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宠妾》 第一章 试婚丫鬟 “世子爷,您轻点!” 下个月初四,秦王府的小郡主,要嫁到文渊侯府做世子妃。 归荑作为试婚丫鬟,今夜被送来侯府试婚。 到底是初经人事,归荑略显紧张,双手环上林知熠的脖颈。 耳边传来两声低语:“可是心中不愿?” “若你无此心,放你出府。” 出府?自由? 她处心积虑两年才得此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归荑摇了摇头,右手无措的抓上了世子的衣襟。 “愿……归荑愿意的……” 闻言,世子欺身将人压在床上。 不多时,原本和煦温柔的世子爷,渐渐失了分寸,动作亦如骤雨般细密,将归荑卷了进去。 归荑心中很是惊惧,却还是大着胆子回抱住世子爷。 林知熠愣了愣,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客房床榻吱嘎吱嘎晃了许久,门外守夜的丫鬟催了三次,林知熠终于出声叫了水。 丫鬟推门而入,一同的,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推门的小丫鬟跪在床榻前道:“药还热着,请姑娘尽快喝了吧。” 归荑不过就是个试婚的丫头,即便将来作为嫁妆一并陪嫁,也不能比正室早有孕。 归荑接过黑乎乎的汤药,仰头一口就全喝了进去,随后便跟着林知熠进了浴桶。 数年前归荑全家被抄,一夜间家破人亡,幸得忠仆拼死相护,她才保住一命。 这笔血海深仇,她忘不掉! 秦王、文渊侯府,哪怕就是皇帝,她也会一笔笔全部讨回来。 她掏空了全部积蓄用于打点,在众人心中留下懦弱、好拿捏的印象。 这才换来试婚的契机。 看着林知熠挺阔的脊背,归荑忍不住生出几分愤恨。 青山埋忠骨,奸臣之后却能过得这般滋润。 林知熠忽然转过身:“你倒是个乖觉的。” 归荑敛住情绪,轻轻的趴伏在林知熠胸口,旋即娇声开口道:“嫡子为重,奴婢怎能在郡主之前有孕呢?” “奴婢喝了这汤药,世子和郡主便都能开颜,奴婢自然是喝的心甘情愿。” 话闭,林知熠将归荑揽到了肩头。 水面上飘着林知熠素日用惯的百合,又是好一番温存。 归荑厌厌的趴在浴桶边,此时水已经凉透了。 背对着林知熠,归荑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将此人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伪君子,真禽兽! 林知熠轻笑两声,归荑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渴了?”林知熠端着茶杯问。 归荑攀附在浴桶边,美目横波,没有动手,直接将早就被咬破了的唇瓣凑了上去。 林知熠哑然,将人直接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不知何时,侍女已将床单换好,那落红的白布,一早便会被送到侯夫人面前。 林知熠食髓知味,抱着归荑又胡闹了好一通。 不知过了多久,归荑彻底昏睡过去。 再一睁眼,已是天明。 伸手向右探去,床榻已经凉了,想来林知熠已经走了很久了。 到底是初经人事,归荑感觉腰肢酸软,走路打晃。 为了保证身量纤纤惹人怜惜,归荑许久未进食了,这会儿猛的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 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将锦囊递给归荑。 “世子爷交代,姑娘身子弱,支了些银子给姑娘养身子用。” 世子爷不过是要拉拢人心,归荑心里清楚,却又跪下磕头,将愚蠢又胆怯的样子做足。 归荑起身道:“多……多谢世子恩赏。” 余光里,那丫鬟轻蔑冷哼。 传闻称,世子爷有几房通房,这位侍女穿着靓丽,发间钗饰、腰间玉佩皆价值不菲,想必是其中一位。 “归荑姑娘,您怎能跪我呢?” 那丫鬟笑着退下,半个时辰后,院中果然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你们说,屋里这位,合咱们世子爷的心吗?” “怎么可能?世子爷早起就去了花园练剑。 “一个试婚丫鬟而已,长相也不出众,待郡主出嫁,哪有她的位置!” 归荑摇摇头,这通房手段低劣,不就是想激她去花园吗? 恐怕有惊喜吧! 春药?家丁?赃物? 内宅污蔑无非是这些花样,在王府她见多了。 只可惜归荑立的人设,是个木讷蠢笨的小丫头,故而明知是陷阱,她也非去不可。 浸湿的帕子揣进怀里,以防被药物侵蚀,发间的银簪握在手里当做武器。 随后,归荑朝着花园走去。 院子空荡荡,仿佛是为了让她顺利出门,刻意避让开的。 庭院中,侯夫人带着家丁从假山后走了过来。 “快些走,知熠马上就要大婚了,她竟然敢和外男私通!扔去乱葬岗!” 此等阵仗,定是侯府密辛无疑,此时若是掉头,反而是显得有些刻意。 归荑心一横,直接快步冲了出去。 “啊!” 白布侧滑,混乱中,归荑看到了死者的样貌。 这分明是文渊侯府的三姑娘,是林知熠同母的亲妹妹! 第二章 王府绸缪 “你是哪院的?” “奴婢是秦王府送来试婚的,今早一位姐姐提点,说世子在花园,你不就想过来叩谢。” 那通房想借刀杀人,归荑就偏要把她也拉进来。 侯夫人冷冷侧身吩咐道:“那丫头,不能留了。” 一个通房丫鬟的命,就这么轻飘飘被处置,归荑心里发冷。 侯夫人身边婢女警告:“闭紧嘴巴,一个字不许透露出去,不然小心你的命。” 归荑低头怪顺道:“是,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午后,一抬小轿,把归荑送回了王府。 试婚丫鬟只是一个物件,将来归荑会出现在嫁妆单子上,一起陪嫁。 不过有了昨晚,世子应该不会轻易忘了她。 王妃询问了昨夜的情况,得知世子龙精虎猛,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儿的子嗣不愁了。” “你做的不错,去账房支二两银子,后天起伺候小郡主吧。” 归荑谢恩离开,转身后却咬了咬牙。 装模作样! 当年她和家仆走散,被卖入这王府。 只因被人推搡,无意间打碎了小郡主的盏儿,就被硬生生打折双腿。 她受尽苦楚,养了一年多才恢复,身体却亏空不少。 根据归荑探查的消息,当年她家里被抄,也少不了王府的手笔。 阿娘生死未卜,阿姐还在宫里受苦着…… 想到这里,归荑加快了脚程,用一两银子作为贿赂,出了府。 向北出城后,归荑匆匆去了乱葬岗。 天光渐渐消失殆尽,趁着月色,归荑开始在荒凉的乱葬岗翻找起来。 终于,她找到了林家三小姐。 躺在她旁边的,是白日里引诱归荑的通房。 通房的脖子被勒断却仍有一点皮肉连着,面目可怖。 侯府下人的衣裳都是定制的,归荑扒下了通房身上的衣服,以后定会有用。 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归荑原地挖了坑,将那通房入土为安。 随后,归荑在三小姐身上细细摸索着:“无意冒犯。” “呃……呃……” 活的…… 三小姐竟然还活着! 归荑凑上去,脖颈间还有微弱的呼吸。 归荑从旁边胡乱扒下一身粗布衣裳给三小姐换上,背着她蹒跚的往内城走去。 清晨,归荑进了城,直奔京城西南角。 西南角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把林三小姐藏在这边的医馆,被发现的概率很小。 将三小姐安置在医馆,归荑回了王府当差。 今儿后门当值的,是春桃的相好阿福。 他们昨天便商量好,今早偷偷让归荑进府,不惊动旁人。 归荑一夜未归,也是春桃帮着遮掩。 归荑刚跨进后门,阿福跺跺脚:“你怎么才回来!嬷嬷寻你半天了!” 此时,春桃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刘嬷嬷,归荑当真没有擅自离府!她去收集露水,给小郡主泡茶喝呢!” 刘嬷嬷带着人浩浩荡荡来到后门,瞧见了端着玉杯的归荑。 归荑福了福:“嬷嬷,白露时节的露水最为晶莹剔透,我来这边的桂花树下,采露。” 春桃松了一口气:“嬷嬷,归荑是忠心为主的。” “归荑,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和春桃都是要陪嫁的,尤其是你,是试婚丫鬟,若是乖觉些,以后郡主有孕,给你开脸做通房。” 刘嬷嬷走后,春桃扶起跪地的归荑。 “春桃,你也能去侯府了?” 春桃露出笑意:“多亏你的主意,王妃准许我作为陪嫁丫鬟,跟着郡主一起出嫁。” 当初,三公子的大管事瞧中面容姣好的春桃,想纳她为妾。 大管事年逾四十,比春桃爹年纪都大,她怎么肯? 更何况,她和后门的阿福心意相通,是打算嫁给阿福的。 是归荑想了办法,让春桃去勾搭三公子,这样大管事投鼠忌器,就不敢再惦记春桃。 当然这样做也有风险,万一惹怒了王妃被发卖,下场凄惨。 春桃最后还是决定搏一搏,这不,三公子对春桃有意,王妃怕儿子耽于美色不同意。 春桃主动提出陪嫁小郡主,反倒是得了王妃青眼。 第二日,归荑和春桃就被调去小郡主的院子。 小郡主院子里的规矩更加严苛,二人只是三等的粗使丫鬟,连小郡主的面都见不到不说,动辄便会被打骂。 归荑没办法出府,只好托阿福去医馆看望林三小姐。 阿福家有处老房子,虽然破旧些,勉强能住人。 林三小姐身体逐渐好转,有了住所,她又擅长刺绣,每日靠绣活换银子,还能交些房租。 林三小姐感念归荑的救命之恩,将侯府诸事和盘托出。 又过了三个月,到了小郡主正式出嫁的日子。 第三章 回廊春风 “磨蹭什么呢?当自己是主子了?” “今儿小郡主正式出嫁,你好好装扮走在轿边,别给王府丢脸。” 新娘端坐在在喜轿内,归荑这个试婚的女婢打扮的光鲜亮丽,才不会跌面。 “姐姐莫怪,我素日不用脂粉,这才晚了些。” 她的脸王妃曾经亲手摸过,定然不会再验。 归荑这些日子养肤,相较之前已经白皙许多了,平日里,依旧用深肤色脂粉掩盖好气色。 美貌就是祸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更方便她行事。 归荑给小郡主的贴身丫鬟塞了几个铜板子,对方脸色才稍缓。 “你倒是识趣,行了,赶紧的吧。” 归荑跟上迎亲的队伍,规规矩矩的站在花轿右侧。 不扭腰摆胯、不调笑斜视,归荑端起娘亲曾教过她的仪态。 哪怕是陪嫁的物件,她也不能自我轻贱,将来才有翻盘可能。 迎娶正妻走正门,侯府热闹非凡。 跨火盆、拜高堂,成亲嫁为人妇,这样平淡的日子,此生都和她无关。 归荑志不在此,她只想为亲人复仇。 “归荑,去厨房给世子夫人弄写吃的来。” 郡主嫁了人,这些陪嫁都跟着改了口,称呼为世子夫人。 刘嬷嬷打发走归荑,和小郡主道:“夫人,到底是世子碰过的丫头,新婚夜,别放在咱们这碍眼。” 归荑出了婚房,朝西走去。 抄手回廊,归荑遇到了世子林知熠。 林知熠皱眉,这个试婚的小丫鬟,是特地堵他的? “今日大婚,怎么随意出来走动?” 归荑低头:“姑娘饿了,让我去厨房寻吃食,我迷了路。” 初冬凛冽,归荑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很是惹人怜惜。 林知熠此时已有五分醉,方才的恼意消了大半。 “罢了,随我一起去婚房吧。” 林知熠的脚步虚浮,踉跄的朝着归荑跌去。 “啊,世子爷……” 馥郁清雅的气息萦绕着,归荑有意勾引截胡,早早的在衣领上涂了百合汁液。 试婚那晚,世子将她折腾半死,食髓知味,一定很难忘吧。 少顷,林知熠将归荑压在假山上,神色与那晚一般无二。 “世子爷,不可,世子夫人还在新房等您。” “无妨,酒席未散,让她等着!” 林知熠扯断几个盘扣,归荑惊呼一声,便也半推半就认了下来。 更深露重,前厅的鼎沸人声,隐隐绰绰。 假山后的春色,被夜色掩盖。 “世子,不可……” 归荑心愿达成,却仍故作惊慌,甚至开始抽噎起来。 结束后,林知熠道:“我会给你一个交待,以后抬举你当姨娘。” 归荑低着头:“能为世子夫人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睡了世子夫人的男人,自然是为她分忧。 林知熠离开后,春桃匆匆赶了过来。 归荑的衣裳凌乱破碎,好在她早有准备,换上春桃带来的一模一样的衣服,表情很是冷漠。 春桃不解道:“为了找侯夫人报仇,连清白都不要了,值得吗?” 归荑的身世需要隐瞒,她没有告诉春桃真相。 她只是说,自己和侯夫人有仇,要报复让她母子离心、不得善终。 “咱们快点回去吧,若是晚了,刘嬷嬷肯定刁难。” 不多时,二人回到院子,刘嬷嬷站在院门口怒道:“还不跪下?” “世子已经进屋了,世子夫人还饿着肚子!” 归荑连忙解释:“嬷嬷息怒,我迷了路,这才耽误了时间。” “跪足一个时辰回去闭门思过,今日不许伺候!” 说罢,刘嬷嬷直接抢走了食盒。 新婚夜,按理说小夫妻正是贪那事儿的时候。 不知为何,院内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刘嬷嬷在院子里焦急的踱步,归荑不敢去触霉头,罚跪完回了屋。 这一夜,众人皆不安宁。 第二日,归荑跟着小郡主去给婆母请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绾晏,你是郡主,合该恪守规矩,可你为何如此羞辱我们!” 侯夫人盛怒,一块崭新的白手帕被扔在地上。 新婚第二天,是要验新娘落红的。 这白布上……一点血色都无,是新娘不洁的铁证,难怪侯夫人生气。 “夫人,昨夜世子醉酒未能圆房。您怎能如此对世子妃?”刘嬷嬷分辩道。 闻此,侯夫人面露悔色,却依旧坚持。 “出嫁从夫,世子酒醉为何不叫醒酒汤?任他昏睡,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符绾晏是父母的心头肉,自小受尽宠爱,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符绾晏冷冷道:“侯府的规矩,真是让我开了眼,难不成世子酒醉离席时婆母不知?竟也能全数推到我身上” 说罢,扭头就走。 符绾晏无故受屈,嚷嚷着要回家,被刘嬷嬷劝住了。 “郡主忍一忍,嫁了人,哪有不受气的。” “可嬷嬷,这分明是世子的错,怎可推诿给我?她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说着说着,符绾晏怒气更盛,回身便摔了四个茶盏。 迎着盛怒,归荑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夫人息怒,今日早起请安尚未进食,王妃知道该心疼了!” 归荑奉上栗子粥,旧时王妃常做,惹得符绾晏眼泪直流。 见此,归荑适时拱火道:“婆母不贤,与新妇争管家之权时,便会用些下作手段让新妇与儿子离心,还请夫人莫要生气。” “您与世子修好,才是要紧的。” 此话落地,连刘嬷嬷也对归荑赞赏了几分。 “罢了,你下去吧。” 归荑尚未走远,只听身后传来两声私语。 “嬷嬷且去把怀中叫来,我这心中愤懑的紧。” “成婚又如何?若无怀中郎君,我与深宅怨妇又有何区别?” 第四章 荒芜小院 “世子,归荑姑娘的身份已经查清,是京郊农户女子。” 试婚第二日,林知熠便遣人去查了归荑。 当年归荑与仆从失散,后被一对京郊的贼夫妻卖入王府,如今倒是给了归荑合理身份。 “如此,甚好。” 林知熠姬妾不少,但从未碰过。 与归荑相合,也是因为她试婚婢女的身份实在躲不开。 可如今却……有几分食髓知味…… 他打算将归荑长留身侧,自然要查清家世身份。 林知熠的书房在府中很是僻远,不想这一切竟让归荑偷听去。 她不是来找林知熠的,侯府三小姐说,侯府西侧有一间侯夫人的密室。 三小姐并不清楚其中奥秘,只知道侯夫人分外重视。 她找由头跑了出来,误打误撞到了林知熠的书房。 见二人交谈结束,归荑先行悄然离开,走的匆忙,竟是到了个不知名的院落前。 “姑娘,您说我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姑娘,世子夫人还未进门,便除去了明月,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您与世子爷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还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 有墙体掩映,归荑干脆留了下来偷听。 为首的女子亦是一身丫鬟装,想来至多也不过就是通房。 “我能有什么法子,人家是王府出来的,不过一个试婚丫头,就连敲带打的除了明月,我们……” 她?连敲带打的除了明月? 想来,明月就是那日被丢去乱葬岗的那位通房。 “世子夫人尚未和世子圆房,若他二人不睦……” 这倒是和归荑不谋而合了,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世子夫人一日未能有孕,她就一日不能做妾。 与那小世子拉扯起来,也算是别有意趣。 将来若有女人比世子夫人先怀孕,秦王府和文渊侯府之间,怕是要产生嫌隙了。 这群狗官官官相护构陷忠良,非得挑拨离间最后各个击破不可。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走在前面的丫头摔在地上。 “这是侯夫人送给世子夫人的见面礼,可别摔坏了。” 归荑拆下银簪里的刀片,快步上前搭手。 “几位姐姐,我帮你们一起检查吧。” 趁人不注意,珍珠项链被归荑划了几道。 穿珠子的绒线割松,几方绣工精美的帕子割出浅痕。 恭敬行礼,归荑低头送走二人,随后按照三小姐的描述,辗转找到了那荒芜小院。 小院败落、杂草丛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 侯夫人竟然一步一叩,从这里离开。 待人彻底消失不见,归荑擦着墙根找了扇未开的小窗,翻身两步就踏进了屋。 一转头,正厅里,赫然挂着一张与侯夫人有八分相像的幅画像。 贡台的炉香烧的正旺,归荑愣了神,一支银簪抵在了归荑的脖颈。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儿?” “奴婢迷了路,走错了。” “走错?谁家走错是从窗子走的?” 女子刚想将银簪刺入,目光却被归荑腰间的香囊吸引。 “这是三小姐的香囊?你哪儿来的?” “是三小姐送的,她被侯夫人构陷私通丢去了乱葬岗,我救了她。” “私通?三小姐分明是对这里起了疑心才被害。” 归荑颤声道:“如今三小姐藏在外面如丧家之犬,请您将秘密和盘托出,给三小姐一条活路!” 秘密曝光,侯府倒了,那三小姐可不就是有活路了吗? 当然…… 她只是为了报复侯府和王府。 女子冷哼道:“不必了,若侯夫人再为难,三小姐只需说出‘临水自照’这四个字,便足以保命。” 随后,妇人把归荑轰出了院子,还拿走了荷包。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有下次……哼!” 第五章 一墙之隔 “站住!一上午去哪里偷懒了?” 归荑刚进小院,就被世子夫人的贴身丫头拦住。 归荑陪着笑脸道:“姐姐莫怪,奴婢给夫人摘洗澡用的花瓣,走岔了路,花园里花枝残破,又挑拣一阵子。” 说完,归荑拿了两个铜板,塞到清月手中。 “少来这套,花枝残破又如何?不都是用,我看你就是存心偷懒。” 说罢,清月抡圆了右臂,要扇在归荑的脸上。 “夫人娇贵,残花败柳实在配不上……” “胡扯!怎么就配不上……啊!” 清月话还没说完,便被世子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竟敢说我只配用残破花枝,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闻言,刘嬷嬷惊恐规劝道:“夫人,清月跟在您身边许多年了,您开恩。” 对此,符绾晏的态度十分坚决。 清口中的残花败柳,难道是是意有所指? 怀中刚走,万一被清月发现端倪…… 清月不能留了! 刘嬷嬷不敢再劝,跟在符绾晏身后哄着,临走还不忘道:“归荑罚跪半天。” 昨夜与世子爷偷欢,她浑身酸痛泛软。 这会儿,只能忍着不适跪了下去。 晚上,世子还是没来院子,郡主气的砸了茶盏。 第二日一早,在刘嬷嬷的建议下,小郡主着一身招摇的红裙。 准备带着侯夫人赏赐的珠宝回门,以此显示自己嫁的很好。 珍珠项链刚套在郡主的脖子上,链绳松脱,珍珠瞬间撒的满地都是。 “这……婆母送的礼物怎么这么差?”郡主难以置信。 刘嬷嬷把其他赏赐翻了出来,帕子上的丝线轻轻一扯就掉,金钗镶嵌的宝石滚落。 性子暴躁的小郡主再也忍不住,准备去侯夫人面前分辨。 “世子夫人,您不能去啊!您去了就是中计了!”归荑冲了出来。 符绾晏怒不可遏:“侯府几时用这些破烂了?她这是存心羞辱!” “侯夫人可以把过错推到下人身上,外人只会说您不敬婆母。” 符绾晏心情平复,缓缓道:“本郡主受辱又当如何?” “郡主心中不痛快,大可以报复回去,听闻侯夫人最善妒,处置了不少侍妾、庶出的子女……” 符绾晏轻笑道:“还是你机灵”。 符绾晏转身交代嬷嬷,寻几个良家貌美的姑娘回来。 为表忠心,归荑还出了几个更损的主意。 丢几只野猫过去,半夜嚎叫。 偷偷在饮食中加入假孕的药,让她以为老蚌怀珠。 “成,这些便交给你去办了,院内的侍卫任你调遣。” 有了归荑,回门的日子,符绾晏终于挤出一丝笑容。 马车上,符绾晏和世子相见无话。 马车路过林荫小道,柳叶枝影斜疏,世子竟想到,那晚与归荑相合的回廊。 …… 回门后,小郡主满意归荑的表现,宴席特地让她伺候。 每每归荑上前布菜,林知熠总会眼神飘离。 归荑垂着头,生怕别人看出端倪。 兢兢业业忙了一整天,只有春桃得空,去见了一次阿福。 王妃巴不得春桃与阿福有私情,因此也就看的松了些。 春桃将昨日妇人的四个字告诉了阿福,让他带给三小姐。 忙完之后,归荑一路哼着歌跑进了淑甚居,一头便扎进了床铺里,翘着二郎腿好不快活。 这里是小郡主的院子,自打小郡主嫁人之后就没人进出了。 “你这小丫头没良心,大家都忙着,怎的你回来躲懒了?” 今日晚饭期间世子爷喝了不少酒,不知从何处跟着归荑一直到了归荑房内。 归荑的心跳不禁快了几分,这会儿四下无人,世子爷又醉了酒,似乎……又是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归荑装若无意的舔了舔唇瓣,随后挑起媚眼轻轻瞥了世子一眼。 “爷来这里,夫人可知道了?” “瞧着爷似乎有些醉了,奴这去给您拿碗醒酒汤!” 说完,归荑转身便要往外走,可路过林知熠时左右却堪堪从林知熠的腿边蹭了过去。 于是,林知熠回手便拽住了归荑,一把将人扛在了肩头,不多时便再度丢在了床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白日做这档子事儿,恍恍惚惚的林知熠想起了白天见过的柳树林。 若是那样的光影能印在归荑的皮肤上,想来定会有另一般风情。 归荑躺在床上任林知熠索予,心中正感叹这破床还真是比不了侯府客房的,院内居然传来了交谈声。 “哎,真是嫁人了也不让人消停,回来住一晚罢了,还要我们打扫院子。” “是啊,本来就已经很忙了。” “认命吧,做奴才的还能怎样?快干吧,不然又要被罚了。” “诶,就把正殿和刘嬷嬷的屋子收拾出来就是,其他人估计也不敢因为这事儿去找小郡主做主。” 有了这话,归荑变算是放心了,一手将自己的嘴紧紧捂住,一手晃着世子让他快些。 一番厮混,世子爷起身时院内的丫鬟已经打扫完了。 归荑喘了几口粗气才有气无力的穿上衣服,而世子爷那边则已经穿戴整齐翻窗离开。 也罢,这样起码隐蔽些不会被人发现。 略歇息了一刻钟,归荑终是走了出去,此时丫鬟已打扫完毕,小郡主带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符绾晏刚刚站定,世子便从后面走了过来。 “方才路过一庭院,院内有歌声婉转传出,一时听入了神,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世子本该早早到小郡主的院子,若是不解释一番,只怕他与归荑的事被小郡主发现。 归荑是小郡主的嫁妆,也就是私产,除非是郡主愿意,便是他也不能强把人要过来。 趁着世子说话吸引注意,归荑急忙从墙边溜到了队伍里,队伍后侧的春桃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会儿,世子和小郡主便进了屋,留下刘嬷嬷为众人训话。 “今儿世子和世子夫人便会住在这里,一个两个的收好自己的马脚,别打搅了主子,否则别怪我打发了你们!” 众人齐声道是,归荑膝盖酸软,只希望这场训话快点结束,不想刘嬷嬷还是不肯放过她。 “归荑,你的忠心世子夫人心里清楚,所以还有件事得你亲自去办,你带上春桃一起吧,今天晚上就不必回来了。” 这是又要把她支走,就不知道是寻的什么由头。 第六章 夜会情郎 “这就是欺负人,竟要我们替小郡主整夜拜谢祖宗。” “这与忠心何干?为什么就非得我们来做?我看就是刘嬷嬷有心磋磨!” 春桃瘪嘴朝着归荑抱怨,若是真在祠堂跪一夜,怕是膝盖就废了。 归荑有些好笑的对春桃道:“平日里与我斗嘴怎不见你如此听话?” “你不想跪,找个角落歇着就是。” 说罢,归荑起身端着烛台在祠堂里四下寻找。 她幼时常窝在阿姐怀中听她念话本子,话本子里的人常把秘密藏在祠堂里。 想起阿姐,归荑心中仇恨更深几分。 那该死的老太监,竟因阿姐没去给他捏脚,让阿姐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 定了定心神,归荑继续翻找,烛台没有、牌位没有…… 将祠堂搜了个遍,归荑什么也没发现,心中生出几分懊恼。 春桃从怀里掏出了个枣糕丢给了归荑,是她白日在王妃处顺的,正好垫肚子。 “别白费力气了,祠堂日日有人打扫,怎么可能掉下点首饰让你捡?” 说完,春桃咬了一口枣泥糕再开口道:“你何必活的这般疲累呢?” “你家与侯夫人有仇不假,但你只是女子,报仇的事该你父亲来做。” 春桃是真心为归荑好的,只是许多内情她并不知晓。 父亲?她还哪有父亲? 当年灭门,李家所有男丁尽数斩杀,全族只她一人还是自由身。 全族之仇,就该她来报! 未等归荑回春桃的话,便有男女嬉笑打闹声从远处传来。 “我难得回来一次,你就不想我吗?” 仔细分辨,归荑听出来人是刘嬷嬷的女儿,于是忙拉着春桃躲到了阴暗处。 不多时,刘嬷嬷的女儿果然带着一面生的男子躲进了祠堂。 “我阿娘少时是王妃的奴才、老了是郡主的奴才,就指望着我在她死了之后继续给郡主做奴才。” “听我阿娘的意思,是要我嫁给侯府管事,帮着小郡主巩固在侯府的地位,我们怕是以后再难见了!” 刘嬷嬷早年蒙受王妃大恩,如今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赔上。 “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私奔吧!” 躲在阴暗角落的归荑已经快速理清了头绪。 作为小郡主的爪牙,若是能除去刘嬷嬷,以后她在侯府行事也会方便些。 “奔为妾,姐姐可想清楚了?那便再不能与郎君举案齐眉了!” 归荑蹙着眉走出道:“我奉刘嬷嬷命来祠堂为小郡主还愿,不小心听了些,姐姐莫怪。” 私相授受是大罪,女子不噤紧张了起来,央求归荑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我本是不爱管闲事的,是不忍心看有情人分别这才出来相帮姐姐说个法子!” 刘嬷嬷的女儿日日听刘嬷嬷诋毁归荑,只当归荑是个花瓶,因此并不上心。 “刘嬷嬷想要你嫁给管事,其实也还是为了郡主,可若郡主主动要赶你走呢?” 闻言,那姑娘不屑道:“我阿娘是郡主在侯府最信任的人,我与你们这些买来用的不一样,便是犯了错也不会被赶走的。” 归荑笑着摇头道:“事有轻重,若姐姐肯狠狠在郡主心头扎一刀,那便不一样了。” 说罢,归荑将春桃从暗处带了出来,将春桃和阿福的故事娓娓道来。 “同样的道理,郡主一定也怕您和世子爷不清不楚。” “只需将世子爷勾到手,再在郡主面前主动请愿回王府嫁人,被赶出去不说,郡主还会给你一笔嫁妆。” 归荑心中暗自冷笑,女儿勾引姑爷,做娘的难说没有二心,届时就是刘嬷嬷也留不下了! 女子听了归荑的话陷入沉思,开始思考起来,离开祠堂之前还与归荑道谢。 春桃无奈摇头,罢了,归荑许是当真对侯夫人恨之入骨,以后劝归荑放弃的话他不会再提。 二人走后,祠堂再次恢复宁静。 归荑不再翻找,坐在地上和春桃开始轮流休息。 待到天蒙蒙亮,归荑和春桃才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不多时,刘嬷嬷果然来查岗。 见二人还算乖觉,刘嬷嬷难得没有刁难,又训斥了两句就让人回去歇着了。 刘嬷嬷素来喜欢折腾他们,归荑还以为今儿早上又要饿肚子,不想推门进去,就见屋内小桌上摆了一碟点心。 心里正纳闷,却见点心旁放了一朵百合,心下立刻明白了过来。 将百合簪在耳边,归荑心中泛起苦涩。 昨日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的身影与记忆里拍手称快的孩童重叠…… 归荑拿起糕点送进口中,不知不觉留下两行清泪。 “归荑!你怎么还在磨蹭?该启程回侯府了!” 归宁能在娘家住上一晚已是不易,如今已是第二天,自然是应当即刻赶回。 “懒蹄子,还不赶紧起来?!” 刘嬷嬷一脸菜色的催促,直接上手拧了归荑的耳朵,痛的归荑急忙跪下请罪。 看着面前人,心道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归荑的面色白皙了不少,眼角眉梢更是多出了几分风情。 眼瞧着这就是要往狐媚子的方向发展了! 这还得了! 第七章 绝世白莲 小郡主尚且未与世子爷圆房,让这妖精笼络了去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刘嬷嬷冷哼一声,心中再无半点愧疚。 归荑如今顶了清月的差事,是符绾晏的贴身丫鬟,本该跟着小郡主坐在马车里,却被刘嬷嬷轰了下去。 归荑也不恼,她心中早有预料,跟着马车规规矩矩的往前走。 约走了刚一刻钟,归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想她昨日与侯爷厮混、夜里不知道跪了多久,又是一刻不歇的赶路。 即便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归荑边走边打晃,身后传来了几声细碎的议论吊起了归荑的精神。 “诶,你们说,咱们小郡主是不是成了全盛京的笑话了!” “新婚第四日还未圆房,谁说不是呢?” “第一夜夫君烂醉、第二日顶撞婆母、第三夜好不容易和夫君宿在一处,居然走水了!” 说完,几个丫鬟便噗次噗斯的笑了起来,甚至还拉着归荑一起笑。 归荑本还想不明白刘嬷嬷怎么如此暴躁,原来昨晚还有这么一遭事。 “昨天你不在,王爷的书房莫名走水,火光冲天,吓得小郡主和世子爷只穿里衣就逃了!” 归荑不想管闲事,可提到她了,她便提醒道:“巧合罢了,还请姐姐慎言,世上哪有奴才调笑主子的道理?” 全族的仇恨在身,归荑怎可能真心敬服小郡主? 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身边这么多人,二人如此胡言,不怕有人告诉刘嬷嬷吗? 只可惜二人并不领情,甚至轻生嘟囔归荑假正经、虚伪、是小郡主的狗腿子。 归荑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这样的蠢货她救不了。 谈论间进了侯府大门,一个丰神俊朗的侍卫上前对刘嬷嬷耳语几句,刘嬷嬷眼刀立刻飞到了这边。 “世子,侯夫人本想亲自来接您,奈何晨起摔了一跤,便让奴婢前来替她瞧瞧。” “这是奴婢今早亲手用柚子叶蒸的糍粑,想您舟车劳顿,这会儿也该饿了。” 众人被那日扬言是归荑除去了明月的丫鬟拦住,她跪在正中央,双手将盘子高高举起。 能被侯夫人指给自己的亲儿子,这赵玉颜自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一张青涩芙蓉面,眉目含春,跪在地上,腰肢盈盈一握,如弱柳扶风。 她未着丫鬟服,一席白色纱衣被风轻轻卷起,如同春日被吹落的梨花,连归荑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惜符绾晏却无暇欣赏美人,一口银牙咬的吱吱作响,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剥。 她是嚣张跋扈却又不蠢,柚子叶是驱晦气的! 赵玉颜这声晦气骂的是谁,是王府?还是她符绾晏? 想到这里,符绾晏再不愿忍,两个箭步上前一巴掌将赵玉颜扇倒在地。 “文渊侯府真是好家教,婢子竟能穿上纱衣勾引主子,又用一盘柚子叶来找本郡主的晦气!” 赵玉颜存心激怒符绾晏,如今正和她心,于是立刻捂着脸跪在地上哭诉狡辩。 “郡主!奴婢不敢,前几日听世子爷亲口说许久未吃糍粑,今日正好有机会就做好了带来。” 她虽为通房,却只在世子爷书房伺候。 话是她在书房洒扫无意听见记在心里的,这话说的倒像是林知熠独说给她听的。 诚如赵玉颜所料,符绾晏怒气更盛,抬脚就要踹到她身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形冲了过来挡在她身前。 归荑用手稳稳托住符绾晏的脚道:“多谢郡主轻抬玉足,让奴婢有幸为您擦擦鞋。” 符绾晏有些莫名的看着归荑,一时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随后,归荑转过身泪眼婆娑对那赵玉颜道:“姑娘,我们王府治家甚严,你这穿的送的都不合规矩,郡主担心侯府为人诟病,这才出手,你不会心生怨恨吧!” 遇见这样的绿茶,归荑比她还茶香四溢,一番话下来,点了她的错,她还要感恩戴德呢! “郡主教训的是,只是人来人往的,奴婢怕郡主此举让人瞧见看了笑话。” 归荑立刻娇声反问道:“姑娘这是何意?这不是咱们侯府自己的院子吗,哪有什么外人看笑话?” “我知道了,定然是你心中还有怨恨,不曾当郡主是侯府中人!” “不如这样,姑娘再也不犯,我便愿被姑娘差遣,请姑娘不要怨恨我们郡主了!” 归荑几句话将人架了起来,这补偿,她敢要吗? 第八章 荣升一等 符绾晏终于明白了归荑的用意,转身对着林知熠道:“世子,我是你明媒正娶抬进来的!” “不知我在侯府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丫鬟都教训不得,连累我的奴婢也被人羞辱。” 林知熠不禁皱了眉。 他看得出赵玉颜的心思,但符绾晏不该如此下侯府面子。 冷眼一瞥扫到归荑,这小丫头,也是个会煽风点火的。 思及此,林知熠肃然开口道:“下人口角罢了,绾晏不必放在心上。” “玉颜大错,跪花园一个时辰,你这丫头小错,跪思过堂。” 两个丫鬟受罚,全了主人颜面,符绾晏亦不再争辩,带着一众随从回了自己院子。 归荑心中不禁暗骂:狗男人!我做错什么了? 心中这样想,归荑还是规规矩矩去了思过堂,看的春桃很是心疼。 “小丫头一个,心思倒多,以后少挑事。” 林知熠调笑的进了思过堂,他方知归荑是个滑头的,只觉十分有趣。 不想,走到前面一看,归荑竟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装柔弱归荑十分在行,两行清泪顺着双颊缓缓流下,抽噎两声,双眼通红向上一瞥,林知熠的魂都跟去了。 林知熠手足无措道:“做错了事还不让罚了?” “世子爷偏心,分明是那玉颜欺辱我们,我却也要受罚!” 见此,林知熠忍不住轻笑两声:“当我瞧不出,你明明是以退为进,不罚你,下次就咬人了。” 林知熠伸手直接将人拉起,右手在归荑腰际摩挲。 这样细软的腰肢,丫鬟之中甚是少见。 一会儿夫子要来,不然这无人来往的思过堂也是个云雨的好地方。 归荑伸手擦了擦眼角,随后娇怨道:“我是个下人,只想主子开心顺遂,否则……否则……” 平日里循规蹈矩,偶尔骄横一点,也不失几分可爱。 但话不能失了分寸,归荑很识趣的没有抱怨主子。 毕竟林知熠很清楚,几日的功夫,符绾晏就弄死了一个丫鬟。 符绾晏的残暴不用说,想来归荑的日子也不好过。 只是要想收了归荑,便要让符绾晏先行有孕,可王府的孩子,他们要不起! “罢了,你既委屈,坐一会儿就是,下次再不准出头了。” 说完,林知熠起身离去。 归荑深知再闹就惹人烦了,赶忙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好。 主子说让你坐着是客气,你自己坐下就是不懂规矩了。 待归荑起身时日头已升到中间,摇摇晃晃往院子里走,看见了同样回屋的赵玉颜。 二人都身形不稳,只是赵玉颜皮肤已然晒得通红。 赵玉颜恨恨的白了归荑一眼,归荑只当没看见,径自往回走去。 迈进院门,只见刚刚讽刺符绾晏的丫鬟口塞白布倒在正中,看样子已经没气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归荑已经尽力。 “你今儿做的很好,往后也要事事为世子夫人着想。” 刘嬷嬷猛的出声,将刚进门的归荑吓了一跳。 “夫人怜你忠心,特让我来给你上药。” 归荑慌张道:“不用……” 话没说完,刘嬷嬷一把将人推到床上,利落挽起归荑的裤腿。 见归荑膝盖青紫一片,眼睛不住地亮了亮。 这是看世子爷是不是徇私枉法了呢! 刘嬷嬷草草上了药轻咳一声,符绾晏适时走了出来,随手都给归荑一包银子。 归荑顾不得腿伤,装作一副欣喜若狂样猛的跪下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见此,符绾晏忍不住嗤笑两声:“你,很好!” 归荑忙磕了两个头,叩谢符绾晏夸赞。 再一抬头,已被符绾晏钳住了下巴。 “记住今日哈巴狗的样!只要你忠心,少不了你的肉吃!” 蔻丹通红,归荑大气不敢喘,差一点就要划破她的皮! “打今日起,你就彻底顶了清月做一等丫鬟,可别让我失望!” “奴婢叩谢夫人恩典!” 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面上的狂喜变成咬牙切齿。 符绾晏!你离死期又近一步! 第九章 挑拨离间 “荑姐姐,你今日装扮的真好看!” “胡说,荑姐姐分明日日都好看!” 归荑成为一等丫鬟的事儿一下午满院都知道了,丫鬟侍卫们全都谄媚起来。 无论是夸耀还是好处,归荑照收不误。 只有蠢货,符绾晏才用的放心。 果然,刘嬷嬷见此会心一笑,放心的让归荑进来伺候。 屋内,符绾晏靠在躺椅上,自顾自的品茶,归荑乖觉的上前为她捏肩。 约过了半个时辰,归荑手脚酸疼,符绾晏这才漫不经心开口。 “那个贱人,你可有主意?” 贱人自是在说赵玉颜,若人是她屋里的,早就直接打死了,怎么可能只跪了区区一个时辰。 归荑心中有了思量,正中走到前面跪下道:“奴婢以为应当厚赏赵氏。”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良久,符绾晏拿起茶盏愤然砸向了归荑肩头。 肩膀吃痛,肩头轻薄的布料浸湿。 “贱婢,竟伙同那贱人折辱我!” 归荑淡然叩首道:“夫人,您入府多日,还未打赏过世子爷的通房。” “您说,若是这赵玉颜的好处次次都比别人多,几次下来,同为通房,其他人怎么想?” 闻言,符绾晏会心一笑,随手抽下一根簪子丢到了归荑面前。 “赏你的,继续说。” 符绾晏招招手后闭上眼睛,另有丫鬟补上来为她按摩。 “奴婢以为,可寻一小金佛赐给赵氏,佛内暗藏宝玉,数月之后,只需稍加引导就会有通房告发赵氏盗窃。” 告发人是府内的,被告发的也是,符绾晏也算兵不血刃了! 符绾晏闭眼道:“不错,刘嬷嬷你找人弄好,归荑你亲自去送。” 归荑刚要应声,就听符绾晏默然道:“把宝玉换成同心结,刘嬷嬷给她找个奸夫。” 双目圆睁,符绾晏不仅是要讨回公道,更是要让赵氏身败名裂而死。 “夫人倒会享受。” 符绾晏用度靡费,连林知熠夏日里也是不用这么多冰的。 夫子刚刚离开,想到归荑方才的样子,便忍不住过来看看。 “世子,奴婢与归荑还要忙活侍妾的赏赐,先退下了。” 刘嬷嬷拽了一下归荑,归荑只得跟着离开,不过林知熠应是看见碎瓷片了。 出了屋,归荑盈盈一拜道:“嬷嬷您先行一步,衣裳脏了,我换一身,免得丢脸。” 刘嬷嬷不悦,但想着这几日归荑的乖顺还是松了口。 “麻利点,否则还做你的三等丫鬟去!” 眼见刘嬷嬷进了库房,归荑立刻闪进到她女儿的小屋门口敲了敲窗。 “姐姐,世子爷在夫人这儿。” 说完,归荑直接回了屋,希望刘嬷嬷的女儿足够蠢。 屋内,春桃帮着她换好了衣裳,再出门就看到一道粉色的倩影往正屋去。 归荑没有多看,转身便进了库房。 “来的正好,按照籍册,每人两匹锦缎、四只银钗、玉石耳坠一对,记得给赵氏最好的。” 刘嬷嬷交代清楚,自己则带着金子出了门。 这种事情,只能回王府找王妃帮忙了。 锦缎堆得高,归荑分好之后满头大汗,出来时正好见到林知熠的背影。 人刚刚走远,归荑还愣着,就见两个侍卫搬来了杖责的刑具。 一同被拖上来的,赫然就是刘嬷嬷的女儿。 “枉我多看重你几分,竟让你起了攀龙附凤之心,给我打!” 刘嬷嬷的女儿可不是硬骨头,关键时刻定会把归荑供出来。 思量几瞬,归荑急忙跪爬到符绾晏身边道:“夫人不能打啊不能打!” “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开!” 一脚踹在归荑心窝,归荑立刻爬起来继续恳求。 “夫人,不能打啊,这定是歹人挑唆,为的就是离间您与刘嬷嬷啊!” 第十章 打发出府 “刘嬷嬷为王妃出生入死,女儿怎能是攀龙附凤之辈,还请夫人明查!” 刘嬷嬷是看着符绾晏长大的,符绾晏并不相信他女儿的清白,但总要给刘嬷嬷做脸面。 符绾晏冷哼一声,随手挥使左右上前掌嘴,凤眼一抬道:“为人唆使,小惩大诫。” 归荑不敢再求,跪在符绾晏脚边看她出了气。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人双颊红肿,素日的姐妹已不忍再下手。 “行了,我累了,归荑,你亲自走一趟,送她回王府。” 为了刘嬷嬷,这是符绾晏最大的让步。 一次除了刘嬷嬷是痴人说梦,可怀疑一但开始,总有坐实的一天! 归荑颔首领命,拿了腰牌,带着春桃一起将人往王府压。 出了侯府大门,七拐八拐,三人进了一处幽暗小巷。 归荑一脸关切道:“好姐姐,让我瞧瞧,方才真是委屈你了。” 说罢,春桃递来药膏,归荑亲自为她涂在脸上。 嘶~ 女子拧眉怒喝道:“轻点!你存心的是吧,都是你害的!” “好姐姐,我这都是为了您啊,您这不就回王府了?” “咱们做下人的,守点皮肉苦,换了自由也不亏。” 闻言,女人心中安慰不少。 “真是晦气,早上我娘让我去洗咱们夫人里衣我便知道,来了葵水不用月事带,她自己倒是爽利。” 归荑笑着应和,好说歹说她才跟着归荑回了王府。 照着归荑的吩咐,她只说自己为外人蛊惑换了如今最时兴的衣裳和发髻。 