咳咳!”苏定清了清嗓子,“高有良,你恶贯满盈,今日本官判你……” “大人!奴婢要告高有良!” 这时,一名少女突然冲上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正是柳氏贴身侍女小翠! 第20章 恶贼伏诛! 苏定看了看李横刀和扈淮波,二人无奈,只得点头。 苏定收了惊堂木,看向小翠:“你是何人?状告何事?且详细说来。” 小翠泣不成声:“奴婢小翠,乃是方家夫人柳氏贴身丫鬟。前夜高有良那恶贼,闯入家中,将夫人霸占!夫人不堪受辱,已自尽身亡!” 台下百姓想起昨天柳氏撞柱自尽的惨烈场面,怒火再次点燃。 连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保不住自家主母,更何况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百姓们齐声高呼:“还我安宁!严惩高有良!” 苏定喝道:“高有良,此事你可承认?” 高有良没想到小翠会突然发难,他下意识反驳:“这……这是诬陷!” 苏定又问:“小翠,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话音刚落,衙役便将方某杰带上了台。方某杰满脸仇恨,双目几欲喷火,死死地盯着高有良。 “大人,高有良这恶贼设下陷阱,让我欠下巨债,以此要挟我造了三万两假银!还凌辱我夫人,害得我家破人亡!还请大人明察!” 苏定露出大吃一惊神情,“三万两假银?你这话可当真?这可是抄家问斩的重罪!” “是,大人,而且,还是三万两假税银!” 方某杰此时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他已打算和高有良同归于尽! “假税银?!” 李横刀和扈淮波惊得手中茶杯都摔了下来,扈淮波声音发颤:“造假税银,还是三万两!他怎敢!” 李横刀也脸色煞白,“若是此事属实,高有良必死无疑!” 苏定怒问高有良:“高有良,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高有良脸色骤变,慌张喊道:“你胡说!你这是污蔑!我家财万贯,造假银作甚,而且还是造假税银!我犯得着吗?!” “犯得着!” 张猛带着一班捕快,押着胡希进、张宋民、王大山三人往台上来。 张猛单膝下跪,“回禀三位大人,卑职侦破一起盗窃税银的大案!高有良买通典史胡希进、师爷张宋民、壮班头王大山,于前夜掉包万两税银,以假乱真,犯下滔天大罪!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请大人定夺!”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李横刀拍案而起,怒喝道:“胆大包天!” 扈淮波也惊得站起身来,“高有良,你真是不知好歹!” 苏定寒声道:“高有良,按大周律‘税银丢失,依律再征’,你是要害死罗城百姓吗!” 百姓们听到还要再收一遍税银,顿时沸反盈天。 “高有良,我咒你不得好死!” “高有良,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以泄我们心头之恨!” 高有良哪敢承认,他狰狞怒吼:“你们这是污蔑,是合起伙来陷害我!我高有良清清白白,从未做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张猛,你这狗奴才,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今日你却来诬陷我!还有你们,胡希进、张宋民、王大山,你们被屈打成招,休想拉我下水!” 苏定怒喝:“高有良,到了此刻,你还不知悔改!物证在此,人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 高有良双眼通红:“这都是你们伪造的证据,我不服!我爹是高太尉,你们无权定我的罪!” 苏定朝李横刀和扈淮波拱手请命:“二位大人,伪造税银乃是大案!方家给高有良造了三万两假银,高有良用了一万两掉包税银,应当还剩两万两。下官恳请大人下令,查抄高家,寻找假银!” 于情于理,此时的确都应该查抄高家了。否则日后有人借此参他们一道,必然官帽不保! 李横刀看向扈淮波,他是监察使,这事理应他说了算。 扈淮波一咬牙:“苏县令所言极是,速速查抄高家!” 苏定抄起令牌一扔,“张猛,查抄高家!” “得令!”张猛率领众多衙役,气势汹汹扑向高家。 高有良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群狗官,敢查抄我高家!我爹是高太尉,等我爹知道了,你们都得死!” 县尊大人有令,“我爹是高太尉”就不好使了! 衙役们如狼似虎冲进高家,家丁们眼见大势已去,根本不敢阻拦。他们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哪还有往日的嚣张! 不多时,就有数名衙役推着一车银子从高家出来。 那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引得百姓们一阵惊呼。 衙役回报:“大人,果真抄出了假银!” 李横刀闻言,快步走上前去检查。他拿起一块银子,只见银子背部阴刻着“罗城”二字。用力掰开表皮,里面露出的果然是铅块。 “果真是假银,真是胆大包天!无知无畏啊!” 扈淮波也凑上前看了看,脸色阴沉:“如此拙劣的手段,竟妄图瞒天过海,实在愚不可及!” 高有良看到假银被发现,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 苏定一脸正气地站起身来,踱步到高有良跟前,“高有良,你如今已成落水狗,还指望你那所谓的高太尉爹来救你?别做梦了!” 高有良听了这话,眼中瞬间充满血丝,他嘶吼道:“苏定,你这狗官,不得好死!” 苏定正义凛然继续说道:“你犯下如此重罪,就算高太尉救了你,你活着还有什么盼头?有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的报应,来了!” 苏定的话彻底击破了高有良的心防,如今他背负这滔天罪名,可以说是再无翻身之日! “苏定,我杀了你!” 高有良彻底被激怒,他突然暴起,趁身旁衙役不备,夺过其手中的刀,朝着苏定猛刺过去。 众人惊呼:“大人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苏定侧身一闪,但手臂仍被划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定忍着伤痛,猛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高有良持刀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 高有良被女色掏空了身子,哪里是身材高大的苏定对手。扭打间,苏定夺过刀顺势一挥。 只听得“噗”的一声,刀直直地刺入了高有良的胸膛。 高有良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定。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苏定抽出刀,高有良的身体随之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众人皆被这一幕惊呆了,片刻之后,才响起一阵欢呼声:“大人威武!恶贼伏诛!” 第21章 联名上书与万民状!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苏定还来不及回味,便迅速露出惊惶之色,匆忙朝着李横刀和扈淮波奔去。 “二位大人,下官并非有意杀他,实在是他暴起行凶,下官为求自保,这才……这才失手啊!”苏定声音颤抖道。 李横刀神色凝重:“苏县令,此事怕是难以善了。高太尉那边……” 苏定焦急地打断他:“二位大人,高有良已死,高太尉必然雷霆震怒。二位大人身为监督,就算是想要置身事外,高太尉也绝不会放过啊。” 李横刀和扈淮波听闻,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苏定接着说道:“如今我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如我们三人签下联名公文,一同上奏朝廷,将高有良的罪行详细陈述。如此一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横刀面露犹豫,“这……联名上奏,风险太大。” 苏定赶忙劝道:“大人,若不如此,一旦高太尉主动发难,恐怕我等九族难保啊!” 扈淮波这回也想明白了,不管如何,他们两都被苏定拖下水了! 他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苏县令所言不无道理,若是退缩,我们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李横刀叹了口气,也点了头,“罢了,那就依苏县令所言,我们联名上书。” 苏定赶忙让人备好纸笔,写下联名公文,控诉高有良仗着高太尉名义,为非作歹,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那公文写道: “高有良此恶贼,乃罗城之豪强,本乃一介白身,却妄称高太尉之子,凭势恣意横行,鱼肉黎庶,致百姓怨声载道,民众苦不堪言! 其罪昭彰,计有八条: 其一,欺男霸女,强掳民女,肆意屠戮无辜,致民愤汹涌如沸! 其二,鱼肉乡里,以巧诈之术豪夺,令百姓生计维艰,民不聊生! 其三,私设赌局,坑蒙拐骗,使人倾家荡产,致妻离子散! 其四,勾结匪类,欺凌百姓,为祸一方,搅乱地方之安宁! 其五,威胁朝廷诸官,妄图左右地方政务,坏我朝之纲纪! 其六,恶贯满盈,终致民变之祸起! 其七,伪造假税银三万两,勾结胡希进、张宋民、王大山等官吏,侵吞罗城税银巨万! 其八,罪行败露后,非但不思悔改,反而丧心病狂,行刺朝廷官员! 今有平宁府监察使扈淮波、平宁府提税使李横刀、罗城县令苏定联名上奏,恳请圣裁!” 苏定神色匆匆,奋笔疾书,不多时便将公文写了三份。 他将笔一搁,看向李横刀和扈淮波,说道:“二位大人,这联名公文已然写就,请二位大人一同署名。” 李横刀脸色阴晴不定,迟迟不肯抬手。 扈淮波也是一样,那握笔的手悬在半空,半天落不下去。 二人心知,一旦签下这名字,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苏定见此情形,只道:“二位大人难道甘愿被高太尉捏造罪名,惨遭灭门之灾?” 扈淮波长叹一声,咬了咬牙,终是颤抖着在公文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横刀见扈淮波已签,闭了闭眼,心一横,也签下了名字。 苏定见二人署名完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把李横刀和扈淮波拉上自己贼船了! 杀高有良容易,脱身却难! 高太尉再不喜欢高有良,也断不会容忍有人杀了他儿子而安然无恙! 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面对高太尉那等权势滔天的人物,断然十死无生。 得知监察使扈淮波会和提税使李横刀一同前来之时,他心中却是大喜,高有良这是自掘坟墓啊! 从那刻起,苏定便精心布局。 故意一步步刺激高有良,让他上头,令他情绪失控,愈发张狂,最后更是以身诱之,致使他暴起行凶,被自己反杀! 这一切,都在苏定的算计之中。 而当高有良命丧黄泉,苏定佯装惊惶,匆忙奔向李横刀和扈淮波。 这二人虽只是六品官员,但监察使属于御史台系统,提税使直属皇家银局,关系网错综复杂,绝非自己这区区小县令所能比拟! 只要能将他们拖下水,自己便多了几分生存的希望。 借助高太尉的威名,他总算攻破扈淮波和李横刀的心防,迫使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签下了联名公文。 然而,这仅仅是开端。 苏定走到戏台前,对着台下的民众大声说道:“乡亲们,高有良恶贯满盈,如今虽已伏诛,但高太尉恐不会善罢甘休。为求公道,还请诸位签下万民状,一同向朝廷控诉!” 百姓们齐声呼应:“苏大人,我们愿签!” 随后,苏定让人笔墨伺候,在衙役的指挥下,百姓们有序上前,怀着满腔的愤怒,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会写字的百姓,便请旁人代笔,按下手印,也要控诉高有良罪行! 有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高有良这恶贼,害得我家破人亡,大人手刃此獠,为我报仇,我即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护住大人!” 说着,便在万民状上按下了手印。 其后是一位年轻后生,他紧攥了拳头:“苏大人为民除害,我等岂会袖手旁观!”也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 苏定看着踊跃签名的百姓,心中感动不已,眼眶湿润:“多谢诸位乡亲,苏定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待万民状签完,苏定小心地将其收好,准备与联名公文一同呈交朝廷。 此刻,他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高家的抄家还在继续,那些家丁奴仆皆被控制起来,等候审讯。 苏定满脸堆笑地对李横刀和扈淮波说道:“二位大人,为表感激,下官已在‘小渟居’备下酒席,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李横刀皱了皱眉头,“苏县令,好意心领。我与扈大人只想尽快提取税银回府城,这接风洗尘就免了吧。” 扈淮波也是此意,“是啊,苏县令,我们身负职责,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苏定听到二人拒绝,脸色不变,只是压低了声音,“二位大人,事到如今,高有良已死,高太尉也已得罪,事到如今,咱们不做些准备?” 说着,他的目光飘向高家,若有所指。 第22章 县太爷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李横刀和扈淮波听到苏定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狠厉。 高太尉都已经得罪了,那也不能白白得罪嘛! 李横刀轻咳一声,“苏县令说得在理,既然如此,那这接风洗尘,我与扈大人就却之不恭了。” 扈淮波也道:“正是正是,苏县令有心了。” 苏定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之色,连忙拱手:“二位大人请。” 三人一同前往“小渟居”,进入一间雅致的包房。酒菜很快便摆满了桌子,皆是“小渟居”的招牌佳肴。 苏定率先举杯,说道:“二位大人,今日之事,多亏二位相助,苏某在此先敬二位一杯。” 说着,他就一饮而尽。 不过,李横刀和扈淮波却连手都不动。 李横刀脸色不善,“苏县令,你可是害苦了我们。” 苏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二位大人,我也不知道高有良为何突然发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我也是措手不及啊。” 李横刀冷哼一声,“苏县令,你这话说得轻巧。高太尉是何等人物?如今我们被你牵连,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苏定笑道:“李大人莫要忧心,事已至此,我们暂且放松,从长计议。” 扈淮波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苏县令,你此番拉我二人下水,可得有个说法。” “当然,当然!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下官这就给两位大人说法。” 说着,苏定拍拍手,华安走了进来,他手里还带着两本古书。 这便是“说法”。 苏定将两本书递给二人,二人打开,书里面夹带“私货”,竟然是一张张银票。 李横刀快速翻了翻书,“说法”竟有五千两之巨! “苏县令,这‘说法’很有力啊。”他不由感叹道。 扈淮波眉毛一挑:“苏县令有心了。” “呵呵!” 有了“说法”,李横刀和扈淮波脸色如冰山融化,转眼就笑容可掬起来。 李横刀端起酒杯,说道:“苏县令,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干了这杯!” 扈淮波也跟着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三人的脸色都微微泛红。 苏定又给李横刀和扈淮波满上酒,“二位大人,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李横刀已有几分醉意,大声说道:“好!苏县令,有你这番心意,咱们也算是没白冒险!” 扈淮波也跟着笑道:“是啊,苏县令,以后咱们可得相互照应着!” 三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包房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醉里不知身是客,梦间犹念旧时游。 繁华过眼终成幻,名利到头俱是休。 且把烦忧抛脑后,逍遥自在度春秋。 …… 小渟居饮乐之后,三人移步怡春院,又是一番饮乐。 然后,自然是夜宿怡春院了。 侍奉的自然是怡春院的那两名头牌,这下苏定和李横刀、扈淮波三人是真正的同道中人了。 苏定没有在怡春院过夜,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回到县衙,苏定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而后,他唤来华安、苏烈、张猛等人,“查抄高家之事进展如何?”他问道。 苏烈向前一步,抱拳回复:“大人,此次查抄高家收获颇丰。现银共计二万两,古玩字画不计其数,珠宝首饰也是堆积如山。” 苏定微微点头,示意苏烈继续。 苏烈接着说道:“还有那田契,粗略估计,不下千亩良田。房契也有数十张之多,涵盖了城中多处繁华地段的宅院。” 说到此处,苏烈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定的脸色,才又道:“大人,这高家当真是富得流油,平日里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苏定道:“这些财物必须一一登记造册,不得有丝毫差错。” 苏烈连忙应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手仔细清点,绝不会有疏漏。” 苏定略作思索,问道:“可曾发现什么与其他官员勾结的证据?” 苏烈回道:“回大人,尚未找到。” 这也在苏定意料之中,高有良被高太尉“发配”罗城,显然就是想让他做个富家翁罢了。 原身与高有良也算是相交数年,却从来没听他说过他有什么省府的关系。 除了罗城县令不得不跟他打交道外,省府的官员们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也就胡希进这种蠢货,才会信他的鬼话,妄图从他身上攀附到高太尉这关系。 苏定看向张猛,问道:“张猛,高家人的审讯进展如何?” 张猛拱手回道:“大人,进展不太顺利。这些人嘴硬得很,不肯开口。” “不肯开口?”苏定冷哼一声,“哼,老虎苍蝇一起打,这些下人平日里仗势欺人,也犯下了诸多重罪,定要除恶务尽,追究到底!” 张猛点头应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苏苏定看了眼张猛,传授到:“张猛,审讯之道,需得讲究策略。一者案犯无单独关押,不可有串供之机。二者,检举立功,从轻发落;抗拒从严,重罪加之。冥顽不灵者,大刑伺候!” 张猛心中一惊,县太爷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回想之前苏定的暴戾恣睢,贪赃枉法,与如今的英明神武,睿智非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这就是卧薪尝胆,隐忍负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张猛压下心中涟漪,语气更加恭敬:“大人所言极是,属下之前疏忽了,这就按大人的法子去办。” 苏定又道:“还有,留意那些神色慌张、眼神躲闪之人,往往此类人心中有鬼,更容易突破。” 张猛再次一震:“多谢大人指点,属下一定谨记在心。” 苏定挥挥手:“去吧,速去办理,有了结果速速来报。” “是!大人!”张猛领命而去。 此时,书房里只剩下华安与苏烈,苏定真正的心腹。 第23章 李氏依偎的更紧了 联名上奏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一步,拉李横刀和扈淮波下水,坐实高有良罪名! 万民状不过是锦上添花,这玩意儿朝廷才不看。 若无李横刀和扈淮波背书,就是刁民闹事! 下一步,便是要打点关系,简而言之,也就是“分赃”! 而且还是“强制分赃”。 高有良这万贯家财,自然不可能全数充公,平宁府的各方各面,都需要孝敬一点。 苏定吩咐:“华安,此次查抄高家所得财物,现银二万两,只报一万两上去,古玩字画,珠宝首饰留三分之二,其余的登记造册。” 华安应道:“老爷,小的明白。只是这要送给省府诸公的,该如何挑选?” 苏定站起来,背手边走边说道:“选那些珍贵却又不那么张扬的物件。记住,此事紧要,你速速准备礼物,连夜赶去府城,将礼物送出去。” 华安道:“老爷放心,小的知道轻重缓急。” 苏定接着说:“还有那些田契和房契,只报三分之二,剩下的留日后备用。” 华安一一记下,问道:“对了老爷,要送给省府哪些人物?” 苏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我那便宜座师,平宁府教谕的王大人,知府刘大人、同知赵大人、通判贺大人是必须要打点的。 王大人喜好古玩,就挑几件精品送给他;刘大人贪财,多送些现银;赵大人嘛,对珠宝首饰颇为钟爱,给他选几样上乘的;贺大人好字画,你就送他名家名作。 此外,还有几位大人也需意思一下,具体送什么,你看着安排,但切记不可厚此薄彼,以免惹人猜忌。 最后,你再准备重礼,前往省城,若能见到布政使大人,就更好了。” 华安点头答应:“小的明白,只是他们收了礼到时候却不替老爷说话,又当如何?” 苏定淡淡一笑,“哪里指望他们出头,只要届时不退礼物就好。好了,你下去准备吧,尽快出发。” “是,老爷。”华安退下。 书房里,就还剩下苏烈。 苏定目光转向苏烈,“苏烈,财帛动人心。这抄家所得的财物,你可得看好!” 苏烈抱拳:“大人放心,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嗯,银库那里也不得懈怠。”苏定叮嘱。 苏烈挺直腰杆,“大人,银库我已安排人手日夜值守,定保税银安然无恙。” “消息封锁得如何?可曾泄露出去?”苏定又问。 “往来罗城的道路皆已封锁,高家之人也抓得七七八八,理应还没传出去。”苏烈答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苏定摇了摇头,“好了,你也下去吧。” “是,大人!” 当苏烈退下后,苏定才感觉胳膊隐隐作痛。 高有良留下的伤口不深,大夫给他包扎止血之后已无大碍。 想着白天那一幕,还真是惊险。当时真是拿命来赌,如果赌输了,那就是他躺板板了。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终于除掉了这条毒蛇。”苏定只觉浑身轻松,似是解脱了什么枷锁。 苏定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晚的凉风吹拂进来。 他抬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这个未被污染的时代,星光格外的清晰。 大丈夫,当有所作为。 苏定离开县衙书房,回到内宅。夫人李氏见他归来,连忙迎上前去,看见他胳膊上的伤口,顿时花容失色。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李氏焦急问道。 苏定宽慰她:“夫人莫慌,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李氏眼眶泛红,嗔怪道:“夫君您要是有个好歹,可让妾身如何是好?”说着,便拉着苏定坐下,仔细查看伤口。 苏定握住李氏的手,“夫人莫哭,跟你说个喜事,今日诛杀了高有良,总算为罗城除掉一大害!” “杀了高有良?”李氏大吃一惊,“夫君你杀了高有良?” 苏定道:“他侵吞库银,罪大恶极。还意图行刺夫君我,现已伏诛!” 李氏听到苏定的话,脸色骤变。 “夫君,你杀高有良,高太尉岂会善罢甘休?”李氏担忧道。 “夫人放心,高有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恰好今日监察使扈大人来罗城巡查,主持公道。又有提税使李大人作证。我等三人联名上书,朝廷定会公道行事。”苏定安慰道。 李氏忧心忡忡:“夫君,只怕高太尉会把扈大人和李大人一并报复了。” 苏定:“……” 看来自己这夫人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世事的傻白甜嘛! 苏定抓紧李氏的手,“夫人莫怕,我既已做下此事,就早有心理准备。我为官一方,自当为百姓做主,伸张正义,哪怕前路艰难,也绝不退缩。” 李氏听到苏定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眼中瞬间有了光,她紧紧回握住苏定的手,“夫君,妾身愿与您同生共死,生死相随!” 苏定感动不已,将李氏拥入怀中,“夫人,得你如此,夫复何求。” 李氏靠在苏定怀中,“夫君,妾身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是非善恶。只要夫君为民做主,哪怕倾家荡产,哪怕赔上性命,妾身也绝不后悔。” 苏定轻轻推开李氏,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夫人放心,为夫定会护你周全。只是这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夫人要多加小心。” 李氏微微仰头,目光无畏:“老爷莫要担忧妾身,妾身定当守好这个家,不给老爷添麻烦。” 苏定轻抚李氏的脸庞,“夫人贤德,真是我苏定之福。” 李氏双颊绯红,眼中却满是深情。她突然倾身,主动亲了苏定一口。 苏定先是一愣,再而喜笑颜开,将李氏紧紧拥入怀中。 “夫人,有你这一吻,为夫定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他有些明白,李氏爱的是哪种人了。 李氏依偎在苏定怀里,“夫君,妾身相信你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苏定在她耳边轻语,“夫人,我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嗯!”李氏依偎得更紧了。 第24章 这苏定真是个人才! 次日凌晨,华安冒着夜色,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带着几个随从,乘着马车出发前往平宁府城。 这一路还算太平无事,早上时候总算赶到了府城。 首先来到的是平宁教谕王大人的府上,华安让随从在门外等候,自己则整了整衣冠,上前递上名帖。 门房通报后,华安被引入府中。 王大人坐在正厅,华安恭敬地行礼道:“王大人,近来暑气蒸腾,老爷怕恩师受热,特令小人购置些冰块孝敬大人,为大人解暑。” 说着,便让人将装有古玩的箱子抬了上来。 王大人微微眯起眼睛,扫了一眼箱子,嘴角泛起了微笑,“你家老爷有心了。” 华安连忙赔笑:“我家老爷常念及大人的教诲之恩,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辞别王大人后,华安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拜访知府刘大人、同知赵大人和通判贺大人,以及其他有品级的官员。 正好最近是送“冰敬”的日子,这些官僚按惯例全都收下了苏定的礼物。 这一天下来,华安累得够呛,但他不敢歇息,马不停蹄地赶往省城,看能不能拜访到布政使大人。 而在罗城,李横刀和扈淮波跟着苏定来到县衙内的银局。 苏定亲自拿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银库大门。 银库内,银光闪闪,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银锭,看上去分外诱人。 李横刀大步上前,随手拿起一块银锭,开玩笑道:“苏县令,这银子可是真银?” 苏定作委屈模样:“李大人,这可是咱罗城百姓攒了一年的血汗钱,怎能有假?岂敢有假咧!” 李横刀哈哈一笑,吩咐随身税差开始清点税银。 那些税差得令,拿出账本、算盘和称,开始忙碌起来。 税差们将银锭逐一过称,每称完一定数量的银子,便在账本上仔细记录。 不多时,一万两银子便已称完。税差打开携带的铁箱,将税银装箱锁好,而后将钥匙交给李横刀。 一名税差上前向李横刀禀报:“大人,一万两银子已清点完毕,分毫不差。” 李横刀微微点头,说道:“甚好,将银箱装车,准备起程回府城。” 立刻有随从将铁箱搬运到外面的马车上。 又有税差递来税银交接文书与笔、墨,李横刀接过,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而后递给苏定,“苏县令,该你签字画押了。” 苏定连忙接过,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李横刀将交接单递给身旁的税差,“好好收着,回府城后交予账房。” 苏定对李横刀说道:“大人,不如在我县衙,用些茶饭,吃了午饭再走?” 李横刀摆摆手,“不了,不了,昨天已经耽误一夜,不敢再耽搁了。苏县令,我们后会有期!” 苏定拱手:“大人慢走。” “告辞!”李横刀也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带着税差和一万两银子,向着府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苏定松了口气,罗城今年的赋税总算是完成了。 接着,他看向了扈淮波,李横刀返回府城了,扈淮波可没这么快。 大周朝“三权分立”,实行三院六部制。三院乃是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 御史台外派各省、府的按察使、监察使之间并无上下级关系,全都直属御史台。 监察使负责监察府县一级地方官吏,主审大案要案,特别是涉及地方官员之案。 高有良伪造假银,勾结胡希进等官吏掉包税银,侵吞朝廷赋税这种重案,自然是在他职责范围之内。 苏定看向扈淮波,恭敬地说道:“大人,还请移步公堂审案。” 扈淮波微微颔首,“有劳苏县令安排。” 于是,苏定在前引路,扈淮波紧跟其后。来到公堂,只见堂内庄严肃穆,“明镜高悬”的牌匾高高挂起。 苏定赶忙命人备好桌椅,安排人奉上茶水点心,接着又招呼几个差役站在公堂两侧为扈淮波扇风,以解暑热。 一切妥当后,苏定伸手作请:“大人,您请上座。” 扈淮波也不推辞,大步走到主位坐下,桌子上已经放了成堆的卷宗。 苏定站在一旁,说道:“大人,下官已将与此案相关的人证物证都准备妥当,随时听候大人传唤。” 扈淮波眯起眼睛,“甚好,苏县令办事得力。县衙事务繁忙,此案已水落石出,你先去处理公务吧。” 苏定拱手作揖:“那下官便先告退,不打扰大人办案。”说罢,苏定转身离去。 扈淮波开始翻阅卷宗,随着卷宗一页页翻过,扈淮波的神情逐渐变得惊讶和钦佩。 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眉头舒展,嘴里不时喃喃自语:“妙啊,妙啊!” 终于,扈淮波看完了所有卷宗,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苏定真是个人才!竟能在一夜之间将如此错综复杂的案件查得水落石出,厉害,厉害!” 卷宗自然没有半点虚假,只不过采取“九真一漏”之法,彰显苏定的睿智非凡。 比如说,柳氏那里,本是柳氏被救后主动告知苏定方家造假,卷宗里则记载为苏定因追查柳氏被霸占一案,顺藤摸瓜查出方家为高有良造假银。 这样,不仅避免柳氏受到再次伤害,也凸显了苏定能力,一举两得。 因此,光从卷宗来看,苏定破案可以说是酣畅淋漓,精彩绝伦。 一旁的师爷凑了过来,说道:“大人,苏县令此次确实表现非凡,这等办案能力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扈淮波踱步沉思片刻,说道:“此案能如此迅速告破,苏定功不可没。” 随后,扈淮波吩咐手下:“将此案的详情整理成册,上报台阁,务必让上头知晓苏县令功绩。” 扈淮波正欲坐下歇息片刻,师爷却又凑上前来,“大人,那胡希进等人,咱们是否还要再审一番?毕竟这案子或许还有些未明之处。” 扈淮波一听师爷这话,气得戳他脑袋:“糊涂!联名公文已签,此案已成定局,还查什么查?你这脑子,怎么如此不开窍!” 第25章 大人心思莫测啊! 师爷被扈淮波这一通骂吓得连忙躬身认错:“大人息怒,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知错了。” 扈淮波余怒未消,瞪了师爷一眼,“往后做事多动动脑子,莫要再这般愚蠢!” 师爷唯唯诺诺地应道:“是,大人,属下谨记。” 扈淮波这才重新坐了下来。他脸色依旧阴沉,心中暗自惊叹。 “这苏定当真是手段高超!” “先以民变恐吓我与李横刀,为他公审背书。而后突然发难,引出侵吞税银之案。我等尚未回过神来,就被他抄出假银,坐实此案。” “再而高有良被杀,我与李横刀被他拿高太尉问罪来恐吓,稀里糊涂地就签下了联名公文。” 他扈淮波乃是监察使,但凡涉及地方官员之案都与他有关,查出高有良勾结地方官员侵吞赋税后,就应该由他接手此案。 他扈淮波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还可以反过来调查苏定,查他破案过程中有无屈打成招,有无蓄意制造冤案——只要高太尉一声令下,没有也可以有! 奈何苏定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如今上了苏定贼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县衙到处都是耳,扈淮波怒骂他师爷的话,自然也落在了苏定耳中。 苏定只是淡然一笑,他正在看罗城的户籍数据。罗城有两镇七乡,共计六千余户。然而地产贫瘠,商旅不兴,税赋还重,又有“罗城三害”,民生凋敝,百业萧条。属于疲、难的下等县。 罗城三害,如今已除其二,是该治理罗城之时了。 至于第三害“山贼盗匪”却不好除,大量山贼乃是不堪重负逃去山林的村民,单靠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减轻百姓负担,让那些被迫为寇的村民重新回归家园才是正途。 这一切,都离不开对罗城的治理。 苏定深思熟虑之后,制定了半年施政纲领: 一,改人设,扭转原身留下的恶劣口碑; 二,兴产业,开发罗城铁矿,大兴纺织业; 三,修路; 四,除山贼盗匪。 之所以是半年纲领,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高太尉报复什么会来,自己能撑多久。 第一步,改人设。除掉了高有良,为柳氏洗清冤屈,自己的口碑肯定有所改观。 不过这还不够,想要迅速扭转名声,当然是要“与民同乐”,口惠实也至,构建利益共同体。 治民先治衙,治衙先治吏。 苏定打算先兑现自己承诺,给衙役、小吏们发放“年中奖”,先给点甜头。 师爷张宋民被拿下了,书童华安也外出送礼去了,他便叫来了户房司吏李仁。“李仁,此次叫你来,是有要事吩咐。” 李仁恭敬地弯腰行礼,“大人请讲,小的定当全力去办。” 苏定道:“我打算发‘年中奖’,犒劳大伙。你需按皂班、快班五倍月钱,其余人等三倍月钱算好所需银两,万不可有差错。” 李仁心头一震,惊喜道:“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他正欲转身去核算账目,苏定却轻轻咳嗽一声,叫住了他:“李仁,你且慢。” 李仁连忙止步,回过身来:“大人还有何吩咐?” 苏定声音悠悠:“此事,你可稍稍宣扬出去,让众人知晓。就说等朝廷的判决下来,便即刻发放这年中奖。” 李仁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定当把这消息传得恰到好处。” 苏定点头:“嗯,去吧,莫要声张得太过,以免节外生枝。” 李仁应声道:“小的晓得其中分寸,大人尽管放心。”说罢,匆匆离去。 李仁离开后,便不动声色地在县衙中与一些相熟的吏书衙役闲聊时,看似无意地透露出了这个消息。 不多时,整个县衙都在暗自议论着即将发放年中奖之事。 “嘿,听说了吗?苏大人要给咱们发年中奖啦!” “真的?那可太好了!” “可不是嘛,皂班、快班五倍月钱,咱们也有三倍呢!” “不过得等朝廷判决下来。” “三位大人联名上书,纵然高有良是高太尉之子,也翻不了案吧?” “但愿朝廷判决公正,我等好顺利拿到年中奖。” “是啊,是啊!” 罗城县衙的这些吏书衙役们,难得地衷心希望朝廷公道一次。 这些议论传进扈淮波的耳朵里,他眉毛一挑,吩咐道:“师爷,你给我估算下苏定大概要花多少银两?” “是!大人!” 师爷赶忙应承下来,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 “按惯例,皂班、快班月钱三两,壮班月钱一两半,六房吏书月钱五两,其余杂吏月钱四两。” 大周朝为了防止扰民、滥征衙役,所有衙役吏书皆有俸禄、优待,其支出俱由地方财政负责。 过了一会儿,师爷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依属下估算,这苏定此次发放年中奖,皂班和快班按五倍月俸,其余人等三倍月俸,怕是要花费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千五百两!”扈淮波吸了口气,“这苏定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倒不好奇苏定哪来的那么多银子,高有良为祸罗城多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昨晚苏定给自己和李横刀的“说法”,可价值三千两! 师爷道:“大人,这苏定此举怕是为了拉拢人心。” 扈淮波忍不住又瞪了师爷一眼,“多管闲事!苏定舍得花钱拉拢人心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师爷赶忙低头回道:“大人息怒,是小的多嘴了。” 扈淮波怒哼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看见你就心烦!” 师爷唯唯诺诺,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退下。”说完,便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师爷退出门后,心有余悸,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满心疑惑地寻思着:“大人这态度怎的如此奇怪?我不过是说了句苏定拉拢人心,竟惹得大人这般恼怒?”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官场之事复杂难言,大人心思高深莫测啊! “唉,伴君如伴虎。”师爷暗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第26章 罗城如今就是他苏定的天下! 扈淮波之所以这般不耐烦,是因为他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他心中暗想:“这苏定确实是个人物,手段高明,行事果断,有魄力,舍得付出。倘若不死,前途不可限量。若能卖个人情给他,帮他一把,日后说不定能有所回报。” “可那高太尉又岂是好相与的,万一知晓我暗中相助苏定……” 想到高太尉的权势和狠辣手段,扈淮波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又一想到自己已经被苏定拉下水,高太尉已然是得罪定了,还怕他不会报复? “罢了罢了,就写封信给中丞大人,看他老人家帮不帮吧。” 扈淮波走到书桌前,铺开信纸,开始给自己上司,御史中丞齐懿写信。 而苏定,放出待朝廷判决下达县衙,便发放巨额年中奖的消息后,又开始谋划另一件事。 高有良为非作歹多年,霸占田地上千亩,其中三分之二乃是有田契的“赋田”,已上报朝廷,待朝廷公断。 剩下三分之一,乃是他夺来的“私田”,被苏定扣下,没有上报。 罗城县地广人稀,朝廷颁布了“开垦令”,但凡开垦拓荒者,前五年免税赋,是为“私田”。 高有良强占了数百亩开垦成熟的私田,却不申报成“赋田”,每年逃税甚多,衙吏也不敢查他。 这些“无主之地”,却可以先拿出来分还给最凄惨的那些苦主。 苏定叫来了苏烈,吩咐道:“苏烈,我打算先将那三四百亩私田,提前分还给部分受害者。” 苏烈疑惑地看着苏定,“大人,不知您准备还给哪些受害者?” 苏定道:“自然是分还给受高有良迫害最甚者,不过也有些讲究。你按一者‘有功之人’,二者‘孤家寡人’,三者‘苦大仇深’,如此排序,准备一个名单出来。” 苏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苏定的深意,拱手应道:“大人,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苏定叮嘱道:“你可放出风声,就算本官打算补偿所有受害者,然而朝廷决议还没下来,本官只能先补偿被高有良迫害最深之人。” “是!大人!” 苏烈领命后,很快便将这消息散播了出去。 县城的民众们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惊讶。 “啥?县太爷要把高有良强占的田地还给受害之人?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县太爷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他不是貔貅转世吗?” “怎的不可能?县太爷昨日可是为民除害,手刃了高有良!” “是啊!说不定县太爷之前是忍辱负重,故意装作和光同尘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很好奇,苏定是否真的会分田。 昨日苏定公审高有良,手刃高有良的壮举,已经让百姓们大为改观,如今若是真能让利于民,那可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而在县衙内,苏定正坐在书房中,思考着下一步的举措时,一名衙役匆匆来报:“大人,外面来了几位乡绅,说是要见您。” 苏定抬头问他:“所为何事?” 衙役回道:“小的不知,只听他们说与分田之事有关。” “哦?”苏定笑了笑,“让他们进来吧。” 几位乡绅鱼贯而入,向苏定行礼问好。 寒暄之后,为首的乡绅率先开口道:“县尊大人,听闻您要将高有良强占的田地分还给受害者,可高有良那厮也强占了我们不少田地,我等也是受害者啊,还望大人能先将我们的田地归还。” 其他乡绅纷纷附和:“是啊,大人,我们的损失也不小,还请大人做主。” 果然不出所料! 苏定就料想这些乡绅找他准没好事,听到要分还田地,这些狗玩意儿就急匆匆地闻着味而来。 这次分田乃是为了补偿那些被高有良迫害最深的苦主,他们生计艰难,急需田地度日。 这些乡绅,竟然如此不知轻重? 苏定不由大怒:“哼!高有良强占的田地,自然要先还给那些最凄惨的百姓。你们身为乡绅,家境本就殷实,怎可与他们争抢?” 乡绅们面面相觑,有人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我等虽家境稍好,可那些田地也是我们多年积攒下来的产业,被高有良强占去,实在损失惨重,我们也是举步维艰啊。” 举步维艰?你一介地主老财也好意思说这话? 苏定简直都被这几个看不清局势的蠢货气笑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大骂:“尔等平日里也多有仗势欺人之举,如今还敢在此巧言令色!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本官不客气,治尔等之罪!” 乡绅们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求饶道:“大人息怒,是我等糊涂。” 苏定脸色稍缓,“此事已定,无需再议,都退下吧!” 乡绅们不敢再多言,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他们从苏定处出来后,仍不死心。有人小声嘀咕道:“听说监察使扈大人在大堂办公,咱们不如去拜见他,说不定能有转机。”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便匆匆赶往大堂。 到了门口,他们向衙役表明来意,想要拜见扈淮波。衙役一听,脸色一沉,喝道:“大胆!扈大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乡绅们连忙陪着笑脸,试图塞些银子给衙役,求他通融通融。 衙役见状,更是大怒,挥舞着棍棒骂道:“竟敢公然行贿,简直无法无天!”说罢,便一棒打在为首乡绅的身上。 “哎哟!”那乡绅吃痛地捂着被打的地方,破口大骂,“你这狗奴才,竟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我定要找县尊大人治你的罪!” 然而迎接他的,却又是棒子狠狠地打在他大腿上,疼的他瞬间跳起来。 “让你们不知好歹,竟敢在此撒野!”那衙役乱棒打向其他人。 乡绅们顿时吓得四处逃散,哪里还顾得上叫骂,一个个抱头鼠窜。 那衙役在后面追打,边打边骂:“滚!都给我滚!” 他又不傻,倘若让这些乡绅见到扈大人,他准没好果子吃! 乡绅们吃了苦头,哪里还敢造次,只得狼狈地逃出县衙,再也不敢提分田之事。 除掉了高有良,罗城如今就是他苏定的天下。 第27章 青天大老爷,罗城大救星! 这场小闹剧,无论是落在苏定,还是扈淮波耳中都如同听了个笑话。 扈淮波听说苏定竟然还打算分还部分私田之中,更是惊讶苏定的魄力。 按照官场惯例,这些私田,可是他苏定的囊中物! 自己经营也好,拿去卖也好,拿去孝敬上官也好,但就没有分还苦主之说! “咦!若是为敌,此子断不能留!” 苏烈动作很快,当天中午就将名单整理出来给苏定了。 苏定接过名单,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而后对苏烈说道:“苏烈,你即刻带着衙役们敲锣打鼓,大张旗鼓,在城中各处宣告,下午便分还田地。务必要让全城百姓都知晓此事。” 苏烈拱手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不多时,苏烈便领着一众衙役,手持锣鼓,在罗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 “铛铛铛!”锣鼓声响彻云霄。 苏烈高声喊道:“乡亲们,县太爷开恩,今日下午,分还高有良强占的田地!” 百姓们纷纷从家中走出,脸上满是惊喜和期待。 “真的要分还田地?”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县太爷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一时间,大街小巷尽是欢呼声。 而那些乡绅尽管刚刚被打被逐出县衙,不过看到苏定真的要给那些穷腿子还田,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穷腿子都还田了,还会差我们这些老爷的吗? 苏定悠悠起身,朝着公堂走去。 看见苏定走来,扈淮波问道:“苏大人所来何事?” “扈大人,高有良霸占的三四百亩私田,下官打算转为赋田,登记造册后归还百姓,想请大人作证。”苏定开门见山道。 扈淮波看着苏定:“苏大人,你这未免太过着急了吧?” 苏定只是一笑,“落袋为安。” 此言一出,扈淮波顿时明了。 这事对于扈淮波没什么风险,反而还能收获官声,他爽快地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便陪苏大人跑一趟吧。” 苏定拱手,“那就劳烦扈大人了。” 还田还是在昨日那戏台上进行,昨日在这杀了高有良,今天在这还田,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 苏定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乡亲们,高有良平日里鱼肉乡里,强占民田,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幸得天理昭昭,昨日此獠被本官诛杀!今日本官就要将他强占的田地归还于你们!” “县太爷英明!” “县太爷英明!” 台下百姓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苏定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乡亲们,这只是个开始。本官在此立誓,只要本官在任一天,就绝不允许此类恶霸胡作非为,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守护一方安宁!” 这时,人群中一位年轻后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县太爷,我们信您!可就怕您走了之后,又有人来欺负我们,夺了咱们田地。” 苏定看向扈淮波,而后对着台下百姓说道:“乡亲们莫怕,此次本官还特地请来了监察使扈淮波大人为证。扈大人公正严明,有他见证,日后若有人胆敢夺你们田地,朝廷定会为大家做主。” 扈淮波向前一步,高声说道:“请乡亲们相信朝廷,绝不允许此类不公之事发生。” 台下百姓高呼:“多谢县太爷,多谢扈大人!” 苏定再次说道:“大家快快起身,现在咱们开始分还田地。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朝廷旨意还没下来,本官也只能先还部分田地给受害最甚者,而且归还田地也不一定是原来的田地。你们可有意见?” 归还田地,已是天大的恩情,百姓们哪敢有意见? 于是,分田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正是那位拄杖老者,他颤颤巍巍地上前,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 他名为孙慈,本是一方财主,被高有良害得家破人亡,自己沦为私塾先生,苟且偷生。 高家势大,他又老朽,根本没想到此生还有报仇的机会,更没想到苍天有眼,那恶贼果然让县尊大人诛了! 如今,县尊大人还给他返还田地! 虽然只有三十亩,不及当初十一,可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孙慈接过田契时,双手不停地颤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感谢县太爷,感谢县太爷啊。” 苏定笑着扶起他,说道:“老人家,好好过日子。” 此次共有十来户被高有良害的最惨的百姓还了田地,平均每户二十亩左右。 罗城稻谷一年两熟,亩产一年四五百斤。二十亩地,称得上是上等户,勉以养活五口之家了。 看到苏定真分还了田地,百姓们欣喜不已,个个都在期待朝廷旨意下来,自己的田地都能还回来。 那些分到田地的受害者更是感激涕零,围着苏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给自己报仇,还分还田地,县尊大人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啊! 孙慈一把老泪,“县太爷,您是好人呐,可这世道艰难,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苏定朗声道:“老人家,莫要担忧。本官会让咱们这罗城繁荣昌盛,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不仅要归还田地,还要兴修水利,发展农桑,让家家户户都衣食无忧。” 周围百姓听到苏定这番话,欢呼雀跃。 “青天大老爷啊!” “罗城大救星哟!” 经此一役,苏定成功扭转之前的官声。最起码在这罗城县里,倘若有人还骂他是罗城三害的话,会被周围人吐一身唾沫星子。 只见那走街串巷的货郎,一边叫卖着货物,一边夸赞着苏定:“苏大人那可是咱罗城的大救星啊,敢把那恶霸高有良给办了,还把田地还给咱穷苦百姓,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把苏定的事迹编成了段子,拍着醒木说道:“各位看官,您瞧瞧咱们这苏大人,那真是铁面无私,心怀百姓,分田之举,犹如春风化雨,滋润着咱罗城百姓的心田呐!” 街头巷尾的孩童们玩耍时,嘴里也哼唱着:“苏大人好,苏大人妙,分田还地百姓笑。” 甚至连那田间劳作的农妇们,一边耕作,一边也念叨着苏定的好:“多亏了苏大人,咱们才有了盼头,这日子啊,总算有了奔头。” 第28章 凭本事收的冰敬,凭什么退? 扭转人设,达成! 苏定在本子上划掉了这一条。 接下来,便是兴产业了。 罗城有铁矿,产量不大,之前一直握在高有良手中,如今抄了高有良,这铁矿自然也查封了。 铜铁乃是国之重货,朝廷旨意未下之前,苏定不敢动心思,得等朝廷有了说法再说。 苏定打算将兴产业之策的另一个抓点,纺织业给抓起来。 有道是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重要性可想而知。 罗城产麻,只是将麻加工成絮,再纺成丝,织成布,制成衣这一过程太过耗时耗力,就算原料便宜,也因这繁琐的工序导致成本居高不下。 所以罗城百姓就算是粗布麻衣都缺,真可谓缺衣少食。 幸亏苏定前世乃是扑街写手,乱七八糟的知识看过不少。重生之后,虽然没有什么金手指,可是阅读过的那些知识,却是如同复制,清晰无比。 从麻制作成麻布,需要经过收割、沤麻、剥皮、刮青、晾晒、绩麻、纺线、整经、织布等步骤。 其中,最容易通过机器提高效率的,便是后面纺线、整经、织布三个步骤。 还田回来后,苏定便开始回忆相关知识,绘制多锭纺车、整经架、提花织机等图纸。 就在苏定苦思冥想之时,平宁府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横刀一路紧赶,下午时回到了府城。更早达到的,还有苏定的公文。 联名公文一式三份,李横刀、扈淮波的公文,通过驿站直达朝廷。 而苏定的公文,则要通过府、省一步步才能达到中书省。 彼时,平宁知府刘正德正在喝茶,想着今晚要去宠幸哪家花魁。 “大人,大人!”师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神色慌张。 刘正德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搅了兴致,眉头紧皱,满脸不悦:“何事如此慌张?没点规矩!” 师爷喘着粗气,赶忙回道:“大人,这是罗城苏定的红头公文,事关重大,小的不敢耽搁。” 刘正德放下茶杯,不耐烦地接过公文,“哼,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有什么大事?” 他随意地扫了几眼公文,脸色瞬间大变,惊得站起来。“这……这怎么可能!高有良……竟然被他苏定杀了!” “这苏定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杀了高有良……” “这苏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他不知道高有良是高太尉之子吗!” “他怎敢?他怎敢!” 刘正德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那苏定,竟然杀了高有良,还抄了他家!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师爷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那高有良的确是有取死之道……侵吞税银,行刺官员,苏大人失手将他就地正法,也实属正常。” 刘正德瞪了师爷一眼,“闭嘴!高有良可是高太尉之子,高太尉怪罪下来,你我如何担待!” 师爷却是跟上前去,低声说:“大人,这公文上写得清楚,证据也颇为详实,还有李大人与扈大人联名,高太尉再怎么也怪罪不到大人头上。大人只需将公文递上省城,便不干大人之事了。” 刘正德停下来脚步,重新拿起公文细细阅读,只见那公文之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高有良的八大罪。 其中,最重的两条是勾结地方官员侵吞税银,以及行刺县令苏定,都是抄家斩首的重罪! 公文上有提税使李横刀以及监察使扈淮波联名,基本上是坐实此案了。 何况,皇家银局和御史台也会收到李横刀和扈淮波的公文,自己是压不下去的。 既然如此,刘正德对师爷说道:“你立刻去安排,八百里加急,将这公文上报给布政使大人,不得有误!”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师爷出门后,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暗道:“华安小兄弟,老哥可对得住你了。” 随着李横刀回城,高有良被苏定就地正法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平宁府同知赵大人、通判贺大人、教谕王大人等等上午刚收了苏定“冰敬”的官员们,只觉得收的不是“冰敬”,而是烫手山芋! 下值之后,平宁府的几位高官齐聚。 逸轩阁内,赵大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阴阳怪气地对王大人说道:“王大人,您可真是收了个‘好学生’啊!瞧瞧这苏定,竟干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王大人脸色尴尬:“赵大人,这哪能怪我,我也未曾料到苏定会如此莽撞行事。” 贺大人在一旁添油加醋:“王大人,您这当老师的平日里没教导好啊,如今可把咱们都坑苦喽!” 王大人急道:“我虽为他座师,可也管不了他这般胡来啊!” 赵大人冷笑:“哼,王大人,您这话说得轻巧。苏定这一闹,咱们收了他的‘冰敬’,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怪不得这厮今年冰敬送得这么早,还这么厚,原来如此。” 王大人灌下一杯酒,叹气道:“赵大人,我也不知道他竟闯下如此大祸。这冰敬如何是好?万一高太尉怪罪下来……” “要不,咱们把那‘冰敬’退回去?”贺大人提议。 赵大人嗤之以鼻:“凭本事收的孝敬,凭什么退?咱们这些人,谁不收手底下的孝敬?难道收了他们孝敬,就要为他们担责不成?” “赵大人言之有理,收就收了,退什么!”王大人也是赞同。 他乃是一府教谕,学生无数,倘若学生出事都怪他头上,他早该满门抄斩了。 贺大人眯着眼,看向王大人,“王大人,那您会不会帮您这学生苏定一把?” 王大人挥了挥手:“苏定闯出这般大祸,我如何帮他?” 赵大人冷哼一声:“王大人,您这可有点薄情了。苏定怎么说,可是最孝敬您的学生啊。” 