符绾晏的性子王妃清楚,又因着刘嬷嬷,王妃并未开罪她。 “王妃,奴婢等先行告退了。” 王妃赏了银子,着身边人将二人送出,只是这次,他们直奔西南角而去。 街口处,一窈窕女子正等着他们。 女子身着鹅黄轻衣,仪态端正,只一眼便让人觉得绝非西南角的泥腿子。 “林三娘子怎么出来了?说了我们去你屋寻你。” 那姑娘摇了摇头,略有些激动道:“救命的恩人第一次见,我就应该亲自来迎。” “这是我攒下的,还请恩人收下。” 碎银子用破布包了又包,足见来之不易。 归荑与春桃相视一笑,没收下不说,还陆陆续续掏出许多金银首饰。 这都是他们这些年攒下的,尤其是近半个月,符绾晏动辄打骂,赏银却是足足的。 在王府时就是如此,符绾晏的院子里常死人,却从未闹起来,就是给了家眷足足的封口费。 有些心狠的,甚至想主动将女儿推进火坑以求财。 见此,那林三姑娘方寸大乱,连说几个不可。 “救命之恩已无以为报,如何能收这些?” “倒是我还为恩人做了绣鞋,恩人一并收下吧!” 归荑扯过林三姑娘的手道:“姑娘误会了,是我们有事相求。” 要做姨娘报仇,就得能笼络下人,这银子便是万不能少的。 赏钱也不长久,非得有日日来钱的门路才行。 “林三姑娘你管账,我们出钱,阿福出面!” 说罢,春桃掏出准备好的契书,归荑占四、春桃三、阿福二,省的一分给林三姑娘。 能得恩人信任,林三姑娘感激涕零。 做账罢了,竟还能分到一份利。 几人闲叙片刻,各自将契书收好,转身就要离别。 林三姑娘万般不舍,犹豫许久道:“恩人慢走,若有时间,且去看看我家小妹。” 归荑点头答应,想不到这林三姑娘竟还牵挂侯府中人。 未免郡主怀疑,二人加快教程,归荑身子差些,累的气喘吁吁。 暗处,有一侍卫猛的抽出佩剑。 声音凌厉,却被脚步声掩盖。 林知熠沉声道:“是谁?” 侍卫跪下回答道:“世子夫人身边的归荑,从巷尾跑来的,想来没有听见。” 林知熠拧眉有些不悦,归荑入府的时间不长,却是变数最大的那个。 嘱咐暗卫重新查过,林知熠适才与那游商继续。 “爷,此药女子服下,便会梦中欢好,以酒送服,定不会惹人疑心。” 与王府结亲实属无奈,他后院中的众多通房也分属各方势力,他从不敢碰。 有了这“错梦”,便迎刃而解了。 “此事不可外传,若有外人知晓,仔细你的脑袋。” 第十一章 洞房花烛 “姑娘,世子送了暖情酒,换身衣服换身衣裳随后就到。” 侍从将酒递出,归荑深谙复仇多年,只一眼,便认出这是只鸳鸯壶。 见此,归荑的心中竟安定不少。 她并非天生低贱,也想做夫君堂堂正正的妻子,可家仇在前,一切只能搁置。 想来,这又是世子爷的把戏。 圆房是应该的,归荑却想着越晚越好。 归荑勾唇轻笑,欢欢喜喜的进门通报。 “当真?” 符绾晏满目欢喜,忙叫人沐浴更衣。 她倒不喜欢世子,可不圆房,她从哪儿弄个孩子? 玉臂轻抬,符绾晏漫不经心道:“今日归荑守夜。” 归荑乖乖应下,面上不悲不喜,伺候着符绾晏穿好罗裙,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不多时,世子果然进院。 与面对归荑时的冷漠粗暴不同,今儿他挂着浅笑,只让人觉得春风得意。 没让人伺候,世子揽着符绾晏进屋关门,只留归荑蹲在门口点了一盏小灯。 贴着门,归荑听见屋内二人轻语,世子哄着符绾晏喝了鸳鸯壶的酒。 本以为今儿便这么结了,不想屋内床榻竟吱呀吱呀晃了起来。 比起试婚那也,有过之无不及。 原是她想错了,她不过一个试婚丫头,却奢求主子真心。 对面油灯亮起,春桃隔着窗子做了个鬼脸,又匆匆灭灯。 春桃虽不解,但也知归荑格外在意,如此,希望她能好受些。 归荑敛眉,想起春桃,又想起刘嬷嬷的女儿。 忽然,归荑脸色一变。 不对,不是说符绾晏今日来了月事? 察觉到了猫腻,归荑几度想要推门进去,可无论是谁在算计,她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罢了,报仇远比男人的心意重要。 思及此,归荑渐渐定下心神,心中数着八岁那年一个个倒在自己身边的亲人,一夜无眠。 思过堂的娇纵,不过是随便逗逗小猫小狗。 翌日,林知熠的小厮早早来叫。 出门时,只见他精神抖擞,想来昨夜很是温存。 容不得归荑思索,屋内的符绾晏也开始叫人伺候。 “慢着,昨夜世子胡闹未曾叫水,想来世子夫人很是疲累,侯夫人便遣了我们来伺候。” 说罢,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便鱼贯而入,跪地穿鞋梳头,好不尊敬。 说是来伺候,其实就是为了落红,可符绾晏来了葵水,自然会让他们满意。 符绾晏被人摆弄很是不悦,奈何都是婆母的人她不好发作,冷言嘲讽两句只能作罢。 “你站着做什么?去煎碗坐胎药。” 归荑领命离开,翻出嫁妆里带来的药包,有气无力的熬药。 昨日除去刘嬷嬷眼线的喜悦散了大半,她未曾交付真心,却仍觉愁云惨淡。 许是托付了身子一时迷恋,过段时间就好。 心不在焉的将药熬好,一众人也已离开,只留符绾晏轻拭眼角泪。 她何尝不知这群人是来做什么的,可想起回门那日母亲的规劝,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夫人恕罪,奴婢管教不严。” 刘嬷嬷已知道了女儿的错漏,王妃本想多留她几日,她却执意匆匆回来请罪。 “与你无关,嬷嬷起来陪我吃药吧。” 说完,符绾晏挥退归荑,归荑留了个心眼,悄悄绕到了后窗。 只听那符绾晏懒散道:“嬷嬷一会儿去请怀中吧,既圆了房,就随便是谁的孩子。” “夫人,您来着葵水呢。” “我竟忘了,昨夜圆房,倒还是这葵水顶了处子血,罢了,过几日吧。” “对了,嬷嬷去看看那坐胎药可对?” “药渣刚刚已经看了,虽说煎的不好,却没有别的差错。” “如此,归荑倒可以一用。” 屋内,二人云淡风轻,窗外,归荑冷汗直流。 还好她没错了心思,她竟不知刘嬷嬷是懂医的! 第十二章 侍卫折辱 “奴婢等给夫人请安!” “坐,赏!” 符绾晏大手一挥,鱼贯的丫鬟进门给诸位通房看赏。 夫人出手阔绰,众人皆喜,直到瞧见了归荑端着一位金佛跪在赵玉颜面前。 与贱婢说话折辱身份,故而由归荑代劳。 “听闻众通房中仅赵通房侍奉过,夫人特赐金佛,望您早诞金童。” 这可是明晃晃的金子,通房们出身寒苦,做梦都不敢想有这样一尊金佛。 “世子宠爱,夫人却并非善妒之人,会劝世子多去各处坐坐,只是要以赵通房为先。” 不知为何,近半个月,除了符绾晏葵水那两日,世子日日都来。 符绾晏说这话倒也有底气,一时间赵玉颜风光无两。 晨昏罢了,只赵玉颜被留下,归荑则出门迎送诸位通房。 此时,年岁最小的那位欲言又止道:“其实……赵姐姐只侍奉过世子一次,世子怕早忘了。” 归荑无奈叹气,满面愁容。 “姐姐们何故诓我,世子如何对她,回门时众人都瞧见了。” “为此,夫人看重她更胜过我,以后我与姐姐们怕是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挑拨两句,归荑将众人送走,就见几名侍卫巡视归来。 为首的便是怀中,丰神俊朗、仪态卓然,便如清风朗月。 这些日子,归荑悉心观察,已将二人摸了个大概。 符绾晏每日午时都要小憩,每逢双日,便由刘嬷嬷亲自守着谁也不准进。 归荑不敢再爬窗,只去了侍卫房验证,怀中果然次次不在。 她想过将此事报给世子,但侯府都是狼心狗肺的,无论符绾晏如何,她都活不了。 林三姑娘可是侯夫人的亲生女儿! 无奈,此事只得从长计议。 归荑正要做活,一旁的侍卫调笑道:“归荑姑娘,可是瞧侍卫入了神?” 皱眉看去,只见那男子只算得上清秀,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归荑在瞧他。 “躲什么?继续啊!” 轰的一声,归荑神智崩塌。 两年前,她跟随王妃入宫,阿姐被太监责罚,无奈弄脏了以为王府侍卫的鞋。 亦是这个声音、这句话,让阿姐用脸擦干净。 “瞧瞧,这是看上爷了,不过世子用过的残花败柳爷可不用。” 未待归荑反击,来探望符绾晏的世子出声制止。 “调戏女眷,赏十杖。” 闻言,归荑立刻憋出两滴眼泪。 林知熠知道符绾晏不是什么好主子,却不想一个侍卫也能欺辱归荑。 他早就许诺归荑,却因符绾晏耽搁了,心中难免更愧疚几分。 “着所有侍卫观刑,以儆效尤。” 言尽于此,归荑已十分满意,红着眼睛转身崩溃跑回房内,关门后立刻翻了脸。 “春桃,你平日里看的本子呢?” 屋内歇着的春桃满脸疑惑,随手从床头柜抽出一本。 归荑有些焦急道:“是两个男人的那种!” 闻言,春桃满脸羞红、十分别扭。 “我偷着看的,你怎会……” 扭捏的从枕头下拿出,归荑一把抢过,揣在怀里风也似的去了侍卫营。 是个板子太快,她时间不多。 摸到怀中的床铺,归荑拾了些头发缠在一起,又拿到一件贴身衣物,包好塞进了挑衅的侍卫柜中。 跑的匆忙,回去时不慎撞到了个小姑娘,小姑娘倒在地上再也哄不好。 讨喜的小姑娘滚在地上,竟像个汤圆似的! “三姐姐!我要三姐姐!呜呜呜……” “都欺负我!” 提起林三姑娘,归荑警觉起来。 “你是六姑娘?三姑娘让我来找你!” 说罢,归荑把绣鞋给六姑娘,六姑娘凑上自己的,竟是连枝叶都一模一样的花样。 “是三姐姐的手艺,怎的不回来看我?可是小妹惹三姐姐生气了?” 归荑哄道:“六小姐宽心,三小姐是忙的回不来,你再大些,便能出府看她。” 闻言,小姑娘这才罢休,将头上的绒花簪子递给归荑,随后一溜小跑就没了影。 绒花? 归荑仔细端详,只见缠线似乎漏了些白。 取下刀片割开,内里果真藏了纸! 第十三章 雨夜情 【阿姐亲启,昔日李代桃僵是我一时糊涂,如今日日夜不能眠,望阿姐原宥……】 纸条没有署名,说起话来不清不楚。 归荑不解皱眉,但想来林三姑娘总不能是逗她玩,纸条必定事关侯府主子。 归荑一时没有头绪,她住在符绾晏院子里,纸条也断不能留。 从袖中拿出火石,寻了块石板,就地将纸条点了。 “荑姐姐做什么呢?刘嬷嬷正寻你呢!” 一同陪房进来的丫鬟在路旁喊她,归荑慌忙转身回以微笑。 “刚偶遇六小姐,哄了她一阵,可是谁惹嬷嬷生气了?” 小丫头摇头不知,归荑只得匆匆跑回,就见春桃一张小脸被压在地上已变了型。 刘嬷嬷冷眼斜过,归荑忙跪下问安。 “做了几日大丫鬟,竟敢收受贿赂了。” 抬眼看去,只见刘嬷嬷身边的邀月正仰着脖子俯视归荑。 “李归荑,为夫人做事是本分,你怎能如此行事?” 她与清月一同进府,看归荑轻易顶了清月,心中怨言不少,就纠集了几个丫鬟,刻意做局。 归荑装作一脸茫然道:“姐姐何必诬我,奴婢不曾做过。” 眼瞧二人就要吵起来,刘嬷嬷厉声呵斥道:“够了,是非很快就能分明,你们几个搜屋!” 刘嬷嬷的女儿自己不检点,她不怨旁人,却不想竟是归荑将人压回去的。 她到夫人身边尚不足月,就得如此信任。 如此心机,不如趁机除了。 闻言,几个丫鬟匆匆跑了进去,归荑脊背挺直,倒显得那邀月慌张的紧。 片刻,丫鬟出来回禀:“未曾搜出什么。” 眼神一滞,邀月慌了神,急忙跪下分辨道:“嬷嬷,定是搜的还不仔细,奴婢用来祈福的银寿桃也被她抢了去! 银寿桃是有,却是旁的丫鬟给的,想来是与邀月合谋算计。 不理会二人分辨,刘嬷嬷冗自发问:“一点都没有,那夫人赏你的都去哪儿了?” 她想除了归荑,不在乎是何罪名。 双目圆睁,归荑从未想到此处。 一股冷汗冒出,忽然摸到手上的纸灰,顿时计上心头。 重重磕了个响头,归荑朗声道:“嬷嬷,钱都被奴婢拿去上下打点了。” “夫人初入府,银子赏下去才好办事。” “奴婢刚刚还在六小姐面前讨巧,给六小姐送了条链子呢!” 哦? 刘嬷嬷上下打量,只见归荑目不斜视、不曾心慌,当真不像撒谎。 “你们几个,跟我去库房挑点东西给世子的姊妹们,我亲自去问六小姐。” 归荑的心不住的跳,六小姐既能为了三姑娘保守秘密,想来也能帮她。 春桃终于被放开,归荑将人揽在怀里安慰。 嬷嬷来去匆匆,这一趟并未用上不少时间,期间邀月讽刺了两句,归荑并未搭理。 三人跪在地上,紧张的刘嬷嬷在面前踱步。 片刻,刘嬷嬷无奈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邀月是夫人的人,刘嬷嬷不好随意处置,便亲自去了屋里问。 不多时,刘嬷嬷带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勒死,断气之后立刻抬走。 瞥了一眼归荑,刘嬷嬷轻斥道:“你虽忠心,但心思多,往后不准自作主张。” “用银链子赏人,夫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回去反省,晚上守夜!” 以后守夜的事便都给了归荑,听听夫人与世子的墙角,认清自己的位置! 说完,刘嬷嬷径自离开,归荑与春桃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相携回屋。 一进了屋,二人直直倒在床上。 “可吓死我了,你竟真的打点到了六小姐那里!” 左右这会儿没外人了,归荑直接趴到了春桃耳边,将一切说了个明白。 出逃面露惊恐道:“你竟这样胆大,若六小姐不帮着,死的就是我们了。” “司马当做活马医罢了,我先睡了,晚上可有的我忙。” 春桃颔首,左右今儿禁足,她可以做做绣活,有机会就去换银子。 这两日归荑被刻薄狠了,足足睡了一整日,傍晚时才醒来。 好在有春桃给她带了些吃食回来。 “没有旁的,一个馒头,几块夫人吃剩的绿豆糕,你缓一缓,守夜的时候吃。” 今儿世子还赏了菜,只可惜都被丫鬟们抢光了。 点头应下,归荑换了身厚衣裳就把糕点塞了进去,门口刘嬷嬷就来催了。 彼时世子爷已进去了,归荑麻木的蹲在夫人闺门前。 她备了棉絮,里面激昂时便把耳朵塞住。 今夜黑的出奇,归荑还没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就砸灭了小油灯。 片刻功夫,归荑浑身湿透。 心中暗骂世子来的不是时候,不想身后的门居然缓缓打开。 一直大手伸出,惊叫还未发出,另一只手便伸出捂住了嘴,稍稍用力,整个人就都被拽了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拽她的竟然是世子。 余光一撇,符绾晏在床上已然睡熟。 不由分说,林知熠上来就开始解归荑的衣裳。 “爷您仔细夫人醒了。” 夫人自然不会醒,今日赐的菜也能让人熟睡,林知熠却不想告诉归荑。 瞧着身下人低声讨饶、满目羞怯,白日里的焦躁也缓解了几分。 他林知熠的人,怎会看上那小小侍卫? 林知熠正起劲儿,一个馒头灰溜溜的滚出,眼见自己的衣襟还沾了些绿豆粉。 一时间,林知熠哭笑不得,倒给了归荑逃跑的机会。 瞧瞧挪到门边,归荑看准了机会准备出去,不想被那大手抓着脚踝拽了回来。 “再跑,我便带你去床上!” 三魂没了七魄,归荑忙摇头恳求,见此,林知熠心满意足的埋进了归荑颈窝。 阻扰不成,归荑只得捂住自己的嘴,可瞧着归荑的样子,林知熠玩心大起,时不时就逗弄的归荑惊呼出声。 “爷且饶了我吧!” 今儿的讨饶被林知熠忽视,占有欲作祟,非得畅快了不能停下。 他与符绾晏未有夫妻之实,可又跟归荑开了荤,这些日子,他也是憋屈着。 林知熠一直闹到了雨停时,眼瞧着归荑不着寸缕瑟缩在试衣服里,便拿了自己的衣裳披上。 “爷说要纳了你,可还记得?” 第十四章 胞弟告发 “奴婢记得。” 归荑心中冷笑,口口声声说的这样真切,却不曾见他有什么行动。 “记得便好,赏你了,这几日就收拾收拾。” 随手丢给归荑一枚玉佩,林知熠穿着中衣将归荑打横抱起,推开门大步流星去了归荑的小屋。 扯开被子给归荑盖上,冰凉的大手伸了进去,擦着归荑的腰侧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 瞧着林知熠远去的背影,归荑竟觉有些孤寂。 呸! 林知熠父母健在,何须她一个苦主可怜。 “春桃,世子走了。” 春桃最为八卦,方才他们动静不小,她定然醒了。 归荑又连叫了好几声,春桃仍未有所反应,这才察觉到了问题。 臭男人,今晚是他算计好的。 几日?她可不信! 刚刚的情事太过疯狂,归荑尚未多骂几句,便被困意拖拽了下去。 “快醒醒,夫人喊你伺候呢!” 归荑睡眼惺忪的坐起,这会儿已是午时,照规矩,守夜的丫鬟也当休息够了出来伺候人。 有春桃帮衬,归荑很快换好了衣裳。 “不必进来伺候了,世子独给夫人请了坐胎药,正煎着,你去取来。” 能不在符绾晏身边伺候,归荑高兴的紧,规矩应声后便笑着跑了出来。 离了院子,只觉得太阳都给外暖和。 “归荑!” 陌生的男音从身后将人叫住,归荑并不认得声音的主人。 “想不到一个试婚的丫头竟有如此盘算。” 心里慌张,可没有证据的事儿,就是说破了天归荑也不认。 许是也想到了,只见那男子从腰间掏出一张小纸,赫然是归荑未烧净的那张。 “你想怎样?” “想你给我做妾!” 男子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打量归荑,像是在看什么摆件一般。 “我也是嫡子,不比大哥差!” 归荑被此人无耻行径逗笑,林知熠是名满京城的世家子,而他呢? 归荑甚至从来不知林知熠有个亲弟弟! “爷莫要玩笑,奴婢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眼瞧着归荑无视自己,男子愤怒跟上。 “你且想清楚了,你若不从,我就将此事告诉大哥。” 实在很难想象他与那狐狸般精明的林知熠是亲兄弟,如今这个,分明还是孩童性子。 归荑仍不理他,二人较劲了来到林知熠的院子。 还未待男子告状,归荑反倒是梨花带雨的倒打一耙。 “求爷给奴婢做主,二爷实在是不给奴婢活路了!” 眼瞧着归荑脸不红心不跳,男子只觉百口莫辩,只能将烧的只剩一半的纸递给世子。 上面的信息不错,林知熠只能勉强看到李代桃僵、忏悔等词。 沉吟良久,林知熠冷声道:“你靠算计才进了侯府?” 归荑攀扯不起主子,只能自己将黑锅认下。 “是,入府人选有二,奴婢使了手段,让姐姐出了些红疹子。” 闻言,林知熠刚想出口训斥,做错事的归荑反倒是先哭了起来。 归荑梨花带雨,路上微微松了发髻,虽是勾栏样式,却是足足的楚楚可怜。 “爷,奴婢是被亲爹娘卖进王府的。” “王府的规矩,女二十三岁嫁人,我爹已经商量好了把我嫁给个打死老婆的做续弦。” 说罢,归荑的眼泪如珠落盘。 “爷,奴婢比不得郡主身份金贵,也不能与男子一般建功立业,奴婢不过是想活着罢了。” 一通歪理下来,林知熠当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一个通房的机会,是没有人命重要。 可若不罚,不足以和二弟交代。 “罢了,想你有苦衷,回自己院子跪半个时辰吧!” 归荑乖顺应下,如此轻松化解了危机实在是万幸。 刘嬷嬷疑心她,她这一跪正好打消了。 接下来的几日,世子日日都来,刘嬷嬷也发了善,将守夜的活儿给丫鬟们分了下去。 许是上次闹到了二爷,林知熠再未曾找来。 “夫人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身为主母,即便符绾晏不喜,重要时不时的见见妾室。 “世子日日宿在夫人这里,气色好也是应当的!” 各色通房热络聊着,只赵玉颜坐在一旁如高洁青莲。 “并非夫人我擅专,只是每次想让世子去玉颜屋里坐坐,世子爷都要不悦。” 他们将赵玉颜捧得高高的,惹了不少红颜。 如今将人从台上拽下来,便人人都想踹上一脚。 “夫人国色天香,非我等小家碧玉能比。” 流水似的吹捧袭来,赵玉颜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这边是你见识短浅了,牡丹素用来夸耀皇后娘娘,你是何意?” 符绾晏是王府最受宠的孩子,宫内外出入无数次,皇后也对她宽厚,不过一段夸词,又能怎样? 站起身来,符绾晏走到赵玉颜面前便要赏她两个巴掌,不想眼前一黑竟世界晕了过去。 归荑眼疾手快,两步就将符绾晏垫在了自己身上。 “请大夫!请大夫!” 归荑抱着人急忙往卧室跑,身后的赵玉颜已经看傻了。 刚刚议论的丫鬟幸灾乐祸道:“赵姐姐厉害,夫人都被你气病了!” 赵玉颜的解释无人信服,为洗清嫌疑,赵玉颜直接跪在了院中。 屋内,林知熠已经带着大夫来了。 搭脉许久,就见那大夫跪下高声贺喜道:“世子大喜,世子夫人有身子了!” 这么快? 归荑心中有些酸涩,除了第一晚外,她很少喝避孕的汤药,却也没有动静。 符绾晏难得真切笑道:“当真?” 得到大夫肯定的回复,符绾晏洋洋洒洒的打赏了不少人,院里的下人每人多三个月月钱。 “谢夫人恩赏!” 众人齐声道和,符绾晏忙唤了刘嬷嬷道:“嬷嬷,去把我的翡翠坠子拿来。” “翡翠坠子罢了,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符绾晏摇摇头。 “是我祖母送我的,如今人不在了,是个念想。” 了然的点了点头,不想刘嬷嬷带着人搜了数遍也没找到。 “什么?丢了?怎么可能?” 第十五章 洵美且异 “守库房的宫女说,前几日有黑影从库房跑出,以为是奴婢,就没有在意。” 刘嬷嬷上前引导,有通房想要巴结夫人,立刻上前帮腔。 “呀,竟是遭了贼!” 刘嬷嬷颔首,随即便将丫鬟压上来做证。 “世子爷明鉴,那人与刘嬷嬷身形相似,奴婢也是为人蒙蔽。” 闻言,屋内人淅淅索索的说着自己身边谁有这般身形。 归荑站在符绾晏身边并未多话,直勾勾盯着跪在门外的赵玉颜,很快就被几位通房发现。 一番挤眉弄眼,终是有胆子大的出来说话。 “这些日子除去世子姊妹,夫人也就打赏了我等,怕是有人错了心思。” 这话可是侯夫人自己说的,符绾晏顺水推舟,谁也不能置喙。 到底是女子闺阁,只让了伺候世子和夫人的丫鬟去搜。 归荑亦在其中,故作热络,几句话就逗得世子身边的粉鹭咯咯直笑。 “倒是个讨巧的。” 归荑笑笑不语,跟着粉鹭就进了赵氏屋内。 为表恭敬,赵氏将那金佛摆了台子供奉起来。 粉鹭满目艳羡:“这样好的金佛,你我下半辈子都得不来,这得有六两吧!” 闻言,归荑皱眉道:“好姐姐莫要瞎说,我们主子可赏了八两呢!” 粉鹭她爹是世子院子里的管事,从小掂量银子玩,只摸一把就知道几斤几两。 可符绾晏犯不着为此撒谎,思及此,凤舞忙将这金佛拿起来仔细端详。 拿来油灯,粉鹭看了又看,竟当真发现了一条小缝。 小缝不能掰开,想来是切开后熔铸的。 没管归荑,粉鹭径自拿着金佛请命。 “爷,这金佛似有异处。” “拆开查查。” 将金佛递给属下,世子便带一众人回了符绾晏处。 “归荑,做什么呢?该走了!” 归荑将东西藏进袖子,随后讨好道:“我就想着躲个懒,这就回去!” 绣内的锦帕是在床褥下翻到的,是邀月的东西。 害了玉颜,她心有愧疚,如今倒是她仁懦了! 到了问罪的时候,众人这才能想起赵氏,院中跪了许久,此刻面容万般憔悴。 金佛已被破开,一枚同心结躺在世子掌心。 方才应承的通房再度开口道:“合欢缱绻的物件,想来是世子赏的吧。” 此刻,林知熠面容冷桎,将同心结直接砸向赵氏。 “说说,哪儿来的?” 赵玉颜明白此事定是符绾晏所谓,但攀污主母决计不能做。 “爷,玉颜感念夫人恩德,将金佛供奉屋内,有人夜半盗走也未可知。” 她符绾晏这里有了贼,赵玉颜又为什么不行呢? 只是刘嬷嬷做足了准备,闻言立刻上前道:“世子,能溶金的地方不多,只需一查就能分明。” 林知熠颔首应允道:“如此,夫人歇着吧,人我带走,明早有了结果再说。” 随后,林知熠押人离开。 世子一走,各通房也就散了,刘嬷嬷这才拿出了一个布包。 “是在周侍卫处搜出来的,请夫人决断。” 方才,为表公正,通房的屋子搜了,丫鬟侍卫们的也搜了。 归荑前些日子放去的东西被搜了出来,屏退众人,周侍卫被压了上来。 瞧着男子欢好的话本子,符绾晏怒气更盛。 一个男子,竟然觊觎怀中? “恶心!” 周侍卫一脸惊惧:“夫人明鉴,这些都不是我的,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陷害你?图什么?” 方才得画册她瞧了几眼,斜眼瞥向怀中腰间,隐隐有些恶心。 周侍卫支唔说不出话,只随意攀扯起与自己有矛盾之人。 “够了!” “刘嬷嬷你带怀中和归荑走一遭,务必在乱葬岗处置了。” 她屋里抬出去的人太多,着实有些不像话。 她并未全然信了怀中,一会儿若他敢下手便信了他。 至于归荑,杀鸡儆猴罢了! 将人捆成粽子,四人乘马车到了乱葬岗。 这地方也是第二次来了,归荑并不害怕。 口中白布被拿出,男子惊惧交加道:“袁哥,我是被冤枉的,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刘嬷嬷一个眼神,归荑递上匕首,袁怀中点了点,冷眸竖起,一刀直插腹内! 眼前人渐渐奄奄一息,归荑上前两步贴在那人耳边。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昔日你仗势欺人羞辱洵美,今日,归荑来送你上路!” 说罢,归荑双手环握匕首,扒开死人手,径自拔了出来。 不过是宫内一个贱奴,他全然不记得,洵美是谁?为什么? 不对,是她害得,是眼前这个贱丫头做的! 血水汩汩流出,男子还想争辩,片刻功夫,再无生机。 刘嬷嬷蹙眉,此人心狠,不如直接再次解决了。 却见,归荑不知为何忽然把匕首丢下,神色惊恐的瘫软下来。 “怎……怎么死了?” 怀中只觉有些好笑反问道:“那你拔刀意欲何为?” “我想这匕首恐怕有夫人徽记,为保万全,还是拿回来的好,可不知怎么……” 归荑这样说,刘嬷嬷也再没了理由。 若还是在王妃手下做事,她早就先斩后奏,可符绾晏行事不羁,她没这个胆子。 “既然如此畏惧,就容你歇息两日,先回府吧!” 这些日子归荑身心俱疲,却不相信刘嬷嬷如此好心。 当晚,她便知道了原委。 夫人有孕,自然要荐枕席,本是她这位试婚丫头的差事。 可如今她正休息,刘嬷嬷便推选了那日替夫人出面的曹通房。 刘嬷嬷原话,曹通房蠢钝,定翻不出风浪。 第二日再审赵氏时,众人已不再看重归荑。 “带上来!” 林知熠发话,一个四肢遒劲、精壮朴实的汉子走了进来。 暗卫通报道:“昨日夜里,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赵氏的情郎悄然入府,经查,家中做的便是金饰行当。” “我等搜了他家,找到另一只同心结,此人已供认不讳。” 赵氏是林知熠的第一位通房,一场醉酒便让赵氏以为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 他数次询问赵氏可想离开侯府,她皆否认,为何如今又要私通? 到底心中有愧,又发现的早,林知熠发了善,只让赵氏发落去乡下庄子! 浸猪笼的大罪如此轻轻放下,众人敢怒不敢言。 不知何处,一声利呵传来:“不可!” 第十六章 朱氏有喜 身着海蓝色素服,未曾佩戴首饰,侯夫人被搀扶着走了进来。 侯夫人一脸苍白道:“母亲病了,出门礼佛几日,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归荑面色凝重,侯夫人为了救这赵玉颜连夜赶路,今日怕是除不掉了。 林知熠忙走下来,带着众人给侯夫人请安。 “安就不必请了,我来是怕你为人蒙蔽。” “方才我都听说了,怎能因一个外人的证言怀疑玉颜呢?” 赵氏是侯夫人送来的,回护也是自然。 “可那同心结……” 侯夫人满不在意道:“一尊小金佛,不知过了多少人的手,怎能认定里面的东西是玉颜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无话可说。 堂下男子准确描绘了赵氏样貌,却被侯夫人说是陷害之人提前安排的。 侯夫人有心保下,谁也奈何不得。 瞧着符绾晏的脸色越发阴沉,归荑心道不好,却见门口来了个鬼鬼祟祟的人。 出去一趟,再回来,只听到了最后决断。 “那母亲以为?” “依母亲看,赵氏保管不力惹出风波,罚个月钱便了了,院里伺候的奴才发卖,这位攀污侯府的,处置了就是。” 她也并非全为了赵玉颜,安插个新人,也便能监视赵氏的一举一动。 侯夫人并非商量,林知熠只能应下。 一场晨昏,众人都憋着气、不欢而散。 院内没了外人,符绾晏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丫鬟侍卫跪了一地。 符绾晏取来鞭子,也不顾及是谁,疯也似的抽了下去。 “贱人!废物!” “没个有本事的,养你们有什么用!” 打累了、骂累了,符绾晏瘫在躺椅上,刘嬷嬷这才敢上前请求她爱护身体,哪怕是为了这孩子。 难得抓到机会,刘嬷嬷忙兴师问罪道:“归荑,跪下,主意是你出的吧!” 归荑忐忑开口道:“是奴婢,侯夫人力保,这才让赵氏逃脱。” “不过有的亦有失,侯夫人的报应来了。” 说完,归荑笑的一脸狡黠,看的符绾晏满腹疑影。 符绾晏今儿格外心急道:“再不说清,割了你的舌头。” “恭喜夫人,朱氏有喜了?” 朱氏? 符绾晏一脸疑惑,倒是刘嬷嬷高兴的紧。 “夫人忘了,你曾让我为侯爷寻几位侍妾来着!” 朱氏因醉酒和侯爷有了一夜,上天庇佑就有了。 噗! 符绾晏发笑:“好啊!你这老妖婆与我作对,报应不爽!” 侯夫人后院起火,符绾晏高兴的坐立难安,思前想后,还是要亲自见见那朱氏。 “把我的安胎药给她,这孩子只有生下来才能让你老妖妇自顾不暇!” 说完,带着礼物赏赐,符绾晏第一次亲自出了院子。 途径花园,符绾晏满目鄙夷。 “这些个东西,竟也配在花园里,侯府怕不是个空架子。” “夫人说的是,侯府,比不得王府。” 语调轻蔑,符绾晏声音不大,繁华掩映下,另一侧传来说话声。 “切,那又如何?还不是蠢货?” “不过是出头帮她说了几句话,我就侍奉了世子。” “若夫人生下女孩,说不定,我能诞育长子,那将来这侯爵可就……” 不待她说完,刘嬷嬷立刻绕到另一边,一巴掌就将曹氏掀翻在地。 “夫人真心待你,你竟狂妄至此!” 拎着曹氏的耳朵将人拎出来,符绾晏的脸已彻底黑了。 她本属意归荑,是刘嬷嬷举荐,不想闹出这等笑话。 “夫人恕罪!” “恕罪?长子的生母,何罪之有?” 曹氏后悔不已,如今却只能不住求饶。 “奴婢白日做梦,失了分寸,是有罪。” 不再理会曹氏求饶,符绾晏淡淡吩咐掌嘴四十。 许是恼了刘嬷嬷,符绾晏命她亲自行刑,东西都交给了归荑去送,自己则没了兴致回院里歇着。 归荑只带着春桃一起,朱氏的院子偏僻,二人不知走了多久。 反手叩门,里面传来几声尖叫。 想到应是出事了,归荑直接推了门进去。 只见,院内的朱氏缩在墙角,面前有一鲜艳毒蛇,这会儿正对峙着。 归荑给春桃指了个方向,春桃心领神会的捡起长竹竿,归荑则拿起劈柴的斧头。 二人于两侧靠近毒蛇,同起同落,毒蛇应声断成两段。 朱氏被吓破了胆,一时不能出声,归荑忙把人揽在怀中轻声安慰。 门口,从后门溜去吃酒的林知熠探究的看着院内。 归荑带着哭腔道:“世子,有人欲用毒蛇杀人,还好我们来得及时。” “哦?又是你救了人?” 归荑眼珠子一转,自己已经是一等丫鬟,这种奖赏恐怕没用。 “是春桃,奴婢害怕的厉害,未能及时施以援手。” 看着归荑胡言乱语,林知熠没有拆穿,顺着归荑的心意帮春桃升为二等丫鬟。 安排侍卫将朱氏送去见父亲,林知熠走到归荑面前,一手揽在归荑腰上,二人紧紧相依。 “收拾好了?” 归荑茫然道:“什么?” “你的行李,就要提你做妾了。” 大手摩挲着后背,归荑没有应声,只将身后的春桃看的目瞪口呆。 不对,这话是在符绾晏有孕之前说的,也就是说…… 符绾晏的孩子,是林知熠算计的! 思及此,归荑又盘算起来。 其实不止有孕,从圆房开始就有问题了不是吗? 可世子为何这样做,总不能是为了成全她做个侍妾。 眼看着归荑又在思量诡计,林知熠不满的向下轻拍了一下。 “爷应你的,你不必做什么。” 归荑该安分些,乱了他的计划便不好了。 说完,林知熠将人放下离开。 身后的春桃憋的辛苦,世子如此宠爱,那报仇岂非指日可待? 等做完了,他们一起出府,做做生意,一世相伴。 “你实在小家子气,竟不告诉我。” “怎能呢?实在是难以启齿。” 受不了春桃归荑跑了出去,你追我赶,片刻便回了沉郁的小院。 第十七章 贼夫妻 “实在不知怎么谢你呢才好,只望日后能做个对您有用的人。” “姨娘客气。” “世子夫人大恩,我是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朱氏起身欲行大礼,归荑两步上前将人拖住。 虽只是个姨娘,到底是长辈,若符绾晏受了,恐怕少不了为人议论。 侯爷事忙,事发三日,终于过了纳妾文书抬她做姨娘。 趁着喜气,朱氏特来拜谢符绾晏。 “若非您心善找人来瞧我,我怕是……” 朱氏心里苦,几句话便哭了起来。 能找了侯夫人麻烦,符绾晏起先还愿应付,多了也厌烦的很,不多时就将人请了出来。 朱氏心知她没什么能入了世子夫人的眼,倒是给了归荑两包银子,让她带给春桃一份。 除此之外,侯爷、世子、夫人,都送了赏赐。 春桃和归荑可谓是盆满钵满,另有世子亲提春桃为二等,这会儿去另了新衣了! 瞧着朱氏虽欢喜,却眉宇间总有愁容。 她得了封,却不准再查下去,是谁做的显而易见。 只是高门大院,总要为隐匿腌臜事彼此遮掩。 可怜这孩子,能否平安诞育,尚未可知。 “归荑,你过来。” 放下手中活计,归荑匆匆到了刘嬷嬷身前。 “你和春桃做的不错,夫人恩典,准你见见父母。” 说罢,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走了上来。 这对贼夫妻卖归荑的钱早就花光,如今知道了归荑在哪儿,恐怕很难再安分了。 乌眼一番,那男人像瞧块肉一般盯着归荑,上手就要来抓。 归荑退后半个身位,为免被发现端倪,终是没感将人甩开。 “女儿啊,你如今发达了,可多亏了我们当初将你卖了。” 此言一出,院内的丫鬟皆为其无耻汗颜。 眼看丢了人,刘嬷嬷便命归荑将二人带回屋内。 这会儿春桃不在,归荑毫不犹豫的出刀划向男人伸过来的手。 “死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饿成了皮包骨,哪里是归荑的对手,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巴掌。 坐在椅子上,归荑翻眼学着符绾晏的样子道:“不瞒你说,我,是罪臣之后!” “你们收留我!卖了我!认我做女儿!是抄斩的罪过!” 二人面露憎恶,久久说不出话来。 “撒谎,为了撇开我们,你命都不要了!” 轻嗤一声,归荑冷脸道:“不信?那你们就去试试?” “不过你们大约比我先死,夫人杀人,不问对错,去乱葬岗一趟便知。” 归荑转身不再理会二人,拿起绣花针,每一下都扎在二人心口。 良久,那男人抹不开面子,便只是女人来说和。 “好女儿,到底是一家人,若我们活不下去,这秘密定是要让人公之于众的。” “我们泥腿子死了就死了,你的荣华富贵也舍得?” 归荑故作姿态道:“我月钱二两,分你们一半。” 二人有些不满,归荑也不再惯着,任二人红脸白脸都不肯退让半步。 “别错了心思,若我活不下去,也会告发你们。” “届时,我有世子做保,说不准还能活!” “你们带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我定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贼夫妻对视一眼,只觉得这妮子实在太狠,再想归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每月一两,积年下来,也够不孝子纳娶。 “想好了就要笑着出去,每月十七,后门等我。” 女人本想走了,却不想男子蹲在原地道:“我听你是大丫鬟,管着不少人,找个给你哥做媳妇吧!” 如此厚颜无耻,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满门清流死无全尸,这等恶种却能活的这般长久。 一记眼刀厉声道:“我哥?不如去夫人面前说说,我哪来的哥哥?” 闻言,那女人再忍不住,拉着男子就离开了。 “这么快就叙了旧?” “既卖了身,就是夫人的奴婢,主子恩典我,我不能借故偷懒。” 归荑素来识趣,不然也不能笼络了符绾晏。 “成,量尺的师傅来了,你去一趟。” 符绾晏要提了女主做通房,不能太寒酸。 归荑心中明白,去洗衣房的路上心中多有忐忑。 路过侯夫人院门,只见赵玉颜正端正跪着。 一袭白衣、满脸怨毒。 “玉颜何故分心?加半个时辰。” 院内传来高喊,赵玉颜忙低了头。 她本是坊间姑娘,偶遇歹人,幸得世子搭救脱险。 她娘是红倌人,众人便也轻贱她,唯有世子与她不同。 恰逢侯夫人着选貌美通房,她第一次求了娘亲引荐,这才入府。 自此,她便是侯夫人的人。 不想世子不喜女色,除却一次醉酒见红,她与世子很少见面。 婆母不喜新妇,派她从中作梗,不过是为人刀俎,不想符绾晏却归罪于她。 那同心结是谁做的不言而喻,她只恨世子也…… 尽是些欺软怕硬的,只管拿他们这些下贱的撒气。 想到这里,赵玉颜眸色更深,情不自禁狠狠瞪了归荑一眼。 “夫人交代,要教您心细如发,抬头又让我瞧见了,便再多半个时辰!” 为奴为婢的,都是可怜人,归荑亦有几分怜悯。 只是情势逼人,她只能保全自己! 望她以后不要再去招惹符绾晏了吧! 至于告发之事,邀月已经死了,便算了结。 第十八章 春桃中毒 符绾晏素来舍得银子,便是定身衣裳也比旁人快。 三日傍晚,洗衣房那边便让派人去取。 归荑忙着伺候符绾晏用饭,入了夜才跟春桃一起去。 二人来的晚,洗衣房管事的百般不悦,却又因惊惧符绾晏不敢苛责二人。 见此,归荑从善如流的塞了几个铜板过去。 “嬷嬷勿怪,都是奴才,主子的事儿绊住了脚,我也是没办法。” 拿了钱,嬷嬷欣慰一笑,安慰了归荑几句便离开了洗衣房。 “哎,苦了我了。” 世子身边的粉鹭忽然走了进来,满面愁容,嘴里还不住念叨着。 归荑,适时关心道:“这是怎的了?” “世子找郡主吃酒,吐的不成样子,更深露重,我却要来此处浣衣。” 左右一会儿无事,二人搭手帮粉鹭洗好。 “上次我便知归荑你是个心善的,今日多谢了,对了,上次世子给了我赏钱。” “我领了功劳,赏钱分你一半。” 归荑连忙推拒,当初她有心引导,如今哪有脸拿钱? 拗不过粉鹭,归荑勉强收下,随后便告辞往懿德院走。 这是两日前侯夫人新赐的,她罚了玉颜,却不肯放过符绾晏。 “且让我瞧瞧,这姐姐给了多少!” 春桃满眼放光的接过,归荑笑而不语,正要调笑一番,却被两声闷哼打断。 “轻些~” “嘶~” “再动嘴,便滚去你娘那!” 归荑扯了扯春桃示意快走,春桃却央着归荑去瞧一眼。 只见,树丛掩映之后,赫然是两名男子正在厮混。 春桃不识,归荑却清楚的很,上首那位,是不久前去世子吃状告她的二爷。 另一位是二爷的书童,平日束发只让人觉得清秀,如今却如一直残花、尽是破碎妩媚之感。 春桃素爱看这些话本子,可眼前人实在不能得罪。 眼见劝诫无用,归荑干脆哭了起来,春桃眉头轻蹙,十分不耐的跟着归荑往回走。 一步踏错,春桃不慎踩到一处枯叶,内里两人迅速反应了过来。 “谁?” “滚出来!” 春桃愣在原地,归荑又气又恨,拉着人直接往最近的遮掩处跑去。 二人还要穿衣,出来时,只听见远处的一道脚步声。 “这是?” 从地上拾起一枚香囊,书童递给了二少爷。 “懿德院的二等丫鬟用的,明日我去查查。” 书童轻佻右眼诱哄道:“那二爷定杀了她!” 出告归荑也是他的注意,二爷到了年纪,想不娶亲就要有个花架子。 若郡主一怒直接让归荑做正妻,便是任他们拿捏了。 二爷蠢钝良善,闻言蹙眉有些不忍。 书童惯受偏爱,见此扭头边走边说道:“我是爷弄出来的罪奴,爷既然不想,那就等着侯夫人知道后再把奴弄去南风馆吧!” “依你依你!” 二爷忙追上愤然离去的书童,懿德院里,春桃也方追上归荑。 “我知错了,你别恼我!” 方才凶险,待到了懿德院附近,归荑便不再理她了。 归荑哪舍得真心怪她,嗔怪两句,春桃保证不会再犯,此事也便算了。 “行了,陪我试衣裳吧!” 这样好的衣裳,二人皆未穿过,春桃一个眼神,归荑便知道她想试试,值得摆摆手任她胡闹。 春桃本就比归荑风雨,如今绸缎附体,这衣裳更显万般妖娆, “瞧我像不像花魁娘子?” 话本子看的太多了,归一想着,总要她改一改这坏毛病。 不过今夜再容她放肆一回。 二人边笑边闹,归荑还装作恩客,要点春桃小娘子陪侍,却见春桃忽然呼吸急促,脸上泛起红疹。 衣服! 归荑利落的上手扒了春桃衣裳,打开窗子又轻拍其背才好些。 心中实在不安,不顾春桃阻拦,冲出去就敲响了刘嬷嬷的门。 刘嬷嬷已经安睡,开门一脸菜色的看着归荑。 “求嬷嬷开恩,春桃替我试衣,不知为何忽然病了,求嬷嬷去看看。” 本以为会是好一番拉扯,不想刘嬷嬷居然十分愿意。 有软肋好,这样的人,夫人用了才放心。 能被指给符绾晏,刘嬷嬷医术自不必说,只翻看了三两下就心中有数。 “去拿我床头匣子第三层的药丸。” 归荑应声而动,回来时还将刘嬷嬷吓了一跳。 “你脚程到快,行了,睡一晚就好,这衣裳我便先拿走了,明晚安排你侍奉,只穿自己的衣裳去吧。” “你命好,这几日夫人推了几位陪嫁,世子定了你。” 归荑领命谢过嬷嬷,而后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 衣裳是给她的,春桃是在代她受罪。 春桃素来能忍与世无争,可她得罪过的可不是一两位。 看出归荑心思,春桃忍痛安慰,归荑明白,便假装不再忧思。 合衣上床,背对着春桃,一夜未眠。 天已蒙蒙亮,想着春桃身子不好,归荑干脆起身替春桃做活。 二等丫鬟也不是近身伺候的,烧水、洒扫、跑腿,忙了一早,又要去伺候符绾晏起身。 好在不知为何夫人今早出门了,她才能替春桃做了一上午的活。 未到午时,符绾晏满脸得意的回来道:“成了,别忙了,去屋里说话吧。” 即便是说闲话,符绾晏也不想和下人一起站着,实在有失身份。 将亲信集于屋内,刘嬷嬷娓娓道来。 原来,今日一早刘嬷嬷就去京中所有医馆查了记档,查出昨晚之毒只有府内的赵氏买过。 甚至侯夫人与符绾晏不对付,这次,符绾晏直接带人去了侯夫人处。 带着医馆大夫、昨日的衣裙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当场逼问这次是否也另有隐情。 侯夫人颜面尽失,这会儿只能称病不出。 归荑上前庆贺道:“恭喜夫人,想那妖妇不能再为难您了,朱氏的孩子也能平安。” 闻言,符绾晏蹙起了眉。 她虽有心和侯夫人作对,但到底是多了个孩子,万一是个男子,怕是不利她日后生子掌家。 似乎是察觉到了符绾晏思量,归荑忙上前进言道:“夫人,奴婢以为,比起朱氏的孩子,更为可怖的,是二爷!” 符绾晏饶有兴趣道:“哦?说说吧!” “是,二爷也是嫡子,奴婢便用心打探了一番,得知侯夫人偏疼幼子,许多事,远比世子还占尽先机。” 归荑再度上前两步,跪在符绾晏耳边低声说话。 “说句不敬的,即便夫人生下孩子,再杀了世子爷,侯夫人恐怕也会让二爷承袭爵位。” 倒不记归荑说了什么,只一句杀了世子爷,便乐的符绾晏不成样子。 好一个奴婢,实在是想她所想! 可惜了,是个贱婢出身。 若非如此,她定要人做亲妹。 她与兄长一母同胞,脾气秉性并无二致,为何兄长便是杀伐果断,她则被斥心狠手辣? 还有怀中,兄长娇妾住了三个院子,为何王府上下容不下一个怀中? 想到这里,符绾晏只觉万般唏嘘。 “你,甚好,待本夫人掌家,也给你个管家当当!” 第十九章 荷颜居 今儿可谓懿德院大喜,打中午起,凡是进了懿德院的下人都能满载而归。 春桃歇了半日,勉强能下地。 归荑帮着走动,一日也竟如此糊弄了过去。 眼瞧着归荑可控起来,刘嬷嬷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入了夜,便到归荑去侍奉的时候。 白日里事忙,又是没顾上吃喝。 穿起初见那日的衣裙,归荑缓步推开林知熠的房门。 屋内,林知熠正对月背书。 见归荑来,林知熠一脸调笑,拉着人坐在踏边。 除却第一日,他与归荑都是厮混,似乎新婚回廊那次之后,一切便顺理成章起来。 他命人查了又查,归荑身世并无半点异样。 只是坊间偶有传闻,李家的姑娘早在饥荒年间就被吃了。 虎毒不食子,无稽之谈,他自不会信。 “今日过了明路,明日你便是通房,有孕之后,便是妾、贵妾。” 说起来,归荑和世子也有多次了,归荑用避孕汤药的次数并不多,也不知何时能有孩子。 “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归荑顺服的趴在林知熠胸口,满脸濡慕。 “谢过世子爷。” 说起来,二人厮混次数不少,若太过娇羞,难免刻意。 “爷,奴婢伺候您安寝。” 归荑第一次如此主动,林知熠也新鲜。 瞧着狐狸般的丫头装模作样,只觉分外有趣。 二人这档子事已经稔熟,林知熠由着归荑胡作非为。 入府前她去青楼拜会过,林知熠家教甚严,这等腌臜地从未去过,如今用在他身上,只觉一浪高过一浪。 情到浓时,归荑竟然起身欲走,林知熠哪受得住。 一把将人拉过,两人身影交叠摔在床上,林知熠在上,对着归荑腰窝狠狠一扭。 “你这丫头,欠罚!” 说罢,林知熠一头埋下,乌丝蹭过身子平生几分痒意。 归荑卸了力,任林知熠施为。 她有意放纵,不再哭泣求饶,林知熠兴致上来没了分寸。 再一抬头,天已将明。 想着一夜荒唐,林知熠不忍将人叫起,自己则早早的出了早功。 虽有爵位,但功名仍需考取。 又过半个时辰,归荑方才醒来,紧忙穿上衣服,跑回懿德院伺候。 临走前留了心思,归荑将小衣的带子扯下一根,留在塌上,让林知熠一瞧便会想入非非。 符绾晏的身孕有蹊跷,诚如曹氏所言,若诞下长子,日后便无忧了。 若要报仇,许多事归荑一人做不到。 以子杀祖父,方能解心头之恨! 只是这等心思,绝不能让符绾晏知道。 “我来。” 归荑从另一丫鬟手中接过玉梳,亦如以往伺候着。 符绾晏不甚在意世子,却对归荑这般耙儿狗姿态很是受用。 刘嬷嬷适时开解道:“既成了通房,便不要来伺候了,实在丢了身份。” 归荑规矩推开道:“奴婢明白,只是想继续伺候夫人。” “夫人身边,不缺你一个!” 刘嬷嬷厉声呵斥,归荑这才作罢。 “旁边的荷颜居给你住,夫人安排了曹氏也去。” 曹氏犯上开罪了符绾晏,哪里是一顿巴掌能了结的。 符绾晏抬头看了一眼道:“归荑甚得我心,想来是明白的。” 归荑跪下领命,符绾晏满意的示意刘嬷嬷继续。 “既开脸让你出去,便要顾及夫人体面,春桃与夏栀,日后跟你。” 为拿捏归荑,刘嬷嬷荐言留下春桃。 只是符绾晏以为,只需捏着卖身契,他们便翻不出花来。 刘嬷嬷力争之下,这才多添了夏栀以做监视。 除此之外,符绾晏还上了些首饰,虽说不值多少,却也是盛京主子给奴婢添嫁的两倍之数。 装作惊异感动,归荑跪下叩恩,生生磕的额头通红才停下。 “罢了,下去忙吧,明日一早再来拜会。” 归荑领命离开,符绾晏插上最后一根金钗。 “嬷嬷,便说你多虑了,一条狗罢了,肉给足了,什么都不会发生。” 刘嬷嬷脸色不好却不敢反驳,只默默注视着归荑离开。 春桃已回复的差不多了,夏栀有心讨好,早早将人送去了荷颜居。 归荑是个清秀丫头,王府的家生奴才,颜色略差一些。 在懿德院,她是个三等丫鬟,虽手脚粗笨,倒也勤勉。 “姑娘,我陪您收拾。” 未过纳妾文书,还算不得姨娘。 “好,并未准备,你方跟我,这边算见面礼了。” 摘下一只银钗,夏栀高兴谢恩,归荑忙让人起来,嘱咐日后只要规矩勤勉便好。 随后,二人便在两院之间忙了起来。 春桃在荷颜居也未闲着,虽身子乏累,但来往送礼的人不少,她总要应承。 自曹氏之后,归荑是唯一一个。 朱氏最早来贺,随后是符绾晏与世子的上次,再后是丫鬟、通房们。 春桃一一录下,日后都做人情。 端坐一章小桌旁,春桃边吃边写,归荑只觉好笑。 “啧,粉鹭姐姐单送我的,你可没有。” 归荑无奈应和,与夏栀一起再回懿德院。 “这是最后一趟了。” 搬完这些,还要去荷颜居收拾,虽忙的很,但也心甘情愿。 “是,姑娘想也累了,奴婢一会儿为您按按。” 归荑连连拒绝,做主子,她还有些不习惯。 二人说着,归荑推门而入,只见一人趴在小桌上。 叫不起人,归荑大着胆子上前,那人却一推便摔在了地上。 死了! 桌上只有盏茶,用银簪一试,即刻变黑。 到底是年岁小,夏栀满目惊恐跌坐在地,归荑没顾上她,匆匆出去将此事报了刘嬷嬷。 “死……死了……” 刘嬷嬷皱眉进入,未惊动符绾晏,挥挥手又是一场搜查。 死的是个三等丫鬟归荑并不相熟,想来是贺喜归荑来的,奈何等的久了,便吃茶歇歇。 不想竟…… 她方才做了通房,竟就被暗害两次。 难不成还是赵氏所为? 心中疑惑,归荑不敢妄下定论,只等刘嬷嬷定夺。 第二十章 春桃横祸 院内死的人不少,毒杀确实第一位,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多时,刘嬷嬷带了一位大夫进来。 又过一会儿,一个小粉包也被递了进来。 两相比对,大夫很快确认其与茶盏中是一种毒。 归荑试探道:“又是赵氏?” 默默摇了摇头,让人将投毒者带上。 这才对少日子,符绾晏带来的人已是不够用了。 来着这位归荑仍不认识,不知为何要遭此毒手。 那姑娘愤然的啐了归荑一口,实在不知所谓。 “瞧你这清高样子勾搭了世子,蒙蔽了夫人,同是丫鬟,为何你能做通房!” 原来这姑娘是前几日举荐的通房之一,因嫉妒归荑,这才下手暗害。 刘嬷嬷安慰了几句,随后压着那丫鬟离开,想是要丢了性命。 将夏栀扶起,侯府之内,一个丫鬟的性命,什么都不能耽误。 收拾好一切,夏栀取回午饭,几人也不拘束,坐着便一起用了。 正要动筷,归荑却忽的察觉几分不对。 夜间下药当真是要害她? 她昨夜侍奉世子满院皆知,她的目标明明就是春桃。 压着疑惑吃完饭,归荑忙拉着春桃询问。 不想春桃言之凿凿,绝未与任何人结怨。 还来不及多想,曹氏那边也搬了进来。 归荑邀她吃茶,她便满脸苦相的进来,全不顾还在搬东西的丫鬟。 曹氏脸上已经大好,心中却很畏惧,已称病许多日不见符绾晏了。 “归荑,你可得帮我!” “开罪了夫人,我怎么死的都不知,还请姑娘指条明路。” 归荑可不敢与她真心相待,却还是荐言一番。 “您若信我,不若姿态低些。” “到底是侯府众人,夫人轻易不会动。” “您让夫人颜面尽失,便要让夫人补回来!” 闻言,曹氏有些犹豫。 虽是奴婢出身,但今时不同往日。 况且,他们侯府中人本为一体,她若做了,只怕被人厌弃。 见说不通,归荑也不再管她,和夏栀一起将一切收拾好已是晚上。 这是归荑身边第一次无人陪伴。 第二日一早,曹氏还在梳妆时归荑已穿戴整齐出了门。 一身女色襦裙,不上扬却衬得归荑清水芙蓉、无甚心计。 曹氏慌忙妆点好跟在归荑身后,一身紫衣。 本是尊贵颜色,确因其慌乱显得廉价。 不多时,院内通房到齐,符绾晏终于发话让人进去。 符绾晏素不爱掺和,只容他们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曹氏率先道:“恭喜归荑妹妹了,以后便是姐妹。” 归荑低头应和,除却赵玉颜,不论是否真心,都挂着笑。 “可得恭喜,侍奉一次就升了一级,有些人,侍奉了却没半点动静。” 他们不敢拿归荑说话,便欺辱起曹氏来。 曹氏脸涨的通红,真是一场好热闹。 一旁的丫鬟愣了神,失手打翻茶盏,几滴清茶被溅到了符绾晏蜀锦鞋子上。 符绾晏正欲发怒,故意急忙跪下膝行上前。 未用帕子,只用手轻轻为其擦净水渍。 “夫人,鞋子安好。” 便是做丫鬟也不该这般下贱,一中通房都楞了,想这归荑竟这般忍辱负重。 先前的讨好不复存在,转而挂上些许嘲讽。 符绾晏倒很受用,瞧着一个又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缓缓用脚勾了勾归荑的下巴。 “你要为她求情?” 每每符绾晏盛怒,归荑总要凑上来,一次两次是中心,多了,总有操纵主子心意之嫌。 归荑跪下地上一动不动道:“奴婢不敢。” “气大伤身,奴婢只怕主子和小主子身体受损。” 闻言,符绾晏随手挥了挥,那丫鬟便被拖了下去。 归荑的神色没有半点松动,符绾晏适才舒心一些,将脚放下示意归荑擦完。 闹这一场,晨昏也就散了,归荑只当看不见众人鄙夷神色,冗自回了屋。 曹氏若没将符绾晏拉下马的能耐,日后怕是再没有好日子了。 坐定,归荑思索着,夏栀便上来给她添了茶。 “春桃呢?” 夏栀笑着应道:“春桃姐去厨房取东西,说回来给您做四喜丸子。” 她二人相伴多年,最是清楚彼此喜好。 归荑含笑颔首,忽的想起问一句:“她去多久了?” “您出门时就去了!” 闻言,归荑猛的站起身向外跑去。 春桃与她对侯府地形十分熟悉,怎会用上这么久? 一路跑到厨房,终是在一处烈日下发现唇角渗血的春桃。 “这是……” 归荑想上前扶,不想却被一人出面挡住。 林二爷阔步走出道:“这丫鬟冲撞我,罚她三个时辰,你没资格插手!” 林二爷是正经主子,归荑不过一个刚承宠的通房。 归荑咬牙道:“二爷说的对,既如此,也有我管教不力的责任,便由我与她同跪。” 说罢归荑径自跪下,刚跑来的夏栀见此,也一同跪在旁边。 此处行人不少,来来往往,都能瞧见。 归荑是不要脸的,林二爷也能不要吗? 她是符绾晏的人,消息一会儿就会传的到处都是。 符绾晏必会让她起来,林二爷的面子又要放在何处? 二人僵持对质,归荑虽跪着,却是林二爷心中更为焦躁。 向书童投去求救的目光,不料那书童转头就走,林二爷匆匆追上,许久才派人来将三人扶起。 归荑和夏栀忙起身将春桃拖起,带携着往荷颜居走去。 一切清明,想来昨晚的毒也是他做的。 怕是那晚偷窥的春桃被瞧见了,二人是想杀人灭口。 思及此,归荑一阵后怕,好在她追了出去。 瞧着春桃疼的不住叫喊,归荑也心疼的噙了泪。 “呦,这是怎么了?” 粉鹭回来给世子拿衣裳,不想看见两人如此狼狈。 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归荑忙道:“粉鹭姐姐,求您搭救。” “二爷把春桃打成这样,伤药却用光了,还请您帮着买上一些。” 归荑掏出身上全数银子,粉鹭满口答应。 世子长在府外行走,此事并不算难。 伤药有了着落,几人快步回了荷颜居,见习情形,曹氏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归荑愤愤的咬了牙,只恨今早自己多言。 将春桃倒在床上,夏栀不住的抹眼泪,归荑只得命她烧些热水来。 第二十一章 置办歌舞 血水染了一盆,归荑眼见钻心的疼。 膝盖、唇角,不知是遭了多少才成这幅模样。 粉鹭的药到了,眼瞧着春桃可怜,竟从世子午饭的食盒里取了些给春桃补身。 春桃还有心情调笑几句,归荑上药的手重了些,拽的春桃生疼。 又折腾好一番,可算将春桃收拾齐整。 “夏栀,你照顾些她。” 符绾晏的人不好做,她闲暇一刻就要吃伺候。 夏栀领命,归荑也便放心去了。 今日下午懿德院似乎更热闹,匾额上,碍眼的懿德二字已被绸花遮住一半。 “奴婢以为,当请王府用惯的班子过来为您庆贺!” 庆贺? 如此,归荑倒想起,半月之后,就是符绾晏的生辰。 只可惜,符绾晏似兴致缺缺。 归荑插上新采的花枝,行礼走到符绾晏面前跪下。 “王府之人,夫人不知看过多少次,奴婢以为,不若请京中善舞之人,为夫人助兴!” 闻言,符绾晏轻挑柳眉,竟是坐起了身子。 刘嬷嬷见此急忙规劝道:“夫人,乐姬低贱,容了他们,只恐有辱清名。” 归荑心中嗤笑,数年来,她将王府的众主子研究了个清楚。 “嬷嬷有所不知,奴婢在花园打扫时,瞧见夫人阿弟生辰也是寻的京中乐姬。” 此言一出,刘嬷嬷脸色骤变。 男子行事放浪,不过为人议论几句,可夫人是女子,怎能…… 符绾晏斜眼一撇,便知刘嬷嬷心中所想,面色又冷肃起来。 刘嬷嬷与王妃一般无二,便是面上如何疼她,却总是更偏宠她的兄弟。 怀中一事闹了那样久,终究只做侍卫伴她左右,可就连阿弟都已有四位通房。 想到这里,符绾晏第一次彻底驳了刘嬷嬷的面子。 “此事定下不准再议,归荑,你去办!” 左右归荑已是通房不必伺候,便赐了腰牌每日可从后门出入。 归荑跪下谢恩,领了厚厚的银子用以筹办。 带着大笔银子行事,归荑心中毫无胆怯,带着轻纱笠便寻了红楼。 “姑娘可是选错了地界?青天白日,即便厮混,也与我红楼无甚关系。” 归荑摆摆手道:“鸨母错了,我家主子寿辰,寻几个清倌人做歌舞。” 从前归荑学艺,也找的这位鸨母。 只是如今身份,不该再让这鸨母认出她来。 闻言,鸨母送了口气,扬着笑脸恭维道:“姑娘眼光绝佳,我家的清倌人,再盛京可拔头筹。” 好一通吹嘘,鸨母扬了扬手,一众清倌人鱼贯而入。 归荑一排排看去,不知这小小红楼多少家破人亡。 扫到最后,只见一男子格外除尘。 不止如此,竟还与那林二爷的书童有六七分像。 她本想找个男人去挑拨林二爷与那书童,不想却有额外收获。 未免招摇,归荑择了五男五女,凑个十全十美的吉利数。 “明日我再来,递个章程让我瞧瞧。” 说罢,归荑付了定钱,本就要走了,一个洒扫的,不知从何处出来将归荑撞了个踉跄。 “贵人你没事吧!” “你这贱奴,还当你二八年华不成?这人可是选去侯府的!凭你也配!” 一听侯府,那人眼睛都亮了。 “侯府?那奴跟贵人打听个人,她姓赵,在世子身边做通房的!” 鸨母闻此很是不悦,这贱奴的女儿不过偶尔让人带出钱来,哪里是通房,分明只是个丫鬟。 赵玉颜的亲娘不是良家子? 归荑心中困惑,想着到底只是个苦命人,便随口应了声很好。 料理完,归荑先是帮夏栀给家人送了银子,随后又去找了阿福。 春桃交代,不准告知这几日的事。 “今儿怎么只归荑你出来了?春桃呢?” “我们迁了院子,春桃还忙着,让我带了信。” 递上信函,阿福乐颠颠的收了去,忙带着归荑去瞧铺子。 铺子做了成衣,除却做账,林三娘子还能画花样。 归荑不通生意,只略看了看便准备离开。 却忽见一男子,正在门口咆哮。 “你等这是谋财害命!非得给我个说法!” 街巷热闹,这会儿围了不少看客。 归荑走下,方知始末。 这男子是五日之前买的衣裳,今日前来,才说衣裳的缝衣针还在上面没有拔除。 “还好娘子穿前查看了一番,否则怕是要遭殃了。” 此言一出,众人开始指点起来。 碎语闲言,顷刻间便能让整个成衣坊垮了。 归荑自不能不管,两步上前,将衣衫抢了下来。 阿福和林三娘子做的不错,针脚细密整齐,绣花也不落俗,是上好的成衣。 男子盛怒,三言两语就想动手,归荑后撤一步,便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你!这衣裳是我的,你凭何抢我的?” 归荑冷哼一声自信道:“就凭你谎话连篇,意图勒索!” “你胡说!” 归荑不在管他,径自将衣服展示给众人。 “诸位且看,寻常绣花即便是落下针线也在针脚,他这竟是处没有绣花的大襟!” “在者说,他拿来的针比我们的粗些。” 说罢,归荑拿针刺布,只见针眼都比这衣裳的大些。 如此,成衣坊便算清名了! “原是碰瓷的啊!” “成衣坊这是得罪了人,这些日子生意好的过分!” 围观众人纷纷出言奚落,那男子作势便要逃,却被阿福垫了一脚,狠狠摔在地上。 归荑冷冷道:“阿福,将他送官!” 闻言男子吓得求饶,归荑却全然不顾,否则以后的日子,林三娘子和阿福就有的烦了。 “对了,三姑娘,我去瞧了六姑娘,六姑娘给了东西,我却想不明白关窍!” 林三姑娘只能趴在归荑耳边道:“那东西,是我在小院瞧见的。” 归荑的眼睛倏然大了。 此事与夫人脱不开干系,只需见一次夫人的字迹,一切便都明白了。 了结了这些,归荑本想离开,却被一侍卫追上来感谢。 “多谢姑娘将那男子送官,前些日子他偷了我家夫人的玉坠,拖您的福,已经找回来了。” 归荑摇头拒绝了谢礼,听说她家夫人在楼上茶馆,只抬头对视一眼一事礼貌。 她不敢再耽搁,春桃还在侯府,她总是不放心。 第二十二章 归荑讨罚 许是归荑行事孟浪,一时之间,林二爷再未对春桃下手。 回荷颜居,归荑先给二人带去期盼。 夏栀的是她娘亲的肉包,春桃则有一封情信。 也不知是何内容,只晓春桃红了脸,百般推拒不给瞧。 “瞧我的作甚,你不若去歇着,世子爷又点了你伺候!” 此言一如,归荑的面色也红润起来,岔开话题到了今日之事。 “只是归荑,即便二人生了嫌隙,也总是一体,并不能解你我困顿啊!” 春桃茫然,只需归荑给个理由,她一定照办。 归荑笑的一脸狡黠道:“不在乎真情,而在于人!” “世子并不爱惜任何女子,女子们仍争得你死我活。” “同理,只要能插进一个人,必然会有争斗,这等关系,在侯府见不得光。” “他们因你知晓了秘密而杀你,倘若人尽皆知呢?” 春桃不赞同道:“可你不怕他更恨你?” 归荑轻笑一声,为归荑揉了揉发顶。 “怕!又如何?” “可总归是一步拉扯,不然,他现在就不要杀我了吗?” 闻言,春桃竟觉有几分道理,一旁的夏栀却仍混沌不清。 归荑不甚在意,却从旁敲打道:“夏栀,我心知你奉命监视于我,你要明白,夫人的身边人,即便是清月邀约也是死于非命。” “我不为难你,你只需上报与夫人相关之事,万一有那日,我才愿保你!” 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夏栀青涩,却不傻,思量片刻,便应下了。 “奴婢明白,跟着归荑姐姐,方有前程。” 为这一句,归荑塞了不少银子。 若想下人用心,便不能不舍得。 三人气氛缓和,正说着体己话,透过窗户,就见院中些许人影攒动起来。 为首的是曹氏,还有几位说不上名字的。 几人淅淅索索,说些什么不为人知,眼神却时不时往来于归荑的屋子和院中茶壶,想来是有算计。 计谋虽蠢,归荑却想成全。 于是,晚饭之后,归荑果然饮下茶水。 路过门口,曹氏难免得意,即便这次世子不能重新垂怜,也能分了归荑宠爱,免得她如此得意,竟拉自己去符绾晏身边为奴为婢。 却不知怎的,寻常泻药失了分寸,片刻功夫,归荑便再起不来身。 曹氏忧心归荑,更忧心自己为人发现。 不多时,归荑病的更重,依春桃所言已是弥留之际。 “她如何了?” “刘嬷嬷给了奇药,服下了,却仍未见好。” 这会儿天已黑透,符绾晏实在不想起来,便只让刘嬷嬷给看了看。 曹氏的美梦落空,世子不但未有召见,更是直接跑来见了归荑。 林知熠颔首,他去请了明医,不知何时才到。 “且去给你家主子打些热水。” 林知熠将众人支走,独自一人摸遍归荑五官。 所为中毒只是药物假象,不过是想趁着曹氏下药敲一笔大的,不想世子爷来了。 归荑闭着眼,尽量保持匀速呼吸,不知为何,身边的林知熠没了动作。 忽的一下,归荑腾身而起,一下咂进了林知熠的胸膛。 这男人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死丫头,竟敢行骗!” 林知熠当真怒了几分,本可直接就走,但却又想看死丫头吃瘪。 归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竟出了纯注意继续装晕。 见此,林知熠气的笑出了花,一把拧上归荑右脸,将人放回床榻。 随后,他隔着衣料动作起来,只让归荑如烈火烹油。 青筋尽显,不知多久,归荑再忍不住,旋即睁开湿漉漉的眼睛。 挣扎着从林知熠身下爬起,没骨头似的半跪半趴在林知熠身上。 “爷,奴婢知错了。” 归荑笑的娇娆,林知熠却不买账。 “你这荷颜居倒是好,谁都要和你眼才有好果子。” “也,奴婢从未有这等心思。” “您不知,那曹氏已然下了毒,奴婢只是装的更重些。” 一直盯着归荑,林知熠不曾言语。 归荑心道不好,旋即卖起苦肉计来。 只见归荑不知从何处新来一方形木条递给林知熠,随后摊开双手。 “奴婢知错,若爷恼了,便责罚一番出气吧。” 归荑惯会装可怜,一个转身的功夫已是涕泣涟涟,林知熠虽生气,倒也没有办法。 随手打了一下,归荑忙瑟缩后退。 挣扎间,膝盖处的衣物被掀起,淤青的膝盖正入林知熠的眼。 林知熠皱眉道:“怎么弄的?夫人还总罚你?” 归荑嗔怪两声道:“爷偏心,怎不想想是侯府中人呢?” 淤青是归荑刚刚自己磕的,早晨那一会儿并未留下痕迹。 “想是上次二爷在归荑这里失了面子,再有怪罪,归荑也只能自己受着。” “为人奴婢,总是如此。” 这话说的林知熠心中不是滋味,怒斥几声阿弟顽劣,心中更动容几分。 “我替你同他说说,今日作罢,可若再算计我,便不可轻易饶恕了。” 归荑怯弱点头,林知熠便要求其今日思过不准出门。 左右是自己房间,归荑吃吃睡睡好不快活。 翌日一早,只见曹氏是被背回来的。 打听一番才知,世子如愿查出曹氏下了毒,被罚整晚站着为归荑祈福。 罚的不重,却折磨人。 一夜过去,只让曹氏觉得双腿已不复存在。 有人忧、有人喜,昨夜符绾晏懒得管,今日听说曹氏吃瘪,又十分大方的赏了归荑。 归荑这段时间宠爱太盛,刘嬷嬷嘱咐其好生歇着,想再推一位通房。 高高兴兴领命,归荑不以为意。 她与世子,从不拘于侍奉,偶尔偷情,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来那小院之事还未弄清,侯夫人这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代桃僵? 忽的想起那日小院内悬挂的画像,归荑怔愣一瞬。 总不是侯夫人抢了旁人的位置吧! 可能在家里多了这么个地方,侯爷不可能不知道。 那画中人是谁?与夫妻二人又是何种关系? 许是要摸到侯爷书房,方能察觉其中关窍,可侯爷的书房…… 对了!火! 只需一场如王府书房点燃的大火! 第二十三章 兄弟阋墙 文渊侯一脸肃然,文有师傅,得有妻房,除却考校课业,他倒是少管这几个孩子。 “行文流畅、书字规整,不论前三甲,明年秋闱,想来进士及第是有的。” 林知熠微微颔首,父母面前,他无不谦卑。 “戒骄戒躁,且跟师傅潜心学着。”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林家小辈里,当属林知熠最出挑。 为长子,总要承担多些。 相较下来,林二爷可谓顽劣。 翻了翻林知节奉上的两篇文章,素日自持的文渊侯也怒不可遏。 “满纸荒唐言!竖子不可教!” 林知节赔上笑脸,想要蒙混过关。 他并非初次被父亲责骂,只是兄长次次维护,甚少会被中上。 只是今日,林知熠只皱眉默然的盯着他。 林知节尚未思量清楚,文渊侯的斥责便又袭来。 即便同母而生,他天资亦不如兄长,积年的名师拖拽,也不过一个秀才。 没了兄长遮掩解围,竟是足足被骂了一炷香的时间。 怒喝一通,文渊侯愤然离去,林知节竟也怒从心生。 “兄长,我虽愚笨,却从未有与你争世子位之心,你说过的,你会庇佑我只做你一个痛快的阿弟就是!” 闻言,林知熠坐在主位移上目光冷冷对视。 “从未有过?” “你无理取闹向我讨要试婚丫头的时候没想过?” “我不允你就滥用私刑的时候也没想过?” 怒从心中起,不止为了归荑,也为自己。 他纵着、母亲纵着,林知节愈发无法无天了! “接着呢?迫她从了你?” “届时子嗣不清,若有承袭,阿弟便是不争也算应有尽有了!” 林知节满目不可置信,这等污秽风月事,兄长竟也能扣在他头上? 讨要不过是捏住了归荑的把柄,想要以此立她做摆设罢了! 他心中委屈,可偏不能说明缘由。 若让旁人知晓,书童怕是要被乱棍打死! 他舍不得…… 思及此,林知节终是咬紧牙关忍下,旋即踹门离去。 “我不曾想,为了一个女人,兄长连兄弟都不要了!” 母亲!母亲会为他做主的! 说罢,不待林知熠反应,林知节横冲直撞跑去见了侯夫人,竟是撞了人也不知。 “啊!” 王府长媳躲闪不及摔倒在地,她竟不知,侯府的规矩这样差! 符绾晏的性子府内人尽皆知,王妃实在放心不下,又不能纡尊降贵亲临侯府,便打发她这嫂子前来看看。 她刚进府时没少吃符绾晏的苦,渐渐摸顺脾性不再理她,不想人都出嫁了,这样的苦差竟又找上她。 “罢了,先去见晏妹妹吧,王妃的交代要紧。” 唉声叹气的走进懿德院,就见符绾晏又在责打侍卫。 问了方知,这侍卫家母急病,便偷了东西,符绾晏捉住,让满院的人轮流掌嘴。 眼瞧着负责责打的下人手上都是血,符绾晏仍扬言要活活打死才罢休。 “且先停吧,晏妹妹,婆母给你带了话。” 符绾晏掌管一院,不能当众问话,她分明留足了颜面,符绾晏却全不领情。 “嫂嫂一来就指点我的下人,未免眼宽了些。” 她这嫂嫂可是世家大族精心养着的,三从四德最是精通,日日男子天男子地。 今儿怕也是看不得男子受罪这才找茬。 嫂嫂压着怒火,搭着笑脸道:“晏妹妹,实在是婆母的吩咐,你看了信再说也不迟。” 眼看着符绾晏又要出言不逊,侍奉的归荑适时解围。 “王妃的心意夫人不看便知晓,只是人心易移,吃里扒外的东西,不严惩,只恐还有人效仿。” 偷东西事小,这人竟与林知熠的书童勾结! 归荑磨破了嘴皮子,没让符绾晏把此事捅出去。 若非如此,世侍卫一家和书童都要死,惹林知节记恨,却又除不掉他,后患无穷。 归荑保下他母亲和妹妹,方才他在柴房里已是千恩万谢。 嫂嫂与符绾晏积怨已深,自然不愿相信,仗着如果少能相见,也撞着胆子训斥起符绾晏来。 符绾晏怒急,竟指使众人捉住自己的嫂嫂。 可今时不同往日,王府众人已不在听他的。 怒到心头,符绾晏径自想上前责打,却被刘嬷嬷一把拦住。 不多时,王府侍从便簇拥着新主人便离开了侯府。 符绾晏满目不可置信,第一次如此无理的见冒犯之人毫无无损的从自己身边离开。 分明、分明在王府时,这嫂嫂也只是花架子,即便不满也只能绕着她走。 时移世易,如今,她不是王府中人了。 人虽走了,符绾晏依然抓狂,归荑可不想承其怒火,眼珠子一转,旋即转身要走。 “放肆!准你走了吗?” “你个贱婢也要判主吗?” 哪管是丫鬟还是通房,阖府上下,不是正经主子,就都是她的奴婢。 只见,此时的归荑已然憋出一脸眼泪。 “便是夫人不准奴婢也要走!” “王妃在王府,不知您处境,竟派人当众与您作对。” “奴婢要去王妃身边,为您分辨!”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归荑言辞恳切,连符绾晏也为之动容,转头便对刘嬷嬷面露失望。 有多久,未有一个人这般站在自己身边了! 第二十四章 母子相争 且瞧瞧相识数月的李归荑,为何十几年的嬷嬷总不明白她心中之苦呢? 迎着符绾晏的目光,刘嬷嬷正欲说些什么。 符绾晏素手一抬准归荑出府,随即转身关上了房门。 归荑走的急却也没能追上嫂嫂,有腰牌在,她入王府没有半点阻拦。 见了王妃,归荑恭敬跪下,绝口没有一句指责。 王妃佛口蛇心,她断不敢用装蠢对付。 “王妃,夫人日子难挨,难免行事狂背,还请王妃垂怜、少夫人勿怪!” 先是求饶,随后归荑便将今日一来符绾晏所有委屈,添油加醋,告知众人。 “夫人为婆母针对,几次为妾室陷害,又有奸人内外勾结,这才失了分寸。” 到底是心疼女儿,闻此,王妃也便气消,一旁的少夫人却将符绾晏连她也要打的事和盘托出。 “我家夫人不是有心的!几次三番为人暗害,如今至亲也当众训斥,夫人只觉孤立无援、万念俱灰,这才……” 这下百口莫辩的成了少夫人,最后竟被罚了闭门思过。 母女连心,夫人将刚做完的绣品给了归荑,算是安慰符绾晏。 刚出大门,就见浪荡了一日的三公子扶墙进来。 “归荑?你回来了?春桃呢?” 归荑眼珠子一转,随后道:“归荑被侯府二公子打了,这会儿人不大行了。” 说完这句,归荑猛的冲了出去,七拐八拐的确认没人追上才停。 正巧,眼前是个糕饼摊子,想着上次惹恼了世子,便买了些送去赔罪。 先去了懿德院,听闻刘嬷嬷暗自神伤,归荑没理会,直接进屋将东西给了符绾晏。 “行了,你出去吧。” 归荑得令离开,屋内有隐隐啜泣,本该痛快,归荑却没胆子看。 收拾好心情、换身衣裳,画一出柳叶弯眉,瞧着铜镜里媚眼如丝,终是满意的出了门。 林知熠的书房,归荑已驾轻就熟。 “你太让我失望了。” “身为长兄,竟不维护弟弟,任他被父亲责骂。” 说话的是侯夫人,如今想来是在责问世子,归荑听着,只觉太过偏心。 林知熠难得反抗道:“母亲,知节大了。” 二人默契的没提归荑,否则侯夫人第一个就要弄死这个引来兄弟阋墙的原罪。 “那又如何!父子争执,你为兄长,本就该管!” 世家大族严求长子并不难见,只是如此地步的,归荑还是第一次见。 归荑想着,不知何时,屋内事态已不可收拾。 “娘,你当真是我娘?” “是不是哪一日,将我扒皮抽筋,血水炖肉,一口一口喂给林知节你才满意!” 紧接着,啪的一声,屋内再无声响。 急忙躲避,不一会儿侯夫人果然出来。 “世子,这一巴掌你记住,若有下次,忤逆不孝的罪名,足以让这位子换了人。” 说罢,侯夫人甩袖离去,不多时,林知熠失魂落魄离开。 此刻,书房门打开! 未免被人听见,方才侯夫人屏退侍卫,如今只留下一个空门。 不曾思考,归荑忙不迭跑了进去,只搜角落。 边搜边看,归荑的不住的流汗。 终于,归荑无意踢到了个暗格,机关弹出,一沓厚厚的信纸陈列其中。 细读发现,这些信纸来自王府,想来那夜的大火是林知熠的手笔。 归荑将一切复原,记好这机关的位置,随后快步离开。 回了荷颜居,归荑也有时间思量。 林知熠如此,怕是要推翻秦王。 两家本是一丘之貉,如今却要演一出狗咬狗。 “归荑,你回来了?” 春桃坐在床榻眼巴巴瞧着,归荑将糕饼扔了过去,春桃便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只见,归荑从箱底翻出一双靴子,用手指丈量,随后便塞进怀里又要出去。 “我且瞧瞧世子去!” 春桃在身后笑恼归荑动了心,转头,只见她的脸色阴的像谭死水。 秦王一家不够,林家也得陪葬。 咬着牙,归荑来到林知熠卧房,果然人在这里。 “别来烦我!听不懂?!” 林知熠心烦,下人被尽数撵走,他未抬头,不知来人是谁。 久久未听见脚步,林知熠压着怒火,下一秒就要发作。 “爷~奴婢不知是谁开罪了您,只是想送您双我做的新鞋。” 归荑双手奉上,林知熠一瞥,没有言语。 方才,王妃用绣活安慰符绾晏,幼时母亲也冲亲自下厨安慰归荑。 归荑便想着,或许母亲大多如此。 可侯夫人偏心,有些东西,或许只有林知节有。 林知熠深色松动,归荑顺势要为林知熠试鞋。 林知熠不想,归荑却笑着劝谏,惹人烦了,再巴巴的起来道歉。 被折腾的气消了大半,林知熠却不想承认,见归荑在一旁装无辜,一把就将人拽了下来。 捏着两颊,让归荑不能开口。 “存心找爷不痛快,如此,便如你愿。” 不顾青天白日,林知熠将床幔放下,归荑求饶却被拽了回来。 “现在讨饶,晚了!” 呢喃被堵在口中成了闷哼,也不装贞洁烈妇,归荑反手揽上了林知熠精壮的腰身,学着林知熠的样子摩挲。 受了刺激,林知熠动作更加凶猛。 情到浓时,疼的归荑受不住,直接亮着指甲划在林知熠的后背。 色心上来,只觉得这样白净的脊背,要有些血痕才好看。 一场情事,二人争强好胜,恼了不知多久,可谓两败俱伤。 气也出了,林知熠心中好受不少,揽着归荑,瞥见她送来的靴子。 “如今只是通房,私心里,我想过了纳妾文书,抬抬你的身份。” 符绾晏的身子是他找医生串通的,过了生辰,林知熠便会寻机让她小产。 届时,符绾晏震怒,想提归荑,又不知是何时。 过了文书的良妾,主母也不能随便发卖。 难得有个知心的,林知熠如此也是正常。 归荑懒懒躺着道:“爷且等等吧,夫人诞子您为奴婢添彩,也是双喜。” 闻言,林知熠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再开口。 “我只等着,我们的孩子,有了契机,就抬你!” 此话一出,归荑彻底料定。 符绾晏的孩子,生不下! 至于契机,就非得是孩子吗? 林知熠本是无心,归荑却计上心头,想着回去与春桃商量,便借口怕被符绾晏发现,想要穿衣离开。 “哦?那你穿就是了!” 林知熠不肯背过身,归荑臊的满脸通红,只得转过身去,飞也似的穿上衣服跑了回去。 回到荷颜居,趁着春桃还未开口调笑,归荑紧忙说出今日听到的。 “你是说,要找个机会让世子提前封你?” “你是女子,想要建功怕是不能,不如美救英雄?” “可是侯府这样安全,也用不上……” 春桃嘀咕个没完,归荑却受了启发。 是啊,赵玉颜的事儿还没完不是? 侯夫人有心搭救,于是此事不了了之,可起因不是夫人的东西丢了吗? 要知道,最开始,有人说是毛贼,还有人,说的是刺客! 第二十五章 以我血肉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上次过后,春桃只当归荑随口一提。 不想三日之后,归荑从府外弄来一支匕首。 匕首光洁雪亮,是杀人的利器。 望着春桃,归荑尽量平静道:“自是认真的,你放心,我问了大夫,后背入刀,找准位置,并不致命。” “可这若是被人发现……” 归荑即刻打断道:“不会的!” 匕首是她家表妹给的,李家家破,除了入宫为婢,更有年岁小的姐妹,入了教坊。 这种三教九流之地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哪位客人留下的,没人查的清楚。 “我背后下手不方便,春桃,劳烦你,帮我一次!” 满脸惊惧,春桃不住摇头后退,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怎会如此?” “说什么报仇?你父母健在,什么样的仇怨值得你以命相搏!” 春桃以为,归荑是被全是冲昏了头,所为仇怨不过是装出来的。 归荑怔愣的看着春桃,思量许久,终于说了实话。 “他们是人贩子,不是我父母,我是前大理寺卿李锦珩之女。” 幼时不能托付信任,归荑随口胡诌了身世,如今春桃既问了,她就敢答。 “十几年前,文渊侯亲自带人抄了我家,所有男子一应绞杀,女子貌美的冲入教坊,如此,可足够以命相搏?” 闻言,春桃满目震惊。 这会儿归荑端坐在椅子上微扬着头看她,恍惚间竟真像一位世家贵女。 一时不能接受,春桃沉默良久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骗我,这怎么可能?” “你骗我!” 逃也似的离开荷颜居,春桃一路小跑到了侯府花园。 花草凋敝的不少,不觉间,他们竟陪着符绾晏加进来三四个月了。 此处的蚊虫太多,叮的归荑心中烦闷。 往日里,归荑总会追出来找她,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这样久都…… 该不会! 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往回走,心中不住念叨着后悔,实在是不该将归荑独自丢下。 院内,万籁俱寂。 心跳到嗓子眼,春桃深呼吸两口,缓缓将门推开。 屋内窗户敞开,锁已被破坏,归荑就倒在妆台,没了动静。 脑中充血,春桃颤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走上前去,之见归荑面色惨白,伸手去探,好在还有呼吸。 想着方才归荑的嘱咐,春桃终于回神。 ”来……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非节非庆,众人皆走走睡下,曹氏更是已经会了周公,这会儿猛的一声,竟被生生吓醒! 挠着头发,曹氏满脸怨恨道:”害我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够?连个囫囵觉也不让人睡!“ ”来人啊!杀人了!“ 春桃先是敲了懿德院,和里面人交代了两句,就跑去请了世子。 按照归荑教的,没提刺客,只说归荑已经死了! 闻言,林知熠自然坐不住,风也似的疾步走到荷颜居。 前几日,他刚与二弟争执,难不成…… 有了懿德院的照应,归荑这会儿已经被抬到了床上,刘嬷嬷忙着为归荑止血,符绾晏面色十分不好。 大狗还要看主人,归荑这么个小丫头为何非要被置于死地? 这分明,是冲着她符绾晏来的! 说来,上次归荑为了回护她,只怕是被嫂嫂记恨下了。 几人各怀心思,勉励救治归荑,春桃看在眼里,连魂都跟着归荑飞走了。 林知熠下令封了府,除了大夫,不准进出。 更深露重,约有半个时辰才将大夫请来。 搭脉、看伤,不知多久,大夫长舒了一口气。 “这姑娘是有福气的,劫匪匆忙,刀擦着要害而过,加之伤口及时止血,顾并无大碍。” “我开些药,除煎服外,还需每日换药,修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林知熠颔首,指使伴读伴读长安跟着大夫取药回来。 眼见归荑无事,符绾晏搭着刘嬷嬷的手就要回去,刚出房门,就见曹氏已穿戴齐整。 发髻盘的一丝不苟,满头珠翠,穿的是两日前新做回来的衣裳。 走上前来,曹氏盈盈一拜道:“世子爷,夜里风寒大,夫人有身子不方便,将就在奴婢处歇歇脚吧。” 符绾晏冷嗤一声,这样的蠢货,在王府早就被母妃提脚发卖了。 “同屋人被刺,我尚且简单梳了发髻匆匆而至,曹通房倒是好兴致。” 曹氏哑然,可她早就得罪了符绾晏,这会儿怕是要被借题发挥,只能求助的看着世子。 林知熠心中猜测无数,正是烦心时候,况且曹氏漏夜盛装本就不妥,便只说内宅之事该由夫人打算。 林知熠一走,曹氏顿时如待宰羔羊。 符绾晏斜瞥了屋内一眼,心道归荑就算遇刺,也能遂了她惩治曹氏的心。 夜深了,她也困倦,便遣了两个丫鬟轮流盯着她。 “你既没有心,就跪在这里为她祈福,什么时候人醒了再起身。” “至于你趁机邀宠,错了规矩,就罚掌嘴二十。” 符绾晏连观刑的心思都没有,扭头就回了懿德院安寝。 荷颜居里,巴掌声连绵不断,屋内,春桃却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 不多时,长安带药归来,言语宽慰春桃几句,随后也就回了林知熠处。 喂了药后,春桃被夏栀强按着去歇息。 夜里人烧起来,二人轮流为归荑擦拭降温。 折腾到了天蒙蒙亮,归荑终是清明起来。 春桃忙着出门知会各处,却被归荑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叫住。 “和懿德院的说,我早一个时辰就醒了,为顺夫人心意,便拖了一个时辰。” 同样的事情,心意不同,于符绾晏来说也就不同。 归荑擅做主张,春桃对她没有好脸色,嗔怪的瞥了一眼,倒是照她说的前去各处通传。 最先来的是林知熠,昨夜侍卫去了不少地方,却不曾找到刺客。 今日天明,侯爷还要上朝,这大门是不开也要开。 他于心有愧,怕是不能将凶手捉拿归案了。 眼看着床上的归荑面色苍白如纸,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春桃知道归荑的心思,适时上前道:“爷,奴婢先给姑娘喂药。” 第二十六章 纳妾文书 “且我来吧!” 林知熠接过药汤,亲手喂给归荑,边喝着,归荑边簌簌流下泪水。 心头越发酸涩,竟生出几分烦躁,只得又匆匆递了药碗坐到椅子上。 正欲开口,符绾晏也带着一众通房走了进来。 扶着小腹坐下,这才开口道:“世子也来了?可有眉目了?” 林知熠无奈摇了摇头,便是通房,也和物件无异,若为归荑封府彻查,怕是文渊侯会被人参上一本治家不严。 “此事不宜声张,且慢慢查着吧。” 符绾晏甚少有大局意识,如今瞧着,只觉林知熠没有半点血性,若是她,早就将侯府查个底朝天了。 得知昨夜归荑被人刺杀,没一个空手来的,只曹氏一个蠢的,昨夜顶风而上。 除却符绾晏的恩赏,最好的,当属赵玉颜带来的一小株珊瑚。 只是林知熠对摆件素来无意,未因此夸赞赵玉颜一句。 “夫人前段时间丢了东西,先去我哪儿选个好的吧。” 先安慰两句符绾晏,林知熠这才转回正题。 “未能拿住真凶,到底是归荑受了委屈,怕也显得不够重视王府。” “今早长安与我闲叙,不若就过了纳妾文书,也算是补偿了。” “到底是钦点的试婚丫头,府中妾室也该她为首位。” 闻言,归荑心中激荡,却装作若无其事看向符绾晏。 符绾晏并非蠢货,也能瞧出世子对归荑不同。 只是归荑是她的心腹,她又于伺候世子无意,做妾倒也并非什么坏事。 刘嬷嬷另做他想,轻拍了拍符绾晏示意她不要允准,却被符绾晏直接无视。 宠妾灭妻罪名可不轻,既符绾晏愿意,也就是长安跑跑腿的事。 归荑便是奔着抬妾来的,虽在意料之中却仍装作一副深受感动模样。 望了春桃一眼,春桃立刻心领神会,扶着归荑起身软踏踏的跪在床榻之上。 林知熠心头一紧,刚想让归荑不必起来,就见归荑连春桃的搀扶也挣脱了,整个人软踏踏的跪趴在床上。 “世子、夫人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只有时时刻刻都记得将自己踩进尘埃里,符绾晏才肯托付几分信任。 眼见着归荑背后有血迹渗出,林知熠上前将人拖起,归弄两下让其躺正。 此时,曹氏的丫鬟忽然前来请命道:“世子爷,我们姑娘跪了一夜,如今已然烧起来了,求您恩典,给我们找个大夫吧!” 曹氏愚蠢却并非十恶不赦,既然求来了也就允了,只叮嘱两句日后不要再犯。 看也看了,符绾晏也累了,旋即告辞,就带着众人离去,留下世子和归荑四目相对。 林知熠抚着归荑鬓发低声道:“侯府凶险,苦了你了。” 眼角含泪作一副病弱美人样道:“有世子庇护,奴婢不哭。” “世子不知,在家时,我从来不算是个人,被卖去王府,哪怕动辄打骂,也算能吃饱穿暖,却只有爷在意奴婢的委屈!” 为归荑拭去眼角泪珠,林知熠合衣躺在外侧。 昨夜,他也未得安眠,这会儿正好歇歇。 不敢搭肩搂腰,美人在怀,却只轻轻握上归荑的手。 二人第一次清清白白躺了一个时辰。 林知熠还有早课不能多留,见归荑睡得正熟,便独自离开。 出了门,林知熠本想直接去拜见师父,不想却见着鼻青脸肿赶来的林知节。 见人正要往里冲,林知熠忙伸手拦住。 “昨夜府内有人行刺,你人身在何处?” 自上次起,兄弟二人一直未有缓和,此时更是剑拔弩张。 只见林知节满目鄙夷愤慨道:“我在何处?问这院里那个!” “昨日我出门吃酒,秦王府三公子不知何处冲出来与我撕打,兄长看看我的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闻言,林知熠只觉有几分好笑:“你是说,一个丫鬟,教唆了主子和你动手?” 这话说出来林知节自己都不信,可他从未得罪过秦王府的人。 归荑狡猾,若说有这个手段林知熠也是信的,只是林知节若不往那风月之地钻,哪能遇见秦王府的人? 此时只算一半一半,便没有谁的责任。 只见,林知熠冷着一张脸道:“吃酒打架、夜不归家,今日的课你也要逃了不成?” “若如此,不如我请示父亲,让你不必再上!” 被林知熠戳中,林知节双颊涨红推说不是。 威逼一番,林知节只能跟去学堂。 再下学,那就是下午的事,那书童马不停蹄的就将人拉去了荷颜居。 彼时归荑已好多了,夏栀坐在身边伺候,春桃是不是瞥一眼还在生气。 林知节鲁莽,书童却看得出来,林知熠对归荑终是不同的。 他方才耳提面命林知节一定压住脾气,他们是来讲和的。 林知节仍一副凶神恶煞样子道:“秦王府三公子,是你做的?” 归荑拜拜手迁走夏栀,随后便应了下来。 “你这贱……” 话音未落,书童狠狠在林知节侧腰扭了一下。 “二爷有何惊讶?你想杀了春桃,却连挨顿打都不愿?” “可……你们不也没什么?” 归荑轻笑一声道:“是啊,虽然你要杀人,但我们聪慧,所以没什么。” “既如此,虽然我们要打人,但你们愚蠢,自然是你们自己的错。” 归荑看穿书童的心思,她计划在即,怎可能轻易和解? 林知节被气的说不上话,书童却仍不准他动怒,气急之下,竟是拂袖跑了出去。 见没了人,归荑有气无力吩咐道:“春桃,你下午却去红楼把人请来吧,夫人生辰没几日了。” 如此不爱惜身体,春桃张口就想斥责。 “你寻一位大夫,行在其中,这些送来的东西,要验一验才放心。” 闻言,春桃这才作罢,归荑笑不达眼底。 “至于夫人送来的补品,我们三人分了就是。” 春桃不悦道:“那怎么成,你给你补身子用的。” “快别闹了,我身子差,虚不受补,吃不了多少。” 瞧着春桃别扭离去,归荑想着,还是要寻个时间与她再聊聊。 第二十七章 搜屋捉奸 虽生着气,却仍是心中牵挂,故而春桃出门的脚程极快。 一众舞乐之人从后门而入,低眉顺眼行至荷颜居。 先进屋的是大夫,夏栀适时奉上东西。 