王大人不满道:“赵大人,您这话说的!我也得有那个能力帮他不是?” 贺大人摇摇头:“唉,看来苏定这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王大人举起酒杯:“来来来,吃酒!人生得意须尽欢,想这些烦恼事作甚。”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却是犹豫,要不要想办法帮苏定一把,不然他就没这么“孝敬”的学生了。 第29章 丞相慎言! 平宁府教谕王大人,名为王泰。 王泰回到家后,看着书房里琳琅满目的古玩,大都是苏定的“孝敬”。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自己外甥,布政使楚文宾写一封信。 “文宾吾甥,见字如面。 时近中秋,又逢诗书佳会。今年舅父特为你举荐一学生,名曰苏定。此人不仅为人恭顺,且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实乃不可多得之俊才。 中秋之宴,若能邀他前来,想必能为宴会增光添彩,使宾主尽欢。甥儿不妨考虑一二。 舅父深知你事务繁忙,但此事关乎一贤才之机遇,还望甥儿能放在心上。 就此搁笔,愿甥儿诸事顺遂。” 王泰写完信,唤来亲信:“速速将此信送出去,务必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亲信应了一声,拿上信匆匆离去。 第二天,秦南省布政使楚文宾前脚刚收到平宁府发来的红头公文,接着便收到了王泰的这封信。 楚文宾眉头一挑,笑说:“这苏定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宰了高有良,高太尉这怕是要暴跳如雷吧。” 师爷凑上前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苏定?” “处置?为何要处置他?苏定除恶有功,该奖赏才对!”楚文宾将此事定性。 师爷担忧道:“大人,这会不会触怒高太尉啊?” 楚文宾笑了笑,“师爷,你可知,高太尉想建安西都护府?” 师爷大吃一惊,“大人,都护府军政一体,高太尉已是官居一品,他这是……他这是想……”师爷不敢把心中所想宣之于口,额头上冷汗直冒。 楚文宾冷哼一声,目光如炬,“他这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妄图拥兵自重,其心可诛!” 师爷惶恐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大人,此等言语切不可轻易出口,万一走漏风声……” “怕什么?难不成他高太尉还敢派兵来拿我不成?”楚文宾却是不屑一顾。 高太尉由于拥立女皇有功,深受女皇倚重,拜为太尉,掌枢密院。大周朝这近百年来,首次有武将压在文官头上。 他们这些文官虽然畏惧他权势,可打心里相当不服。 楚文宾当下立断:“如今正好借苏定之事,参他一本,好让丞相有理由阻他建府!” 说罢,楚文宾便走进书房,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就了一封言辞犀利的奏折。 只见他写到: “兹有高太尉之子,唤作有良者,此厮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恶行累累,险酿民变。 其为敛财,伪造假银,勾结地方官员,侵吞税银,中饱私囊。 更有甚者,因查其罪,竟丧心病狂,行刺罗城县令。 幸有罗城县令苏定,其心审慎,其智非凡。明察秋毫,洞察奸邪之隐;剥茧抽丝,理清乱麻之案。终使大案得破,恶贼伏诛,还罗城一片清平之象。 又有平宁府监察使扈淮波、提税使李横刀,二公刚正不阿,挺身而出。不为权势所屈,不为利诱所惑,秉公执法,主持公道。 苏定、扈淮波、李横刀三人,一心为民,忠肝义胆。其德如皓月当空,其行如春风拂面。此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望朝廷明鉴,嘉其功绩,以励后人,共护江山社稷,同保黎民安康。” 楚文宾将奏折封好,唤来亲信差役,命其速速与苏定的公文,一同送往京城王丞相手中。 大周京城,丞相府。 王丞相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早朝之上,女皇陛下竟有意赞同高太尉建立安西都护府!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跳,“荒唐!简直荒唐至极!这” 身旁的幕僚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在此时出声。王丞相大骂,“高太尉这是要权倾朝野,坏我朝根基!女皇怎能如此糊涂!”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若真让高太尉建成都护府,我等还有立足之地?东西南北,何处没有战事!有了安西都护府,岂不是还得有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安北都护府!” “那时,岂不是要重演前朝旧事,武夫割据一方,不听朝廷号令,各自征伐,天下大乱?” 众人皆低头不语,气氛压抑至极。 良久,一位较为年长的幕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丞相,高太尉有拥立之功,又得勋贵支持,女皇陛下年幼,难免被其所惑。” 王丞相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脱口而出:“哼!那女皇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如此轻易被高太尉迷惑,分不清是非轻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那名年长的幕僚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劝道:“丞相慎言!此等大逆不道之语,万一传出去,怕是影响君臣和睦啊!” 王丞相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这话万一传到高太尉耳朵里,定会大做文章,让女皇陛下更加不信任自己。 “咳咳。”王丞相咳了两下,接着扼腕长叹,“本官一心为了大周江山,为了朝廷稳固,可如今这局势,吾主年幼,武夫擅权,实乃朝廷之祸,社稷之危啊!唉!” 说罢,王丞相眼眶泛红,神情悲愤。众幕僚也是满脸忧色,却又不敢轻易言语。 王丞相目光扫过众人,“吾等身为臣子,当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谋福。哪怕前路艰难,也定要灭了高太尉野心,还朝廷一个清明!说吧,你们都有何策,可阻高太尉建府?”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开口。沉默良久,一位幕僚硬着头皮说道:“丞相,属下愚钝,实无良策。” 又一位幕僚跟着说道:“丞相,高太尉如今势大,我们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想出万全之策。” 王丞相脸色愈发阴沉,“平日里一个个自诩足智多谋,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却都没了主意!” 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门外传来亲信的通报:“大人,秦南省布政使楚文宾有八百里加急公文上报!” “哦?”王丞相神色一动,“拿上来。” 亲信匆匆将公文递上,王丞相从容不迫地展开阅览。只见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看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天助我也!这楚文宾的公文来得正是时候!” 第30章 苏定小儿,竟敢杀吾儿! 高太尉也收到消息,自己的私生子高有良竟然被苏定这个小小县令杀了! 高太尉怒发冲冠,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苏定小儿,竟敢杀吾儿,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其身旁的亲信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高太尉在厅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可怕,“这苏定背后定有人撑腰,否则怎敢如此放肆!给我查,一定要查个清楚!” 一名亲信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听闻此事与秦南省布政使楚文宾有关,还有平宁府的一些官员也牵涉其中。” 高太尉怒目圆睁,“好啊,他们这是联合起来与我作对!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 “大人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王丞相想必会借此机会大作文章,我们不可轻举妄动。”那亲信劝道。 高太尉狠狠瞪了他一眼,“从长计议?我儿子都死了,还怎么从长计议!我不管什么王丞相,谁挡我报仇,我就灭了谁!” 亲信赶忙说道:“大人,只是皇家银局和御史台似乎也收到了联名公文,平宁府的提税使和监察使与苏定联名控诉公子八大罪。” 高太尉闻言,脚步猛地一滞,脸色愈发阴沉,“他们罗列的都是些什么罪名?” 亲信道:“他们伪造了公子鱼肉百姓、侵吞税银、行刺县令等种种罪行,如今此事在京城已传得沸沸扬扬。” 高太尉怒极反笑,“好啊,他们这是铁了心要跟我高家过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亲信大着胆子继续说:“大人,如今形势对我们不利。若是这些罪名坐实,恐怕……” “恐怕什么?”高太尉打断亲信的话,“我高某在朝中经营多年,岂会怕了他们几个小小的官员!” 亲信赶紧低头,“是是是,大人神通广大。但此事还需谨慎应对,万一引起陛下不满……” 高太尉冷哼一声,“陛下?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还不是得倚重我高某!” “不过,”高太尉话音一转,“倘若皇家银局主事恭亲王、御史大夫张敬与那王丞相联手起来,安西都护府之事,恐怕就麻烦了。” …… “哈哈哈!苏定这厮,着实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啊!” 御史台,御史中丞齐懿将扈淮波的公文与密信交给御史大夫张敬。 那张敬看了后,立刻就知道是什么回事。无非是不知何故,高有良想除掉苏定,只是他用了一个极其愚蠢之法,竟然伪造税银,将其调包。 大概是想除掉苏定,又想侵吞上万两银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苏定察觉,反而设计将他除掉了。 齐懿问道:“大人,御史台当如何处理此事?” 张敬敲了敲桌子,“此次正是我们御史台的机会,高太尉一向跋扈,此次其子犯下如此大错,我们正好借机施压!” 齐懿看向张敬,“大人,您是想?” 张敬点点头,“高太尉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怎能建府,军政一把抓?不过,倘若能让咱们御史台监军,武官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掌控之中,也未必不可嘛。” 齐懿了然,自家上司总想把御史台的手伸进军中,可岂是那么容易! 此时,又有下属来报:“大人,恭亲王派人送来口信,约您过府一叙。” 齐懿道:“大人,怕也是为了此事?” 张敬点点头,“备轿,去恭亲王府。” 大周朝汲取前朝灭亡的教训,设立了皇家银局,由皇族之人为主事。 中书省负责税收筹划,收多少,用何处,用多少,中书省说了算。 而皇家银局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收税、分拨,把国库掌握在皇族手中。 现任银局主事乃是恭亲王,大周朝三大亲王之一,地位尊贵。 恭亲王府,恭亲王开门见山地说道:“张大人,此事,你如何看?” 张敬谨慎地回说:“王爷,此事关系重大,下官还未想好。” 恭亲王微微一笑,“本王倒是觉得,这是个打压高太尉的好机会。” 张敬拱手,“王爷,下官斗胆一问,您为何想要打压高太尉?” 勋贵、皇族利益不是一体的么? 恭亲王笑容逐渐消失,“本王自是相信高太尉忠心,然而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开头。” 张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爷深谋远虑,下官佩服。只是高太尉如今深受陛下信任,想要打压他,怕是不易。” 恭亲王看向张敬,“你御史台是何意见?” 张敬说:“高太尉近来愈加跋扈,行事多有僭越,我等身为同僚,是该帮他压压性子,收收心了。” 恭亲王微微眯起眼睛,“善!就等明日早朝,王丞相先行表演了。本王倒要看看,高太尉如何应对。” 张敬点头,“王爷英明,想必明日朝堂之上,定有一番精彩好戏。” 恭亲王笑道:“张大人,你也回去准备吧,这等大案,当是你御史台主持。” 张敬告辞:“谨遵王爷吩咐,下官告退。” 就在京城风起云涌,几位大佬准备拿苏定作为弹药,攻击高太尉之时,苏定则是在书房绞尽脑汁地画出多锭纺车。 他画工不好,毛笔又不好绘图,他已经画废好几张宣纸了。 苏定懊恼地把手中的毛笔扔在一旁,正苦思无果之时,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夫人画工不错,或许可以请她帮忙。” 想到这里,苏定立刻起身,往内宅走去。李氏正在刺绣,他走到李氏身旁。“夫人,为夫有一事相求。” 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看着他,“夫君但说无妨。” 苏定便将自己想要绘制多锭纺车图纸却屡屡失败的事情告知了李氏。 李氏听闻苏定的想法,眼中满是惊喜,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拉住苏定的手。“夫君,未曾想你竟有如此心思。这纺车若能改进,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苏定看着李氏欣喜的模样,也是开心。“我不过是偶然间起了这个念头,想着若能成功,也是为百姓造福。只是这绘图之事,实在让我苦恼。” “夫君莫急,此事便交给妾身。”李氏转身走到桌前,整理出一块空地。 “夫君快与妾身讲讲这多锭纺车的构想,妾身好尽快动笔。” 苏定见李氏如此急切,不禁笑了起来:“夫人这般着急,倒让为夫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氏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这是迫不及待想为夫君解忧,为百姓做事。” 苏定笑着走到李氏身旁,“是为夫失言,夫人莫怪。这多锭纺车的构想是这样……” 苏定开始详细地向李氏描述着多锭纺车的构造和原理,李氏边听边点头,竟能不时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显然对于纺车颇为了解。 “夫君,依妾身之见,这部分结构或许可以稍作调整,如此更为方便。” 苏定眼前一亮,“夫人所言极是,还是夫人聪慧。” 夫妻二人就这样热烈地讨论着,李氏笑脸盈盈,尤为开心。 在苏定记忆里,李氏自从嫁给原身以后,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开心过。 看着容光焕发的夫人,苏定发觉自己对于李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片天地,这个时代倒也挺有意思的。历朝历代以来,女皇女帝不少,女子同男子一般,也能够当皇帝。 只是在民间,女子的地位还是如同前世古代那般低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便是富贵人家女子的一生。 第31章 高太尉,您脸皮无敌了! 李氏画工的确精湛,不多时就开开心心地把图画好了,苏定看着栩栩如生的图纸,不禁连连称赞。 当即,苏定叫人找来木匠,开始打造纺车。 李氏帮了苏定做了这事,一直到晚上都是满脸笑容。 夜间睡觉时候,李氏难得地主动抱着苏定胳膊。“夫君,妾身从未想过,能与你一起做这般有意义之事。” 苏定笑道:“夫人,为夫心中还有整经架、提花织机等物的构想,只是这些物件构造复杂,若要将其实现,还需夫人帮忙画图参谋。” 李氏听闻,十分欣喜,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太好了!夫君放心,妾身定当不遗余力。” 当天晚上,李氏竟兴奋地主动拉着苏定说了许多事,说着自己蒙师教她识字、画画之事。 苏定没想到,自己还没抛砖引玉,就引得自己夫人谈性大发。 两人聊了很晚,深夜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苏定先去拜会了扈淮波,然后开始一天的公务。 罗城县地广人稀,县城人不多,又有丰原镇的县丞衙,罗口镇的主簿衙分治政事,所以县衙公务不算多。 苏定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发展罗城县经济之上,在这个时代,玩虚的肯定不行,有货此有财,兴产业才是王道。 多锭纺车、整经架、提花织机只是技术基础,他还要把它们和劳动力组织起来,形成工厂。 创办工厂需要不少的投入,尽管抄了高家与方家,让县衙吃了个盆满钵满,可也经不起花。 苏定的注意,打到了罗城里的缙绅大户身上。 他现在有两条路子可以选,官私合营或者官督民办。 官私合营,大家出钱凑份子,一起办厂。 官督民办,苏定出技术,大户们自己办厂。 思来想去,苏定觉得官私合营或许更为稳妥。 一来可以集众人之力,资金更为充裕,便于扩大生产规模; 二来也便于管理和监督,维护劳工权益。 苏定不才,他想走民众路线,为民造福。倘若劳工辛苦劳作,还挣不来温饱的钱,怎么会拥护他苏定? 如果穿越了还是要当原身那种横征暴敛,不顾民众死活,只为自己升官的狗官,那岂不是白穿越了吗? 念头通透,苏定便开始谋划,如何“请君入瓮”,让大户人家主动掏钱! 就在苏定开始新一轮布局之时,大周朝堂也热闹起来。 早朝时分,大周女皇陈姝曌身着华丽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一道珠帘横亘在前,将她那曼妙的身姿隐匿其后。而头上垂落的冕旒,更是遮掩住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陈姝曌原名嫣然,依大周之惯例,女皇登基后皆要更名为“陈某曌”,如今,她的名讳便是陈姝曌。 其尊号为英武宽宏靖民顺曌女皇陛下。 陈姝曌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倦怠,看似在倾听大臣们的奏报,眼神却显得有些飘忽。底下大臣们的争论声此起彼伏,犹如群蜂乱舞,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在心中暗自叹息,这日复一日的朝堂纷争,究竟何时才能停止? 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让自己坐得更为舒适一些。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慷慨陈词的大臣们,心中满是无奈。 这些人呐,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却鲜有人真正为了朝廷着想。 陈姝曌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玉扳指,思绪逐渐飘远。 她想起了初登皇位时的雄心壮志,那时的她满怀憧憬,想要中兴大周,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然而,那些老臣总是欺她年少,可恶的王丞相,屡屡借故驳回她的旨意。就连那张敬,自己想让他处置个人,都难以指使! 自己好不容易借助高太尉夺回了一些权力,这老匹夫却又不识好歹,竟然居功自傲,妄图开“安西都护府”,她岂不知其中利害吗? 奈何这些文臣个个心怀鬼胎,百般掣肘,她只得仰仗高太尉,陈姝曌越想越气。 这大周究竟是他们的天下,还是我陈氏的天下! 突然,一声高喝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陈姝曌抬头看去,却是刑部侍郎杜迁。 他慷慨奏道:“陛下,近日秦南省平宁府罗城县发生一起惊天大案!高太尉之子高有良鱼肉百姓、罪行累累、几酿民变!罗城县令苏定查案时,更发现其竟更是犯下伪造税银、行刺县令大罪,着实令人发指!”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当下就有投靠高太尉的官员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此事定有误会!高太尉教子有方,其膝下子嗣皆在军中为大周效力,战功赫赫,怎会有如此不肖之子?定是那苏定故意诬陷,妄图攀附权贵!” 又有一官员附和:“是啊,陛下!高太尉忠心耿耿,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其子女也皆受其言传身教,必不会做出这等恶事。还望陛下明察,莫要被小人蒙蔽。” 这时,御史中丞齐懿出列,朗声道:“陛下,臣也收到了平宁府监察使扈淮波的公文,其与平宁府提税使李横刀一同联名上奏,为苏定作证。公文所述,证据详实,高有良之罪行确凿无疑。三人更是罗列了高有良八大罪,条条都是抄斩的重罪!” 王丞相这时也掏出了一份公文,“陛下,老臣这里也有秦南省布政使楚文宾的公文,足以佐证此事。” 陈姝曌微微抬手,说道:“将公文呈上来,当庭奏读,让众卿都听听。” 一旁的太监接过王丞相手中的公文,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起来:“臣秦南省布政使楚文宾奏曰,兹有高太尉之子,唤作有良者……其罪昭彰,计有八条……” 随着太监的诵读声,朝堂上愈发安静,众人神色各异,那些为高有良辩解的官员则面面相觑,额头开始冒汗。 陈姝曌听着公文内容,脸色愈发难看,手中紧紧攥着扶手。待太监读完,她强压怒火,淡淡问道:“高太尉,你作何解释?” 高太尉一脸淡然,说道:“陛下,公文上不是说了嘛,高有良妄称老臣之子。此人并非老臣之子,可笑那罗城县令苏定,以及平宁府一众庸官,被骗多年,坐视百姓被害,不思羞愧,如今竟然还妄图借此邀功,求朝廷嘉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如此糊涂无能,如何能担得起为官之责?陛下应当严惩,以正朝纲!” 此言一出,朝堂再次陷入一片哗然。 竟然还能如此! 朝堂谁不知道高有良乃是你高太尉私生子? 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厚颜无耻——高太尉,您脸皮无敌了! 第32章 总有他后悔之时! 这可把刑部、御史台的人气得半死。 尤其是御史台,他们负责监察百官,百官父母、妻妾、子嗣也在其监察之中,他们岂不知高有良与高太尉到底是不是父子关系。 齐懿气得破口大骂,“高太尉,如此睁眼说瞎话,未免太过藐视陛下了吧!高有良是你私生子,这是人尽皆知之事,你如今竟妄图否认,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高太尉只是瞥了眼齐懿,依旧语气淡然,不屑一顾,“齐懿,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岂容你在此污蔑。” 齐懿向前一步,毫不畏惧,“高太尉,我看你就是心虚,不敢承认自己教子无方!” 高太尉冷声道:“齐懿,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高有良是我之子,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空口无凭,就想往我头上扣这莫须有的罪名,你当这朝堂是你肆意妄为之地?” 齐懿一噎,这可不好证明。一来高有良已死,无法滴血认亲。二来,连他们御史台也不知道高有良母亲是谁。三来,高有良乃是私生子,高太尉从未正式承认过他。 高太尉见齐懿语塞,他微微仰头,目光扫过众人,嘴角上扬,轻蔑地说:“齐中丞,拿不出证据就别在这信口雌黄。老夫可不怕你这无凭无据的指控。” 他挺直了腰杆,“老夫忠心耿耿,为国尽忠,岂容你这般随意污蔑。今日你若不能证明,这污蔑一品大员之罪,你可担待得起?” 齐懿看着高太尉那嚣张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一时找不到有力的反驳之词,只能怒目而视。 王丞相这时缓缓说道:“高太尉,莫要如此咄咄逼人。此事既然已经闹到朝堂之上,是非曲直,自当查个清楚。即便齐中丞当下拿不出确凿证据,也不能就此断言高有良与您毫无关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高太尉,您也莫要把话说得太满。” 高太尉斜睨王丞相一眼,“王丞相,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啊。” 这时,一位投靠高太尉的官员阴阳怪气地说道:“禀告陛下,依下官看,这件事明摆着是有心人故意生事,妄图朝太尉身上泼脏水,妨碍太尉设立安西都护府之策。高太尉一心为了大周的边疆稳定,谋划这等大事,却遭此诬陷,实在是令人心寒呐!” 齐懿怒喝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高太尉之子犯下重罪,与安西都护府之事有何关联?你等莫要混淆视听!” 那官员却不依不饶:“齐中丞何必动怒,这其中的关联,想必诸位心知肚明。高太尉忠心为国,却遭此构陷,难道不是有人嫉妒高太尉的功绩,故意为之?” 杜迁站出来正欲辩说,陈姝曌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喝道:“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过是一介地方恶霸,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依律审判即可,不可扩大牵连。谁若借此生事,意图扰乱朝纲,朕绝不轻饶!” “陛下圣明!” 高太尉得意地瞥了一眼王丞相,“王丞相,看到了吧,陛下自有明断,可不是某些人能随意左右的。” 王丞相却神色平静,并未将高太尉的挑衅放在眼里。 退朝之后,高太尉趾高气扬地走出朝堂,其党羽纷纷围上前阿谀奉承。 “太尉,今日在朝堂之上,您可真是威风凛凛啊!” “那些人想扳倒您,简直是痴人说梦!” 高太尉昂首道:“一群宵小之辈,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话虽这样说,但高太尉心中忿恨不已。 “今日在朝堂之上,为了都护府大计,不得已否认高有良是老夫儿子,这下近来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都不好找那苏定小儿麻烦了,真是可恶至极!苏定,竟敢弑杀我儿!待此事风头过去,看我如何收拾你!” 高太尉越想越气,脸色阴沉得可怕。 身旁的党羽见他神色不对,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奉承的话。 回到府中,高太尉面色阴沉地坐在书房,心腹见状小心问道:“太尉,收拾那苏定小儿之事,是否先放一旁?” 高太尉狠狠一拍桌子,“哼,那苏定不知天高地厚,本太尉暂且忍他一时,总有让他后悔之时!” 心腹连忙附和,“太尉息怒,待时机成熟,定要让那苏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太尉目光阴鸷,“派人盯着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那边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小的明白。”心腹应道。 而另一边,王丞相也被中书省一众官员簇拥着。 刑部侍郎杜迁怒道:“高太尉实在无耻,今日竟让他就这样轻易脱身了!” 王丞相却是笑了笑,“稍安勿躁,诸位都知道高有良乃是高太尉之子,莫要以为陛下不知。纵子为恶又不是什么大罪,被陛下压下也是正常。” 另一位官员急问:“丞相,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王丞相神色淡定,“不急,陛下如今信任高太尉,若我们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我们需一步步来,寻得时机,让陛下逐渐对高太尉失去信任。此事急不得。” “丞相英明!” 众人应和着,随着王丞相渐行渐远。 罗城,县衙。 多锭纺车做好了之后,为了让李氏看见自己所画之图变成实物,苏定特意令人将纺车搬到内宅后花园中。 “夫人,快随我来,纺车做好了。”苏定拉着李氏的手,兴冲冲地说道。 “夫君,这么快就造好了啊!”李氏也是惊喜,忙跟着苏定快步走向后花园。 一看到那崭新的多锭纺车,李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夫君,这多锭纺车真是精巧!”李氏兴奋地围着纺车转了两圈,伸手轻轻触摸着。 苏定笑着说:“夫人,你试试操作一番,看看是否顺手。” 李氏欣然应允,坐到纺车前,熟练地摆弄起来。不一会儿,纺出的线又匀又多。李氏喜不自禁:“老爷,这可真是个宝贝!” 苏定上前搂住李氏,“你才是我的宝贝。” 李氏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夫君就会哄妾身开心。” 苏定温柔地看着李氏,正欲再说些甜言蜜语,忽然一个衙役急匆匆跑来,神色慌张。 “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官差,说是御史台之人,奉命前来拿取卷宗,扈大人命大人速速迎接。” “哦?这么快来人了?” 苏定整了整衣衫,大步朝着县衙门口走去。 第33章 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 苏定出到县衙门口,便见扈淮波正在门口,与到来的官员聊天。 那官员年约四十,白面无须,穿着御史台的公服,看样子应当是从六品的侍御史。 苏定赶忙上前行礼,“下官苏定,拜见各位大人。” 扈淮波点头,朝着身旁官员介绍,“老苏,这位便是你姓苏的本家,苏定,苏县令。” 接着扈淮波又朝苏定介绍,“苏县令,这位是侍御史苏延大人。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取走高有良一案的卷宗。” 苏定再次行礼,“苏大人,下官有礼了。” 苏延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定,不动声色地说道:“苏县令,久闻大名。你诛杀高太尉之子的事迹,可是名动京城。” 哦?这是何意? 苏定拿不准苏延的态度,他换成一脸肃然的神情,“苏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依法行事。那高有良为非作歹,鱼肉乡里,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自当为民除害。” 苏延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苏县令倒是正义凛然,只是这高太尉在朝中权势滔天,苏县令就不怕惹祸上身?” 苏定挺直了腰杆,“若因惧怕权贵而不敢秉公执法,那这天下还有何公理可言?” “好!好!”苏延拍了拍手,语气却是冰冷无比。“苏县令这番话倒是说得义正辞严,只是高太尉可不是好相与的,苏县令还是为自己与家人准备后事吧。” 呵! 吓我? 苏定直视苏延,大义凛然地说:“苏大人,下官行事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纵然高太尉只手遮天,颠倒黑白,下官因此遭难,下官亦无悔!” 说罢,苏定更是昂首挺胸,高声念: “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 不负君王不负民,一腔热血染青天!” “好一个铁骨铮铮!好一个胆无边!”苏延被苏定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震得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阴沉。 “苏县令,好一张利嘴,但愿你能一直如此硬气,莫要到时候跪地求饶!” 苏定毫不畏惧,铿锵有力地回应:“苏大人放心,下官宁折不弯,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半步。” 此时扈淮波走上前来,劝说道:“老苏,苏县令一心为公,还望你能在齐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苏延冷冷说道:“这要看苏县令的造化了。” 苏定语气淡然,“扈大人,不必为此求情。下官所作所为问心无愧,无需他人美言。” 苏延斜睨着他,“好,苏县令倒是有骨气,咱们走着瞧!” 扈淮波见气氛愈发紧张,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莫要在此争论这些。苏县令,先将卷宗交给苏大人吧。” 苏定拱手,“下官这就命人去取。” 很快,卷宗被送到苏延手中。 苏延接过卷宗,随意翻了翻,“苏县令,这卷宗可莫要有什么疏漏之处,否则……” 苏定朗声道:“下官保证卷宗详实无误,经得起查验。” 苏延不再多言,将卷宗交给身旁的随从,转身便要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苏定,丢下一句话,“苏县令,好自为之。” 苏定盯着他的背影,心道:这人,好生奇怪。 扈淮波拍了拍苏定的肩膀,“苏县令,莫要将苏延的话放在心上,他向来如此。” 苏定却是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朝扈淮波笑道:“大人,下官还以为是要来拿下官进京问罪。既然不是,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 扈淮波笑骂:“你这小子,倒是心宽。不过可别掉以轻心,高太尉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苏定正色道:“大人放心,下官心中有数。” 扈淮波点点头,“往后行事还得多加小心,莫要给高太尉抓住什么把柄。” 苏定拱手,“下官明白,多谢大人关心。” 扈淮波看了苏定一眼,转身回公堂。高有良之案,朝廷还没下旨意盖棺定论,他就走不了。 苏定看向京城,寻思着自己以后还是要想办法搭建自己的情报网。 秦南省挨着京兆府,罗城县虽然位于秦南省边缘,但距离京城也不到八百里,一个昼夜便可往返,算不上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他得罪了高太尉,倘若还是这般两眼抓瞎的状况,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不过,搭建情报网需要钱,他得赶紧想办法搞钱! 看着扈淮波的身影,苏定顿时有了计策。 在李氏的帮助下,苏定又画出整经架、提花织机的图纸,令木匠造了出来。 这新造的织机效率极高,李氏赞不绝口。搭配整经架,原来她只能日织一匹,如今竟能织三四匹! 苏定叫来了苏烈,“苏烈,你替我散布一则消息,就说为了弥补罗城百姓这些年受高有良欺压的苦楚,县衙打算采购五千匹麻布,为罗城百姓制作成衣。” 苏烈闻言一愣,“大人,五千匹麻布少说也要两千两银子,算上工钱,怎么也要三千两银子,这未免太多了吧?” 苏定神秘一笑,“苏烈,莫急,我自有妙计。这不但不用花钱,还能赚钱。” 苏烈瞪大了眼睛,“大人,属下愚钝,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门道,还请大人明示。” 苏定道:“苏烈,你不必多问,只需按照我吩咐去办就好了。” 苏烈脸上仍带着几分困惑,但还是应声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走出门外,苏烈嘴里还在嘟囔着:“大人到底有何妙计?唉,不管了,先把消息散布出去再说。” 他带着衙役敲锣打鼓,沿街通告。 没过多久,整个罗城都传遍了县衙要采购五千匹麻布的消息。 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惊喜万分。街头巷尾,人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 “这县太爷真是青天老爷啊!前几天才给受害者还了田地,如今又要给大伙发衣服,咱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 “谁说不是呢!以前哪有这样的好事,看来苏县令是真心为咱们老百姓着想。”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官!” 百姓们议论纷纷,士绅们也是闻风而动。 小渟居里,罗城几位有头有脸的缙绅围坐一堂。 第34章 苏定也盯上他们的万贯家财 这几人为首的是孙富贵,此人挺着个大肚子,满脸横肉。高有良死后,他孙富贵便是罗城最大的豪强。 左首坐着的是李广才,精瘦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右排坐着赵有进,一身绫罗绸缎,却难掩其市侩之气,那天被衙役胖揍的便是他。 孙富贵率先开口,声音粗哑:“诸位,这苏县令要采购五千匹麻布,咱们可得好好盘算盘算。” 李广才赶忙接话:“那是自然,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咱们得赚个盆满钵满。” 赵有进捋了捋胡须,说道:“依我看,价格起码得比平时高出四成,不然怎能体现咱们的辛苦。” “四成?太少!我看六成!”孙富贵大手一挥,眼中满是贪婪。 “孙兄,这会不会太狠了?万一县尊大人不买咱们的账呢?”一位稍显犹豫的缙绅蒋宽说道。 “哼,他能去哪买?这罗城的麻布生意还不是咱们几家说了算!”孙富贵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广才眼珠子一转,附和道:“就是,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大赚一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蒋宽皱着眉头,“县尊大人可不是好惹,咱们这么狮子大开口,不太好吧。” “你个胆小鬼,怕什么!有钱不赚是傻子!”赵有进嘲笑道。 孙富贵拍板,“就这么定了,六成!谁也不许坏了规矩。” “嘻嘻,四千两银子的大生意啊!” 众人听闻孙富贵拍板定下六成的价格,皆是得意非凡,仿佛那大把的银子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口袋。 孙富贵大声喊道:“来,咱们先干一杯,预祝此次买卖顺利!”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齐声说道:“干!” 然而,他们盯上了苏定的银子,苏定也盯上他们的万贯家财。 当苏烈把风声吹遍整个罗城之后,苏定又招来十几名木匠、泥水匠,在县衙旁边的一座院子大兴土木起来。 苏定站在院子中,对着忙碌的工匠们大声说道:“诸位师傅,这工程可得抓紧些,本官要在此建一座织造厂,往后这罗城的麻布就都从这儿产出!” 苏烈在一旁附和:“大人说的是,有这新织机,等这织造厂建成了,咱们罗城就发达了!” 苏定接着说:“到时候,不仅能满足县衙五千匹麻布的需求,还能销往外地,为咱罗城百姓谋利!” 苏烈连忙点头,“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佩服!只是师傅们的工钱可不能少给了。” 苏定大手一挥:“那是自然,只要活干得漂亮,工钱好说!” 工匠们听了,干劲更足了。 这时,孙富贵等人得到了消息,派了个小厮前来打探。 小厮看到这热闹的施工场景,匆匆回去禀报。 孙富贵皱着眉头,“这苏县令搞什么织造厂,要自己织布,不买咱们的了?” 蒋宽算了算,“五千匹麻布,就算全年无休,也要近二十人才能织就,县尊大人莫不会如此失策吧?” 李广才嗤之以鼻,“哼,这定是那苏县令使的诈,想哄骗咱们,好压价买咱们的麻布!” 赵有进也是不信,“李兄所言极是,哪有什么新织机能快十倍,定是县令编出来吓唬咱们的。咱们可不能被他骗了,还得按咱们定的价格来。” 蒋宽犹豫着说:“可万一苏县令真有新织机,咱们这般坚持,会不会……” 到那时,他们的麻布生意必然亏得裤子都没了,只能自产自销了。 人家是县太爷,连高有良都敢杀,自己这些人还敢跟他玩阴招不成? “你怕什么!”孙富贵打断蒋宽的话,“他苏县令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造出那么快的织机!” 几人商议一番,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苏定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 第二天,院子已经初显工坊景象。 倒座房被打通,新织机安置其中,一个村妇在那里有模有样地织布起来。 苏定故意放出消息,邀请罗城的商户和百姓前来观看。 孙富贵这回心里犯嘀咕了,“走,去看看,我就不信能有什么新奇的。” 他们几人来到时,院子外已经是人山人海。百姓们围在院子周围,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嘴里不停地议论着。 当看到那新织机快速运转,村妇手脚麻利地操作着,不一会儿就织出了一大段麻布,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 “天哪,这织机也太厉害了!” “这么快就能织出这么好的布,真是神了!” “苏县令真是有办法,咱们罗城以后可有福了!” 孙富贵等人在人群外听到这些惊叹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们挤进去看见!”孙富贵咬牙道。 自打苏定诛杀了高有良,抄了高家,他们这些豪强大户就不敢嚣张跋扈了。 孙富贵等人费力地挤进人群,亲眼看到新织机织出的布又快又好,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如丧考妣。 孙富贵的大肚子不停地起伏着,脸上的横肉也在颤抖,他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广才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此刻也失去了神采,精瘦的脸上满是绝望:“咱们的麻布生意彻底完了。” 赵有进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一身绫罗绸缎也显得无比狼狈,“这苏县令怎的真有这般能耐,咱们怕是要血本无归啊!” 这几人收到消息后,就立刻将市面上的麻布一扫而空。 本以为能赚个千两银子,没想到亏得想吐血。 罗城贫苦,以前又有官府、高有良双重剥削,他们这些豪强大户,说到底也不过是土财主而已,日子也不好过。 就算是两三百两银子的损失,也让他们心疼不得了。 蒋宽一脸懊悔地说:“早知道就不该听你们的,这下好了,全完了。” 孙富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时,传来九声锣响。 “当当当……” 接着有衙役吆喝:“县太爷随监察御史出行,官吏军民人等齐闪开!” 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苏定与扈淮波走了过来。 第35章 与民争利也! 衙役清道,百姓连忙让路。 扈淮波与苏定踱步而来,看那织女操作织机。 扈淮波暗自心惊,这织机果然如苏定说的那般机巧,莫非他真得了墨家的古本机关术? 苏定的织造厂就在衙门口,这么大动静,扈淮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询问之下,苏定道自己无意间获得一本机关术古本,里面诸多机巧,胜过当今数倍。 如今一看,所言不虚。 不过看着看着,扈淮波皱起了眉头,“苏县令,此织机织布如此之快,恐怕有与民争利之嫌啊!” 苏定道:“扈大人,此言差矣。圣人有云:‘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此新织机之出,非为与民争利,实乃为百姓谋福祉也。” 扈淮波斥道:“苏县令莫要巧言令色,这织布之事本为百姓营生,如今你这织机一出,百姓生计何从?” 孙富贵等人听见扈淮波这样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跳了出来。 孙富贵挺着大肚子,满脸横肉地嚷道:“扈大人明鉴啊!苏大人此举就是与民争利,我们这些小民的日子可没法过啦!” “就是就是,扈大人,有道是谷贱伤农,要是这织造厂建起来,谁快得过它啊!我们老百姓想自己织布挣点钱都不行,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苏大人全然不顾我们的死活!” “以前咱们老百姓还能靠自己织点布换点口粮,这织造厂建起了定会给挤兑的没活路了! 这几人一言我一语,竟也把周围老百姓说得有些动摇起来。 在这个男耕女织的时代,纺织是极其重要的经济活动,是家庭收入的一大来源。 倘若县尊大人这织造厂建起来,凭借这据说工利十倍的织机,布匹价格得跌多少! 此时,人群中一位老者站了出来,他朝着扈淮波拱手说道:“大人,孙富贵他们所言也不无道理啊。这织机虽好,可确实让我们这些小民心里没底。” 扈淮波看向苏定,“苏县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苏定闻言,重重地叹息一声。 “既然诸位都如此认为,那这织造厂便不建了。原本想着,建成之后能织出五千匹麻布,为罗城百姓每人补偿一身新衣。如今看来,此事也只能作罢。”苏定神色黯然地说道。 孙富贵等人听闻此言,先是一喜,可随即又是一愣。 “县尊大人,您不是说要采购五千匹麻布吗?”孙富贵傻傻地问道。 苏定瞥了他一眼,“五千匹麻布,少说也要两千两银子,这钱你出?” 孙富贵顿时哑口无言,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人群中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县尊大人,您不能不建这织造厂啊!孙富贵他们就是胡搅蛮缠,您一心为我们着想,我们不能不识好歹!” “是啊,县尊大人,我们相信您!这织造厂肯定能给我们带来好处,不能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就放弃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反过来指责孙富贵等人。 孙富贵等人见此情形,脸色难看得跟猪肝似的。 苏定再次叹息一声,面色沉重,“孙富贵等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织造厂一建起,产出剧增,势必影响布匹价格,影响百姓的生计,本官不能不慎重考虑啊。” 众人皆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这时,孙慈拄着杖站了出来,“县尊大人,草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定抬眼看向他,拱手道:“老先生但说无妨。” 孙慈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大人,不如建一个大的织造厂,能容成百上千人,这样那些贫苦百姓就可以来这里务工赚钱。如此一来,既发挥了新织机的优势,又给百姓提供了新的生计,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定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又是苦恼,“这倒是个新思路,只是这般大的厂子,势必花费大量银子,县衙没钱可投啊。” 孙慈听苏定这般说,忙道:“大人,有了这织机,罗城布必然可以大卖,不妨可以合股办厂,草民愿出十两银子入股。”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 一位商户模样的人也站了出来:“苏县令,我也愿意出五十两银子入股,这是个大好的商机,不能错过啊。” 扈淮波拊掌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为了造福罗城百姓,本官愿出股千两银子。”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苏定赶忙拱手道谢:“多谢扈大人慷慨解囊,有大人支持,这织造厂必能顺利建成。” 有了扈淮波的带动,百姓们踊跃入股。 “县尊大人,我出五两!” “我家出三两!” “算我一份,八两!” 一时间,报名入股的声音此起彼伏。 孙富贵等人见状,连忙叫道:“大人,我们也愿意出资数百两!” 人群中传来一阵嘘声:“哼,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苏定看着他们,神色严肃,“你们先前百般阻挠,如今见势如此又要出资,究竟是何居心?” 孙富贵满脸堆笑,讨好道:“大人,之前是我们糊涂,现在知道这织造厂是造福百姓的好事,我们也想尽一份力。” 苏定道:“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但丑话说在前头,若再有二心,定不轻饶!” 孙富贵等人连连点头称是。 苏定随即叫来六房、银局书吏收银子,登记造册。 只见那书吏们迅速摆好桌椅,备好笔墨纸砚。衙役们指挥百姓们排起长队,一个接一个地将银子交到书吏手中。 “这位大哥,您出多少?”书吏高声问道。 “我出八两。”百姓一边递上银子,一边说道。 书吏飞快地记录下来。 孙富贵等人也硬着头皮挤到前面,将沉甸甸的银子包放在桌上。 “孙富贵,六百两。”书吏大声报出数目,同时奋笔疾书。 随着时间的推移,登记的名单越来越长,收到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苏定看着堆积如山的银子,和扈淮波相视一笑。 第36章 莫急,且听本官细细说来 是夜,苏定在小渟居设宴款待扈淮波。 包厢内灯火通明,苏定捧着酒杯,“扈大人,此次织造厂之事,若不是您支持,难以成事。下官在此先敬您一杯。” 扈淮波端起酒杯,“苏县令客气了,都是为了造福百姓。” 苏定赞道:“大人高义!下官再敬大人一杯!” 饮罢,苏定微微侧身,向着身旁的侍奉的苏烈使了个眼色。 苏烈会意,赶忙捧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苏定接过盒子,笑着说:“扈大人,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他打开盒子,取出一幅画卷。苏定将画卷展开,一幅山水画映入眼帘。“大人,此画乃是出自名家之手,意境高远,希望能入大人的眼。” 说着,苏定不动声色地将画翻了过来,那画中赫然夹带着两张银票,价值千两。 扈淮波的目光在银票上短暂停留,嘴角微微上扬,“苏县令,你有心了。” “大人为织造厂之事操劳,这点心意不足为道,还望大人莫要嫌弃。”苏定笑道。 扈淮波哈哈一笑,“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罗城这一趟,他就赚了四千两银子,扈淮波看苏定真是越来越顺眼了。 扈淮波脸上笑意更浓,语气也愈发亲切,“苏县令,往后咱们可要多多走动,有什么好事,自然少不了你的。” 苏定作揖道:“能得大人抬爱,是下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哈哈,苏县令哪里话,都是你办事得力。”扈淮波笑道。 苏定见时机成熟,便说道:“大人,下官还有一事,想劳烦大人帮忙。” 扈淮波微微挑眉,“但说无妨。” 苏定道:“大人,如今有了这织造厂,罗城布匹定然可以产量大增,布匹价格也可以极大降低,实乃造福于民的好事。” 说到这里,苏定话音一转,“只是下官担心,周围府县为了自身利益,与民争利,妨碍罗城布流入当地,阻止百姓享受到这实惠。” 扈淮波听闻,脸色一沉,“此等行径,简直是不顾百姓死活!苏县令,你且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坐视不管!我倒要看看,是谁有如此胆量,敢坏了这等好事!” 苏定附和道:“大人说得极是!大人为此不惜投资千两银子,一心为了百姓福祉,怎能让那些宵小之辈坏了这为民造福的好事!” 听见苏定这般说,扈淮波更是欣喜。原来只是答应苏定陪他做戏,没想到苏定还真的按“千两”银子给他入股。 这下不仅平白赚了千两银子,还拿了织造厂干股,扈淮波顿时对织造厂上心起来了。 织造厂若是办好了,利润可是极大,哪怕是只通行于平宁府及周边,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一念及此,扈淮波拍板道:“苏县令,你放心,平宁府内,本官定会对那些阻拦之人晓以大义,令其幡然醒悟。” 苏定笑道:“有大人这番话,下官心里踏实多了。” 这下,和扈淮波真结成利益共同体了! 平宁府商贸不算发达,各县相对封闭。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着,罗城布很难走出去。 之所以选择扈淮波作为靠山,一来就在身边,二来扈淮波身为监察使,身份特殊,知府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倘若选择自己上司刘知府作为靠山,同知、通判全都要咬上一口,留给自己的就只剩汤了。 三来,后面他还想通过扈淮波搭上李横刀,从而搭上皇家银局的线。 在大周朝,唯有皇家银局的“御赐皇商”,其产品才可能通行天下。 有货此有财,然而财如流水,唯有流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财富。 宴罢,苏定回衙,扈淮波则去了怡春院。 在罗城的日子,扈淮波都是都怡春院过的夜。两位头牌的殷勤伺候,让他沉醉不知归路。 回到县衙,苏定招来了户房司吏李仁,工房司吏宋腾。 “此次共凑得银两几许?”苏定问道。 李仁回答:“回大人,此番计得现银五千二百一十六两。” “拿账本给我看看。” 李仁赶忙将账本呈上,苏定仔细翻阅起来。 其中孙富贵等罗城大户,出资四千余两,其余罗城百姓,出资一千余两。 看来罗城贫富差距,可见一斑。 这里面,已经拿出了一千两打点扈淮波,就还剩下的四千余两。 “宋腾,我让你计算织造厂的工程造价与工期,你可算出?”苏定问道。 县衙旁边的院子,不过是苏定用来宣传、展示的窗口。 苏定打算以织造厂为中心,在城东一块荒地上兴建一座纺织产业园。 那块荒地乃是盐碱地,种不了庄稼,正好拿来用了。 按照他的规划,产业园里有絮麻厂、织造厂、制衣厂、染坊等全产业链,可容纳数以千计的民众就业。内部还有生活区、商业区,相当于建造一座新城了。 倘若这座产业园建成了,罗城百姓的生活水平定然可以获得极大提升。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这第一步,自然是把织造厂建起来。 宋腾拱手说道:“大人,经过仔细核算,这织造厂的工程大致需要五千两银子,工期约半年。” 苏定微微皱眉:“五千两银子,大不了本官亲自添上一千两。只是这半年工期,未免太长了吧?” 宋腾叫苦道:“大人,这织造厂占地五亩,房间二十多栋,要在更短的时间内建成,实在困难重重啊。且不说要征发更多徭役,单是材料的筹备和运输,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苏定盯着宋腾,“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说,若要缩短工期,最快能多久完成?” 宋腾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若是全力以赴,加派人手,日夜赶工,或许能缩短到四个月,但这样一来,花费恐怕还得增加不少。” 苏定想了想,笑道:“本官有一策,或许一月可成!” 宋腾下意识反驳:“大人,这绝无可能!即便加派人手,日夜赶工,一个月也断然无法建成!光是备料和打地基,都不止一个月的时间啊!” 苏定微微一笑,“你先莫急,且听本官细细说来。” 宋腾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羞愧道:“大人请讲,属下愿闻其详。” 第37章 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定问道:“你可听说过铁钉?” “铁钉?”宋腾说道,“此物属下当然知晓,是可加快工期。然而打造铁钉费时费铁,要在一个月内造出足够数量的铁钉,实非易事。” 苏定解释道:“罗城有铁矿,高有良靠着这铁矿赚了不少银子,此番抄家,便从他家里抄出两千斤铁。” 大周也搞盐铁专卖,不过是卖盐引、铁引。 罗城铁矿采炼一体,不算太大,年产量不过五千斤而已,主要供应罗城和周边县府。 宋腾又说道:“大人,即便有这两千斤铁,打铁钉也是费时费力之事,罗城本地没有这么多铁匠啊。” 苏定嘴角上扬,“宋腾,你可相信我能造出日锻铁钉数百上千枚之器?” 宋腾一脸惊愕,“大人,这……这如何可能?生铁脆,熟铁软,铁钉须以熟铁反复锻打而得。人力终究有数,一人能锻铁钉数十枚已是艰难!何况千百枚!” 听到宋腾的话,苏定不禁感叹原身还是有识人之能,跟他留下的班底勉强还行。 虽然有张宋民、胡希进这般的二五仔,可也有张猛、宋腾这般通晓实务的衙吏。 宋腾虽然书吏,然而对于这些工程匠造之事却是颇为熟稔,并且有股“较真”劲,不惟上是从。 苏定打算开启罗城县的大工坊时代,这种人才,值得重用。 苏定赞许地笑了笑,又问道:“倘若我不用人力呢?” “大人你是说畜力?”宋腾眼睛一亮,不过又黯淡了下来,“畜力也有限,日锻百枚犹可,数百枚实属艰难!” “非人力,非畜力,而是借水力!”苏定揭开了谜底。 他目光灼灼,自信道:“我曾在古籍中看到一种机关之术,可引水流之力带动巨轮旋转,再将这旋转之力转化为锤击之力,既重且快,锻造之能胜人畜十倍!” “水力!” 宋腾恍然大悟,紧接着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水车的模样。 “水车?”宋腾不由得看向苏定。 苏定含笑点头,这宋腾反应挺快的嘛!果然值得栽培。 “大人,您这想法真是精妙绝伦!水车之力,竟能如此巧妙运用!” 宋腾激动得双手抱拳,朝着苏定深深一揖,“以往只知水车灌溉农田,却从未想过能将其转化为锻造之力,大人之智慧,属下望尘莫及!” “有了这水力驱动的锻造之器,不仅铁钉,还可大肆锻造其他铁器。” 他的目光中满是钦佩与敬仰,“大人有如此智慧,有如此奇思,何愁罗城不兴!” 一旁的李仁见状,知道自家县太爷又弄出了不得了的东西,也赶忙凑上前来,谄媚道:“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智谋无双!这等奇思妙想,小的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罗城百姓能有大人当父母官,真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苏定瞥了一眼李仁,心中对他这过于夸张的奉承略有不满,学学宋腾,这彩虹屁不会夸就别硬夸! 不过,他最后那句话倒说的没错,罗城百姓有他当父母官,着实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只要他不被罢官免职,只要他还是罗城县令,那就立志要将罗城治理成大周的首善之地! 苏定淡淡地说道:“莫要只说些好听的,后续的事情还需诸位齐心协力。” 李仁忙应:“大人放心,小的定当肝脑涂地,为大人办事!” 宋腾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自鄙夷李仁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不过他也紧随其后,说道:“属下必将全力以赴,协助大人建造此器!” 苏定微微颔首,“此器名为水力锻造机。需要建立在水流湍急、有落差之处。宋腾,明日你便去丰水寻找合适之地。” 宋腾拱手应道:“大人放心,属下明日一早便去操办此事,定不辱使命。” “嗯。”苏定点头。 “只是,”宋腾又愁眉苦脸了起来,“大人,纵然使用铁钉,也只是省却搭架、盖顶部分功夫,想要将工期缩短至一个月,依旧力有未逮啊!” 苏定道:“倘若做成木屋呢?如今暑热依旧,以木栏为墙,竹席为帘。平时则卷帘通风,雨天则放下竹席。如何?” 原来的方案是打好地基后,立木为框,泥砖为墙,顶铺竹席,青瓦覆盖。其中砌墙的工期可不短,如今少了砌墙,确实可以快很多。 宋腾略作思考,道:“大人,至少也要两个月可成。” 苏定又说:“倘若墙为统一制式,打地基之时,便令人钉墙呢?而且钉墙之物料,统一长短,专人锯之,专人架之,专人钉之,分工合作,如流水一般,依次流转不休。如何?” 宋腾听闻此言,脸上满是惊叹之色,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激动地说道:“大人,您这法子简直是神来之笔!如此一来,工期必然大大缩短!属下竟从未想过这般统筹安排,大人真乃神人也!” 他双手抱拳,再次朝着苏定深深鞠躬,“大人如此智慧,如此巧思,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若真能照此行事,想必这工程定能提前完工,一个月工期,属下有信心完成!” 宋腾这回何止是敬佩,简直是崇拜了! 宋腾的内心世界此刻犹如惊涛骇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位县太爷竟然能如此精通机关、工程之术!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县太爷们对于这些技术之事,能略知一二便已算不错。 可苏定大人,不仅对铁矿的情况了如指掌,还能想出借水力锻造铁钉的奇思妙想,如今更是有着流水作业这般精妙之策。 “统一制式,流水作业,妙,妙啊!” 宋腾心中暗自思忖:“大人这等才能,莫不是出身于鲁班世家?可又不像,那定是大人平日里勤奋好学,博采众长,才有了如今这惊世骇俗的本事。” 他越想越觉得苏定深不可测,不禁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有这样一位无所不能的大人引领,罗城何愁不兴旺发达!” 第38章 夫君,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么 李仁见宋腾对苏定如此钦佩,心中也痒痒起来,想着再拍几句马屁讨好苏定。 只是他刚要开口,却迎上了苏定凌厉的目光。 李仁被这一瞪,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定收回目光,不再理会李仁,转头继续与宋腾讨论工程之事。 这厮的马屁太臭了! 有了宋腾这种发自肺腑的赞美,苏定愈发觉得李仁的马屁简直是臭不可闻。 苏定又交代了宋腾兴建织造厂的同时,也要召集工匠同步制造多锭纺车、整经架、织机。 不过看到他那么忙,苏定决定工房要增加人手。如今工房就宋腾一个司吏,加上两个书算,人手着实不够。 苏定对宋腾说:“宋腾,我打算再为工房增加五名书算,你从熟悉的人中举荐两人。” 宋腾听闻此言,顿时大喜,连忙拱手:“多谢大人!” 在这罗城里,书算待遇优厚,可以说是肥差。苏定给他两个名额,他可能赚上不少“顶首钱”。 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的外甥刘安和师弟马顺,有能力又勤奋,自己这也算是举贤不避亲嘛! 李仁在一旁忍不住问:“大人,那剩下三个名额您打算如何挑选?” 苏定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思索着也许可以搞一个招聘会,对罗城人才进行摸底。 “本官打算公开招募,广纳贤才,组建‘织造办’!”苏定又说道。 “织造办?”李仁和宋腾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织造办乃是负责筹建织造厂,组织生产,钻研织造技艺之所。” 苏定思路逐渐清晰。 “织造办下辖三个司:工程司,主工程建设;机巧司,主机关制造;训学司,主教授技艺。” “工程司招六人,机巧司三人,训学司一人,共计十人。宋腾举荐二人,彼此公开招聘八人。” “宋腾你兼任织造办掌事。李仁,你与吏房的孟知远一同协助宋腾招募人手。” 宋腾和李仁连忙拱手:“是,大人!” 李仁又问:“大人,那这招募要求?” 苏定坐回椅子上,略微思索,说道:“招募要求有三,或通工匠技艺;或识文断字,能书会写;或通晓算数。三者俱全为佳。” 简而言之,要么是工匠,要么非文盲,要求低得离谱。 毕竟罗城学堂都没几间,秀才也没几个,像宋腾这种,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李仁一边听一边点头,“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一定办好此事。” 苏定又道:“此次招募务必公正公平,若有任何徇私舞弊之举,定不轻饶。” 李仁和宋腾齐声应道:“大人放心,我等不敢有丝毫懈怠,定当谨遵大人吩咐!” 苏定挥挥手:“都下去准备吧,切莫误了时辰。” 宋腾和李仁告退而出。 苏定也返回内宅,准备和李氏困觉。 苏定一回来,李氏就欢喜迎了上来,“夫君,今日筹资建织造厂之事进展如何?” 苏定看着日渐活泼起来的李氏,忍不住牵起她柔软的小手,笑道:“自是顺利无比。罗城百姓、士绅皆为震惊,募得银钱五千两。” 李氏惊喜道:“如此甚好,夫君真能人也。” 苏定说道:“这少不了夫人的功劳,夫人将织机画出来,为夫才能让工匠们依样制造,方能如此顺利造好织机。” 李氏羞涩一笑,“妾身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还是夫君才气无双,设计出了此物。” 苏定轻轻刮了刮李氏的鼻子,“夫人莫要过谦,若无夫人的图画,这织机之事不知要多费多少周折,为夫可要好好奖赏你。” “不知夫君要如何奖赏妾身?”李氏期待地问道。 苏定微微一笑,凑近李氏,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李氏瞬间羞红了脸,娇嗔道:“夫君,这般太过失礼了吧。” 苏定看着李氏羞涩的模样,笑意更浓,“夫人如此可爱,这一吻是为夫真心奖赏。” 李氏微微低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夫君真是的,如此孟浪。” 苏定将李氏拥入怀中,“在夫人面前,为夫情不自禁。” 两人你侬我侬,苏定正想再进一步,李氏却突然挣脱了他。 李氏低着头,“夫君,可否再给妾身一些时间。” 苏定一愣,李氏还是抗拒? 他还以为这几天的相处,已经消融了李氏的心防,不想心结依旧。 看来,他还是要找机会,了解清楚李氏究竟在怕什么。 他温柔道:“夫人莫怕,是为夫心急了,我等着便是。” 李氏抬眸看着苏定,眼中满是歉意,“多谢夫君体谅,妾身只是......” “夫人无需多言,我都懂。”苏定再次将李氏搂入怀中。 李氏靠在苏定胸前,“夫君,待妾身准备好,定不会负了夫君的情谊。” 苏定点点头,“为夫不着急。”只是有点上火而已…… 晚上两人依旧穿着衣服同床共枕。 看着已经主动抱着自己睡的李氏,苏定愈加上火,心烦意乱,甚至兴起了去怡春院的念头。 只是很快又被他打消了,他有洁癖。 就在苏定心猿意马睡不着的时候,李氏忽然说:“夫君,你去找柳氏吧。” 苏定一惊,“夫人这是何意?我怎会去找她。” 柳氏一直住在县衙内宅里,高有良案还没彻底盖棺定论,柳氏名义上已经“撞死”公堂之上,苏定也不好安置她。 李氏微微叹了口气,“妾身知晓夫君此刻难受,怕夫君憋坏了身子。柳氏她……能解夫君之急。” 苏定脸色一沉,“夫人莫要这般说,我既娶了你,心中便只有你,断不会去找他人。” 李氏眼眶微红,“夫君当真?” 苏定握住李氏的手,“夫人莫要胡思乱想,安心睡吧。” “嗯!”李氏深深埋首在苏定怀里。 两人相拥而眠。 当了半夜,苏定醒来。他轻轻推开李氏的手悄悄起身,轻轻推开门,朝着屋外走去。 这时,李氏也睁开了眼睛。 “夫君,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么……” 第39章 天下男子,几人胜过我夫君! 李氏望着苏定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想道:“夫君,你果然不是原来的那个夫君了。” 作为枕边人,相处了这些日子,她自然感受得到,自己这夫君,虽然已经是变了一个人了。 现在的夫君,如此的亲民、正直、为民造福、充满英雄气概,而且体贴、温柔、还会哄自己开心,和之前的夫君简直判若两人。 李氏感觉无比的幸福,现在的夫君,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人。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不敢和苏定洞房。 “夫君,妾身不舍得与你死别啊。”李氏幽幽一叹。 看见苏定忍不住出去寻花问柳,李氏完全不怪他,反而很支持。 否则,憋坏了夫君怎办? 苏定倒没有像李氏想的那般降火去了,他跑到书房,点起灯,回忆水力锻造机的细节。 他曾经在纪录片中看到过这玩意,他紧闭双眸,脑海中如放电影般呈现出水力锻造机的每一个部件和运作流程。 那巨大的水车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转动,通过精巧的传动装置带动着沉重的锤头一次次有力地落下。 只是有些纪录片里没有的细节,就需要他想象出来了。 不过这些基础的机械原理倒也难不住他,他铺纸研墨,拿起笔写写画画起来。 李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中满是苏定的身影,以及他近来的变化。 就在这时,侍女小莲敲了敲门,“夫人,您睡着了吗?” 咦?小莲何事深夜找我? 李氏颇为奇怪,她回道:“小莲,进来吧,我还未睡。” 小莲推门而入,走到床边行了个礼,“夫人,方才我经过书房,看到老爷还在里头忙碌,这都快子时了。” 李氏一听,心中一惊,夫君没有去寻欢作乐? “小莲,快为我更衣。”李氏忙说。 小莲手脚麻利地伺候着李氏,不多时,李氏便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门口,李氏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屋内传来苏定低沉的声音。 李氏推门而入,只见苏定正全神贯注地在纸上比划着,连她进来都未曾抬眼。 李氏轻步走到苏定身旁,柔声道:“夫君,这般时辰了,还不歇息?” “夫人,你怎么来了?”苏定停下手中笔,甚是意外。 李氏嗔怪又心疼地说道:“我还要问夫君呢,夫君你不去怡春院或者柳氏那里,在这里熬夜作甚?” 苏定听闻李氏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夫人呐,你竟把我想成这般模样。我苏定如今满心都是这水力锻造机,哪有心思去那些地方。”苏定笑着摇了摇头。 李氏微微红了脸,“妾身也是怕夫君憋坏了身子。” 苏定握住李氏的手,“夫人莫要胡思乱想,我如今只想尽快完善这水力锻造机,为百姓谋福。” 夫君真的是,让妾身愈发敬佩。 李氏目光盈盈地望着苏定,只觉眼前的夫君此刻无比伟岸光正。 她的心彻底沦陷了。 “夫君,妾身从未想过,能得如此心怀百姓之人相伴!”李氏声音颤抖,“以往妾身只觉夫君体贴温柔,如今才知,夫君之心忧国忧民,夫君之志坚如磐石,天下男子,几人胜过我夫君!” “夫君,”李氏深情说道,“此刻妾身看你,犹如看到那高山松柏,坚毅挺拔,又如那暗夜明灯,熠熠生辉!” 苏定嘴角上扬,“夫人过誉了。” “不,夫君,”李氏轻轻摇头,“这世间男子众多,可如夫君这般心怀大义、智慧超群又勤勉不辍之人,实在寥寥无几。” “妾身能与夫君相伴,实乃三生有幸!” 苏定听着李氏的这番夸赞,心中甚是满足,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夫人如此赞誉,为夫自当更加努力,不辜负夫人的期望。”苏定目光温柔地看着李氏。 李氏轻启朱唇,继续说道:“夫君,在妾身心中,您就如那昊日当空,光芒万丈。又似那稀世珍宝,举世无双,无人能及。” 苏定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这嘴真是如蜜一般甜。不过,你比为夫比如昊日,夫人没听说过这句话‘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女子无才便是德,妾身可没有听说过咧。”李氏抱着苏定的手娇嗔道,“妾身所言,句句出自真心,夫君的才情、品德,皆为世间少有。” 苏定拉起李氏的手,“得夫人如此厚爱,为夫定当加倍珍惜。” 李氏双颊绯红,眼中满是渴望与期待,此刻她好想好想和夫君圆房,成为夫君真正的妻子。 然而一想到圆房可能的后果,那生离死别的恐惧却又让她生生忍住了冲动。 她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夫君,妾身愚钝,还不知这水力锻造机究竟是何奇妙之物?” 苏定见李氏问起,神情顿时专注起来,耐心解释道:“夫人,这水力锻造机乃是借助水流之力,驱动机械锤击之器。有了它,便能极快锻造出百炼钢,打造出各种精良的铁器。“ 李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夫君为此夜不能寐。” 苏定笑着说道:“夫人,若这水力锻造机得以成功制造,咱们罗城百姓的生活便能更上一层楼。” 李氏又问道:“那这水力锻造机的构造想必十分复杂?” “夫人,其构造确不简单。”苏定道,“需水车、传动装置、锻造锤头等等相互配合,机巧颇多。” “夫君,妾身也睡不着,现在就来帮你画图吧。”李氏说道。 苏定搂着李氏说道:“夫人有心了,那为夫便与夫人细细描述。” 于是,苏定开始详细地向李氏讲解各个部件的形状、大小和比例。 李氏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 她拿起笔,先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苏定在一旁耐心地指导着,“夫人,此处再加粗些许,方能承受水流之力。” 李氏点着头,不断修改着。渐渐地,纸上的图案开始有了清晰的模样。 “夫君,你看这样可行?”李氏停下笔,期待地看向苏定。 苏定赞道:“夫人画得甚好,比为夫强多了。” 李氏开心极了,“能帮到夫君,妾身很是欢喜。” 两人继续这般配合着,书房中只听得见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幅较为完整的水力锻造机图纸在李氏的笔下呈现出来。 而这时,窗外的天色已微微泛白。 第40章 依臣之见,当诛其九族! 次日,苏定搂着李氏睡了一个懒觉。 他乃是县太爷,若无急事,谁敢吵他起来。 不过,大周的英武宽宏靖民顺曌女皇陛下可就没有这么舒坦了。 陈姝曌最讨厌早朝,寅时就要起来,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宫女们为她穿上沉重繁琐的朝服。 “陛下,莫要动,这凤冠还未戴好。”宫女轻声提醒着。 陈姝曌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这般麻烦,真真是恼人。” 终于装扮完毕,陈姝曌望着镜中那威严却又疲惫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她坐上龙辇,前往朝堂。 到了朝堂,大臣们早已等候多时。 大臣们山呼万岁,陈姝曌强打起精神,端坐在龙椅上,开始了这冗长而又枯燥的早朝。 “陛下,近日南方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还望陛下能拨下赈灾粮款,以解百姓之苦。”一位大臣跪地恳请道。 陈姝曌揉了揉太阳穴,“此事朕已知晓,户部尚书何在?” 户部尚书连忙出列:“陛下,臣在。” “你速速核算所需钱粮,尽快拟定赈灾方案呈于朕。”陈姝曌语气严肃。 “遵旨!”户部尚书应声道。 接着,又有大臣上奏西羌战事吃紧,羌人攻破陇南省多个府城,还欲围攻省城,急需增派援兵和粮草。 “什么!西羌又反了?” 大臣们听此消息,恼怒不已。羌人反复无常,才平定没多久,又生叛乱! 而且,还愈演愈烈,如今都敢围攻省城了! 陈姝曌神色愈发凝重,“兵部尚书,如今可还有足够的兵力可调?” 兵部尚书面露难色,“陛下,如今北胡异动频频,边疆兵力吃紧,已是捉襟见肘。若要增援西羌,还需招募新兵。” 这时,吏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训练新兵所需时日较长,恐难应战事之急。” 陈姝曌眉头紧锁,扫视着群臣,“那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朝堂陷入一片沉默,众人皆低头不语。 又有大臣上奏:“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若要应对水患和战事,赋税怕是不得不加重。”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陈姝曌怒拍龙椅,“加重赋税,百姓如何能承受?难道就没有其他开源节流之法?”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应。 王丞相也是一脸严肃,他没想到吏部尚书跳了出来。 兵部尚书和高太尉私交甚笃,他还能理解。然而吏部尚书向来中立,今日怎么会突然拿新兵说事? 莫非,他是想夺了自己丞相之位? 王丞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高太尉,心中暗想:接下来,就是有人跳出来再次提议建立安西都护府,自凑兵粮了吧! 果不其然,一位大臣跨步而出,朗声道:“陛下,臣再次提议,建立安西都护府,命其自凑兵粮。如此既能解西羌战事之危,又能减轻国库负担。” 此言一出,众多大臣纷纷附和:“陛下,此计可行啊!” 陈姝曌不置可否,目光扫过高太尉,而后落在王丞相身上,“丞相,你身为朕之股肱之臣,对此可有良策?” 王丞相出列,躬身行礼道:“陛下,老臣以为,建立安西都护府之事,切不可草率决定。当下局势虽紧迫,但此计恐有长远之患。” 陈姝曌微微点头,示意王丞相继续说下去。 陈姝曌听着王丞相的话,脸色愈发阴沉。 她心中怒骂:“这老匹夫,你说的这些,朕难道不知?这算什么良策?抽调兵力,何处可抽?开源节流,又如何去做?你身为丞相,就给朕这般模棱两可、毫无实质的建议?” 只可惜,王丞相地位崇高,她骂不得,只能憋在心里。 就在陈姝曌满心恼怒之时,一直未出声的高太尉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诸位大臣之前担忧建立安西都护府会导致地方割据一方,此事倒也不难解决。” 此话一出,朝堂目光都聚在高太尉身上。 高太尉看了眼一直不出声的张敬,丢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只见高太尉说道:“臣提议,可让御史台在都护府军中安插监军御史,监察军纪、军饷以及将领的一举一动,让朝廷对都护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丞相和御史大夫张敬听闻高太尉之言,皆面露震惊之色。 王丞相心中暗惊:“这高太尉好生厉害,竟想出此等法子,如此一来,这安西都护府之事怕是要成了。” 御史大夫张敬更是惊愕不已,他一直想把手伸进枢密院,监察武官,不想在都护府这里撕开了一个口子。 高太尉笑着看向张敬,开口问道:“张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高太尉追问道:“那依张大人之意,这都护府之事可行否?” 张敬道:“可行。” 高太尉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想必陛下和诸位大臣也能安心了。” 陈姝曌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既然张大夫与高太尉皆认为可行,那此事便暂且定下!” 群臣齐声应道:“陛下圣明!” 陈姝曌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说道:“若无他事,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诸位爱卿退下吧。” 就在群臣准备谢恩退下之时,张敬突然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陈姝曌微微抬眼,“讲。” 张敬正色道:“陛下,高有良一案已经水落石出,高有良八大罪属实。此等恶徒,罪恶滔天,罄竹难书!令人发指!虽其已伏诛,然依臣之见,当诛其九族,以正国法,以平民愤!” 第41章 此人智勇双全,为官清廉!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震动,群臣皆惊,全都看向高太尉。 只见高太尉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死死地盯着御史大夫张敬。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敬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高有良! 而且,还说要诛其九族! 自己如此委曲求全,让他把手伸进都护府里来,他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然而,就算他再气,他也只能一声不吭。之前他自己在朝堂上,否认高有良与自己关系。纵然是他也不敢在这朝堂之上,百官面前公然欺君。 陈姝曌坐在龙椅上,目光在高太尉和张敬之间来回扫视。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高有良罪恶滔天,本应族诛,但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便开恩,改为满门抄斩。” 高太尉抿着嘴一言不发,他已经想明白了,倘若不是自己以御史台监军为代价拉拢张敬同意设立安西都护府,张敬断然不至于此。 为了避嫌,自己那蠢儿高有良一家,便成为这场朝野之争的祭品! 张敬再次拱手道:“陛下仁慈,但此等恶人,如此惩处是否过轻?” 高太尉目光一凝,这厮真要赶尽杀绝么! 陈姝曌道:“朕已做出决断,无需多言。此事就此定论,不得再有异议。” 群臣高呼:“陛下圣明。” 陈姝曌挥了挥手,说道:“都退下吧。” …… 高太尉回到府中,愤怒地将书房中的物件摔得满地皆是。 “张敬,你这匹夫安敢如此欺我!”高太尉怒吼着,双目通红。 他的亲信们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老夫为了朝堂安稳,如此退让,他却不肯放过我儿一家!还有那女皇,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定了我儿的罪!”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手上传来的疼痛丝毫无法减轻他内心的怒火。 “何时……老夫才不会再受此等欺辱!” 太尉府怒火冲天,丞相府那可就喜上梢头了。 王丞相端坐在正厅首位,春光满面,一众高官围坐一旁,个个眉开眼笑。 “哈哈,此次高太尉可是吃了大亏,真是大快人心!”刑部尚书兴奋地说道。 王丞相轻捋胡须,微笑着点头,“这正是他自作自受,他的家人奴仆平日里仗着他的权势为非作歹,如今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户部尚书接着道:“那高有良满门抄斩,高太尉定是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王丞相止住笑声,脸色一肃,“不过,安西都护府终究还是让他成了。” 刑部尚书听了王丞相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愤愤不平,“丞相,那高太尉狼子野心,这下让他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后患无穷啊!” 户部尚书也道:“就是,陛下不倚重您这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反而倚重高太尉这等武夫,听信谗言设立安西都护府,就怕日后国将不国啊!” 王丞相脸色一沉,喝道:“休得胡言!陛下年幼,难免被奸臣所骗。我等身为臣子,当尽心辅佐,铲奸除恶便是,怎可有怨言?” 户部尚书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谢罪:“丞相息怒,下官糊涂了。” 王丞相微微叹气,“如今局势复杂,须得谨言慎行,否则让人参奏上去,陛下对我等偏见就更甚了。” “丞相放心,我等定当小心行事。” 王丞相挥挥手,“事务繁忙,都下去吧。” 众人起身告退。 与此同时,御史台中,齐懿也在和张敬商量其余从犯定罪之事。 “大人,关于高有良一案的其余从犯,您看如何定罪为妥?” “对于那些罪行较轻,受高有良胁迫而为者,可酌情从轻发落;但对于那些为虎作伥、主动作恶之徒,定要严惩不贷。” 齐懿又问:“那大人觉得,从轻发落的尺度该如何把握?” “可罚其流放、充军,或罚没家产。” 齐懿点了点头,他忽然说道:“大人,此番如此得罪高太尉,怕是不妥吧?” 张敬起身,背对着齐懿幽幽说道:“非如此,陛下和丞相等怎么放心都护府之事落地。” 齐懿恍然大悟。 …… 回到宫里,陈姝曌深觉沉闷无聊,斜倚在榻上,神色慵懒。 女官李卓君轻步走近,“陛下,莫要为国事太过烦忧,伤了龙体。” 陈姝曌微微抬眼,轻哼一声,“这朝堂之事,让朕如何能不忧心?那高太尉和安西都护府之事,不知后续又会生出多少波折。” 李卓君道:“高太尉近来愈发桀骜,安西都护府一旦设立,恐怕又涨其气焰。” 陈姝曌皱起眉头,“此次借高有良之事,朕敲打了高太尉一番,只盼能让他有所收敛。” “陛下仁慈,奈何那高太尉未必能体会陛下的苦心。” “朕何尝不知都护府之事弊大于利,然而朝廷财政之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陈姝曌站起身来,满脸忧愁。 “如今的大周,看起来表面光鲜,实则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各地天灾不断,四方边疆不宁。” 陈姝曌长叹一声,“朕真是心力交瘁。” 李卓君赶忙道:“陛下莫要太过焦虑,我大周人才济济,定能中兴大周,重振雄风。” 陈姝曌摇摇头,“谈何容易啊!王丞相昏庸无能,高太尉居功自傲,朝堂大员心怀鬼胎。朕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李卓君说道:“陛下,不如广纳贤才,或许能从中发现能臣良将,为陛下分忧。” 陈姝曌目光微亮,旋即又暗淡下去,“如今人心叵测,谁又能保证所纳之人不是别有用心之辈?” “陛下,微臣表哥提起过一人,或可重用。”李卓君道。 “哦,是谁?”陈姝曌好奇地问。 李卓君凑过来,低声道:“陛下,正是诛杀高有良的苏定。此人智勇双全,为官清廉,在当地颇有政绩。” “苏定?”陈姝曌挑了挑眉,“此人可信?” 李卓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竟有些憧憬的答非所问道:“我表哥说,苏定被他故意激怒时,曾高歌一诗怒斥他。” “那诗他记忆犹新,乃是一首七言绝句: 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 不负君王不负民,一腔热血染青天!” 第42章 每日一小会,三日一大会 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 不负君王不负民,一腔热血染青天! 陈姝曌听闻此诗,震惊得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她身子微微前倾,急切地问道:“此诗当真出自那苏定之口?” 李卓君连忙点头,“回陛下,微臣表哥确是如此说的。” 陈姝曌神色凝重,在殿中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此等气魄,此等壮志!若真是他所作,倒真是个人才!” 她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卓君。“速速派人去详查这苏定的过往,若所言不虚,朕定要见见此人。” 李卓君应声道:“是,陛下,微臣这就去安排。” 陈姝曌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龙椅,心中却依旧波澜起伏。 陈姝曌坐在龙椅上,双目微闭,口中反复轻声吟诵着那首诗:“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不负君王不负民,一腔热血染青天!” 她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仿佛在诗中探寻着苏定的内心世界。 每念及一句,她都要停顿片刻,细细品味其中的深意和情感。 “铁骨铮铮立世间……”陈姝曌喃喃道,想象着苏定念诵此诗时的豪迈与愤慨。 “心怀正义胆无边……”她的声音略微提高,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有正义之心,更有无畏之胆,若能为朕所用,当是一大助力。” “不负君王不负民……”陈姝曌的表情变得庄重起来,“若真能做到如此,那便是朕的股肱之臣。” “一腔热血染青天!”念到这最后一句,陈姝曌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光芒闪烁,“好大的气魄,好壮的气血!但愿这苏定真如诗中所言。” 虽然素未谋面,然而陈姝曌心中,已对苏定充满了殷勤期待。 苏定没想到。自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念的这首诗竟然落入了女皇耳朵里。 他搂着李氏悠悠醒来时,已经将近午时。 华安也已经回来,用过早膳,苏定招来了他。华安走进屋内,低垂着头,满脸羞愧之色。 苏定见状,问道:“华安,此行如何?” 华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小的无能,给布政使大人的礼没能送出去。” 他在省城滞留多日,百般哀求,结果连大门都进不了,门房根本不让他进去,塞银子也没用。 小小县令,人根本看不上! 苏定挥了挥手,“无妨,送不出去就送不出去吧,也算是省钱了。如今我正缺人手,你回来得正好。” 接着,苏定把最近一些安排给华安说了下。华安倒是聪明伶俐,很快就明白了。 “近来工房事务甚多,宋腾一人忙不过来。你去把六房所有吏书叫过来县衙二堂,我有事吩咐。” 华安领命道:“老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吏书是指衙吏、书算,衙吏即编制内的吏员,而书算是临时工。 不多时,六房的吏书便都聚集到了县衙的二堂。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项要事宣布。”苏定开门见山道,“本官决定成立专案组,负责建设纺织产业园。”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出迷茫之色。宋腾拱手问道:“大人,这纺织产业园是何物?属下从未听闻过。” 他刚从外面回来,就收到了苏定召令。 苏定道:“这纺织产业园,乃是集中众多纺织工坊之地,诸如织造厂、染坊等。” 宋腾闻言,顿时明了。 吏部司吏孟知远想起早上时李仁跟他说过县太爷要组建“织造办”,他问道:“大人,专案组有何许人等?需招募新员么?” 苏定摇头,“无需再添人手。专案组下设工程组、设备组、调度组。” “宋腾为工程组长,掌管园区建设一干事宜,工房、兵房、刑房诸人入组;李仁,你为设备组长,掌管机关制造事宜,户房入组;孟知远,你为调度组长,负责组织人手,居中调度,吏房、礼房入组。” 众人听了苏定的安排,神色各异。 宋腾率先拱手应道:“大人放心,属下必当竭尽全力,做好园区建设之事。” 李仁也赶忙表态,“大人,属下定不辱使命,完成机关制造之任。” 孟知远有些犹豫,“大人,这居中调度之事责任重大,属下唯恐力有不逮。” 这活计一听就不好做,六房都动员起来,岂是易事?更何况,如此浩大工程,动用人员必多。 人多生事,万一处理不好,他这吏房司吏还做不做了。 苏定鼓励道:“孟知远,本官相信你的能力,你只管放手去做。” 大老爷都如此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孟知远硬着头皮拱手道:“多谢大人信任,属下必当全力以赴。” 苏定点点头,如此人选安排,他也是深思熟虑之后而为的。 宋腾懂匠造,乃是工程建造的不二人选,只是他人多事杂,还是让他专注于园区建设。 李仁虽然不懂匠造,但作为户部司吏,数算过关,又惯于精打细算。而且很想表现自己,让他担任设备组长,定能管理井井有条。 孟知远优点在于脾气好,而且不欺下,对于普通百姓也是颇为耐心、和气。让他当作为受气包的调度组长,再合适不过。 接下来,苏定开始布置工作。 李仁很是识趣,见状立刻掏出笔墨纸砚,开始做记录。这让苏定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苏定首先问宋腾:“水力锻造机选址之事如何?” 宋腾回道:“大人,幸不辱命,属下已在丰水寻得一处河水湍急,又有地势差,适合挖渠引流之地。那处周边地势平坦,也适宜建立锻造工坊。” 苏定点头,“好,你与李仁交接,而后便专心园区之事。” “是,大人!”宋腾道。 苏定看向众人,“现在,本官开始布置各组事务。” “工程组,这两日完成织造厂区域圈地、烧荒事宜,并规划井、渠、路等设施。” “设备组,立刻招募铁匠、木匠等工匠,打造水力锻造机及锻造工坊。” “调度组,调度人手,并如期完成织造办人员招募事宜。” “即日起,每日一小会,三日一大会。” “每日戌时,三位组长与我汇报当日进度,安排次日事宜。” “每三日酉时,专案组所有人,于此汇报。” 苏定要给这个节奏缓慢的时代,一点小小的牛马震撼! 第43章 本官要让百姓们劳有所得 众人听了苏定的安排,顿时一片叫苦之声。 县衙里的活计,向来是慢悠悠的,以旬为单位,他们何曾见过这么紧凑的安排。 “大人,这两日就要完成圈地、烧荒,还要规划井、渠、路,这时间未免太过急促了吧!”宋腾不由得说道。 孟知远也是面露难色,“大人,这调度之事千头万绪,如今这任务又如此紧急,小的们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李仁倒是拍胸脯保证,“大人放心,设备组定不会拖后腿。” 县太爷又没给他定个时间,他自然悠得很。 苏定看了他一眼,“倘若我要你五日之内,水力锻造机与锻造工坊都造成呢?” 李仁傻眼了,五日啊! 他咬咬牙,说道:“大人,五日之内,属下定能完成!” 苏定眯起眼睛,紧盯着他问道:“好!那你且说说,你打算如何完成?” 李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答道:“大人,水力锻造机,属下打算将其分成水车、锻锤、机关三部,每部安排一组工匠日夜赶工,最后组装。” “锻造工坊亦是如此,一批人挖渠,一批人平整,一批人打架子。同时,派人加急采购所需木材、砖瓦等材料,确保供应不断。” 苏定微微颔首,李仁虽然马屁很臭,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人还是要逼一逼嘛! 他又问道:“那若是材料供应不上,或者工匠之中有人消极怠工,你又当如何?” 李仁说道:“大人,若材料供应不上,小的亲自去催促。若有工匠消极怠工,定当严惩,绝不姑息!” 苏定拍掌,“好,那本官就等着看你的成果。若五日之后完不成,你当如何?” 李仁一狠心,撂下重话:“大人,若完不成,小的甘愿受罚!” “好,一言为定!” 苏定拍案而起,朗声道:“诸位,如今典史之位空缺,此次若谁能将任务完成得出色,本官自会向朝廷举荐。”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李仁如此上心,原来是冲着这典史之位去的。 宋腾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就没早点表决心。孟知远也在心里琢磨,看来得加把劲了,不能让李仁抢了先。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原本的叫苦连天化作了暗暗较劲。 苏定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利益当前,看你们还不拼命干活。 李仁忽然又问道:“大人,此番工程定要征召大批人手,大人是想征发徭役?还是征募民夫?” 征发和征募,差别很大。 征发徭役,县衙只需要出口粮就可以。 招募民夫,那就需要真金白银了。 那还用说,苏定走的正是官府投资拉动经济的路子。 抄了高家和方家,他苏定截流了不少银子,募资建设织造厂又搞来了五千两银子。 这些银子,如果留下他手中,拿去孝敬上官,那就是死的,产生不了什么经济效益。 然而拿来投资,无论是买材料还是发工资,让这些银子流动起来,就能够产生巨大的价值流。 五千两银子在一个人手里和在五千人手里,所产生的价值可是天差地别。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此乃人道,然而悖逆天道。 天人失和,必定天下大乱。 历朝历代以来,延长王朝寿命的手段只有一条:“榷制兼并,均济贫乏”。 尽可能延缓财富过度集中,王朝方能长治久安。 苏定说道:“自然是征募民夫,本官要让百姓们劳有所得,有钱买衣买粮。” 李仁等人听闻,心中对苏定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同时心中更是惊讶,如今的县太爷,与以往果然不一样了,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县太爷的威严依旧,一瞪眼就让人心惊胆战啊! 随即,苏定与众人商议了工钱。 大周银贵,罗城这里一担米(一百五十斤),便宜的约两钱银子,也就是两百文。 衙役们,皂班、快班月钱三两,壮班月钱一两半,六房司吏月钱五两,其余杂吏、书算月钱四两。 也就是说,就算是薪资最低的壮班,一月工资只图糊口的话,能买七百五十斤粮食,能养活十来口人。 而耕田的话,至少要二十亩地,才能养活五口之家。 所以说,只要能在衙门里当差,至少也能混上中产阶级了。 经过一番商议,苏定最终定下了招募的工钱:“此次征募,民夫每日工钱定为三十文,工匠每日工钱定为五十文,包一餐午饭,工钱三日一结,表现优异者额外有赏!” 征募的告示一出,四里八乡的百姓踊跃报名。 县衙门口人头攒动,负责登记的吏员忙得不可开交。 有百姓问道:“这工钱当真能按时发放?” 负责此事的吏员高声回道:“县太爷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这次征募不仅限于县城及周边,苏定更是吩咐衙役,连带着织造办招募百工、文人为书算的消息传到各乡村。 随着消息的扩散,几乎整个罗城县的工匠与闲散人员都被招募而来。 原本预计招募五百人左右,没想到最终前来报名的人数竟超过了三千。 这三千人中,有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也有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还有不少平日里做些杂活的闲散人员。 听说县衙要招工,而且工钱优渥,这些人兴奋不已。上有所好,下必兴焉,在衙役们的推波助澜之下,苏定的官声,如今已经传到罗城偏远地区。 大家都知道了苏定是一个为民造福,为民除害的青天大老爷,前所未有的大好官! 人群中,人们兴奋地交谈着。 “听说这次县太爷要干一番大事业,咱们可得好好干!” “可不是嘛,这么多人都来了,看来这活儿靠谱!” “能有这样的挣钱机会,真是难得啊!” “不过听说那什么‘产业园’建好之后,还会招工数百上千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呢!” 负责登记的吏员们忙得满头大汗,手中的笔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整个罗城县都因为这次招募而活了起来。 第44章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定自然不可能等所有人手招募到位了才开工。 当天下午,三个小组便领着人开始了工作。 先是圈地烧荒,城东那块荒地虽然是盐碱地,可还是有不少杂草。 宋腾带人沿着要烧荒的地,挖了一条壕沟,准备好水桶之后,拿出引火之物,开始放火烧地。 熊熊大火燃起,黑烟直冲云霄。 放火可是大事,苏定亲自坐镇,扈淮波也忍不住跟苏定出来了。 他也是刚刚听说,苏定竟然不满足只造一个织造厂,还要办染坊、制衣厂等等,造一个劳什子的“纺织产业园”! 这厮真的是,胆大包天,敢想敢为! 扈淮波忍不住问:“苏县令,你这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些?这纺织产业园规模如此之大,所需人力、物力、财力绝非小数目,你就不怕亏本?” 苏定笑道:“有扈大人支持,只要能打开平宁府市场,就亏不了。倘若能打开整个秦南省,便是滔天富贵而来!” 扈淮波又问:“滔天富贵之后,你就不怕被他人侵夺?” “不正有扈大人撑腰吗?”苏定笑了笑,有大人在,想必那些宵小也不敢妄动。” 扈淮波苦笑着摇头,“苏县令,就怕我这小身板撑不起啊。” “那么,加上李横刀大人呢?”苏定问道。 “李横刀?”扈淮波一愣,接着脸色一沉,“苏县令,皇家银局胃口就不小,就怕你这织造厂填不满他们的嘴。” 苏定却是一笑,“下官还担心他们胃口不够大呢。” 倘若皇家银局胃口够大,他大可以帮银局赚钱为名,大力发展工商业,利用皇家银局通行天下的优势,货贩四方。 当产业和市场建立起,庞大的利润汹涌而来时候,想要阻止可就不是容易之事了。 扈淮波看着苏定,“苏县令,皇家银局可不是你能随意摆弄的。” 苏定神色从容。“扈大人,若能让罗城乃至整个平宁府繁荣昌盛,下官在所不惜。” 扈淮波摇摇头,“苏县令,你还是等本官撑不住你再考虑这一步吧。” “扈大人放心,下官心中有数。接下来,咱们还是先把眼前这产业园的基础打好。”苏定道。 说罢,两人转身看向那片烧荒过后的土地,心中各有所思。 这时,宋腾带着民夫而来,“大人,烧荒已毕,接下来如何安排?” 苏定下令:“平整土地、即刻开工!” 宋腾得令后,拱手一揖,便转身向着众人高呼:“诸位,烧荒已毕,听我号令,平整土地!” 众人齐声应诺。 宋腾已经提前将他们分成三组,一组拿铁锨铲土,一组用耙子耙平,一组挑担运走大块的石子。 拿锨铲土的将那高低不平的土地铲起,用耙子耙平的紧跟其后,将铲起的土块耙碎、耙平。 等土地平整完成,便会拉来耕牛,牛背上套着木轭,木轭上系着粗绳,粗绳的另一端绑在巨大的原木之上,用以压实土地。 不过,今天显然来不及了。 苏定和扈淮波没有多待,他们在苏烈、华安几人的护卫下,接着骑马赶往了水力锻造工坊选址之地。 丰水乃是罗城县的“母亲河”,贯穿了罗城县,滋养着罗城县百姓。 丰水河畔,苏定与扈淮波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眼前的河段,河岸之后,有一处很大的下凹地块,与河面有着明显的落差。 正好可以挖开河岸,引河水落下,形成水力。 河岸上,一群民夫正奋力挖着沟渠。平地里,另一群人在修整土地,还有一群人在一旁搭建木架。 而远一点,又有一群工匠,分成几组,在造水力锻造机。 为了减少运输时间,李仁决定就在工地旁边造水力锻造机。他作为设备组长,在工地来回穿梭,忙得脚后跟都不沾地。 看见苏定和扈淮波,李仁连忙小跑过来。 “拜见县尊大人,拜见扈大人。”李仁行礼道。 苏定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进展如何?” 李仁赶忙回道:“回大人,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这工地材料甚多,搬回城里不方便,留在这里又怕山贼盗匪来抢。小的们为此甚是忧心,不知如何是好。” 苏定心中一凛,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罗城三害,如今就剩下山贼盗匪这一害了。他看着工地上几十上百号工人,这里面,恐怕就有山贼们的眼线。 水力锻造坊这里地块还小,后面产业园的防卫,才是个大问题。 罗城县没有驻军,县城防卫全靠三班衙役,特别是壮班。山贼寻常也不会扰城,免得朝廷真派大军镇压。 苏定想了想,说道:“李仁,先找孟知远,调度二十名快班、壮班弟兄夜间防备。本官后面会召集各大股东,组建卫队。” 李仁听了,心中稍安,连忙应下:“多谢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苏定和扈淮波在工地又视察了一番,眼看着乌云袭来将要下雨,苏定吩咐李仁注意安全,切不可冒雨施工之后,便与扈淮波便打道回府。 一路上,扈淮波脸上满是笑意。 “苏县令,你这一通折腾,怕是家底都要被掏空了吧。”扈淮波笑道。 苏定也笑道:“扈大人,银子便是拿来用的,此时不用,难道等到被抄家时白送给别人吗。” 扈淮波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苏县令这话说得倒是直白,不过也是实在话。你和高太尉有杀子之仇,这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这时狂风骤起,乌云滚滚而来,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扈淮波面露焦急之色,“苏县令,这天气不妙,咱们得赶紧拍马回城,莫要被这风雨所困。” 苏定望着天边那汹涌的云团,脑海中顿时浮起一首诗词,他不由地念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可闻。 扈淮波不禁愣住,被苏定这豪迈的气势所震撼。 苏烈、华安等人也是一脸震撼。 苏定看着扈淮波笑道:“扈大人,些许风雨何足惧?人生之路,风雨常有,若因惧怕而退缩,又怎能成就大业?” 此时,风愈发猛烈,吹得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但苏定的身姿却越发挺拔。 许久之后,扈淮波回过神来,由衷赞道:“苏县令真乃豪情壮志之士,此等胸怀,令人钦佩!” 苏定大笑一声,“走吧,扈大人,咱们回城!”说罢,众人策马奔腾,向着罗城疾驰而去。 第45章 苏定终究湿了身 苏定等人终究湿了身。 半路时候,豆大的雨点就开始砸落,打在众人的身上。待他们终于赶到城门口,皆已浑身湿透。 不过苏定却毫不在意,反而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畅快。 只是看着泥泞的黄泥路,以及巷子里在风雨中仿佛摇摇欲坠的土坯房,苏定决定等产业园建设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启“旧城改造”。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苏定回到县衙,就基本停下来了。 他换了衣服,用了晚膳,就又与宋腾、李仁、孟知远三人开会,苏烈、张猛、华安也一同参会。 今天各组进度皆在苏定眼里,他也不废话,直接安排了明日的工作,重点是水力锻造工坊和织造厂的安保事宜。 “明日压实土地,织造厂就要可以开工建设,到时堆积的大量物料,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窥视。而且以后锻造工坊与产业园,也需要专门的卫队。” 苏定看向孟知远,“你再招募六十名壮丁,挂在巡检司名下,补足巡检司人手,交由张猛训练。所募须是良家子,待遇月钱一两,三餐管饱。” 罗城巡检由典史兼任,理论上应有民壮六十人,然而是个吃饷的空编,实际一人都无。 罗城县盗匪为害,自然少不了这方面的原因。 孟知远拱手应下,苏定又看向张猛,“张猛,此批壮丁,你须以战兵练之,务必练就一支精兵。” 张猛露出迟疑之色,他乃是行伍出身,练兵之法也通晓一二。 只是,战兵可不好养啊! “大人,以战兵之法训练这五十名壮丁,所需时日不短,且耗费甚多。如今各项开支甚多,恐怕......”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用词。 苏定道:“无妨,日后无论是剿灭山贼,还是护送货物,都需用到他们。所需资费,本官自会筹措。” 张猛不再犹豫,“既然如此,属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 苏定点头,接着问:“这五十人,你打算如何选兵?” 张猛答:“选弩手三十人,枪兵十人,刀盾手十人。” 依惯例巡检司民壮皆是弓兵,其实就是弩手了。 持弩机,配腰刀,不过主要以弩机对敌。这是因为巡检司终究只是以维护地方治安为职责,追缉为主,并非沙场征战。 弩机不仅反应迅速,而且还可以避免近战带来的伤亡和溃败。 而这张猛,竟然想要再训练十名枪兵,十名刀盾手,显然是真的按他吩咐,以战兵练之了。 “张猛,你这选兵之法,可有把握练出精兵?”苏定问道。 “大人,弩手远攻,枪兵攒刺,刀盾护卫,如此搭配,正是最基础的军阵配合。”张猛回答。 听到这里,苏定好奇地问:“具体是如何配合?” 张猛见苏定有谈意,也是一喜。大人看来是要真正组建巡检司,巡检之位自然也是要从典史手里分出来。 巡检乃是从九品,虽说是最末等的官,却也是官身了。能够脱吏为官,尤其是他这种武夫出身的,着实是平生仅有的机遇。 巡检向来是县令举荐,省衙审核,报备朝廷即可。苏烈作为大人亲信,最有可能。 然而他也不想就此放弃,他可得好好表现。一念及此,张猛更是认真。 “大人,以五十人为例。弩手三十人,分三排,每排十人。前排蹲姿射击,中排半蹲,后排直立,如此可形成持续不断的箭雨。” “刀盾手十人,列于前方,组成盾墙,保护弩手与枪兵。” “枪兵十人,分为两排,每排五人,位于弩手两侧。” “待敌方阵型被打乱,或主动攻来时,刀盾冲锋,枪兵紧随其后,以长枪攒刺敌军。” 张猛认真详实地答道。 “倘若敌从四面来呢?” “刀盾手围成圆形,枪兵横枪在后,弩手在内射箭。” “倘若要散开索敌呢?” “弩手以六人为一组,分散于前,枪兵与刀盾手各二人,跟随其后。每组保持一定间距,既能相互支援,又能扩大搜索范围。一旦发现敌情,以响箭为号,迅速集结,围歼敌军。” “那追击敌军时,又当如何?” “弩手在后,箭发不断,保持压制。枪兵与刀盾手在前,快速推进,以防敌军反扑。” 这张猛果然有一套! 苏定抚掌笑道:“不错不错,张猛,你这一番布置,甚为妥当。那你预计多久能将这批壮丁训练成型?” 张猛答道:“大人,若要形成战力,少则三月。若要成为精锐之师,至少半年。” 苏定说道:“好,那便给你半年时间,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张猛郑重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练兵可不是喊口号、踢正步那么简单。在这个遍地文盲的时代,你让这些壮丁分清军令,走直阵型就非常不容易了。 就算是前世,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包括不少所谓的发达国家,阅兵时连方阵都是歪歪扭扭的。 想要按前世方法练兵,还需要他拥有一批经过组织度培训的产业工人。他打算产业园建好之后,就开始搞脱盲运动。 一群有知识,有文化,有组织度的产业工人,才能在这个时代打造出一直真正的强兵。 至于为啥要练兵……废话,高太尉都派人过来,明明白白的说要搞死自己满门。 难不成指望他苏定跟女频文主角那般,束手就擒,再次重生报仇雪恨? 苏定又看向孟知远,“孟知远,招募壮丁之事,明日便要着手去办,切不可拖延。” 孟知远一脸严肃道:“大人,下官明日一早就去安排。” 此时他内心,已经无力吐槽了。 啧! 又是招募民夫,又是招募书算,现在又要招募壮丁,他孟知远进衙门以来,何曾这般“时间紧,任务重”过! 苏定目光扫过众人,“诸位,产业园之事乃是罗城发展之关键,容不得半点疏忽。水力锻造工坊和织造厂的建设与安保,都需认真对待。” 众人齐声应道:“定当竭尽全力,助大人成事!” 苏定挥挥手,“好了,都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我们。” 众人告退。 第46章 苏定又来薅羊毛了 众人散去后,除了作为苏定贴身书童随侍左右的华安,苏烈也留了下来。 他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关于这巡检的人选,您心中可已有了定论?” 苏定看了他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苏烈,你对此有何想法?” 苏烈赶忙抱拳说道:“大人,属下不敢妄加揣测。但张猛此次练兵若能成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苏定微微眯起眼睛,“张猛的确有能力,不过这巡检之位责任重大,不仅更要心思缜密,能为百姓谋福祉,更要忠于本官。” 听到这里,苏烈的眼光亮了起来,“大人……” 苏定抬手打断了他,“苏烈,你莫要心急,你且先回去,此事还有待计议。” “是!大人!”苏烈恭敬地退了出去。 苏烈退出去后,华安问道:“老爷,您是想把这巡检之位给苏烈吗?” 苏定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华安一脸好奇,追问:“老爷,这是何意?小的不太明白。” 苏定微微一笑,说“华安,这巡检之职又不是只能有一人。罗城之地不小,事务繁多,若能多几位能干且忠心的巡检,分别负责不同区域,岂不是更好?” 华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老爷您想得周全。那苏烈和张猛都有可能成为巡检之一?” 苏定微微颔首,“有此可能,但最终还得看他们是否德配其位。” 说着,苏定突然话锋一转,“华安,你对典史之位有没有兴趣?” 华安连忙摇头,“老爷,小的现在一心只想跟随老爷,伺候好老爷,其他的小的从未想过。” 苏定却是道:“你倒是忠心,不过若有机会,你也该为自己的前程打算打算。” 华安露出狗腿子的笑容,“老爷,有道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小的的前程就在老爷身上。倘若老爷当上了大官,比如说当上了宰相,小的再外放出去,少说也是五品官不是。” 苏定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盘算。” 华安嘿嘿一笑,“老爷,小的这不是跟着您久了,受您的熏陶嘛。” 苏定摇摇头,“算你嘴甜。” 两日后,苏定令华安将出资的大户叫了过来,说是要一同巡视织造厂进度。 孙富贵、李广才、赵有进、蒋宽等人一个个面色忧虑。 孙富贵愁眉苦脸,“这县太爷的想法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原本以为只是在那天的那个院子搞个小小织造厂,不想如今竟要弄个几十亩的产业园,这得投入多少银子啊!” “是啊,咱们原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赚点小钱,这下可好,咱们那些钱够吗?”李广才深深怀疑。 赵有进唉声叹气,“噫!这要是弄不好,咱们的钱可都要打水漂了。” 蒋宽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两天可把他们焦虑坏了。 这时,苏定带着华安走了过来,看到众人一脸愁容,笑道:“诸位财主,何必如此忧心忡?” 孙富贵苦着脸说,“县太爷,这产业园规模太大,我们心里没底啊。” 苏定笑道:“诸位,你们入股的只是织造厂,又不是产业园,你们只需要关心织造厂建设如何,能否盈利,其余与你们何干?” 听了苏定这话,众财主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孙富贵一拍大腿,“哎呀,县太爷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茅塞顿开。之前光想着产业园规模大,投入多,却没分清这织造厂和产业园的区别。” 李广才也连连点头,脸上的愁容散去了几分,“可不是嘛,是我们糊涂了,只盯着产业园,却忘了咱们入股的是织造厂。” 赵有进的眼睛亮了起来,“县太爷这么一提醒,我心里踏实多了。只要织造厂能盈利,其他的确实不用咱们过多操心。” 蒋宽也笑着说道:“县太爷英明,是我们自己钻进了牛角尖,经您这么一点拨,豁然开朗啊。” 苏定看着众人神情舒缓,便道:“诸位明白了就好,咱们接下来就好好看看这织造厂的进度。” 众人应是,跟着苏定往衙门口走去。 来到衙门口,只见数辆驴车早已等候在此。 苏定说道:“诸位,路途稍远,咱们乘坐驴车前往。” 孙富贵等人看着这些驴车,心中惊喜。产业园就在城东门外,不想这短短路程,县太爷也安排了车接车送。 孙富贵喜道:“县太爷安排得周到,有这驴车,倒也省了咱们不少脚力。” 众人登上驴车,坐定之后,苏定一声令下,车队出发。 一路上,众人心情比来时轻松了不少,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这驴车顶上有蓬,可遮阳挡雨。座椅虽然是条木板,但上面绑着坐垫,左右有扶手,虽然一车四人,倒也舒服。 李广才说道:“这驴车虽慢,倒也稳当。” 赵有进接话:“是啊,能省些脚力也好。” 蒋宽笑道:“就盼着这织造厂能如县太爷所说,顺顺利利的。” 不多时,车队来到了城东的工地。 经过平整、压实之后,织造厂已经动工开建了。 只见工地上尘土飞扬,数百号人忙得热火朝天。 有修路的,挖渠的,挖井的,修整木材的,立柱子的…… 宋腾忙的火急火燎,看见苏定带着人过来也没时间过来招待。 苏定也不在意,他带着众人在工地中穿梭,边走边介绍着工程的进展。 “诸位,织造厂占地五亩,将建楼房二十五栋,分为织造间、料库、布库、公房、工舍等。” “建成后,能容织机百架,日织麻布、棉布等可达五百匹以上。” “五百匹!” 众人惊呼起来。 李广才快速在心中计算一番后,不禁惊呼出声,“县太爷,这最便宜的麻布一匹也要3钱银子,五百匹那可就是150两银子一天呐!去掉成本,至少也有50两的纯利,一个月那可就是1500两啊!”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皆如被雷击中一般,呆立当场。 孙富贵原本就瞪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快要凸出眼眶,嘴巴张得老大,半晌合不拢。“这……这数字,我……我莫不是在做梦?” 