茶盏、珠串,一个个验过去,终只在红珊瑚前停下脚步。 春桃紧张道:“可是珊瑚不对?” 大夫摇头道:“珊瑚无异,只是这里面配的几块宝石不对,虽没有使人滑胎的本事,却是避孕的玩意。” 闻言,归荑下意识攥了攥被子。 想不到赵玉颜如此迫不及待,这才消停几日。 “有劳您了,还请您在堂后吃茶,一会儿再与众人一同离开。” 人是当初照看林三娘子那个,自然信得过。 三人之中,最沉不住气的便是夏栀,闻言便要将此事禀明夫人。 “且坐下吧,这事儿,夫人做不得主。” 赵玉颜是侯夫人护的,即便两次被拿脏依旧可以开脱。 这次,珊瑚已送来他这儿多时了,赵玉颜自可随便推给旁人。 三番陷害,归荑的耐心已到了尽头。 她入王府只为复仇,于世子的妻妾并无恶意,可赵玉颜这般,只能也连带着一起算计。 “夏栀,你去弄些南红,送给各处通房,至于赵玉颜,她日日都送,且先送半个月。” 不拘成色,只要与这石头相近的。 她身子还需些时日恢复,在这之前,赵玉颜必须辗转反侧,这样才能勉强安分一段时间。 交代好这些,夏栀便下去安排。 能得主子重用,她自然开心,可归荑不过是支走他罢了。 “让人进来吧。” 归荑勉强撑起一点身子,隔着纱幔看着几人的歌舞。 管乐之声不孝,惊的懿德院也遣人来问,得知归荑带病筹备夫人生辰,符绾晏赐下不少东西。 歌舞毕,归荑看赏众人,随后便准许他们在荷颜居四处转转,自己则偷留下一个。 褪下红色外裳,里面是月白色宽袖常服。 这是归荑特意找阿福做的,她打听了,林二爷书童入府那日,就是这般装扮。 这会儿课业也散了,归荑指使男子从后窗翻出。 “记得我给的画像,只需让他看见你、记住你,万不能被人捉住。” 留下一个影子徐徐图之,若过早暴露,怕是一条性命也抵不过林知节二人情比金坚。 男主颔首应下,好似院中又闹了起来,归荑叹了口气,只催促男子赶紧走。 “春桃,让他们进来吧!” 应声而动,曹氏带着丫鬟猛的栽了进来。 大夫说,她这腿以后怕是都不良于行了。 “归荑妹妹,不……李姨娘,求你搭救。” 她如今才看清形势,世子厌弃、夫人嫌恶,至于那些撺掇她的姐妹,不过都拿她做枪罢了,她受伤了也没有一个来看过。 上午她见了大夫,却被克扣了药,今午间更是只得了些馊饭。 这算是侯府的面子,符绾晏未光明正大要她的命。 可如此下去,她恐怕活不过半个月。 归荑见此,难免有些为难,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曹氏无大恶,帮了也罢。 “姐姐几次三番触及夫人,已不是低眉顺目就能解决的了。” “请姨娘赐教。” 见曹氏这样子,归荑难免有些唏嘘道:“夫人容不下你,想你死,那你就过得惨些,如了夫人的意,就不必死了。” 曹氏一片茫然,归荑只得直白道:“丫鬟不是说你发热了?也是能烧坏脑子的。” 成了疯子,行迹疯癫,符绾晏见她活着还不如死了,自然就会抬手。 这下,曹氏可算明白,急忙谢过归荑,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曹氏刚走,那翻窗的男子就再翻了进来,匆忙换上外裳,扎进了人堆里。 外面,林知节正偷偷往里看。 “春桃,你送他们走。” 一声令下,众人在林知节面前一个又一个走过。 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亦不敢轻易进入,只派人守好各处窗户,整整蹲守了一日。 夜里,林知熠可算闲下来看望归荑,不想却一脚踩在了林知节的手上。 “啊!” 林知节惊呼,倒吧林知熠吓了一跳。 “兄长别又急着骂我,今日我可是看见一男子进了荷颜居,到现在都没出来。” “为了兄长的血脉,我可整整守了一日。” 林知节说话夹枪带棒,林知熠也不再惯着,将人扯一脚踹翻在地。 “长兄如父,日后同我说话,需注意。” 那日与母亲的交谈仍是如鲠在喉,这个阿弟他已仁至义尽。 不想,林知节起身仍是不服。 “兄长这是什么习惯?你女侍妾,亲弟弟议论两句都不行,旁的男人却是来去自如。” 林知熠满目不可置信,这等子混账腌臜话,他之间调戏姑娘的流氓之辈说过。 “兄长快进去吧,我为你守着门,保证不会让奸夫跑出来,有辱兄长英名。” 林知熠面色铁青,却端的一副长子派头:“此事我将禀明父亲,你且去思过堂领罚。” 说是禀明,不过就是通知,文渊侯不甚在意子嗣,却最重长幼嫡庶之分。 为了长子威严,文渊侯素来支持林知熠的一切决定。 “兄长尽管罚我,罚完我再回来就是,不如你让我进去搜一搜,若没有,我才服气。” 林知节就是甩不掉的膏药,林知熠无奈应允。 归荑躺在屋内,将院中的一切尽数听进耳中,林知节进屋的一刹那,归荑装作受惊从床上摔了下来,惹得林知熠忙心疼将人抱起。 林知熠冷冷道:“若你不懂轻手轻脚,我教教你!” 大约很久前,林知熠因他逃学打过的手板还历历在目,林知节只得应下。 前院后院,里里外外翻了好一通也不见人影,这才有些慌了神。 不可能,人是他亲眼见着进来的! 思及此,林知节将目光转向了曹氏的屋子。 只有这里还未查过。 见此,归荑故作紧张心虚道:“不成,那是曹姐姐的屋子,曹姐姐安寝的早,若现在进去,便是轻薄了她!” 闻言,林知节以为自己猜中,不顾林知熠与归荑的阻挠,冷笑一声便要推门而入。 第二十八章 曹氏脱身 房门吱呀作响,里面黑洞洞的,没人应声也没有烛火。 如此情形,林知节愈加笃定其猜测。 林知节正要踏步进去,里面却忽的冲出一人,差点就将林知节带倒。 “奸夫在这儿,抓住他!” 此言一出,林知熠下意识看向归荑,归荑余光扫到,却装作未曾看见。 她看的清楚,林知熠与她从露水情缘到如今,方才生出些情愫,哪里谈的上完全信任? 于林知熠而言,她终究还是个丫头。 此时割舍,虽有些痛,却不致命。 攀扯是否互相信任这事儿,定会引起厌恶。 林知节带着身强体壮的侍卫,几下便将那人擒获,顿下脚步,他冷冷朝着归荑这边一瞥。 掀起覆面的长发,只见那人肤色惨白,头上脸上十分脏乱,分明不是白日里他见过的那位。 脸色骤变,林知节恍然,自己分明只是瞧见了一张相似的脸,想来确认一番,怎的到了如此地步? 忽然,眼前人发出尖利刺耳的喊叫,口水流了一地,好不狼狈。 “嘿……嘿嘿……” “诶?你是谁呀?” 曹氏歪着脑袋如刚钻出土的兽类,一脸茫然的看着一切。 “阿爹阿娘!你们来接我了!” 曹氏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死死按在地上。 归荑适时晃了晃林知熠的袖子道:“爷,您且救救曹姐姐。” 林知熠刚刚发话,曹氏却忽然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 “都欺负我!” 众人皆是一愣,忙去偏房将曹氏的丫鬟叫了出来。 “禀世子爷,我家主子烧退之后便目光呆滞,不想睡了一觉变成这幅模样。” 照着归荑的吩咐,能否活命,就看今晚了。 林知熠皱着眉,让人将压进房间,另命长安再去将大夫请来。 天未全然黑透,长安回的很快,搭了脉方知曹氏并未吃药。 闻言,林知熠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长安是他的伴读,白日里有事就将此事托付给了符绾晏的丫鬟,不想竟成了这样。 碍于秦王,他又不能发作。 想起匣子里的那些证据,林知熠压下火气。 到底是陛下的子嗣,只是这些不足以扳倒,收集证据之余,还要有契机。 “可还有痊愈可能?” 大夫默然摇头,林知熠无奈道:“既如此,就找个庄子送出去吧,免得伤人。” 归荑看准眼色,轻轻握住林知熠的手。 “爷,她也可怜,准她带着这丫鬟走吧。” 林知熠颔首答应,未免此事传扬出去为盛京其他人家笑话,只得打发了人送他们趁着夜色出城。 眼瞧着院里众人忙来忙去的搬东西,林知熠这才想起院中的林知节。 “怎么?没找到吗?” 林知节低着头说不出话来,难不成是他看错了? “愿赌服输,我去思过堂。” 林知节不肯服软,林知熠更不可能。 不过这会儿天色已晚,便让他在思过堂住下,明日一早再传家法。 人群散去,总算能与归荑闲话两句。 “纳妾文书已过了官府,待你伤好,便去懿德院谢恩。” 闻言,归荑心领神会,忙强撑着身子又要起来。 “若说谢恩,于奴婢恩情最重的,当属世子殿下。” 林知熠摆摆手让人躺下,心中已然受用。 “是奴婢不争气,上了身子,不能伺候世子了。” 林知熠有些好笑道:“怎的?我于你眼中竟是如此耽于鱼水之欢?” 见归荑不说话,林知熠玩味的将手搭上了归荑腰侧游走摩挲。 眼瞧着归荑的小脸竟然红了起来,林知熠起身脱下外裳。 “哎,我看分明是你心里想着念着,却要推到爷身上来。” “曾听闻体弱则欲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归荑只觉更加羞涩,忙不迭扯过被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 林知熠不再逗弄,吹了蜡烛躺在外侧,将归荑整个环在怀里。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归荑的身子要凉上许多。 不多时,二人竟都慢慢热了起来。 一摸温热抵在归荑大腿后侧,扰的归荑怎的都睡不着。 瞧出归荑的顾虑,林知熠从后侧对着归荑的脖子轻吻道:“你安睡就是,且等你好了再说。” 有了林知熠的安慰,归荑心安理得不少,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受不得折磨,自那日之后,林知熠便忙于课业不在过来,只是时不时遣长安来看看。 起先几日,世子的通房们也会来看看她,见她不再受宠,慢慢也就不来了。 倒是朱氏有心,时不时就来看望。 听闻,林知节因那日之事被罚了五杖,虽说不重,却是极折辱人的。 为此,侯夫人又生了林知熠的气,林知熠不肯罢休,又将文渊侯搬了出来。 这文渊侯一家十分割裂,那侯夫人和林知节竟给归荑一种杜鹃鸟般的感觉,挑拨起来实在轻而易举。 这次,她一箭三雕,腾出了院子自己一个人住不说,救了曹氏又打压了林知节。 只可惜,林知熠没动符绾晏分毫。 “归荑,不然明日再说吧。” 今儿是符绾晏的生辰,定然是这些日子最忙的时候,归荑却偏要今日去给符绾晏请安。 如此,晚上也不能休了。 “不成,今日还有戏要唱。” 拗不过归荑,春桃又别扭着,于是也不再规劝。 换了素色的旧衣,归荑刻意画的苍白些,带着夏栀便去给符绾晏请安。 还未见到夫人,就见一女子在角落里被一侍卫逗得咯咯直笑。 定睛一看,这人不正是怀中?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还未说些什么,那女子便跑开了,归荑的右肩,搭上了一只苍老的手。 “归荑,既做了姨娘,便再不能只由着性子了。” 于刘嬷嬷眼中,归荑忠心不错,却只知纵着符绾晏,于符绾晏来说并非好事。 归荑回过身去笑着道:“奴婢明白,做奴婢的,主子的事永远最要紧。” 刘嬷嬷黑了脸再次警告道:“我是说,做了姨娘,便要学着规劝夫人了,不可只图哄夫人开心。” 归荑皱着眉十分不解道:“嬷嬷这是何意?夫人是王爷的女儿,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为何不能只图开心?” 第二十九章 生辰滑胎 因为符绾晏是女子…… 刘嬷嬷怔愣的看着归荑,这句话,终究未说出口。 有了世子的宠爱、世子夫人的信赖,归荑已站住了脚,再不是那个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姑娘了。 “欢愉与否都不要紧,只是你记得,今日之事,不可乱说。” 虽说不怕,却也不想喝刘嬷嬷撕破脸,归荑点头应下。 屋内,符绾晏许是听见了什么,朗声唤归荑进去。 归荑施了一礼,提着眸子在怀中身上转了转,终是什么都没说。 进了屋,符绾晏正被人伺候着梳妆。 见归荑来,符绾晏并未急着让她从伺候,反是问道:“外间怎么了?为何刘嬷嬷叮嘱你不要乱说。” 归荑没忙着应答,旋即接过侍女手上的金钗。 “倒不是旁的,只是刘嬷嬷让奴婢多规劝您。” “可奴婢以为,此等委屈您不必受,一时间口角两句,许是嬷嬷怕丢了面子,这才不准乱说。” 归荑识趣的没提怀中。 他与符绾晏,不只是多久的情意了,捉贼拿赃,归荑可不敢保符绾晏更相信自己。 “奴婢跟着您,从三等丫头到了姨娘,心中千恩万谢,只愿一辈子伺候您,若是有非委屈不可的,就委屈奴婢吧。” 谈不上对归荑仰赖,只是她的话总格外顺心。 符绾晏满意的闭上眼睛,归荑小心翼翼的插着簪子,生怕弄疼了她。 按着规矩,符绾晏的生成自下午开始办,直至黄昏,所有人都要离开。 依稀想起去年三弟弟和一群狐朋狗友闹到漏夜,符绾晏心中又揶揄起来。 “自打郡主嫁人,我们便再未见过了。” 符绾晏旧友不多,都是些宗室旁支的姑娘,地位低微,任打任骂,也凭着与她的关系,在家中站稳脚跟。 “怎的?如今你父亲又打骂你了?” 那姑娘讪讪一笑道:“有您庇护,他不敢。” 闲话许久,归荑找来的歌舞便上了场,推杯换盏、智趣横生。 只是符绾晏脸色并不好。 她谈不上喜欢热闹,只是兄弟们都有的,她也要有。 这过去许多年,也不过活个执念。 “郡主,到底是您的生辰,近秋了也能用上冰,连葡萄也甜上几分。” 那姑娘继续恭维着,符绾晏难得有两分兴致,一旁伺候的急忙便为符绾晏送到嘴边。 自打曹氏疯了,这些通房都安分下来,她这段时间倒是难得没处置两个。 符绾晏百无聊赖的坐着扫视众人,只见归荑一直看着她,可谓满脸儒慕。 越是这样的大场面,越要做的滴水不漏,哪怕是心里狠的牙痒,也要装出一副样子。 说不上个个真心,但面上也是其乐融融,不想这边歌舞刚下,林知节便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 此人鲁莽愚笨,竟直接去了归荑安排好的那人面前。 肖离挣着手腕道:“爷,您弄疼我了?” 林知节此人蛮横惯了,还以为谁人都会像林知熠般宽宥于他。 符绾晏在上面,怎会容他在众人面前扫自己的面子。 “且瞧瞧,这就是文渊侯府的规矩。” 鄙夷嘲弄两声,符绾晏挥手,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 林知节被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符绾晏。 “你疯了,我可是你小叔!” 容下一对高堂、一位丈夫,已是符绾晏忍耐的极限,小叔又是什么东西? “不必理他,拖下去,送给侯爷,问问他今日冲撞贵女该当何罚?” 男女分席,林知节贸贸然冲进来,若传扬出去,侯府名声受损,侯爷定当重罚。 她也是瞧明白了,侯夫人素爱针对于她,若交给侯夫人又要不了了之。 料理了林知节,符绾晏思量起来,这人……不是归荑找来的吗? 尚未来得及将一切理清,符绾晏却忽然察觉几分异样,小腹处隐隐传来坠痛。 归荑当即发现不对,抛下一切,急忙跑到符绾晏身边。 “夫人可是不舒服?” “且去请大夫。” 几句话的功夫,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汗流如注,符绾晏已站不住,喘着粗气靠在符绾晏身上。 顾不得旁的,归荑与刘嬷嬷一同将符绾晏扶起便往屋内去。 符绾晏倍拖拽着,恍惚间,看见怀中正与一女子嬉笑。 不多时,符绾晏失去意识,归荑派了人去请大夫、喊世子,并趁此机会,瞧瞧将乐人全部送走。 匆忙将大夫领入,符绾晏还未醒,搭了脉,一脸讳莫如深。 “有人用了药,孩子定然不保,快去请人煎药吧,虽以后不能生了,但总能保下一条命。” 说罢,大夫准备让人立刻煎药,不想却被刘嬷嬷拦下。 “落胎罢了,怎么就不能生?” “想你也是庸医一个,归荑,你进宫去请太医。” 那大夫一脸不可置信道:“若再拖下去,大人也有性命之忧啊!” 刘嬷嬷心智很是摇摆,可孩子实在太过重要,若日后再不能生,夫人可要怎么活? 彼时,归荑跪在地上一脸呆滞,心也纠结起来。 若不领命说不准在符绾晏心里就能越过刘嬷嬷去,可去了宫里,能看见阿姐…… “愣着做什么!你也疯了!” 几声斥骂,归荑恍然惊醒,挣扎片刻,最终叩请道:“嬷嬷,夫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大夫是侯府惯用的,定不可能如此错漏。” 闻言,刘嬷嬷又动摇几分,趁着功夫,归荑忙使眼色让大夫去煎药。 除出了这样大的事,侯夫人自然不能置之事外,听了来龙去脉后,先是训斥了刘嬷嬷,而后便自得起来。 她没有封郜,儿媳却有郡主的爵位,虽勉强还愿敬重两分,可有哪家活得如她一般憋屈。 未免自己被气死,她整日称病免了晨昏定省,说到底,这才维持了体面。 可如今,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即便是她磋磨,王府也不好说什么。 侯府能够容下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她们侯府的气量。 想到这里,侯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玉颜一眼。 赵玉颜闻讯这就要走,却被归荑上前一步立马拉住。 “夫人人还未醒,做奴婢的,先走了不好吧!” 第三十章 缉拿真凶 被归荑捉住,赵玉颜一阵错愕,下意识看向侯夫人。 这下归荑便明白了,只是捉贼拿脏,她并无证据。 只见,赵玉颜迅速收敛眼神柔声道:“妹妹你弄疼我了,我不过是看侯夫人穿的单薄,这才想去为侯夫人拿件衣服。” 归荑收了手,做更加委屈状道:“原是如此,那便更不能让妹妹去了!” 说罢,归荑漏出只有赵玉颜一人看见的狡黠笑脸。 “只是赵姐姐常伴侯夫人身侧,我却不然,还是姐姐留在此处尽心,我去为侯夫人尽心的好!” 说罢,归荑又悄悄递给了刘嬷嬷一个眼神。 诚然,刘嬷嬷许多事上,总将符绾晏只视为万千女子中寻常一个,但心却是想着她的。 如今眼瞧着事成定局,定是要将幕后凶手揪出来。 “是啊,赵氏你常年侍奉在侯夫人身侧,晨昏定省总是不在,你还未对夫人尽心呢!” 正当侯夫人要以权压人时,下了学的林知熠也赶了过来。 加之无数京中贵女在侧,她若公然下了归荑等人的面子,怕是从此便被扣上苛待儿媳的罪责。 无奈,侯夫人只能由着归荑离开。 出了门,归荑转身便跑去了荷颜居。 “春桃,夫人出了大事,你拿我的腰牌,去王府请王妃,必须是王妃!” “夏栀,你去侯夫人院里取一件侯夫人的衣物送去懿德院。” “若有人问为何不是我,你便说我摔了一跤,旧伤复发,已经起不来了。” 匆匆交代完,归荑急忙穿上夏栀的衣裳跑去了厨房。 符绾晏小厨房的人都是王府带来的不会有错,只是一场宴会实在太大,这才用了府里的。 世子夫人中毒并非小事,此时,所有菜品均在厨房,六个京中大夫轮流检验。 只见,数位,侍女分从各盘取出菜肴,装在花碟中,奉给诸位大夫检验。 这其中定有问题,归荑眼都不眨的在众人身上游移。 听着一个又一个大夫念叨着无毒,归荑的心又紧了紧。 终于,她斜眼瞧见了一位站在角落的仆妇。 她面前的都是宴会上的水果,旁的还好,只是每每到了那葡萄,她总会用帕子擦上一擦。 归荑心中有了八分成算,当即走到那人跟前道:“嬷嬷好生辛苦,我是世子夫人院子的,既如此便赏了这葡萄给你吃吧!” 说罢,归荑当即拾起一枚,没有擦水,直接送到嘴边。 那仆妇被吓得一阵踉跄,抖着一双厚唇道:“多……多谢姑娘好心,但奴婢卑微,吃不得这样的好东西。” 归荑冷眸一竖,更向前一步道:“这是夫人的赏赐,你不吃,便是不敬!” 仆妇自然不肯,归荑步步逼近,很快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几句话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方才葡萄已验了三次,若有问题,便是这冰! 将那仆妇钳住,众人取冰来验,果然发现有毒。 药性很高,符绾晏不过吃了几粒,竟也成了这副模样。 侯府的冰都是统一采买的,只符绾晏有旁人却没有,定然是在刨冰时出了问题。 众人闻声去查,竟发现那人已经准备上吊。 将人救下来一看,发现那人竟有几分熟悉。 仔细回想,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赵玉颜的亲娘! 如此,带着一众人证物证,乌泱泱的往懿德院去。 彼时,王妃已经到了,院子里一干人等都成了鹌鹑,也不过侯夫人敢劝谏两句。 若非是看在符绾晏的份儿上,这侯夫人的面子她也是不给的。 她带来了王府中最好的奇珍,定能将女儿治好。 归荑有些怔愣,王妃最是佛口蛇心之人,往日里从未动过如此大怒,如今为了女儿,竟也做的出了! 见归荑刚刚回来,王妃有些愠怒,但看在她通知及时的份儿上,暂且饶她一次。 如今,别看是文渊侯府,里里外外最大的却是王妃,归荑当即和盘托出。 “王妃容禀,奴婢,已经找到了戕害世子夫人的真凶。” 眼刀飞向赵玉颜,侯夫人暗道不妙,只希望赵玉颜做的妥帖点,不要留下实证。 归荑并不揽功,而是让一个又一个的大夫、医女、奴婢上前说话,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诸多证人在前,归荑说话格外有底气,转身便让人压上来了赵玉颜她娘。 只见,赵玉颜张张嘴,终究没有出声,眼睛却濡湿起来。 “王妃明鉴,凶手就是通房赵氏的亲娘!” 至于背后是否有别人,就该是王妃的判断,她一个丫鬟自插不上嘴。 未用完的毒物藏在袖中,人账并获、抵赖不得。 王妃的眼睛扫了扫赵氏道:“便是亲娘作孽,女儿也是不受的,以命抵命,小公子死于毒杀,也便毒杀了她!” 王妃并未下令回避,当着众人的面,用了最折磨人的毒。 仆妇服下之后,起先还是一脸释然的看着赵玉颜。 随后,极度的痛苦让她顾不上别的,捂着肚子不断哀嚎,口中开始涌出鲜血。 赵玉颜跪在对面,已然泪流满面,但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一会儿她死了,算是完了第一遭,这会儿再来算算,我女儿糟的罪。” 说罢,那个给葡萄擦水的仆妇也被拖了上来。 王妃身边人伺候了很多年,早就心领神会的给她用了刑。 这会儿,十指被尽数夹断,身上各处都渗着鲜血。 “王妃容禀,此人招供,所作所为皆受赵通房指使,自己还有赵通房给的赏赐为证。” 闻言,赵玉颜慌了神,甚至远比方才知道自家娘亲要被赐死时,还要紧张。 只是王妃并未急着归罪,反而先是没由来的问道:“你娘是花楼姑娘吧!” 王妃话说的轻松,却是赵玉颜最不耻的曾经。 可她只能如实答道:“是。” “那听闻你前些日子送了我儿婢子一株珊瑚,敢问,你哪儿来的银子?” 路上,王妃早让春桃将最近的一切都讲给她。 赵玉颜紧张道:“都是主子们赏赐,我也想为侯府进一份心罢了。” 第三十一章 管家夺权 “哦?赏赐下来的?那这文渊侯府当真显贵,去取府内凭册来!” 一时间,侯府人都愣了神,只听王妃嗤笑一声。 “怎么?堂堂侯府连记录仆从赏赐的凭册都没有吗?” 盛京贵族盘根错节,哪家从未得罪过人? 未免遭人报复,治内极严,若有仆从得了过多的赏赐或责罚,都该思量是否继续留在主子身边。 侯夫人面露尴尬,本想再糊弄过去,王妃却不再赏脸。 “侯夫人,这可不是为了脸面,若今日侯府有这凭册,怕是已经将戕害我儿的真凶捉拿归案了。” 侯夫人无奈应和,文渊侯乃是寒门学子出身,侯夫人亦非名门之后,对这档子事并不熟悉。 如今符绾晏危在旦夕,她如何能反驳王妃呢? “我只当侯夫人是无心的,可你既身体不好,也不善内宅中事,不妨以后就将此事交给我儿。” 王妃笑里藏刀,笑的春风和煦。 管家之权谁会放手,侯夫人刚想拒绝,就听归荑冒犯插嘴道:“王妃,此事万不可就这么算了,世子夫人受了好大的委屈,合该告去宗人府!” 许多话王妃不能说,便由她来做这枪头鸟。 闻言,侯夫人果真急切。 “一家人,如何能对簿公堂呢?” “要我说,也是如此,婆母,自然是疼媳妇的。” 王府紧握住侯夫人双手,无奈,侯夫人只能交托管家之权。 “归荑,你怨毒侯夫人,闭门一月,思过。” 归荑领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经此一事,在整个侯府,她便是符绾晏最信任的人。 没有实证,不能乱定罪名,赵玉颜其母服毒、帮凶杖杀。 而赵玉颜,仅仅只是禁足院落。 王妃做事向来师出有名,即便赵氏可以多活几日,风头一过,也就是个不明不白、死于非命的下场。 更何况,留她在侯府,才能让符绾晏出气。 她的好女儿,她可太清楚了。 侍卫将赵玉颜压走,归荑也带着满脸不服气的春桃和夏栀。 只见,出了院子,夏栀不悦道:“分明是姨娘救了夫人,王妃怎能如此对你。” 归荑轻笑一声道:“不过是装给侯府人看的罢了。” 说罢,她忙招呼着那队侍卫停下。 “几位大哥,此人曾多次加害于我,你们行个方便。” 上次衣裳的毒,她还没有报,若非刘嬷嬷,春桃怕是早没命了。 这些侍卫可都是王府的人,归荑以后就是符绾晏身边的红人了,又给了这样的赏钱,自然没有不应的理由。 于是,两人合力,将人狠狠压跪在地。 “春桃,你来!” 受苦的是春桃,自然由她决断。 于是两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小巷,归荑一脸疑惑,就这么放过他了? 好在,春桃并非以德报怨之人。 “姨娘,伤了她,夫人应当如何出气呢?” “不如改为每日两掌,直至还了我所有苦痛。” 归荑颔首答应,赵玉颜已是冷汗连连。 打明日起,她将惶惶不可终日,每天一睁眼便恐惧巴掌的到来。 “妹妹……不,姨娘,这都是侯夫人让我做的啊,我是无辜的。” 赵玉颜费力分辨,可归荑径自带着两个丫鬟走远。 诚然,赵玉颜的确可能受夫人指使,可那是对符绾晏,侯夫人怎会来害她一个小小通房呢? 不过是随意攀咬,减轻罪责罢了。 到了荷颜居,春桃这才问出心头的疑惑:“王妃竟然只要了管家权就算了。” “话不是这么说,侯府的当家人换了,各商户会第一个知道。” 见春桃仍不解,归荑耐心道:“侯夫人被夺权,定然是犯了大错,如此一来,就算不闹去官府,众人心中也有成评说。” “须知,王妃再不能成孕,若有朝一日,王府没落,侯府再不承认今日之事,意欲以七出休妻,也要考虑考虑侯府的清明。” 皇帝赐婚,眼下瞧着,没有半点问题,可若将来换了新君呢? 归荑为春桃分析利弊,春桃也真切听着。 她既做好了准备继续帮着归荑,也便不能像以前一般得过且过。 “说来我身边也该是有大丫鬟的,明日便提你做一等,夏栀做二等。” 主仆三人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却悄然走了进来。 “姑娘今日好胆魄,王妃有赏。” 三人急忙跪接,只见流水似的宝贝被抬了进来。 “若以后还有什么旁的,还请姑娘再报王妃。” 刘嬷嬷老了,很多时候思量的不够周全,王妃是想多给女儿找条路。 归荑欣然应允,嘱咐春桃挑上一两件给世子身边粉鹭送去,自己则跟着出去送送王妃。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侯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王妃占尽便宜,又从侯夫人处给符绾晏谋求了不少好处,自然是肯说几句好话的。 眼见事情解决且为牵连自己,侯夫人如同吃了苍蝇,但也只能迎合。 “放肆!我是文渊侯府的二公子!” “是又如何?林知节,不是我强求你的!” “你将我从南风馆买回来,安置在此处,我无名无分,才多少功夫,你便盯上旁人?” 林知节被侯夫人送去了思过堂,书童听闻了肖离的事,气冲冲跑来质问。 众人路过此处,皆瞪圆了眼睛往里看。 想不到文渊侯府的二公子竟是断袖! 几位贵女在后捂嘴偷笑,他们是符绾晏的客人不错,但其中也有人是奔着姻缘来的,林知熠的嫡亲弟弟就是最好的人选,如今看来…… 侯夫人气的双目赤红就要冲进去教训,王妃急忙幸灾乐祸将人拉住,里面又吵了好几句,让众人看了好一通笑话。 侯府人径自去了思过堂处理儿子的事,无奈,只能由归荑将众人送走。 归荑站在王府马车前,听着王妃的谆谆教诲。 “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儿伤了身子,若你生下儿子,我必保你做贵妾,你的儿子承袭爵位。” 归荑颔首乖巧应下,心中却不以为然。 王妃做过的腌臜事算不得少,若这有那么一天,她必然是要去母留子的! 只可惜,归荑不是一条狗,是从小就想着啖其血肉的狼! 第三十二章 归荑有孕 虽是禁足,可明眼人都瞧的出,这不过是个托词。 除了不能出去,归荑过的甚至比前些日子更加滋润。 只是出奇的,林知熠开始频繁王懿德院跑。 约又过了三天,符绾雁这才悠悠转醒。 本事该修养几日再下床的,可得知了一切的符绾雁心中怒不可遏,当晚便摸去了赵玉颜被幽禁的小院。 当晚,小院里凄冽的爱好整个侯府都能听见。 林知熠的耐心也终于到了极限,当晚便拂袖回了书房。 归荑倒也乐得清闲,只可惜赵玉颜的哀嚎太过凄冽,将归荑生生吓醒了好些次。 不过这几日,归荑却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当初,她在门外守夜时,就察觉符绾雁与世子原房似乎有些不对。 那日骤雨,世子爷拉她如内室厮混,符绾雁也全然不觉。 可若侍奉是假的,那孩子又怎能是真的? 从头到尾,这符绾雁的胎儿都是那大夫一人瞧的。 侯府和王府虽为一丘之貉,但林知熠径自收集了王爷犯罪的证据,又怎会希望自己与秦王之女间存在一个孩子? 由此可见,孩子是假的,流产也是假的。 大约是这药的确伤身,那大夫正好将孩子的事彻底了结。 “姨娘,懿德院送来的。” 夏栀今日一早便去了懿德院意识关切,听闻,王妃也派人来了。 看着这黑乎乎的药汤,归荑心中难免一颤。 “姨娘放心,这是安胎对的方子,夫人说,她盼你早日成孕。” 归荑殷切接下,表示自己万般感谢,心中道希望孩子能来的再晚一些。 她与符绾雁早晚会撕破脸皮,届时若有孩子在她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如今她还在禁足,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用上一些避除有孕的药物就是。 想到这里,归荑继续插花逗鸟,不想当晚世子就翻墙进了她屋。 世子孟浪,但总没到了这翻墙偷情的地步吧! 林知熠无奈道:“夫人伤了身子不能有孕,心里愧疚,便将推上梯子送来你处。” 男人似笑非笑,至多也只是个半推半就。 那日,她尚且缠绵病榻,林知熠便精神的不行,如今怕实在是憋的太狠。 “原只是夫人的意思,奴还以为,是您……” 话说一半,归荑露出受伤模样。 二人欢愉不知多少次,林知熠清楚这不过是归荑欲拒还迎的小手段。 想来一会儿美人在侧,便生不出半分责怪之心。 “爷,奴婢的伤还没好呢~” 林知熠轻嗤一声道:“哦?给爷瞧瞧。” 说罢,白色的衣裙散落一地。 这东西十分精巧,看起来层层叠叠裹住如玉身资,可偏偏只扯开一个盘扣,就能尽数从玉臂滑落。 似些个庙里供奉的圣女,白日里如初生白月不可接近,却偏偏只在夜里为他一人激荡欺负。 “乖,让爷看着你的背。” 说罢归荑整个人便被翻了过去,惹得归荑惊叫连连。 这登徒子就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花样? 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爷,且放奴婢躺下吧,实在是撑不住了……” 归荑有性子,却从甚少对他使,他总爱逼着归荑求饶,随后便能得到极大满足。 于房事上,他与归荑都不精通。 如此,便是他先学了,而后一手将归荑调教起来。 “爷……当真……不成。” 归荑木的没了声响,她只觉一阵眩晕,随后径直倒在了床上! 林知熠猛地被吓的从床上站起,随后只用被子胡乱裹了裹便出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归荑睁眼醒来,身边却没有一人陪侍。 门外,爆发激烈争吵。 “郡主,我按照王妃说的,将侯府交给你管,你便是如此为禁足之人徇私的吗?” 符绾雁漫不经心道:“婆母,我被人陷害没了孩子,还不准我为自己寻一个吗?” “满院通房何其之多,你为何便偏偏将世子往荷颜居推!” “自是因为归荑是我心腹,旁人,若有二心如何?” 这世间之事何其庞杂,有杀母夺子的,也有命令亲子,杀死养母的。 侯夫人脾气不好,几句话罢了,此刻已经怒不可遏。 “侯夫人何至于此?您若气,便该去找赵氏算账。” 赵氏未被折磨致死,一击毙命,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顾侯夫人被气的暴跳如雷,符绾雁晃着身子,心情极好的晃着身子进了卧房,正好对上归荑刚刚睁开的眼睛。 只见,符绾雁一脸兴奋道:“你醒了?来人,去请大夫,不,把我的太医请来。” 自打上次出事,王妃便想着将一位太医暂时留下照顾,符绾雁痊愈了再走。 归荑哪里受过这种殊荣,神情激动,撑着身子便要起身行礼。 “罢了罢了,以后你不必如此拘束。” 看着符绾雁面上和煦的笑,归荑越发觉得阴冷,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还不知道,你啊,有身子了!” 这个时候有了,只能是受伤之前的事。 那岂不是…… 归荑冷汗直流,如果早知如此,她便不会如此设计。 只差一点,她就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被那贱人戕害再不能有孩子,你却有了……” 符绾雁的话晦暗不明,归荑心惊肉跳,却听那人又雀跃道:“如此,想来是我和这孩子实在有缘,我这里不成,便投到你这里了。” 文言,归荑送了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孩子,符绾雁是非要不可了! “你且好好养着,生下之后,便有重赏。” 说完,符绾雁高兴地阔步回了懿德院。 她与孩子并无关心和牵挂,孩子对她来说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棋子与工具。 又或者,更像是个娃娃,能让她摆弄就好。 揉了揉小腹,归荑心道这孩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身后,林知熠的大手也伸出来环在腰间。 “孩子,我终于要有孩子了……” 此时,林知熠的情绪明显高昂很多,使归荑越发确认,符绾雁,定是假孕! 第三十三章 又来新邻 归荑这一胎并不安稳,大夫的嘱咐,日日都要饮坐胎药,房事也要断绝。 想也是如此,毕竟,这孩子陪着归荑历经生死,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被发觉。 如今,这会儿屋内只剩两人,林知熠难免起了心思,但碍着归荑的身子,不敢妄动。 “归荑,此子落地,不论男女,我都许你贵妾的位子。” 闻言,归荑倒不似上次一般激动。 想为妾,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字能够在官府过了明路。 便是将来她未能报仇就事发,也能让侯府和王府因包庇犯官之女被牵连。 可贵妾,又有何用? 虽然如此,归荑还是装出一副惊喜样,娇嗔两句,哄得林知熠只当她欣喜不已。 林知熠伏在归荑腹部久久不起,归荑不住笑道:“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足够爷喜欢他。” 只见林知熠摇头道:“非也,明年便是秋闱,怕也就没什么时间了。” “爷的心意,她都知道的,爷可有心仪的名字了?” 林知熠浅笑道:“女子交由你来,若是男子我欲叫他林熙瑞。” 归荑乖顺点头,若真是个女子便好了。 二人和衣躺在床上,想起方才荒唐,不禁失笑。 又笑闹了好一会儿,适才相拥而眠。 第二日,林知熠又早早起来温书。 归荑想着自己正禁足,倒是可以犯懒。 不想,刚吃完饭懿德院就传了消息过来。 如今正是符绾雁管家,她说体谅归荑有孕辛苦,这便解了禁足以慰其心。 归荑笑着谢恩,还给来通传的丫鬟塞了不少好处。 丫鬟走后,归荑整个人都无奈的泄了气。 夏栀见此不解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倒也无事,只是现下,再不能偷懒了。” “为我梳妆吧,去给夫人请安谢恩。” 丫鬟来的晚了些,等归荑梳洗完毕到了懿德院时,所有通房已经坐齐。 “奴婢归荑,给夫人请安。” “夫人宽和,奴婢特来谢恩。” 符绾雁见归荑来,目光直接扫想下腹,思及孩子,心中顿时大喜。 “都愣着?还不去把人扶起来?” “今日正好人都在,我敲打几句,谁也别错了心思,若是孩子出事,下场亦如赵氏。” 符绾雁舍不得赵氏死,时不时就会折磨一二,可众人倒是从未见过。 符绾雁冷笑一声道:“且带上来!” 说罢,一女子被两名侍卫压了上来,女子满身血水与脏污相混,发如蓬草,一身狼藉。 侍卫一撤,就见赵玉颜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想来腿是已经折了。 “她吓傻了,已经,不会说话了。” 符绾雁言辞淡漠,好似赵氏并非她所折磨。 她身亏严重,照着太医的安排,平日里饮得成了红枣茶。 这会儿,符绾雁竟也能面不改色的喝上两口。 此刻,赵玉颜被骤然拖到堂内十分不安,如同个鸟儿一样为人观瞻。 口中不断呜咽着,似乎说着什么,但词不成句,不知所言。 如今,就只是个畜生样了! “成了,拖下去,望诸位以此为戒!” “是。” 众人齐声应答,随后纷纷落座,只一女子仍站着。 符绾雁抬眸不悦道:“怎的?心中不服?” 世子爷的通房数目不少,符绾雁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只是依稀想着,这人与赵玉颜交好。 “赵氏作恶多端,自是活该,奴婢不敢。” “只是奴婢想着,如今姨娘有了身子,独自住在荷颜居,胎儿又坐的并不安稳。” “若世子来了,难免侍奉不周,因此,奴婢请命,想搬去先前胡氏的屋子。” 符绾雁有孕尚且推了归荑出来,归荑有孕,又怎能不另择新人呢? 如此想着,符绾雁便想应下来,却见下面忽的又站起了好几位。 “夫人,奴婢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若奴婢住过去,定能保证姨娘平安生产。” “……” 见着好处,一群人一个又一个都扎在里面,争论不休,吵得符绾雁实在厌烦。 “够了!” 符绾雁冷眸扫着众人,几个丫鬟走了下来,轻车熟路的齐齐掌嘴。 巴掌声不绝于耳,符绾雁毕着眼睛听了许久,心中这才爽利不少。 “停!归荑,且由你来选吧!” 符绾雁懒得思量,左右归荑与她同心同德。 符绾雁的残暴,归荑实在已经习惯了,故而方才并未有多大反应,如今却有些头疼了。 可符绾雁有令,归荑不能推脱。 扫视这几人,归荑选了个看起来最老实的,这场闹剧方才了结。 符绾雁本想直接散了,却忽然想起一事道:“孩子的名字你心中可有思量?” 归荑乖顺摇头道:“奴婢粗鄙,并不敢为小主子起名,倒是世子昨夜有言,若为男子,便为林熙瑞。” 闻言,符绾雁轻哼一声。 “亏他为学子,竟也如此粗鄙。” “你且回去,孩子的名字,我会亲自来取。” 身为嫡母,若世子想要取名,她自需退让。 可她是秦王的女儿,陛下的孙女,她想,只需让陛下赐名。 晨昏一散,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倒是方才被归荑选中的那人再没一人理会。 “平日里装的何等乖顺,今日一瞧,还真真是好手段。” 归荑冷眼扫过去,众人方才噤声。 归荑有孕,若能同住,定然能承袭些许宠爱,说不准还能有孩子。 不想,如今却被最丑的这个截胡了去。 归荑不是菩萨,也不知那人是好是坏,因此也没有主动熟络。 当日下午,金氏果然搬了进来。 相比胡氏,显得小心谨慎许多。 身为高位,金氏进院总是要赏赐的,归荑择了好些摆件给人送去。 至于吃食、补品之类,未免出了什么岔子被人诟病,归荑便看都没看。 傍晚,归荑刚准备用饭,就见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忽的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可是除了什么急事?” 丫鬟摆摆手道:“奴婢不知,只是侯夫人急召,还请您过去一趟。” 归荑闻言乖顺起身,带着夏栀就要往外走。 “且等等,姨娘身边不是两个丫鬟?一并带着吧!” 留下春桃,归荑本想有了随机应变的接应,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第三十四章 身世之谜 “世子侍妾李氏归荑给侯夫人请安。” 归荑将话说的极规矩,不知道侯夫人是什么路数,生怕自己惹恼了侯夫人横生事端。 话落,屋内久久没有回应。 无奈,归荑只得又喊了一遍。 这下,终于有个小姑娘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小姑娘脸色不好,横眉冷对道:“嚷什么嚷,侯夫人用饭呢,一会儿和你有话说,且等着吧。” 说罢,那小姑娘再不理会归荑,最终还一直念叨着:“不过是个奉旨爬床的贱婢,嚣张什么!” 无奈,孝道大于天,即便是归荑有了身子,也不能不从。 这会儿日头不大,但近来归荑的身子本就不好,还没跪多久便彻底察觉不适。 只是无奈,侯夫人仍未让人起身。 跪在地上,归荑思绪万千。 她儿子难得有个孩子,为何要如此苛待? 如今看着,倒像是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似得。 今日之事,是个有眼睛的就知道是有意刁难。 难不成是为了王妃那日之事苛责于她? 归荑不敢催促,只跪在原地本本分分,希望侯夫人能早点消气。 体力不支,归荑跪在地上神志开始模糊,只见一丫鬟拎着食盒走了出来,想来侯夫人吃完了。 不想,那丫鬟看都没看归荑一眼。 “呦,这怎么人还跪在这里?难不成是她错了心思惹了婆母烦心?” 方才,侯夫人将归荑叫走被金氏尽数看在眼里。 见归荑久久未归,便留了个心眼遣人来看,发现归荑一直跪在侯夫人门口。 她心知符绾雁看中这一胎,径自想了想,便去请了符绾雁来。 符绾雁果然着急,得了消息后便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你!去通传,便说世子夫人来了!” 侯夫人敷衍的了归荑,却不敢敷衍符绾雁,虽说不愿,却还是立即便唤两人进去。 “瞧我这记性,本是想赏个平安符的,不想忙起来便被我给忘了。” 侯夫人并非良善之辈,若非前些日子的事,对符绾雁也不会这般客气。 “婆母若记不住,以后交由媳妇来做就是。” 到底是婆母,又是气性大的,自然不肯在符绾雁面前次次吃瘪。 “绾雁呀,你身子尚且未能痊愈,又初承府内诸事,难免应接不暇,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符绾雁冷冷道:“媳妇是怕您因此丢了孙子,抱憾终生!” 闻言,侯夫人倒不如想象中的气恼,倒像是,当真不想让孩子出生,竟然生生受下了。 归荑被符绾雁领走,千恩万谢后回到房中,眉头久久不能纾解。 世上竟然当真有人偏心幼子到了如此地步? 