赵有进满脸涨得通红,激动得双手颤抖,连声音都变了调。“1500两一个月!一年就是18000两!天哪,咱们这是要发大财啦!” 蒋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县尊大人,这哪是织造厂,这分明是一座金山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震惊久久无法消散,显然已经被这巨大的利润砸晕了头。 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织出来也要卖的出去才行啊! 不待他们发问,苏定微微一笑,直接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诸位,莫要这般惊讶,还有更好的消息。我已通过扈淮波大人,打通了销路,一年至少十万匹麻布的销量。” 此语一出,众人如同被定身一般,彻底僵在了原地。 孙富贵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十万匹?县太爷,这……这可当真?” 李广才已经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若……若真如此,那……那利润岂不是……” 赵有进的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犹如风中的落叶,“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县太爷,您真是神通广大!” 蒋宽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颤声道:“县太爷,您真是我们的大福星,这等好事,想都不敢想啊!” 苏定双手背后,神色从容,“诸位放心,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这富贵之路就在眼前。” 众人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倘若一年能有十万匹的销量,就算是按最差的3钱一匹,也有三万两银子的营收,一万两银子的纯利! 不过,他们都见过那织机织出来的布,又密又好,至少可以卖5钱银子一匹! 按照他们的股份,一年就可以回本,还大赚两三千两银子! 众人的心思瞬间变得无比活络。 “县太爷,要不咱们再招募些人手,加快进度?”李广财问道。 苏定却是摇摇头,“无需,如果一切顺利,不出一个月,便能初步建成。” 众人惊叹:“县太爷,这可当真?” “自然保真。”苏定点头。 众人震惊:“这可真是神速啊!” 然而这时,苏定却皱起眉头,面容忧虑。 李广财这个人精见状忙问:“县太爷,何事让您如此烦忧?” 苏定叹了口气,说:“诸位都知,罗城县山贼为患,咱们这织造厂日后产出的布匹想要顺利运出去售卖,怕是要多些波折。” 孙富贵一听,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山贼凶狠,万一劫了咱们的货,损失可就大了!” “是啊,县太爷,得赶紧想想办法才是。” “要不咱们多派些人手护送?” “就那些泥腿子,再多人又何用,见着山贼怕都溜光了。” “这可咋办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商讨着,而苏定就在一旁看着,等着有人提出他期望的那个提议。 第47章 这可不是善堂,没用就给我滚! 这时,精明的李广财总算想起县衙在招募壮丁充实巡检司的事。 他眼睛一亮,“县太爷,巡检司近来不是在招募兵勇嘛!让他们进山剿匪如何?” 苏定却摇摇头,“巡检司不过是招募一些民壮罢了,保卫纺织产业园还行,让他们去对付山贼,不过是送死。” 李广财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山贼肆虐,断了咱们的财路?” 孙富贵也着急了,“县太爷,您一定得想想办法啊,咱们可不能让这即将到手的银子飞了!” 蒋宽这时站出来说道:“县太爷,要不咱们拿出一部分织造厂的收益,把巡检司打造成一支精兵,用来剿匪、护商?” “这倒是可行,只是……”苏定话语一转,“织造厂创收还需时日,如今县衙开支大,财政困难,却是拿不出这许多银子来练兵。” “不就是银子嘛!”孙富贵咬了咬牙,“县太爷,为了咱们的生意,这练兵的费用我愿意出一部分!” 众人听闻,皆惊讶地看向孙富贵。 赵有进犹豫了一下,也说道:“算我一份,不能让山贼坏了咱们的好事。” 有了两人带头,众人也都表示愿意出资。 苏定大为欣慰,“诸位如此深明大义,本官甚是感动。经本官估算,需一千两银子练兵。这一千两银子咱们先计入账中,日后从织造厂的收益中扣除,再还给诸位。” 听到日后有还,众人更是乐意。 苏定接着说道:“既然诸位慷慨解囊,那咱们定要将这钱花在刀刃上。本官会尽快安排得力之人负责此事,务必让巡检司的兵勇尽快训练有成,剿灭山贼,保我罗城一方安宁,护我织造厂的财路畅通。” 孙富贵拱手说道:“全凭县太爷安排。” 赵有进也说道:“是啊,咱们都信得过县太爷。” 随后,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主要是养兵非一时之功,需要长期投入。 最后,苏定拍板,以后纺织产业园等一众产业,每年需要按利润的半成缴纳平安钱。 商议完毕,苏定又令驴车将这些财主好生送回。 他则是一脸兴奋的前往演兵场。 本来就有成百上千的壮丁前来应召做工,听闻巡检司招募差役,他们又调转枪头跑来报名。 做工只是一时,而且只包一顿。巡检司当差,可是长期的活,而且三顿管饱! 在罗城老百姓眼里,巡检司的差役就跟其他衙役一般,是个美差。 于是,两天时间就招满了五十人,都是身世清白,家有兄长,乡村出身的未婚青壮。 不过,倘若让他们知道县衙其实是打算以兵丁来用他们,估计就门可罗雀,半天招不到几个人了。 废话,壮班衙役都一两半银子。他们才一两月钱,加个三餐管饱,也值不到半两,至于去当兵卖命吗? 演兵场在城西,临时清出的一片地,白天他们在这训练,晚上则回去织造厂工地那边休息。 来到演兵场,负责练兵的张猛正在整顿阵型。然而场面却颇为混乱,青壮们排得东倒西歪,完全不成样子。 这些青壮实在太过无知,不知前后,不知左右,不知对齐,更不知道东西南北。 而且无组织无纪律,张猛明明下令从高到低排成一列,结果各自报团,还在交头接耳,好像听不懂军令似的。 苏定却是毫不意外,没有经过组织度训练就是这样。 张猛看到苏定,赶忙跑过来。“县尊大人,这些青壮初来乍到,未经训练,还请见谅。” 苏定微微颔首,“张猛,训练之事刻不容缓,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他们有所改观。” 张猛抱拳应道:“县尊放心,卑职定当全力以赴。只是这训练所需的物资和装备还需县尊大人多多费心。” 苏定摆了摆手,“放心,我已经募集千两银子,你只管专心练兵便是。” 张猛闻言大喜,千两银子,足以置办一身行头了。 “好了,你继续训练。”苏定道。 “诺!” 张猛领命,转身回到青壮队伍前,大声喝道:“都给我站好了!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不听指挥,严惩不贷!” 青壮们被他的气势所慑,稍稍安静了些,但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猛耐心地开始从头教起,“听我口令,先分左右!举起你们这只手,这叫左手!举起你们那只手,这叫右手!” 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勉强分好了左右。 张猛接着教道:“现在,高个子往后站,矮个子往前站,给我对齐!” 可青壮们还是动作迟缓,错误频出。 这时,苏定开口说:“张猛,先让他们围着演兵场跑十圈,磨磨他们的性子。” 张猛立即响应,“是,大人!全体都有,围着演兵场,跑步!” 青壮们虽叫苦连天,但也只能听命行事,开始在演兵场上跑了起来。 一圈下来,就有不少青壮气喘吁吁,脚步也变得虚浮。但张猛毫不留情,依旧督促着他们继续跑。 等到十圈跑完,青壮们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张猛大骂:“都给我起来!就这点体力,对得起你们早上吃的饱饭吗!我这里可不是善堂,没用就给我滚!” 青壮们一听到张猛说没用就滚,心里都害怕得不行,赶紧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三餐管饱,还有一两银子月钱,这活哪里去找啊! 一个个虽然双腿还在打颤,却都努力站直,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其中一个青壮喘着粗气说道:“大人,我们不敢偷懒,求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大人,我们一定好好训练。” 张猛冷哼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接着训练!” 这下,青壮们就“聪明”多了。 不多时,虽然还是歪歪斜斜,不过总算能排成方阵了。 根据苏定和张猛一起制定的训练计划,这入伍第一个月,这些青壮上午训练队列,下午训练长枪。 这样,最起码可以吓唬吓唬人了。 第48章 陷害本官之时,就当想到有此报! 就在苏定大兴土木之时,朝廷关于高有良一案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早朝之时,大理寺少卿陈峤出列奏道:“回禀陛下,经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罗城县令苏定、平宁府监察使扈淮波、平宁府提税使李横刀上奏平宁府罗城县豪强高有良罪行属实。” “其罪恶滔天,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十恶不赦!” “臣请旨,高有良满门抄斩,其家丁首恶者斩首,次者流放,再次者男贬为奴,女贬为娼,无辜者释放。” “侵吞税银案主犯胡希进,身为地方官员,知法犯法,罪大恶极,抄家斩首。主犯张宋民,胆大妄为,枉顾国法,抄家斩首。” “方某杰,虽罪行稍轻,然不可姑息,抄家,流放岭南。王大山助纣为虐,抄家,流放岭南。刘老三、李大成,同罪论处,流放岭南。恳请陛下圣裁!”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众臣皆屏息等待女皇陛下的旨意。 女皇陈姝曌微微抬头,目光扫过朝堂,“高太尉、王丞相、张大夫,对此你们可有异议?” 高太尉向前一步,冷声道:“此人冒称我子,罪有应得,老臣毫无异议。” 王丞相捋了捋胡须,“三司会审,证据确凿,当依法处置,臣无异议。” 张敬也说:“陛下,臣亦赞同此判决。” 女皇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既如此,便依陈峤所奏。务必严惩不贷,以正朝纲,安百姓之心。” “遵旨!”群臣齐声应道。 翌日,圣旨来到罗城,苏定和扈淮波连忙出来接旨。 二人整理好衣冠,恭敬地跪在县衙门前。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有良一案,三司会审已定,其罪当诛。 今依大理寺少卿陈峤所奏,严惩不贷。一干人等,依律判处…… 罗城县令苏定、平宁府监察使扈淮波,公正执法,功不可没,当予嘉奖。 望尔等日后继续恪尽职守,造福百姓。 钦此!” 苏定和扈淮波齐声高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旨完毕,苏定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在款待传旨太监,送上孝敬将其打发了之后,苏定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他对扈淮波笑说:“此番总算为百姓除了一害。” 扈淮波也是笑着点头,“是啊,如今罗城可真就是苏县令的天下了。” 他可是把苏定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厮一番操作之下,真有“百里侯”的味道了。 苏定忙说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为罗城百姓谋福祉而已。” 扈淮波哈哈一笑,“苏县令莫要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苏县令治理罗城颇有成效,百姓对你也是称赞有加,真乃能臣。” 苏定笑道:“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赖陛下圣明,扈大人公道,下官才能稍微施展拳脚。” 扈淮波抿了抿嘴,啧,混熟了这厮都不装了。 瞧这说的什么话,这么大张旗鼓只是稍微施展拳脚,若是让你主政一府、一省,岂不是翻天了不成! 扈淮波脸色一正,说道:“苏县令,圣旨已下,速将要斩首一干人等交给本官,待会便押往府城斩首示众,以正国法,安民心。”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罗城监狱里,无论是男监还是女监,如今都塞满了人。 苏定吩咐衙役将高有良家小,以及家丁中作恶多端者交给扈淮波打包带走。 还好此案重大,须到府城斩首。不然真让苏定监斩,恐怕好几晚睡不了好觉。 衙役们手持枷锁,大步走进牢房,将枷锁套在了相干人等的脖颈上。 “走!快走!”衙役们大声呵斥着。 高有良的夫人张氏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这些狗杂种,敢这样对老娘,等太尉出手,让你们生不如死!” 高有良的幼子吓得大哭,却被高有良长子一把捂住嘴,“哭什么哭!爷爷不会不管我们的,爷爷定会救咱们!” 家丁们也跟着叫嚷,“就是,太尉大人定会救我们,你们等着瞧!到时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都老实点!” 衙役们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推出了大牢。 一路上,他们依旧不停叫嚣,那嚣张的神态仿佛笃定下一瞬间高太尉就会出现将他们救下。 扈淮波听到他们的咒骂,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了句,“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待会就有你们哭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吩咐道:“将他们的嘴堵上,速免得聒噪。” 衙役们听命,强行堵住了他们的嘴。这下,他们开始惶恐起来了。 扈淮波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阴森森地说道:“哼,以为高太尉能救你们?别做梦了!明日午时一到,便是你们的斩首之时!” 听到这话,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的高有良家眷和家丁,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张氏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尿液顺着裙摆流出,湿了一地。 高有良长子牙关咯咯作响,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 其余家丁、女眷更是瘫倒在地,哭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有的甚至直接昏厥了过去。 扈淮波看着他们这副狼狈的模样,再次淡淡说道:“本官就说嘛,有你们哭的时候。” 外面的哭声太过凄厉,就算被堵住了嘴,依旧传到了大牢里来。 胡希进、张宋民、王大山、李大成、刘老三五人都关在一起,听到外面的哭声,一个个惶恐不已。 眼见苏定带着衙役走了过来,衙役手里还带着枷锁,顿时心如死灰。 除了刘老三,他们都是衙门公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定看着胡希进等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胡希进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县尊大人,我糊涂啊,被那高有良蛊惑,犯下这等大错,悔不该当初啊!” 张宋民也泣不成声,“大人,我罪该万死,我对不住您啊!” 王大山不断扇着自己耳光,哭道:“大人啊,我被猪油蒙了心啊!求您能给我家人留条活路,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李大成此时已是面如死灰,他猛地转过头,狠狠地掐住姐夫刘老三的脖子,破口大骂:“都是你这混账东西,害我至此,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刘老三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呜咽道:“大成,我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啊,我也悔啊!” “悔?悔有用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后悔晚了!” 苏定冷冷道:“你们背叛本官,陷害本官之时就当想到有此报!” 第49章 赌狗定无好下场 苏定杀心并不重,只是胡希进、张宋民二人犯下如此大罪,仅是抄家问斩就已经是极大的宽恕了。 这二人妄图陷害自己,他苏定再大度,也不可能冒大不讳为他们继续求情。 苏定看着哭哭啼啼的五人,苏定厉声道:“好了,休要哭啼,且听朝廷旨意。 胡希进,张宋民,你二人罪大恶极,本该满门抄斩,陛下开恩,判你等抄家问斩! 王大山,抄家,流放岭南! 刘老三、李大成,流放岭南!” 胡希进和张宋民听到这判决,呆若木鸡,眼神空洞,整个身子瘫软在地。 而王大山、刘老三和李大成三人先是一愣,随后欣喜不已。 王大山赶忙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刘老三和李大成也跟着连连叩头。 苏定面无表情看着胡希进和张宋民,挥了挥手,“来人,将胡希进和张宋民带出去交给扈大人!” 几名衙役应声上前,动作粗鲁地将枷锁套在二人的脖颈上。 胡希进和张宋民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衙役拖拽着站起身来。 “走!”衙役们大声呵斥着,推搡着他们往门外走去。 苏定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心中感慨。 如果不是他及时察觉,迅速破案,恐怕被拉出斩首的就是自己了。 也不理会仍在叩头谢恩的王大山、刘老三和李大成三人,苏定转身离去。 一干案犯收拢完毕,扈淮波推掉了苏定的饯行宴,就要带着他们回府城了。 “扈大人,为何如此急切?好歹用过膳再走也不迟啊。”苏定挽留道。 扈淮波摇摇头,“苏县令,我在这罗城已经待了大半个月,衙门里不知堆积了多少公务等着我去处理,实在是耽搁不起啊。” 苏定行礼道:“是下官考虑不周,既然如此,那扈大人一路保重。” 扈淮波翻身上马,拱手回礼:“苏县令留步,改日再会。” 说罢,扈淮波一扬马鞭,带着一众案犯和随从,向着府城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一阵烟尘。 高有良一案,也基本尘埃落定了。 剩下的,无非是处置登记造册的财物,以及其他案犯而已。 现银、书画古董、翡翠珠宝、绫罗绸缎之类上缴国库,其余粮食、粗布、房契、地契则归县衙所有。 至于还归苦主? 抱歉,在这世道,能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正义了。 所幸罗城百姓遇到的是苏定,房契、地契,尤其是地契,能归还苦主的就归还苦主,剩下的就低价卖给贫苦百姓。 至于其他案犯,该流放的就拉去流放,为奴的为奴,为娼的……苏定想了想,还是对她们进行“劳动改造”吧。 县衙内宅,苏定招来了柳氏。 “民女拜见大人。”柳氏款款行礼。 苏定看着柳氏说道:“柳氏,朝廷已经下旨,高家满门抄斩,方家流放岭南。” 柳氏身子一颤。 苏定见状问道:“柳氏,你是否想去看你丈夫方某杰一眼?” 柳氏抬起头,“大人,柳氏已死,我与那方家再无瓜葛。若是让人知道我还活着,岂不是要陪着这对母子流放岭南?” 苏定沉吟片刻,说道:“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夫妻情分,难道真能如此轻易割舍?” 柳氏凄然一笑,“大人,他方某杰在我遭难之时,不曾有半分维护,我心已死。如今能在这县衙内宅得一方安宁,已是万幸。” 苏定微微叹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留在这内宅好生生活。” 柳氏再次行礼:“多谢大人成全。” 见过柳氏,苏定来到监狱,打算再见方某杰一面。 方某杰蜷缩在角落里,看到苏定进来,顿时惶恐不已。这两天他看见狱里的案犯一个个被带走,不知是要带去杀头还是流放。 他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方某杰!”苏定叫道。 听到苏定叫唤,他急忙爬起身,踉跄着靠近苏定,颤抖着问道:“大人,是要拉我去杀头了吗?” 苏定平静地说:“恭喜你,朝廷判决已下,你被判流放岭南。” 苏定来到监狱,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方某杰蜷缩在角落里,看到苏定进来,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他急忙爬起身,踉跄着靠近苏定,声音颤抖地问道:“大人,可是有转机?” 苏定神色凝重,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方某杰,朝廷旨意已下,你被判流放岭南。” 方某杰先是一愣,接着大喜,然而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深深的悲戚。 “我真是愚蠢至极啊!”方某杰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沉迷赌博,被高有良那恶贼胁迫,我护不住妻子,还令整个方家遭受如此大难!” “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柳氏啊!” 他的泪水滚滚而下,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我怎么就如此糊涂,如此无能!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我自作自受!”方某杰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着,眼神空洞无神。 苏定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稍微平复一些,才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后悔已无用,到了岭南,好好改过自新吧。” 方某杰抬起头,满脸泪痕,“大人,我知道错了,可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染上赌博,为什么要被高有良拿捏,为什么如此无能……” 苏定轻叹一声,“赌博害人害己,赌狗定无好下场。” 说完,苏定转身离开,留下方某杰在牢房中继续嚎哭自责。 听着方某杰撕心裂肺的哭声,苏定想起了他前世的表亲。 两父子都是赌鬼,死活戒不掉赌博,赌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苏定摇了摇头,加快脚步离开了这充满悲戚的监狱。 回到县衙,苏定坐在书房中,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某杰的哭声中。 他前世表亲的遭遇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一幕幕让人血压升高的场景让他气得握紧了拳头。 “赌博真是害人不浅!赌博之害,猛于虎也!” 苏定誓要让赌博在罗城彻底绝迹! 第50章 县尊大人,马王钉已成! 罗城县城的赌场,都归高有良所有。 诛杀高有良之后,苏定便查封了县城内的所有赌场。赌场的庄家、打手一类全被他抓了关进牢里,准备发配矿场挖矿去。 如今朝廷旨意下来,他苏定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开发原来属于高有良的那座矿场了。 这些作恶多端,却又罪不至死的流氓,作为廉价劳动力丢去挖矿再好不过了。 残酷点说,就算死了家人也不敢来闹事,索要抚恤金。 如今县城的赌场端了,下面的丰原镇、罗口镇,以及各乡村可还有不少赌场。 等产业园兴建得差不多,巡检司精兵也训练出来时候,他就来一场彻底的扫黑除恶,打掉这些害人的东西! 不过赌博这事,可不是一禁就能万事大吉,还需要移风易俗,改变风气。 这些,都等着苏定解决和治理。 苏定在任务本上又记上一条:禁赌! 如今他的半年施政纲领,又增加了许多内容。 第一条,改人设,已完成,划掉。 第二条,兴产业。 纺织产业园建设中,倘若建成之后,必然是罗城一大财源,可以极大地改变罗城经济条件。 罗城铁矿在距离县城二十里外的琅山的山脚下,那有一个黄岗村,整个村子便以挖矿、炼铁为生。那铁矿,又称为黄岗铁矿。 如今苏定只是派人暂时接管了黄岗铁矿,勒令采炼依旧。 考虑到产业发展,后续苏定将会在纺织产业园旁边再建一个钢铁产业园。 然后修一条木轨,矿场采出的矿石通过木轨运到产业园,进行冶炼和进一步加工。 虽然这般拉长了运输距离,但是集群起来,效益更加明显。 这两个产业园,预计可以容纳三四千人就业。苏定的目标是让这些工人达到一个人工作,养活一家五口人。 如此一来,就可以围绕这两个产业园造一座新城了。 三,修路。 罗城县三面环山,开口在罗口镇,县城居中上,最下方是丰原镇。 纺织产业园建好之后,先将县城到罗口镇的道路修缮,让货物通行更加便捷。 而后,便是县城到黄岗村,县城到丰原镇之路的修缮。 原来的官道坑坑洼洼又狭窄,车辆通行实在不便。 四,除山贼盗匪。 五,兴水利。 六,办学堂。 七,旧城改造。 八,移风易俗,全县禁赌。 看着满满当当,越添越多的施政纲领,苏定只觉斗志昂扬。 治理一县可不容易,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和谋划。 …… 李仁不通技术,宋腾把身在工程司的外甥刘安,以及招入机巧司的师弟马顺都给他先用。 刘安和马顺也是老实能干,又喜欢工匠技艺之人。 两人跟着李仁来到放置水力锻造机图纸的房间,当那图纸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时,两人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安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图纸,“这……这是何等巧妙的设计!如此精密复杂,却又如此合乎情理!” 马顺目光紧紧地钉在图纸上,嘴里喃喃道:“这般奇思妙想,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仁在一旁轻咳一声,说道:“这可是县尊大人亲手所绘。” 此话一出,刘安和马顺犹如被惊雷击中,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 “什么?竟是县尊大人所绘?”刘安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不可置信。 李仁颔首,“尽管县尊大人政务繁忙,但为了织造厂早日建成,造福于民,还是抽空画出了这幅图纸。” “我原以为县尊大人只是治理有方,没想到在这机巧之术上也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马顺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听师兄宋腾说县尊大人精通机关术,原以为只是吹嘘,不想真实如斯! 如此神作,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能参与这出自县尊大人之手的水力锻造机的组装,是何等的荣幸! 两人满怀激情,全力协助李仁建造水力锻造机和锻造工坊。李仁倒也争气,竟然真的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 这天,水力锻造机试运行的日子。 如此重要之事,苏定自然要亲自来看。 河岸上,新挖的沟渠中水流奔腾,清澈的水花飞溅。 那巨大的水车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而又坚定地转动着,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 水车一旁,木结构的工坊厂房也基本完成。 水车通过封装在“变速箱”里面传动机构,将水车圆周运动转化为锻锤的上下运动,进行锻造作业。 苏定站在锻造台前,看着那巨大的锻锤。李仁、刘安和马顺在一旁作陪。 李仁激动地说道:“县尊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您下令启动水力锻造机!” 苏定微微点头,大手一挥:“启动!” 变速箱有两个拨杆,一个控制“开/关”,一个控制“甲/乙/丙”三等模式。 甲等速度最快,锻锤提升最低,锻打力度也最轻。乙等居中,丙等则相反。默认甲等模式。 刘安依言拉动控制“开/关”的拨杆,水力锻造机瞬间发出响亮的轰鸣声,巨大的锻锤开始有节奏地上下起落。 马顺亲自从一旁的火炉中夹起一块烧红的铁块,放置在锻造台上,准备锻造一枚马王钉。 马王钉,也称蚂蟥钉、扒钉,呈ㄇ形,钉头有两个尖刺,用来将两块木材固定在一起,乃是木梁固定必不可少之物。 随着锻锤的落下,火星四溅,铁块瞬间被砸扁了一些。 马顺不断调整着铁块的位置。 “砰!砰!砰!”锻锤一次次有力地落下,铁块在锻打下逐渐改变形状。 “这速度,这力量,真是前所未见!简直神乎其技!”刘安忍不住惊叹。 李仁虽不懂机关之术,但李仁虽不懂机关之术,但也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 他激动地说道:“县尊大人真乃神人!如此机巧,夺天地之造化,远胜人力啊!” 苏定含笑不语,只是看着马顺锻造马王钉。 锻锤的起落声中,铁块的形状愈发清晰。 不多时,一枚马王钉呈现在众人眼前。马顺将通红的马王钉落入水中,“滋”的一声,水雾弥漫。 马顺单膝跪地,双手将马王钉恭敬献上。 “县尊大人,马王钉已成!” 第51章 得遇大人,三生有幸! 这马王钉入手沉重,质地均匀,纹理清晰,看起来颇为坚韧。 虽不是螺纹钢打造,但也算是用了百炼钢,堪堪可用了。 苏定微微点头,夸赞道:“此次水力锻造机能够一次功成,诸位功不可没。马顺手艺精湛,刘安协助得力,李仁统筹有方,皆是我罗城之幸。” 三人闻言,皆惭愧:“县尊大人过奖,若无大人图纸,我等纵有万般能耐,也无施展之处。此皆赖大人睿智非凡,有神鬼莫测之能,我等怎敢居功!” 苏定笑了笑,看向马顺,“马顺,以你估算,这水力锻造机的产能如何?” 马顺恭声回答:“回县尊大人,依小人之见,此水力锻造机一时辰大约能打造马王钉二十枚,像葱台头钉、圆盖钉、两入钉、瓦钉这类相对较小的钉子,一时辰能有上百之数。” 苏定摇摇头,“少了。” 马顺忙道:“县尊大人,这已经是人力的五六倍之多了。以往靠人力打造,一人一时辰能出三四枚马王钉就已是极限,小钉也就二三十枚罢了。” 苏定却是朗声道:“水力锻造机当为人力十倍以上。” 三人听闻,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刘安忍不住道:“县尊大人,十倍以上?这怕是难以达到啊。” 马顺一脸苦色,“大人,人力毕竟有限,这五六倍已是极大提升,十倍实在难以想象。” 就连李仁也觉得不可思议,“大人,若要达到十倍,那可真是鬼斧神工,真机器可为?” 苏定问道:“你等不信?” 三人都是摇头,这太过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县尊大人如此说,想必真有办法,三人齐声道:“还请大人示下。” 苏定拿起那枚马王钉,悠悠道:“就以这马王钉为例。” “咱们可先锻造出一条条圆棒,这圆棒经过千锤百炼,强韧足以为钉。” “而后打造一折弯模具。所谓折弯模具,分为上模和下模。” “上模如钝刃,替代锻锤。下模如倒楔,上大下小。将圆棒放入其中,便可折弯,乃至切断。” “而后,又可做一仿形模具,内有凹槽如铲,只需一两锤,便将其钉尖锻造成铲形。” “如此操作,速度至少可达一时辰五十枚。” 马顺和刘安听着苏定的描述,眼神中由疑惑逐渐转为恍然。 他们一听就知道苏定想要怎么做。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还可以这样做! 跟着县尊大人,果然大开眼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竟有县尊这般人! “县尊大人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各个步骤分工明确,又有模具辅助,确实能大大提高效率。” 马顺对苏定是彻底拜服了。 “县尊大人,您这法子简直是神来之笔!如此巧妙的构思,小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想都不敢想!大人您真是机关巧匠中的大家!” 刘安更是直接跪了下来,对苏定深深一拜。 只见他激动道:“县尊大人,小人这一拜,并非拜权势地位,而是拜这精妙绝伦的机关术! 此等奇思妙想,令小人折服,能得大人点拨,实乃小人三生有幸!” 马顺见刘安如此,也跟着跪拜下来,诚恳地说道:“得遇县尊大人,小人方知机关亦有大道!机关之妙,竟能如此巧夺天工! 大人之智,小人望尘莫及。往后但凭大人驱使,小人愿肝脑涂地,效忠大人,以报大人点拨之恩!” 刘安也忙道:“小人亦愿追随大人,见证机关大道!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苏定没想到自己随口说说,竟然令得二人效忠追随。 这二人,果然是一颗赤子之心的“大匠师”! 苏定心中不由生起一股豪情壮志,华夏向来不缺精工良匠,奈何重人治而轻百工,诸多技艺传承艰难。 多少能工巧匠埋没! 多少千古绝技失传! 越王勾践剑历经两千年而不锈,其工艺令人叹为观止,然而却是彻底失传,古人到底如何制造出此剑,沦为了千古之谜。 苏定心中又多了一个念头,他要创办工匠学堂,创办百工院! 短短瞬间,苏定脑海就转过许多念头。不过这样都要从长计议,眼前刘安和马顺还跪在地上咧! 苏定赶忙伸手将二人扶起,“快快请起,你二人如此,倒是折煞我了。这法子还需你二人全力操持,方能成事。” 刘安和马顺起身,“大人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李仁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是感慨万千,真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除掉高有良之后,大人就好似换了一个人。行事公道,明察秋毫,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更有超凡之智,神鬼之识,真可谓高深莫测,英明神武! 如果说之前他是被县尊大人的权势慑服,那么现在就是被县尊大人的智慧折服了。 跟随如此长官,何其有幸!真如同刘安所说,实乃小人三生有幸! 怀着崇敬之心,李仁上前一步说道:“有县尊大人如此奇思,又有二位这般决心,这水力锻造机提升产能之事,定能成功。” 苏定点了点头,“李仁,你也要统筹好各方事务,确保万无一失。” 李仁拱手:“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苏定看向马顺、刘安,再次点拨道:“马顺、刘安,其余诸如葱台头钉等直钉也可以细铁棒为材料,做一个‘仿形模’,这仿形模内有钉子的形状凹槽,将圆棒放入,只需数锤,便能成型。” 马顺和刘安眼睛一亮,马顺说道:“大人,这仿形模的构想实在精妙,但凡能锻造者,皆可以运用此法。” 苏定点头,“你们要多思考,多尝试,莫要被固有的思维所束缚。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也!机关百工之术,都应知‘变通’之理,不断寻求更优之法。” 马顺和刘安听了苏定的话,犹如拨云见月,恍然大悟。 马顺再次深深一揖,“大人一番教诲,让小人如梦初醒。以往只知埋头苦干,却不知变通之重要,多谢大人点醒。” 刘安激动得满脸通红,“大人之言,如醍醐灌顶。往后小人定当牢记,不断尝试新的法子,不负大人期望。” 苏定笑着摆摆手,“明白就好,速速去准备吧。” 二人应声称是,满怀信心地转身忙碌去了。 第52章 墨家孑遗“墨隐”者也! 水力工坊的建设还在继续。 有了水力锻造机,马顺、刘安散发思维,竟然自己研究出了水力钻床、水力刨床等机床,极大地提高了木工效率。 李仁作为设备组长,建设好水力锻造机和水力锻造工坊之后,下一个任务就是制造多锭纺车、整经架、提花织机等机器。 有了水力钻床和水力刨床,他索性向苏定申请,在锻造工坊旁边兴建一个“纺织机械厂”。 此策正合苏定意,他当即招来宋腾仔细规划,预备在这一块兴建“钢铁产业园”,利用水力,也利用水运。 宋腾如今对苏定也是惊为天人,他甚至怀疑,自家县尊,是不是得遇神仙授法,否则怎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不过,就是县尊大人太赶了! 宋腾望着手中厚厚的图纸,不禁又叹了口气。 县尊大人的步伐如此之快,简直让人应接不暇。那边纺织产业园的蓝图才刚刚展开,这边钢铁产业园的规划又已提上日程。 这县尊大人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他们这些手下简直就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一刻也不得停歇。 不过,作为上古墨家孑遗,看到机关术能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焕发生机,宋腾是痛苦并快乐着。 一念及此,宋腾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号召更多同门来此。 织造办三司计划招募十人,如今只招到了四人。 如今事务繁忙,宋腾想招懂书算的工匠,不想招不懂百工的人费力培养。奈何工匠大多为盲流,能写会算的没几个。 搜罗全县,也不过找到两个而已。 既然如此,何不把秦南省中,自己的那几个同门找过来? 他们这一门,自称“墨隐”,乃是已经式微千年的上古显学墨家之后。 时移世易,墨隐如今只传承了墨家的机关术,跟当初的墨家已是极大不同。 基本上已经沦为依靠机关术的谋生的小群体,主要成员也大都是衙门里的胥吏,尤其活跃于工房、铁治所之类中。 他记得,隔壁县和府城还有几个同门还没进衙门,不如把他们招来? 只是此事,要做得隐秘一些,免得县尊大人猜疑。 想到这里,宋腾径直找到吏房司吏孟知远。孟知远正埋头整理着一叠文书,见宋腾冲进来,以为是催他要人,立刻转身就走。 宋腾一把抓住他,“孟兄,我不找你要人,你走什么?” 孟知远挣了挣,没挣脱,一脸无奈:“宋兄,你要求实在太高,我实在招不到人给你。” 宋腾忙道:“孟兄,我不是来为难你的。我是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孟知远疑惑地看着他,“宋兄请教。” “孟兄,既然罗城招不到合适人手,我们不如把招募告示贴到府城去。”宋腾道。 孟知远面露难色,“宋兄,此事须得先禀告县尊大人,私自做主,我可担待不起。” “如此小事?也要惊动县尊大人?”宋腾不满道,“县尊大人日理万机,若事事都去烦扰他,岂不显得咱们太过无能?” 孟知远还是摇头,“宋兄,这事儿必须请示县尊大人,我可不敢有半分逾越。” 宋腾见孟知远态度坚决,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那便一同去请示县尊大人。” 于是,两人一同前往苏定的书房。一路上,宋腾心中忐忑,不知县尊大人会作何反应。 此时,苏定正在书房里,苦苦回忆炼铁方面的记忆。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大人,属下求见。” 是孟知远。 苏定揉了揉眉心,“进来。” 看见孟知远和宋腾两人一起来找他,苏定有些意外,“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可有什么大事?” 孟知远回禀:“大人,宋腾提议将招募工匠的告示贴到府城,小的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示大人。” “哦?去府城挖人?这可是忌讳啊。”苏定目光转向宋腾,“你怎么有这个念头?” 宋腾定了定神,将罗城招募工匠的困境向苏定陈述。 苏定思索片刻,便允了此事。随着罗城的发展,迟早要向外吸纳人才。 如今不过是招几个小工匠,想必府城也不会在意。 宋腾和孟知远大喜,连忙谢过县尊大人。 挥退了二人,苏定继续回忆。这时,华安又敲门进来。 “老爷,县丞李忆安和主簿张备求见。” 他们怎么来了?李忆安和张备,一个在丰原镇坐镇,一个在罗口镇坐镇。 今天又不是月底汇报公务之日,怎么两个人都来了? 苏定暂时停下思绪,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李忆安和张备走进书房,行礼道:“见过县尊。” 苏定抬了抬手,“免礼,不知二位所来何事?” 李忆安说道:“县尊,近日县城大兴土木,各类工坊建设如火如荼。可我们县丞衙和主簿衙却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亟待修缮。还望县尊能拨些款项,让我们将衙门修缮一番。” “是啊,县尊。如今衙门的状况实在不佳,每逢风雨,便四处漏雨,这实在有失衙门体面。”张备也苦着脸说道。 原来是听到消息,赶来要饭了啊? 不过苏定倒也是去过县丞衙和主簿衙,就一个破烂小院子,的确不怎么体面。 丰原镇和罗口镇虽说是镇,只有一条破败的街道。路面坑坑洼洼,每逢下雨便积水成洼,泥泞不堪。两旁的房屋都是茅草屋,还比路面残破。 整个镇子,除了衙门,就只剩下一两个财主的宅院是还算光鲜的砖房。 不过,地主家也没余粮。 县衙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募资与抄家高有良赚得的钱财勉力支撑,怎么可能浪费资金在这不具有多少经济效益的衙门修缮上? 只是,饼还是要画的,不画饼怎么让人干活呢? “咳咳,”苏定清了清嗓子,“二位,如今县衙开支巨大,实在没有修缮衙门的预算。” 李忆安和张备一听,顿时面露难色。 苏定话音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年底或许能有一笔银子拨下来修缮衙门。但在此之前,还需二位多担待,做出些政绩。” 两人大喜,忙说:“但凭大人吩咐,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呵呵。”苏定露出了狐狸的笑容。 第53章 这般私密,如何说得出口 “如今这织造厂正待兴起,所需大量麻絮乃是关键。” 苏定收起笑容,脸色一正。 “你们务必保证,不得有人趁机哄抬麻絮价格,更不许有贪墨百姓货款之举,也不得借机巧立名目征收杂税!” “若有此类情况发生,我定不轻饶!” 李忆安和张备连忙点头应是。 苏定缓了缓语气,“只要你们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年底县衙自会拨款五百两,供你们修缮衙门。” “但若是办砸了,不仅这银子没了,本官还会追究到底!” “县尊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确保麻絮之事不出差错,绝不让任何不法之事发生!”两人立刻表态。 苏定微微颔首,“好,我且看你们的表现。若无他事,下去吧,好生办事。” 李忆安和张备再次行礼,而后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两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压低声音说道:“李兄,你觉不觉得县尊大人威严更甚往昔,我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李忆安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县尊大人目光如炬,心思缜密,咱们稍有差池,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不是嘛,方才在书房里,我这心一直悬着。”张备心有余悸地说道。 李忆安长叹一声,“哎,县尊大人官威如狱,咱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交代的事儿办好,否则真没法交代。” “那是自然,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张备这样一说,李忆安也激动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匆匆离去。 看着李忆安二人离去,苏定也懒得再回忆了,炼铁之法他真的不熟。 历史书和《梦溪笔谈》里面倒有一些古代炼铁的画像和记录,然而他拿不准里面的内容是否优于罗城正在使用的炼铁之法。 百闻不如一见,苏定打算明天就去黄冈铁矿看看如今究竟是如何炼铁。 正想着,书房外传来丫鬟小莲的声音:“老爷,夫人请您回内宅一趟。” 苏定微微一愣,心想夫人此时唤他所为何事,便应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苏定向着内宅走去。一路上,心中暗自揣测夫人的用意。 到了内宅,只见夫人正坐在书架前,拿着一本书发呆。 受到苏定影响,李氏也喜欢上了机关之术,央求着苏定在房间里给她整一个小书房。 苏定自无不可。他还搜罗了许多书籍,自己也写了几本书籍给李氏学习。 苏定轻声唤道:“夫人,找为夫所为何事?” 李氏见苏定进来,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迎了上去,她抓着苏定的胳膊,依偎在苏定怀里。 “夫君,妾身方才在您写的书中见到一物,名曰自行车,妾身从未听闻过,心中好奇得紧。” “夫人为何对此物感兴趣?”苏定笑问。 “妾身瞧着那书中描述,这自行车无需牲畜牵引,人骑上去便能自行移动,若真有此物,出行岂不方便许多?” 李氏撒娇道:“夫君,妾身想要一辆自行车。” 苏定说道:“夫人,这自行车制作起来可不简单,不过既然夫人想要,为夫定会想办法。” 李氏欣喜道:“多谢夫君,妾身就知道夫君最疼我了。” “只是这还需些时日,夫人莫急。”苏定又道。 李氏乖巧地点点头,“妾身知晓,夫君费心了。” 苏定笑着看向李氏,问道:“夫人叫为夫回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这自行车之事吧?” 李氏抿了抿唇,“夫君果然聪慧,妾身确实还有一事,今日收到家书,不久后我那弟弟要来拜访。” 苏定微微挑眉,“哦?不知小舅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氏却是忽然转移了视线,“信中未曾提及,妾身也不知。但想来,应是有事相商。” “哦,对了,过几天便是你生辰,小舅子难道是来给你祝生?”苏定忽然想起来,李氏的生日快到了。 李氏见苏定记得自己的生辰,甚是惊喜,娇声说道:“夫君竟还记得妾身的生辰,妾身心中好生欢喜。” 苏定轻刮了一下李氏的鼻子,“夫人的生辰,为夫怎能忘记?届时定要为夫人好好操办一番。” “嗯……”李氏低头说,“我那弟弟,其实不过是顺便给我祝生而已……” 看见夫人这样子,苏定颇为好奇。 自己这夫人似乎知道小舅子为何事而来,却又一副羞于开口的样子? 李氏欲言又止,苏定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夫人,你我夫妻之间,还有何不能直言的?” 李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依旧紧闭双唇,不肯吐露半字。 苏定轻轻搂住李氏,“夫人,你这般瞒着为夫,为夫心中着实不安。” 李氏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蝇,“夫君,妾身……妾身实在难以启齿。” 又是这般说辞? 苏定更加好奇了,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逼李嫣的时候,自己夫人的性子,他现在多少也了解了。 “夫人,莫要如此为难自己,若现在不便说,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为夫。”苏定说道。 李氏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内心万分羞涩。她心里清楚,这是家人催促她与苏定圆房之事。 过些日子便是她的十八岁生辰,因生育而死的概率,也降到了五成,往后也不会有多大变化了。 按照习俗,她李家女子届时便可行人事,可这种闺房私密之事,她如何能轻易说出口! 李氏心里非常感激苏定。 李氏女通常年满十八才外嫁,她因为家族之需,十五岁时候就嫁给了苏定。 然而这三年来,苏定一直没有强迫和她圆房,让她感激不尽。 她的姐姐年少无知,与贵公子偷情,结果大出血而死,是她童年梦魇。 她想着,若不是苏定尊重她,爱惜她,她恐怕也跟她姐姐一般凄惨死去了。 和姐姐对比,她真的太幸运了。 这段时间的甜蜜相处,让她觉得这世间男子,无人能及自己夫君半分! 她对夫君的爱慕,愈发深厚,难以自抑! 恨不得立刻就和他圆房,为他生儿育女! 第54章 莫不是高太尉派来的狗贼! 李氏心思的百转千回,苏定没有察觉。 想起过几天是李氏生辰之后,他便琢磨着怎么给李氏庆祝,以及送她什么礼物。 这是李氏十八岁生日,大周朝女子十五行笄礼,便是成年,可以出嫁许人了。 不过在苏定心里,他还是认为十八岁之后才算是成年。 对于和自己夫人共同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苏定极为看重,他可得准备一场别出心裁的生日庆典。 就在苏定与李氏温存之时,大周女皇近侍女官李卓君安排的探子也来到了罗口镇。 这是一宫女,一太监和三名御林军组成的组合,骑着两匹马,驾着一辆马车,伪装成布匹商人。 宫女名唤碧桃,太监名叫福顺。 碧桃和福顺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颠簸,他们撩开帘子,看到罗口镇那破败不堪的景象,不由得心生嫌弃。 “小福顺,这是什么破地方,又脏又乱!”碧桃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情愿。 福顺也是一脸苦相,“哎呦,咱家可从来没到过这么糟糕的地界儿,真真是遭罪哟!” 碧桃用手帕捂住口鼻,嘟囔着:“这苏定能是个什么好官?治理的地方如此不堪。” 福顺赶紧接话:“姐姐慎言,咱们还没见到真人,不好妄下定论。不过瞧这光景,怕是不怎么样。” 御林军们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小心地赶着马车。 忽然马车一个遇到大坑,颠簸的碧桃都要跳起来。 “哎呀!这破路!”碧桃气得直跺脚,“我的腰都要被颠断了!这鬼地方,真真是没法待!” 福顺也是被颠得七荤八素,却还不忘安抚碧桃,“姐姐莫气,莫气,兴许进了城能好一些。” 碧桃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好一些?我看能好到哪儿去!这苏定要是个好官,能让道路这般破烂?” “姐姐说的是,说的是。”福顺连连点头,心里却也在犯嘀咕。 碧桃又抱怨道:“等回去了,我定要跟卓君姐姐好好说道说道,这一趟可把我折腾惨了!” 福顺赶忙应和,“那是自然,姐姐受苦了。” “哼!”碧桃还没见到苏定,就对他印象极差了。 马车到了街尾,碧桃瞧见有几个衣不蔽体的小孩子正在路边玩耍。 她心中一动,想着童言无忌,或许能从这些孩子口中问出些关于苏定的真实情况。 “停车!”碧桃喊道。 福顺一脸疑惑,“姐姐,这是作甚?” 碧桃白了他一眼,“下车去问问这些孩子,看看他们对苏定是何看法。” 说罢,碧桃便下了马车,福顺也赶忙跟了上去。 她款步走到孩子们面前,蹲下身子,脸上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小家伙们,过来过来。” 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她,不敢靠近。 碧桃从袖中掏出几块芝麻糖,在孩子们眼前晃了晃:“只要告诉姐姐关于你们苏县令的事儿,这些芝麻糖就归你们啦。” 孩子们看见芝麻糖,本来都是一脸渴望。 只是,一听到“苏县令”这三个字,脸上的渴望瞬间变成了惊恐,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撒腿就往家里跑。 苏定的恩德还没照耀到距离县城最远的罗口镇,莫说小孩子了,就是在不少大人心中,苏定依旧恶名远扬的县太爷。 虽然听说是除掉了高有良,还把田地还给受害者,据说还要给老百姓们发衣服,又招了许多人去做工。 可他们毕竟没有享受到一丝恩惠。 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看见孩子们四散奔逃,碧桃顿时愣住了,手中的芝麻糖还举在半空。她站起身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孩子们四散奔逃的背影。 福顺也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碧桃皱起眉头,脸色阴沉,“定是这苏定做了什么恶事,把孩子们吓成这样!” 福顺犹豫着说道:“姐姐,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咱们还是再打听打听。” “哼,还有什么可打听的,这不明摆着吗?”碧桃叉着手,气冲冲地回到车上。 这下,她对苏定的印象就更差了。 马车继续前行,下午时分终于赶到了县城。 由于罗城县城不大,碧桃一眼就看到了城东织造厂的大兴土木。 此时工地上数百号人忙成一片,织造厂的大致模样已然成形。 而在工地边缘,又有一圈栅栏圈了一块地。栅栏里面是一排排简易的木棚,正有二三十人,男男女女在那里生火做饭。 碧桃看着眼前的景象,怒冲冲地说道:“哼!如此大兴土木,不知苏定这狗官,又在做什么坏事!” 这时一老者正从他们身边经过,正是孙慈。他如今被聘为织造厂经办,负责采销记账等事宜。 他听到碧桃骂苏定是狗官,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苏县令乃是我们罗城的大救星,你这般辱骂,莫不是那高太尉的走狗!” 碧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福顺赶忙上前说道:“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并非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那为何出口污蔑县尊大人!我看你们这些人,莫不是高太尉派来的狗贼!”孙慈骂着,忽然就警惕起来。 看着这对身着锦绣的的小年轻,有着那三名健壮不凡的护卫,怎么看都来历不一般。 碧桃一听急眼了,“老人家,我们才不是高太尉的人!” 福顺再次上前一步,拦在碧桃和孙慈之间,赔笑道:“老人家,您息怒,我家姐姐初来乍到,不懂事,说错了话,您莫要与她计较。” 孙慈瞪了福顺一眼,“哼!初来乍到也不能这般信口雌黄!若不是看在你们不懂的份上,定要拉你们去见官!” 碧桃这时也缓过神来,咬着牙赔礼道:“老人家,是我不对,不该胡乱言语。”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别再这般没轻没重,苏县令的好,咱们罗城百姓心里都清楚着呢!” 说完,孙慈气呼呼地甩袖离去。 碧桃和福顺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禁泛起了嘀咕。 莫非,自己冤枉了那苏定? 第55章 苏定到底是怎样一个官? “小福顺,你说这苏定,莫非是个好官不成?” 碧桃一脸狐疑,罗口镇孩童们的表现,跟这老人家的态度,竟截然相反。 “姐姐,要不咱们去问问吧?”福顺指着那群烧火做饭的人说道。 “也好,去问问清楚。” 碧桃见那些人面容和善,觉得没什么危险,就让三名侍卫守在原地,自己和福顺走了过去。 木棚周边的道路倒也平实,而且有沟有渠有井,东西两端各有一处茅房,分别写着“男”与“女”两字。 碧桃心中不禁暗暗惊讶,这看似简易的地方,布置得倒也算井井有条。 走近做饭的木棚,碧桃福顺二人还未开口,一位大嫂便热情地招呼:“二位看着面生,是打哪儿来的呀?” 碧桃微笑着说道:“姐姐,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看这里十分热闹,似乎在建什么?” “哟,商人啊?”那大嫂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啧啧称奇,“怪不得这么俊俏的姑娘和小哥也出来抛头露面。不知你们做什么营生?” 碧桃随口乱说,被大嫂这样一问,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福顺忙说:“咱们是布料商人。” 大嫂乐了,“哎呀,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县太爷正在兴建的就是这织造厂,就是咱们这儿的工地。等建好了,那可不得了,日产好几百匹各式布料呢!” 碧桃和福顺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讶之色。碧桃忍不住问道:“大嫂,你说这儿是在兴建纺线织布的织造厂?” 大嫂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说:“是啊,咱们正是给这工地做饭的。” 碧桃又问:“你说,这织造厂是苏县令弄的?” 大嫂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县尊大人说了,这织造厂建成了,要大量招工,能让我们都有活干,有饭吃。” 碧桃心中狐疑,“真有这么好?” “姑娘,你别不信,县尊大人可是个好人。之前我们都没个正经活计,现在能在这做工挣钱,而且工钱五日一结,家里日子好多了。” 大嫂越说越兴奋,挥舞手中的勺子指来指去,“你们看,我们睡觉的地方,做饭的地方,还有这茅房,都是县尊大人安排人弄的,方便得很。” 旁边一位大哥也凑过来,“可不是嘛,以前哪有这样的好事。县尊大人还打算在这里开个集市,让大家还能做点小买卖呢。” 大嫂接话道:“那可不,县尊大人可是一心为咱着想,这里可不只是一个织造厂,而且一个纺织产业园,建好了能解决好多人的生计呢!” 那大哥又插话进来,“县尊大人还说了,以后要把咱罗城的布料卖到别处去,让大家都能挣到钱。” 碧桃听得入神,“那罗口镇那边怎么……” 大嫂叹了口气,“罗口镇远呐,县尊大人隐忍多年,好不容易除掉了高有良那畜生,才得以为民造福。咱们距离县城近的,先享福了。罗口镇那边,县尊大人的好还没传过去咧。” “是如此么?” 碧桃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苏定的好,心中对苏定的看法有了些许动摇。 碧桃给这大哥大嫂塞了好一把芝麻糖,乐得两人合不拢嘴,这才带着福顺施施然离去。 碧桃轻哼,“先别这么早下结论,再看看。” 两人回到马车,便吩咐侍卫继续前行,准备进城一探究竟。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他们看见罗城县城同样破旧不堪,街道狭窄,房屋老旧。 然而,街道上的老百姓精神状态却是很好。 人们脸上有笑,和睦有礼,孩童们在街头嬉笑玩耍。碧桃不禁心中诧异,这与她想象中的景象大不相同。 福顺也忍不住说道:“姐姐,你瞧这百姓的神情,不像是在一个恶官治理下应有的样子。” 碧桃沉默不语,只是透过车窗仔细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街边的小摊贩热情地吆喝着,顾客们与摊主讨价还价,气氛融洽。一个老者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悠然自得。 碧桃心中诧异:这倒是怪了,这般破旧的地方,百姓怎还如此有精气神?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苏定? 侍卫在一家客栈前停了车,碧桃刚准备下车,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歌声: “县尊好,县尊妙,诛杀恶豪分土地,人人都夸县尊好!” 碧桃的脚步一顿,福顺也听到了这童谣,也是惊讶不已:“姐姐,你听听这童谣,看来这苏县令确实是做了不少好事。” 碧桃依旧固执地说道:“先别妄下结论。” 下了车,碧桃站在客栈门口,目光追寻着那唱童谣的孩童。只见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嘴里还不停地唱着。 碧桃转头看向福顺,“走,先进客栈,再做打算。” 刚进客栈,掌柜的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碧桃淡淡说道:“两间上房,一间中房。” 掌柜的连忙应道:“好嘞,几位这边请。” 在小二的带领下,碧桃、福顺和侍卫们上了楼。 “姐姐,依我看,咱们之前可能真的误会苏县令了。”房间里,福顺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算如此,也不能仅凭这些就断定他是个十足的好官。”碧桃说道。 尽管那首童谣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让她对苏定的看法愈发动摇,但是之前的恶劣印象,还是让她无法轻易改变想法。 毕竟,为了防止先入为主,李卓君并没有将高有良案跟碧桃说。 而碧桃身为宫女,深宫高墙之下,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闭塞。 李卓君只是吩咐她去罗城看看苏定是怎样一个人,政绩如何,德行如何而已。 就在碧桃思绪纷乱之时,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福顺前去开门,只见小二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地说道:“这是小店为几位客官准备的一点心意。” 碧桃微微点头示意,小二放下水果正要离开,碧桃却叫住了他: “小哥,我且问你,这苏县令在你们这罗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官?” 第56章 竟然是他! “您是说县尊大人?” 碧桃和福顺甚是惊讶,竟然还有说书桥段,这苏定究竟是做了什么壮举? “谢谢小哥,我们定当捧场。” 两人提前下了楼,来到大堂,找了个靠近说书台的位置坐下。 很快大堂里的人越来越多,说书台前围了厚厚一圈的人。 不多时,说书先生登场。只见他身着长衫,手持折扇,精神抖擞地站在台上。 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先生,有没有县尊的新故事?” 说书先生朗声道:“有,自然是有!今儿个给诸位带来的,正是我好不容易打探而来的新鲜事儿。” 台下众人顿时竖起耳朵,眼神中充满期待。 说书先生见状微微一笑,“但请诸位莫急,老规矩,且让我从头道来。” 听众们顿时嘘声一片,有人喊道:“先生,莫要卖关子啦,快些讲来!”但即便如此,众人还是很快安静下来,专心听讲。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诸位都知,这高有良乃是那高太尉的私生子,平日里仗着这层关系,在咱们这地界上那是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他强占民田,逼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谁家的姑娘稍有几分姿色,便被他掳了去,害得人家清白尽毁,生死不知。” 说到此处,先生面色涨红,声音愈发激昂: “这恶贼开了几家赌坊,设下种种骗局,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 “还有那街市上的商户,哪个月不得向他缴纳高额的保护费,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毒打,甚至被砸了店铺。” “这厮还勾结土匪,打劫过往商队,致使咱们这地方的商业凋零,民生困苦。百姓们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 听众们听到此处,个个咬牙切齿,眼中喷火。他们之中,不乏深受其害的受害者! 有人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怒吼道:“这该死的高有良,真是天理难容!” 有人悲声痛哭:“我那可怜的女儿啊,就是被这恶贼给害了!” “哎!” 说书先生重重叹息,开始讲述高有良祸害当地百姓的实例。 “话说一日,某家一少女……少女竟被高有良与其亲随……其父母前去讨要说法,竟被活活打死!” 这个故事众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但每次听来,都觉义愤填膺,内心难平。 大堂里群情激愤,碧桃和福顺也是气愤不已,他们长在深宫,哪里听说过这等罪恶? 何曾想这世上竟然还有高有良这般恶人! 碧桃紧紧攥着衣角,眼眶泛红,“这高有良简直猪狗不如,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福顺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真该千刀万剐!” 这时,说书先生再次醒木一拍,语调提高:“就在这百姓们水深火热,苦不堪言之时,咱们的苏县尊挺身而出!” 他目光灼灼,扫视着台下众人,“诸位可知,咱们县尊大人来这罗城已然三年。这三年里,他佯装与那高有良同流合污,受尽了百姓的误解和谩骂。但他忍辱负重,只待拿下高有良!” “那高有良狡猾至极,县尊大人不得不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其中的艰辛,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县尊大人等到了时机!” 说书先生语速急切了起来,亢奋的唾沫星子乱飞。 “那高有良一时疏忽,露出了致命的破绽,他竟指使无良师爷张宋民,勾结典史胡希进,侵吞税银!” …… “正是那是,苏县尊一把抓住刺向他的长刀,反手一击,诛杀了恶贼高有良!” 台下听众无不感动,高呼:“县尊,大英雄也!” 碧桃和福顺更是震动不已,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如此多的曲折。 碧桃对苏定彻底改观了,“这苏县尊当真是智勇双全,心怀百姓,令人钦佩!怪不得卓君姐姐让我来打探此人!” “是啊,若天下为官者皆能如此,那便是百姓之福了。”福顺感叹道。 此时,说书先生继续道:“县尊大人怒斩高有良之后,那高太尉岂会善罢甘休。他竟派人前来恐吓苏县尊,说要让他满门陪葬!” 此言一出,众人大怒。 “这高太尉简直无法无天,他儿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他竟还敢如此嚣张!天理何在!” “哼!他若敢动苏县尊一根汗毛,我们绝不答应!” “就是,跟他们拼了!拼了!” 说书先生压压手,让大家稍安勿躁。大堂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说书先生,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诸位可知道当时县尊大人是怎样回那人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先生快讲,快讲!” 说书先生轻摇折扇,缓缓说道:“苏县尊面对那高太尉派来的恶徒,面不改色,义正言辞道: ‘吾为百姓之官,行正义之事,何惧汝等奸邪之辈!有胆便来,吾苏某与这罗城百姓,同生共死!’” 众人听罢,齐声叫好。 “县尊大人好气魄!” “真乃英雄豪杰!” 说书先生接着说道:“县尊大人还当场怒作一诗,呵斥此獠,诸位且听。 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 不负君王不负民,一腔热血染青天!” “彩!”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喝彩。 碧桃听到此诗,不禁惊呼:“原来是他!” 她在宫里,整天听到卓君姐姐甚至陛下念叨此诗,在宫中听闻时,只觉此诗豪迈,不想竟然就是出自苏县尊之手! 真不知苏县尊究竟何等英雄?竟能有如此气魄和才华! 就在碧桃遐思之时,忽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姑娘?姑娘?” “啊?”碧桃猛然回过神,只见一俊朗男子含笑朝她拱手道:“在下苏定,敢问姑娘可是从京城而来?” “哦,苏定。”碧桃愣了一下,而后跳将起来,涨红了脸。 “你……你就是罗城县令苏定?!” 第57章 深得民心! “你……你就是罗城县令苏定?!” 碧桃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樱桃小口微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男子,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不愧是众人传颂的苏县尊。 一想到自己之前那般误会他,碧桃不由得羞红了脸。 福顺在旁也是一脸惊愕,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苏县尊,有礼了。” 碧桃如梦初醒,赶忙屈膝行礼,声音略带颤抖,“小女子碧桃,见过县尊大人。” 客栈里听书的众百姓见苏定到场,顿时群情激昂起来。 “县尊大人来了!” “县尊大人,您可是咱们罗城的大救星啊!”一位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就要跪地行礼。 苏定连忙扶住老者,“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县尊大人,您为咱老百姓除了大害,我们给您磕头啦!”其余百姓也是说着就要下跪。 苏定急忙伸手拦住他们,“诸位乡亲快快请起,这都是苏某分内之事,只要苏某在这罗城一日,定当护大家周全!” “县尊大人,咱们罗城百姓今后可都指着您呐!” “有您在,咱们的日子才有盼头!” “苏县尊,您的大恩大德,咱们没齿难忘!” 众人一边起来,一边嘴里不住地说着感激的话语。一时间,整个客栈大堂热闹非凡。 碧桃和福顺被这热烈的场面震撼得呆立当场,他们从未见过百姓对一位官员如此爱戴和拥护。 苏县令确实是深得民心的好官啊! 苏定看见百姓太过激动,担心场面失控,便朗声道:“诸位乡亲,苏某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碧桃和福顺,“两位,可否随苏某前往县衙一叙?” 碧桃和福顺对视一眼,连忙点头应道:“恭敬不如从命,县尊大人请。” 于是,苏定在前引路,碧桃和福顺紧跟其后,离开了热闹的客栈,上了一辆马车。 到了县衙,苏定将二人引入大堂,吩咐下人上茶。 待三人坐定,苏定开口说道:“不知二位此次前来罗城,究竟所为何事?” 方才孙慈赶来县衙禀告,说有一对年轻男女,带着三个护卫,形迹可疑,还对自己出言不逊。 苏定听到后,生了好奇,便在令人打探,很快就打探他们在这客栈落脚。 他过来一看,一眼就看出男的是个太监! 大周朝明面上,唯有皇家可以蓄养太监,所以这两人大概率是出自于皇家。 莫非,是皇家银局主事,恭亲王府的人? 看见苏定打量自己,碧桃羞得别过头去,轻抿一口茶,斟酌着说道:“县尊大人,小女子与弟弟乃是商人之家,听闻苏县尊正在创办织造厂,特来看看是否有合作之机。” 哦?苏定愈发怀疑他是恭亲王府的人。有可能是扈淮波找到了李横刀说了这事,李横刀又汇报给恭亲王。 否则,京城里的大佬们谁会关注自己搞了个织造厂呢? 于是苏定的笑容愈加温和,“碧桃姑娘,不知有何具体合作想法呢?” 碧桃不过一个宫女,哪里知晓这些经商事宜。还是小太监福顺识趣地开口问道:“苏县尊,不知这织造厂的产能几何?” 苏定微微一笑,“苏某兴建的可不仅是一个简单的织造厂,而是包含从原料到成衣的整个纺织产业工坊的纺织产业园。待建成之后,日产各色布匹数百匹不成话下!” 福顺微微一惊,“县尊大人,这产能当真如此之大?” 苏定点头应道:“请放心,苏某所言不虚。” 福顺又道:“那所需棉麻能否供应得上?” “这一点小哥不必担忧,”苏定挥了挥手,胸有成竹道,“产业园暂以麻布、葛布为主,罗城县盛产麻、葛,供应无忧。” 碧桃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暗自佩服苏定的筹谋远大。 她轻启朱唇说道:“县尊大人如此筹谋,想必这纺织产业园必能兴旺发达。只是,这布匹的销路,不知县尊大人可有谋划?” 苏定道:“碧桃姑娘放心,至少在平宁府境内,罗城布通行无碍。” 碧桃却是掩嘴一笑,“县尊大人,小女子虽不通数算,却也知日织数百匹,一年便是十万匹之巨!想必仅仅靠平宁府,卖不完这么大的量吧?” 此言一出,苏定越发相信他们是恭亲王府的人了。 否则,一个看起来是丫鬟的姑娘,怎么晓得三位数的乘法呢?她应该连这个概念的都没有。 苏定故意作出被碧桃看破的样子,摇头叹息道:“碧桃姑娘果然聪慧,平宁府确实难以消化如此大的产量。” “嘻嘻!”听到苏定夸自己,碧桃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这不是有姑娘到来了吗?”苏定话音一转,看着碧桃说道,“有姑娘出手,想必区区十万匹完全不在话下。” 苏定见状话音一转,“不过,这不是有姑娘到来了吗?有姑娘出手,想必区区十万匹完全不在话下。” 碧桃被苏定的目光看得芳心大乱,那眼神仿佛带着无尽的深意,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本来她以为苏定是大奸大恶之辈,不想竟然是手刀恶贼,为民除害的英雄豪杰。 更想不到那首自己极为喜爱的《胆无边》竟是他所作! 两极反转带来的冲击之下,让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顿时陷入了对苏定的爱慕之中。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双颊似火烧一般滚烫。 在苏定充满期许的目光下,碧桃根本把持不住自己,竟然夸口说:“那是当然,区区十万匹布不在话下!” 话一出口,她便觉有些冒失,不禁羞红了脸。 碧桃狠狠地瞪了福顺一眼,示意他莫要多嘴。而后对苏定说道:“县尊大人,小女子既然说了,就定能做到!” 苏定惊喜道:“那苏某便代表罗城百姓,先谢过碧桃姑娘了。碧桃姑娘放心,罗城布必定比外地物美价廉!” “嗯嗯!”碧桃欣喜不已,完全陷入对苏定的爱慕之中。 福顺在一旁瞧着碧桃这副模样,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哟,卓君大人,您的小侍女要被拐跑了! 第58章 山贼盯上了! 就在福顺愁眉苦脸,不知道回去怎么给李卓君交代的时候,一名衙役匆匆走进来。 “大人,有要事禀报!” 苏定微微皱眉,起身说道:“二位稍候,我去去就来。” 看见苏定离去,福顺埋怨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几万匹布啊,回去可怎么跟卓君大人交代啊!” 碧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夸下了多大的海口,她心中慌乱,却强作镇定说道:“小福顺,慌张什么,我自有办法。” “办法?”福顺心中腹诽,估计到时候一走了之,苏定也不至于找到宫里去吧! 苏定这边,苏烈、华安、张猛、宋腾、李仁、孟知远都在。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苏定看着众人严肃的神情,沉声道:“究竟何事?” 张猛抱拳,神色凝重,“大人,方才一民夫来报,说是琅山的一伙山贼盯上了咱们工地。” 苏定目光一凛,“这民夫的消息可靠否?” 张猛道:“大人,这民夫言辞恳切,自称本是山贼的细作,奉命前来打探情况。然而,听闻大人您的丰功伟绩后深受触动,决定弃暗投明,不令山贼破坏织造厂这为民造福的好事。” 哦?苏定眼睛一亮,不想自己不知不觉已有如此名望,光凭事迹就能够让山贼细作反水。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工地被山贼盯上,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民夫工钱每日三十文,工匠工钱每日五十文,工钱三日一结,如今已经结了两次,一百多两银子花了出去。 大多数人的工钱都是随身携带,还没带回去。 这一百多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是对于山贼来说已经是不菲了。 况且山里缺铁,工地上还有诸多铁器。 县城山贼不敢攻打,然而城外的工地,他们完全有胆子劫掠一番。 苏定思索片刻,问道:“那这民夫可曾言明山贼的具体情况?人数几何?武器装备如何?” 张猛回道:“大人,据民夫所言,这伙山贼约有五六百人,其中青壮两百余人,大多手持棍棒枪叉,有少量弓箭。” 苏定一听,就知这不过是一伙山民而已。平时务农,偶尔充当山贼劫掠。 不过这伙人胆子也大。 苏定惊疑不定:“就两百多人就敢袭扰工地?还有没有串联其他山贼?” “这个,大概不会吧?”张猛摇头,“工地上不过些许现钱和值钱之物,人多了分赃都不好分。” 苏定却是目光幽幽,“倘若,他们的目的不是工地呢?” “近来县城大兴土木,那些山贼估计都认为县衙抄了高有良家,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高家他们不敢动,本官他们会怕吗?说不定还以为,倘若可以趁乱杀了本官,高太尉还会派人嘉奖呢!” “又或者,甚至就是高太尉暗中派人唆使山贼,攻打县城!” 杀子之仇,岂能放下?苏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山贼就是高太尉唆使的。 而且不管是不是高太尉唆使,事后都得把屎盆子扣在高太尉头上。 想到这里,苏定目光一寒。 众人听到苏定这样说,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这罗城环绕的三山,琅山、罗山和黑岗岭中藏有山贼数以千计,倘若联手来袭……” 张猛脸色难看地说道:“县衙如今三班衙役加上巡检司也不过二百余人,想要兼顾城外工地与县城,着实不易!” 众人听闻张猛之言,皆是面露惊惧。 “大人,可如今敌众我寡,这该如何是好?”李仁忍不住开口问道。 “莫要惊慌,山贼虽众,但不过是乌合之众。” 苏定神色镇定,下令:“孟知远、华安,你们一人在城中散播消息,就说高太尉暗中指使山贼攻城,要屠罗城给高有良报仇!” “一人在工地散播消息,说山贼不想给他们过好日子,不仅盯上了他们钱财,更打算一把火烧了工地,绝了他们生计!” 孟知远疑问道:“大人,您这般可是想组织民众对抗山贼?” “保家卫县,人人有责!”苏定铿锵有力道,“山贼来势汹汹,仅靠县衙这点人手,难以抵御。唯有依靠民众,方能击退贼寇!” 孟知远恍然大悟,“大人高见!” 接着,苏定又吩咐道:“张猛,你带领快班和巡检司,先行出城护卫锻造工坊与纺织厂工地,切莫让山贼有可乘之机。” “苏烈,你统领壮班,负责城防。” “李仁,你负责统筹物资,备足守城器械及军备。” “宋腾,你速去维持织造厂工地秩序,切莫生乱。” 众人齐声应道:“是,大人!”便各自领命而去。 孟知远带着几名大嗓子衙役在城里四处敲锣打鼓,散布消息。 “乡亲们,大事不好啦!高太尉暗中指使数千山贼攻城,要屠咱们罗城给高有良报仇啦!” 县城顿时哗然一片,百姓们走上大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什么?高太尉竟然如此狠毒!” “呵!那高有良临死前可是说过,要他父亲派兵屠光罗城给他出气!” 人群中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说道:“数千山贼,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罗城恐怕在劫难逃啊!” 此言一出,周遭百姓们陷入了恐慌之中。 一位老妇人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老天不开眼呐,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呀!” 一位中年汉子面露绝望,“数千山贼,我们如何抵挡?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旁边的孩童被这悲戚的氛围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母亲的腿。 有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逃离,“逃吧,能逃一个是一个。” 但更多的人则是满脸悲愤,却又无可奈何,整个街道上充斥着绝望的哀嚎声。 “难道就没有活路了吗?”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甘地吼道,“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天理王法是杀出来的,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跟他们拼了!”有人说道。 “对!咱们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不知谁带头喊道:“保卫罗城,杀退山贼!” “保卫罗城,杀退山贼!” 众人齐声高呼,怒声音彻云天。 此时,又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大家莫要着急,咱们去找县尊大人,听从大人的安排!有县尊大人运筹帷幄,我等齐心协力,定能杀退山贼,保卫咱们的罗城!” “对!找县尊大人!” 众人义愤填膺地朝着县衙的方向涌去,请县尊大人组织大伙保卫家园! 第59章 县尊来了! 城东工地,华安也在散播消息。 “不好啦不好啦!” 华安挥舞手臂,大声叫喊。 “方才得到消息,山贼们嫉妒咱们在这工地上赚到了钱,而且听说等织造厂建好后,咱们还能进厂务工,过上好日子。他们眼红得很呐!” “山贼们已经放出话来,要下山打劫咱们,还要火烧工地!他们就是不想让咱们过上安稳日子,要让咱们继续受苦受难啊!”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咱们赶紧逃吧!” 更有有人愤怒不已,握紧了手中的锤头,“他们怎能如此!咱们稍微过上了下好日子,他们就要来破坏!” 这时,宋腾出现了。 众人一看到宋腾出现,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宋掌事,消息可是真的?山贼真的要下山打劫咱们,还要火烧工地?” 人们满是焦急之色,眼巴巴地看着宋腾,等待着他的回答。 宋腾面色沉重,“此事属实。我也刚刚得到了消息,琅山、罗山、黑岗岭的山贼都勾结起来了,此次来犯山贼可能会有千人之多。” 千人之多! 众人惊恐之色更甚。 “上千山贼啊!咱们这工地不过几百人,就算想,又哪里抵挡得住这么多山贼?” “宋掌事,咱们赶紧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腾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满脸严肃地反问:“跑?跑能跑到哪里去?这工地若是毁了,县衙哪里还有钱再来重整?” “到时候,咱们不但没了工钱可挣,更别想进厂务工过上好日子!” “大家想想,咱们在这劳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有个稳定的收入,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如今山贼来袭,咱们若是逃了,那全都完了!咱们必须团结起来,抵抗山贼,守护咱们的工地,守护咱们的好日子!” 众人一想,也是此理。 一位身材魁梧的工人高举手中的锄头,大声说道:“宋掌事说得对!咱们不能跑!咱们要和山贼拼了!”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大声呼喊:“拼了!拼了!守护工地!守护咱们的好日子!” 人群中,愤怒的情绪如火焰般燃烧。 宋腾看着众人激昂的模样,再次抬高声音说道:“大家也莫要惧怕,县尊大人已经得知了山贼来袭的消息,正在组织城中青壮守城,待会就会带人来咱们工地安排布防。” 众人大喜过望,都道:“县尊大人运筹帷幄,有鬼神莫测之功,一夜铲平高有良!咱们定能抵挡住山贼,山贼必定大败而归!” 工地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振奋起来。 县城这边,百姓们齐聚衙门口,高声请愿道:“县尊大人,我等听闻山贼要来屠城,我等不甘心坐以待毙!还请县尊大人组织我等,保卫罗城,击退山贼!” 百姓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衙门,期待着县尊大人的出现。 就在百姓们翘首以盼之际,苏定身着官服,庄严肃重地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百姓们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苏定微微挺直脊梁,沉稳的声音响起:“乡亲们,我已知晓山贼来犯之事。大家莫要惊慌,我等定当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他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让百姓们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苏定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如今山贼来势汹汹,凡志愿守城之壮士,请入衙门内登记,领取号牌。登记之后,本官自会安排各位的职责所在,确保罗城固若金汤!” 百姓们纷纷响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率先站出来,在衙役的指引下走进衙门。 衙门内,苏定已经提前安排了十来名书吏负责登记。 他们仔细询问每个人的姓名、年龄、可晓武艺等信息,并逐一发放号牌。 号牌乃是一红布条,上面有写姓名和编号,可以绑在额头上,辨识身份。 随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陆续登记完毕,一些老人和妇人也按捺不住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衙门口,大声说道:“县尊大人,我虽年老体弱,但也想尽一份力。我可以帮忙烧水做饭,照顾伤员。” 旁边的妇人附和:“是啊,县尊大人,咱们也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定看着这些热心的老人和妇人,不由得热泪盈眶,“诸位的心意本官领了。后勤之事同样重要,若有需要,自会安排各位。” 老人们和妇人们得到苏定的回应,自是欣喜不已。 县城这边进行的差不多,苏定在苏烈的护卫下,准备骑马,前往织造厂工地。 碧桃和福顺也听说了高太尉暗中指使山贼攻城的消息,又惊又怒。 碧桃气得柳眉倒竖,怒骂道:“这高太尉简直丧心病狂!为竟指使山贼来攻打县城,还要屠城!等我回到宫里,定要将此事原原本本禀告陛下,让陛下惩治这恶贼!” 福顺也在一旁义愤填膺:“没错,高太尉此等恶行,绝不能姑息。” 看见苏定似乎要出城,碧桃和福顺连忙出来,问道:“苏县尊哪里去?” 苏定坐在马上,回头答她:“本官要去城外工地安排防务。” 碧桃一听,立刻说道:“苏县尊,我们可否一同前往。” 苏定略作思索,点头道:“好吧,不过此去城外工地,可能会有危险,你们务必小心。” 碧桃和福顺脸上露出喜色,齐声说道:“多谢县尊大人,我们自会小心。” 于是,苏定带着苏烈、碧桃和福顺等人,骑马向城外的织造厂工地疾驰而去。 当工地上的人们远远地望见苏定的身影,顿时一片欢腾,激动地朝着苏定的方向涌去。 “县尊大人来了!县尊大人来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那些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的人,此刻也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宋腾快步迎上前去,恭敬地向苏定行礼:“县尊大人,您可来了。大家都盼着您呢。” 苏定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大声说道:“各位莫怕,有我在,定保大家平安。” 众人再次欢呼起来,工地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第60章 只管奋勇向前! “竟有如此得民心之官!” 碧桃望着眼前这般热烈场景,忍不住再次惊叹。 福顺也连连点头,满脸震惊,“是啊,苏县尊一呼百应,百姓们踊跃抗敌,此等场面着实令人震撼。有如此父母官,有这般百姓,何愁山贼不破!” 工地里基本都是壮男、壮妇,全都可以动员起来。 苏定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如今山贼将至,事不宜迟,本官便将诸位,本官便将诸位组织起来,组建护卫营!” “会武艺者为先锋队,冲锋在前,挫敌锐气; 身强力壮者为中坚队,持盾护卫,稳固防线; 晓弓箭者为弓兵队,伺机射杀,扰乱敌军; 其余壮丁为长枪队,在后攒刺。 老者与妇人组成后勤营,务必保障我等将士无后顾之忧。 请诸位听我号令,各司其职,共同守护家园。” 众人听后,激动不已。 “我等定当听从县尊大人号令,与山贼决一死战!” 随即,在一众管事、工头指挥下,众人迅速进行登记划分。 不一会儿,五百余壮丁便完成了初步的队伍组建。 罗城贫苦,山林又多,壮丁之中,不乏猎户。 五十名通晓武艺、胆大勇猛之人被选入先锋队。 又有三十名熟悉弓箭之人组成了弓箭队。 二百名较为健壮之人组成了中坚队。 剩下两百余人则为长枪队。 老工匠、妇人都入后勤队。 各队又自行推举出队长、队副,都是胆大勇猛,众人信服之人。 苏定看着众人已经初步完成队伍组建,又道:“如今营队已建,但武备一时不足。本官已下令让人紧急运来刀、弓,然而所需长枪、盾牌甚多,非一时能造。 山贼来势汹汹,不知何时将至。在此,本官恳请诸位齐心协力,将工地中的木板裁拼成盾,削木为枪,以应不时之需。” “诺!谨遵县尊大人号令!” 工地上不缺木材,汉子们拿起斧、锯、钉、锤,将一块块木板被裁拼起来,做成了简易的盾牌。 虽说是木盾,然而山贼也无强弓劲弩,足以堪用。 又有部分人将趁手木棒一头削尖,制作成木枪。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地制作木盾和木枪之时,远处传来阵阵驴车的声响。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衙役们赶着一辆辆驴车而来,车上满载着弓箭、刀盾和长枪,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苏定立刻指挥众人将驴车上的武器卸下,武装先锋队和弓箭队。 先锋队的勇士们看着崭新的武器,一个个欣喜不已。 其中身材魁梧高大的先锋队长,也就是方才举起锄头高呼要和山贼拼了之人,用力挥舞了手中的长刀,使了个把式,虎虎生风,寒光照麻衣。 他大声说道:“有了这些利器,咱们定能杀得山贼屁滚尿流!” 周遭先锋队员纷纷喝彩,“项壮队长好本事!” 苏定听到众人的喝彩声,目光被这位身材高大威猛的壮士牢牢吸引。 只见那壮士犹如一座铁塔般矗立在那里,身高近九尺,肩宽背厚,四肢粗壮有力,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空。 他心中一动,上前问道:“这位壮士,瞧你身手不凡,不知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那猛士,也就是项壮,见县尊大人亲自询问自己,连忙挺直了身子,恭敬回道:“回县尊大人,小人项壮,乃丰原镇项家庄人。” 苏定微微点头,又问:“看你这般勇猛,似有行伍经历,当是军中猛将,为何如今在此?” 项壮一听这话,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低声说道:“不瞒大人,小人曾从军,只是……只是因饭量太大,被赶了回来。” 说完,项壮的脸微微泛红,周围的先锋队员们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哄笑起来。 苏定也是忍俊不禁,他忍住笑意,看着项壮问道:“工地规矩是管一顿午饭,不知你在此能否吃饱?” 项壮憨直地说道:“回大人,这工地米饭不限量,小人中午能吃饱。而且晚饭也能吃饱,只是小人饭量大,几乎花光了工钱。” 说到这里,项壮也是唏嘘不已,他已经好久没有一日两餐都吃饱了! 多亏县尊大人搞这工程,还给出了三十文每天的工钱。 因此他听说山贼想要来劫掠还火烧工地时候,是真正的怒火冲天,这些贼子,竟敢坏我衣食父母! 苏定又问:“那你为何不参加巡检司?巡检司三餐管饱,正适合你这样的壮士。” 项壮的脸更红了,他局促地搓了搓手,低声说道:“回大人,小人也想去巡检司,只是……只是小人来迟了,等小人得知消息去的时候,巡检司已经招满人了。” 说完,项壮低下头,似乎为自己错过这个机会而感到懊悔。 “无妨,”苏定宽慰他,“此次若能成功击退山贼,论功行赏之时你项壮在其列,本官可破例招你入县衙为吏。” 项壮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多谢县尊大人!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奋勇杀敌,不负大人厚望。” 见项壮如此激动,其余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眼中满是期待。 苏定看着众人,豪情油然而生,他登上一处稍高之地,高声说道:“诸位听着!此役但凡有功者,皆有重赏。不仅赏赐财物,更有招募为衙吏的机会。” 众人一听,顿时欢呼起来。 “县尊大人英明!” “我等定当奋勇杀敌!” 苏定看着众人激昂的模样,更是许诺道:“诸位,此次与山贼一战,你们只管奋勇向前! 若有人不幸战死,本官定当给予抚恤,县衙还会养其子女成人,绝不使其血脉无依! 若有人受伤,县衙也会给予充足补偿,确保你们无后顾之忧。” 众人听后,更是感动不已。 立了战功,就有机会成为衙吏,在这罗城县,衙役都是令人艳羡的出身,更何况是衙吏! 而且县尊大人还许诺抚养子女成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县尊大人如此厚待我等,我等定当以死相报,绝不退缩。” 此刻,整个工地士气高昂,众人摩拳擦掌,准备拿山贼项上人头,充作自己登阶的军功! 第61章 铁甲牛车! 碧桃和福顺已经哑口无言了。 他们对苏定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位县尊大人不仅有勇有谋,更有一颗心系百姓的赤诚之心。 若不是苏定的果断决策和激励,百姓们或许早已陷入恐慌,而如今,大家众志成城,何愁山贼不退! 碧桃望着苏定那坚毅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她从未想过奉命出宫一趟,竟能遇到如此有担当、有谋略的官员。 这苏定倘若能上朝辅助女皇陛下治理天下,那可真是天下百姓之福! 福顺亦是满脸崇敬,不住地摇头感叹:“苏县尊真乃当世豪杰,有如此父母官,实乃百姓之福啊。” 他不由地想,倘若他家乡也有这么一位好官,当初自己还会进宫吗…… 一念及此,他在心中默默起誓,往后在宫里,他可得要在卓君大人,在女皇陛下面前多多美言,保护好这位好官! 安排好织造厂工地的防务,苏定马不停蹄,赶往水力锻造工坊。 碧桃和福顺也一起跟着,苏定打算向“恭亲王”展现下罗城的“技术实力”,以期后续合作。 他倒不担心技术泄露,或者权贵们硬抢什么的。 大周朝一样地轻视工匠,将新技术视为奇技淫巧。 在那些权贵眼中,工匠技术不过是下等人摆弄的小玩意儿,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那些权贵们即便知晓了,也往往不屑一顾,只热衷于争权夺利和奢华享乐。 所以他并不担心技术会被轻易窃取或强夺。 来到水力锻造工坊,巨大的水车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工坊内,工匠们正忙碌地打造着各种防具和兵器。 李仁和张猛都赶来了,张猛带着快班、壮班和巡检司上百号人在外巡逻布防。 李仁在工坊里指挥工人加大生产。 锻造工坊有工匠十余人,一旁又有工匠十余人制作水力刨床和水力钻床。 还有三十余民夫在建设木工坊以及锻造工坊二期。 共计六十余人。 那三十多民夫,其中的木匠被安排到木工坊加急打造水力刨床和水力钻床。 其余则被安排到锻造工坊,帮忙打造盾牌、弓箭、铁枪等军备了。 若不是大周禁止民间私藏盔甲,县衙也不许有盔甲,苏定真想打造几副铁甲。 有那三五副铁甲,区区山贼,何足挂齿! 看见苏定前来,李仁和张猛连忙上前迎接。 李仁拱手说道:“大人,工坊一切正常,工匠们正全力打造军备。” 张猛也禀报说:“大人,周边暂无异常,防御工事正在挖掘之中。” 苏定点了点头,这里人少路远,要依靠捕快、壮班、巡检司等衙役守护。 苏定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困难?” 张猛面带忧色,“大人,这里距离县城有段距离,如今人丁不少,运送粮食成了问题。山贼虎视眈眈,也不知道何时出现,若是被劫就麻烦。” “嗯,这倒是个问题。”苏定点头。 苏定看着水力锻造机,思索片刻后,眼中一亮,“本官想到了一个法子。” 张猛和李仁一听,连忙请教:“大人有何良策?” 苏定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问道:“马顺和杜安何在?” 听见县尊大人呼唤,两人急忙从工坊里跑了出来,拱手行礼:“大人,属下在此。” 苏定吩咐道:“你二人速速组织人手,打造‘铁甲牛车’,用以巡逻与护送粮食、军械。” 马顺和杜安面面相觑,“大人,敢问这铁甲牛车要如何营造呢?” 张猛和李仁也是好奇地看向苏定,“铁甲牛车”?莫非这就是县尊大人的妙计? 苏定背手道:“四轮,周围蒙铁皮,以牛拉动,牛在中间。移动时,一人御牛,一人登高望远,其余众人在外随行。战时,牛停车定,众人入战车,登高御敌。 如此一来,既可以运输货物,也可以作为屏障,抵御敌军。” 众人震惊,大人居然想要打造战车运货! 不过,这也未尝不可。牛车慢,不能冲锋陷阵,然而用来短途运送货物,却是极佳。 行走平缓,载重又大,蒙上铁皮之后,更是能当成移动堡垒! 只是,其中有些难题! 马顺皱着眉头,恭敬地问道:“大人,这四轮的铁甲牛车,不知该如何转向呢?” 杜安也道:“是啊,大人,若转向不灵,恐在实际使用中多有不便。” 他们两人,都想不出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苏定微微一笑,朗声道:“此事何难!本官观那船舶之舵,可引方向,这铁甲牛车之转向,亦可借鉴。 在车轴之处,设置可活动之机关,连接至御牛之人可操控之处,如转动船舶之舵一般转动此机关,便可控制牛车之转向。” 众人听后,眼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对苏定的智慧更是钦佩不已! 苏定挥了挥手,“马顺、杜安,你们即刻安排人手,速速打造一辆样车,本官在旁督导。” 马顺和杜安立刻拱手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两人迅速转身,开始召集工匠和民夫,加急打造样车。 “大人之智,鬼神莫测!”两人心中惊叹不已。 工坊里完全不缺材料,木匠们用铁钉,迅速搭建起战车的车身、车架。 水力锻造机也火力全开,铁匠们将烧红铁条敲打成一张张铁皮。而后交给木匠,钉在车架上。 人多力量大,半个时辰后,一辆初具雏形的铁皮战车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战车长达丈半,宽达半丈,高达七尺。车头如舟,四周蒙铁皮,车内有木板,人站在木板上可以居高临下御敌。 挽牛居中,车身上有一驾位,挽牛视线被铁皮挡住,只能看见前方三尺,行进全靠车夫指挥。 苏定参考拖拉机,设计了牛车的转向机构。 这可让马顺、刘安和一众工匠叹为观止。 马顺、刘安原本是想以牛硬拉转向,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工匠们心中憋着无数惊叹,却又不敢大声议论,只能窃窃私语。 小工匠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这转向机构简直神了!” “还有水力锻造机,那‘变速箱’着实不可思议!”老工匠说道。 另一个工匠也凑过来,小声道:“县尊大人乃是个读书人,听说还是进士第,怎的对这些工匠之事也如此精通?莫不是真如他们说的,是鲁班转世?” “嘘,小声点,可别乱说。咱只管好好干活,有这样的县尊大人,是咱罗城百姓的福气。”旁边的工匠赶紧提醒。 有道是士农工商,他们这些卑贱的工匠,怎敢攀附“士大夫”老爷们! 第62章 烽烟起! 碧桃和福顺,正围着水力锻造机新奇不已,听到工匠们在窃窃私语,不由得心生好奇。 碧桃悄悄问道:“这位老人家,县尊大人果真那么厉害吗?” 老工匠一听,连忙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县尊大人那当真是神人下凡! 单是这水力锻造机,就足以让咱们这些做了一辈子工匠的人自叹不如! 县尊大人不仅有学识,还能把咱工匠的活儿琢磨得如此通透,实在是厉害得紧呐!” 旁边的小工匠也急忙点头,“是啊,姑娘。县尊大人设计的这些东西,咱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县尊大人就像那传说中的鲁班祖师一般,总能想出各种奇妙的法子!” 碧桃听着工匠们对苏定的赞美之词,心中对苏定更加的敬佩与仰慕,愈发想要向卓君姐姐和陛下,讲述苏定的不凡。 不过此时还不是离去的时候,她和福顺要亲眼见证苏定如何获胜,好向陛下讲述苏定如何能文能武,有神鬼莫测之智! 又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完善,铁甲牛车宣告成形。 工坊旁边的空地上,苏定带着张猛、李仁、马顺、杜安等人围在铁甲牛车旁,准备开始试驾。 张猛向前一步,自告奋勇:“大人,属下愿为车夫试驾这铁甲牛车。” 苏定点点头,示意他小心行事。 张猛利落地上了驾位,与传统不同,铁甲牛车多了两个“扶手”,用来操控方向。缰绳也系在扶手之上,可以一边抓住扶手,一边操作缰绳。 苏定已经跟众人说过驾车之法,张猛将缰绳一抖,那牛在铁皮的遮挡下虽只能看见前方三尺之地,却也在张猛的指挥下迈开步子。 铁甲牛车开始移动,车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辆铁甲牛车,算上自重,张猛本人,和车舆上试重之物,重达五百斤。 不过虽然沉重,但在牛的拉动下却也颇为平稳。 张猛扭转扶手,车头转向,牛也跟着转向,轻松地就改变着牛车的行驶方向。 他不禁暗自赞叹县尊大人之智,这铁甲牛车果然不同凡响。 试驾了一圈后,张猛将铁甲牛车停下,跳下驾位,向苏定禀报道:“大人,这铁甲牛车行驶平稳,转向灵活。有此利器,属下甚至敢驾车冲阵了!” “哈哈!”苏定爽朗一笑,“很好。不过,这铁甲牛车的防御效果还需测试一番。张猛,你再带领一什人马上前,依次用弓箭、刀枪攻击铁甲车,测试其防御之能。” 张猛领命而去,唤来一什巡检司的弓手。他们站在三十步之外,张弓搭箭,朝着铁甲牛车射去。 箭矢纷纷射在铁甲之上,发出“叮当”之声,却未能穿透铁皮。 一直接近到十步之外,才堪堪穿入。只是箭头卡在铁皮上,内部隔着木框,寻常也伤不到人。 紧接着,张猛又指挥刀枪手们上前,他们挥舞着刀枪,用力砍刺在铁甲牛车上。 然而,铁甲牛车坚固无比,刀砍刺上去,也只是留下浅浅的痕迹。 长枪虽然能刺破,可也是卡在铁皮里。 众人看着这测试的结果,无不惊叹。 “这车怎这般结实?” 马顺满脸自豪,“这战车铁皮可是用县尊大人发明出来的水力锻造机锻打出来的百炼钢。 那水力锻造机的力量可大着呢,能迅速将普通的铁条反复锤炼,锻打成这坚韧无比的百炼钢。 有了这等好钢,再加上县尊大人的巧妙设计,这铁甲牛车自然坚固异常。”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出自县尊大人之手,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张猛兴奋地向苏定禀报:“大人,这铁甲牛车的防御效果远超预期。有此战车,不仅运送无忧,更可以陷阵杀敌!” 他心里寻思着,倘若有十数辆战车结阵,何惧山贼包围。 苏定点点头,却没有太过兴奋。这种战车的缺陷很明显,行动缓慢,遇到深坑就趴窝了,只能用作运输,想要冲锋陷阵,明显不现实。 他看向李仁,下令道:“速速调集人手,赶制十来辆铁甲牛车。” 李仁拱手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而后,苏定又问张猛,“可有探子回报?” 在得知山贼想要下山劫掠的时候,苏定就吩咐张猛派出精干捕快,前去打探消息。 张猛摇头道:“回禀大人,尚无消息回传。” 苏定也不意外,纵然捕快们快马加鞭,也不是那么快能够打探到消息的。 眼瞅着日渐西下,苏定带着碧桃等人返回了县城。 县城此时也已经组建起了民团。 罗城县城有八百余户,四千余口,竟有上千青壮登记!可以说是踊跃报名。 城里不比城外,有着丈余高的城墙,守城自然用不了这么多人手。 苏定又从中择优选取了四百人作为城防营队员,加急训练长枪刺杀及守城之术。 其余则作为预备,山贼真的要攻城了,再动员他们协助守城。 当一切忙完之后,已是亥时。回到内宅,李氏迎了上来。 “夫君,妾身听说高太尉指使山贼攻城?” 苏定笑道:“为夫也不知,只是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坐实此事。” 李氏也是个蕙质兰心的聪明女子,听到苏定这般说,自然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可,若是真是高太尉暗中指使……” 看着李氏忧虑的神情,苏定摸了摸她的头发,“所以,为夫不就立刻动员城内城外百姓嘛。夫人无需忧心,为夫这番布置之下,除非官军来攻,否则区区山贼,何足挂齿!” 听到苏定言之凿凿的话语,李氏松了口气。 苏定俯身,在李氏耳边轻声耳语,“夫人,你且宽心,为夫定会在你生辰那天之前解决此事。待你生辰之日,为夫定要给你一个特别体验。” “呀,夫君难道是知我心思了?” 李氏顿时羞红了脸,她微微别过头去,“夫君有心了,妾身等着夫君的惊喜。” “嗯?夫人怎这般娇羞?”苏定心中好奇,不过没有深究。 忙活了一整天,他也该休息了。 苏定正准备睡觉,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他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查看。 只见城外水力锻造工坊那边燃起了狼烟,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第63章 夜袭! 山贼果然来袭了? 苏定立刻披上外衣,走出门去。刚到门口,就撞见慌慌张张前来报告的华安。 “老爷,方才探子回报,有数百山贼朝着水力工坊而去!” “莫慌!”苏定道,“山贼奈何不了张猛等人。华安,你速速去通知巡夜,让他们安抚百姓,勿使惊乱,我等登城一看。” 华安领命而去,苏定则在皂班衙役的护卫下,纵马奔向城头。 登上城墙后,苏定举目远眺,只见远处火光点点,显然是山贼正在包围水力工坊。 苏定心中虽然紧张,却不是太过焦虑。 县衙里最能打的一批人马就在那里,城防营和护卫营都是刚刚组织起来的壮丁,没什么战斗力。 他手头上就没有能够派出支援的人马,焦虑也无济于事。 水力工坊这里,张猛和李仁都没想到山贼居然会趁夜偷袭。 他们又不是什么强军,竟然敢起夜袭之心! 还好张猛谨慎,安排好了防守,那些山贼一靠近,就被发现了,所有人立刻被叫醒,组织起来防卫。 工地周围一开始就扎了一圈木栅栏作墙,防止偷盗。知道山贼来袭之后,又在栅栏之外挖了陷阱,布置了拒马。 山贼想要冲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猛手底下现在有五十名捕快和壮班衙役,算得上是县衙最精干的人马,以及五十名训练没多久的巡检。 衙役们还好,然而那些巡检们此时心中满是紧张与害怕。他们毕竟训练没多久,从来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还要上战场。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山贼,手中的武器都变得沉重起来。 一个年轻的巡检双腿微微颤抖,他低声对旁边的同伴说道:“这……这么多山贼,咱们能挡得住吗?” 同伴虽然也心中忐忑,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回答:“别怕,不是还有张捕头他们嘛,还有县尊大人的铁甲车,一定能守住的。” 张猛听到巡检们的对话,眉头一皱,随后大喝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怕什么?这些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岂是我们对手! 县尊大人说了,伤亡必有抚恤!若不幸战死,县衙还会养其子女成人,绝不使其血脉断绝! 与山贼一战,你们只管奋勇向前!无需有后顾之忧! 但若是有谁敢当逃兵,定斩不赦!” 众人听了张猛这番话,精神一振。 苏定的话,他们是相信的。斩杀高有良,归还田地,兴建工坊,重建巡检司,哪一件不是已经落实的,为民造福的好事! “县尊大人如此仁义,我们又怎能退缩?定要与山贼拼个你死我活,保卫水力工坊。” 众人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张猛看着众人的状态,知军心可用。遂下令道:“所有人听令,朝着火光处放箭!” 弓弩乃是标配,众人都有。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取出弓和弩张弓搭箭,瞄准远处山贼的火光处。 刹那间,箭雨如飞蝗般射出,划破夜空。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箭矢朝着山贼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些山贼正气势汹汹地逼近,冷不防遭遇这突如其来的箭雨,顿时乱了阵脚。 有的山贼被箭射中,惨叫着倒下;有的则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火光中,山贼们的混乱场面清晰可见。 张猛站在高处,紧紧盯着箭雨的效果。他大声喊道:“继续放箭,不要停!” 这百名衙役、巡检不断地拉弓射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扎下,山贼们破防了。 山贼头目黑虎眼见自己的手下在箭雨之下死伤惨重,混乱不堪,心中又惊又怒。 苏定猜得没错,罗城周围的山贼的确联合了起来,不过不是受高太尉指使,而是高有良安排在黄岗铁矿的主事申穆虎。 苏定派人去拿的时候,被他提前知悉,带着几名心腹逃了去。 他恨透了苏定,于是假借高太尉之名,暗中唆使罗城三山的山贼,攻打县城,夺取从高有良家抄出的财物。 申穆虎自个儿身份也不简单,这黑虎便是他亲弟。 两人黄昏时候,就亲自赶到了水力工坊不远处打探消息。他们不仅看见水力工坊这里戒备森严,自然也看见水力工坊造出的铁甲牛车。 黑虎和申穆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这……这是战车?”黑虎声音颤抖,“大哥,此等物什若投入战场,那必定是所向披靡啊!我们这些山贼完全挡不住。” 申穆虎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忽然他哈哈一笑,“二弟,苏定重建巡检司,又在这里打造战车,看来苏定早有预谋! 幸亏我们早点行动,若任由这苏定发展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剿灭!” 黑虎恍然大悟,“大哥说得对!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申穆虎沉思片刻,目光阴厉,“如今之计,只有冒险夜袭。趁着他们还未完全准备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黑虎重重点头,“好,那就依大哥所言。” 于是,便有黑虎寨今晚这场“夜袭”。 然而,山贼终究是山贼,缺乏正规的军事训练和组织纪律。刚开始行动,就有许多人掉队,队伍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拉着大部分人手接近了水力工坊,谁曾想工坊里早有准备,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落下,直接就把他们打蒙了。 黑虎看着混乱不堪且不断有手下倒下的场景,心中焦急万分。 他转头对着申穆虎急道:“大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赶紧撤退吧!这水力工坊我们根本攻不下来。” 申穆虎却红着眼睛,满脸不甘,大声吼道:“不行!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怎能轻易放弃?继续冲!” 就在申穆虎刚喊完,一支利箭破空袭来,不偏不倚正好射中申穆虎的大腿。 申穆虎惨叫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黑虎连忙扶住他,惊慌地说道:“大哥,你受伤了!这下必须得撤了,不然兄弟们都得死在这里。” 申穆虎咬着牙,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也知道此时形势不由人。 他无奈地点点头,虚弱地说道:“撤……快撤!” 黑虎赶紧下令,让山贼们迅速撤退。山贼们如蒙大赦,转身逃离,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受伤的同伴。 城头上,苏定看着火光迅速衰退,心知山贼被打退了。 他抚掌大笑,“当给张猛等众记一大功!” 第64章 就在今朝! 次日清晨。 县衙内,苏定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一名衙役匆匆来报:“大人,张猛捕头求见,说是来传战报。” 苏定精神一振,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张猛大步走进县衙,满脸喜色,“大人,属下前来禀报昨夜之战况。昨夜山贼来袭,我等依大人之命,奋勇抵抗。百名衙役与巡检齐心协力,以箭雨御敌,成功击退山贼! 此战当场射杀山贼十三人,俘虏山贼二十七人。我等仅数人受轻伤,无一人阵亡!” 说来惭愧,那受伤的几人因为太紧张了,不是崴了脚,就是被自己兵器伤了。 张猛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苏定满意地点点头,“张猛,你等做得很好,本官定会论功行赏。经此一役,那山贼可还有再次来袭的可能?” 张猛肃然道:“大人,经审讯,那些山贼俘虏交代了他们的来历,他们乃是琅山黑虎寨之人。 那黑虎寨的大当家黑虎之兄申穆虎暗中串联了周遭山贼,妄图攻打县城,抢夺高家财物。 此次他们黑虎寨充当先锋,本以为能轻易得手,却未料到大人早有防备。 据俘虏所言,那申穆虎正是逃脱的黄岗铁矿的主事,听说他乃是奉高太尉之令,唆使罗城三山的山贼对付大人。” 说到这里,张猛顿了顿。酝酿片刻,才接着道:“高太尉说,拿下罗城,杀了大人,赏银万两。” “哦,本官人头就值万两?”苏定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高太尉也太看不起本官了吧!” “区区万两赏银,就想取我性命?”苏定嗤之以鼻,“他高太尉,以为这罗城的山贼是什么无坚不摧之师不成?” 不过话是这般说,苏定却不敢掉以轻心。 必须得重创这些山贼,至少打掉几个山寨,如果能够一举平定周遭山贼就更好了。 他已经想象得出,倘若自己击退了山贼,高太尉下面的官僚肯定会借此攻击自己“官逼民反”,将那些山贼塑造成反抗自己暴政的义士。 所以,自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交代。 而且,自己的安保也要加强。 他可不敢保证,就没有山贼潜伏进城,伺机刺杀自己。 思索已定,苏定招来了宋腾、苏烈、华安、孟知远以及项壮几人,商讨军情。 苏定轻抿一口茶,神色轻松说道:“昨夜山贼失心疯,一群乌合之众跑来夜袭,被张捕头拿了头功,站在工坊里就射杀、俘虏山贼四十余人。”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项壮第一次参加这等会议,他激动道:“大人,末将在军中也不敢说夜袭。这些山贼忒也自不量力了,竟敢学精锐之师玩夜袭!” 苏定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山贼虽为乌合之众,但也不可小觑,有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如今他们吃了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很快就会大举攻城。” 说到这里,苏定一脸严肃站了起来, “张猛,你继续带人镇守水力工坊。倘若山贼攻城,你可以伺机从后杀出,断贼尾路!” “诺!属下遵命!”张猛拱手应道。 “苏烈,你挑选敢于野战的精锐,必要时出城野战。” “诺!”苏烈拱手领命。 苏定又看向宋腾,“宋腾,工地至关重要,你率人镇守那里。不可让山贼破坏工地设施,影响我罗城建设。” 