细细想来不对的地方更多。 当初,林三娘子只是看见了她的秘密就被诬陷通奸处死,而林知节即便是让侯府在整个盛京出了名,她也不过就是一顿家法罢了。 那个书童被刺死,林知节被关了半年禁闭,她便如此轻轻放过。 说起来,除了这个林知节,其他的都不像侯夫人亲生。 想到这里,归荑倏地的眼神一亮,前前后后都联通起来。 那日纸条的李代桃僵、那日小院的想象画像,归荑已然有了八分把握。 若要清明,她还是得亲自再去一趟! 可那到底是侯夫人的把柄,她得万般小心,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姨娘,金氏来了。” 归荑猛地回神,忽然想起,金氏方才帮她通风报信,她还未曾亲自道谢。 “去把人请进来吧!” 说罢,归荑急忙整理好衣襟,端着张笑脸迎了出去。 “今日之事,多谢金姐姐。” 说罢,归荑亲自选了一只金簪,插在了金氏头上。 “这簪子甚好,衬你。” 人家帮了你,给不出实打实的好处,便不能在银子上短了,以后才能好说。 “多谢姨娘,奴婢没什么东西谢您,只有辛姐姐送的这玉颜膏,听闻是极好的,便转送给您。” 归荑笑着收下,直言金氏客气,并说了好一通感谢地话。 金氏走后,归荑将这玉颜膏拿的远了些,随后拔下银簪,直直插了进去。 片刻后再拔出,只见银簪已通体变黑。 一旁的夏栀惊异的捂住嘴后道:“这……这,金氏竟然要害您!” 归荑摇了摇头道:“不是她,赵氏的下场在这里,谁有这样的胆子直接害我。” “怕是那个什么辛姐姐用来害她的,却被金氏拿了过来。” “原是这样,那姨娘,我们这就去告诉夫人吧!” 不想,归荑再次摇了摇头道:“捉贼拿脏,我们没有证据。” “一盒玉颜膏不知经过多少人手,辛氏为何要认?” “到时候,我们只会害了刚刚帮了我的金姐姐。” 夏栀蹙眉道:“那我们该当如何?” “吃饭!” 除去一个人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最重要的,是归荑还没吃晚饭,吃过晚饭,归荑还又有坐胎药要服。 夏栀被归荑的急转直下弄懵,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筹备起来。 当日夜里,世子爷又难得来了后院,似乎是为了表彰金氏,直接进了金氏的屋子。 归荑闲来无事,找人去听辛氏的墙角。 听闻,辛氏在里面不住的咒骂,诅咒金氏那个小贱人早点毁了脸,被丢去府外和曹氏一起自生自灭。 说来曹氏已经被送走一段时间了,不如辛氏所愿,人家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翌日一早,归荑照旧起床准备去给符绾雁请安,不想金氏居然扭扭捏捏的等在了她的门外。 归荑有些不解,却仍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金姐姐可是有什么为难的?” 金氏费力的摇了摇头道:“我想姨娘和世子情深,这才来告诉姨娘,我与世子昨夜不过和衣而眠。 闻言,归荑愣了愣。 “我……我没有骗您,是真的!” 归荑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明白你与我说着作甚!” “我想着,只要我没分走姨娘的宠爱,姨娘便不会记恨我吧!” 归荑只觉十分莫名其妙,却还是答了。 “这是自然,你我没有交集,我为何要……” 说到这里,归荑也有几分明白了,这金氏被裹挟在侯府通房里已经许久了,曹氏、辛氏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看来,这是被吓怕了! 第三十五章 中秋前夜 “有姨娘这话,奴婢便放心了。” 归荑汗颜,只说让金氏不必忧虑。 金氏点头应下,转身便要伺候归荑梳洗,归荑连连推拒。 归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索性就带着金氏一同去了懿德院。 刚迈出门槛,归荑忽的想到了什么道:“你可记得,这事儿你只能和我一个人说!” 林知熠和符绾雁的房事便是作假,如今对金氏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归荑虽并不明白为个什么,但顺了林知熠的心意、又震慑了总是欺辱金氏的通房,这总归是好事。 林知熠与旁人欢好,若说心中没有半点不适实在虚伪。 金氏能来说这一番话,归荑心底有难以言表的舒爽。 金氏虽不聪慧,但只听话二次,当即发誓以后也绝口不提。 “到底是再姨娘身边,当日下午就能承宠,实在是让我等姐妹羡慕。” 符绾晏还未醒,众人站在院中等待,辛秋竹便带了一干人等来讽刺金氏。 金氏怯懦,他们辱骂也是寻常,从来未有反驳。 她出身寒微,本是府内一个家生子,因着长相还算可以,便被侯夫人看中成为通房。 无权无势性子又不讨喜,是通房中人人可欺的存在。 “能为姨娘选中,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几人话里话外在说金氏愚蠢,金氏自己倒也听不出来。 到底是一个院子的,也为了昨日的恩情,归荑勉强愿意帮上一把。 “自是如此,想曾经金姐姐和辛姐姐都是侯夫人亲自选中的不是?” “侯夫人看人的眼光,想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言外之意,若金氏傻,那你也是个傻的。 她敢轻易欺辱金氏,却不敢如此对待归荑,只略呛了两句,懿德院的丫头们就先不高兴了。 到底是畏惧符绾晏,终究只能自己忍下。 不多时,符绾晏终于收拾好,准了众人进屋面见。 “辛氏言行无状,念在明日中秋,自后日起,禁足三个月。” 今年中秋,符绾雁难得不必进宫仰人鼻息,故而心情格外好些。 闻言,辛氏一愣,遂又讨饶道:“奴婢知错,再也不敢,还请夫人宽宥奴婢一次!” 越是讨饶,在符绾雁处就越不做好。 “五个月!” 此言一出,辛氏再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步了赵玉颜后尘。 “归荑,你若舒服便来同乐。” 归荑欣然应下并保证一定到场,主子宽容,并不意味她可以当真不去。 不过中秋倒是个好时候,届时,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前厅。 即是家宴,想来后院也不会增设巡视,倒是时候再去会会那位了。 归荑脑中思绪万千,晨昏听得并不仔细,好在符绾雁没有开罪,容她混沌的回了屋。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中秋节假,世子爷三日内不必前往念书,想着归荑,便来看看,不想将人吓了一跳。 归荑扶着胸口,一脸受惊的楚楚可怜样。 林知熠有些不悦道:“你就这般怕我,那床笫之上的温柔笑意,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归荑迅速想了接口扭捏道:“爷你惯会揶揄我。” 压下眉眼,归荑又羞又恼。 “是……是中秋要到了,世子如此大恩,奴婢应当备份有新意的礼物,可奴婢却浑然忘了,如今已是来不及了。” 闻言,林知熠十分受用,不但将方才的事彻底揭过,还反过头安慰起归荑来。 “你有身子,便是最大的礼物。” 归荑一脸羞怯,仍不忘虚了声音撩拨道:“是爷给的礼物。” “小丫头惯会贫嘴!” 嬉闹好一会儿,本以为林知熠今夜便留下了,不想他竟要去金氏处。 归荑难得骄横道:“爷撒谎,方还说不生气,如今看来,是恼了我了。” 集宠便集怨,况且如今归荑有孕多少人都盯着,做事还需谨慎。 昨夜,林知熠唤金氏喝酒,想以药酒做成承宠假象,不想那金氏居然抵死滴酒不沾。 最后,二人只能躺在一个枕头上相顾无言。 本以为今日金氏未曾侍奉的消息就会传扬出去,不想居然瞒得死死的。 若如此,往后多去去金氏处也是好的。 “莫要耍小性子。” 归荑的聪慧,林知熠清楚。 其中缘由,归荑一定明白,他今日也多少累了,并不想分出心神哄着敬着。 脸上挂着笑,归荑送林知熠离开,门一关,神情凝固。 是她逾举了,这些日子林知熠因着孩子对她太好,好到她自己都恍惚了。 近些日子,她时长试探林知熠心意,一次两次的林知熠倒觉得女子吃醋别有意趣。 如今多了,便叫人不耐了。 见归荑性质不高,春桃早早熬了坐胎药便送归荑回了卧室歇息。 所有的爱意,皆来自于最初的与众不同,她曾经是,如今金氏也是。 这一夜归荑睡的并不踏实。 理智上,她明白是自己多心,她分明是来复仇的,借此机会将金氏收下岂不更好? 好在春桃及时帮她平复心情,言明一切都是胎儿为了自己将来的生存,这才让母亲对父亲过分依恋。 如此,归荑心里才算安稳。 “姨娘,后院的衣裳送来了,刘嬷嬷嘱咐,您先选。” 符绾雁的心是不能细到这种地步的,自从上次符绾雁出事,这些刘嬷嬷便都会想着她。 “我有了身子,不该争奇斗艳,便这浅绿色的吧。” 说的冠名堂皇,其实只是方便归荑从宴席偷偷溜出去罢了。 中秋大夜,林知熠会陪着符绾雁,正是去小院的最好时机。 归荑素来喜欢早动,金氏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眼瞧着金氏穿上了符绾雁最爱的大红色,一阵语塞不知如何说起。 “你这衣裳……” 金氏带着几分喜色道:“是辛姐姐送的,她说衣裳大家挑完没有剩下的,以前得罪了我,如今想重修旧好,希望我收下。” 这辛氏只是想让金氏激怒符绾雁以借刀杀人罢了,归荑费力解释一通,金氏倒是明白了,却被吓的涕泣涟涟。 “这……这可如何是好,奴婢绝无僭越之心啊!” 第三十六章 中秋捉奸 蠢人用着放心,但说起话来实在伤脑筋。 无奈,归荑只能让夏栀去找一套没穿过的给了金氏。 看着金氏,归荑一脸无奈道:“且别哭了,跟夏栀进去吧,一会儿重新描眉画眼,得要不少时间。” 金氏乖顺的进去,归荑带着春桃便去了席间。 符绾雁本说今日是家宴,归荑想着也不过是侯爷和世子爷的妻儿婢妾,眼前却有不少脸生的。 只见,侯夫人十分热情招呼着:“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姑娘,知节,快来见过。” 林知节出了齐的像个人样,想来是书童之死打击过大。 似乎看见了归荑的打量,林知节怨毒的目光,如蛇影一般追随归荑身侧,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信子。 侯夫人并未发现异样,拉着林知节便去给旁的贵女打招呼。 上次,林知节在世家贵女面前丢了大脸,如今这是妻房艰难了! 其实断袖之癖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少达官显贵都豢养男宠,可像林知节这般闹开的可是第一个。 若哪家贵女嫁过来,以后往来应酬,便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者说,林知节虽也是嫡出,但到底是个不能继承宗祧的次子,侯夫人的眼光又高,自然没有中意的。 凭侯府的面子,今日还是来了不少贵女,可若说嫁给林知节,大都是不愿意的。 拉扯了一圈侯夫人也看明白了,有些气恼的坐了回去,看向林知熠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怨恨。 半晌,符绾雁托大最后才到。 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侯夫人只说是自己心疼符绾雁身子受损,这才让她晚来一些。 打掉了牙吞进腹内,今日,侯夫人并不好受。 躬身行礼,说了些吉祥话,从侯爷到林知节一层一层赏下来,归荑今日也算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这时,她才想起金氏似乎还未过来。 夏栀也陪着,想来是不会出岔子的。 这边念叨着,那边金氏便正夏栀的带领下慌乱的进了宴会。 不少贵女瞧见,不禁嗤笑出声。 符绾雁看见,只觉金氏丢了脸面,可这会儿他也不方便亲自责罚,于是一个眼神便有侍女将金氏带到角落,偷偷给了两个耳光。 不过是,两个巴掌,这哭他和金氏都没少受过,不想金氏又哭了起来。 问她也不答复,归荑心知有些不对,于是急忙喊了夏栀问话。 “姨娘,我们之所以回来的这样晚,是瞧见了大事。” 归荑蹙着眉头示意夏栀继续说,一边却又以茶代酒,和林知熠遥遥相望。 “我与金氏本早早换了衣裳就要来的,不想正和世子夫人一齐动身。” “金氏畏惧,就想着略等等走在后面就不用和世子夫人说话了。” “不想,我们等了一刻钟准备动身时,隔壁院落竟传来欢好之声。” “那女子奴婢不认得,可男子……” 闻言,归荑心领神会,怀中偷情,归荑早就知道。 只是不曾想,这二人居然有胆子趁符绾雁不在,在她的床上苟合。 归荑心中有了算计,附身贴耳让夏栀将此事告知刘嬷嬷。 不出所料,得到消息后,刘嬷嬷立刻动身离开宴席。 这事儿本不在归荑今日计划之中,可是今日,整个侯府越乱越好,送上门的机会,她不要白不要! 几倍清茶下肚,归荑本是一张笑脸,却不想忽的小腹抽痛起来。 她已然蜷缩成了一只虾子,主位上众人无不侧目。 林知熠本想前来,不想却被侯夫人生生拉住。 “今儿设宴款待宾客,世子走了成何体统?” 这话文渊侯爷赞同,一个眼神便将林知熠按了下来。 一切尽在归荑意料之中,符绾雁遣了几个婆子将归荑抬起,顾不上旁的,疾步往懿德院走去。 一路上,归荑不断呻吟,符绾雁急切的很,不管不顾的推开门就进了卧房。 “快穿上你们的衣裳赶紧给我滚,若是夫人看见,我也保不下你们!” “真是疯了!” 我房里,刘嬷嬷刚教训了怀中和他那姘头,不想符绾雁就在身后。 “保下他们?刘嬷嬷,他们坐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又要保什么呢?” 符绾雁气急反倒显得宁静,神色如水质问刘嬷嬷。 自知自己伤了符绾雁的心,刘嬷嬷忙跪下道:“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瞒下来,只是希望夫人不必因此难过。” 刘嬷嬷说的当然是假话,说起来,这二人还是刘嬷嬷引荐才相识。 符绾雁和怀中的关系终究为人不齿,刘嬷嬷有心阻止,便想先从怀中入手。 侍卫到了年岁,主人家指婚本就寻常,等归荑的孩子生下来,符绾雁心中有了牵绊,也就不会再如此痴迷。 届时,请王妃以两情相悦赐婚二人也是美谈。 只是她不知,这二人居然如此放肆! 符绾雁哀默大于心死道:“刘嬷嬷说的不忍心伤我,就是让伤我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全身而退?” “不是的,夫人,奴婢只是想着,容后处置。” 符绾雁难得漏出脆弱神情,转而变成一脸决绝。 其实,上次她昏迷时还能听见耳边说话声,她亲耳听见,为了让她生个孩子,刘嬷嬷连她命都不要了。 她总想着,刘嬷嬷从小看她长大,定不会害她。 可或许,从最开始刘嬷嬷的女儿企图勾引世子时,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那才是她的亲女儿啊! “刘嬷嬷,你回母妃身边吧!” 符绾雁这话说的极轻,仿佛是被人彻底抽干力气。 刘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符绾雁,口中念着求符绾雁不要如此心狠。 符绾雁再没多说,只是由着人将一步三回头的刘嬷嬷请了出去。 桩桩件件,她早就心寒了。 “春桃你带姨娘回去歇着,夏栀,你去请大夫。” 二人各自领命离去,归荑虽还没看够热闹,却也只能跟着离开。 还没出门,耳边传来今晚最后的宣判。 “来人啊,将这贱人拖下去,杖毙!” “至于你,怀中啊,我应该如何待你?” “怎么不吭声?你说话呀!” 第三十七章 漏夜造访 人心都有好奇,归荑本想留下看看怀中的下场,可时间紧迫,只能被春桃搀扶回去。 关了门,二人交换衣物,归荑第一次替春桃挽上发髻。 “你我身形相像,若大夫来,你只管躺在,说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验。” 春桃欣然应下,交给归荑一盏灯笼。 推开荷颜居的小门,归荑悄声离开,一路上只顾着低头行走,目不斜视,生怕被人发现。 小院僻远,归荑疾步速行,几次差点摔倒。 阖家团圆的日子,小院仍有烛火悠悠,归荑唏嘘两句,旋即敲响了院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动静,刚一开,里面便冲出一人,将刀直直抵在归荑脖颈上。 那女子恶狠狠道:“我说过,再让我见到你,一定杀了你!” 刀是开了刃的,一点点逼近血肉,不是在玩笑。 可归荑既赶来,怎可能没有一点把握。 “我怀孕了,世子的孩子!” 自上次她便看出,这女人是真心守着林知熠和他三妹妹的,虽不清楚原有,但有这孩子在,他便不必畏惧。 闻言,女子果然颤了颤,许是也听说过林知熠的通房有了身子。 这下人杀不得,却可以以性命要挟归荑赶紧离开。 归荑难能轻易让她如愿。 “不成,我来,是要知道真相的!” “自打我有了孩子,侯夫人不知发什么神经,日日以欺辱刁难我为乐,我这孩子本就不稳,这样下去,怕是要落了。” “你把真相告诉我吧,如此,我可以要挟侯夫人,也能顺利生下孩子。” 即便是女子在意林知熠的子嗣,也不肯被归荑如此拿捏道:“我自会敲打她,你便不必知晓了。” 不想,归荑装作肚子疼,直接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您行行好,就告诉我吧,否则日日怀着孩子担惊受怕,不如流了她,也勉强能喘口气。” 闻言,女子眼神凌厉起来道:“你威胁我?” “不,是求您,求您怜惜我!求您给我一条活路!” 归荑将姿态放的很低,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良久,那女子终于松了口,准许归荑跟在后面进来。 归荑不敢面露得意,跟在身后仍很是谦卑。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这小屋,内里是雕梁画栋,与外观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侯爷为我们夫人建造的,我们夫人,自不是侯夫人这等小人。” “我们夫人本是双生子中的张姐,自小被养在老家躲避灾祸,与曾为穷书生的侯爷情投意合、结为连理。” 后来,侯爷步步高升,眼瞧着超过了夫人妹妹的夫婿,妹妹便因此动了歪心思。 一次,递过来饭,文渊侯亲自押韵粮草以安抚民心,他们夫人便请了妹妹来作伴。 亦是一个中秋夜,夫人的妹妹喊夫人出去赏月,第二日起身她伺候的时候,总觉得百般不适。 恰逢帝后宴请,“夫人”便起身进了宫。 等到她在府中找到她并非夫人的蛛丝马迹时,她已然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此时说死了,便是欺君! 她没有胆量,只能盱眙委蛇的等到侯爷处置。 侯爷自然信她,可无论是是什么样的手段,“夫人”都咬死不说夫人被藏在了何处。 侯夫人母家多少时与陛下有几分勾连的,短时间内让人家的闺女一死一失踪,怕是要被圣上怪罪。 不知道“夫人”用了什么手段,日日都有宫里人前来传唤。 恰逢那时侯府正被皇帝一心,一副夫妻恩爱的戏必须唱给皇帝看。 为此,二人达成协议。 侯爷许她夫人尊荣,百年之后,侯爷要与真正的夫人葬在一处。 另外,便是兴建了这小院,除却侯爷自己时不时来拜见以外,侯夫人也必须来此忏悔。 早年间,侯夫人来的并不勤快,这些年侯爷势大,便强压着侯夫人每月最少来忏悔两次。 闻言,归荑点了点头。 “难怪,侯夫人总刁难我,且偏心林知节严重,我早亦有所怀疑。” 只见那女子嗤笑一声道:“哼,林知节?你说她下药才怀上的那个?” 侯爷的妾室其实不少,只是侯夫人实在可恶,他是不愿碰的。 “成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想怎么用随便你。” 她之所以愿意保守秘密,全是为了夫人的孩子们,自然也疼惜归荑肚子里的这个。 归荑行了一礼,不想院外此时淅淅索索的响起了动静。 女子暗道一声不好,随后便将归荑带去二楼藏了起来。 不多时,屋门被缓缓推开。 “你来做什么?阖家团圆的日子,夫人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侯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画像磕了个头道:“侯爷让我来,给姐姐请安。” “这么多年夫妻,他仍不肯放过我,每每我有一点高兴的,他便让我来告罪。” 闻言,归荑心中冷哼一声。 你所享受的每一份高兴,都是从姐姐处偷来的,可不就要给姐姐告罪? 女子不甘示弱道:“放过你?那谁放过夫人?夫人的尸骨还不知身在何方啊!” 女子情绪激动,拽着侯夫人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巴掌出气。 侯夫人不可置信道:“我是侯夫人,你敢打我!” “你是杀人凶手,我为何不敢!” 这小院里,她便是最大的,侯夫人身边的丫鬟不敢上前,否则侯爷知道了就会被乱棍打死。 “侯爷让你来,就是让你在夫人的画像面前受尽折辱,否则,夫人如何能够安宁?” “任你在外何等高贵,进了小院,你便是个最下等的奴婢!” 女子情绪激动,几次三番动手打人,侯夫人默默受着,再不敢多说一句。 “你且记着,林三姑娘死了,林知熠明年便是秋闱,待被授了官,从此就不必再受制于侯爷。” “这个世界上,为了家族牺牲妻子的人多,能牺牲母亲的却寥寥无几。” “若你胆敢害的小公子不能出生,我定将此事和盘托出,你仔细掂量掂量。” 说罢,女子不愿自家夫人再被打搅,一个箭步上前,就将侯夫人拎了起来丢到门外,侯夫人一群丫鬟也亦步亦趋跟着离开。 第三十八章 取信丫鬟 从小院出来,怕春桃应付不来,归荑走的很快。 路上遇见了人,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好在没有碰到相熟的,也没有符绾雁这种难搞的。 敲开小窗,春桃连忙将人扶了进去。 “夏栀带着大夫回来了,我照你说的,他们却仍不肯饶过,于是便说换身衣裳,人这会儿外面等着呢。” “那想是世子或是夫人处有吩咐吧,不必为难他们。” 归荑迅速和春桃换了衣裳,至于发髻反正也是睡觉时候便随意散着,再一开门,春桃镇定的出去将大夫迎进。 “哎,我们姨娘就疼了一阵,也不知怎的了,您可得好好给我们瞧瞧。” 大夫依言搭脉,却未能察觉症状,只说是归荑身子底子本就不好、怀胎不稳,今日又吃的杂了些,这才疼痛难忍。 归荑也将这套说辞认下,如此顾全了两方颜面,大夫也不想纠结。 真真假假的,女人家吃醋耍小性子装出来的罢了,大丈夫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 大夫走后,春桃上前询问,归荑百般信她,自然将一切和盘托出,惊得春桃双目圆睁,不知何言以对。 春桃惊愕道:“竟有这样的事,侯夫人竟是个杀人凶手!” 侯夫人性情泼辣,并非慈眉善目之辈可……可怎能杀人呢! 春桃只觉十分不可置信,想起那日归荑苦苦跪在门口,更是冷汗淋淋。 她是当真想让归荑一尸两命! “那归荑,我们去和世子说说吧!” 之间归荑颓丧的摇了摇头道:“世子羽翼未丰,尚不能自立门户,此事是侯爷下令瞒下来的。” “一旦事发,你说世子是会选我们,还是侯爷?” 归荑这话忒薄情,但又是实理。 “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小脸拉了下来,归荑揉了揉春桃的脑袋以示安慰。 “无妨,今日闹了这么一通,想来短时间侯夫人不会为难上我们。” “且等我孩子生下,世子爷也高中,一切说不定就有沉冤昭雪的一日。” 也没旁的法子,春桃只得应下,转身便去帮归荑那些补品。 前些年做丫头时,归荑为了主子心意总是最卖命的,身上病根并不少。 归荑甜甜应下,可身子实在太乏,转头便栽在床上。 睡梦间,好像有一双大手环上腰间。 可清醒时,身边却只有一抹温热。 “姨娘醒了?您睡的可真久,世子想和您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归荑困惑道:“世子来了?可说了为的什么?” 夏栀摇摇头道:“奴婢不知,许是昨日忧心您吧。” 归荑颔首,想不明白,她便不强求。 林知熠好歹是侯府为继宗祧,倾尽府中之力养出,又怎能事事都被归荑猜中? 比起林知熠,她这会儿更关心符绾晏。 “夫人那边呢?什么动静?” “刘嬷嬷被送走,丫鬟乱棍打死,至于怀中侍卫……” 见夏栀支支吾吾,归荑不做强求,转头就将春桃唤来。 “怀中侍卫并没有死!” 原来,昨夜刘嬷嬷被带走后,符绾晏本想亲自打死这对狗男女,不想怀中竟然将一切推到了那丫鬟和刘嬷嬷身上。 怀中口中,他只心悦符绾晏一人。 奈何二人之情为世人不容,刘嬷嬷亦然,这才寻来此女。 刘嬷嬷让怀中以此女为妻房,将来诞育一子,以后也可作为二人的遮掩。 此事可谓懿德院中密辛,若非春天说昨日归荑因此惊惧,到现在都很不舒服,院里人也是不会说的。 符绾晏信了? 其实归荑并不以为,只是符绾晏骤然失去了刘嬷嬷,便不忍再失去怀中。 且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如何,就不好说了。 “这段时间,你们见了怀中都绕路走吧,夏栀你和我去见夫人。” 符绾晏如今正脆弱着,归荑也算的上是最信任的人,自然该去安慰一番。 今儿归荑粉擦的面色惨白,一身素白衣裳,生怕娇艳一丁点触了符绾晏霉头。 走到懿德院,归荑并未像以往一般等在门外,而是接过丫鬟们的食盒径自进了屋。 屋内,符绾晏躺在小塌上难掩落寞。 归荑走上前跪下道:“夫人,进些吧!” 符绾晏斜眼一撇,没说别的,只让归荑起来。 归荑乖顺异常站起身,端着粥碗一声不吭。 良久,符绾晏终于开口道:“归荑,你说刘嬷嬷,为何如此待我。” 这会儿可不是告状的时候,归荑老实道:“刘嬷嬷是犯了自以为是的毛病。” “刘嬷嬷忠心,却不肯相信夫人,这才将局面闹成这样。” 刘嬷嬷可是王妃的人,归荑必须小心说话,否则…… “我便这么没用吗?惹得刘嬷嬷瞒着我做了这样的事。” “自然不是,夫人,没有您,奴婢不知还在哪个角落里被管事的嬷嬷欺辱呢。” 说罢,归荑上前一步,将符绾晏的手搭在自己小腹上。 “夫人,他以后是仰赖您来活的!” 终其一生,符绾晏都在为配得感奔波。 她尽量做的和男人一般,以证明自己和他们一样尊贵,一样配得上权利。 她残暴、为人恐惧,还是第一次有了被需要感。 有个小人,正殷切的盼着她好。 闻言,符绾晏情绪当即稳定不少,撑着身子问道:“可知是男孩儿女孩儿?” “奴婢身子差,太医说,还要一段时间。” 符绾晏有些不悦,似关心似责难的让归荑爱惜身子。 归荑欣然应下,随后便被符绾雁请出了懿德院。 能顺得了符绾雁的脾气,院中丫鬟无不感激,如不是有归荑,他们怕是要遭殃了。 “不必谢我,有心的,将来也多看顾看顾我这孩子。” 闻言,院中人皆不言语,如今看来,母子分离已是定局,如此残忍之事,竟让归荑自己开口说了出来。 归荑深知自己尚且不能抗衡符绾雁,将来孩子真有被夺走那日,她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健康。 第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 “姨娘,前些日子辛姐姐赏的,说是可以安神,奴婢用不上,特意拿来送给姨娘!” 金氏在府中孤寂,实在是无人可依,随即便缠上了几次帮助她的归荑。 投桃报李,但凡自己有一点好东西,都要拿来送给归荑。 可辛氏心思不正,总欲加害归荑与金氏,故而金氏拿来的东西,十之八九都有滑胎之效。 总这么瞒着也不是办法,一次次的收下再丢弃,实在弄得归荑厌烦疲倦。 “金姐姐,你可知,你几次三番送来的东西,都是能让人滑胎的毒物?” 闻言,金氏一脸错愕,急忙边哭边跪下道:“这……这怎么可能,姨娘,这东西都是金氏送给奴婢的啊,奴婢并未有身子,滑胎又有何用呢?” “自然是知道了你会给我送些好动西,借你的手,除了我的孩子!” 朱氏跌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归荑早知会是这么个场面,见此忙让夏栀等人将金氏扶起来。 “今日告诉你这些,并非责难,实在是不忍看你继续收到蒙骗。” “以后且离那辛氏远些吧,我还要去见夫人,你便请先回吧!” 金氏这会儿已经傻了,丫鬟们驾着她离开。 金氏的单子忒小了,前些日子撞破有人在符绾雁的院子里偷情,就生生病了好几日,也不知这次会是个什么光景。 归荑嘱咐人送一壶参茶过去,再不成就去请大夫,自己则带上人往小厨房去。 本想亲手做一碗粥给夫人送去,不想却碰到了辛氏。 “姨娘也在,是又要为夫人洗手作羹汤?” 辛氏调笑的看着归荑,归荑颔首,却很是不以为意。 这些日子,符绾雁的身边空落落的,故而哪怕符绾雁下令取消了晨昏定省,归荑也还是日日都去。 不仅如此,每每过去,都要亲自侍奉,带些亲手制作的吃食更是常事。 府中日子枯燥,许多吓人便开始传齐闲话。 其实归荑也听到过,说她不像是世子的小妾,更像是夫人的! 甚至,林知熠也用这话打趣她。 话里话外,几分酸味,扬言若非归荑有着身子,定然是要好好罚一罚,让归荑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妾! 只听辛氏惋惜道:“到底是您和夫人有情义,夫人既停了晨昏定省,我们是万万不敢去打搅的。” “说来您与夫人情同姐妹,为何还只是一个姨娘呢?” “即便身份低微些,也该为姨娘寻个大娘子来做。” 辛氏自以为是的挑拨符绾雁和归荑的关系,不想正中归荑下怀。 辛氏几次三番陷害于她,早就该敲打敲打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只见归荑轻佻柳眉道:“哦?我与夫人情同姐妹?” “是啊,您对夫人的心天地可鉴、有目共睹,说一声姐妹绝不为过。” 归荑忽的变了脸色冷声道:“大胆!谁教你的这话!” “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你一句情同姐妹,是想僭越吗?” 实在没想到归荑居然会为此生气,于是立刻砌词狡辩道:“姨娘,奴婢并无此心,不过是为您不值罢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僭越之心了?” “我风光活到现在,全仰赖与夫人,有何不值?” “我看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届时若你有了我这般的宠爱与信任,怕不是当真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一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辛氏已经懵了,只能顺着归荑继续解释,却又总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见此,归荑十分满意。 “罢了,不必多说,我今日罚你掌嘴二十,可不服?我们可以去夫人面前申辩一二。” 辛氏哪里敢,只能惶恐应下。 凭如今符绾雁对归荑的宠爱,只怕去了巴掌就要变成板子了! “夏栀、春桃!” 厉呵一声,示意两个丫鬟不要留情,上前两步,对着跪在地上的辛氏左右开弓。 这是去往厨房的必经之路,一左一右,来往众人都能看见。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巷回荡,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臊的,二十个巴掌打完,辛氏的脸上已红的不能再看。 “望你记住今日教训,日后,定要谨言慎行才是。” 辛氏满目不甘却只能颔首,正要走,不想却又被归荑拉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装作不知只是不愿麻烦,以后,别再想着借刀杀人,否则,绝不止二十个巴掌。” 辛氏抬眼看向归荑,心知归荑已然知道了一切。 “姨娘这是何意?奴婢不知,奴婢先行告退了!” 没有证据的事儿,归荑也拿她没有办法,否则也不用另找由头责罚她了。 如今意思已经到了,想来她也不敢再犯。 惩治了金氏,归荑不慌不忙,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厨房。 她这边刚进,便有丫鬟将消息传到了懿德院。 符绾雁躺在贵妃椅上懒怠道:“她当真这么说?” “当真,奴婢不敢撒谎。” 今日,符绾雁这里的小厨房缺了些食材,临时去买又来不及了,就派人去大厨房取一些来。 诚然,符绾雁最喜欢归荑的性子,可若说姐妹便实在是太过自负。 一个奴婢而已,与她称姐妹,岂不是低了自己的身份? 归荑倒是识趣明理,只是这个辛氏…… 和那赵玉颜混在一起的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那赵玉颜,符绾雁心中又气愤起来。 今晚,她还得去将赵氏折磨一通,才能解了心中苦痛。 那可是个未出世的孩子啊,大夫还说是个男胎! “至于辛氏,姨娘既然罚了我也不便插手。” “这样吧,今日姨娘罚了,以后每日,你亲自去见辛氏,就说她悔过之心不诚,日日将今日责罚再来一次!” 丫鬟领命离开,符绾雁撑起身子来到前厅,不多时,归荑果然到了。 “奴婢请夫人安,不知夫人今日用了早点吗?” 符绾雁难得露出笑脸道:“且等着你和孩子一起,快先起来吧!” 看着归荑,符绾雁只觉十分满意。 无论你怎样捧着她,她总能记挂着自己是个奴婢,从不逾矩。 第四十章 重阳入宫 “夫人,今日这粥可和您的心意?” “自然,你做的,总比旁人更像我母妃几分。” 归荑做粥,从来不图好吃,只须做下来和王妃相似,符绾雁自然高兴。 提起王妃,符绾雁心情沉重几分。 她送刘嬷嬷回去,惹了王妃不悦。 在怀中这件事上,王妃和刘嬷嬷是一样的想法。 “你说,当真是我错了吗?” 归荑摇摇头安慰道:“夫人没错,只是您的委屈他们从未遇见过,自然也就不能真切感受。” 符绾雁抚了抚归荑的手,怀中这事儿她能说的人本就不多,这般认同她、理解她的,只有归荑一人。 凭什么! 同为夫妻,凭什么他林知熠便可以有那么多妻妾,她要一个怀中都不行! 越想越委屈,符绾雁又跟归荑抱怨了许久。 “对了,我过几日要进宫一趟,约是要住上三两天,这府中,我便交给你了!” 进宫! 此话一出,归荑的神经瞬间紧绷,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阿姐!阿姐! 可符绾雁就在面前,归荑只得强壮镇定道:“可是王爷近日官途顺遂,您跟着进宫受封?” 符绾雁摆摆手道:“不过马上就是重阳节了,我自出嫁,便再未见过皇祖母,宫中递了信出来,说很是想念我。” “我想着,重阳节正是尽孝道的时候,便打算进宫陪伴皇祖母几日。” 归荑哪里在乎她是为什么要进宫的,只知道这样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有。 眼看着铺垫的差不多了,归荑起身端正跪下道:“夫人,您这次入宫,带上奴婢一起吧!” 闻言,符绾雁很是怔愣,她实在想不明白,归荑入宫是要做什么。 “你身子笨重,还是少走动的好,再说你进宫有何用?” 太医她都给请来了,日日诊脉从来不落。 “奴婢进宫,是为了看一旧友。” 符绾雁来了性质道:“哦?宫里的?” 归荑颔首道:“是。” “早年见,奴婢还未进府时有一姐妹,后来二人各奔东西,她也被选入宫做了宫女。” “奴婢和她曾有约定,无论谁有了孩子,总要去让另一个人瞧瞧。” “如今她在宫内实在不便,奴婢又并非随时可以入宫,便想趁着这次去一趟。” 符绾雁反问道:“你们关系如此之好?” 归荑轻点了点头,符绾雁性质上来问个没完,归荑只得将自己与姐姐的故事告诉符绾雁。 这些日子,世子和符绾雁都对她太好,好到时不时她也会想不起家恨。 不行!她还没有报仇! “奴婢曾有幸跟着王妃进宫过一次,眼瞧着她过的并不好。” 说到这里,归荑一脸狡黠道:“奴婢想,奴婢如今有夫人器重,腹中又有世子的孩子,想来是可以为她撑腰的!” 说到这里,符绾雁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这就是了,鬼扯什么情啊诺啊,还不是想要借此为姐妹诚邀亦或是炫耀一番。 归荑难得有这样的小心思,符绾雁也乐得成全。 “成,且回去收拾着,跟我入宫吧,不过丫鬟是不能带的。” 倒不是符绾雁苛责她,实在是她那两个并非是懂规矩的,进了宫,万一冲撞贵人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闻言,归荑的欣喜做不得假,由内而外雀跃起来。 符绾雁见此,也不再拘着她,打发走了她后,自己则去找了怀中。 回到荷颜居,归荑本来高兴地不能自抑,看到金氏,心情又沉了下来。 哎!三两日的,不会被辛氏弄死吧! 想到这里,归荑急忙把春桃和夏栀交了过来,留下了符绾雁先前给过的腰牌。 希望他们能护住金氏,万一除了乱子,定要去找世子爷做主。 交代完,归荑将夏栀遣走,留下春桃,容她质问。 “你……是去见姐姐……” 归荑应声道:“是,她叫洵美,和我的名字成双成对。” “幼时,街坊邻居都说我们姐妹才德兼备,是女子读书的典范。” 只可惜,如此开明的父亲,却含冤而死。 “初此之外,再找找其他的家人,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归荑的眼神很是落寞,阿姐久居宫中,哪怕是消息闭塞,也不至于连家人在何处都不知道,多半是全都殒命了。 站在一旁,春桃不知如何安慰,归荑摆摆手枯坐了一整日。 若不是为了孩子,怕是连晚上都不睡了。 翌日,拿上春桃收拾好的行李和吃食,归荑跟在符绾雁的身后出了府。 符绾雁没有和人同乘的习惯,便另派人给归荑赶车。 符绾雁的马车,是归荑见过最奢华的,如今坐着,心中很是异样。 身下坐着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马车里叮叮当当悬挂着一些宝石,不知是否名贵。 连着马车的帘子,都是归荑在符绾雁的库房里卡念过的名贵布料。 想着胃有些不舒服,归荑先开帘子透气。 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更有街角的糖葫芦泛起诱人光泽。 记忆里,每每偷偷跑出来玩,阿姐便会买一只糖葫芦给她,若阿姐不买,她便赖在地上不起来。 归荑心中正唏嘘着,不想却越看那卖糖葫芦的越眼熟,良久,大叔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归荑终于想起那人。 是阿尘叔! 阿尘叔是父亲买来的,略会些拳脚功夫,家破那日,父亲就是让阿尘叔带人送她逃了出来。 后来,为了引开追兵,阿尘叔这才与她分开,她本以为,阿尘叔已经不在了! 旧人重逢,归荑心中掀起无数惊涛,久久不能平静,眼角隐隐有泪花散出。 可这是在符绾雁的马车上,她不能下去。 归荑只能不断安慰自己,阿尘叔下次出府再见也是一样的,可阿姐在宫中见一面太难,还是要以阿姐为先! 心绪平静下来,未免符绾雁看出异样,归荑忙拿出脂粉遮盖泪痕。 本事想着用来扮柔弱以获得独自出行机会的,不想这么快就碰上了用场。 第四十一章 又见洵美 “郡主,咱们到了。”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入内,便不可纵马,只能是人抬着小轿慢行。 外孙辈里,符绾晏是最受宠的那个,故而素来行事乖张,如今有疼着归荑,因此便是个婢子,也是可以坐软轿的。 即便是亲孙女,照着皇家的规矩,也只能住在外五宫,若说区别,也不过是比旁人的大些罢了。 东侧小屋被分给了归荑,符绾雁本想给归荑两个伺候的,不想却被归荑回绝。 入宫的第一日,符绾晏留在外五宫修整哪儿也没去,连带着归荑的计划也必须搁置。 第二日一早,穿上繁复的朝服,符绾晏起身便去拜会皇后娘娘。 如此,归荑得了空,正好吃去去找阿姐。 “什么?你说洵美不在这里了?” 花房的丫头颔首称是,瞧着这怀着孕呢,衣着也很是不凡,想来是位外命妇。 “回夫人的话,正是,半年前,洵美就被调去浣衣房了!” 洵美得罪了贵人,整个花房没人看她顺眼,为讨好贵人,洵美自是被牺牲的命。 宫里拜高踩低是常事,洵美也怪不到他们头上来。 浣衣房可是比花房还要苦的地方,归荑心中十分憋闷担忧,却又只得装出一副沉稳模样。 规矩道了谢,归荑疾步往浣衣房走去。 浣衣房内,叫骂声不断,人影窜动,一些宫女太监的衣裳散落一地,竟比归荑在侯府看见的还要可怖。 管事的是不必做活的,见归荑来,忙热切的迎了上去。 “贵人您怎能来如此脏污之地?可是有什么吩咐?” 管事的晓得谄媚,归荑梗起脖子硬气道:“叫你们这儿的洵美出来!” 此话一出那管事的一脸歉意道:“贵人,这洵美是我们这儿最下等的丫鬟,手上的活计最多最杂,您看要不……” 归荑自然明白这些小人,一锭银子轻飘飘的丢过去冷脸道:“少给我耍花样,不然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 那管事的得了银子便六亲不认,轻哼着两句小调,冲到后院将洵美带了出来。 “你这死蹄子竟然又得罪了贵人,看今天晚上我怎么教训你!” 扭着洵美的耳朵,洵美连辩解都不敢,想来是受的罪太多已经麻木了。 归荑在这儿,自不能坐视不理。 “你这管事的毫升霸道,分明也是个奴才,怎的一副主人家做派!” 在外,为行事方便、取信于人,归荑多是一副小百花做派,甚少这样疾言厉色。 那管事的眼瞧风向不对急忙服软道:“夫人恕罪,奴才永远是奴才,只是您不懂这些个贱蹄子,只有棍棒打下去,一个个的才能听话。” 归荑挑了挑没道:“哦?” 话音刚落,归荑径自抄起一旁的棍子,再手中掂量几下,照着那管事的后腰就是一计! 管事的吃痛道:“贵人!您这是做什么!可是奴婢做了什么惹您厌烦?” 归荑只当没听见,挥起棍子便又是好一通。 “贵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奴婢再也不敢随意打骂其他宫女了。” 听闻这话,归荑果然把手中的棍子丢在了一旁。 将洵美拉到身后,归荑探出半个身子在那管事的耳边道:“不愧你是管事的,真真是个好法子,只是你记得,若你再用,我也就多在你身上用用!” 管事的面上应得好好地,心里却记了下来。 眼瞧着面前这位似乎是与洵美这贱人有些交情,可即便她是外命妇,也不能轻易干涉宫内人员遣调。 至多不过三五日的功夫,此人便会出宫,届时她定要将今日屈辱数倍奉还到洵美身上。 “阿姐,可想我了?” 归荑拉着洵美走入弯弯绕绕的宫道,终是在一个没人的死胡同停了下来。 听闻这话,形如枯槁的洵美终于敢抬头认一认眼前人。 