宋腾郑重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工地。” 最后,苏定看向项壮,“项壮,你可敢率队出营杀敌?” 项壮一听,立刻拍了拍胸脯,大声道:“大人放心,末将岂会不敢!末将定当率队冲锋,杀得山贼丢盔卸甲,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罗城将士的威风。” “哈哈!”苏定拍了拍项壮肩膀,“山贼可没盔甲可丢。”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苏定又道:“张猛,回去之后叫李仁加急打造铁甲牛车和军械,今日务必造出五架铁甲牛车交给宋腾。” “属下明白!” …… 在罗城县衙内众人商议之时,琅山黑虎寨的聚义厅中,三山十八寨的寨主们也围坐一团争论不已。 “要不……还是暂且罢手吧。这罗城怕是不好攻打。”一位寨主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咱们本就是山贼,何苦去招惹官府。不如退回山寨,安稳度日。”另一位寨主附和道。 申穆虎脸色阴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嘴!你们以为现在退缩就能了事?高太尉说了,拿下罗城,赏银万两! 如今才遇到一点挫折就想退缩?告诉你们,拿不下苏定,高太尉亲自发兵罗城平了我们这些山贼,你们以为自己能有好下场!” 众寨主面面相觑,有寨主不解地问道:“高太尉他不发兵拿下苏定,平我们作甚?” “呵呵,蠢货!”申穆虎骂道,“苏定乃是朝廷官员,高太尉怎么发兵拿他?” 那寨主听了申穆虎的责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知问了个蠢问题,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申穆虎看着众人,继续说道:“你们好好想想,高太尉若发兵平了咱们,便可屯兵罗城。到那时,他以剿匪之名,行祸害罗城之实,还愁找不到苏定的麻烦?只是咱们这些山贼,就遭殃咯!” 众寨主们心中哀嚎,天杀的!高太尉何等人物,那罗城县令苏定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杀他儿子! 这怕不是灾星降世吧! 饶是如此,还是有寨主不甘心地说道:“可那罗城实在是难攻,你们黑虎寨夜袭都拿不下小小一处工坊,更何况是罗城?” 申穆虎眼神一凛,冷声道:“哼,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如今只有齐心协力攻打罗城,才有一线生机。若不然,大军一来,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可如何是好!” 众寨主陷入两难之地,他们既害怕死在罗城,又惧怕高太尉的兵威。 “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能再拼一把。” “昨夜之败,只是意外。咱们几千人马,只要齐心协力,定能攻下罗城!” “那高家的财物足够我们逍遥快活好一阵子,拿下那罗城县令,高太尉更是赏银万两!” “拼了!拼了!荣华富贵,就在今朝!” 第65章 又有何惧? 随着探子的不断回报,战场迷雾逐渐驱散,山贼的动静渐渐清晰起来。 这些探子自然都是捕快,快班几十号捕快,有二十几人跟着张猛守卫水力工坊,剩下十几人全都充作探子。 县城为数不多的马匹全都配备给了他们,他们也不负众望,打探出大量消息。 苏定不由得感叹,张猛真是个人才。 手底下几十号捕快,着实是罗城县的武力担当。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支队伍,苏定穿越以来不知道要提多少心,吊多少胆! 根据探子回报,山贼们打算兵分三路,分别从琅山、罗山、黑岗岭出击,直扑县城而来。 每路都有八九百人,可谓是声势浩大。 不过也就只有个声势而已,他们联络用了一天,准备用了一天,开拔已是第三天后。 本来,他们打算当天就到达城下,开始攻城。 结果走了半天,才走了几里路。 走散的人太多,各个山寨的寨主们不得时不时停下,整顿队伍。 城头上,苏定和苏烈、华安正举目远眺。 由于山贼还在三四十里外,罗城又不是大平原,自然看不见人影,只能看见炊烟袅袅,那些山贼停下来烧火做饭了。 这时候,苏定心中暗自感慨,若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这样便能清晰地观察山贼的动向。 抽空一定要点出烧玻璃技能,整出望远镜来。 苏定正想着,苏烈请战了。 “大人,山贼虽众,然其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属下愿领皂班弟兄,出城迎击,挫其锐气!” 看见快班大出风头,苏烈也有些急了。如今县衙有三个空缺,分别是典史、巡检和壮班班头。 典史乃是文官,跟他苏烈无关,壮班班头他更看不上。 唯有巡检,乃是武职。虽然只是最末流的从九品,可好歹也算是有个官身了! 看见苏烈跃跃欲试的样子,苏定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只是出城野战……皂班才几个人! 就算把工地上和城里这上千人拉出去,也不过是菜鸡互啄,浪费时间而已。 苏定摇了摇头,“苏烈,你勇气可嘉,但此时出城野战绝非良策。皂班人手本就有限,且这些山贼虽为乌合之众,但人数众多,贸然出击风险太大。” 苏烈闻言,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刚想开口争辩,苏定却抬手制止了他。 “如今之计,你当速速带领皂班训练新兵,务必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多少具备一些战力。县城安危系于你等之身,切不可掉以轻心。” 苏烈咬了咬牙,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苏定所言有理。“大人放心,属下必当竭尽全力,确保县城无事。” 苏定点了点头,“莫要着急,等山贼攻城之时,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 两人正说着,有五辆铁甲牛车前二后三,结阵从水力工坊方向驶来。 只见那五辆铁甲牛车在阳光下闪耀着冷硬的光芒,车身坚固,仿佛坚不可摧的堡垒。 苏定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他心中一动,这铁甲牛车速度虽慢,然而成队之后气势汹汹,极具压迫感。 倘若将其拿来伏击山贼,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迅速推翻了自己的成见,试着推演依靠铁甲牛车主动出击的可能性。 苏定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战斗场景,铁甲牛车隐藏在隐秘位置,或者关隘之地。 待山贼靠近时,铁甲牛车突然出击,吓得山贼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苏定转头对苏烈说道:“苏烈,你看这铁甲牛车,虽然不足以冲锋陷阵,但若是以静制动,伏击山贼上,你觉得如何?” 苏烈望着那缓缓驶来的铁甲牛车,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大人,此乃绝佳之策。铁甲牛车突然出现,那些山贼看见了还不屁滚尿流!” 苏定微微点头,开始思索具体的作战方案。 那些山贼行进太慢,虽然还没消息说他们劫掠那些贫苦乡村,然而苏定怕他们为提升士气,大开劫掠之路,到时不知道有多少人间悲剧。 他身为罗城县令,一方父母官,不仅是县城,乡野民众也是他的子民! 一念及此,苏定决定冒险出击! 他对华安吩咐道:“华安,速速去将张猛、宋腾、项壮两人唤来。” 华安领命,立刻转身而去。 宋腾、项壮很快赶来了,水力工坊也不算太远,张猛快马加鞭,不多时也赶来了。 一路上,华安已经跟张猛大概说了下苏定心思,张猛本来就琢磨着要用铁甲牛车出击,如今见苏定也有此意,就更加欣喜了。 行礼完,张猛就忍不住问:“大人打算伏击山贼?” 苏定指着远处山贼所在的方向,“如今山贼兵分三路,缓慢逼近县城。本官担心他们大肆劫掠,百姓恐遭大难,本官无法坐视不管!” “现有铁甲牛车可作奇兵,本官欲主动出击,伏击山贼。” “宋腾,你抽掉中坚队、长枪队百人,壮班再抽掉五十人,共计一百五十人,前去水力工坊替代百名衙役。 张猛,你带领那百名衙役为一路。项壮,你带领先锋队、弓箭队为二路。你们都有征战沙场经历,此战就看你们得了。” 两人齐声道:“大人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他们的自称,不自禁的由卑职、属下变成了“末将”。 二人正欲转身离去安排部署,苏烈却忍不住再次跳了出来,抱拳高声道:“大人,属下愿领皂班弟兄一同出战,恳请大人应允!” 苏定却道:“苏烈,你带领皂班护卫本官。此战本官要亲临指挥。”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大人,万万不可!战场凶险,您身为一县之主,怎可亲临险境?还请大人坐镇城中,指挥全局即可。”张猛急道。 宋腾也忙说:“大人,您若有个闪失,罗城百姓可如何是好?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项壮拱手道:“大人,您千金之躯,不可涉险。此战有我等前去,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 苏定看着众人急切劝阻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突然抽出长刀,只见寒光一闪,面前的木板瞬间被一刀两断。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时愣住。 苏定笑着说道:“诸位莫要惊慌。本官好歹也是手刃了高有良之人。 想那高有良作恶多端,本官都能将其铲除,如今面对这些山贼,又有何惧?” 第66章 觉醒了“主公”天赋? 是啊!大人可不是娇滴滴的文人! 张猛率先抱拳,大声说道:“大人果敢无畏,实乃我等楷模。末将定将奋勇杀敌!绝不退缩!” 项壮更是目光坚定,“大人胆魄,令人敬仰!末将誓死追随,杀敌报国!若有半分懈怠,天诛地灭!” 苏烈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大人,皂班众人定当以命相护,绝不让大人有丝毫损伤!若有闪失,我苏烈提头来见!” 众人齐声高呼:“誓死杀敌,保护大人安全!” 苏定看着众人斗志昂扬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 他做此决定,不是拍脑袋,更不是耍什么英雄姿态。 而是除了捕快,其他人大都是训练没几天的青壮而已。 若他不亲临指挥,苏定担心这些人在面对山贼时会心生怯意,乱了阵脚。 他必须以身作则,鼓舞士气。 这几天,碧桃和福顺都在县衙里,记录苏定的一举一动。 得知苏定亲自率兵出击的消息,两人心中都是担忧不已。 “小福顺,苏大人怎可如此冒险?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跟陛下交待!” “是啊!碧桃姐姐,这山贼凶悍,苏大人此去实在凶险万分啊。” 两人讨论再三,碧桃咬了咬牙,说道:“小福顺,不如我们将保护我们的三名御林军借给苏大人当护卫吧。” 福顺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两人立刻前往客栈寻找那三名御林军。 那三名御林军,乃是林甲、林乙、林丙,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来到客栈房间外,福顺还没敲门。林甲就推开了门,出现在门口。 “敢问碧桃姑娘有何吩咐?”林甲开门见山的问道。 “三位大哥,山贼作乱,苏大人打算亲自率兵出击,实在凶险。我想请三位暂作苏大人护卫,不知三位意下如何?”碧桃急切道。 林甲微微皱眉,“我等奉命保护二位,若是离开,恐有不妥。” 福顺急忙说道:“如今苏大人安危至关重要,若苏大人有个闪失,我们也无法向陛下交代。还请三位壮士相助。” 碧桃也道:“三位放心,我和福顺公公就在县衙里,安全无虞。” “既然如此,碧桃姑娘吩咐了,我等便去护卫苏大人。” 于是,三人跟随碧桃和福顺来到苏定处。 “苏大人,听闻您要亲自率兵出击对抗山贼,我们姐弟俩心中实在担忧您的安全。特命三位护卫前来保护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推辞。”碧桃诚恳的说道。 苏定见林甲三人气度不凡,心中大喜。他连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苏某多谢二位美意,更多谢三位壮士能够挺身而出。” 说着,苏定又朝林甲三人作揖,“我观三位之风采,定非凡俗之人,苏某能得三位护卫,实乃幸事。” “此次出征,凶险万分,然为保百姓安宁,苏某不得不为之。三位壮士肯屈尊护我,苏某感激不尽。若此战得胜,三位之功,苏某必当铭记于心,重重酬谢。” 苏定言辞恳切,尽显礼贤下士之态。 林甲等人见苏定如此谦逊有礼,大为受用。 他们比起深宫里的碧桃和福顺,消息灵通得多,来的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位苏县令,是何等不凡! 那可是亲手诛杀高太尉私子,而且还逼得高太尉当朝否认,胆大包天,有勇有谋之徒! 如今见面,方知更胜闻名。 “大人之名,吾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方知大人之风采远超传言。” 林甲眼中满是敬佩之色,拜道:“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护大人周全!” 林乙、林丙也跟着拜道:“大人为百姓不顾自身安危,此等大义之举令人钦佩! 大人只管安心指挥作战,吾等必以命相护,有我等在,山贼休想伤大人分毫!” 苏定连忙扶起三人,“三位壮士快快请起,有三位相助,苏某如虎添翼。此次出征,定要让山贼有来无回,保我罗城百姓安宁。” 此时,华安匆匆进来禀告:“老爷,官兵已集结完毕,只待老爷下令出发。” 众人神色一凛,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肃穆。 苏定微微点头,正欲迈步而出,林甲却突然叫住了他。 “大人!” 苏定回头一看,只见林甲解开外套,露出藏在衣服下的护身软甲脱下。 林甲迅速脱下软甲,双手捧着递向苏定。 “大人,此去凶险,这护身软甲虽不算什么稀罕之物,但关键时刻或能保大人一命。请大人务必收下。”林甲诚恳道。 苏定微微一愣,看着林甲手中的软甲,心中不知如何滋味。 怎么感觉自己觉醒了“主公”天赋? 初见面,马顺、杜安说要追随自己,碧桃姑娘、福顺公公一副迷弟迷妹模样,如今林甲更是将保命的软甲给自己。 他本想推辞,但看到林甲那坚决的眼神,便知道推辞不得。 苏定索性大方接过软甲,穿在身上。 “三位壮士如此厚爱,苏某就厚颜穿上了。今日之战,我们必将凯旋!” 说罢,苏定毅然转身,带领众人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他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坚定而高大,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县衙之外,十五辆铁甲牛车一字排开,等待出城。 牛车上,满载着军械和粮食,足够官兵三四日用度。 铁甲牛车两旁,官差林立。 五十精干衙役,五十巡检,五十先锋队,三十弓箭队,皂班二十人,共计两百人,组成了剿匪营。 此时,县衙外早已围满了罗城的百姓。剿匪营里,不乏他们的儿子、丈夫、兄弟。 他们殷勤叮嘱自家的亲人奋勇杀敌,又将家中准备的干粮、水袋等物资塞到剿匪营将士们的手中。 当苏定从县衙中大步走出的时候,百姓们顿时轰然震动。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之声,他们没想到县尊大人为了保护百姓,竟然真的要亲自率兵出击。 许多人眼眶泛红,不少人潸然泪下。 “县尊大人如此大义,我等何以为报啊!” 突然,有人高呼起来:“县尊大人威武!”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响应,呼喊生此起彼伏。 “县尊大人威武!” “县尊大人必胜!” 苏定停下脚步,看着激动的百姓们,他微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乡亲们!苏某身为罗城父母官,保境安民乃是职责所在。今日之战,县衙必将全力以赴,剿灭山贼,还大家一个安宁!” 百姓们听了苏定的话,更加振奋。 “县尊大人亲征,山贼必败!”一位老者振臂高呼。 众人再次齐声高呼:“山贼必败!罗城必胜!” 在这般热烈氛围中,苏定大手一挥,带领着剿匪营的队伍出发! 第67章 打埋伏! 吉利村,说来不算吉利。 这是罗城县三柏乡的一个普通小村庄,自有村子以来,贫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这天,正在贫瘠的田地里伺候庄稼的男女老少忽然听见一阵沉闷的声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辆辆气势汹汹的铁甲战车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那冰冷的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巨大的车轮滚滚而来,仿佛食人的钢铁怪物。 后面还跟着大队神色肃穆的官差,他们手持兵器,威风凛凛。 村民们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 “这,这是什么怪物?” “欸,那不是王猎户吗?他怎么出现在官差那里?还有那个骑马的大官,好大威风啊!” “嘘!噤声!快低下头,县太爷出衙了!” 吉利村还是有人见过苏定面容的,看见苏定骑马路过,以为他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县太爷,吓得立刻匍匐在地。 男人们低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那威严的队伍。女人们紧紧搂着孩子,生怕孩子发出一点声响而引来灾祸。 苏定骑在林甲的高头大马上,看着田地里趴着的村民,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县城和县城周边的村子受到了他的恩惠,生活肉眼可见地改善了。 更远一点的乡村,却还是没有多少改善,无非是工地和巡检司给了很多人活路。 然而他们还没多少人回村,带回自己的名声。 罗城基础相当差,官道破破烂烂,到处是坑洼。沿途的村庄,基本都是破茅房,就连“地主老财”,都只是泥砖房。 百姓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双目无神。 苏定微微叹了口气,却也只能尽快路过,减少对百姓们的打扰。 这一切,只能等着剿灭山贼,发展产业,有钱有粮之后,再逐步改善了。 只是走了几步,苏定却越觉得心中堵得慌。眼前的场景,不是第一次了。 一路上,但凡经过的村庄都大同小异,同样的贫苦,同样的害怕自己,害怕官府。 前面就是预设的埋伏地了,这一路上,苏定憋了许多心里话,大战在前,他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苏定勒住马缰,示意队伍停下。苏定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田边,急忙抬手道:“乡亲们,都起来!快都起来!不必如此惊慌!” 村民们听到这话,反而更加害怕了。 苏定见状,大声喊道:“诸位乡亲,我乃罗城的县令苏定,此次出行是为了剿灭山贼,保境安民。” “我知道大家生活困苦,但请相信,本官一定会努力让罗城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村民们依旧匍匐不起,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县太爷真的会为他们着想。 苏定无奈,只好亲自走到一位老人身边,伸手将他扶起。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苏定此次出行,并非为了给大家带来灾祸,而是为民除害,为民造福!” 苏定的话语真诚而恳切,老人颤抖着站起身,畏畏缩缩地说道:“县太爷,我等贫苦一辈子,从未见过这等阵势,实在是害怕呀。” “老人家请放心!”苏定转身面向村民们,“乡亲们,也请你们放心!” “本官剿灭山贼后,就会修路铺桥、兴修水利,帮大家造房子,让大家吃饱穿暖,生活越来越好!” “乡亲们,你们应该也有亲友在县城工地,待他们回来,你们就知道,本官绝不虚言!” 渐渐地,有几个胆大的村民抬起了头,看着苏定真诚的面容,不由得有了几分相信。 苏定见有村民开始抬头,心中欣喜,继续说道:“本官知道,长久以来,大家对官府多有畏惧。 但从今日起,我苏定在此立誓,定要让罗城的官府成为百姓的依靠!” 说完,苏定也不管村民反应,转身骑马而去。 随着队伍远去,村民们才一个个站了起来。看着道路尽头的烟尘,村民们小声议论起来。 “这县太爷莫不是真的变了?” “若真能剿灭山贼,修路铺桥、兴修水利,给咱们造房子,说不定真能为我们带来好日子。” “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天底下哪里有好官?这县太爷真能为民造福吗?” “哎呀,管他呢!赶紧干活吧!” 苏定的一番话在他们心中荡起层层涟漪,众人心中虽有疑虑,但那一丝希望的火苗却也在心底悄悄燃起。 吉利村过去,便是樟木冲。 冲,即两山之间的一处平地。樟木冲是从琅山到县城的一个必经之地。 理论上,樟木冲应该设置一个副巡检,带着十几号弓兵在这里把守,现在当然是没有。 探子回报,琅山那一波山贼,大概八百多干人,如今距离樟木冲只有三里路了。 他们应当今天就能抵达樟木冲,并且在樟木冲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苏定率领队伍加快速度向樟木冲行进,他完全不怕山贼察觉,因为山贼根本就没有派出探子。 原因很简单,一来缺马,二来那些寨主、当家们也害怕探子走丢了,或者找个地方睡觉万事大吉。 到达樟木冲之后,张猛和项壮便指挥众人以及牛车隐藏在官道两旁。 樟木冲树林茂密,相当适合埋伏。 这二人果然不简单,尤其是项壮,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竟也将一帮未经什么训练的青壮指挥得井井有条,颇具指挥才能。 两人各有分工,张猛带着十辆铁甲牛车,从正面进攻。项壮则带领五辆铁甲车,截其后路。 苏定也在林子里埋伏着,他的位置靠近路口,四通八达,便于脱离。 苏烈带着二十名皂班弟兄,还有林甲三人贴身保护。 林甲将自己的战马换给了苏定,这战马跑起来,他自信整个罗城县没有快过它的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在樟木冲的树林中静静等待着山贼的到来。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抬头一看,原来是探子纵马回报。探子迅速来到苏定面前,翻身下马禀报道:“报!大人,山贼距离樟木冲只有一里了!” “好!” 苏定目光炯炯,手按腰刀,眺望逐渐靠近的烟尘。 第68章 全军出击! 申穆虎很烦躁,人多起来真的很难管理! 那次夜袭时候,他和黑虎带着黑虎寨百来号人,一天功夫就赶到那处工坊了。 如今,带着五六个寨子,八九百号人,却是一天都挪不动几里路! 都道兵贵神速,他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这些山贼们却丝毫没有紧迫感,反而埋怨不已。 “这走得这么急干啥?累死人了。” “就是,咱们这么多人,还怕那些个官差不成?慢慢走就是了。” 申穆虎听着这些埋怨声,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都给我闭嘴!我们是去攻打县城,不是去游山玩水!再敢啰嗦,军法处置!” 山贼们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那高太尉的万两赏金,是那么好拿的吗?咱就不想攻打县城!” “那苏县尊敢杀了那什么高太尉的儿子,岂是好惹的!” “是啊!你没看,那黑虎寨搞夜袭,还没靠近就被人家杀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咧!” 申穆虎见状,寻思着必须采取些手段提升士气。 他记得前面有个吉利村,不如抢了他! 申穆虎召集来黑虎和其他寨子的寨主,面色阴沉地说道:“如今弟兄们毫无斗志,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来振奋士气。前方有个吉利村,咱们去劫掠一番,让弟兄们见见血。” 其中一位寨主皱着眉头说道:“申当家,这吉利村都是穷苦百姓,咱们同为穷苦人,何必为难穷苦人呢?” 申穆虎一听,顿时怒上心头,狠狠训斥道:“你懂什么?咱们如今已无退路,不这么做如何让弟弟们拾起凶性?莫说劫掠,就是屠村也做得!” 被训斥的寨主低下头,不再言语。 黑虎道:“哥哥说得对,咱不能心慈手软。这些村民与咱们何干?咱若不狠下心来,迟早被官兵收拾。” 其他寨主虽心中有些不忍,却也不再出言反对。 申穆虎大手一挥,厉声说道:“就这么决定了,立刻出发前往吉利村。谁敢不从,军法处置。” 山贼们听到要去劫掠村子,原本低落的情绪稍稍振奋起来。 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在吉利村大干一场。 这一回,他们步子总算快起来了。 山贼队伍很快来到了樟木冲,走着走着,申穆虎心中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此处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道路两旁的林子里就传出来呼喊声! 苏定在林甲、苏烈等人簇拥下,纵马而出。 “苏定!” 申穆虎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定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然而让他更加惊恐的是,他畏惧的战车果然出现了! 苏定大手一挥,“全军出击!” 张猛率领着衙役们顿时从林子里出来。 “风!风!风!” 衙役们先射出一波箭雨,而后少部分精锐射手继续放箭,大部分登上铁甲牛车,杀向山贼。 利箭如飞蝗般射向山贼队伍,山贼们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而后,一辆辆铁甲战车如钢铁巨兽般碾压而来。巨大的车轮在地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鼓点! 山贼们更是惶恐,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可怕的阵仗! 甚至有些山贼吓得呆立当场,双腿不住地颤抖,手中的兵器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申穆虎心中也是一片慌乱,但他知道此时不能乱了阵脚。 他强作镇定,大声呼喊着让山贼们组织反击。 铁甲牛车上的衙役们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山贼。 牛车上有驭手一人,枪手两人,弓手四人,共计七人。 尽管驯牛跑起来不快,但此地狭窄,山贼们只能直面战车! 面对扑面而来钢铁战车,猝不及防的山贼顿时乱作一团。 有的山贼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兵器,妄图抵挡铁甲牛车的冲击,却被车上的枪手轻易刺倒。 有的山贼吓得转身就跑,却被后面冲上来的弓手一箭射中。 衙役们知道县尊大人就在身后,一个个奋勇当先,气势如虹。 他们凭借着铁甲牛车的优势,如入无人之境,在山贼群中横冲直撞。 山贼们在官差们的猛烈攻击下没撑多久就溃逃了,他们再也不受约束,转身就逃。 然而,项壮带着先锋队和弓箭队,驾着五辆铁甲牛车出现,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那一辆辆铁甲牛车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一座座移动堡垒。 项壮站在铁甲牛车上,神色冷峻地看着这些溃逃的山贼,大声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投降者死!”黑虎一声怒吼,张弓射箭,一箭射中了名想要投降山贼的后背。 那名被射中的山贼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其他原本犹豫着想要投降的山贼们瞬间提起了武器,再次朝着铁甲牛车冲去。 项壮挥手,“杀!” 战车后面三十名弓箭手张弓放箭,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山贼们瞬间被射倒一片。 战车之上,先锋队长枪手和刀盾手各执兵器,肆意砍杀妄图冲破防线的山贼。 他们居高临下,头戴包铁斗笠,又有铁甲车防御,山贼几乎伤不到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项壮下令,“冲!” 战车缓缓启动,如同钢铁洪流压向山贼。 “尔等休要嚣张!” 黑虎一声暴喝,再次张弓放箭,射中一名先锋队员,那名队员惨叫一声从战车上摔落下来。 “贼子猖狂!” 项壮登时大怒,他猛地抓起身边的长枪,奋力投出。 黑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长枪贯穿了胸膛,倒在了地上。 “寨主死啦!” 一些山贼开始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申穆虎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虎,心中悲痛欲绝。而在正面,张猛也率领战车冲来。 申穆虎心知大势已去,再无抵抗之力。他咬咬牙,在几个亲信护卫下,趁着混乱,钻进林子里逃了。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张猛、项壮一头一尾遥相大喝,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山贼们心中的防线逐渐崩塌。 他们看看地上不断倒下的尸体,又瞧瞧周围不断放下武器投降的同伴,再望向步步紧逼的战车,最终无奈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第69章 咱就想吃饱饭 “呼!” 苏定吐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张猛和项壮指挥着官差们迅速控制住投降的山贼,将他们集中在一起。 战场上的混乱渐渐平息,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伤者的呻吟声。 苏定在众人的簇拥下,骑马来到战场中央。 八九百山贼,逃了不到一百,地面上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苏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压压的山贼,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他也没想到,这样山贼如何不堪一击! 张猛、项壮带人压上,没多久他们就溃败、投降了。 这两人的确有本事,他们没有制造什么危险局面,就这样堂堂正正压上去,靠着战车带来的组织度迅速击败了山贼。 果真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么多的山贼,自然不可能一关了之,苏定心中已经有了注意。 只见他朗声道:“尔等勿慌!本官行事向来宽宏!本官只挑十分之一大小头目及罪行累累者严惩。对于无辜被裹胁者,亦会放回十分之一。其余之人,本官将安排你们劳役赎罪。劳役期间,两餐管饱,工钱一月百文!” 山贼们闻言,先是一阵寂静,随后人群中渐渐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苏定这分化之术虽然简单,然而颇为有效。 山贼们很快窃窃私语起来,不管是放回还是劳役,似乎都不错。 能够两餐管饱,他们还当个锤子山贼! 苏定看着山贼们交头接耳的模样,微微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另外,本官没有精力一一甄别你们当中哪些是头目和罪行累累者,哪些是无辜被裹挟之人。 所以,需要你们互相举证。举证完了,埋锅造饭,人人有饱饭!” 苏定这话一出,分化效果更加明显了。 顿时就有山贼报团,将一些头目和狠角给暴露出来了。 那些被指认出来的头目和狠角们顿时面如土色,有的怒目圆睁想要反抗,然而官差迅速上前把他们拿下。 看见这些人果然被拿住,其余的山贼们当即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纷纷指证起来。 莫说这些人说是山贼其实是山民,就算是普通村庄,暗地里也不知道多少龃龉。 如今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岂能不把握住? 有本家想要维护,苏定对身边的苏烈吩咐几声,苏烈立刻就带着皂班衙役冲入场中,挥刀驱赶,将山贼们再次分群。 不多时,山贼们被分成了几拨。 被指认出来的山贼被单独绑在一处,个个垂头丧气,满心绝望。 那些被指认为无辜者则站在另一处,忐忑不安。 而剩下等待进一步审查确定劳役赎罪的山贼们也安静了下来,心中庆幸。 苏定看着眼前逐渐有序的场面,微微点头。 他再次开口道:“今日之举,乃是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望你们珍惜,日后莫要再走邪路。” 说罢,他挥手示意开始埋锅造饭。 不一会儿,炊烟袅袅升起,饭香四溢。 苏定也不食言,当官差吃饱喝足后,就轮到“无辜者”,然后是“劳役犯”,最后轮到“重犯”时,已经颗粒无存了。 得亏苏定仁慈,又下令煮了稀粥,不然这些重犯怕是要更加绝望。 热粥下肚,许多重犯对苏定和官差没了多少恨意,而是嫉恨指证他们的山贼起来。 于是,他们反过来指证藏匿在无辜者和劳役犯中的重犯起来,现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不过,这一切都在苏定意料之中。 人性嘛,便是如此。 当天晚上,苏定便带着众人压着山贼们在樟木冲安营。 苏定也不让这些山贼闲着,而是花钱从周围村庄买来了农具,令一众山贼挖沟、筑墙,在樟木冲建关设卡。 一夜无事,次日探子回报,另外两路山贼都退回去,想来是收到了消息。 “咦,怎这般虎头蛇尾!”苏烈不满道。 这次交战,他都没有什么发挥的时候。 苏定微微松了口气,轻笑道:“山贼终究是乌合之众,看似凶猛,实则一盘散沙,一击即溃,毫无军纪与斗志可言。那两路逃了也实属正常。” 苏烈道:“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山贼不过流民而已,再多也是不堪一击!” 蚁多也能咬死象,百万流民也能掀翻偌大帝国。 苏定不在这个话题多说,转头吩咐张猛:“张猛,你派人分别前往黑岗岭和罗山下达通告,就说如今大势已去,叫他们速速下山投降,县衙自会妥善安置。若负隅顽抗,待我等大军压境,定让他们插翅难逃。” 说着,苏定看向忙碌的工地,“吃完午饭,便释放那七八十名无辜者,而后项壮你随本官押送重犯回城。张猛你带人看管这些劳役犯,直到修好樟木关。” “诺!大人!”张猛、项壮领命。 樟木冲这里,苏定打算修建一个小城关,到时候安排两个什的巡检司衙役在这里值守,以及维护周边治安。 中午时分,重犯们依旧喝着稀粥,看着其他人吃饱喝足好不嫉妒。 奈何该供的昨晚已经供了,随意攀咬,那些刁了山贼,仗着苏县尊的威势,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吃完午饭,苏定果然下令释放那七八十人。 一些人得知自己即将被释放,顿时欢欣雀跃起来,连连向苏定磕头道谢。 “多谢大人开恩!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难忘!” 也有一部分人在此时却犹豫起来。 有人站出来恳求道:“大人,小的可否留下来充作劳役犯?在这山寨中,从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苏定皱眉道:“你们本为无辜者,怎能入劳役之伍?本官既已判定你们无辜,自当放你们归去。” 那人哀求,“大人,咱就想吃饱饭啊!” 苏定看着那人哀求的模样,放缓了语气,“你且说说,你们在山寨中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难不成连饭都吃不饭?” 那人微微低头,神色中满是苦涩,“大人,咱们说是山贼,其实大都是交不起税赋,逃入山里的庄稼汉。只是山里贫瘠,哪能种出多少庄稼? 吃不饱,穿不暖,有上顿没下顿,冬天严寒时也只能缩在地窝里,冻得瑟瑟发抖。 劳役两餐管饱,还有工钱可拿,比起在山里不知好多少!” 其余同样犹豫着不想走的人也是点头,“大人,我们在山寨的日子实在太苦了,你就让咱们当劳役吧!” 第70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苏定听了他们的话,不禁叹息百姓之多艰。 如果能活下去,谁愿意落草为寇? 他微微沉默后,问道:“你们在山中可还有亲友?” 山贼们纷纷点头,面露愁容道:“大人,山里还有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也不想让他们继续过这样的苦日子,可实在是没有办法。” 苏定道:“你们亦是本官子民,为解尔等苦难,本官打算设置新村,发垦荒令。凡愿意下山归籍者,可免除十年税赋。县衙还会提供耕牛、农具和种子等。如此,你们可愿意下山?” 山贼们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所说可是属实?” 这般好的条件,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天下,还有这等好官? 苏定郑重地点了点头,“本官一言九鼎,自然属实!你们本就是被所迫落草之人,只要你们真心悔改,下山归籍,编户齐民,踏踏实实过日子,本官定会带你们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山贼们互相看着,眼前这位县尊大人的态度诚恳,不似作假。 山贼们虽然心动,但很快又面露难色。 其中一人犹豫着说道:“大人,我们确实想下山归籍,可山中还有些山贼。他们若是得知我们要走,恐怕会加以阻挠。我们担心会有危险,也怕连累了家人。” 苏定大手一挥,“无妨,既然如此,本官会派官差与你们一同回去。有官差护送,那些山贼也不敢轻易妄动。你们还可将本官的垦荒令传达给他们,说服大伙一同下山。 山贼们欢喜道:“大人,若真如此,我们自然愿意下山归籍。有这样的好条件,谁还愿意在山中受苦?” 苏定点头道:“好,那就事不宜迟。你们速速准备,与官兵一同前往山中,争取早日让所有人都能下山归籍,过上好日子!” “谢大人恩典!” 随即,苏定改令张猛带着捕快随从山贼上山,苏烈带着巡检司衙役看守劳役犯修建樟木关,项壮带着先锋队和弓箭队随自己押送重犯回城。 这些重犯被绑着手,捆在绳子上,被牛车拉着走。 牛车上,皂班衙役张弓持棒警惕。项壮带着先锋队和弓箭手在车队两旁警戒。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经过吉利村时,地里操劳的民众震惊了。 这次苏定没有停下来,村民们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的苏定,喃喃自语:“苏县尊,该不会真是个好官吧?” 有了牛车的拖拽,这些重犯再也不能偷奸耍滑磨磨蹭蹭赖着不走了。 就是肚子空空,饿得没力气,当天下午,他们也被硬生生拖回了县城。 官差大胜的消息早已经通过探子传回县城,县城里一片欢腾。 他们都没想到,县尊大人真的能够带兵全歼一路山贼! 至于说跑了的那几十个山贼,还能成什么气候? 当苏定带着重犯队伍缓缓靠近县城城门时,远远地便望见城门口聚集了众多百姓,翘首以盼着苏定一行人的归来。 看见苏定回来,百姓们一边涌来迎接,一边欢呼声雀跃。 “县尊大人回来了!县尊大人威武!” 苏定扬起手,向百姓们示意。百姓们见此,欢呼声更加高涨。 在百姓们的簇拥下,苏定和他的队伍缓缓走进县城。 走到县衙门口,苏定愣住了。自己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竟然亲自在等候着。 苏定急忙下马,快步走向李氏,脚下的步伐竟因急切而略显凌乱。 周围的百姓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苏定来到李氏面前,满脸温柔与愧疚。他轻声说道:“夫人,你怎么来了?这里人多嘈杂,你不该来此受累。” 李氏微微摇头,眼里柔情似水,“夫君,听闻你大胜而归,妾身心中欢喜,又担忧你的安危,便忍不住来此等候。” 苏定紧紧握住李氏的手,那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有夫人在家中牵挂,为夫自当小心。你看,为夫这不是安然无恙回来了吗。” 李氏嘴角上扬,也是甚是欣喜得意,为自己夫君骄傲。“夫君此次大胜,实乃百姓之福。” 她的目光落在苏定身后那些被押送的重犯身上,“这些便是山贼?夫君此番定是历经了不少艰险。” 苏定道:“夫人莫忧,这些山贼如今已被擒获,不会再为祸百姓。区区山贼,何足挂齿。有众将士齐心协力,此番荡寇,无惊无险!” 李氏听了苏定的话,微微皱起眉头,嗔怪道:“夫君莫要轻描淡写,妾身虽深居内宅,却也知晓那山贼凶悍。你定是经历了诸多危险,却还瞒着妾身,只说无惊无险。 你这般,叫妾身如何能不担忧?你总是这般,只报喜不报忧,将所有的艰难都独自扛下。妾身虽为女流之辈,却也懂得为君分忧,你若总是这般,妾身又如何能安心?” 说罢,李氏眼眶微红,满是心疼地看着苏定。 苏定见李氏眼眶微红,心中一软,连忙温声安慰道:“夫人莫恼,为夫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让夫人担忧罢了。 此次剿匪,确有几分凶险,但为夫心中始终记挂着夫人,自会小心谨慎。如今平安归来,夫人当与为夫一同欢喜才是。” 李氏轻叹一声,说道:“夫君,妾身知晓你心系百姓,为了这一方安宁,不惜以身犯险。 妾身既为你的妻子,自当支持你。只是往后,你定要多保重自己,莫要让妾身整日提心吊胆。” 苏定轻轻揽过李氏,点头道:“夫人放心,为夫记下了。往后行事,定会更加小心。走,我们回府,让为夫好好陪陪你。” 苏定就这样挽着李氏,在百姓们的注视下走进县衙。 此时,夕阳西下,金黄的光辉洒在县衙门口,给苏定与李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百姓们看着他们的县尊大人与夫人如此恩爱,心中对苏定更是敬重有加。 无情未必真豪杰,恩爱如何不丈夫! 有这样一位重情重义的县尊,他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第71章 狼狈而逃! 尽管琅山山贼被全歼,罗山、黑岗岭的山贼也退了,苏定却不敢掉以轻心。 高太尉既然出此暗招了,必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下次山贼来袭,就会更为专业,甚至混有精锐边军! 城防营和防卫营既然组建了,就没必要解散了。 苏定思虑再三,决定找来宋腾、李仁、孟知远、苏烈、项壮等人共同商议后续事宜。 “如今山贼虽退,但高太尉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何时再来发难。罗城人手本就不多,本官认为,城防营和防卫营,应当维持下去。白日为工,傍晚练兵,不可懈怠。”苏定开门见山道。 宋腾道:“大人所言极是,如今还有罗山、黑岗岭山贼未除,不可掉以轻心。” 孟知远却道:“大人,众人白日干活已是积累,傍晚还要练兵,恐怕体力不支,有碍工程进展啊。” 李仁也是面露难色,“大人,如今县衙开销本就巨大,恐无力承担养军之费用啊。” “如何无力?”苏定轻松一笑,“银库里,抄家所获的珠宝、古董、字画、绸缎等财物,都拿去变卖。倘若此关撑不过去,这些不过白白落入他人手里。” “如今变卖了,不仅可以养兵,还可以发赏。”苏定环顾众人,“尔等的‘年中奖’,本官可还没发呢。” 众人大喜,本以为年中奖赏要没了,不想还有! “大人英明!” 苏定笑着挥挥手,令众人回去主持工作。 练兵时,管饭一顿。 这待遇虽然不多,然而却足以吸引青壮们踊跃参与。 尤其是工地防卫营的青壮,他们本来是管一顿饭,如今参与练兵,连晚饭也管了。 如此一来,城防营与防卫营的士气愈发高涨。 另一边,张猛带着捕快们,跟着被释放的山贼来到琅山。 琅山这批山贼来自六个不同的寨子,张猛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实力最强,也是此行山贼下山的始作俑者的黑虎寨。 黑虎被项壮射杀当场,申穆虎逃走,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到了黑虎寨。 这一路走来,张猛等人跟这些山贼也渐渐熟悉了。 走到山下,张猛停了下来,问道:“黑虎寨的诸位弟兄,我等贸然上山恐怕会引起留守弟兄的误解,你们可有隐秘的路回黑虎寨?” 这时,一个年轻的山贼王小五站了出来,“张爷,确实有一条隐秘小路可以回寨,那是咱们以前为了以防万一留的后路。” 张猛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王小五,“你最好所言属实,若有差池,后果你应该清楚。” 王小五连忙点头哈腰,赌咒发誓道:“张爷放心,小的绝不敢有半句假话,这条小路确实能通往黑虎寨。” 张猛略作思索,随即转头对其他寨子的山贼说道:“你们暂且在此地等候,待我等护送黑虎寨的弟兄回去,再来一一相送诸位兄弟。” “张爷尽管去,我们等着便是。”其他寨子的山贼道。 张猛一挥手,示意王小五带路,果然走到了一条隐秘小路。 走了一段路后,张猛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似乎没有其他异常。 他压低声音问道:“还有多远能到黑虎寨?” 王小五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回道:“官爷,再往前走一段就差不多了。不过……不过小的也不确定寨子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申穆虎带着几个亲随一路仓皇逃回黑虎寨,当他踏入寨子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又怒又悲。 如今的黑虎寨格外冷清,放眼望去,尽是老弱妇孺。 申穆虎紧紧咬着牙,眼中燃烧着怒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次下山竟然让黑虎寨落得如此地步。 他愤怒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寨里的人看到申穆虎这般模样,心中皆是一紧,忙围了上来。一个年长些的山贼颤抖着声音问道:“申掌事,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了?我们的寨主黑虎还有其他当家呢?” 申穆虎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问话的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片刻后,他才沙哑着嗓子道:“黑虎……黑虎他被射杀了。其他人……大多也都没了。” 此言一出,寨里众人皆是惊惧交加。 “这怎么可能?咱们寨子二百多人下山,加上其他寨子八九百人,怎么就都没了呢?那可是咱们黑虎寨的精锐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是啊,申掌事,这也太离谱了吧!”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官军?” “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啊。” 申穆虎听着众人的质疑,心中更是烦躁不堪。 他怒喝道:“都给我闭嘴!那苏定诡计多端,设下重重陷阱,我们中了他的圈套。这次下山本以为可以轻松得手,谁知道那狗官如此阴险!” 众人被申穆虎的怒吼吓得噤若寒蝉,一时之间,寨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一个妇人的哭喊声打破了寂静。“申掌事,这可怎么办啊?寨子的青壮都没了,我们以后可怎么活?” 这哭喊声仿佛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寨中众人压抑的情绪。 其他妇孺也纷纷哭了起来,一时间,黑虎寨中哭声一片。 “哭什么哭!”申穆虎再次怒喝,“都给我闭嘴!哭有什么用?我们黑虎寨还没亡! 我这就上京城告知高太尉,请天兵下降!那狗官苏定,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申穆虎的豪言壮语还在黑虎寨的空气中回荡,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一凝,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张猛等人的身影! 只见张猛在王小五的带领下,正一步步朝着黑虎寨逼近。 申穆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恐。 他怎么也没想到,官府的人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一时间,他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斗志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好!快逃!”申穆虎大喊一声,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朝着寨子深处跑去。 他的几个亲随见状,也惊慌失措地跟着他逃窜。 寨中的老弱妇孺们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不知所措,哭声和呼喊声再次响起。 张猛看着申穆虎狼狈而逃的背影,并没有立刻追赶。 此时的黑虎寨已经失去了主心骨,剩下的这些老弱妇孺构不成威胁,当务之急,是将这些人带下山,齐民编户。 他转头看向黑虎寨的众人,威严地说道:“你们不要惊慌,我等奉县尊大人之命,特来劝说尔等下山安居。” 接着,他朝王小五等山贼示意,让他们解说苏定的政策。 第72章 旧貌换新颜! 距离那天的大战已经过去了多日。 罗山和黑岗岭的山贼退回去之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山里,不见有什么异动。 高太尉的反击,估计还在酝酿当中。 暴风雨不知何时来临。 这一日,阳光洒在罗城的街道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离愁。 苏定站在城门口,送别碧桃、福顺以及林甲三人。 碧桃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眼中含着不舍。 “县尊大人,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碧桃忧伤的说道。 宫苑深墙,她能够出来一趟已是殊为不易。她心中万分不舍离去。 可是她又急切的想要回去,她要向卓君大人、女皇陛下诉说苏定的不凡,求她们在高太尉手底下保住苏大人。 苏定看着她,温声道:“碧桃姑娘,此去一路保重,我等有缘,自会再见。” 碧桃轻轻咬着嘴唇,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大人,您一定要保重。碧桃期待与大人再见之日。” “碧桃姑娘,莫要忧伤。你且放心回去,我在罗城定会安然无恙。”苏定说道。 “嗯嗯!“””碧桃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定转头看向林甲,将战马和护甲还给他,“林甲,这战马与护体软甲,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林甲连忙摆手,“大人,林甲在营中还有战马与护甲,这套就送给大人。如今山贼犹在,此甲胄在大人身上,定能发挥更大作用。” 苏定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你这可使不得,私藏甲胄可是大罪。” 林甲却不慌不忙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乃御赐软甲,可转赠他人。” 既然如此,苏定也不推却了,毕竟高太尉向山贼悬赏万两银子买他人头,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暗杀自己。 苏他看着林甲,郑重地说道:“既如此,那苏定便却之不恭了。这份情谊,我定会铭记于心。” 林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大人能收下,林甲便安心了。林甲便和两位弟兄护送碧桃姑娘回京了。” “苏某送你们出城。” 苏定亲自送一行人出城,当走出城门,看见城东工地时,碧桃忍不住赞叹:“县尊大人,这城东竟变了如此大样。” 林甲等人也是惊叹不已,他们还记得当初来罗城时,这里还近乎一片荒地。 那时,刚刚烧荒完,土地荒芜,风沙漫天,不见一丝生机。 而如今,眼前却是兴建起了规模不小的建筑群。 林甲感慨道:“大人,此处变化之大,实乃令人惊叹。想当初我们初到此地,哪曾想到会有今日这般模样。” 福顺也连连点头,说道:“是啊,大人。这罗城在您的治理下,真是一日千里。” 苏定微微一笑,“这都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苏某何敢居功。” 樟木关建成之后,那六百多名劳役犯便被调来了织造厂工地。 在两餐管饱的激励下,这些曾经的山贼,如今的劳役犯们干劲十足。 织造厂工地本身就有五百余壮丁,虽然抽调了先锋队和弓箭队八十人加入了巡检司,也还有四百多人。 加起来上千工人,建造速度那是成倍加快。 原来预计一个月时间建成织造厂,如今半个多人,织造厂就基本成型了。 只见原来荒凉的盐碱地上,一座新城雏形开始显现。 二十五栋厂房矗立而起,厂房虽然是木制建筑,也只有一层,却是宽敞明亮,能容纳二三十架织机,更小的纺机就不用多说了。 这座织造厂,苏定可是按照最大能容纳四百架织机,日产布匹四千匹进行设计。 厂区内,道路宽敞平坦,规划有序。 道路两旁是绿化带,绿化带种植着耐盐碱的低矮植被。 绿化带再过去,便是排水的沟渠。 在厂区的中央,还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四周,立着数数排木柱,其上悬挂着红色的灯笼,其下有木板椅。 这里不仅是周转物料的“物流中心”,也是工人们休息时闲谈之处,更是下值之后,“防卫营”训练之所。 工人们酉时下值,下值后吃完晚饭,便开始训练。 劳役犯虽然两餐管饱,却要干活到戊时。 随着工程进度的加快,苏定又颁布法令,工人们每五日休一日,训练一日。 休息这日,正是县城集市之日。随着工人们工钱的日益增多,罗城的商贸,也逐渐兴盛起来。 至于劳役犯,则是一个月才有一天休息日。他们来还没一个月,自然还没能享受休息的待遇。 这天,正好是训练日。 劳役犯们时不时停一下手中的活计,羡慕地看着防卫营在广场上训练。 为了增强凝聚力,苏定给防卫营和城防营都配备了统一的军衣。 他们瞧着防卫营的士兵们身着整齐的服饰,手持兵刃,动作整齐划一,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那威风凛凛的模样,让劳役犯们心中既敬佩又向往。 一个劳役犯低声叹道:“瞧瞧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好汉模样。咱如今虽然有了活干,能吃饱饭,可哪有他们这般威风。” 另一个也点头附和道:“是啊,若有一日咱也能像他们那般,该有多好。” 碧桃、福顺和林甲等人也看到了防卫营正在训练。 主持训练乃是项壮。 巡检司完全由地方供养,战后苏定从防卫营征召八十人,从城防营征召二十人,凑了整整百人。 如今罗城巡检司,已经有一百五十人之多! 巡检虽有官身,却也是完全又地方供养。苏定索性报了一巡检,两名副巡检上去。 如今,张猛因功被他提拔为巡检,掌巡检司和快班。 苏烈为副巡检,掌皂班和壮班。 项壮为副巡检,掌城防营和防卫营。 只见项壮身姿挺拔如松,指挥若定。 防卫营众人在他操练之下,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已经有些模样了。 林甲不禁感叹道:“项壮实有大将之姿。观其训练之法,严谨有序,众丁士气高昂。大人能得如此勇将,实乃罗城百姓之福。” 他没有直说的是,如此人才竟然因“饭量大”而被赶出军营……何其荒谬! 第73章 罗城有煤? 苏定皱起眉头,问道:“究竟发生何事?速速说来。” 捕快喘着粗气回答道:“回大人,新一村、新二村因争夺水源起了争执,如今局面混乱,恐有冲突升级之虞。” 苏定当机立断,转头对碧桃等人说道:“此事紧急,苏某需立刻前往新一村处理。今日就先与诸位告辞。” 碧桃等人也明白事态严重,纷纷拱手道:“大人且去,我们就此上路。” 苏定不再耽搁,唤来苏烈和项壮,说道:“随我前往新一村。” 三人迅速翻身上马,朝着新一村疾驰而去。 所谓新一村,是琅山六寨下山之后的安置之所。 琅山六寨,除去八百多青壮之后,还有一千多的老弱妇孺。 他们被劝说下山之后,苏定在黑岗岭方向的一处荒山周围设置了新一村,新二村两个村子,划分了土地,让他们开荒。 如今不过是刚开始开荒,怎么就出现争夺水源之事呢? 三人带着一众捕快,快马加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新一村和新二村交界之处。 远远的,就听到了村民们的争吵声。 苏定等人下马,快步走向人群。只见村民们分成两拨,互相指责,情绪激动。 苏定大声喝道:“都给我停下!有何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如此争吵?” 村民们一见是苏定,顿时噤若寒蝉,低头不敢语。 苏定扫视众人,问道:“如实告诉本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新一村的村长,正是指路有功的王小五,他满脸愤怒叫道:“大人,您可要为我们新一村做主啊!这新二村实在是过分,他们竟然想要在我们新一村的水源处挖渠引水!这不是欺负人吗?” 新二村的村长朱老六一听这话,急忙站出来,满脸委屈地说道:“大人,我们新二村也有苦衷啊。我们村的水源只是几个小水洼,水量本就不大,如今开荒种地,这点水根本不够用啊!新一村那可是条溪流,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想着从那引点水。” 说完,朱老六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后新二村的村民们也纷纷点头。 “都稍安勿躁,且容本官查看一番。” 苏定翻身上马,对苏烈和项壮说道:“你们在此看着村民,莫让他们再起冲突。” 说罢,便骑着马绕着新一村和新二村的周边缓缓而行,仔细查看地形。 新一村,一条溪流潺潺流淌,穿村而过,水量确实较为充沛。 而新二村的几个小水洼的确显得十分微弱。 苏定查看完地形后,回到村民中间。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本官已有解决之法。新二村,你们将那几个小水洼开挖成池塘,用以蓄水。 各池塘间开渠联通,增大蓄水量,且方便用水。新一村也不能懈怠,同样要开挖池塘,以御天灾。 不过当前,新一村要先帮助新二村完成池塘的挖掘。” 新一村的村民们听到这话,有些不情愿。 王小五站出来说道:“大人,为何要我们帮他们挖?” 苏定严肃地看着王小五,“邻里之间当互帮互助,你们新一村已经占了好处,岂能坐视不管。而且此次帮助新二村,也是为了日后你们若有困难时,新二村能伸出援手。” 朱老六连忙说道:“大人说得对,新一村的乡亲们若肯帮忙,我们日后定当回报。” 这话一说,新一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不过苏定看着两个村子错乱无章,随意搭建的棚子,还有这毫无规划的水利和道路,却是有些生气。 他知道工房很忙,然而事先不把这些规划好,日后想要整改成本就大了。 苏定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宋腾他们缺乏“城乡规划”能力。 纺织产业园和水利工坊那里,都是自己规划好方案,工房依此具体设计。 像在新一村、新二村这里,自己不插手,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看来自己后面还是要写一本《苏定建经》啊。 苏定已经对两个村子地形了然于心,他准备回去之后,就以这两个村子为范例,给宋腾他们好好上一堂“乡村规划”之课。 县城改造之后,便是“新村建设”了。 回去的路上,苏定忽然瞄了眼远处的黑岗岭,好奇地问:“那黑岗岭翠玉葱葱,为何叫黑岗岭?” 张猛回道:“大人,那是因为黑岗岭有黑色的石土。” “黑色的石土?” “是啊,听附近的山民说,那石土颜色纯黑,还能烧起毒烟咧!他们就拿它熏洞里的野物,颇为好使。” 苏定听着张猛的描述,心中一动,这不就是煤炭嘛! 罗城这里,竟然有煤炭? 琅山有铁,黑岗岭有煤,罗城不贫瘠! 苏定立刻对张猛说道:“张猛,速速派人去黑岗岭找一些这种黑色石土来给我。此事要快,不得有误。” 张猛虽然不知道县尊大人为何突然对这有兴趣,但是吩咐下来,他也连忙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回城路上,再次路过织造厂,抬眼望去,只见项壮正在训练防卫营配合铁甲牛车作战。 广场上有五架铁甲车,防卫营的壮丁们拿着刀枪、弓弩等兵器,一什接着一什的,反复地进行登车、下车的演练,初时动作生疏,渐渐也熟练起来。 苏定微微笑了起来,倘若黑岗岭真有煤矿,那么黑岗岭剿匪就要提上议程了。 此时,在黑岗岭最大的寨子——黑风寨中,黑岗五寨的寨主齐聚一堂。 黑风寨主阎猛开口道:“诸位,如今琅山六寨被灭,老弱妇孺也下山编户。这苏定的手段着实厉害,我们不得不防啊。” 飞豹寨主胡彪道:“哼,咱们黑岗五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咱们不下山,他苏定又能奈我们何?” 灵蛇寨主钱林却道:“倘若高太尉真派兵讨伐我等呢?” 胡彪反问:“只要咱们安分守己,不像上次那般傻乎乎地下山,妄图攻打县城,高太尉有什么理由发兵罗城?” “这话在理!咱们就在这山中过逍遥日子,高太尉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只希望高太尉不要再惦记咱们了。” “是极!是极!” 众人想要继续在山中逍遥,殊不知,他们已经被苏定盯上了。 而在京师,申穆虎也终于见到了高太尉。 第74章 斩首示众! 申穆虎他不容易啊! 他先是逃到平宁府城,打算在府城租辆马车。 然而,当他来到城门口时,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墙头示众的夫人、公子以及其他管家、掌事们的人头! 那一颗颗干瘪狰狞的头颅在阳光下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申穆虎顿时吓得半死。 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 申穆虎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快,上面怕也会有自己的一颗人头吧! 太尉大人,竟然没有救下自己的儿媳、孙儿……苏定那厮,竟如此可怕么? 申穆虎只觉得眼前一黑,满心绝望。 申穆虎呆呆地望着那些人头,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此地不宜久留,若被人认出,自己必将性命不保。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地离开城门口。 他带着几个随从,大城不敢入,硬生生靠着一双腿走到了京城。 这时,申穆虎整个人已是憔悴不堪,衣衫褴褛,还没靠近太尉府,就被衙役以为是臭要饭的乱棒驱逐。 幸亏遇到了去山寨寻他的使者,这才得以沐浴更衣后,拜见太尉。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高太尉面前,颤声道:“太尉大人,小的申穆虎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见到您了。” 亲信已经跟高太尉说过申穆虎,知道他是高有良底下的一个掌事,前段时间还受命主持“山贼攻城”之事。 只是,竟然失利了? 还大败而归,连老巢都丢了? “你们这帮废物!两千多山贼怎么就拿不下一个没兵的罗城?那苏定究竟有何能耐,竟让你们如此狼狈?”高太尉怒气冲冲地骂道。 申穆虎战战兢兢地回道:“太尉大人息怒,那苏定着实狡诈。他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让罗城百姓与他一同守城,又设下诸多陷阱,我们一时不察,才……才落得如此下场。” 高太尉瞪了他一眼,“哼,借口!一群饭桶!” 申穆虎磕头如捣蒜,哭诉道:“太尉大人,小的们是饭桶。可小的在平宁府城看到夫人和公子的人头挂在那里时,心中实在是悲痛万分啊!那场景,凄惨无比,夫人和公子他们死不瞑目啊!太尉大人,您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 “你说什么?” 高太尉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之前竟然没有人跟他说过此事! 他还以为平宁府会很体面地处死他们,至少也是三尺白绫,或者一杯鸩酒,没想到竟然真的斩首! 还将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口示众! 高太尉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岂有此理!平宁府竟敢如此对待我高家之人!” “还有你们!”高太尉怒瞪一众心腹,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你们竟敢欺瞒于我,如此大事竟不早早报来。若不是今日申穆虎前来,我还被蒙在鼓里。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心腹们吓得连忙跪地,瑟瑟发抖,不敢发一声。 谁敢说这事啊! 他们也没想到平宁府做事这么绝,当他们知道时候已经晚了。 高太尉见心腹们全都低头不语,自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打算。 眼下也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他咬着牙说道:“申穆虎,你给我详细说说,在平宁府城你都看到了什么。” 申穆虎匍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将在平宁府城门口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高太尉听着申穆虎的描述,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苏定,平宁府,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高太尉思索着,很快,就想出了一个阴狠的计策。 他目光阴冷地看向申穆虎,“申穆虎,我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我会给你财物,让你拉拢山贼,再度攻城。” 申穆虎面露难色,“太尉大人,那罗城县的山贼实在是不中用啊。上次两千多人都未能拿下罗城,还落得个大败而归。他们要么胆小如鼠,要么毫无谋略,实在难以依靠。” “无妨,“高太尉道,“我会派人帮你,而且你也不必只盯着罗城县的山贼。大胆地去拉拢其他府县的山贼,声势越浩大越好。” 申穆虎闻言一喜,连忙应下:“太尉大人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拿下苏定那厮!” “很好,不过你不仅要拿下苏定,还要拿下平宁府。”高太尉冰冷冷的说道,“我要整个平宁府,为我儿孙陪葬!” 申穆虎闻言,心中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太尉,好狠啊! 高太尉看了他一眼,“另外,你要记住,你和太尉府毫无关系。你申穆虎,不过是野心蓬勃的山贼头子罢了。” 申穆虎浑身一颤,“小的记住了!” 高太尉语气幽幽:“苏定小儿,你必死无疑。”这声音,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冰冷。 远在罗城的苏定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他微微皱眉,心中莫名的不安。 他环顾四周,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看来,高太尉又要下什么黑手了? 他摇了摇头,决定先将这份不安放在一边,他又没什么情报网络。 高太尉纵有阴谋诡计,也要等他发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时的他,正忙于新一村和新二村的规划建设,以及对黑岗岭煤炭的谋划当中。 那些所谓的“黑色石土”样品已经到他手里,果然是煤炭! 而且看起来,黑岚岭的煤炭还不少,还有裸露的煤层,开采不难。 苏定大为欣喜,有了煤炭,罗城的钢铁工业将迎来真正的发展。 搭配水力工坊,他很快就可以打造出一支铁甲大军! 到时候,倘若高太尉逼迫不休,朝廷又任他恣意妄为,他苏定可不会坐以待毙! 他可不怕戴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想要开发黑岗岭的煤炭,首要解决的就是山贼的问题。 不过那里易守难攻,想要剿灭可不容易,得仔细谋划。 苏定正思索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我们来了。” 第75章 自行之车 “进来。” 门被推开,李仁与宋腾两人神色局促地走了进来。 “李仁、宋腾,新一村和新二村为何没有提前规划?” 李仁和宋腾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大人对这两个村子这么上心,原以为只是随便把那些山贼安置而已。 而且,他们也不会啊。 这两个村子要啥没啥,如何规划? 宋腾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并非我们不想去做新一村和新二村的规划,实在是不知从何处着手。” “不知从何处着手?那便说说你们的困惑所在。”苏定问道。 李仁忙道:“大人,新一村和新二村地处偏远,资源匮乏,全靠县衙供给粮食与农具,可如今县衙条件也紧张,属下不知这个度在哪里。” 宋腾接着说道:“大人,况且这两个村子毕竟是安置山贼所立,倘若投入过甚,其他村庄难免嫉妒生事……” “这倒也是。”苏定点点头,“你们,所虑不无道理。不过,这理由却不充分。” 两人拱手:“还请大人赐教?” 苏定道:“我且问你俩,水力锻造工坊是不是堆积了大量铁钉?” 两人点头,“是,大人!” 如今已有四台水力锻造机,打造了大量各式铁钉,几乎堆满了仓库。 苏定又问:“水力木工坊是否堆积了大量木材?” 水力木工坊有水力刨床、水力钻床、水力锯床多台,规模比锻造工坊还大。 李仁点头不已,苦恼道:“是啊,大人!如今木材堆积如山,工厂那边又用不了这么多,停工又觉得浪费,属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苏定道:“新一村和新二村那边有一千多号人,除去老弱幼童,还有七八百,这些可都是劳动力。开荒之地里多有树木,何不让他们砍伐树干卖给工坊,工坊将木材和铁钉卖给他们盖房子呢?” 李仁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他们本来就是用那些树干盖房子啊!” 苏定摇头,“非也。让他们将树干卖给工坊,工坊再卖给他们,这中间便有了交易的规则与秩序。 其一,若任由他们自行砍伐树木盖房,必然杂乱无章,又慢又丑! 工坊加工后的木材,更加适合建造房屋,并且已打好孔位,他们装入后,钉好即可,效率大增。 其二,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新一村和新二村迅速融入罗城财水之中。” 李仁与宋腾恍然大悟。 宋腾拱手道:“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佩服。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木材、铁钉堆积的问题,又推动了新一村和新二村的建设,实乃一举两得之策。” 苏定微微颔首,接着看向宋腾,问道:“宋腾,你既已明白此中道理,那你且说说,你打算如何规划这新一村和新二村?” 宋腾略作思索,回道:“两村依山而立,平地不多。属下打算修一条渠,百姓沿渠而居,以便取水。” 苏定点点头,“可,只是太过粗陋。” 宋腾摸了摸脑勺,“大人,还有什么讲究么?” 苏定道:“你等须知,无论是城镇还是村庄,大抵可分出生活区、生产区以及公共区域。 生活区,便是日常生活,居住场所。 生产区,村庄之中即农田、果地、草场、林场、鱼塘等。 公共区域,则是学堂、医馆、集市、祠庙等等。 村庄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你等规划之时,当考虑到如何根据地形、地势,合理安排三区。 须得便于百姓生活,又井然有序。而且留有未来发展的余地。” 李仁与宋腾面露崇敬之色,齐齐拱手道:“大人高见,我等受教了。此前我等确实未曾如此细致地考虑过村庄的规划,如今听大人一番指点,犹如醍醐灌顶。” 苏定点点头,“既已明白,那便回去重新制定一份方案,务必周全考虑,不得敷衍。” 李仁与宋腾郑重应道:“是,大人。” 苏定微微沉吟,而后话音一转,说道:“还有一事,你二人去通知众人,明日发放赏。年中奖和众人剿灭琅山贼的赏赐,也该发了。” 李仁与宋腾闻言大喜,“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通知大家。” 二人离去,苏定也走出了书房。 明日,也正是夫人李嫣生辰。 他,该去提车了。 苏定来到县衙对面的院子,织造办便设置在这里。 织造办三司共有十人,后面又招募了不少学徒,织造办里甚是热火。 织造办随着挂着织造的牌子,不过倒是各种机械都负责。 苏定让人给李氏做的自行车,便在这里加工。 苏定迈进织造办,杜安连忙迎上来,满脸恭敬地说道:“大人,您来了。” 马顺还在水力工坊,杜安则调来织造办这里主持工作。 苏定问道:“进展如何?” 杜安赶忙回道:“自行车已完成,大人请随我来。” 苏定随着杜安来到放置自行车的地方。 一辆纯手工打造的木制自行车静静地立在那里。 除了链条和齿轮,几乎全都是木制的。就连车轮也是木质的,外层包裹着一层皮革。 苏定还算满意,他对杜安说道:“做得不错,辛苦了。” 杜安连忙拱手道:“能为大人和夫人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况且,能造出如此神物,也是也是我等的荣耀!” 跟在大人身边,果然长见识。据大人说,这车靠着双腿蹬就能往前走,他简直不能想象。 这前后双轮之车,它不会倒下来么?如何能行驶! 如果是其他人跟他说,他非得骂他个狗血喷头,异想天开。 不过这是大人跟他说的,他就相信无疑了。 大人岂会虚言? 杜安眼中满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大人,此车神奇非凡,属下斗胆一问,这车子究竟如何骑行呢?” 苏定微微扬起嘴角,却并未言语,而是直接跨上自行车。 他轻轻一蹬,自行车便稳稳地向前驶去。杜安瞪大了眼睛,看着大人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身影,心中满是惊叹。 这车,果然能行! 苏定骑着自行车,骑进了县衙。 “夫人,我来了。” 第76章 骑车载你的浪漫 “铃铃铃!” 铃铛声响起,苏定摇动挂在车把手的铃铛,骑着自行车,进入了后花园。 得亏他是县太爷,不然这一道道高高的门槛可不好跨越。 华安带着一众衙役跟在他后面,一到门槛处,就立刻涌来,帮他抬起自行车过门。 李嫣正和柳氏在花园里闲聊,忽闻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两人疑惑地转头望去,只见苏定骑着一辆造型奇特的两轮车子缓缓而来,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李嫣眼睛一亮,她连忙站起身来,提着裙摆,快步向苏定走去。 “夫君,这就是自行车么!”李嫣惊喜道。 苏定微笑着停下自行车,温柔地看着李嫣,说道:“夫人,这正是只需双腿蹬动,便可前行的自行车,为夫送你的生辰贺礼。” 李嫣围着自行车转了几圈,细细打量着,眼中满是欢喜。“夫君,这真是太神奇了。这车子如何能行走呢?” 苏定笑着说道:“来,为夫带你骑骑便知。” 苏定将自行车稳稳地停好,然后伸手将李嫣轻轻一拉,让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李嫣有些羞涩地微微低头,但脸上的喜悦却怎么也藏不住。 苏定跨上自行车,双腿一蹬,自行车便缓缓向前驶去。 微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李嫣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她紧紧地抓着苏定的衣角,眼中满是新奇与兴奋。 “夫人,感觉如何?”苏定笑着问道。 李嫣开心地说道:“夫君,这自行车真是奇妙无比,感觉就像在飞一样。 柳氏在一旁也看得目瞪口呆,不住地赞叹道:“大人对夫人真是用心至极,竟然还有两个轮子就能走起来的这等奇物!” 而后,她识趣地招呼其余侍女,随从悄然退到一边,不打扰县尊大人和夫人的美好时刻。 苏定骑着自行车绕着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李嫣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 苏定放缓了速度,在一处盛开着鲜花的角落停了下来。 那是苏定特意吩咐下人布置的,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交织成一片绚丽的花海。 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苏定温柔地牵着李嫣的手,扶她从自行车上下来。李嫣看着眼前这美不胜收的花海,更是欣喜。 “夫人,除了自行车,我还准备了其他礼物送你。”苏定又说道。 李嫣笑脸盈盈,满含期待地看着苏定,“夫君,还有什么礼物呀?” 那娇俏的模样,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让人沉醉其中。 苏定看得都痴了。 李嫣抓着苏定的手,“夫君,别卖关子了,快让我看看嘛。” 苏定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取出一枚素圈金手镯,轻轻地握住李嫣的手腕,为她套上。 “夫人,这金手镯如同我对你的守护,时刻陪伴在你左右。” 接着,苏定又拿出一条金项链,绕到李嫣身后,为她戴上。 “夫人,这条金项链就像我对你的牵挂,无论何时何地,都紧紧相连。” 最后,苏定拿起金戒指,单膝跪地,握住李嫣的手。 “夫人,这金戒指代表着我对你的承诺,一生相伴,永不分离。你愿意与我携手走过这一生吗?” 李嫣早已泪流满面,她用力地点点头,“夫君,我愿意。” 她看着单膝跪地的苏定,心中满是震惊与感动。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她李嫣何德何能,竟然得此宠遇! 她哽咽不能语,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此时,微风拂过花海,花瓣飘落,被风吹起,飘向二人,好似花雨落。 苏定站起身来,双手温柔地捧起李嫣的脸庞。李嫣泪眼婆娑,深情地凝视着苏定。 两人渐渐靠近,渐渐交织在一起……在这美丽花海之中,在这甜蜜幸福之时,苏定轻轻地吻上了李嫣的唇。 良久,他们才分开,眼神中满是眷恋和爱意。 苏定再次将李嫣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夫人,此生有你,足矣。” 李嫣紧紧依偎在苏定的怀里,“夫君,我亦如此。” 在远处,躲在一边偷看的华安以及柳氏、小莲等丫鬟下人看着这温馨浪漫的一幕,不由得看哭了。 华安低头擦拭了一下眼角,自家老爷平日里威严庄重,对夫人却如此温柔深情,着实神仙一般的人物。 柳氏用手帕轻轻捂住嘴,脸上已是两行清泪。她想起自己的过往,又看看眼前这美好的画面,只觉得又是羡慕又是心酸。 “大人和夫人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愿他们一直如此幸福下去。”柳氏轻声呢喃道。 小莲等丫鬟们更是红了眼眶,“夫人真幸福,大人对夫人真好。”一个丫鬟说道。 “是啊,这大抵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吧!”另一个丫鬟羡慕地说道。 这时候,从另一个门闯入一青年,打破了这旖旎的场景。青年是李嫣的弟弟,前日来做客,名唤李云飞。 李云飞看着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后尴尬地挠了挠头。“姐,姐夫……我不是故意的。” 李嫣从苏定的怀中挣脱出来,脸上已是红透。苏定倒是神色如常,微笑着看着李云飞。 “你这小子,这般莽撞。所为何事?”苏定问道。 李云飞连忙拱手道:“姐夫,实在不好意思,我听闻这边有动静,一时好奇就跑了过来,没想到……打扰到你们了。” 李嫣瞪了李云飞一眼,“你呀,总是这般冒冒失失。” 李云飞的目光很快就被一旁的自行车吸引了过去。 “姐夫,这是何物?如此奇特。”李云飞指着自行车,满脸疑惑地问道。 苏定微微一笑,看着李云飞说道:“云飞,这是自行车,只需双腿蹬动,便可前行。” 李云飞听了,眼睛瞪得更大了。 “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双腿蹬动就能行走,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姐夫,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李云飞迫不及待地追问着,手也不自觉地伸向自行车。 李嫣一巴掌拍掉李云飞的爪子,柳眉倒竖。 第77章 人生偶尔也需肆意一回 “云飞,不得无礼,这是你姐夫送我的生辰贺礼,岂能让你随意乱碰。” 李云飞悻悻地缩回手,嘟囔道:“姐,我就看看嘛,又不会弄坏。” 李嫣轻哼一声,“那也不行,你这般莽撞,万一弄坏了可怎么办。” 苏定不禁笑了起来,“好了,夫人,云飞也是好奇,莫要生气。” 李嫣转头看向苏定,神色稍缓,“夫君,这小子就是没个正形。” 李云飞见苏定为自己说话,连忙点头,“是啊,姐,姐夫都这么说了。姐夫,你快给我讲讲这自行车到底是怎么个神奇法。” 苏定微笑着摇了摇头,“云飞,你若想知道,日后有机会再让你试试,今日你就莫要再捣乱了。” 李云飞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放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行车。 看见李云飞还赖在这里,李嫣瞪了李云飞一眼,“你还有事么?” 李云飞被姐姐这一瞪,心里顿时有些发怵,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姐姐那赶人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无奈地挠了挠头,朝着苏定拱了拱手。“姐夫,那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请教这自行车的奇妙之处。” 说完,李云飞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离开花园,那恋恋不舍的模样就像是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李嫣看着李云飞离去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苏定,脸上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夫君,这小子总是这般莽撞,让你见笑了。” 苏定笑着握住李嫣的手,“夫人莫恼,云飞年轻气盛,好奇心重也是正常。” 李嫣微微扬起头,如水的眼眸凝视着苏定,那目光中满是深情与羞涩。 她轻轻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苏定。 片刻后,李嫣红着脸离开苏定的唇,她凑到苏定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夫君,今晚,我就将自己交于你。” 说完,李嫣满脸娇羞,不等苏定反应,便转身跑开了。 她的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海中穿梭而去。 苏定站在原地,望着李嫣离去的方向,心中震惊不已。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李嫣刚才的那句话,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那个初见时古板教条的女子,竟如此大胆地说出这般话语! 苏定感觉自己在做梦,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李嫣的温度。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终于,成功攻略了夫人了吗! “夫人,你这一番话,真是让我又惊又喜。”苏定轻声呢喃着,心中满是对今晚的期待。 苏定推着自行车,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李嫣一路小跑回到闺房,关上门,背靠着门,心跳如小鹿乱撞。 她抬起手,轻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大胆的举动和对苏定说的那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嫣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走到桌前坐下,目光落在手腕上苏定送的金手镯上。她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表面,心里说不出的幸福喜悦。 她想起苏定温柔的眼神、温暖的笑容,还有那辆神奇的自行车和美丽的花海。 这一切都是苏定为她精心准备的,只为了给她一个难忘的生辰。 李嫣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满是对苏定的爱意和期待。 今晚将会是一个特别的夜晚,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时刻。 这时铃铛声响起,清脆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传入李嫣的耳中。 她抬头一看,只见苏定骑着自行车在窗外出现。 “夫君,你怎的在这。”李嫣问道。 苏定看着李嫣,眼中满是温柔与笑意。“夫人,为夫还没好好教你骑自行车呢。这自行车既是为你而备的生辰贺礼,自当让你熟练掌握骑行之法。” 李嫣微微红了脸,“夫君有心了,只是这自行车看着甚是奇特,我怕学不会呢。” 苏定爽朗一笑,“夫人聪慧过人,定能一学就会。来,为夫这就带你去个宽敞之地,好好教你。” 说着,苏定伸出手,示意李嫣出来。 李嫣愣了下,“夫君,你要我从这窗台跳出来么?” “是啊,夫人你就不想试下从这窗台跳下的感觉么?”苏定笑说道。 李嫣面色犹豫,“夫君,这般也太过肆意了吧?” 苏定看着李嫣那犹豫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浓。“夫人,人生偶尔也需肆意一回。有为夫在,你无需担忧。” 李嫣咬着嘴唇,心中纠结片刻后,终是被苏定眼中的期待与鼓励所打动。“好吧,夫君,那我便依你一次。” 说完,李嫣深吸一口气,缓缓爬上窗台。她看着下面的苏定,心跳如鼓。“夫君,你一定要接住我。” 苏定郑重地点头,“夫人放心,为夫定不会让你受伤。” 李嫣闭上眼睛,一狠心,纵身跳下。苏定稳稳地接住了她。 落入苏定怀中的那一刻,李嫣的紧张与害怕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刺激与安心。 她睁开眼睛,看着苏定,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夫君,这感觉……当真是从未有过。” 苏定轻笑,“夫人,现在我们便在这院子里教你骑自行车。” 李嫣轻轻点头,任由苏定牵着她的手。 李嫣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跨坐在自行车上,双手紧紧握住车把。 苏定稳稳地扶着自行车,教说道:“夫人,双脚先放在踏板上,不要着急用力。先试着找找感觉。” 李嫣按照苏定的指示,轻轻地将双脚放在踏板上。她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自行车也随之轻轻摆动,吓得她连忙抓紧车把。 “夫君,这……这好难。”李嫣有些紧张地说道。 苏定笑着鼓励道:“夫人,别怕。慢慢来,有我在。” 李嫣平静下来,试着轻轻蹬动踏板。 自行车缓缓地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夫君,它动了!” 苏定笑着说道:“夫人做得很好。继续保持,慢慢加快速度。” 随着李嫣越来越熟练地蹬动踏板,自行车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苏定扶着车子,跟着一路小跑,为夫人保驾护航。 “夫君,这自行车真是神奇!”李嫣开心地说道。 苏定看着李嫣那灿烂的笑容,心中满是幸福。 这就是恋爱的芳香啊! 第78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人生得意须尽欢,春宵一刻值千金。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中,为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李嫣和苏定结束了愉快的自行车学习时光,一同来到饭桌享用晚膳。 今天厨子准备两人都爱吃的清蒸鱼与酒糟虾,以及时蔬,菌汤。 李嫣和苏定相对而坐,李嫣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轻轻地送到苏定嘴边,“夫君,今日你辛苦了,尝尝这鱼肉。” 苏定张开嘴吃下鱼肉,赞道:“夫人夹的菜,格外美味。” 而后他亲自剥开一只虾仁,送到李嫣嘴边,“夫人,这虾仁鲜嫩可口,你也尝尝。” 李嫣轻轻咬下虾仁,甜蜜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 晚饭后,他们携手漫步在庭院中,此时天已黯淡。 庭院中,一架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苏定牵着李嫣的手走到秋千旁,温柔地扶着她坐下,然后轻轻地推动秋千。 李嫣的裙摆随风飘动,宛如夜空中的仙子。 秋千越荡越高,李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如同天籁,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苏定看着李嫣那欢快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当秋千慢慢停下,他们并肩坐在秋千上,一同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漫天星辰闪烁,如同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李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点点繁星,轻声感叹道:“夫君,这星空真美。” 苏定转过头,看着李嫣那被星光映照得格外美丽的脸庞,心中满是柔情。 “夫人,你比这星空更美。” 他们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李嫣微微侧头,靠在苏定的肩膀上。苏定轻轻地揽着李嫣的肩膀,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他们的目光在星空中游移,寻找着那些熟悉的星座。李嫣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兴奋地说道:“夫君,你看,那是不是红鸾星?” 苏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笑着点头。“夫人好眼力。” 苏定凝视着星空,心中满是感慨。 不知不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大半个月了,这段时间可谓是跌宕起伏,破大案,诛恶徒,建工厂,平山贼,每日忙得马不停蹄,闯过一关又一关。 多亏了自己这位贤内助,一直在背后支持。而今日,夫人也终于放下所有芥蒂,要将自己完全交出。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李嫣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苏定忍不住伸手为她将发丝别到耳后。 李嫣转过头,眼中满是温柔。他们的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的心意已明了。 苏定轻轻地握住李嫣的手,心头浮现一首词,正应此情此景。 他缓缓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嫣静静地听着,靠在苏定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夫君,这词真美。妾身何德何能,竟得夫君相伴。” “夫人莫要如此说,能与夫人相伴,是我之荣幸。” “嗯。” 这时,侍女小莲轻步走来,“老爷、夫人,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苏定牵起李嫣的手,说道:“夫人,今晚我们便一同沐浴吧。” 李嫣一听苏定这话,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夫君,这……这如何使得。” 苏定看着李嫣那娇羞的模样,心中涌起无限爱怜,他调笑道:“夫人,你我夫妻,有何不可。” 李嫣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既是紧张却也期待。她微微抬起头,看了苏定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夫君,妾身……妾身还是有些难为情。” 苏定轻轻将李嫣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夫人莫怕,为夫会好好服侍你。” 李嫣听了苏定这话,脸颊更是滚烫得厉害,她轻轻推了推苏定,娇嗔道:“夫君,你怎可这般说话。” 苏定却只是笑着,紧紧拥着李嫣不松手。“夫人,为夫说的可是真心话。” 李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跳如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抬起头,“那……那便依夫君吧。” 苏定牵着李嫣来到沐浴之处,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浴桶中,漂浮着片片娇艳的花瓣。那花瓣在热气的熏蒸下,散发着阵阵馥郁的香气。 李嫣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红晕更甚。 “夫人,为夫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些花瓣,希望你能喜欢。” 李嫣羞涩地说道:“夫君有心了。” …… “夫人,你真美。” “夫君,你也好强壮啊!” 苏定嘴角微微上扬,戏谑道:“夫人既觉为夫强壮,那可愿多感受一番?” 李嫣脸上红晕更浓,娇嗔道:“夫君,你怎如此不正经。” 苏定轻轻揽过李嫣,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面对你,为夫实在难以正经起来。” 李嫣轻轻推了推苏定,“夫君就会欺负妾身。” 苏定握住李嫣的手,温柔说道:“为夫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欺负你。” 李嫣别过头去,“那夫君日后可不许再这般调笑妾身。” 苏定轻笑一声,“好好好,都依夫人。不过夫人如此动人,为夫有时实在难以自控。” 李嫣转过头来,笑着说:“夫君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妾身。” 苏定认真地看着李嫣,“夫人,为夫所言皆是真心话。在为夫眼中,夫人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李嫣心中甜蜜,嘴上却道:“夫君莫要再夸妾身了,妾身都要飘飘然了。” 苏定轻轻抬起李嫣的下巴,“夫人无需害羞,你本就值得这世间所有的赞美。” 李嫣已经被这般甜言蜜语,迷得醉醺醺了,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言语。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夫君,那你以后可要一直这般待妾身。” 苏定郑重地点头,“夫人放心,为夫定会一生一世对夫人好,绝不辜负夫人。” 李嫣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靠在苏定的怀里,“有夫君这句话,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苏定紧紧拥着李嫣,在她耳边吹气道:“夫人,今夜,让为夫好好疼爱你。” 李嫣只觉浑身酥麻,无力地瘫在苏定怀里,“夫君,你又不正经了。” 苏定哈哈一笑,抱起李嫣,向卧室走去,“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第79章 春来遍是桃花水 次日,清晨。 晨曦微透窗棂处,苏定悠然转醒来。神清气爽意舒畅,满面春风笑盈怀。 侧目望向身边人,李嫣娇柔韵犹在。粉面含羞映朝霞,双眸含情似星彩。 青丝微乱枕畔落,朱唇轻抿露娇态。 苏定轻轻伸出手,温柔地将李嫣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轻声说道:“夫人,新的一日,你愈发娇艳动人了。” 李嫣脸上红晕依旧,“夫君说笑了。” 苏定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爱意:“夫人,昨夜良宵,为夫深感幸福满溢。” 李嫣羞涩地咬了咬嘴唇,“妾身亦是。” 苏定将李嫣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语:“夫人,你这娇俏模样,真是让为夫心都化了。” 李嫣轻轻捶了一下苏定的胸膛,“夫君就会哄人,也不知这些话对多少女子说过。” 苏定连忙握住李嫣的手,神色认真道:“夫人莫要冤枉为夫,自遇见夫人,为夫眼里心里便只有夫人一人,这些话也只对夫人说过。” “真的?”李嫣故作不信道,“那若是以后有别的女子比妾身更美,夫君可会变心?” 苏定佯装生气,刮了一下李嫣的鼻子,“夫人这是不相信为夫?在为夫心中,夫人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无人能及。不管何时何地,为夫都不会变心。” 李嫣靠在苏定怀里,“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 苏定亲着李嫣的小脸蛋,“为夫所言,句句真心。夫人这般美丽动人,让为夫如何不爱?” “夫君,夫君越发没个正形了。” “为夫在夫人面前,哪里还需要正形。夫人这般可人,为夫只想与夫人多亲近亲近。” “大清早的,夫君就这般不正经。” “夫人莫不是现在才发现为夫的本性?” “夫君就会欺负妾身。” “为夫哪里舍得欺负夫人,只是爱极了夫人,情难自禁罢了。” “哼,那夫君以后可要天天这般对我。” “那是自然,为夫定会天天让夫人幸福开心。” “夫君,我们要一直这般恩爱下去。” “嗯,一生一世。” …… 过了片刻,苏定扶起李嫣,“夫人,我们该起身了。” 李嫣微微颔首,脸上仍带着娇羞。苏定为李嫣穿上衣裳,两人起身。 侍女小莲轻手轻脚地端着水盆走进房间。 苏定伸手接过水盆,道:“你且退下吧。”小莲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而后,他竟亲自动手,帮李嫣梳洗起来。 期间种种妙不可言,自不必多说。 当两人终于梳洗完毕,已是日出三竿,苏定与李嫣携手走出房门。 此时,小莲再度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一抹鲜艳的红帕上,她上前小心地将红帕拿起,轻柔地折叠好,放入一个精致的锦盒中,而后开始整理床铺。 小莲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思绪飘飞。 她乃是李嫣的通房丫鬟,有着为老爷通房的义务,只是老爷一直没有用她。 看着眼前这充满甜蜜气息的床铺,她不禁想起夫人与老爷的恩爱模样,心中既有着羡慕,又有着忐忑。 她悄悄红了脸颊,想象着若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为老爷留下那一抹红帕。 她会是怎样的紧张与羞涩呢?老爷又会是怎样的神情呢? 小莲越想心跳得越快,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只是过了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老爷,看不上自己。 今日是李嫣生辰,苏定动用他县太爷的权力,县衙同庆。 工地放假,集市开启,县城门口搭建了一个大戏台,唱着大戏。 而在县衙内,苏定身着官服,高座公堂之上。 胥吏衙役们整齐地站列着,眼中满是期待。 苏定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乃夫人生辰,本县令甚是欢喜。这半年来,诸位兢兢业业,助本官扫黑除恶,兴建工厂,击退山贼,功不可没。现发放年中奖,以资鼓励。” 苏定微微抬手,示意身旁的银局司吏将装有银钱的箱子抬至近前。 随后,他先唤出张猛、苏烈、项壮三大巡检。三人阔步上前,恭敬行礼。 “张猛、苏烈、项壮,尔等三人在扫黑除恶与击退山贼之事上,勇猛无畏,功不可没。” 苏定亲自拿起三包沉甸甸的银袋,分别递予三人,“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望你们日后继续为百姓安危尽心尽力。” 三人单膝跪地,齐声应道:“多谢大人,吾等定当尽心竭力,效忠大人,保一方平安。” 接着,苏定的目光转向宋腾、李仁、孟知远等六房司吏。 “宋腾、李仁、孟知远等诸位司吏,在兴建工厂及处理县衙事务上尽心尽力,劳苦功高。” 他依次将银袋交到他们手中,“望尔等继续勤勉做事,为县衙、为百姓多做贡献。” 六房司吏们躬身行礼,感激道:“大人厚恩,吾等铭记于心。” 最后,苏定看着书算和衙役们,“你们乃是县衙根基,平日里辛苦奔波,勤勉做事,你们的付出,本县令都看在眼里。” 他亲自拿起一个个稍小些的银袋,走到众人面前,依次发放。 众人一个个激动不已,双手接过,眼中满是感动,跪地高呼:“多谢大人赏赐,吾等必当更加勤勉,为大人效命,为县衙效力!” 苏定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看着满堂的胥吏衙役, 心中感慨万千。这大半个月来,众人齐心协力,这才能让他苏定苟活至今。 不然,早就下狱被人弄死了。 他再次画了一个大饼,朗声说道:“诸位,只要好好做事,齐心协力,将罗城发展后,未来的赏赐少不了!” “本官既为这罗城父母官,便会全心全意为百姓谋福祉,为诸位谋前程! 只要我等齐心协力,何愁罗城不兴?何愁未来不光明? 今日乃是本官夫人生辰,亦是县衙同庆之时!望诸位能感受到本官之诚意,与本官携手共进,携手共赢!” 众人齐声应道:“谨遵大人教诲,吾等定当全力以赴,为罗城之兴盛,为大人之宏图,奉献吾等之力。” 苏定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县衙外的热闹之声隐隐传来,戏台上的唱腔悠扬婉转。 这是罗城新编的戏剧,唤作县尊平贼记。 乃是孙慈所编,将从苏定烧荒讲起,一直讲到剿灭琅山贼。 开场诗便是那半阙《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80章 速速道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戏台上,戏子们声情并茂地演绎着苏定的传奇故事。 台下观众们聚精会神,时而为苏定的英勇之举喝彩,时而为紧张的剧情捏一把汗。 县衙内,苏定听着外面传来的戏曲声,不觉有些尴尬。 他还活着呢,这戏曲却将他的事迹这般演绎,实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作为认知作战的一部分,塑造他英明神武,一心为民的英雄形象,非常有必要。 此时,李嫣,难得地在侍女小莲的陪伴下,带着下人们走来。 她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美丽动人。 下人们手里捧着一盘盘酥饼和饴糖。 苏定看到李嫣,迎上前去,牵起她的手说道:“夫人,今日你生辰,这罗城上下同庆,皆是为你之故。” 李嫣眼中满是幸福:“夫君为妾身如此费心,妾身感激不尽。” 苏定带着李嫣来到公堂前,说道:“今日本官厚颜,让我们共同为夫人祝寿,愿夫人青春永驻,幸福安康。” 众人齐声高呼:“祝夫人青春永驻,幸福安康!” 李嫣微微欠身,向众人致谢:“承蒙诸位抬爱,今日与大家同欢,愿罗城越来越好,大家皆能幸福安康。” 而后,示意下人们派发饼和糖。 众人欢喜接过。 派完饼糖,苏定携着李嫣,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县衙,出去看戏。 戏台前已为他们留好了位置,苏定与李嫣优雅入座。 此时,戏台上的表演正进入高潮部分,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和激昂的唱腔让整个场面更加震撼。 戏剧结束,台下观众掌声雷动,喝彩声久久不绝。 苏定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戏台。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乡亲,剿灭琅山贼一役中,众多勇士挺身而出,为保百姓平安,浴血奋战。他们的英勇无畏,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敬佩。 苏定接着说道:“现在,有请剿灭琅山贼有功之人上台领赏。” 随着苏定的话音落下,张猛、苏烈、项壮等一众勇士阔步走上戏台。 苏定为众人一一发放赏银和记功铜牌。 此战击杀山贼十数,牺牲一人,正是被黑虎射杀那名义勇。 苏定拔下银子抚恤,又将其妻儿接来县城抚养,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战前苏定许诺,有功为吏。 项壮直接有了官身,当了副巡检。而先锋队、弓箭队也招为衙役,虽然不是吏,却也让众人甚是欢喜。 壮班之中,也提拔了一人作为班头。 众人领赏完毕,皆面露喜色,对苏定更是感恩戴德。 张猛、苏烈、项壮等人站在台上,向台下百姓拱手行礼,百姓们喝彩回应。 就在苏定大赏之时,碧桃和福顺也终于得以面圣。 他们此番归途,却是耽误了不少功夫。 先是在平宁府城前,碧桃和福顺被城头的人头骇得恶心,好一阵吐,休养了两天。 再出发时,听说了苏定新的典故,于是到处打听,又耽误了两日,回到宫里,已是昨夜。 女皇陈姝曌高坐于御座之上,女官李卓君静立一旁,两人正专注地听着碧桃和福顺讲述罗城的见闻。 他们先是从罗口镇的误会说起,讲到二人对于苏定的误解,以及到了县城后,误会解开,二人大为震动。 “陛下,您不是下了圣旨,要苏大人限期三个月之内交出十万匹麻布吗?”碧桃微微抬眼,观察着女皇的神色。 陈姝曌点了点头,“确有此事,那苏定可有妙策?” 福顺接着说道:“陛下,这十万匹麻布之事,倘若是常人,必定束手无策。那期限如此之短,任务如此艰巨,实难想象如何完成! 然而苏大人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就在众人皆为此事忧心忡忡之时,苏大人一夜之间竟研究出了新式纺织机。 那纺织机精巧无比,效率极高。随后,苏大人又雷厉风行地招募人手,兴建织造厂,那场面可谓热火朝天。 苏大人更是扬言,这织造厂建成之后,一日便可产数千匹麻布。” 陈姝曌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这苏定还有这本事?这死局也能让他盘活了? 她摸了摸下巴,“哦?这苏定竟有如此本事?若真能如他所言,那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陛下,而且啊,建造织造厂耗费巨大,苏大人不仅没有征发徭役,而且招募百姓!”碧桃补充道。 女皇微微惊讶,“这苏定,以招代征,倒是舍得!” 福顺又道:“陛下,苏大人还有更为神奇之处。为了在一个月内建成织造厂,苏大人建起了水力工坊,利用水流之力驱动各种机械!那水力锻造机,远胜人力数十倍!” 陈姝曌虽然不知水力锻造机为何物,但听到远胜人力数十倍,更是震惊:“竟有如此奇物?这苏定当真是有非凡之才。那水力工坊与水力锻造机,朕倒是很想亲眼见识一番。” 李卓君也面露惊色,说道:“陛下,苏大人的智慧着实令人钦佩,若是工部有此神物,何愁将士箭矢不足,盔甲不全!” “这可未必。”陈姝曌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言,而是追问道,“可还有苏定之事迹?可又作了什么诗?” “有呢有呢!”碧桃连忙道,只见她满脸崇拜地说道,“话说有一日,平宁监察使扈淮波与苏大人一同视察工地,路中苏大人各作了半首绝句和半阙词。” “哦?快细细道来!”陈姝曌急道。 碧桃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半首绝句乃是扈大人问苏大人,建工厂耗费巨大,就不怕人财两空么? 当是时,只见苏大人哈哈一笑,念道‘天生我财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陈姝曌眼睛一亮,“好一个‘天生我财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苏定当真是有大气魄之人。” 李卓君也不禁赞叹道:“陛下,苏大人此句尽显豪迈与自信,有如此胸怀之人,方能成就大事。” 碧桃也是得意一笑,她道:“陛下,苏大人那半阙词更为惊艳呢!” “嗯?”陈姝曌兴趣迥然,“休要卖关子,速速道来!” 第81章 叫我老公 “当时狂风骤起,乌云滚滚,眼看倾盆大雨将至。苏大人却丝毫不惧,望着那汹涌的云团,竟念出了一阙惊世之词。” 碧桃眼中满是惊叹之色,缓缓念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陛下,那时苏大人在风雨之中,身姿挺拔如松,声音铿锵有力,仿佛这世间再大的风雨也无法将他击倒。所有人皆被苏大人这豪迈的气势所震慑,一个个呆立当场!” 说到这里,碧桃顾不得逾越,发自肺腑地说道:“陛下,苏大人此等气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等人物,若能为陛下所用,必能为我大周开创千秋盛世!” 陈姝曌亦是满脸震惊,她在想象着苏定在风雨中念词的场景。 那是怎般豪迈!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这苏定,如此才情,如此气魄,实乃国之栋梁。” 李卓君也点头称是,有勇有谋,有才有智,如此之人,着实绝品! 陈姝曌站了起来,走下皇位。她看向大殿之外,似乎在眺望罗城方向。 李卓君,碧桃,福顺等连忙跟在后面。 陈姝曌静立了一会儿,说道:“这苏定,当真一次次给朕带来惊喜。如此人物,朕定要好好重用。卓君,你好好给朕谋划谋划,如何在高太尉手里保下苏定!” 李卓君点头道:“陛下放心,臣必当竭力谋划,保苏大人周全。” 此时,碧桃再度上前,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那高太尉实在可恶至极!他竟然暗中指使三千山贼攻打罗城!” 福顺补充道:“陛下,高太尉还悬赏万两银子要苏大人的项上人头咧!” 陈姝曌脸色骤变,惊怒交加道:“竟有此事?高太尉怎这般大胆!那苏定又是如何应对?” 碧桃忙道:“陛下,苏大人临危不惧,主动出击。他带领罗城百姓与士卒,以寡敌众,与山贼展开了一场大战!” 福顺接着道:“陛下,苏大人智谋超群,指挥若定。他先是利用地形优势,设下陷阱,让山贼自投罗网。然后又亲率精锐,冲锋在前,杀得山贼丢盔弃甲。” 碧桃激动地继续说道:“最终,苏大人率领不到两百衙役和义勇,全歼九百山贼!奴婢担心苏大人安慰,特地派了林甲三人随身护卫。他们亲历此战,每每说来,都是敬佩不已!” 陈姝曌听得心潮澎湃,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好一个能文能武苏县令!” “如此人才,若不能为朕所用,真是屈才了!”陈姝曌当即就想下令苏定入京助她。 李卓君见女皇欲下令苏定入京,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且慢。陛下对苏大人的爱才之心,臣等深感敬佩。 然此时,陛下手中并无太多筹码,若贸然与高太尉翻脸,恐生变故。 高太尉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陛下此时若强行调苏大人入京,恐会引起高太尉的强烈反弹,甚至可能给苏大人带来更大的危险。” 李卓君微微停顿,继续说道:“陛下,依臣之见,不如让苏大人在地方继续发展。 罗城虽小,也可成为苏大人施展才华之地。苏大人既有如此才能,在罗城定能做出更多功绩。 待时机成熟,陛下再将苏大人召回京城,委以重任也不迟也。” 陈姝曌听后,微微皱眉,“卓君你所言不无道理,朕此时确实不宜与高太尉正面冲突。那便依你之言,让苏定在罗城继续发展。不过,高太尉善用阴谋诡计,你须派人保护苏定,暗中提供支持。” 李卓君松了一口气,再次行礼道:“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办。” 陈姝曌又看向碧桃和福顺,下令道:“碧桃、福顺,你二人今后要学会骑马。朕命你们往返京城与罗城之间,务必为朕及时传回苏定的最新消息。” 碧桃和福顺欣喜不已,连忙跪地领命:“陛下放心,奴婢(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学会骑马,为陛下传递苏大人的消息。” …… 在平宁府的崇岭之中,有一山寨名为“汤阳寨”。此寨之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平宁府可谓是臭名昭著,是名副其实的山贼。 这一晚,申穆虎带着高太尉给他的一众精锐人手,趁着夜色悄然摸向黑风寨,一路射杀暗哨,摸到了山寨外。 寨门处,守卫的山贼正打着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申穆虎手一挥,手下们如鬼魅般冲上前去,瞬间捂住守卫的嘴,利刃划过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地身亡。 进入山寨后,申穆虎等人直奔大寨主的居所。有巡夜的喽啰见到,上前阻拦,却被这伙杀坯杀得片甲不留。 一个喽啰挥舞着大刀朝申穆虎砍来,申穆虎侧身一闪,反手一刀,直接将那喽啰的手臂斩断,鲜血喷涌而出,那喽啰惨叫着倒地。 申穆虎面不改色,继续向前推进。 黑风寨的大当家听闻动静,急忙带着人赶来。他怒目圆睁,大骂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闯我黑风寨!” 申穆虎冷笑道:“今日,这黑风寨易主了!”说罢,他一挥手,手下们如潮水般涌上前去。 那些山贼哪里是这些精锐边军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尸横遍野,杀得其他山贼不敢上前,大当家也是身上多处受伤,体力渐渐不支。 申穆虎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刺穿了大当家的胸膛。 大当家口吐鲜血,瞪大了眼睛,申穆虎抽出利刃,鲜血喷涌,大当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申穆虎站在山寨的高处,大声喊道:“从今日起,我申穆虎便是这黑风寨的大当家!