她们是同母所生,幼时街坊四邻总说他们一模一样,可如今…… “归荑……是阿姐的归荑!” 只一句话,姐妹二人泣不成声,抱在一起,不知多久才平静下来。 彼时,洵美这才发现归荑身体有异。 腹中胎儿已经足足四五个月了,隆起的腰身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洵美心中难受,归荑身份有问题,是不能去官府过籍的,这孩子怕不是个外室子。 “你成亲了?” 哪怕嫁个山野村夫不懂户籍。 归荑颔首,却又很快摇了摇头。 “阿姐,我予人家做妾了。” “那纳妾文书……” “过了,我早年被一对贼夫妻捡去,当做他们的女儿卖了,是有藉契的。” 这下,洵美可算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席地而坐,倚在墙边。 “能生下个孩子傍身,却也不错,你能入宫来,想来是夫君和主母宽仁。” 归荑咬唇不语,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是文渊侯世子,主母是秦王府的郡主。” 闻言,本想仰仗着妹妹歇歇的洵美登时坐不住,站起身扬起右手,便要冲着归荑的脸打下来。 想起姐妹情深、想起归荑的身子,终于作罢。 “文渊侯、秦王,归荑,你忘了父亲是被他们构陷才落得如此下场吗?” “我们本也是清流贵女,还不都是因为这等贼人,你全然忘了,竟然为他们生儿育女。” “九泉之下,你如何与父亲交代!” 洵美呼吸急促,一双薄唇轻颤,有气无力的跌坐在地。 归荑上前扶起阿姐,将洵美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之上。 一脸灿然笑道:“阿姐,我哪里会忘呢?” “我欲为妾,便是要挑拨侯府与王府狗咬狗,咬死王府,我便亲手将侯府也送进地狱。” 林知熠手中又王府罪证,只待两家关系彻底破裂便会事发。 她手握侯府密辛,轻飘飘便可以挑拨的侯府支离破碎。 小辈里,只林知熠一人有才华,他走了,侯府自然会倒。 若有必要,哪一日,说不准她还会亲自送林知熠上路! 闻言,洵美已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方知自己刚刚错怪了妹妹。 “可归荑,这孩子和你……” “能活自然好,可我进府本就为了复仇,若不能,便一同去见阿爹吧!” 第四十二章 早有婚约 “说起来,你与他还当真是孽缘。” 归荑没有说话,抿了抿唇静静看着阿姐。 当年,林家和李家交好,文渊侯和父亲是一年的举子,来往很是密切。 一次二人饮酒作乐兴起,便为林知熠与归荑定下了婚约。 幼时二人时常一起玩乐,也算青梅竹马。 若非家中恒生变故、挚友变歹人,如今,归荑合该是林知熠的正妻。 “阿姐,你可知宫中可还有其他亲族?” 洵美失落摇头道:“阿姐没用,每日浣衣房的衣裳都洗不完,连浣衣房的门都出不去,故而并不清楚。” 归荑见此,先是好生安慰了洵美,随后才说自己会用心找找看。 记载宫人们的记档都在司正司,怕是不好轻易拿出来。 归荑无奈,只得先去宫内最卑贱宫人住的地方去寻。 找了一日,心凉了半截,这些地方没有,怕是…… 到底还是不死心,归荑只得想法子从符绾晏这里再试一次。 “你是说,想给姐妹换个差事?” “这倒不难,明日着人拿我的腰牌去司正司招呼一声就是。” “就到外五宫院子里伺候吧。” 外五宫只有来客时才会起用,里面的丫鬟平时比较闲适,算是宫内顶好的差事之一。 今日符绾晏心情不错,重阳小宴,来的孙辈不少,皇祖母却最偏爱她。 又见归荑亲手做了冰酥酪来,实在与她不谋而合,可见归荑事事想着她,为此,抬举她一次也未尝不可。 只是今日皇祖母与她说了不少,未免将来麻烦,她直接了当道:“归荑,你当明白,你肚子里这位,若是男孩,定是要我来抚养的。” 没有拒绝的余地,归荑跪下身子平静道:“奴婢明白,能得您看中,是这孩子的福气。” “奴婢只希望能时不时地看上孩子一眼。” 这倒不是难事,归荑左不过住在隔壁,想的紧了,来看看也正常。 如此,照皇祖母说的,此事过了明路,若归荑反悔,便去母留子。 “想来夫人明日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身边不该缺人,明日奴婢自行去司正司即可。” 想是归荑将方才的敲打听了进去,行事上实在过分谦卑。 “你既如此说,那便自己去吧!” “今日皇祖母赏了不少料子,你挑一匹,裁制新衣。” 皇祖母的话她总能多听进去几分,恩威并施,方得始终。 “多谢夫人!” 归荑跟着丫鬟去了库房,心不在焉的挑选着。 看的不仔细,随手选了一匹绿色的便走了。 引路的丫鬟只觉莫名其妙,这么多,怎的偏偏挑了最不值钱的一匹! 不过归荑的事儿她可不管,时候不早,转身便回去歇着了。 隔壁,归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进司正司的机会只有一次,若不能查清,以后怕是…… 翌日,归荑早早的就爬了起来。 一夜未眠,她身上疲乏的很,却还是急冲冲的跑去浣衣房找来了阿姐。 浣衣房的管事的事多,说洵美昨日的活儿就没做完不能离开。 归荑亮出符绾晏的令牌,吓的那管事的急忙表示自己愿意帮洵美做完。 顾不得和管事虚以为蛇,归荑忙将今日计划告知洵美,洵美心中忐忑,却果断答应。 她没有阿妹的本事,如今有机会,便该为亲族做些什么。 “奉郡主之命调一人去外五宫,当找谁来办?” 归荑一步跨入司正司,十分规矩向宫人询问。 “郡主?请问是哪位郡主?” “秦王府,符绾晏!” 司正司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方才还端是一富刚正不阿模样,这会儿却谄媚起来。 他们来的太早,有不少宫人收缴昨日记档,不在宫内,只有一人陪着归荑进去找籍册。 “这一小箱,便是您要找的犯官亲眷了,这洵美还真是命好,竟碰上郡主开恩,否则这种人都是要做重活做到死的!” “来,我同您一起找!” 说来也是运气好,第三次归荑便找到了洵美的,可她还想看下去,就只能假装不是。 那宫人也看了许多了,里面可有她的亲人? 她和洵美说好,一会儿洵美便会进来闹事,借此将人调走。 虽说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却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司正司人呢?都死绝了吗?” 这是侍卫的声音,计划有变,那宫人仍被叫了出去。 见此,归荑忙起身翻找起那宫人翻过的一堆。 “这位,方才去皇后宫里的路上冲撞了郡主,郡主责罚了二十个板子。” 宫人为难道:“可我这里也还有事……” “天大的事都没有郡主的吩咐重要!” 郡主的手段宫内皆知,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宫人只能拿来板子。 一下!一下! 外面宫女每惨叫一声,归荑心里就平添一份心惊。 没有!还是没有! 二十个板子落地,归荑没能看完所有籍册,不过幸好,翻到了一人。 是阿娘!阿娘还活着! 甚至,阿娘的日子还不错,再一位美人身边伺候。 这时,那宫人也忙完进来了,见一地狼藉,不禁皱眉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归荑虽然无礼,却仍蛮横道:“找册子啊!这里这么多,你却丢下我一个人,怎么还指望我轻拿轻放不成?” 与符绾晏如出一辙的骄横,宫人也没办法,甚至还要给归荑赔笑。 拿上洵美的册子,归荑缓缓道:“就是她,明日就调取外五宫,给她提个二等宫女。” 宫人低头应下,符绾晏的人,就算是一条狗,也不是他们可以违逆招惹的。 明日宫门下钥之前,他们就要离开。 归荑看得出那管事的心思,定要在那之前将洵美安排好。 也不知明日能否有机会,她亦是许久未见阿娘了! “成了,你手脚麻利些,若明日还没调好,便自己多多注意吧!” 归荑这话威胁意味十足,宫人恨不得跪下应她。 第四十三章 归荑救母 在美人跟前伺候,总好过浣衣房。 揣着这样的消息去见阿姐,归荑心中十分安稳。 “阿姐你瞧!” 归荑兴冲冲的从怀中掏出一瓷瓶,瓶中装着的,是春桃私藏的美酒。 归荑有了身子,不方便采买,便只能拿春桃的了。 春桃听闻,是送给归荑阿姐的,这才勉强分出一些。 打开瓷瓶,只一闻,洵美的眼睛立刻亮了亮道:“酒,是好酒!” 洵美略年长些,幼时常被父亲带着胡闹,饮酒是自小养起来的性质。 家中清贫,洵美饮酒又多,凭借儿时记忆,不过勉强分清好坏,至于是何酒便不知了。 “也罢,只要母亲不似我一般辛苦就好。” 多年分别,姐妹再见已是无话可说。 归荑只静静看着洵美饮酒,有她在,洵美不必去浣衣房受苦,姐妹在一起,只静静呆着也是好的。 只可惜这归荑要守规矩,到了符绾雁闲下时,就算归荑要死了也得爬回去。 “阿姐再晚些回去,左右这几日她们不可能为难你,郡主离开之前,你定是可以调去外五宫的。” 洵美有些醉了,混沌的对着归荑点头,随后便靠在了桃树边。 归荑摇摇头,想来阿姐又会在桃树下睡上一会儿。 左不过最近天气也还不凉,想来不会有事。 阔别阿姐,归荑急匆匆回了外五宫,不想宫内噤若寒蝉,便知符绾雁心情又有反复。 不待归荑开口发问,今日跟着的侍女立刻上前汇报情况。 “姨娘容禀,是十三公主放肆,不仅污了夫人新做的鞋子,还、还……” 侍女支支吾吾说不完,归荑有些不悦道:“与我,还至如此小心?” 闻言,侍女跪下口头道:“还说咱们夫人区区郡主,她就算是扯下来自己穿,也是郡主的福气!” 闻言,归荑十分错愕,想不通宫内竟有人有如此胆量。 桃花眼略转了转,归荑旋即高声喊道:“大胆!你当我是什么蠢货如此诓骗?” “阖宫上下,哪有一人敢如此与郡主放肆,皇后娘娘未曾赏板子吗?” 那侍女又抖了抖道:“奴婢怎敢欺瞒,皇后娘娘说,公主还小,就只罚了思过。” 归荑冷哼一声,极尽蛮横道:“还小?还能是个娃娃不成?” 侍女支支吾吾道:“回姨娘,公主不足十岁,确还是个小娃娃……” 侍女声音越来越轻,生怕被归荑因此迁怒。 “这……小娃娃……又怎么?” 归荑失了面子,却还在嘴硬,旁人看了,都只觉滑稽,符绾雁见此,亦然。 归荑故意做给她看,希望能逗她笑笑。 符绾雁倒也给面子,噗呲一声,也不枉归荑滑稽一场。 见符绾雁出来,归荑装作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跑了上去。 “夫人,奴婢给您丢人了。” 符绾雁已经消了气,白了归荑一眼道:“知道丢人就滚回去,明儿晨昏皇后娘娘要见你。” 闻言,归荑表情僵了僵,旋即开口常事改变符绾雁心愿。 “夫人,奴婢也不通宫中礼数,只怕到了皇后娘娘跟前,给您丢人。” 明日便是他们在宫里的最后一日,若有可能,她还是更想见见阿娘。 “不成,明儿是皇祖母召见你的。” 符绾雁的语调不咸不淡,归荑明白,这是毋容置疑。 “是,那明日奴婢就少说少做。” 符绾雁满意的点了点头。 晨昏之事,也是皇后娘娘有意为之。 她教导符绾雁,对下面的人,就是要时不时紧紧皮子。 不然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忘了谁才是主子! 虽是明日不得见了,但终究也知道母亲还活着,故而归荑睡的倒也快。 阿爹寻梦而来,梦里,他们一家团圆顺遂,阿娘张罗着给阿姐选夫婿,阿姐却想一辈子不嫁。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之时,催命的拍手声响起。 是那日抄家时的巴掌声,是林知熠!是林知熠! “啊!” 归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已是一身冷汗。 抬眼看去,天已蒙蒙亮。 归荑穿戴整齐,着改过的宫女服制,坐在床榻等着天彻底两起,方跟着符绾雁去了皇后宫。 彼时,皇后宫内已经坐齐,一声传召,符绾雁便带着归荑阔步迈了进去。 “给皇祖母(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点头让二人起身,随后招呼着符绾雁去自己身边坐下。 抬头瞥了一眼归荑,皇后温润的嗓音传入耳中。 “你便是李氏?” 归荑不敢自作聪明,只回了声是。 皇后没说好坏,倒是与旁边的贵妃开始闲话。 归荑跪的辛苦,符绾雁本想让人起来,却被皇后轻飘飘拦下。 见此,归荑明白这是皇后的敲打,当即跪直了身子。 时间不重要,要紧的是让皇后知道她心悦诚服。 果不其然,又几句闲话的功夫,皇后便让归荑起来了。 “赐座!” 妃嫔坐在下首,符绾雁坐在皇后身边。 而归荑,只被赐了个连靠背都没有的小凳子,坐在符绾雁身后,只能从缝隙中窥见一两个人影。 那是……母亲! 只是记忆中的母亲,并非……这般艳俗! 通过娘娘们说话可知,母亲跟在身边伺候的这位,是鸢美人,十三公主便是她所生所言。 皇后娘娘斥责她,她不敢出言怨怼,却要把气撒在宫女身上。 归荑亲眼看着她在阿娘胳膊上拧了一下又一下。 可这里的日子总比浣衣房容易,已经求了一份恩典,归荑便不好再求第二次。 况且这鸢美人还分外不把郡主放在眼里。 晨昏结束,众人各自散去,路过鸢美人时,归荑可以多瞧了几眼。 只见,阿娘疼的揉了揉胳膊,不想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青紫伤痕,竟不比洵美身上的少。 见此,归荑着了急,顾不得庞德,趁众人不注意,直至的就往鸢美人身上砸去! “啊!” 归荑栽倒在地,好在有鸢美人垫着,因此并未伤重。 “鸢美人!好端端的,您拽奴婢作甚!”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戏做全套,归荑说完,便一头栽倒。 第四十四章 恶意栽赃 符绾晏全当这是自己的孩子,如今归荑昏迷,自是勃然大怒。 也顾不得宫廷礼仪,径自让人将归荑抬直偏殿歇息。 归荑这胎从开始坐的就不安稳,太医们说不清楚,总不能说归荑装昏,便也就顺着杆子爬。 一个鸢美人,如何比得过秦王府小郡主? “郡主,是京剧过度加之怀像不好的缘故,倒没有大事,只需静养休息即可。” 符绾雁点头应下,旋即便向鸢美人发难。 “鸢美人,昨日,十三公主前来羞辱还不够,今日你又来找我们文渊侯府的茬是何意?” 符绾晏目光如炬,恶狠狠的扫视所及一切。 还不待鸢美人分辨,皇后便下令所有人都出去。 “皇祖母,您这是何意?” 符绾晏满目都是委屈,素日骄横的人儿,如今却只让人觉得伶仃孤苦。 这是最后待她好的皇祖母啊! 皇后暂时没有理会符绾雁,反倒是对着床上道:“在本宫面前休要自作聪明,此刻无人,再不行来,便要传唤精奇嬷嬷了!”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最是心狠手辣,落到他们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心知自己已经被皇后看破,归荑干脆起身跪下请罪。 “奴婢有罪,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符绾晏也惊着了,实在想不明白归荑为何要欺瞒皇祖母。 只见,皇后依旧端庄持重的缓步上前,近了些,一把钳住归荑下颌。 “若非为了绾晏,这会儿,你已经死了!” 归荑颤巍巍道:“是,奴婢明白。” 皇后冷哼一声,目光在二人之间穿移。 “既如此,我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拆穿你,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再有下次,杖毙!” 说完,皇后转身要走,不行归荑竟敢于阻拦。 “不能算了!皇后娘娘!” 皇后自有威仪,素日里虽冲着符绾晏,但那是她给的,不给的,符绾晏都不敢要。 符绾晏忙出声想将人拉住,不想归荑却仍然固执。 “娘娘,昨日,十三公主下了夫人的脸面,您未曾责罚小孩子也就罢了,可鸢美人呢?就没有管教不当之责吗?” “奴婢今日此举,不过是想还夫人一个公道。” “这次将此事轻飘飘的揭过去,夫人以后又当如何在宫中立足?” 归荑目光澄澈坚毅,竟是连皇后都被骗了去。 符绾晏走上前去盈盈跪在皇后身前道:“皇祖母,归荑一心为了我,不懂规矩,还请您放她一次。” 皇后倒是第一次见这等不知死活的人,于是饶有兴致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鸢美人做错了事应当降位,至于不懂规矩,应当将身边人全部裁撤,换上些有资历的,好好教一教鸢美人规矩!” 如此,阿娘就能逃开这虎狼窝了! 皇后定定地盯着归荑,似要将人看穿。 归荑梗着脖子,什么也不怕,当真像是个全为了主子的狗奴才! 终于,还是怜惜这个在身边养了许久的小孙女。 左不过是个不甚受宠的美人,罚了也就罚了,学学规矩也是好的。 “那本宫接你便允了你。” “绾晏,日后再不可带她入宫。” 行事狂背,却比小孙女多了点脑子,这种人最是能自寻死路。 符绾晏紧忙答应,知道皇后娘娘彻底离开才起身。 走到床榻边,符绾晏嗔怒道:“我竟不知,你何时如此大胆,竟都不提前告知我。” 归荑抽噎道:“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才不肯连累夫人。” 说的比唱的好,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子,被发现了也有皇后帮忙遮掩。 “你今日闹起来,实在是过了,你可知,皇祖母并不会放过她,深宫寂寞,有的事法子把她慢慢蹉跎。” 说着说着,归荑竟然止不住的哭了起来道:“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若您被下了面子,便会有更多人不尊敬您。” “您是秦王府最受宠的女儿,在我朝数一数二尊贵的人,为何要受这等贱人的气!” 皇后娘娘会不会给符绾晏报仇,归荑并不清楚,只是,若等皇后娘娘,怕是阿娘就要受苦了。 归荑在此事上固执不止一日两日了,连符绾晏如今也觉得归荑很是鲁莽。 但这样全心全意为了她脑袋都不要的人,她又怎忍心开口责怪呢! 终于,符绾晏只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歇一会儿,我们今日离宫!” 归荑乖乖颔首送符绾晏离去,门外,皇后娘娘训斥鸢美人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皇后宣布要更换鸢美人身边所有人。 内务府的上前,将鸢美人身边的人全部领走。 走到后院,便停下来训话。 “主子错了心思,做奴婢的亦有责任,你们跟着鸢美人,没人罚半年禄银。” 众人齐声称是,归荑听着,连鞋都顾不得穿,撑起后窗的一个小缝。 日后进宫是难了,她倒想多看看娘。 “到底也是鸢美人的身边人,旁的主子是不要你们的,你们两个,去外五宫,你们两个,去御花园。” 外五宫!是外五宫! 阿娘和阿姐在一处,便可以互相照应。 如此,即便她再不能进宫,心中也安稳了! 思及此,归荑哭的更加厉害。 许是母女连心,只这么一个小缝,阿娘便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阿娘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只可惜由不得他们说上一句话,管事的就要带他们通通离开。 归荑心中激荡,竟是疯也似的想要冲出去,好在门外皇后娘娘训斥的声音仍在,这才安耐住心中激动。 擦了擦眼泪,又在床上略躺了一会儿,归荑收拾好自己,坐在床边等待着符绾晏的传唤。 下午,归荑果然再次坐上软轿。 宫内浮华,归荑并不贪恋。 只是这几日与阿娘和阿姐团聚,竟然像是大梦一场,骤然离去,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出门,换乘马车,归荑挑着帘子往外看,却不见阿尘叔的身影。 许是今日家中有事没有出摊? 还是找阿福帮忙打探一下吧! 积年独自一人生活,归荑孤苦,只希望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不用再分别。 第四十五章 投毒暗害 “且问过了,是那日回家摔断了腿,阿福留了银子,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归荑有孕,符绾晏再不准她出府,事事便由春桃代劳。 阿福动作很快,第二天傍晚就递来了消息。 “如此便好,不过这钱算我的。” 即是亲如姐妹,便不该在钱财上牵扯过多,更何况是阿福的钱,只会让春桃在中间难做。 故而,不论春桃如何推诿,归荑仍坚持给了。 “夫人回王府省亲,你也松泛两日。” 归荑轻笑点头,王妃生辰,她便不去凑热闹了。 符绾晏拾起调羹,正欲喝了今日的银耳粥,却不想门外忽的窜进一人。 来人粗暴,一脚就将门板踹开。 门内,春桃死命拦在归荑面前,却被那人如同块抹布般丢在旁边。 来不及反应,那人一把就将粥碗抢下。 只见那人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有了身子竟也如此不小心,我看,孩子即便生下,也养不大。” 闻言,归荑蹙眉,实在不知所云。 她是说这粥有毒? 这等摊开了身份投毒的事,被发现便是死,如此搭上自己一生,几人做得出? 女子也不弯弯绕绕,冷肃直言道:“此人存了死志,成功最好,败了也是解脱。” 美目一斜,归荑立刻明白其中意思,怕是那位赵氏。 “可她不是为人圈进?” “是又如何,有侯夫人,几日筹谋,换掉两个侍卫是何难事?” 事情真假并未可知,归荑不愿偏听偏信,却也不是只好面子的蠢货。 故而,归荑起身,当即对这姑娘盈盈一拜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还不知姑娘姓名,不知日后如何拜谢。” 只见那女子摆摆手道:“我姓齐,亦是咱们世子爷通房。” 姑娘笑的狡黠,看着归荑一脸茫然,忍不住嘲笑两声。 “你没见过我,我不过是挂个名字。” “几年钱我父亲卖我去花楼,却被世子爷买下。” “世子爷不愿宠信后院的女子时,便会去找我切磋一番拳脚。” “只可惜侍妾们误以为我恩宠过盛,寻了由头将我送去了庄子里,此番侯夫人让我回来,许是要分你的宠。” 女子连珠炮似得不知说了多少,归荑静静听着,瞧她似乎渴了,还贴心的递上果子。 女子脆生生咬了一口道:“连我不爱吃茶都看得出,难怪爷喜欢。” 归荑双眼放光,看着眼前女子将庄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讲给她听。 庄子是世子爷的私产,却被几个刁奴把持。 她只用一个姨娘的身份,将一切治理的井井有条。 归荑听着,只觉万般羡慕。 有自己的营生、自己一片天地,是归荑幼时所想。 有了钱,先送出去给阿福开店,也有这般原因。 若有幸,报仇之后还有命活,她也想如眼前人一般。 揣着这样的心思,归荑拉着女子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漏夜才放人离开。 见此,春桃心中也亦是感慨道:“归荑,你若悔了,生下这个孩子,再寻机会离开就是,你能撵走刘嬷嬷一家,自己也行。” 夜风吹得烛光晃了晃,归荑坚定摇头。 “复仇之志不能更改,春桃,你去找大夫吧,就说我不行了。” “另把夏栀喊过来,我问问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看着归荑哪怕有了身子也还是单薄的身形,春桃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春桃夜半寻医,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 归荑却端坐在屋内,吃着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压惊。 面前,夏栀这几日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是林知节又让侯夫人动了心思。 因着书童那事,林知节想寻一位世家贵女本是难事,却不知为何,这两日安阳侯夫人竟上了门。 许是侯夫人对安阳侯夫人许诺了什么,这才着急对归荑动手。 归荑若只是寻常小妾,日后多加小心就是,可她若想复仇,就非得将此事搅黄。 文渊侯与王府联合本就难以对付,眼看着已经有了嫌隙,怎能又让安阳侯搅和进来。 归荑思量片刻道:“拿我的令牌,明日中午就说我孕吐难当,要再请大夫。” “出门去趟王府,就说侯夫人有辅佐幼子之心。” 此话告诉王府,即是多一个帮手,也是多一层挑拨。 信任逐步崩塌,才好行事。 安阳侯那边的事也还要打听,如此只能麻烦林三娘子那边。 归荑将这些日子的赏赐全数拿出,希望府外的人能去找个说书的,就说一说林知节和书童之间的凄婉故事。 夏栀领命,想着逗归荑开心,便说了些俏皮话。 主仆二人正嬉闹着,不想门再次被人推开。 林知熠面色焦急,想是当真以为归荑出了事。 “阿巧不是都和你说了,怎的你还……” 林知熠将归荑拉起,却见归荑似是无事。 归荑无奈笑笑道:“爷,我没事,可这样侯夫人该伤心了,不如就让侯夫人以为是大夫技艺高超吧!” 她本是想让大夫过来验一验阿巧说的是真是假,如今看来,不用了。 林知熠满目不可置信,归荑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事实上,归荑只希望拖一拖,否则林知熠如今白丁一个,离家怕是吃亏。 待时机成熟,归荑将亲自引爆一切。 林知熠神情有几分落寞,母亲扶持阿弟的心他已看出,只是从未想过母亲如此狠心。 阿弟未出生之前,母亲似乎从未如此对他。 在母亲这里,他总是格外为难,上次质问,似是花光了他全部气力。 望着归荑,林知熠只觉心中不忍,虽不能为她问责母亲,却还是想补偿一二。 “明日,给你分个小厨房,所有吃食,都不再过外人之手。” “厨子等一应人选,我都会安排好。” 归荑本想讨些赏赐,不想却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她和府外,便可以用食材采买交换消息了! “至于赵氏,便让她自尽吧!” 赵氏恶事做尽,合该去死,如此给她个痛快,也算成全。 闻言,归荑皱眉道:“爷,奴婢知道您不容易处,但只追究赵氏一个,是否有些太纵容了?” 第四十六章 夜会玉颜 侯夫人不能动,但何不趁机拔其爪牙? 赵玉颜被折磨得双腿尽断,即便侯夫人有心,她又如何自己做到? “此事我心中亦有数,定会私下调查,我们的孩子不能有事。” 林知熠不愿事情闹大,心中还对母亲抱有最后期待。 归荑明白,是她在林知熠心中分量仍然不够。 “爷说的是,等夫人回来,请她约束一番后院众人就是,不过都是些拈酸吃醋的小事。” “只是金氏胆子小,实在被辛姐姐吓的不清。” 林知熠抬头看了归荑一眼,立刻心领神会。 归荑的小心思他一直清楚,狐狸般的人怎甘心将所有委屈吞下。 这是归荑在给他找方向,他也会顺了归荑的心。 一切本是理所应当,但林知熠心中却莫名烦躁起来。 归荑知道林知熠被驳了面子心中不好受,可有些事,她仍然要做。 “爷,与赵氏闹到如此地步,奴婢也有错,故而想亲自去问问。” 林知熠本不愿意,又想起归荑的委屈,这才勉强同意。 此时,恰逢大夫已经到了,林知熠找了借口,从归荑处离开。 归荑让大夫搭了脉,告知了大夫她的想法,左右传出去都是自己医术高超,也便同意了。 大夫离开后,春桃急忙进来安慰。 不想,归荑并不十分在意:“我当是什么,与人为妾的第一日,我心中便有准备。” “你去把夏栀叫来,咱们去见赵氏。” 见归荑没事,春桃乖乖领命出去。 关门的一瞬间,归荑便卸了力。 她有准备,却也不是毫不在意。 若非阿姐提起,连她自己都忘却了幼时的婚约。 也是,李家满门被灭,他怎会记得自己不足十岁的娃娃亲名叫李归荑。 不多时,春桃和夏栀回来,归荑再不去想这些,穿戴整齐,趁着月色往赵玉颜处去。 此刻,长安就站在门外,准备着送赵玉颜上路。 长安是林知熠伴读,也帮他处理些腌臜事,一来二去,也算熟悉。 “长安,世子爷可和你说了,准我先与赵氏聊聊。” 闻言,长安退开两步让归荑先进去。 “姨娘,那疯妇实在骇人,你且快些,若有事,您随时喊我。” 归荑向长安道了谢,随后带着归荑与春桃便进了屋。 屋内,许是为了折磨赵氏,所有的窗户都是钉死的。 如今已是深秋,屋内却满是潮湿闷热之气,归荑进去,不禁捏紧了鼻子。 听到声音,赵氏慢慢将头转了过来。 看见来人,情绪十分激动。 “你怎么没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春桃皱眉将归荑护在身后道:“你这等恶人都活着,我们姨娘凭什么死?” 不想,赵玉颜却忽然开始狂笑,再看向归荑时,严重尽是嘲讽与轻蔑。 “我是恶人?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是你们先害我的的!” “是你们,是你们意图污蔑我和金匠的儿子有私!” 闻言,归荑旋即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道:“你可记得这个?” 手帕轻飘飘落在赵玉颜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见赵玉颜一脸茫然,归荑冷哼一声道:“是邀月的,是你找来陷害我,最终被夫人赐死的那个。” “你这人真奇怪,自己做的恶事,转头便忘了,还有那日回门,你是何意,自己心里清楚。” 人作恶久了,自以为骗得了别人,最后却只有自己信了。 赵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终于开口狡辩道:“我不过是受人胁迫略施小计罢了,你们却是心狠手辣。” 闻言归荑简直要被气笑。 “你以为你做的恶很小,是我们化险为夷的功劳,你认为我们的恶很大,是因为你蠢!” 侯府太干净,是没有磨刀石的,以至于赵玉颜这般角色都能蹦跶起来。 若是在王府,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归荑看看新染的指甲,压低声音漫不经心道:“我来,是有些话要问你,你说,便给你个痛快。” “若你不说,我便即刻去为你求情,等符绾晏回来,再将一切告知于她。” 说到这里,归荑再靠近一步,满脸挑衅的看着眼前人。 “你如今受过的不过尔尔,王府里的奇罚还多着呢,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赵玉颜没了家人,如今什么都不怕了,只想要一个痛快。 归荑捏着她的软肋,十分不慌不忙,让人从屋外搬了把椅子,随后坐在上面慢慢的等。 “我说,你且问吧。” 赵玉颜没有丝毫犹豫,倒是让归荑有些震惊。 “这次,你们是怎么害的我?” “大厨房送饭的人有候夫人的,侯夫人买通了侍卫给我递毒药进来,再由辛氏在路上与一同送饭的人周旋。” “我趁机通过窗缝将药下了进去。”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此事肯定会事发,多过我一手,将来随时可以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可作为一个替死鬼,她仍是心甘情愿。 归荑可没心思看她伤秋悲春,立刻接着问道:“除了你和辛氏,侯夫人还有谁?”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了瞒着的必要,直截了当的给归荑报了一串人名。 其中有侯夫人安排的不假,却也有旁人送来的。 “世子夫人来,可和你抱怨过怀中?” 闻言,赵玉颜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归荑。 “有。” 说完,赵玉颜再次狂笑起来。 “我还真当你是你们夫人的狗奴才,原来,也是有谋求算计的啊!” 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装什么高尚! 她技不如人,输了,她认! “你且等我走了再笑,继续回答我,侯夫人是如何拿捏你为她做事的,又是怎样拿捏的别人?” 赵玉颜刚刚报出的名字里,许多归荑都没什么印象,想来也还未铸成大错。 若能再此时就解决,以后也省事不少。 闻言,一直十分痛快的赵玉颜此刻却支吾起来,归荑也不愿管惯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说!我说!” 到底还是怕受折磨,赵玉颜只能和盘托出。 “夫人拿捏我,最开始是用情!” 第四十七章 玉颜之死 春寒料峭,正是会冻死人的时候。 赵玉颜的娘亲,早年是花楼姑娘,被盘剥了一生,半点银子也不曾攒下。 如今人老珠黄被赶出来,若想养老,非得让年轻的女儿也去做姑娘不可。 赵母于心不忍,鸨母却不慌不忙,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最终还是都要让女儿回来做姑娘的。 母女二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吊着命,赵玉颜饿的神情恍惚,无意间冲撞了一位纨绔子弟的马车,眼瞧着就要被逼着从桥上跳下去。 彼时,林知熠路过,凭着文渊侯世子的身份,轻松便将贼人赶走。 无意间,她听闻长安与林知熠谈话,说是夫人有意从一红楼择选还未挂过牌子的姑娘做通房。 她动了心思,主动带着娘亲卖入红楼,几日后,侯夫人果然前来着选,她费尽心思入了眼。 侯夫人瞧出她心悦世子,便提出交换,将她调去世子书房,她则时时汇报世子动向。 为此,她迈出了第一步。 未免世子知道她的算计,她被侯夫人要挟,一步又一步走入深渊。 赵玉颜凄然一笑道:“其实也是世子欠我的。” “那日醉酒,阖府上下都以为我和世子已经圆房,我也是如此,直到这次下毒,我心中起了疑,问侯夫人要了一点守宫砂做报酬。” 闻言,归荑将目光移向赵玉颜的小臂,只见上面一大片刺眼猩红,她方才还以为是符绾晏拷打的伤痕。 “是他先骗我的,如若不然,我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丫鬟,未必会走上这般道路。” 说罢,赵玉颜打量着归荑,心中泛起酸涩。 这目光几句侵略性,归荑只觉十分不适。 到了这种时候,赵玉颜仍不忘为自己脱罪,竟又将罪责推到了世子身上。 便是害人性命的恶毒,也还是认为自己有苦衷。 归荑继续追问旁人的原因,不想赵玉颜全然不知。 看着坐在床板上又哭又笑的人,归荑心中不是滋味,多留无益,转身便出去找了长安。 归荑叹气道:“且给她的最痛快的。” 这是她答应赵氏的,长安也领命进屋。 屋外,归荑久久未曾离开,只听着屋里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如今已是深秋,更深露重,连两声蝉鸣都不曾有。 一切归于死寂,长安从中走出,手上还带着血。 “姨娘别看,如此虽疼,却只需一下便能走个痛快。” 于归荑等人眼中,长安也是个读书人,不想竟能下得去这样的手。 “今日实在劳烦你了,若非我的事,你也不至于做这档子事。” 说罢,归荑一个眼神,春桃立刻递上赏银。 长安恭敬接下,表示会将赵氏安葬超度,定不让其日后来滋扰归荑。 归荑谢过长安,带着一应人等离开。 她才不信这个,她李家上上下下多少口死于非命,怎不见这些始作俑者受尽折磨? 若有鬼神,这侯府、王府,合该都死了才对! 这一夜,归荑怅然若失,也不知阿姐和母亲,再外五宫团聚了没。 翌日清晨,赵氏因受不了符绾晏酷刑撞柱而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 归荑尤嫌不满,播了银子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好男色的夫君、心狠手辣的嫂嫂,她就不信哪家不长眼的敢将自家女儿嫁过来。 第二日中午,夏栀的消息一通传过去,符绾晏便跟着回了懿德院,第一时间便召见了归荑。 “赵氏断腿断脚,怎可能撞柱自尽,归荑,你以为呢?” 归荑微微俯身,脸不红心不跳撒谎道:“奴婢以为,这是侯夫人的计策。” “侯夫人有心扶持幼子,便想尽方法污蔑长子长房,若长房德行有亏,世子之位便可换人。” 归荑能够自圆其说,符绾晏也不得不考量。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归荑不卑不亢道:“诚如奴婢先前所言,釜底抽薪,解决了幼子,便解决了一切。” 数月前,林知节下毒戕害她与春桃之事,苦于没有证据,不了了之。 如今她与林知节怕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自然更不能放过。 玉轮在脸上轻轻抚过,符绾晏陷入沉思。 “你可有什么法子?” “奴婢以为,悔了林知节,未必需要了结了她的性命,否则,多年之后,世子想起兄弟情深,怕是要怨怼于您。” 杀人不过头点地,以王府的手笔,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又如何逼得侯府与王府反目呢? “正如先前对付赵氏,可从侮辱名节入手!” “没了名节,林知节必定沉寂,数年之后,王爷登基,世子也能继承侯爵,届时,为他平反也不无可能。” 平反? 若父王登基,这侯府里的这些人通通都要死,只留下一个幼子由她把持。 符绾晏看着归荑,只觉有些幼稚。 不过如此也好,没有野心,却最是忠诚,日后留在府里,做个管家婆子也是好的。 曾经,她想着这位置该是由刘嬷嬷坐的。 至于归荑的想法,做缓兵之计用用也不错。 当今圣上将文渊侯府绑着送给秦王,便是要他们襄助将来秦王上位,等她父王登基,这文渊侯府自然弃如敝履。 “林知节虽近日有所收敛,但素日作恶太多,此时归荑你不用再问,我会处理好的,且回去歇着。” 归荑领命离开,她只等着符绾晏这边行动,再将此事挑明传扬出去便可。 本想直接回荷颜居歇息,却偶然扫过自己从前住过的小屋,里面竟然有人影闪过。 归荑心中疑惑,却不直接发问。 “你们都是做什么的?看不见那屋内人影?竟放了刺客进来戕害夫人!” 闻言,如今符绾晏身边的大丫鬟忙跑过来道:“姨娘轻声些,这里面住的,是怀中。” 归荑一脸哑然,不敢相信符绾晏居然如此大胆。 “你们为何不帮着劝谏一二,这若是被人发现。” “姨娘放心,此事知道的不过三人。” “怀中被割了舌头留在这里,若世子来懿德院,便会提前将人带走,起先奴婢也以为不安全,可这许多日,竟是一点消息不曾走漏。” 第四十八章 搭救粉鹭 归荑嘱咐了那丫鬟两句,随后状若无意的回了荷颜居。 “夏栀,你且帮我去找一趟粉鹭,请她跟着世子去师父处时,多留意留意林知节。” 归荑愁容不展,一副很是担忧模样。 “虽说此事夫人让我不必插手,但我为夫人庇护,不必夫人做些什么,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闻言,夏栀拿了银子领命离去,归荑这才放心的和春桃交代。 夏栀是符绾晏的人,虽说被她唬住,但涉及陷害符绾晏的事,是定然不能让他知道的。 “春桃,你且寻寻认识的人,看能不能和怀中说上两句话,告诉他符绾晏已经有新欢了。” 怀中一时间活了下来,可终究让符绾晏有了芥蒂,若不努力,死也不过时间问题。 归荑要给他加把火,只要他还在符绾晏身边,那就多少算是个把柄。 布置好这些,金氏便喜笑颜开的进了院子。 归荑坐在屋里听着,好像是辛氏惹恼了世子,被罚了好几个月的禁足。 金氏没有自保能力,如今有人替她做主,自然是百般高兴。 屋内,归荑却不十分满意,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得不就此放过。 前路艰难,归荑正思考着应该如何继续,就见夏栀扶着粉鹭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粉鹭面色潮红、衣冠不整,连站都站不稳。 归荑不明所以,一旁的夏栀快速解释道:“姨娘,我方才去找粉鹭,就见姑娘似乎中了药,一男子莫名出现在屋内,我将人砸晕,却听见身后许多局促脚步声。” “说话的是侯夫人,要抓私相授受的狗男女,我就翻窗将粉鹭姑娘先带出来了!” 此话一出,归荑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侯夫人陷害粉鹭不洁,借此想污蔑林知熠的名声。 这想法倒和归荑不谋而合! 怪不得,符绾晏杀了赵氏的言论会传播的如此之快,除了归荑,怕是侯夫人也出了不少力。 粉鹭出入内外极为方便,也算和归荑交好,此事,她不能坐视不理。 “你做的不错,且将粉鹭的衣裳脱了送去床上躺好,再备条毛巾敷在额头,我去门外拦着。” 除了荷颜居,归荑还没走两步,侯夫人果然带着一众人等前来。 见此,归荑走到路正中道:“奴婢给侯夫人请安,不知候夫人今日所为何事?” 与归荑周旋不过浪费时间,侯夫人自然不肯,只当没看见就要带人去搜院子。 这一会儿的功夫,屋内怕是没有收拾妥当,归荑急忙阻止。 “侯夫人,您带着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哪怕只是个奴婢,您也得师出有名。” 归荑以肉身阻拦,侯夫人不得不让侍卫将人拉开,这下却被归荑碰了瓷。 归荑跌坐在地,肉身蜷缩,不远处,归荑瞧见了林知熠身影,更是鬼哭狼嚎起来。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侯夫人不得不敷衍道:“搜个奴婢的院子罢了,这也要和你这做儿子的禀告一声?” “您搜院子,难不成,连多余出一个人去给他找个大夫都不成吗?” “这是儿子第二个孩子,第一个怎么没得,您还记得吗?” 虽然第一个是假的,但既然已经栽赃给了赵玉颜,此时便可以找来用一用。 赵玉颜是侯夫人的人,侯夫人一时语塞。 就是他出的主意害人,可做儿子的,又凭什么来挑母亲的理? 为了顺利进去,侯夫人当即派人去给归荑请大夫,自己则带着一众人进院准备搜查。 归荑被林知熠抱进了金氏的屋子暂时安置,归荑急忙使眼色给金氏让她去寻符绾晏。 金氏瞪大眼睛试图理解,看的归荑着急万分,还好身边的丫鬟能略机灵一点,急忙领命离去。 归荑屋内,侯夫人不顾夏栀阻拦,将粉鹭直接从床上拽了下来。 粉鹭身着中衣,满脸通红,更显一副病态。 林知熠本就留意外间动静,见此,急忙将归荑托付给金氏自己走了出来。 金氏是个没眼力的,抱着归荑的头一通关心,若不是归荑主动将人推开,不知还要挡多久视线。 “母亲这是作何?” 侯夫人本想演一出捉奸戏码,但如今见这情况却改变了说辞。 “你书房里的丫头粉鹭心思不正,杀了人,实体还在她房间躺着呢!” 夏栀哪有一下就打死人的能耐,不过是侯夫人见到补了几下罢了。 林知熠蹙着眉头道:“母亲可找人验过尸体?粉鹭这般,如何杀人?” 归荑撑起身子,装作有气无力道:“世子,是奴婢挂心父母,前些日子请粉鹭姑娘帮着送点银子回去。” “今日,粉鹭来为奴婢禀告父母情况,奴婢见其发烧便留她歇息,整个荷颜居,皆是见证。” 