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山寨中的喽啰们看着申穆虎的凶狠模样,心中恐惧,纷纷跪地臣服。 在这个血腥杀戮之夜,苏定也在与李嫣奋战,尽情享受与李嫣在一起的时光,将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抛诸脑后。 “嫣儿,以后不要叫我夫君了。” “那妾身该叫你什么呢?” “叫我老公。” “老公……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嫣儿,这个称呼,只属于你我。以后就这么叫我,嗯?” “老公……” “嗯,老婆!” 第82章 织造坊 “老公,这‘老婆’又是何意呢?” “老婆就是你啊,我的宝贝。” “你这坏家伙,尽说些让人害羞的话。” “那你喜不喜欢听呢?” “喜欢……” “嫣儿,你是我的宝贝老婆,我会一直疼你爱你。” “老公,你可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唯一的宝贝。” …… 数日后,苏定意气风发地主持工厂建成典礼。 织造厂已经基本完工,剩下便是装修与纺机、织机入场。 如今时间紧张,苏定当即拍板,即刻举行建成典礼,同时进行女工招募。 劳役犯和工人,则开始兴建絮麻厂等。 苏定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心干,有数不尽的活等着他们干,光是把纺织工业园完全建起,就还要数月。 而后还有钢铁厂、加工厂等等诸多工厂,还有修路搭桥,城乡改造,大把工程等着开建。 由于苏定已经提前放出消息,当日就有数百上千的妇女前来应聘,最终招募了五百名女工。 这些女子大都是县城的,也有一些是附近村庄的人,需要工厂提供住宿。 之前工人们临时居住的棚房,如今规模扩大了数倍,形成了一片街巷,唤作织造坊。 织造坊临街乃是出租出去的商铺,沿街各有两排商铺,衣食百货皆有。 后面是舍房,如今左右各有五条巷子,共有十六条巷子。 劳役犯们在最深处,称之为新巷,有左右四条巷子,分别是新一巷、新二巷、新三巷、新四巷。 他们都是四人一间的通铺房,住了还不到一半,苏定说剩下是给黑岗岭与罗山的山贼留的。 而后是巡检司衙役居住区,县城房子有限,新招的巡检司衙役都安置在这里,足有四条巷子,分别是“果敢巷”、“勇毅巷”、“修武巷”、“忠义巷”。 衙役们的待遇自然不差,都是一房一厅。 中间则是男工居住区,两条巷子,唤作“勤勉巷”、“俭德巷”,男工都是单人间。 在前是工匠居住区,两条巷子,唤作“能工巷”和“巧匠巷”,乃是一房一厅。 更前是夫妻居住区,也是两条巷子,唤作“同心巷”与“和睦巷”,乃是一房一厅,带着孩子还可以申请两房一厅。 不过,夫妻居住区是要花一点租金的。 最前乃是女工居住区,还是两条巷子,唤作“灵秀巷”和“慧心巷”,也是单人间。 每条巷子之间互相隔绝,各有把守,非本巷之人,无约贴,无本巷人接应不得入内,尤其是女工。 男工不得轻易入女工区,女工也是不得随意前往男工区。 人多事杂,苏定可不想搞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狗血的事情。 舍房都是两层的公寓楼,房间内无厕所、厨房,每楼都有公厕,每个巷子都有公共食堂。 按照苏定规划,后续会临着织造坊建设宝钢坊,作为钢铁产业园的生活区。 纺织产业园、织造坊、宝钢坊、钢铁产业园将形成一个产业带,将罗城东南方向包围。罗城的新城,将会在这个区域开建。 织造坊的街自然也叫织造街,街上店铺大都已经租赁了出去。 下值之后,织造街热闹非凡。 苏定定下工资三日一结,便是怀着让工人们尽快有钱消费的打算。 工人们也不负所望,刚开始几次,他们还会谨慎地握紧钱袋子。随着发钱次数的增多,工人们终于开始消费起来。 况且,织造坊这里还有一百多号巡检司衙役,甚至有些单身三班衙役也申请来这里住,一来省钱,二来热闹。 这近一个月来,苏定洒了五六千两银子出去,罗城的活力,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最明显的,自然就是织造街这里。 街边的商铺灯火通明,映照出熙熙攘攘的人群。 女工们三两成群地漫步在街道上,男工们也是各自结伴同行。 他们完全不担心治安,巡检司就住在这里,况且都是工人,班主就在一边,谁敢放肆? 小吃摊前,摊主们热情地招揽着顾客。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馄饨、包子、糕点,甚至还有油炸之物!锅里的热油滋滋作响,勾人味蕾,奈何就是价格太贵! 茶馆里,坐满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他们品着香茗,听着说书先生讲述着苏大人的最新事迹。 不少人至今还是觉得云里雾里,仿佛在做梦。不敢相信,区区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久前还头疼着如何填饱肚子,如今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喝茶听书! 县尊大人果然是天生神人下凡,造福百姓! 县城里已经私下传开来,县尊大人其实是天生的神仙,见百姓太过疾苦,这才不惜下凡,拯救黎民百姓! 不信?县尊大人可是说了,他得到神人授法,不然怎的这般精通机关机械之术? 而且,县尊大人最近还要建医学堂,传授《苏定医书》。 若非是神仙,那些神人怎么如此热心梦中授法呢?如若他们这些神仙想要救苦救难,何必等到县尊大人降世呢? 苏定也没想到,他只是说自己得到神人梦中传法,结果百姓们脑补出自己乃是神仙下凡。 他如今在华安以及皂班衙役的护卫下,乔装打扮成一老者,来到织造街的茶楼。 他们踏上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进入茶楼,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 苏定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俯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您喝点什么茶?” “来一壶碧螺春吧。” 店小二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一壶热气腾腾的碧螺春被端了上来。苏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罗城也产茶,以前茶山都在高有良手里,全都卖到外地,罗城茶叶极贵。 苏定接手后,分出三六九等,上品称为毛尖,其次碧螺春,再次齐民,最次曰安平。 唯有毛尖和碧螺春才拿去出口,其余内销,罗城百姓也终于喝得起茶来。 只见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苏定放下茶杯,对华安说道:“你看,这罗城如今越来越有生机了。” “大人,这都是您的功劳。”华安诚心说道。 苏定笑了笑,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噔噔噔”急促的上楼声响起。 他抬头一看,却见张猛神色匆忙地赶来。 他目光一扫,便认识易容的苏定,他赶忙上前,弯腰在苏定耳边小声道: “大人,不好了!汤阳寨火并了罗山诸寨!” 第83章 汤阳寨中劏羊贼! 汤阳寨? 苏定微微皱眉,低声问道:“这汤阳寨是什么来路?” 张猛连忙回道:“大人,这汤阳寨乃是活跃在平宁府、崇安府、崇宁府之三府交界的崇山之间的一伙真正的山贼。 他们凶狠残暴,作恶多端,所谓汤阳,乃是劏羊。” 张猛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劏羊”儿子。 只见张猛脸色难看地说道:“羊就是人也,他们把被劫之人唤作两脚羊,甚至杀人吃肉!” 苏定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华安在一旁也是震惊不已,“他们竟然吃人!” 张猛接着说道:“崇山与罗山一南一北,横跨了整个平宁府。汤阳寨突然袭击罗山诸寨,实在让人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的?”苏定冷声道,“必然是高太尉暗中捣鬼。” 反正,有什么坏事栽在高太尉头上绝对错不了。 张猛闻言一振,“大人所言极是!高太尉势不会善罢甘休!汤阳寨如此突然之举,想必就是高太尉指使!” 苏定想了想,必须趁汤阳寨整合罗山诸寨之前,把黑岗岭拿下! “张猛,你密切注意罗山动静,罗山诸寨估计撑不了多久。另外,集结巡检司、快班及壮班精锐人马,剿匪黑岗岭!” 张猛眉头一皱,劝道:“大人,黑岗岭诸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贸然进攻,恐损失惨重啊!大人还请三思。” “张猛,我们没有时间了,若等汤阳寨整合了罗山诸寨,那时罗城就麻烦了。”苏定摇了摇头,他看向华安,“无间计划进行如何了?” 华安答道:“回老爷,已经摸清楚黑岗岭几个寨子的进山路线了,只是想要他们直接反水还很难。” 苏定点了点头。 早在上一次山贼来袭时,他就吩咐华安暗中策反潜伏在工地里的山贼细作。 特别是知道黑岗岭有煤的时候,他更是令华安加快进度。 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走,我们回去。” 苏定也没心情喝茶了,带着华安和张猛回到县衙,立刻召集苏烈、项壮、宋腾、李仁、孟知远等人前来商讨。 张猛将汤阳贼的事情告诉众人,众人脸色凝重。 苏定道:“如今汤阳寨极有可能在高太尉的指使下整合罗山诸寨,威逼罗城。我们必须尽快拿下黑岗岭,以免腹背受敌。” 项壮同样担忧道:“大人,黑岗岭地势险要,强攻绝非上策。” “无妨,”苏定挥了挥手,“华安已经暗中摸清了进山路线,本官打算派精兵强将进山,剿抚并举,一举扫清黑岗岭。” “为此,本官要有准备。”苏定看向宋腾,“蚕丝铁衣已经打造了多少副?” 宋腾连忙回道:“回大人,蚕丝铁衣目前已打造了三十余副。” 众人闻言,皆露出好奇之色。苏烈问道:“大人,这蚕丝铁衣是何物?竟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项壮等人也纷纷点头,目光中满是疑惑。 苏定解释道:“此蚕丝铁衣乃是以铁丝与麻丝交织而成防护之物,虽不如铁甲坚固,但胜在轻便。而且此物并非‘盔甲’,不会触犯朝廷之禁令。” 众人恍然大悟,李仁赞叹道:“大人果然智谋过人,竟能想出如此巧妙之物。有了这蚕丝铁衣,我军将士在作战之时,便能少些伤亡了。” 项壮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不知这蚕丝铁衣防护效果究竟如何?” 苏定笑道:“蚕丝铁衣内外三重夹层,坚韧异常,三十步外,寻常弓箭穿透无力,寻常刀剑亦难划破。” 众人惊喜不已。 苏烈喜道:“大人,此等神物,当真令人惊叹!有此宝衣,我等将士如虎添翼啊!” 项壮兴奋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有这蚕丝铁衣,黑岗岭山贼何足惧之!” 苏定再次摆摆手,“稍安勿躁,除了蚕丝铁衣,还有‘破军弩’,‘甲子弩’,‘九星连珠弩’,宋腾,你已经制作多少?” 宋腾神色一正,回道:“大人,‘九星连珠弩’已制作二十余具,‘甲子弩’因制作工艺更为复杂,目前仅得两具,‘破军弩’更是只有一具。”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兴奋。苏烈急切地问道:“大人,这‘破军弩’,‘甲子弩’与‘九星连珠弩’有何厉害之处?” 苏定道:“‘破军弩’威力强大,射程较远,可在百步之外穿透重甲,乃至射破大门。 ‘九星连珠弩’一次可连发九箭,令敌人防不胜防。 而‘甲子弩’更是一次能连发六十箭,可射得敌军头都不敢抬!” 众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愈发浓烈,都道:“大人,有此等神兵利器,黑岗岭山贼必败无疑。” 苏定神色却依然严肃,“诸位,虽有此等神兵利器,但切不可轻敌。黑岗岭山贼盘踞已久,对地形极为熟悉,倘若掉以轻心,恐将大败!” 众人闻言,纷纷收敛轻狂,神色郑重起来。 苏定接着吩咐道:“今晚速速准备军械、粮草,务必检查仔细,不可有丝毫疏漏。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前往黑岗岭,一举剿灭山贼,为百姓除害。” 众人齐声应道:“是,大人!”随后便各自领命而去,县衙内一时忙碌起来。 回到内宅,苏定跟李嫣说了汤阳寨,以及自己明日再度率兵剿匪之事。 李嫣秀眉紧蹙,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她轻轻拉住苏定的衣袖,“夫君,那黑岗岭山贼凶悍,又占据险要之地,此去必定凶险万分。我心中实在不安,你可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苏定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夫人放心,为夫定会小心行事。这些山贼作恶多端,为了百姓的安宁,为夫必须将他们剿灭。我定会平安归来,你莫要太过担忧。” “好啦,为夫此去要几天才能回来……”苏定将李嫣搂入怀中,温言耳语道,“夫人,今晚可以好好服侍为夫哟。” 李嫣听了苏定这话,双颊绯红,轻轻推了苏定一把,娇嗔道:“你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这事儿。” 苏定却不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嘴角带着一抹坏笑,“夫人此言差矣,为夫明日便要出征,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今晚自然要与夫人好好温存一番。” 李嫣咬着嘴唇,眼中虽有羞涩,却也满含深情,“你这冤家,就知道欺负人家。” 苏定低下头,在李嫣耳边轻语:“夫人这般温柔可人,为夫如何舍得欺负。今晚,夫人可不许拒绝为夫。” 李嫣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那模样娇羞动人,让苏定心中一荡。 他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了晒干的鱼鳔…… 第84章 时机已到! 翌日,县城外演兵场。 苏定身穿官袍,站在台上,身后是张猛、苏烈、项壮、孟知远、华安五人。 台下两百名巡检司及三班衙役整齐待命,背弓弩,挎刀盾,神情肃穆,威风凛凛。 经过大半个月的集训,衙役们的纪律性明显提升。 旁边还有十八辆铁甲牛车,三十辆驴车,二十匹乘驴和乘马。 驴车上满载着粮食与军械,铁甲牛车上多了顶棚,不仅可以遮风挡雨,还可以遮挡从天而降的箭矢。 苏定战前讲话,许诺了重赏,鼓舞了士气之后,大手一挥,“出发!” 随着苏定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快班探子或骑马,或骑驴先行出发。 铁甲牛车在前,驴车紧跟其后,将士们护卫在两侧。 队伍刚刚走出不远,突然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苏定定睛一看,原来是碧桃和福顺带着十来名护卫前来罗城,林甲三人赫然在目。 “大人!”碧桃远远就开心叫道,带着林甲等人与苏定相遇。 苏定勒住马缰,笑问道:“碧桃姑娘,可是有王府什么消息?” 碧桃这次是有备而来,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特地向女皇陛下请求了一个身份,如今她乃是恭王府下小侍女,负责布料采购。 福顺自然也是恭王府的太监,林甲等护卫自然也是王府护卫。 碧桃豪气道:“苏大人,我家王爷说了,苏大人尽管生产,王爷有多少收多少!” “好!”苏定大喜,“有王爷这句话,苏某可要放手大干了!” 三百架织机即将进厂,这段时间从罗城和整个平宁府采购了大量的麻絮,只待开工。 届时,日产麻布近三千匹,十万匹麻布何足挂齿!多出的产能,自然要倾销出去了。 这时,碧桃目光落在苏定身后的队伍上。“苏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如此大的阵仗。” 苏定道:“黑岗岭山贼为祸一方,苏某正要率人剿灭他们。” 碧桃担忧道:“黑岗岭山贼凶悍,大人此去定要万分小心。” 她稍作思索,随即转头看向林甲等人,“林甲,你们几人随苏大人一同前往黑岗岭,务必护卫好大人周全。” 林甲等人立刻抱拳应道:“是!”他们望向苏定,“苏大人,有我等在,定保大人无虞。” “多谢碧桃姑娘,有林甲几位壮士相助,苏某更是信心十足。” 苏定向碧桃抱拳致谢,然后神色一凛,转头看向身后整装待发的队伍。 “将士们,黑岗岭山贼为祸百姓,今日我们定要将其剿灭,还百姓一个安宁太平。出发!” 随着苏定一声令下,队伍再次前行。 林甲带着四名弟兄,共五人加入队伍,护卫在苏定左右。 罗城三山环绕,琅山在东,罗山在北,黑岗岭在西,山脚距离县城约三十里。 队伍一路向西,朝着黑岗岭进军。沿途的风景从平坦的田野逐渐变为起伏的山峦,道路也越发崎岖。 由于有探子四处打探,官差们将兵器放在车上,轻装简从,三十里路也不过是大半天路程。 下午时分,就已经来到山脚下。 探子已经提前寻到了一处适合安营扎寨之地,乃是一处小山坡。 苏定看着眼前的地势,果断下令安营扎寨。 张猛三人,指挥众人将十八辆铁甲牛车首尾相接,围成一堵城墙。 而后,三十辆驴车被赶进圈内。官差们就躺在牛车、驴车之上,啃着干粮,准备休息。 此时,营地内一片宁静,众人经过长途跋涉,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准备夜间攻打山寨。 突然,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众人瞬间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目光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两个人影从林子里冒了出来,走在前面的却是新晋壮班班头赵铭。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神情略显紧张的男子,此人名叫刘铁柱,正是被策反的黑风寨山贼。 赵铭带着刘铁柱来到苏定面前,抱拳行礼道:“大人,刘铁柱已带到。” 苏定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刘铁柱。 刘铁柱连忙跪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才入了山贼窝。如今小的愿戴罪立功,只求大人能让小的一家都能在厂里做工。” 由于家里穷,他和弟弟刘铁根都去当了山贼,不过他在黑风寨,刘铁根却在飞豹寨。 铁根被飞豹寨寨主胡彪派去罗城当细作,谁想竟一去不回,前些天还带着官差偷偷来见他,诉说进厂之好。 工钱30文一天,午饭管饱,还有舒服的房子住,不知道过得多滋润。 劝说自己弃暗投明,不再当山贼了。 铁根说,县太爷发话了,倘若他们兄弟俩立下功劳,留在村子里的父母都可以接到城里做工,还分房子给他们。 到时候,一家人都能在城里过上安稳日子。而且每天拿着三十文的工钱,用不了多久,他就有钱娶妻,生个大胖小子。 一想到这里,刘铁柱就决定冒险一试。苏县尊的名声,渐渐也在他们这些山贼之中流传开来了。 大伙都知道,罗城来了个蛰伏三年,只为一举诛杀高有良的狠角。 这狠人不久前还带兵全歼了琅山诸寨,琅山诸寨也变成了新一村和新二村,彻底沦为了历史。 于是他答应官差,倘若官差剿匪,就下山为他们带路。 他本以为官差少说也要一两个月后才会有所行动,不想这没几天就联络上了他,要他下山带路! 苏定看着刘铁柱,说道:“刘铁柱,你放心,本官一言九鼎,说话算数,只要你立下功劳,不仅安家罗城,进厂务工,更是重重有赏!本官绝不亏待有功之人!” 听到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刘铁柱再无疑虑,再次跪地磕头道:“谢过大人,小的定当全力协助大人剿灭山贼!” 苏定微微颔首,如今向导已至,夜长梦多,事不宜迟,正好趁着日色还在,迅速进山。 他猛地转身,面向众人,大声说道:“将士们,时机已到!除留守之人外,其余人等即刻出发!” “诺!” 第85章 夜袭黑风寨! 夕阳西下,一支队伍在山间行进。 为首的三十人,手持弓弩,身穿黑衣,衣服下鼓鼓囊囊。 这行人,正是由项壮带领的突击队。 他们衣服下面是犹如羽绒服般蓬起的蚕丝铁衣,二十具九星连珠弩都在他们手里。 此番作战,他们负责扫清沿途探哨和陷阱,以及先行进攻,打黑风寨一个措手不及。 黑风寨作为黑岗岭六寨的老大,擒贼先擒王,苏定自然要先拿他下手。 刘铁柱自然也在队伍中,突然,他压低了声音,“项大人,前方不远处有个暗哨。” 项壮眼神一凝,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队员们停下。 项壮微微侧头看向刘铁柱,用眼神询问具体位置。 项壮微微点头,然后向身后的队员们打了几个手势。 队员们立刻会意,悄悄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弧形包围圈,慢慢向暗哨的位置靠近。 项壮带着刘铁柱走在最前面,他们每一步都极为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当距离暗哨足够近时,项壮停下脚步,透过树叶的缝隙观察着暗哨的情况。 只见地窝里的两个暗哨正百无聊赖地靠坐着。其中一个嘟囔道:“咱哥俩咋就这么倒霉,被安排到这鬼地方,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无聊透顶。” 另一个也道:“就是,在这守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无聊死了。 他们却不知,自己就真的要“无聊死了”。 项壮观察清楚了暗哨的位置和情况,他再次向队员们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准备攻击。 随后,他带着几个身手最为敏捷的队员,悄悄绕到地窝的另一侧。 时机一到,项壮使了个眼色,队员们心领神会,悄悄举起弓弩,瞄准了地窝里的暗哨。 项壮猛地一挥手,数支弓弩同时发射,那两个暗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数支箭矢射中要害,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 刘铁柱看着地窝里那两具还带着温热的尸体,心中暗道:“别怪老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如今各为其主,老哥我为了家人能有个好前程,只能如此。你们若有来生,莫要再当这山贼,走这凶险之路。” 解决了暗哨后,项壮继续带着突击队员前行。 而在后方,苏定也带着上百号官差在山林中,沿着项壮留下的记号前行。 他们带着刀盾,扛着“破军弩”、“甲子弩”,倘若突击队攻击不利,就要靠这些重火力进攻黑风寨了。 林甲五人护卫在苏定周围,他们穿的是护体软甲,虽然比起蚕丝铁衣更重,不过防护也更好。他们身强力壮,纵然穿着软甲走山路,还是面色不改。 而苏定则开始气喘吁吁,他倒也人高马大,只是除了软甲,他还穿了蚕丝铁衣,双重防护。 虽然不带兵器,但他平时锻炼较少,此时已然有些吃力。 林甲察觉到苏定的疲惫,“大人,要不您稍作歇息,我们在此护卫。” 苏定摆了摆手,“不可,战事紧急,岂能因我一人而耽误。继续前进。” 林甲见苏定执意不肯停歇,他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根粗细适中的树枝,快步上前,抽出佩刀,几下便砍出一条简易的登山杖。 林甲拿着登山杖来到苏定身边,双手递上,“大人,您拿着这个,也好省些力气。” 苏定看着林甲递过来的登山杖,大为感谢。 这时,华安从前方匆匆赶来汇报情况。 当他看到苏定手中的登山杖时,心中暗道自己疏忽了,没有侍奉好老爷。 华安连忙上前,满脸愧疚,“老爷,是小的失职,未能提前为大人准备登山之物。” 苏定看了一眼华安,“无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前方情况如何?” 华安赶紧收起愧疚之色,正色说道:“大人,前方一切正常,突击队已经摸到黑风寨底下了。” “好,我们也加快速度了。”苏定撑着登山杖,带人继续前行。 项壮带着突击队员悄然摸到黑风寨底下。 此时夜幕已降临,山林被黑暗笼罩,黑风寨宛如一座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山上。 项壮抬手示意队员们停下,众人屏气凝神,仔细观察着黑风寨的情况。 寨墙高大坚固,上面有巡逻的山贼不时走过。寨门紧闭,门前点着火把,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项壮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进攻之策。硬闯肯定不行,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转头看向刘铁柱,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知道这黑风寨有什么防守薄弱之处?” “项大人,我记得这边有一处较为低矮的寨墙,或许可以从那里突破。”刘铁柱说道, 项壮微微点头,示意刘铁柱带路。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刘铁柱,绕到了那处低矮的寨墙附近。 众人等待了一会儿,等巡逻的山贼走远之后,他向队员们打了几个手势,队员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个擅长攀爬的队员悄悄上前,准备爬上寨墙。他们本是飞檐走壁的毛贼,被苏定看上,招入了快班之中。 翻墙入室,窃取机密,乃是专长。为了拿下这些山贼,苏定还对他们进行了攀岩和爬墙的特训。 山贼修的城墙当然不可能光滑无缝,几个队员很快就找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抓了一把粉,而后手脚并用,如同壁虎一般迅速向上攀爬。 就在这时,寨墙上的一个山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项壮心中一紧,立刻举起弓弩。但那个山贼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巡逻。 项壮松了一口气,盯着那几人攀爬。 终于,第一个队员成功爬上了寨墙,其他几人也接连爬上寨墙。 他们一边警戒,一边放下绳索,让帮助其他队员爬上寨墙。 项壮看着队员们陆续登上寨墙,不由大喜。他也将弓弩背后面,抓着绳子爬上墙去。 “什么人!” 第86章 箭发如枪破军弩! “什么人!” 一声怒喝突然响起,却是一个巡逻的山贼小转了回来,正好看到了正在攀爬的官差们。 那山贼瞬间脸色大变,转身就逃的同时,不忘高呼示警。 项壮抬手就是一箭射出,正中其背心。 山贼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但他的呼喊声已经引起了附近山贼的注意。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项壮面色一沉,当机立断道:“兄弟们,随我杀向大门,先拿下大门!” 队员们齐声应道,士气高昂。 他们凭借着蚕丝铁衣的防护,毫不畏惧山贼射来的箭矢。 有几个山贼的箭射中了队员们,但被蚕丝铁衣轻松挡住,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队员们信心大增,更加勇猛无畏地向前冲去。 项壮一马当先,手持九星连珠弩,扣动扳机就是一箭射出,九箭连发,威力惊人。 只见前方一名山贼刚刚举起长矛,还未来得及刺出,就被数支箭矢射中,惨叫着倒下。 其他山贼见状大惊,胆小的山贼立刻转身就逃,嘴里还惊恐地喊叫着:“快跑啊!这些官差太厉害了!” 他们一路杀向门楼,所到之处,山贼四散逃窜。 一直到当接近门楼时,才遭遇了山贼较为顽强的抵抗。 他们举着木盾,组成厚厚的人墙横在寨墙上,试图拦住项壮等人。 山贼们神色紧张,眼中却也透着凶狠,毕竟这门楼是他们最后的防线,若被拿下,大门敞开那就完了。 项壮看着严阵以待的山贼,眼神愈发冷峻。他微微侧头,向队员们打了几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心领神会。 一部分队员继续用九星连珠弩压制山贼,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山贼的木盾防线,发出“砰砰”的声响。 而另一部分队员则悄悄跳下寨墙,趁乱扑向大门。 山贼们被密集的箭矢压得抬不起头,心中愈发慌乱。 就在这时,项壮拔出佩刀,大喝一声:“冲!”率领突击队员们冲向山贼的防线。 项壮本就人高马大,拎刀冲来,气势如雷霆万钧,又如猛虎下山,压迫甚人。 山贼刺出长枪,项壮大刀一挥,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山贼的长枪瞬间被砍断。 项壮举刀又是一劈,竟将挡在前面的木盾劈成两半。 山贼大骇,他们万万没想到项壮竟如此勇猛! 那被劈开的木盾后的山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这一退,如同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山贼防线瞬间出现了混乱。 一些山贼被项壮的气势所震慑,手中的武器都有些拿不稳了。 有山贼颤抖着声音说道:“这……这人怎么如此厉害,我们如何抵挡得住?” 此时,那些悄悄摸向大门的队员们举起弓弩,对准还留在大门处的几名看守。几声弓弦响过,那几名看守中箭倒地。 队员们立刻上前,用力拉开大门的门栓,推开大门。 “不好啦!大门被打开啦!”一个眼尖的山贼看见大门被打开,惊叫起来,门楼的山贼顿时惊慌起来。 混乱中,几个山贼小头目努力想要稳住局面,他们大声吼叫着:“都别慌!给我顶住!” 奈何山贼们早已被项壮的勇猛以及大门被打开的事实吓得肝胆俱裂。 项壮见此情形,抓住时机,大喝:“天兵将至,投降不杀!” 有些山贼连忙扔下手中的武器,高举双手投降。“我们投降!别杀我们!” 更多的山贼则不甘心就此被俘,他们咬咬牙,转身跳下门楼,朝着寨子深处仓皇逃去。 门楼顿时一空。 项壮迅速带领队员们控制了门楼。 这时,黑风寨主阎猛率领大批山贼气势汹汹地杀来。阎猛身材魁梧,满脸怒容,手中一把大刀,看上去威风凛凛。 身后山贼们也个个面露凶光,仿佛要将官差们生吞活剥。 项壮面色凝重,他立刻组织队员们做好防御准备。队员们举起弓弩,严阵以待,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苏定也率领大批官差赶来。 他看到项壮已经控制了门楼,心中大喜:黑风寨,破矣! 只要攻破寨门,就没有他们翻身之地! 苏定站定寨门前,大喊:“阎猛,你已插翅难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今日就是你黑风寨覆灭之时!” 阎猛怒目圆睁,吼道:“就凭你们也想灭我黑风寨?做梦!” 说罢,他举起大刀,指挥山贼们向官差们冲去。 “甲子弩!”苏定挥手下令,身后闯出两班人马,他们八人一组,各抬着“甲子弩”,冲进寨门。 一进入寨门,他们分列左右,将甲子弩座在地上,对准了汹涌而来的山贼。 “射!” 苏定又是一声令下,甲子弩开始发威。 甲子弩能够连射六十支箭矢,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出,连绵不绝,朝着山贼们铺天盖地而去。 山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瞬间被遏制。 前面的山贼中箭倒地,发出痛苦的惨叫。后面的山贼惊恐万分,哭爹喊娘地向后逃去。 阎猛愣住了,他没想到官军竟然有如此凶猛兵器! 阎猛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心知此时绝不能退缩,否则黑风寨真的就完了。 他大喊:“盾牌!快组成盾阵!” 拎着木盾的山贼慌乱中举起手中的木盾,从两边涌来,试图组成盾阵来抵挡官军的箭雨。 苏定见状冷笑一声,下令道:“抬出破军弩!” 只见又有八名官差从他身后闯出,抬着一架巨大的床弩,架在两具甲子弩之间。 “放!”苏定一声令下,破军弩发出一声巨响,一支巨大的箭矢如闪电般射出。 那箭矢带着巨大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山贼的盾阵,一连射穿数人! 山贼们看着被射穿的同伴和破碎的木盾,彻底胆寒。 阎猛看着眼前的惨状,也是心惊胆战。 那长枪一般的箭矢就朝着他射来,如果不是他身前挡着那几名弟兄,这一箭怕是就要将他直接洞穿! 苏定喊道:“阎猛,你还不投降?难道要让你的弟兄全部死在这里吗?” 第87章 三个条件 如此恐怖的弩枪将山贼们的斗志击得粉碎。 阎猛知道大势已去,再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至于逃,自己逃得了,可妻儿老小哪里逃? 只是他也不甘就此投降,他抬起头,望向苏定,大声说道:“苏大人,我阎猛愿降,但我有几个条件。若大人能答应,我便让兄弟们放下武器,不再抵抗。” 苏定看着阎猛,“你且说说你的条件。” 同时,他也不忘示意官差将破军弩重新装填。倘若阎猛顽固不灵,就送他一发上天! 阎猛说道:“其一,希望大人能放过寨里老弱妇孺,他们从未参与过黑风寨的恶行。其二,我手下这些兄弟,多是被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寇,望大人能从轻发落。其三,我阎猛愿将黑风寨的财宝尽数交出,只求大人能给我们一条生路。” 苏定微微眯起眼睛,这三个条件,倒也是在情理之中,这也是个识趣之人。 他道:“阎猛,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你必须保证黑风寨之人不再有任何反抗之举。若有一人违抗,我定严惩不贷。” 阎猛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大人放心,我阎猛以性命担保,兄弟们定不会再反抗。” 说罢,他转身对着山贼们喊道:“兄弟们,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山贼们见寨主都投降了,也都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苏烈,带人控制这些山贼。张猛,带人搜查黑风寨,不可有一人走脱!”苏定下令。 “是!”苏烈和张猛齐声应道。 阎猛突然道:“苏大人,我愿在前面带路。寨中或许还有些不知情的兄弟,以及寨子深处的老弱妇孺不知道投降之事。我带差爷们过去,也可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苏定也不怕他趁机逃了,点头答应:“好,你若真心悔改,带路便是。本官保证,会如同琅山诸寨一般安置尔等。” 阎猛大喜,琅山诸寨结局已算是不错。 首恶也没有问斩,而是发配矿场,虽然苦累,好歹苟活下来。 次恶更只是被判劳役,竟然还能两顿管饱,还有月钱。 无辜者和老弱妇孺,更是被安置在新一村、新二村,由官府提供口粮、农具垦荒。 他连忙跪下叩头:“多谢大人开恩,阎猛定当全力配合,绝不再有二心。” 于是,阎猛走在前面,带着张猛等人深入黑风寨。 一路上,阎猛不断呼喊着,告知那些还未投降的,躲藏起来的山贼战斗已经结束,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在阎猛的配合下,张猛顺利地完成了对黑风寨的控制和搜查。 这一边,苏烈也带着官差们上前收缴兵器,将投降的山贼们捆绑起来。 苏定又令官差将“破军弩”、“甲子弩”搬上门楼,居高临下,控制全场。 自己也登上门楼,在林甲五人和突击队的护卫下,静静等着张猛回来。 官差们不断押着山贼、老弱妇孺以及财物从山寨深处出来。 一个时辰后,张猛回到门楼处,向苏定汇报:“大人,黑风寨已全部控制,无一人走脱,财物也已清点完毕。” 苏定点点头,“甚好。安排好人手守夜,天一亮就下山。” “是,大人!” 在“破军弩”和“甲子弩”的威慑下,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黑风寨五百来号人被押解下山。 不过此役不可能就此结束,拔掉了黑风寨这座黑岗岭五寨中最大的寨子,还有其他四个寨子。 这些寨子两三百人,青壮还不过百。 苏定不想一座座杀过去,有道是杀鸡儆猴,一夜平了黑风寨,想必其他寨子也该看清局势了。 他招来阎猛说道:“本官念你投降后表现尚可,如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阎猛忙道:“还请大人明示。” 苏定道:“本官令你劝降其他四个寨子让他们主动投降,本官自会如对待你们一般,从轻发落。若他们负隅顽抗,定将血流成河。” 阎猛郑重应道:“大人放心,阎猛明白。” 回到营地,埋锅造饭之后,苏定令苏烈带着三十名官差,留在营地看守。 自己则继续带着一百七十名官差再次深入黑岗岭,拿下其他寨子。 还是项壮带着突击队在前探路,阎猛也在其中。 小心驶得万年船,苏定可不想阴沟里翻船了。 下一个目标乃是灵蛇寨,阎猛道寨主钱林生性懦弱,看见天兵降临,自己再劝说一番,自然束手而降。 灵蛇寨和黑风寨挨得最近,昨晚的动静他们自然也看在眼里。 黑风寨一夜之间就被官府荡平,这消息如一记重锤砸在钱林心里。 黑风寨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官军攻破,何况自己这小小的灵蛇寨? 他正忧愁间,一名山贼惊慌失措地跑来,满脸惊恐地喊道:“寨主!不好了!官军已兵临寨门外!” 钱林心中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时,有几个山贼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寨主,咱们怎么办啊?黑风寨都被灭了,咱们肯定挡不住官军啊。” “要不咱们投降吧,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都别慌!”钱林喝道,“走,先看看官军有何动静。” 钱林强自镇定,带着几个山贼匆匆来到门楼处。他往下望去,只见官军人数虽不多,但队列严整,气势逼人。 而在官军队伍前方,阎猛赫然在列。 阎猛抬头望向门楼处的钱林,大声喊道:“钱林兄弟!黑风寨已降,苏大人仁慈,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便会从轻发落。切莫再做无谓的抵抗,否则只会落得个悲惨下场。” 钱林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万万没想到,曾经威风凛凛的黑风寨寨主阎猛,如今却成了官军的说客。 投降得这般彻底! 钱林怔怔地看着阎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寨主,阎寨主都降了……”一个山贼说道,意思明显不对。 又有几个山贼开口劝道: “寨主,别再犹豫了,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寨主,咱们降了吧,为了兄弟们的性命着想啊。” 钱林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我们投降。” 说罢,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打开寨门。 第88章 挖沟筑墙 当苏定带着大队官差到来时,项壮已经控制住了灵蛇寨。 青壮被捆住了双手蹲着,老弱妇孺则坐在一旁,等待苏定的前来。 项壮见到苏定,立刻上前汇报:“大人,灵蛇寨已被控制,无一人逃脱。” 苏定点点头,目光扫过灵蛇寨的众人,然后看向钱林,“钱林,你能识时务投降,是明智之举。本官自会遵守承诺,从轻发落你们。” 钱林连忙跪谢:“多谢大人开恩。” 苏定接着下令道:“将灵蛇寨的财物清点登记,山贼们暂时看押起来。待处理完其他寨子,一并带下山。” 而后,留了二十人看守。稍作休整后,大军继续朝着下一个寨子出发。 下一个目标是飞豹寨,这个寨子也算是个硬茬。 阎猛和钱林都道飞豹寨主胡彪人如其名,彪得很,恐怕不会轻易投降。 在飞豹寨内,胡彪听闻官军连破黑风寨与灵蛇寨,抖着脸色的横肉,毫无畏惧。 飞豹寨地处险要之地,三面皆是陡峭悬崖,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寨门。寨墙高耸坚固,皆是用巨石堆砌而成,易守难攻。 胡彪站在门楼上,望着下方险峻的地形,自信满满。 他大声对身边的山贼们说道:“兄弟们,咱这飞豹寨地势险要,官军想要攻上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咱就跟他们好好斗一斗,让他们知道咱飞豹寨可不是好惹的。” 山贼们听了胡彪的话,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寨主说得对,咱们飞豹寨可不是黑风寨和灵蛇寨能比的。他们那些软骨头轻易投降,咱们可不能学他们。” 胡彪点点头,“传令下去,把滚石、檑木都准备好。官军要是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项壮领着突击队,带着阎猛和钱林靠近飞豹寨。 远远望见那险峻的地势,项壮心中也不禁暗道这地形易守难攻,可谓天险。 项壮转头看向阎猛和钱林,说道:“二位,这飞豹寨地势险要,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还望二位能尽力劝降胡彪,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阎猛和钱林点了点头。 两人举起手,走近飞豹寨,阎猛喊道:“胡彪兄弟!黑风寨已降,灵蛇寨也降了,苏大人仁慈,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定会从轻发落,切莫做无谓的抵抗!” 钱林也跟着喊道:“胡彪寨主,官军实力强大,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投降,还能为兄弟们谋一条生路。” 门楼上的胡彪听到阎猛和钱林的呼喊,怒喝道:“你们两个软骨头,居然还有脸来劝降我?” 说罢,胡彪抄起一张硬弓,搭上羽箭,毫不犹豫地朝着阎猛和钱林射去。 阎猛和钱林大惊失色,连忙侧身躲避。羽箭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深深地扎入了身后的土地之中。 “哼,想让我投降,门都没有!再来劝降,下一箭就取你们性命。”胡彪恶狠狠地喊道。 阎猛见胡彪竟然想要射杀自己,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站直身子,着门楼上的胡彪怒骂道:“胡彪,你真是不识好歹!苏大人仁慈,给你活路你不走,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你以为凭借这飞豹寨的地势就能高枕无忧了? 黑风寨比你这里强大数倍,还不是一夜之间就被官军荡平。你若继续执迷不悟,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阎猛越说越气,声音也愈发高亢:“你也不想想,你这飞豹寨能有多少存粮?能坚持多久? 官军只需围困你一段时间,你就会不攻自破。到那时,你和你的兄弟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就为了你那所谓的面子,要搭上全寨人的性命?” 胡彪冷笑道:“你个懦夫,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胡彪可不是被吓大的。 我飞豹寨的兄弟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我们投降,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时苏定带着大队伍上来,正好听到阎猛与胡彪的对话。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这飞豹寨的确是险峻。 怪不得那胡彪这么大言不惭。 “啪啪啪!” 苏定从后面拍掌而来,赞许地看着阎猛,“阎猛你说的没错。这飞豹寨虽地势险要,但存粮有限,能顽抗多久?” 接着,苏定脸色一沉,下令到:“华安,你速速去招来灵蛇寨青壮,在此处挖沟筑墙,务将飞豹寨困死于此。” 华安领命而去。 苏定又转头望向飞豹寨门楼处的胡彪,冷声说道:“你便是胡彪?本官乃是罗城县令苏定,你若是就此投降,本官依旧可从轻发落。若顽抗到底,本官必使飞豹寨不得走脱一人,统统饿杀!” 看见传说中的苏青天亲自来剿自己,胡彪不由有些心虚。 不过,他依旧嘴硬:“哼,我胡彪岂会被你吓倒。我飞豹寨众人定与你抗争到底。” 苏定不再理会胡彪,开始指挥官差们布置围困事宜。 盾牌手列阵在前,突击队持弩在后。 甲子弩左右摆开,破军弩对准门楼。 中午时分,灵蛇寨八十余名青壮们在华安的带领下,带着锄头,铲子等农具赶来。 苏定看着他们,笑道:“你们运气不错,如今便有立功之机。若你们在此处好好表现,建设新村之时,县衙自会给予你们更多的支持。 不仅如此,日后还有机会进厂务工,谋得一份吃饱喝足养活全家人的好营生!” 灵蛇寨众人闻言大喜,他们投的这么干脆,一来是灵蛇寨着实弱小,而来灵蛇寨被策反的人不少。 他们一直在暗中宣传苏定的仁政,在织造坊里的好日子。 官军拿下灵蛇寨后,他们更是直接跳反,大肆宣传。在他们说服下,灵蛇寨渐渐也渴望进厂起来。 苏定许完诺,又令人给灵蛇寨青壮发放干粮。很快,一个个饼子和一壶壶清水被送到众人手中。 “你们先饱餐一顿,养足精神,准备挖沟筑墙。”苏定大声说道。 灵蛇寨青壮们接过干粮和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感叹果然说的没错,这位苏县令的确是有大慈悲的苏青天! 第89章 何苦来哉 胡彪站在门楼上,眼睁睁看着灵蛇寨青壮们吃得欢快,又听到他们对苏定的夸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时,一个小头目凑到胡彪身边,低声说道:“寨主,要不咱们冲杀出去,拼死一搏。不然等他们建好城墙,咱们可就真的要被困死寨里了。” 胡彪却是犹豫,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看着下方严阵以待的官军,那一排排盾牌和闪着寒光的弓弩,又让他心生畏惧。 灵蛇寨青壮吃饱喝足之后,立刻干劲十足地在官差的指挥下,挖沟筑墙。 胡彪的焦虑愈发强烈,一旦这沟墙建成,飞豹寨就真的完蛋了! 终于,胡彪咬了咬牙,他大声吼道:“兄弟们,冲出去!杀退官军,我们才有活路!” “杀!” 山贼们气势汹汹打开寨门准备冲杀出去。 只是他们刚打开寨门,苏定就立刻大手一挥,下令道:“破军弩,放!” 只听“嗖”的一声巨响,长枪一般的箭矢狠狠地射在了寨门上,瞬间将寨门射破一个大口。 木屑飞溅,众山贼被这巨大的威力吓得肝胆俱裂,一个个愣在原地,不敢再迈出一步。 胡彪也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原本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被射破的寨门,终于明白,为什么黑风寨和灵蛇寨投得这么干脆! 苏定看着门楼上呆若木鸡的胡彪以及被吓住不敢动弹的山贼们,咧嘴一笑。 接下来,又是他表演威逼利诱的时候了! 苏定上前一步,喊话道:“胡彪,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投降,本官依旧会从轻发落,保你和你兄弟们一条生路。若你执迷不悟,必死无疑!” 胡彪站在门楼上,心中极度挣扎。 打又打不过,守又是死路一条。倘若真修好了城墙,官军只需要二三十人,便可困死他们。 这时,苏定又向飞豹寨其他人喊话道:“飞豹寨的诸位,你们莫要跟着胡彪一条道走到黑。不想死的话,就除掉胡彪,弃暗投明,本官定保你们周全。” 此言一出,胡彪大惊失色,他连忙看向后方的弟兄们。 那些山贼们听到苏定的喊话后,脸上竟然有异动之色。 此刻,在他眼中,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变得心怀不轨,似乎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杀了他。 只见一个山贼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胡彪瞬间如惊弓之鸟般,惊恐之色布满面庞。 他连忙扯着嗓子大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仿佛生怕迟一点就人头落地,性命不保。 寨门再次打开,胡彪带着一众山贼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他们放下武器,跪在地上,等待着苏定的发落。 苏定嘴角上扬,能够兵不刃血的拿下飞豹寨,再好不过了。 阎猛站在苏定身边,看着刚才不可一世的胡彪如今这般模样,不禁嘲讽道:“哼,胡彪,你方才不是还嚣张得很吗?这么跪地求饶了?前倨后恭,真是让人耻笑。” 胡彪满脸通红,却不敢反驳半句,事到临头方知,英雄好汉不好当啊! 飞豹寨已降,剩下两个寨子也没什么悬念。 当他们看见阎猛、钱林、胡彪三个寨主都来劝降的时候,士气直接瓦解。 一日之间,连破三寨,此等天兵,他们这些小山寨拿什么来斗! 就这样,又一天夕阳西下之时,苏定带着其余四个寨子,一千多人浩浩荡荡地下山了。 回到营地,黑风寨之人也是震惊万分。 他们本以为官军怎么也要几日功夫,才能拿下其余诸寨,不想就这一日,四寨都降了! 营地之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定身上,眼神中满是敬畏。 这位县太爷,果然是神人降世也! 考虑到老弱妇孺甚多,吃完饭后,苏定便连夜押着一众山贼赶回县城安置。 探子已经将黑岗岭五寨平定的消息传回县里,李仁已经带着人准备好了相应物资。 由于粮食都吃光了,老人和孩子就坐在驴车上,妇女也系了一根绳子,被驴车拖着走,节省体力。 就这样赶了一个晚上夜路,第二天早上总算赶回县城。 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苏定带着一众官差和山贼们走得人马俱疲。 远远地,官差们望见城中百姓蜂拥而出,前来迎接,他们那原本疲惫的脸上顿时振奋起来。 “县尊大人回来了!差爷们回来了!” “威武!威武!” 百姓们呼唤雀跃,称赞着苏定英明神武,官差们英勇无畏。 区区三日时间,就以雷霆之势荡平黑岗岭五寨! “兄弟们,百姓们来迎接我们了!”一位衙役激动地大喊道。 他是老衙役了,当了这么多年差,何曾得到百姓这般欢迎过。不想在这一月之间,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他官差们同样心潮澎湃,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在心中升腾。 百姓们将手中的早餐递上前,说道:“县尊大人,诸位差爷,你们辛苦了,快吃点东西吧。” 苏定看着百姓们热情的脸庞和递过来的早餐,他欣然接过,“多谢各位乡亲,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 官差们更是感动不已,他们接过早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仿佛这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苏定也没有忘了这帮山贼,李仁已经安排人烙好了饼,人手一个饼,虽然不能吃饱,可也能填填肚子了。 阎猛、钱林、胡彪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心悦诚服起来。 如此得民心的县太爷,他们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阎猛长叹一声,对着钱林低声说道:“传言果然不虚,县太爷不仅有勇有谋,还能如此得百姓爱戴,实乃非凡之人。” 钱林道:“是啊,以后我们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胡彪也凑过来,满脸羞愧,“我胡彪有眼无珠,竟然还想顽抗!” 说到这个,阎猛就不由得心中一揪,其他几个寨子都是束手就擒,没有伤亡。 就他们黑风寨,死伤数十! 想到此处,阎猛的脸色越发黯淡,悔不及当初! 他懊悔道:“早知县太爷如此仁义,我等何苦做那无谓抵抗,害得兄弟们死伤惨重。” 第90章 中秋诗会 苏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 阎猛、钱林和胡彪看到苏定走来,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低下头,不敢直视苏定的眼睛。 苏定看着他们,平静地问道:“阎猛,倘若不是山寨被破,你会闻风而降吗?” 阎猛心中一震,他抬起头,看着苏定的眼睛,犹豫了片刻后,如实道:“县太爷,实不相瞒,若不是山寨被破,我恐怕不会轻易投降。” 苏定微微点头,又看向钱林和胡彪:“你们呢?” 钱林道:“县太爷,我等也是一样。” 胡彪也道:“县太爷,若不是形势所迫,我胡彪可不会投降。但现在小的真心佩服县太爷,只愿能在大人光辉之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苏定看了眼胡彪,这厮真当得一个前倨后恭之词。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黑岗岭五寨不比琅山和罗山,附近贫瘠,商旅不兴,说是山贼,然而长年累月不做一笔买卖,作恶不多。 如今汤阳寨这支真正的山贼火拼罗山诸寨,大有侵扰罗城之意。 罗城现在巡检司加上三班衙役,不过三百余人,着实不足。 山贼之中多有猎户,通晓弓术,有一些武艺,或许可以用之。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还需经审判、劳役一段时间,磨炼其心志,收敛其匪性。 当天苏定就对山寨众人进行了公审,除了少数罪行严重者,多数青壮都和琅山诸寨一般,被判劳役。 其余少数青壮和老弱妇孺则被安置在新三村、新四村。 和新一村、新二村一样,两个新村在靠近琅山一方,以免有人又想跑进山里。 苏定刚回到县衙坐下,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李仁就急匆匆地跑来诉苦。 “大人,如今多了琅山和黑岗岭诸寨四千多张嘴要吃饭,县衙最近的开销实在太大了。如今县衙存粮紧张,再这样下去,怕是难以维持啊。”李仁满脸愁容。 “哦,我们还有多少存粮?”苏定问道。 李仁快速在心中估算了一番后说道:“大人,如今县衙存粮不过千余石,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怕是撑不过半月。” 苏定道:“无妨。李仁,你即刻安排下去,一方面去收购县里乡绅富户的粮食。另一方面,派人去收购周围府县的粮食,县衙银子够用,只是粮食不足而已。” 李仁应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安排。”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门房过来通报,布政使大人派人来送信。 苏定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快请。” 李仁见状,也不急着离去,在一边候着。 不多时,一位身着九品官服的使者步入县衙大堂。 他恭敬地向苏定行礼,然后取出一封信函,呈递给苏定,说道:“苏大人,布政使大人有信给您。” 苏定接过信函,打开仔细阅读起来。 信上写道: 苏定贤侄台鉴 中秋佳节,月满天涯,正是秦南诗会之时。贤侄才情出众,若能莅临,必能为诗会增添光彩。 望贤侄拨冗前来,共赏明月,同赋佳作,畅叙幽情。 文宾谨上 苏定读完信件,心中微微一动,这布政使大人竟然亲自来信相邀? 秦南省官府都知道高太尉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敢接触自己,不想布政使大人毫无畏惧? 不过,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他可以借此接触秦南省官场,看看同僚们对自己到底什么态度。 苏定对使者说道:“烦请转告布政使大人,苏定承蒙大人抬爱,定当准时赴会。” 使者点头应道,又寒暄几句后离去。 苏定送出衙门外,目送使者骑马远去。苏定笑道:“此次中秋诗会,正好顺路去收购粮食。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李仁却道:“大人,您真要赴会么?那高太尉悬赏上万两银子要您脑袋,此去路途遥远,难保不会有人暗中刺杀。” 苏定挑了挑眉头,“岂不正好引蛇出洞?” 李仁担忧,“大人,此计虽好,但实在太过凶险。那些刺客必定心狠手辣,万一有个闪失……” 苏定摆了摆手,“不必担忧。我苏定岂会怕了那些鼠辈?他们既然敢来,本官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随即,苏定令人召来张猛、项壮、苏烈、宋腾、孟知远等人商议。 众人听闻苏定要去省城,一个个也是忧心忡忡。 张猛浓眉一皱,“大人,此举太过冒险。去省城要路过罗山,属下担心汤阳贼趁机作乱。” 项壮也点头道:“是啊,为了罗城百姓着想,还请大人三思!” 苏定道:“诸位,如今秦南官场皆因害怕高太尉而不与我来往,此次布政使大人亲自邀请,本官岂能不去?” 众人默然,也是,布政使大人身为一省主官,亲自相邀而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诸位也无需焦虑,有铁甲牛车,有甲子弩,破军弩,有张猛你们三位猛将和一众精干衙役,还怕他汤阳贼不成?”苏定笑道。 三人闻言,出列抱拳:“大人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护大人周全。若汤阳贼敢来犯,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苏定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布置工作:“此行,苏烈、项壮带领一百官差护送,张猛你留守县衙,谨防有人作乱。另外,巡检司再招一百五十名青壮。” “诺!” “李仁,你与我同行,路过府城时下车买粮买驴车,组建粮队,买好粮之后,等我从省城回来,运粮而归。买足两千担粮食,免得高太尉暗中使手段。” “是,大人!” “宋腾、孟知远,你们坐镇县衙,操持政务。尤其注意产业园与新村之事,万不可生乱。” “属下明白!” 苏定目光扫过李仁、宋腾和孟知远三人。这三人这段时间忠心耿耿,尽心尽责,也是该给他们画个更大的饼了。 他说道:“你们三人皆是本官得力干将,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为罗城百姓谋福祉,为本官分忧解难,本官必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且听好了,不只是典史之位,县丞和主簿之职,我也有意让他们腾出位置,推荐你们上去!” 三人皆是大喜,大人还想把县丞和主簿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