金氏和归荑是没什么关系的,侯夫人将目光投了过来,不想金氏居然点头如捣蒜全都应下。 须知,府内是按主子分奴才的住所的,粉鹭的友邻,都是林知熠的人。 闻此,侯夫人仍道:“可粉鹭的屋子死了人是事实,自然要拿她去问话,熠儿,一个丫鬟罢了,再给你找个就是,你要为此忤逆母亲吗?” 忤逆是大罪,林知熠担当不起。 此时,符绾晏轻笑两声道:“婆母这话,我竟听不懂了,只是前几日进宫,西四所一个宫人屋里死了人,被抓起来了,除了那宫人,还有当值所有侍卫!” 刚刚还在说此事归荑不必再管,这会儿归荑就给她递了刀子。 虽说有点鲁莽,但归荑这般心意,她怎能辜负? “婆母,上次生日宴,侯府让盛京贵女笑话了个遍,今日可要好好修习规矩了。” 闻言,符绾晏也不管侯夫人是何想法,冗自就将所有今日当值侍卫全都带走。 一旁,侯夫人咬牙道:“我是你婆母!” “您当然是!儿媳是怕您劳累,想帮您查明事情真相罢了,婆母总不能以为儿媳不孝吧!” “您若如此只想,儿媳只能去请示皇后娘娘,问问儿媳哪里不孝?” 届时,皇后定然彻查。 符绾晏即便查到真相,也不过是将侍卫换一换罢了,皇后娘娘来查,未必会护着侯府颜面。 届时,侯夫人暗害儿子的丫鬟,定要让全盛京的笑话了去。 思及此,侯夫人只得咬牙忍下道:“既然这样,那些多谢我的好儿媳了!” 第四十九章 偷梁换柱 “儿子不孝。” 林知熠扬起下摆,直身跪在地上,虽口中尽是自责,面上却很是坚毅。 方才,他与父亲请命,送母亲回家祭祖。 祖地路途遥遥,加之母亲年纪大了,想年前是回不来的。 如此,足以撑到归荑临盆。 “起来吧,我允了,明日一早你母亲就会启程。” 为子女者,有谁不期盼父母疼爱,可偏林知熠只一对严父疯母。 于文渊侯眼中,林知熠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了,只为这个,林知熠已是至纯至孝。 将人打发走,文渊侯冗自打开暗格,亡妻画像与贡香旋即被转了出来。 亡妻刚故去时,他又何尝不想杀了这冒牌货,只可惜时局当前,文渊侯也要妥协。 十几年间,她装出一副追悔莫及模样,他还以为这贱人是真心悔了,不想只是为了骗他放松警惕,一场醉酒有了林知节。 为了林知节,二人囫囵活到如今,每每心中不快,他便会压着侯夫人去给亲姐姐告罪,心中也能舒畅些。 可近几年,为了谋算世子之位,她已是疯魔了! 总不能瞧着亡妻之子也被这疯妇害死吧! 更何况,林知节是不成器的,他是寒门出身,决不能让此子悔了自己半生拼搏。 思及此,文渊侯也动了心思。 京城人多眼杂,如今此人又盯着自己发妻的名头,此时动手,若为政敌察觉,定会参自己一本宠妾灭妻。 可若是回了祖地,做的利落些,也算日后无忧了。 文渊侯心里还盘算着,不想又出了事。 “侯爷!不好了!朱姨娘早产了!” 这才几个月! 闻言,顾不上其他,文渊侯疾步往朱氏院子去。 此事多半是侯夫人做的,朱氏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是文渊侯自己的人,不想也会出这样的差错。 院内,朱氏哀嚎不已。 府中上下,哪有人能安眠。 只有符绾晏实在懒得过来,恰好归荑要来,便着人备了些礼物,全由归荑代劳了。 彼时,侯夫人也匆匆赶来,装出一副菩萨心肠。 若非归荑见她第一次,就是她带人抬着林三姑娘的尸体,还真要被她骗了去。 林知熠随后便到,归荑装作害怕,将人埋进了林知熠的胸膛,婉转哀切的喊了声爷。 林知熠低头,只能看见归荑一段白皙后颈。 如同猎物漏出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只祈求凶残的野兽留自己一命。 右臂收紧,将有了身孕仍旧单薄的姑娘环进自己怀里。 “别怕,我会护着你,定不会如此。” 林知熠声音坚定不少,归荑心中有数。 这话声音不小,被文渊侯听了个原原本本,抬眼便看向了假惺惺的侯夫人。 侯夫人被盯得发毛,却仍只顾着装模做样。 朱氏的哀嚎适时打破平静,再无人关心侯夫人如何。 说是屏气凝神也不为过,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大夫终于出来。 一行人围了上去,之间那大夫默然的摇了摇头。 文渊侯脱了力,有些不可置信的向里面看去。 他与先夫人感情甚笃,但到底是娇妻美妾环伺,如今朱氏给了他老年子,本是欢欢喜喜,不想却…… 一个红色木桶被拎了出来,归荑本好奇着想要上前,不想却被拉住。 拎着红木桶的产婆子走得飞快,嘴里不断呢喃着:“造孽啊!造孽啊!” “一个成了型的男胎,就……就成了一摊肉泥……” 归荑本就有孕,心中憋闷惊惧、问着夜空里的血腥气,归荑终是忍不住的呕了起来。 未免人前失态,归荑忙跑到了无人角落。 林知熠本想跟去,却被春桃拦下。 男人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东西,嘴里说着这个不嫌弃、那个不介意,到头来,女子若有一点不如意,便爱意不再。 可春桃来了又能做什么呢? 左不过是心疼她,与她说不然便放弃复仇,归荑知道她是好心,却听不得这些,随手便打发春桃去盯着那边。 “呕!” 归荑吐的厉害,起先这孩子还算疼惜母亲,孕期反应不多,这会儿倒是一齐找上来了。 扶着墙,归荑吐得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隐隐约约的,却听见一些淅淅索索之音。 为复仇,归荑机敏惯了,听这声音,不由自主的注意起来。 循声瞧去,只见一鬼祟身影从屋后钻出,扶墙而走。 若说没鬼谁会信? 归荑也不是个傻的上前和人家理论,快速后撤几步让自己的背影回到众人视线。 “救命!救命!” 如今归荑身子特殊,本就格外引人注目,一句救命,更是将所有目光吸引了过去。 林知熠与春桃动的最快,飞也似的来到了归荑身边。 见归荑面色并不慌张,二人正疑惑着,顺着归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鬼祟的黑影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这林知熠哪还不明白,黑影瘦小,他却正值壮年,虽是书生,却也是身手矫健。 不再估计君子风度上前将人牵制,手中布包跌落在地,此时,侍卫们也赶了过来。 林知熠得出空闲,将地上布包捡起,眼神微缩,一声不吭,先将布包交给了文渊侯。 文渊侯不明所以的接过,打开一看,脸面赫然是一个面色青紫的婴孩。 文渊侯看了一眼侯夫人拂袖离去,让人将孩子看顾好,这个偷孩子的则捉起来拷问,屋内接生一干人等也是。 今晚,他和侯夫人要彻夜审问。 小女子就要有小女子的样子,哪怕是归荑心中并无波澜,也要装出一副怕死了的样子。 故而,她刻意装作呆愣,没对侯爷和侯夫人行礼。 林知熠见此,以为归荑吓傻了,忙上前两步打算安慰。 不想,归荑却快他一步。 先是脸上涕泣涟涟,正当林知熠以为她要撒娇求一份怜爱时,归荑却抢先拉起了他的手。 “爷你如何了?可被那人弄伤?” 一边翻看着,一边用责怪的语气道:“您也真是的,为何要亲自上手,让侍卫们去做便好。” 林知熠愕然却很是受用,再度将归荑揽入怀中。 “无妨,我没事,长安,去请大夫,李姨娘今儿也受了惊吓。” 第五十章 治学不严 “婆母放心,有儿媳,府中一切都好。” 今儿一早传来的消息,朱氏平安诞育一子。 文渊侯欣喜、侯夫人贤惠,二人决议,将朱氏作为贵妾,此子划在夫人名下,算作嫡出。 如此,就要过族谱,便决议由侯夫人亲自跑一趟本家。 这些不过是说给外人看的,至于真正原因,符绾晏已通过夏栀了解清楚了。 归荑还当真是有手段,一晚上的功夫,兵不血刃的为她解决了头等大事。 侯夫人看着符绾晏咬牙切齿,符绾晏却觉得格外畅快。 侯夫人带的吃食被动了手脚,不知行至荒郊野外饥肠辘辘时,侯夫人看着满箱的干草作何感想。 要说这文渊侯当真会找借口,这一大早的就将人送走,侯夫人脸上的淤青便不会被盛京众人瞧见了。 这下,侯夫人远走,林知节的婚事自然耽搁下来。 她处理起林知节,也少了侯夫人一道阻碍。 听闻归荑昨夜受了惊吓,符绾晏第二日便送了大笔的赏赐去。 送赏的丫鬟刚走出荷颜居,朱氏就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满桌的恩赏,归荑还未来得及看,便强撑着身子起来应付朱氏。 “姑娘大恩,我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先前救了她一命,如今又救了她的儿子,且是唯一的恩人,这话并不算重。 她本是世子夫人选进来的人,目的是做一枚恶心侯夫人的棋子,如今有这样的造化,全仰赖归荑。 能从众多侍妾中脱颖而出,朱氏并非蠢钝之人,归荑与符绾晏之间的关系,她似乎想的更深些。 “恩人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哪怕是哪一日对上世子夫人,我也没有怨言。” 夏栀被叫走了,这会儿屋内都是自己人,她自然是敢说的。 只可惜归荑疑心深重,并未直接应下。 “您严重了,再说,我又怎会对上世子夫人呢?” 归荑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朱氏心中自有猜测。 递来一个首饰盒子,里面是她全部金饰。 “我人微言轻,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算是谢礼,您别嫌弃。” 朱氏明白,一句做牛做马不知何时能兑现的空话究竟是有多无力,故而这首饰必须送。 朱氏放下就走,归荑遣春桃去还,却拗不过朱氏,见此,归荑只得收下。 不止如此,这之后朱氏只回去歇息了几日,随后便日日的前来陪伴归荑。 她生养过,知道生养的艰难。 自打那日之后,归荑便时时呕吐,为此,朱氏不知多么自责。 这些日子,没有了侯夫人,整个侯府都是符绾晏的天下,里里外外不知换了多少人。 文渊侯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了芥蒂。 侯夫人离家之后,府里安静不少,只是符绾晏发落下人的次数更加频繁。 若哪次赶上归荑前去请安,便能捡回一条命,可这样的频繁,归荑也不敢次次都拦。 眼瞧着就要过年,侯夫人也不过刚刚到了族里,怕是要年后才能启程。 府中筹备之事,自然是落在符绾晏身上。 “归荑,你说,夫人如此,是什么意思?” 符绾晏明明是最不缺钱的主,可这次筹备侯府年宴,却问商户要了不知多少好处。 她又不缺,这是为何? 归荑将最后一瓣柑橘送进嘴里道:“银子不是目的,听话才是!” 指鹿为马,也是这么个道理! 和归荑一起算计了多次,春桃早就开窍,一句话就被点透。 符绾晏这样做不是不行,只是她急于求成、急于证明自己和王府里的男性一样,因此做事鲁莽粗暴了些,不懂内秀的道理。 以前有刘嬷嬷规劝着,如今,她的名声远不比曾经的一半。 王府那边其实也找人规劝过,鞭长莫及不说,还有归荑挑唆。 “姨娘,这是你铺子今年的账册,您瞧瞧。” 归荑做的妥帖,春桃也不能含糊,既然明算账,他们也应如此。 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归荑简单翻了翻,就推说身子不舒服想要歇息去。 春桃无奈,叹了口气准备上前扶起归荑,不想懿德院那边便来了人请归荑往花园去。 如今天寒地冻,勉强有点绿意也不多,归荑实在不想动。 可符绾晏的命令,哪有她选择的机会? 无奈,穿上大氅,又带了两个温水的袋子,归荑将夏栀和春桃一左一右都带着,顶着将临盆的孕肚去了花园。 花园里什么都没有,见归荑来,符绾晏这才特意让人搬了张凳子来。 这种鬼天气,即便是有凳子,冷风吹着,归荑也不好受。 仔细思量着,这几日,她似乎未曾开罪符绾晏。 “竖子!” 文渊侯不知从何处历吓一声,归荑一脸茫然,符绾晏神色却亮了亮。 “来了,且看戏吧。” 这下,归荑可算是松了口气。 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归荑行事求稳,只要不是自己的事怎样都成。 不多时,就见文渊侯难得破了功,从花园的另一侧,揪着林知节的耳朵就从众人面前走过。 众人默契的没有出声,默默地看着林知节被拖行,到了不顺的地方,还会踹上林知节两脚。 待文渊侯的身影彻底消失,一个丫鬟从归荑身后走动了正中央。 只见那丫鬟眉飞色舞道:“近日收岁,大节先生是不拘人的,想着考校一番功课,就将学子们都放回来。” “可谁知,素日里成绩最差的林知节,竟写出一篇锦绣文章。” “先生细细查看,方才发觉,林知节的文章是换过名字的,被换的那位,是实打实庄户人家出来的。” “本来这事儿私下处置了也就罢了,偏礼部尚书的儿子也在其中念书,为这个,文渊侯今日上朝被狠狠参了一本!” 闻言,归荑了然。 参一本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此事只怕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毕竟,这是符绾晏有心为之。 不过刚刚下朝,符绾晏就将消息打探的如此灵通,定然是早就谋算了。 不错,这次倒没有弄巧成拙。 不过…… 第五十一章 回家探亲 归荑起身行礼道:“夫人智聪慧,奴婢望尘莫及。” 疑虑终究未被宣之于口,毕竟符绾晏今日喊她来,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谋算。 一条狗,哪怕再为了主子好,功高盖主,也是要被拖下去乱棍打死的。 有些事,私下做就好,万不能让符绾晏知晓。 又恭维了好一会儿,眼看着符绾晏炫耀的差不多了,还未开口让归荑回去,反倒是归荑先提了要求。 “夫人,再有月余,奴婢也就临盆了,近日来,有些思念父母,只是他们粗鄙,进府难免生事,就想着回去看看。” 那对贼夫妻是个没胆量的,被归荑吓了一通,近一年来只拿银子,半点不敢生事。 如今归荑想出去,不妨就借了他们的由头。 归荑如今身子笨重,符绾晏甚少让她出院子,更妄论是出府了。 只是归荑衷心又趁手,过些日子她许是要抚养归荑的孩子,准归荑出门似乎也是应当的。 “不如就请进府吧!” “夫人,实在是父母粗鄙,二人并非良善之辈,上次前来,还想着我将府中的丫鬟选几个配给我不成器的兄长。” 此言一出,几个丫鬟眼睛都大了。 这都是符绾晏的身边人,上次归荑父母前来,他们也都是看见了的。 实在不知归荑这般玉骨的妙人,怎会有如此不堪的父母。 并非他们以貌取人,实在是行为举止、坐立言行,处处都透露出低劣算计。 父母如此,兄长怕是要更胜一筹。 一听可能要配给这样的人,众人皆是一愣,连符绾晏都觉得是糟践了丫头们。 她性情残暴,却偏爱美色,身边伺候的无论丫鬟还是侍卫都起码算得上清秀。 这般姝色,怎能…… 如今只要想象归荑父母对着这些姑娘打量的神情,符绾晏便觉得不好受。 隐隐约约,她甚至闻到了些许臭气,最终还是决定让归荑回家算了。 符绾晏有些不悦的皱眉问道:“他们这般,你为何还想着看他们?” 归荑浅笑违心回答道:“到底是一家人,心中多少仍是不舍。” 罢了,归荑重情她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可能仅凭知遇之恩,就数次帮着符绾晏做到如此地步。 或是真心或是想笼络着归荑,符绾晏备了厚礼准归荑带回去。 归荑也未推诿,只是将其中布料换成了略次些的。 金银那对贼夫妻看得懂不好作假,便只能在布料上下功夫。 可即便如此,贼夫妻见了这样多的东西,仍是十分经验赞叹。 有了归荑月月赏下的银子,如今这对夫妻也穿上了流光的成衣,可终究是画皮不画骨,举止粗俗,眼里还是时不时往春桃等人身上看。 归荑本不想让春桃来,可春桃一是有些想念阿福,再者也放不下归荑,这才忍着恶心跟了出来。 只见那妇人扯了扯归荑道:“你这身边如今丫鬟更多了吧,你哥现在还没娶亲,我看着……” 不等妇人话说完,归荑忙厉声呵斥。 “娘说什么呢,侯府中的女人,都是世子的。” 闻言,那老夫妻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说世子还真是暴殄天物。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可府中丫鬟都是世子私产,我不过孕期好有了身子才做了妾,这些个和世子有关系的,你们动了,我也是保不住你们的。” 闻言,那男人冷哼一声:“你当是什么宝贝玩意,不过就是个被人用过的死丫头,你哥她去只要黄花闺女,这种货色白给也是看不上的。” 这话说的难听,二人却也不以为然。 早些年在王府,二人身份更低微些,听过更侮辱人的责骂。 “这么多银子财宝,你们卖一卖,也是能给兄长娶个姑娘的,别全都挥霍了。” 贼夫妻看着财宝移不开眼,归荑只最后嘱咐道:“记得装好我们的父慈子孝,将最好的屋子留出来,我要住上一晚。” 最好的东西都该是他们儿子的,可这小妮子如今的架势实在得罪不起。 无奈,老两口只得给了儿子银钱,让儿子出去住上一晚。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春桃带着一众人前来,将被褥等许多东西都换了个遍。 老夫妻看的眼睛都放光,嘴里一直嘀咕着些什么,晚饭见了归荑吃的山珍海味,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归荑,你看你这如今的日子过的,当初说好的,便再涨一涨吧!” 本以为是个轻松事,不想归荑竟然抵死不从。 “爹娘,这些东西都是世子分给有孕的侍妾用的,待我生完,还是要送还的。” 她才不愿给他们花钱,随口糊弄几句,他们就是不信也无可奈何。 银子没到手,老夫妻很是不悦,嘟囔几句后便回了屋子不再理会归荑。 又过了一会儿,归荑的屋子也吹了灯,侍卫们守在门口,归荑则带着人翻窗而出。 夜路难行,若非为了骗过侍卫,她也不想漏夜出门。 好在有春桃掌灯,她才不至于摔倒。 贼夫妻住的偏僻,约走了半个时辰,归荑方才到了计划的地点。 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达官贵人们素喜欢聚集于此,而归荑要找的人,再此处后厨做杂役。 周奇禄市委有才华的,只可是家里实在清贫,又缝父母病重,已经念不起书了,否则也不会被符绾晏轻易收买。 可是这样的读书人,最是自命清高,就算是做出了这样的事,也绝不可能处于本心,说不准哪日一番醒悟,就要将真相和盘托出。 归荑也不含糊,直接就去了后厨找人。 看见周奇禄出了厨房拿炭火去,归荑急忙跟在身后。 见到了没人的地方,归荑干脆带着春桃直接跪下。 周奇禄这才看见人,人瞬间惊的说不出话来。 “姑娘这是……姑娘你……” 周奇禄来拉人,归荑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转瞬的功夫,归荑甚至直接哭了起来。 “周学子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就让奴婢多跪一会儿吧,心中也能好受些!” 第五十二章 寒门学子 “姑娘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周奇禄也不敢碰归荑,虽嘴上劝着,却还是让归荑跪到满意才起身。 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归荑一本正经的开始编故事。 “家道中落,又缝父母病重,我与阿弟无奈双双卖身进了侯府。” “不想,我们进了侯府才知,那是个虎狼窝。” 周奇禄这几日本就在为陷害之事纠结,听闻这句,更是聚精会神。 “侯府的主子都是些好色之辈,我和阿弟又都长得不错,于是……于是就……” 归荑边说边哭,将那周奇禄唬的愣神。 “想我阿弟你也见过,便是前些年跟在林知节身边的书童。” 闻言,周奇禄眼睛睁的不能再大,满脸不可置信结巴道:“那书童不是……” 话还没说完,归荑情绪崩溃的不住点头。 “我本以为我委身于大公子就能保全阿弟,不想……” 周奇禄庄户人家出身,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竟是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分明是那林家兄弟行迹放浪、贪恋美色,侯夫人知道了,却是要了我阿弟的命!” “奴家今日来,就是多谢您仗义执言,也算是为我阿弟报仇了!” 归荑边说这话边看向周奇禄,如此这般,他还哪能说出这不过是一场陷害罢了。 “周才子不知,我阿弟本是读书人,偶有作品,总是让林知节拿出去沽名钓誉,如今他被禁了科考,也算是告慰我阿弟在天之灵了!” 竟是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那林知节虽然资质平平,却时不时能拿出些引人注目的诗词来。 以往还以为是他的才能只在作诗上,害他不能科考很是愧疚。 如今看来,一个注定不能考过的人不能考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有了归荑这一番话,他心中自洽不少。 “我不是空口道谢,虽我在府中生活的也不顺意,却也少攒下了些,如今全数托付给您,以资您参科谋政。” 周奇禄自然是不肯收的,可架不住归荑坚持,积分拉扯,终于还是将银钱装进了自己口袋。 归荑没有多话,又嘱咐了几句希望周奇禄一定要出人头地以为百姓做主,随后便带着春桃离开了。 路上,春桃忍不住发问。 “虽说给的钱不多,但那也是你费尽心里才得到的赏赐,依我看,那周奇禄并未对你有情。” 闻言,归荑顿住了加布,右手刮了刮春桃的鼻子。 “你这丫头哪里的话,以后少看画本子,我要他的情做什么?” 春桃不解道:“那你做了这么多是为什么?” “首当其冲自然是稳住周奇禄,这种寒门学子骨子里多少有些倔,那日抖落了出去,符绾晏失权,侯夫人第一个就要拿我开刀。” “再者说,这周奇禄多少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将人交下来,万一以后得中,朝堂上,也算是自己的势力了。” 许多朝堂之事归荑也不是很清,哪怕只是有人能帮忙剖析一二也是好的。 “对了,肖离那边怎么样了?” 自打书童被打死之后,林知节也就知道了此事都是归荑的计谋,连带着那日的肖离也就恨上了。 没有法子,肖离只能跟归荑求助。 归荑是个靠谱的,虽说让他暂时忍耐,却是真真给他找到了法子。 林三姑娘小的时候,娘亲就将假死的秘药方子给了她,如今不过是花费多些罢了。 “已经服下了,近日林知节被侯爷训斥很是不服,便总拿肖离出气。” 归荑点头应下道:“那明日让我们的人去送衣裳,合情合理的将此事传扬的满大街都是。” 还真是欺软怕硬的狗男人! 杀人的侯夫人、明知礼法而未被的事林知节,事发,他林知节谁都不恨,偏偏只恨她一个侍妾、肖离一个清馆人。 归荑不禁咂舌,而后带着春桃匆匆回了屋子,不想第二天一早起来竟还有意外之喜。 彼时,归荑正在用早饭。 那琉璃的碟子、白瓷的碗,看着这对贼夫妻眼冒金光。 砰的一声,门板应声被撞开,以男子连滚带爬的进来,两边侍卫见了,上前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 贼夫妻看过去,急忙推搡侍卫。 “这是我儿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滚!” 侍卫们完全不理他们,还是归荑挥了挥手,侍卫才有动作。 “爹,娘,不好了,红楼死人了!” 原来,昨夜归荑这个便宜兄弟拿了银子就栽进了红楼,去找了老相好。 今晨刚刚醒来准备回家,就见一具尸体被从眼前抬走。 肖离只有一位恩客,昨夜死时,恩客恰好在楼上,此时整个盛京已经传了个七七八八。 按照约定,归荑让春桃拿上二百两银子,放在护城河西北角林子的第三棵树。 从此,他们就算是两清了。 不想着便宜兄长居然见色起意想要轻薄春桃,只可惜两边的侍卫一亮刀便被吓的瑟缩回去。 “她回家省亲,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会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我有这个孩子,反正怎样都是不会死的。” 闻言,这一家人这才不再放肆。 下午,料理好了府外的一切,归荑心满意足的准备回侯府。 她与春桃约定在侯府门口汇合,毕竟春桃与阿福也许久不见了。 毕竟这三人实在恶心,归荑不想和他们又过多瓜葛。 眼看着被褥、碗碟,一样又一样被收走,三人只觉肉疼,却不敢出声阻拦。 掀开帘子,归荑本是抬脚就要直接进去的,却见里面正端坐着一人。 林知熠难得着红衣,想是今日心情大好,满脸都是得意。 归荑上了马车,便被林知熠一把揽入怀中。 “今日师父直言,明年秋闱,我是定能入前三的。” 多少年殷殷期盼马上就要变成实质,怎可能不开心。 “今日我们便收岁了,就想着和你一起回去。” 归荑乖顺的说着些恭喜的话,林知熠却忽的俯身亲了一口。 他们似乎许久未曾亲近,归荑倒当真闹了个红脸。 如今不是冬日吗?怎的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第五十三章 夏栀之死 许是憋的久了,林知熠在马车上实打实闹了归荑许久。 马车到了门口时,二人鬓发散乱。 林知熠脖子上,隐隐绰绰还有几道红痕。 归荑红了眼睛,林知熠轻笑两声,随后自顾自的回了书房。 可归荑还要去找符绾晏谢恩,问起眼睛是怎的了,只答到是不忍与家人分别。 符绾晏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这样的家人,要来何用。 到底顾及着归荑的身子没有说什么,只嘱咐了两句就让归荑赶紧回去养着。 “姨娘,侯爷刚派人送来的。” 归荑在符绾晏处坐了一会儿,一回来,夏栀便递上一碗红枣银耳羹。 “是世子爷跟前的长安亲自送来的,说是爷给您补血用的,姨娘可是何处受伤了?” 夏栀也是关心她,归荑抿了抿唇,轻轻舔了一下唇角,一抹腥甜弥散开来。 这个林知熠! 分明是他不知轻重咬出来的,竟还要送补血的汤羹来调笑她。 归荑无奈,却只能陪着林知熠胡闹,忍者恶心吃完了一整碗,还让夏栀亲自送去给林知熠瞧瞧。 年关将至,她身子也笨重,也没心思筹划些什么,于是干脆安分的等着过年再说。 只可惜阿姐和母亲都在宫中,连封家书都不能通。 不过阿尘叔倒是借着送菜的名义来过一次,旁的还好,只是有一只脚再不良于行。 归荑封了厚厚的红包,让阿尘叔安度晚年。 阿尘叔起先不愿收,归荑却说以后有事还要麻烦,阿尘叔这才将银子放进怀里。 除此之外,年前这几天,除了日日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外,归荑倒过的有几分闲适。 产婆子已经住进耳房,符绾晏请来的太医也在府中住下。 府中一边筹备着新年的宴会,一边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就连阿巧今日来也心疼她,时不时的就往她这里钻,给她讲些奇闻轶事哄她开心。 若非这次的年夜饭,归荑都不知道这家里居然有这么多主子。 文渊侯儿子女儿一大堆,因着家宴的缘故,几个过了纳妾文书的姨娘也一起上来了,加上林知熠这一房,还真真是不少人。 不过近日林知节仍在禁足,归荑看不见,只觉得连心情都好上不少。 归荑吃着点心,饮着热茶,不多时,一个小团子便跑到了归荑跟前,差点撞上归荑的肚子。 “好姐姐,今天我三姐姐怎么没来?不是说小六长大了就能见到三姐姐了吗?如今小六又大了一岁了!” 众人齐齐看向归荑,却并没有多心。 想来不过是为了安慰小孩子随口胡诌的罢了! 顺着众人的心思,归荑只说六小姐还是年岁太小,再长一年才能见到林三姑娘。 六小姐有些不高兴,但归荑痛快的给了压岁钱,也就立刻将一切抛之脑后了!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别当我是小孩子糊弄,我记性可好了,明年还是要找你!” 归荑笑着应下,文渊侯却有些不高兴。 到底是平辈的,虽说年纪小些,归荑发岁钱也还是不和礼数。 归荑很会瞧眼色,知道这会儿文渊侯定然不悦,于是拉着六小姐悄声道:“六小姐瞧瞧,今年夫人不在,侯爷难免挂怀,便是过年都开心不起来。” “六小姐行行好,陪陪咱们侯爷去!” 文渊侯这人每日都是不高兴的,和侯夫人自然没什么关系。 只是他素不与子女们亲近,如今要瞧着要好的兄弟姐妹之间觥筹交错,自己却孤身一人,难免孤寂几分。 六小姐瞧了瞧,好像确实如此,于是便蹦蹦跳跳的上前,再文渊侯面前说了好一通吉祥话。 文渊侯先是愣了神,随后虽还是面不改色,却是直接将手上的玉扳指送了出去。 归荑远远瞧着,心中安慰不少。 她如今身份低微,无法照付六小姐。 若是侯爷能对六小姐多几分青眼,六小姐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如今是符绾晏当家,其实府中的小姐少爷,无论是嫡是庶,都过的算不得差。 只是六小姐年纪小,若是有人上心筹谋,定能有个更好的前程。 六小姐曾撒谎帮她,有机会,她也想帮一帮六小姐。 归荑还沉浸在为六小姐规划的未来里久久没有回神,却听身边传来扑通一声。 原本站在身边的夏栀,不知为何忽的栽倒,重重砸在地上,吸引了全部目光。 青绿色的衣裳倒在白雪里,归荑分明看见了,却一时间动弹不得。 会场骚乱起来,归荑忙让春桃去请符绾晏备下的太医来。 只可惜,人还没到,夏栀便已没了呼吸。 凑近一看,只见夏栀已是七窍流血。 黑血滴在雪上,看得人心里发寒。 归荑只觉脑后隐隐作痛,昏昏沉沉,想要上前看看,却连站都站不稳。 夏栀是符绾晏的人没错,却也未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自她有身子以来,也是越发用心。 怎么会……怎么会…… 耳中传来轰鸣,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恍惚间有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擦过。 下一瞬,归荑也栽倒在地。 再一睁眼,天大亮。 林知熠睡在旁边,很安稳,归荑便知道自己没有大碍。 “春桃……” 将撑着头睡在桌上的春桃叫醒,归荑最后确认:“夏栀她……” 春桃不忍的别过头去,如此,归荑就全都清楚了。 她身子休息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可算是有力气哭一哭。 “又是冲着我来的?是我害了她!” 夏栀一个丫头,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全是被她连累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归荑才缓了过来道:“是谁做的?” 春桃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归荑攥了攥被子,心中大约有了猜测。 此时,守了一夜的林知熠也被二人的交谈声叫醒。 他也知晓归荑心中难过,只是…… “是知节,父亲已经将他送去京郊清修了。” 倒不是林家人在乎一小小丫头的命,是林知节要害的是归荑,为了子嗣,这才决定先暂时将人送走。 到底是一家人,生下孩子后就会将人接回来。 归荑恨得将被子生生扯破,再看向林知熠,笑的三份凄惨。 不知将来有一日,林知熠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杀母仇人的儿子,还能如此维护他吗? 归荑就等着这一日呢! 第五十四章 侯夫人遇险 “知道你伤心,却还是要为了孩子收拾好心情。” 安慰了好一会儿,林知熠终于扔下这么一句话离开。 他得亲自将林知节送走。 林知熠走后,春桃才能上前。 “侯爷禁止此事外传,怕是难给夏栀个公道了。” 归荑冷哼一声,世家皆如此,忍下的腌臜事还少吗? “且做些我们能做的吧,厚葬她,再给夏栀的父母多谢补偿。” 夏栀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可归荑能做的只有这些。 可以说,夏栀是为了她死的。 林知节本在归荑的菜品里下了毒,开宴前,夏栀贪嘴试了些。 掐准了药效发作的时间很长,就算是有丫鬟试菜归荑也逃不过。 他几乎将全部罪责都怪在归荑身上,拼了自己在父亲的最后一丝好也要杀了归荑。 左不过是个丫头,就算是有父亲的孙子,也不至于让父亲为此杀了他这个儿子。 只是今日新春,归荑在六小姐身上耗费不少时间,这才迟迟没有动筷,生生耗到了夏栀毒发身亡。 见归荑情绪已经稳定,春桃试探着开口道:“另,世子夫人还为您送了两个新人来……” 春桃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归荑因此不悦。 符绾晏甚少共情这些丫鬟,夏栀死了,林知节却也万劫不复。 说起来,她倒是更开心些,为此还逾制给归荑多添了一人。 这两个丫鬟无错,归荑不能苛责他们,让春桃将二人带了进来,敲打一番,又给了不少赏赐。 几句话的功夫,归荑便让三人离开。 她正伤怀,没有瞧见其中一人怨毒的眼神。 她再伤心,也总要继续过下去,安胎的汤药,一日夜不能落下。 许是心中有愧,林知熠为归荑送来不少补品,可人却连着三五日再没露面。 归荑也不气恼,只当是歇息了。 伤怀对母子都不好,为了慰藉归荑,春桃还让阿尘叔送了信进来。 到底是一条人命,也不是归荑能够轻易忘却的。 这几日,归荑虽没有再痛哭流涕过,却也总是头昏脑涨不得安眠。 今年的春节,因着侯夫人和林知节的缘故过的格外冷寂。 偶有亲戚来访,都是符绾晏应付的,唯有十五回门的大姑娘与二姑娘不能怠慢。 大姑娘二姑娘都是庶出,侯夫人为他们筹备的并不用心,算是双双低嫁了。 尤其是先夫人陪嫁丫鬟所生的二姑娘,侯爷交代从他门生中择选一位,侯夫人偏生选了个家境最差的。 好在二姑娘家的争气,虽家境不好,但才学不差,如今已是个小官了。 “我不过是个妾,两位姑娘归家,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归荑这样说着,新来的秋芸却有庞德心思。 “姨娘,您素与夫人一心,夫人第一次见两位姑娘,难免出错,您不如还是去看看吧!”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仿佛归荑只要不去便是对夫人不忠。 闻言,归荑难得有兴致的抬起头,死死盯了一眼秋芸。 这几日,每到傍晚,这秋芸总是喜欢站到门口去,似乎是翘首以盼些什么。 金氏也来告诉归荑,说是秋芸总与她打探世子喜好。 归荑心中已然有了猜测,适才开口道:“世子爷的两个姐妹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豺狼虎豹?” “你话说的好听,实则是认为夫人蠢笨不堪大用。” 秋芸自然不会认,忙说是归荑会错了意。 “既然无意,就出去忙活吧,再有下次,就去夫人面前说说。” 归荑又敷衍了两句,随后将春桃叫到了跟前。 “这秋芸可是王妃给夫人做通房的?” 春桃点头,试婚的丫头只有一个,但王妃害怕将来符绾晏有了身子,试婚丫头不能替符绾晏笼络世子,就另寻了许多通房。 只是归荑争气,这些人都没用上罢了。 符绾晏又是个不吝的,本就对林知熠的心毫无想法,几相下来,这些通房也就全都搁置了。 本来也是从丫鬟中则选的倒也没什么,只是似乎有人并不如此之想。 “归荑,那我们是不是该敲打敲打?” “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你说了她也不过是表面敷衍,找了机会,送回夫人那儿。” 归荑可不管林知熠是否会被谁人勾引,只要别让这事儿出在她院子里糟心就是。 春桃颔首,正要离去,就听见院子里风风火火的进了一群人。 归荑正愣神,就见几个丫鬟把一女子抬进了荷颜居。 女子已然有孕,太医住的离归荑最近,这才将人送到这里。 归荑让春桃拿了点碎银子,找了位一起来的打探打探。 “多谢姨娘赏赐,事发突然,方才前面传来消息,侯夫人在老家遇害了!” 闻言,归荑眼睛瞪得溜圆。 这就死了?若她死的如此轻易,那岂不是再不能由此挑拨文渊侯父子了? “不过好在护卫及时,侯夫人并未死,只是跟着侯夫人一起去的高氏没了命。” 而高氏,正是大姑娘的亲娘! 闻言,归荑先是松了一口气,多年的复仇,让她已然有了条件反射。 如今大姑娘正昏着,归荑忙让人去将最好的参片取来,也不知能否用得上。 太医在里面搭脉,不知过了多久,符绾晏才不慌不忙的进来。 符绾晏很是漫不经心,哪怕方才席间是他招待的,却还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见归荑正在问话,符绾晏便觉得万事交由归荑处置就好。 归荑无奈,却还是装着热切上前道:“夫人,此处交给奴婢就是,至于二姑娘,您还是该关照关照。” 闻言,符绾晏的眉头皱了皱。 发生这样大的事,也不该继续招待了,打定主意,符绾晏打算直接去将二姑娘送回府去。 见符绾晏走了,归荑再次将春桃叫了过来。 “你且去我之前去过的院子,告诉里面的人,今日,二姑娘归家。” 都是对先夫人忠心耿耿的丫头,想来姐妹的女儿,她也是想见见的。 消息闭塞,她卖个人情,将来说不准有什么用。 第五十五章 归荑临盆 侯夫人回本家,用的是给孩子更族谱的由头,自然无人疑心其他,众人皆对侯夫人很是尊敬。 哪怕是在本家过年,侯夫人也能坐在主位。 只是侯爷此番有心在外了结了侯夫人,一次侯夫人出门进香,便安排了人彻底结束这一切。 不想,侯夫人一把扯过身边的高氏,生生让高氏挨下一刀,自己则在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不过是逃跑时偶被割伤了胳膊。 高氏本不愿和她回来,但侯夫人为了显示自己在侯府中的权威,无论如何要一名妾室同行伺候,文渊侯为了尽快结果,这才同意下来。 不想如今竟是这般田地。 太医来报,大姑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要尽快做主流了,归荑一人实在承担不来。 无奈动身去寻符绾晏,却又见符绾晏与二姑娘争执起来。 小院里的那位,如今正混在丫鬟中双目通红的看着二姑娘。 归荑上前规劝道:“夫人,且先放下二姑娘的事,大姑娘不太好了。” 归荑的劝慰十分生硬,符绾晏自然不买账道:“府中诸事烦忧,二姑娘赶紧回吧!” 二姑娘还未说话,一旁的丫鬟忙道:“我们夫人只想陪陪大姑娘,碍不着您什么,这到底是我们夫人娘家,怎么就不能呆了?” 大姑娘二姑娘嫁得早,身边人并不清楚符绾晏的脾性,虽偶有耳闻,但她自以为是二姑娘的人,符绾晏怎么也管不到这边来。 不想,符绾晏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主子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待丫鬟狡辩,符绾晏一个眼神,左右侍卫就冲了出来,将那丫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姑娘愣了神,却仍有几分硬气道:“缤儿是我的丫头,就算做错了事也该是……” 话音未落,符绾晏随手便赏了一个巴掌。 一旁,小院中的那位攥紧了拳头。 “常言道长嫂如母,想我这巴掌,你也当得。” “一个贱婢,竟然让你拿来与嫂嫂理论,真真是疯魔了,出嫁了,便连基本的礼数都忘却了?” 文渊侯的子女们不少,为了名声,她素愿意给几分薄面,不想居然有人如此不识抬举,那也怪不得她! 实在看不懂这些拿奴才当命的蠢货,她二姑娘是,归荑也是! 什么长嫂如母,不过托词,符绾晏与自己亲大嫂争执的时候,也是连脸都不要的。 “拖下去打死,再给二姑娘赔两个好的。” 到底跟了二姑娘许多年,二姑娘继续理论道:“这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 符绾晏略抬眼,用尽最后一丝耐心道:“凭我除却你嫂子,也是郡主!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外命妇!” “君前臣后,别说她,要你死!你也是要死的!” 符绾晏甚少解释这么多,实在是厌烦疲倦,摆了摆手又上来两名仆妇将二姑娘架了起来。 这是归荑与符绾晏身边人说好的。 世道多艰,女子的名节被看的比天还重,让外男沾了身子,以后恐怕日子难过,骗符绾晏又是个动不动就让人来拖的性子。 于是归荑便找了身边人,再有这种拖行女子的事儿,尽可能由仆妇来做。 符绾晏如此仰赖归荑,众人也都愿意给归荑几分薄面。 二姑娘见此,忙左右挣扎起来,虽力气不敌,却生生拖慢了仆妇们的动作。 归荑站在旁边,只觉心惊肉跳,这样下去,符绾晏非要让侍卫来不可。 今日过后,侯府必定失去两位女婿的助力,只是二姑娘的名声…… 归荑正头疼着,不想二姑娘挣扎间居然推搡倒了一位仆妇,那仆妇直挺挺的砸向归荑。 春桃留在里面支应,只秋芸一人跟着,见此,她并未上前拦着,由着归荑被撞倒在地。 倒在地上,归荑只觉身下有什么汨汨流出。 随着几声惊叫,再没人去管二姑娘和那丫鬟,火急火燎的抬着归荑往荷颜居去。 荷颜居里的大夫刚坐下,盯着丫鬟给大姑娘煎药,见此急忙跑了过来。 一时间,荷颜居成了一团乱忙,春桃忙把产婆子也喊了过来。 这孩子是归荑的投胎,不管先前多让归荑省心,到了生产的时候也是艰难。 春桃深知自己留在这里也不过就是着急,将悄悄离开去找了粉鹭。 粉鹭出面,便能去学堂将林知熠叫回来。 这是归荑从前吩咐过的。 其实归荑看得出,林知熠对她多少有几分心悦,符绾晏想要一个儿子的心实在迫切,若出了什么事,怕是要杀母取子。 若真有这么个时候,归荑更想自己活着。 她没有那般无私的母爱,为了复仇,她舍弃了自己的一辈子,更何况是个孩子。 侯府一家都是她的仇人,难不成她来这一遭,就是为了成全仇人一家父慈子孝吗? 想着这些,归荑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再产婆婆的指引下越发用力。 “姨娘且跟着我一起用力。” 这可是侯府第一个小辈,若是成功接生,好处自然少不了,故而产婆婆格外尽心。 门外不知喧闹多久,终于有林知熠的声音传来,不断许诺只要生下孩子一定给予归荑贵妾的位置。 可归荑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拼尽全力完成产婆婆的吩咐。 从库里拿出来的参片终究是让归荑自己用了。 一盆盆血水送进送出,归荑从未这般疼过,春桃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半跪在归荑身边,看着归荑的样子,泣不成声。 春桃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不在乎仇怨、孩子,只在乎归荑,只要是归荑就好…… 归荑的哀嚎不绝于耳,从嘹亮到声嘶力竭,从天亮到天黑。 除了文渊侯,府中所有人都在门口焦急期盼。 朱氏和符绾晏未在一起,责问着刚找来的另一位太医。 又隐约过了一个时辰,屋内终于传来了孩童的哭声。 归荑已经拖了力,面上再无半点血色,血腥气混杂着想要将归荑推入深渊。 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归荑问道:“春桃,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五十六章 夺子之恨 “是女儿!是个女儿!” 春桃不过几个字,如同清泉浸如归荑耳中。 不是儿子,没有承袭爵位的能耐,如此,也就能保在她身边了。 费力生产,归荑早就体力不支,这会儿心中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再也忍不住睡了过去。 恍惚间,归荑感受到有人为她左右翻腾换了衣裳和床褥、为她擦身、喂她喝药。 可惜夏栀不再了,否则这些只能由归荑一人忙活。 说起夏栀,不能如此便宜了林知节,等翻年夏天,归荑一定弄去条毒蛇咬死他。 这一觉,归荑睡的格外久,连梦也格外怜惜。 她看见自己和阿娘阿姐团聚,看见夏栀笑着恭喜她,看着记忆里俊朗的阿爹,居然也变老了。 据春桃所言,她睡了三日。 她生产当日,大姑娘彻底流产,如今还在府里修养,二姑娘愤然离开,日后两家怕都不会与侯府往来了。 再说那秋芸,由于孩子不是到月生产的,符绾晏心中不满,又不能拿还在生孩子的归荑撒气,便亲自动手弄死了秋芸,这才算出了气。 “这三日,除却阿巧姑娘和朱氏日日来看望你外,再有就是些赏赐了。” 生下这林家小辈第一人,就算是个女儿,也是功绩。 为此,哪怕是子女缘浅的文渊侯也送了不少东西,连六小姐都送了两个糖人过来。 归荑听着,只觉得心中难得暖洋洋的,只可惜,日子平淡不了几天。 等她出了月子,还是要继续筹谋复仇的。 起码还有一个月! 归荑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让春桃现将孩子抱过来。 “世子爷可给了名字?她可听嬷嬷们的话?吃的如何?睡的如何?” 归荑忙不迭的问出一连串问题,却见春桃的面色却越发不好。 心中隐隐生出猜测,只听春桃道:“小姐,被夫人抱走了……” 闻言,归荑如遭雷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不断呢喃着为什么。 一个姑娘家的,也不能帮符绾晏掌握侯府,她为什么…… 眼瞧着归荑仿佛失了智,春桃急忙上前阻止,却还是让归荑穿好了衣裳去了懿德院。 懿德院里,见归荑居然这时候来了,众人皆很是意外。 好在归荑凭借着最后的理智跪下道:“奴婢给夫人请安。” 符绾晏皱眉不悦道:“起来吧,出月前不必前来晨昏定省,鬓发散乱,成什么样子!” 归荑乖乖应下,还奉承了符绾晏许多,眼看着符绾晏的脸色好起来,这才提出自己的疑问。 归荑心虚道:“夫人,听闻您将小姐抱过来了?” “怎么?” “奴婢以为,小孩子作息不顺,喜好哭闹,实在不适合放在夫人身边将养,若是个男孩也就罢了,偏一个丫头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符绾晏旋即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知道她恼了,归荑闭了闭眼睛,再不敢多言。 “昨夜梦里,想起昔日李氏,只觉得是只听话的狗,如今,这狗竟然对着主人莹莹狂吠!” 她对归荑确实不同,但如今孩子落地,再不会有半分隐忍。 归荑忙跪下请罪,直言只是以为,为了个丫头打搅符绾晏歇息实在不值当。 “无妨,我欢喜她。” “你做亲娘的,竟然嫌弃自己的女儿。” 符绾晏当然是想要的男孩的,可如今是个女的,激的她又想起了自己和兄弟。 只是个女儿,便要从最开始就被人放弃吗? 鬼使神差的,符绾晏就想将这个女孩儿留下。 “再者说,养育孩子,难免打搅你和世子的性质,你收拾收拾,出月之后,尽快生出小公子才是。” 此言一出,原本看向归荑的同情都转化成了愤恨。 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竟还是被抱此厚望。 归荑一脸苦笑,却只能轻声应下,还要感谢符绾晏的恩典。 她一时兴起留下个娃娃,可苦了归荑,这孩子怕是要不回了,归荑这一早都精神恍惚。 散了晨昏时,金氏急忙上前搀扶,辛氏却不肯轻松饶过。 “实在是风水轮流转,任是你如何受宠,终究只是个奴婢,是注定要母子分别的。” 归荑心中刺痛,却不肯失了气势。 “哦?你这样的人,居然知道什么叫做受宠?” “你既如此羡慕,不如我求了世子,让你来给我做奴婢,刚好,前几日夫人打死了我这里一个丫鬟。” 闻言,辛氏哑然,依着林知熠对归荑的宠爱,此事并非是不可能的。 见辛氏偃旗息鼓,归荑也不再纠缠,再金氏的搀扶下就回了荷颜居。 一整个下午,归荑都贴着墙壁听着隔壁的动静。 怎么会? 为什么刚出生几天的婴儿便不会哭呢? 归荑心里疑惑,就请了粉鹭去打听。 今日这么一闹,懿德院的人是不会如曾经一般愿意给她方便了,世子的人也许会好些。 到了傍晚,粉鹭传来消息,说是懿德院买了不少安神的草药。 虽说这种草药药性很低,却也不适合让孩子服用。 归荑跌坐在地,心中起了更多思量。 她本不愿这么早就开始算计符绾晏的。 符绾晏如今还算信任她,若她死了,世子必定还要再娶,届时主母的脾性可就不清楚了。 更何况,虽说和王府的利益勾连断了,侯府却多了个新助力。 可如今…… 再顾不得那么多,归荑总要护下这个孩子,于是就将春桃叫到了跟前。 “且与怀中再见最后一次,嘱咐他殷勤些,若是事成,我给他自由!” 春桃有些犹豫道:“那这药……” 归荑眼神按了按道:“自然不能是我们去做,今日,不是有许多人羡慕我吗?” “这样好的邀功机会,不信有人不上当!” “我们是要符绾晏死的,届时,王府一定会追究下来,若不找个替罪羊,难不成真赔上你我的性命?” 主仆二人正谋划着,林知熠却带着长安走了进来。 林知熠拿着册子,兑现了将符绾晏升为贵妾的承诺。 看着林知熠殷切的眼神,归荑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坐胎良药 母女分离之痛,归荑心有怨恨也是常有的事。 只一次半次的,林知熠也还愿迁就。 毕竟,母亲与他并不亲近,更有时候可谓厌恶。 偶尔瞧见归荑如此心疼孩子,倒像是填补了他自己心中的空缺。 将人拦在怀里,说些浓情蜜意的软话,归荑不敢抱怨扫了林知熠的兴。 她还得爬起来,林知熠的宠信万不能少。 故而,不多时,归荑便轻轻搡了林知熠一下。 如此,林知熠也有几分不快。 庶出子女抱与主母养育也算常事,他疼惜归荑,这才容她的脾气,不想归荑的小性子却越发大了。 诚然,他与归荑确有几分情谊,可也没到了他愿意违逆宗族礼法的地步。 不想,此事归荑红了眼睛轻轻擦了擦道:“爷且里奴婢远着些,奴婢适才生产,身形走样,惹您嫌弃是难免的,可奴婢却也是会伤心的。” 男人不过都一副死样子,一听归荑推开竟都是为了讨自己的欢心,方才的不愉快竟全然消失了。 “你生下女儿,本是功臣,爷怎是这等只重美色的小人。” 只见归荑勾唇苦恼道:“可奴婢是个小人,只想着以色侍君。” “如今奴婢面容憔悴,不想让世子瞧见,不如世子且去瞧瞧夫人,一月之期,奴婢身子好了,方才能专心侍奉。” 笑话,林知熠不去找符绾晏,就算是怀中再尽心,也还不能让归荑得偿所愿。 闻言,林知熠眉头再度皱紧。 他与符绾晏,归荑当是明白的,便是不想侍奉,又何必往夫人屋里推。 除非…… 几瞬思量,林知熠自以为反应了过来。 两步上前,掐了掐归荑的右脸道:“小丫头又算计我。” “你这哪里是怕我看见你丢丑,分明是放心不下女儿!” 符绾晏对身边人的态度人尽皆知,可若林知熠在,符绾晏总不能给孩子委屈受。 归荑素灵的像只狐狸,此刻便像是偷了腥似得朝着她傻笑。 林知熠无语凝噎,一时间无言以对。 良久,林知熠终于开口道:“怜你慈母之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归荑乖顺又殷勤的点头,实则心中并不很当做一回事。 有一就有二,下次有下一次的骗法。 巧笑将林知熠送走,归荑在林知熠颈侧一吻,没留下半点印记,却勾的林知熠神魂再也走不出去。 归荑坐在妆台前,嘱咐春桃弄些瘦身养颜的方子。 怀孕生子哪有不长胖的,尤其是腰间。 做人妾室,色衰而爱驰,且看林知熠说什么不是重色之人,可刚刚若是让他摸到了,便说不准是什么光景了。 如今,她有人伺候、不亲自带孩子、不必晨昏定省,又有流水似得好东西送进来。 一个月,未必不能恢复如初。 择两个精通此道的产婆子,日日陪着练着就是。 翌日一早,春桃就将此事办妥了。 昨夜归荑将侯爷推到符绾晏屋里,符绾晏虽是烦的紧,却再度认下了归荑的衷心。 眼瞧着归荑准备再度梳妆,想来已经想开了孩子的事,故而她也就着人帮春桃把此事办了。 想着归荑太过在意,林知熠也派长安来送了些养颜的药膏,春桃当着长安的面损了林知熠几句,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 到底是人家的主仆情深,那怕是私下关系再好,也不该多言。 归荑敲打了春桃两句,随后就带着春桃掐准了时间离了荷颜居。 “贵妾,您不然还是回去歇着把!” 昨夜,归荑已经将一切排练好了,春桃如今的本事,演的很是得心应手。 “我只一个孩子,一面都未见过,哪里还有心歇息?” “还是去找阿巧吧,听她说说外面的事,心里也舒坦些。” 主仆二人这边聊着,草丛掩映处,几名侍妾都藏着身体偷听。 “是,不过贵妾还是保重身子,不必过分担忧。” 说到这里,春桃再度压低声音道:“您别忘了,有这方子,便是夫人这等伤了身子的都能生出孩子来!” “您只要养好身子,又有世子爷的宠爱,再度有孕,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闻言,归荑立刻装出一副警惕模样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这才放心下来。 “说话且注意些,我交代你许多次了。” 春桃忙扇了自己两巴掌道:“奴婢知错,只是贵妾可曾想过,若您将这方子交给夫人,夫人有孕,小姐不就回到您身边了?” 归荑装作一副苦恼样道:“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心虽痛,可小姐跟着夫人,总好过我这么个妾室。” “只要夫人没有孩子,我的孩子就与嫡出无异!” 归荑的理由很足,由不得这些通房不信。 可那药方,乃是虎狼之药,能生孩子不假,母体十之八九会在生产之日死亡。 这样的药方,知道的名医不在少数,可决计不会有一个人拿到符绾晏面前。 归荑要让这些通房替她递上一把刀,让符绾晏,亲手杀了自己! 归荑眼神冷冽了几分道:“东西可藏好了?” “保准万无一失,奴婢已经背下来了,方子缝进了您的枕头里,任谁也发现不了。” 春桃与归荑主仆二人谈话间尽是谋算,藏起来的那几位各有各的心思。 “如此甚好,其实也就是放着懿德院,后院这些人,有几个有幸承宠的呢?” “却也说不准,若以此方去夫人面前献媚,一换取一次侍奉的机会,我看着也是有希望的。” 一番敲打,归荑与春桃尽量将一切往自己预设的道路上拉扯。 “不必想那么多,只要方子好好的就行。” 说完,归荑便带着春桃去了阿巧的住处,到了午睡的时候才回了荷颜居。 枕头下压着的发丝不见了,二人心中有数。 却见一直金簪,忽的出现在了符绾晏拨给归荑的另一位丫鬟头上。 收了人家的钱,竟还留下了把柄,这丫鬟,既不是衷心的,又没有能耐,以后还是找机会打发了吧! “春桃,伺候我歇息吧!” 第五十八章 煽风点火 “你可当真想好了?此时反悔,我绝不逼你。” 庭下女子跪着,归荑心中很是不忍。 符绾晏该死,但她却不能戕害无辜之人,否则和符绾晏又有什么差别呢? 同样是拳拳爱子之心,归荑并不认为自己比旁人就高贵了。 只见,眼前女子面容憔悴,枯坐地上,像是被抽干气力。 “贵妾,您行行好可怜我,我日子不多了。” 归荑坐在上首,将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女子本是侯府家生子,应主子的旨意,配给了府里的管事做妻房。 起先两年,二人也算恩爱,蜜里调油的,很快便生下了女儿。 只是好景不长,那管事的并非良善之辈,竟是迷上了红楼姑娘,自己一身脏病死了不说,还将她给传染了。 前两日看了大夫,说是时日无多了。 “贵妾,奴婢愿为您一块垫脚石,只求您能收留小女,将来留在您身边做个照顾小姐的奴婢!” “再有几日,奴婢不在了,我女儿还那样小,若是无人撑腰,定然……” 这府中腌臜事归荑也是知道的,闻言,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符绾晏手段残暴,怕是你逃不过活活打死。” 女子一脸决绝道:“奴婢如今日日生不如死,身上本就疼的不行,能最后为您献一份心力,也算无悔。” 女子郑重的叩头,只希望归荑答应,这是她与女儿最后的希望了。 月光顺着窗户倾斜而下,凉薄的照在女人身上,只让人觉得分外不忍。 “你既然想好了,那便如此吧。” 归荑上前将人扶起郑重其事道:“你放心,你既做了,无论此事成语不成,我都会给你女儿谋个好去处。” 若是符绾晏死了,归荑自然可以随意将人留在荷颜居,可若符绾晏无事,她也能让粉鹭将人看顾着。 自打上次过后,粉鹭便将半条命托付给了归荑。 不过是收个下人,世子爷房里的人,动动嘴皮子罢了。 “若是事成,不知如此,我还许你女儿拖了奴籍,做寻常姑娘出府另嫁!” 家生子的命不过是嫁给另一个家生子,再给主人家生下一个奴才,可出府另嫁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其实嫁人与否归荑并不在乎,只是希望女人安心罢了。 若将来那姑娘不想嫁人,拖了奴籍给上一笔银子放她出府也是好的。 闻言,那女子一边哭着一边又磕了几个响头,归荑竟是拉也拉不住。 这女子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翌日一早归荑就听见了风声。 “这……真的假的?不要命了?” “谁知道呢?竟敢说世子夫人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说养的终究是养的,将来一定更亲近生母。” “竟当真这般大胆?我看她是疯了。” 几个丫鬟坐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归荑听着,心中不禁沉了沉, 竟这样快吗? 穿戴整齐,按照几个丫鬟的指引,归荑来到了事发的花园。 此时,那丫鬟已被人压在板凳上,口中塞了棉布,两名五大三粗的侍卫,正挥动木板责打。 见归荑来了,符绾晏难得冷着没出声。 “奴婢给夫人请安。” 符绾晏没有叫起,反倒是即刻反问道:“你以为,我是不生孩子,如何?” “您是千金贵体,不该做生孩子这种危险之事。” “那我养的孩子,日后当与谁亲近?” “自然是您!” 归荑故意干脆利落的会上几句话,看上去说的都是符绾晏爱听的,可偏偏都不走心,没有缘由、没有润色,只是一味无脑应声。 符绾晏听着虽然不刺耳,却没有半点安慰。 今日就是来将符绾晏逼上梁山的,自然是越怒越好! 符绾晏面上不显,一个眼神,两方侍卫竟更加用力。 “这几日,适逢贵妾生子,我宽和了些,不想这起子贱蹄子竟爬到我头上来。” “今日,你们都在这里看着,知道这贱人咽气位置。” “做奴婢的,记准自己的位置,否则,便同他一般!” 符绾晏听出了归荑的敷衍,这话是说给奴婢们的,更是说给归荑的。 归荑装作怯生生的跪下请符绾晏息怒,不想此时辛氏居然巴巴的跑了出来。 “夫人,奴婢有一宝物献上!” 符绾晏此刻正在气头上,见这辛氏立刻想起赵玉颜,心中越发厌恶。 只见辛氏笑的笃定,仿佛符绾晏非信了她不可。 下一瞬,符绾晏抄起茶盏便砸在了辛氏面前,碎瓷片甚至飞到了归荑面前。 “宝物?你是说,你有样东西,我却没有?” 一个贱婢,竟然也来羞辱她? 眼看着辛氏就要被拖下去,归荑心道不好,急忙使眼色让一旁的丫鬟往辛氏那里靠了靠。 辛氏果然将秘方的事告诉了丫鬟。 辛氏多少有些脑子,明白这样的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即便是符绾晏最后用了,也一定会认为自己被妾室羞辱而灭口。 丫鬟看在归荑的面子上,将此事告知了符绾晏,符绾晏向下一打量,算是勉强忍了下来。 “从哪儿来的?” 辛氏见符绾晏受用,自然不肯分了功劳给归荑。 归荑有了孩子又不会死,再有翻身那日,知道自己偷了秘方就不好了。 “是奴婢族里祖传的。” 归荑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想痛快笑一场,却只能生生憋住。 符绾晏又饮了几口茶,让众人跪了许久才再度出声道:“若没用,你仔细全家的脑袋。” 说完,符绾晏彻底定下了心思,挥了挥手,侍卫们心领神会,几个来回,那女人便被直接打死。 她没了耐心,于是一条人命草草了结。 归荑给了春桃眼神,春桃立刻离开去找粉鹭。 她的承诺,一定兑现! 符绾晏转身欲走,却忽然在路口回身道:“辛氏,你过来!” 这事儿算不得光彩,符绾晏没打算送进宫里大张旗鼓的让太医看,却也不是很放心这药是不是有毒。 左右是辛氏的手笔,干脆让她自己来试药! 恰逢昨日世子爷睡在了她那里,若这有效,说不准几分功夫他就能和怀中怀上孩子! 第五十九章 辛氏荣宠 “贵妾,晚饭来了。” 到底有几分情谊,即便是生了孩子,归荑的小厨房也还用着。 春桃事情也多,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厨房便由冬雪支应。 早饭是火腿燕窝鸡汁羹、午饭是一桌子大鱼大肉、这晚饭又是一席面的炸物。 也不知这冬雪是受了谁的指使,如此明目张胆的想将她吃成个胖子。 产后虽要进补,却有嬷嬷为她选好了补品,饮食上,还是要清淡些才好克化。 看着用钱就能收买的冬雪,归荑敛了敛眸子,不禁又想起了夏栀。 “明儿冬雪你去趟夏栀家里,看看有什么缺的。” 闻言,冬雪有些无奈,这近一个月的功夫,她已经领命去夏栀家里十多次了! 以前在符绾晏收下讨生活战战兢兢,如今跟了归荑,是不怕死了,但这活计也太多了。 瞧着冬雪一脸菜色,归荑也不恼只说让春桃去就是。 毕竟,归荑身边人是靠符绾晏安排的,提走了冬雪这个蠢的,来个聪明的可就不好了。 最多是个十个月,符绾晏那边必然有消息,届时她想换谁就换谁,也不必如此折腾。 闻言,冬雪的脸色变了变讨好道:“这种事儿哪能麻烦的了春桃姐姐?还是我去吧!” 冬雪这人,能偷懒绝不含糊,这会儿怎的勤快了? 归荑先暂且应下,待冬雪离开,旋即写了张纸条递给春桃。 春桃领命,将纸条放进小厨房的鱼肚里,骂了两句今天的鱼不新鲜,厨房的人忙说退回去。 如此,这消息就顺利传给了府外的阿福与林三姑娘。 不方便总是出府,只能让二人盯着点冬雪。 今儿林知熠去了辛氏处,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是符绾晏信了那药,给辛氏的回报。 归荑有些疲惫的卸了钗环道:“春桃,你且打听打听,今夜,世子爷和辛氏可饮了酒?” 多的不做,只是问问,拿捏一副小女儿家形态。 男人,惯是喜欢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 他们十多日不曾见过,归荑小闹一番,也是别样情趣。 “算了,不用银子,你直接去问长安。” 归荑的意思春桃并不明白,想着定是有道理的,便干脆应声去做。 路过懿德院时,从墙缝里拽出了五根头发。 这里面住的是怀中,五根头发,便证明五日来,符绾晏日日宿在这里。 看起来,似乎是对药方之事深信不疑。 好在符绾晏没有找人去验,否则怕是要露馅了。 不过那也无所谓,左不过有辛氏在前面顶着呢! 忙活完今日诸事,归荑在嬷嬷的安排下早早睡了,近一个月来的循规蹈矩,归荑只希望自己的身子能够早日恢复如初。 如今,归荑身子基本复原,腰上的赘肉也消解了七八分,不禁感慨到底是让人伺候的,自己只用心恢复自身,这才能有如此成果。 耽搁的太久,林知熠万一瞧上了别人,她怕是要被抛之脑后了! 只可惜,归荑独宠不知多少日,这后院里恨着她的人多着呢! 不敢害人,阴恻恻的小手段还是有的,这一晚,五只夜猫爬上了房顶嚎叫、三个下人路过,一墙之隔坐在地上哭嚎。 折腾的归荑困倦却不能安眠,第二日起身果然顶着黑眼圈。 出门给符绾晏请按时,倒见辛氏容光焕发。 重通房将人围在中央,好一派花团锦簇。 见归荑来,辛氏毫不掩饰的打量道:“呦,贵妾这是怎么了?竟这般面容憔悴!” “可是为着世子爷?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你也只是个妾,可别多心了!” 归荑本不愿理会唇枪舌剑,但今日小姐不在身边,她心中烦躁的紧。 “如何能不多心呢?眼看着辛姐姐侍奉了世子,却迟迟不见纳妾文书,我这可是替你担心啊!” 我朝妾室的数量都是定下的,他占了,别人就没有了。 一句话的挑拨,搭在辛氏肩膀上的手松了松,当即看着就不如刚才要好了。 辛氏看了看左右,咬着牙讽刺归荑道:“贵妾当真是有心力,有这时间还是多担心小姐的好!” “小姐有夫人关照,何须你我关心?” 归荑心中钝痛,嘴上却不饶人,辛氏不敢再追,只怕得罪了符绾晏。 容众人进了屋,主位上,符绾晏百无聊赖道:“嚷什么嚷,归荑,你怎么来了?身子大好了?” 归荑起身行礼道:“已是差不多了,心中记挂着您,便来给您请安!” 归荑的规矩素来是所有人里最大的,便是符绾晏有心,也绝挑不出什么错处。 看着归荑和符绾晏有来有往的闲聊,辛氏不禁咬了牙。 想不到,符绾晏竟还是看重归荑更多些。 到底是没有归荑这般心机,辛氏并未得到符绾晏亲近,虽说愿意将她收至麾下,却并不如对待归荑这般这般态度温和。 辛氏不敢搭话,就见二人越来越热络,忽然,符绾晏竟突兀的呕了一声。 这下给给了辛氏话柄,杏眼一番道:“贵妾,你这话说得,还真是令人作呕,瞧让夫人难受的。” 归荑冷哼一声,心道辛氏还真是蠢笨,自己献的药方都忘了吗? 还是符绾晏先行反应过来,急忙找了大夫来看。 自归荑生产之后,符绾晏便将太医打发回宫了,这会儿只能是世子的大夫先过来。 搭上脉,只见那大夫的脸色越发凝重。 世子和世子夫人并无夫妻之实他是清楚地,如今怎么会…… 大夫本想着先禀告世子再做打算,可符绾晏刀子般的眼神飞过来,吓的大夫跌坐在地,颤颤巍巍的说出了符绾晏有孕德行消息。 夭寿了! 这样的侯府密辛被他知晓了,世子还能给他留条活路吗? 转瞬间,大夫已是视死如归,一旁的符绾晏却难得露出笑靥。 “何故吓成这样?虽说太医断言我无法成孕,但上天垂怜,这样的好事,合该府内众人共庆!” “来人!赏!” 符绾晏出手阔绰,府内上上下下凡是喘气的都有恩赏,一时间,原本符绾晏残暴的形象竟也好了许多。 第六十章 夫人有喜 半日功夫,符绾晏有孕的消息就传遍府内。 当日下午,符绾晏的嫂子便再次不情不愿的来到侯府。 婆母之命不可违,否则这文渊侯府,她是进来一步都嫌脏。 梳理好心情,挂着勉强的笑,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进了这懿德院。 不想,她还没说什么,符绾晏倒是先翻了个白眼。 这孩子来之不易,符绾晏珍惜着,故而也是没和大嫂争辩,只当看不见人就是了。 一时间,她这位大嫂尴尬的很,还是归荑使了眼色,才又丫鬟来扶着大嫂坐下。 归荑走到符绾晏身边轻声道:“夫人,小主子来之不易,就当是为小主子积德了。” 闻言,符绾晏脸色稍好了些,准许她这为大嫂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闲话。 “晏妹妹,我记得宫里的太医不是,你的身子已经不能有孕,这怎么突然有了?” “依我看,赶紧找位太医再确认下!” 这话说得极不中听,好像符绾晏在撒谎骗人一般。 闻言,符绾晏的脸色又黑了下来,还是归荑出来化解。 “先前夫人不能有孕,也是侯府这为大夫先看的,如今他都反口,自然是错不了。” “今日事多,夫人已经受累良多,还请您体谅体谅我们夫人,准他去歇息。” 归荑一番话,倒成了她在刁难符绾晏了! 还有上次,如果不是这个什么归荑去找了王妃,自己何至于被夫人责罚! 刁奴!刁奴! 符绾晏本心情不再,但看见眼前人被气的上期不接下气,只觉的十分可笑。 礼物留下,不识好歹的嫂子送走,符绾晏这小院儿也静了下来。 小姐的奶嬷嬷是那日被符绾晏活活打死那女人的同乡,为了相依为命的姐妹,奶嬷嬷盯着归荑的手,看见指示的一瞬间,狠狠的拧了小姐一把。 顿时,小姐嘹亮的哭了出来。 小孩子的哭声尖利刺耳,吵得本就不悦的符绾晏更加急怒,旋即拎起旁边的花瓶就砸在了归荑腿上。 归荑毫不含糊,对着碎瓷片就跪下请罪,鲜血汨汨而流,一瞬间就将符绾晏拉回曾经归荑在她脚边祈食的日子。 罢了,她同一条狗置气做什么? “罢了,你把霁禾带回去养着吧,连并几个奶嬷嬷一起带走。” 霁禾,是符绾晏给孩子取的名字,因着实在瞧不上林知熠取的,干脆请了皇后赐名,林知熠的想法也就不重要了。 “是,奴婢遵旨!” 归荑不喜不悲,跪在原地,直到符绾晏进了屋。 直到再也听不见符绾晏一点声响,归荑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膝盖处的伤口太深,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不过好在、好在霁禾要和她一起离开了! 孩子已经满月,归荑第一次将小团子抱了个满怀。 为了让符绾晏放弃孩子,归荑说了许多诋毁孩子、女儿不如儿子的话,但那些终究只是托词。 如今孩子抱在怀里,她方觉自己竟然如此思念。 懿德院不是伤怀的地方,归荑连眼泪都不敢流,只先带着奶嬷嬷等一众人回了荷颜居。 将霁禾交给奶嬷嬷带着,春桃先帮归荑整理好了伤口。 伤口很多很细碎,擦拭的时候,就见归荑落了泪。 归荑从不轻易落泪,每每哭泣,都是有所求的,这次,怕是喜极而泣。 说来也是可笑,这种孩子满月亲娘才见第一次的,怕是世间少有。 一整个下午,归荑哪儿都没去,和奶嬷嬷一起抱着孩子说说笑笑。 傍晚,春桃从粉鹭那儿回来,连带着那小姑娘也带了回来。 小姑娘不认识归荑,却认识那奶嬷嬷,抱着自己的姨母便哭的不成样子。 奶嬷嬷感念归荑大恩便要带着小姑娘一起跪下来叩谢,归荑连连阻止,只说他们以后好好在荷颜居生活便是。 刚将小霁禾放下,归荑准备吃点东西,筷子抬起,春桃那边就又递了消息过来。 原是今日林三姑娘乔装跟踪了冬雪,只见冬雪对夏栀的家人并不恭敬和善。 只留下几个通板子的施舍,勒令夏栀的家人安分守己。 夏栀走后,林三姑娘前去打探,方知夏栀的堂妹被一恶霸看上,月底就要娶回家做小妾。 冬雪收了恶霸的好处,便将此事瞒了下来。 夏栀的堂妹如今日日以泪洗面,直言若当真到了那么一日,她便一死了之。 归荑摇了摇头,难以想象冬雪竟是这样的人。 那日,他和秋芸一起到了荷颜居,秋芸严重的算计毫不掩饰,不想她也是一条要人命的毒蛇。 “夏栀人都没了,更不能让她的家人寒心。” “既称得上恶霸,就是作恶多端的,在外的把柄不会少,让府外的打听打听,有了证人证据,让他们来文渊侯府闹!” 归荑不能直接插手,可若是他们闹来了,本着帮符绾晏平息事端的由头,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上一帮。 “不拘多少银子,全由我出,成衣坊那边,也多打探着。” “也不知是谁的势力,若当真难对付,我再想旁的法子!” 凭着文渊侯世子宠妾的名头,归荑就算没有把握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可将一家人送出城的面子还是有的。 不过那是下策! “且先让林三姑娘回了他们,别让他们太过担心。” 说完,归荑继续一边吃饭一边思量。 本以为,冬雪不过是收收通房们的银子,弄点不入流的小动作罢了,如今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她都敢做,看来是留不得了。 到底是符绾晏的人,就让符绾晏自己了结了! 想到这里,归荑将冬雪叫了过来,随手就送了她一支金簪。 金簪是辛氏送她的贺礼,上面的吊坠很是奇特,竟是两枚晶莹剔透的葡萄。 “这些日子我在月中实在是辛苦你们了,这金簪单独送你,另再去选两匹料子,你去做两身新衣裳!” 冬雪没有察觉,高兴的点头答应,看着冬雪离开的背影,归荑的脸色沉了又沉。 是她自己太过心狠手辣,怨不得归荑容不下她! 第六十一章 娇宠依旧 “冬雪姐姐怎么来了?” “嗐,小主子换了地方,受罪的是我们奴才,这不给小主子搬东西呢!” 搭话的丫鬟噤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答复:“还是跟着李贵妾好,且瞧瞧姐姐你都敢说这种话了,我还日日提心吊胆着。” 不想,冬雪却不以为然道:“好什么,懿德院里多少人伺候夫人一个,去李贵妾那儿不知多干多少活!” 不再为活着发愁,冬雪也挑剔上来,搭话的丫鬟听了,瘪瘪嘴没再说话。 冬雪冗自进了小屋收拾,恰逢符绾晏从辛氏处回来。 药方分坐胎和保胎两部分,这个贱人竟然只给她煎保胎药,不给她药方。 竟是想靠这药方拿捏住她,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贱婢一个罢了,两顿板子,不交就去死吧! 看在药方的面子上,勉强留她一命,她心情好,就不计较了。 扶着小腹,符绾晏心中正高兴着,一进院门,便看见了一脸晦气的冬雪。 她有孕,阖府上下同庆,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嘴里嘟囔些不吉利的,本就触了符绾晏霉头,头上挂着的什么东西又晃了眼睛。 那金簪甚是好看,玉制更佳,晶莹剔透。 本是人人艳羡的东西,却见符绾晏冷哼一声,左右两个嬷嬷立刻上前将冬雪按在地上。 符绾晏缓步上前,只容冬雪看见了个鞋面。 “文渊侯府上下无人不知,我这孩子是赵玉颜那贱人用一枚葡萄害死的。” “今日本是大喜,你!把这等晦气东西簪在头上是何居心?” 自打符绾晏流产,这懿德院里就再没出现过一枚葡萄。 冬雪如此招摇,是非死不可的! 精致的绣鞋踏在手上,终于让冬雪记起了摇尾乞怜的日子,想起了什么叫做害怕。 指骨断裂,冬雪颤颤巍巍道:“夫人恕罪,东西是贵妾赏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符绾晏冷哼一声,冤枉与否,她不在乎,让她不高兴,就得死! 侍卫们从善如流的将冬雪拖走,符绾晏招来嬷嬷,让人荷颜居问责。 归荑早就做好了准备,嬷嬷登门时,那惊讶演的恰到好处。 “竟然有这样的事?可真是造孽。” “嬷嬷你有所不知,我忠心夫人,与不少通房都算得上不睦,尤其是那位辛氏。” “前些日子生产,辛氏就将这簪子赠与我,我知道这是犯上的物件,就打算过段时间悄悄处理了。” “冬雪是夫人送来的,我信她,便将库房给她打理,不想她竟然偷盗!” 嬷嬷去看了记档,确定这是辛氏送的,又搜了冬雪的屋子,发现冬雪屋里辛氏的东西不少,当即又信了归荑几分。 有了这些,嬷嬷们没有为难归荑,回身将此事报给符绾晏。 凭着这些,符绾晏再度信了归荑,当日下午便派人去了辛氏的住处,活活将人捂死。 没了侯夫人的桎梏,符绾晏于府中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对外,符绾晏只说是辛氏自己失足。 想起辛氏几次手段欲害自己性命,归荑倒也并不觉得愧疚。 从霁禾那儿回来,归荑推门坐在梳妆台前道:“春桃,这院子里就你一个人终究辛苦,想来可以让夏栀的妹妹进来与你分担一段时间,也算是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你与阿福如何了?且让我养一位心腹,至多两年,你便出府吧!” 复仇是她自己的使命,不该让春桃搭上一生。 春桃久久不应,身后淅淅索索分明有人,归荑皱眉回头去看,却被一把捂住口鼻拖到床上。 惊惧交加,挣扎间,归荑闻到一股熟悉的百合香。 花香黏腻,似回到了第一见面的那间客房。 归荑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逐渐连气都不再喘。 捂嘴的人慌了神,忙翻身将归荑揽在怀里查看。 归荑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见此,林知熠略恼了两分道:“都做了娘了,竟还是这般不沉稳。” 归荑不甘示弱道:“自是比不得世子爷,竟装神弄鬼的吓起奴婢来了。” 二人戏谑一番,归荑懒懒趴在林知熠膝上,今儿衣裳穿的并不厚重,曲线分外玲珑。 右手搭在腰际,向下摩挲,归荑忍不住瑟缩。 “小丫头心狠,许久不与爷亲近了。” 林知熠声音喑哑,归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分明都是为了爷,爷只想着亲近就是,可奴婢又要记挂着子嗣。” “既然记挂,那便多生几个!” 林知熠不再兜圈子,话落,起身而上。 许是许久不曾坦诚相待,如今归荑竟有些羞怯。 由着绸缎从臂弯里滑下,归荑挣扎着探出半个身子,将床头的蜡烛吹熄。 一月未怎么见阳光,流水般的滋补品养着,月光锻似的脊背再在黑夜里格外惹眼。 还未来得及放下窗幔,便让林知熠拽了回去。 没有光线,红痕看起来不过是颜色暗淡些,林知熠失了分寸,大片大片的阴影爬上了归荑娇小身量,像是花团锦簇的蜀绣一般。 他本就许久不曾碰过女人,今年又恰逢秋闱,实在是心中憋闷。 春桃被他早早支走,本想更粗暴些,不想却被归荑识破。 到底是有情谊,不自觉的便温柔许多。 归荑亦是久违经事,期盼与畏惧交加,不住的惊叫连连。 不知多久,归荑力竭再无半点回应,林知熠这才作罢。 第二日一早,他便早早起床去做功课,恩赏倒是不少,只归荑还是觉得空唠唠的。 “归荑,这……你确定吗?”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递了过来,归荑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孩子的确是笼络世子的好法子,可如今不是时候。 符绾晏此时有孕,哪怕是个注定生不下来的,符绾晏也会为他谋划前程。 此时有孕,便是和符绾晏撕破脸。 在者说了,她刚出了月子,身子还亏空着,短时间若有了孩子也不利于修养。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自私,比起孩子,总归是她自己更重要些! “我心中有数,不过春桃,这事儿,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第六十二章 毒蛇杀人 归荑受宠,是再正常不过的。 自那一日后,连着两个月,只要世子爷去了后院,除却看望符绾晏,十之八九宿在归荑处。 符绾晏这胎坐的不好,汲取母体养分不说,孕反还格外严重。 这头三个月,几乎是没睡一个整觉。 故而,符绾晏免了诸位的晨昏定省,只是哭了她自己院子里的人。 符绾晏动辄动怒,死伤者越发多了。 “爷,夫人的消息,说再有个十五日便归家了。” 消息是驿站那边送来的,如此说来,怕是用不上十日。 侯夫人这趟本家走的极度凶险,莫说新年那次,便是来回路上大大小小的刺杀便不在少数。 符绾晏恨毒了她、文渊侯也想她死,平白耽误了自家闺女的婚事,安阳侯那边怕也是不能放过。 能够活着回来实在是万幸! 如今,归荑已经生下孩子,昨儿文渊侯又将林知节接了回来。 不曾见过母亲和弟弟,林知熠这几个月心中宽慰不少,如今…… “爷,懿德院那边还盯着?” 林知熠一边习字一边冷声道:“盯着吧,万万保住这个孩子。” 孩子是谁的,林知熠早就让人查了个清楚,也就只有符绾晏以为自己将怀中瞒的很隐蔽。 之所以留下这个孩子,便是为了以后除掉符绾晏。 他素来只终是结果,不过多养个奸生子罢了,侯府又不是养不起。 王府的罪证越发多了,今日还发现秦王似乎在贩私盐,几桩人口买卖似乎也和王府脱不开关系。 只是符绾晏到底外嫁,将来之事恐怕牵扯不上。 有个这个奸生子,便方便日后将人休了。 他与符绾晏有名无实,说起来也并不怨恨她与旁人的私情,将来把人赶出府去再无瓜葛。 只是那时,被符绾晏害过性命的这些人是否愿意饶过,就与林知熠无关了。 他将有功名,却不愿与世家共臣服,若可以,此生愿不再有妻房。 有归荑一人,称作如夫人料理家事便好。 倒不是他有多么情根深种,只是他若想娶妻,总是离不开朝堂站队,如今的光景,他已然十分满意。 “拨些好料子,你亲自走一趟荷颜居。” 想起这些日子的温存,林知熠不自觉的浅笑,如今荷颜居里多了个小丫头,是该多谢好料子做衣裳。 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笑起来格外讨人欢心。 长安应下此事,带着布匹到了荷颜居,荷颜居的春桃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怎的了。 放下布匹,长安如实相告,他并不会说客套话,转身便要离开。 春桃追了出来,将一个荷包低了上去道:“长安,听闻你今年也要秋闱,我们贵妾记挂着,便备了点银子,还请安心陪着世子爷备考。” 归荑喜好在学子们微末之际给予帮扶,以待将来有所收获。 除却周才子、长安,归荑还通过阿福为许多穷学生供了读书钱。 林知熠的书童从小一同跟着治学,课业上远比林知节要强得多。 今年,他也要参加秋闱,只是记得的人并不多。 他比不上世子,师傅断言,即便是真中了,也不过是最后几名罢了。 长安这边还思量着,春桃却已然跑了回去。 关上房间的小门,与归荑鬼鬼祟祟一起将竹篓拿了出来。 今日一早,归荑道想吃蛇羹,阿福便顺着小厨房送进来一条毒蛇。 方才,他们刚刚将毒蛇拿进来,长安便紧随其后,真真是将二人吓惨了。 林知节几次三番陷害于她,如今又背上了夏栀的性命,归荑怎可能准许他回府过这样的快活日子? 今日,林知熠要与以为师兄谈论文章,正好让归荑出去将毒蛇安置好。 林知节从山上回来,带了些脏东西下来,又能怨恨谁呢? 侯夫人马上就要回来,届时便更不好下手了! 此时的林知节身边没有心腹可用,院子里的丫鬟侍卫也都是些生面孔。 归荑与春桃趁着夜色混在其中,里里外外的帮忙整理东西。 去修行了一段时间,林知节竟然懂事不少,指使着归荑等人将一个书箱抬到床边。 归荑领命而动,进了屋,众人准备离去,她却装作崴了脚。 直言自己要略歇歇,旁人也就没理会,待众人散去,她从袖中拿出了那只被药翻了的毒蛇。 这家伙通体发紫,归荑自己也怕的不行,慌忙将蛇丢进书箱,随后便匆匆退了出来。 林知节坐在门口连眼皮都没抬,眼瞧着没被发现,归荑不敢轻举妄动,硬是干完了一整晚的活才和众人一同离去。 这林知节还当真是一副少爷做派到底,这样劳烦各院的下人,也不曾给一个赏钱。 躺在床上,归荑只觉腰酸背痛。 似乎曾经的一切都遥远的很,她也是奴婢出身,如今却已经养尊处优到连这点活都做不好。 “对了,夏栀家里……” “已经安顿好了,只是夏蓉并不愿背井离乡,说是夏栀姐姐的仇还没报,那恶人也并未惩处,故而不想走。” 闻言,归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安排她入府吧,让阿福去我那便宜爹娘家一趟,人以群分,把自己亲闺女吃了的绝不止他们一家,让他们再找一家,给夏蓉换个身份。” 春桃亦是疲累的点点头,应声表示明天便去做。 主仆二人今日实在太累,也没了半点规矩,双双窝在归荑的小床上便一睡不醒。 第二日一早,还是奶嬷嬷抱着小霁禾来将二人叫起来的。 春桃去忙夏蓉的事了,林知节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拜托了粉鹭帮忙去看看,这才知道林知节到现在还未打开书箱。 归荑只盼着不要出什么变故,万一将蛇饿死了可如何是好? 归荑心中忐忑着,一抬眼,对面竟是个熟人。 “赵太医,您怎么来了?” 前些日子,归荑就是赵太医负责照看的。 赵太医躬身答道:“世子夫人孕期煎熬,请微臣来瞧瞧。” 归荑面上不显,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坐胎药已经用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定然是查不出什么的。 只是胎儿不稳,一号脉便知,也不知符绾晏是否愿意冒险留下。 第六十三章 与天赌命 “春桃!三公子在红楼里可有相好?” 归荑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春桃满脸雾水,却还是应声点了头。 “那就好办,请其中一位假称有孕吧!” “此事要快,今日便要行动!” 符绾晏行迹多为模仿自己的兄弟,要她拼死留下自己的孩子,就得让他的兄弟先这么做。 若自己不成器的弟弟,为了孩子都表现出未曾有过的担当,符绾晏哪怕知道可能是死路一条,也绝对会逆天而为。 她这一生,从来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与兄弟无异。 其中道理,春桃虽然明白,却并不这样以为。 “归荑,三公子其人你我还不明白吗?” “又是有王妃这般佛口蛇心的母亲,她怎会准许一个红楼姑娘怀上王府血脉?” “为顺王妃心意,三公子定会让人杀了红楼姑娘。” 归荑掩面轻笑,将手中的珠串递给春桃。 “自然是求去大公子那边了,符绾晏与这位嫂子本就不对付,又是一箭双雕让三地失去继承权的事,我不信她不动心。” “三公子愚蠢,有大嫂推波助澜,也并非全然可不行。” 王妃偏心子女,符绾晏这位大嫂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只是这事儿我们不能讲,还得春桃你回去当做笑话说,尤其是说给刘嬷嬷的女儿!” “大公子那边努力一番,红楼姑娘们又有手段,当是能成的。” 任何事,都有可能失败,归荑务必保障自己没有把柄在外。 “这……能成吗?” “且试试吧,记得一定要提到三公子的事儿!” 归荑与这位大嫂打照面的次数不多,别再是个蠢的,不能将两相联系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春桃拿了厚厚一沓银票,定会有不怕死的自告奋勇。 “贵妾瞧着今日心情不错,春桃姑娘怎的没跟着?” 春桃前脚刚走,负责府中人员调度的嬷嬷便带着人过来了。 秋芸冬雪双双被赐死,归荑身边又缺了人。 符绾晏如今自己有了身子,没心情管归荑的闲事,便由府内管事的嬷嬷安排。 一排水葱似的姑娘在归荑面前,个个低眉顺眼,容色清秀。 “贵妾,你看看喜欢哪个?便是选两个也是可以的。” 三人逾矩,但归荑这里也是有先例的。 虽说是让归荑自己选择,但这嬷嬷却引着归荑去看最边上的那位。 归荑眼神狐疑,那嬷嬷也不含糊,直说那人与自家有些亲戚,想要关照一番。 嬷嬷话说的明白,归荑也愿意卖个面子,除却夏栀的表妹,就选了那嬷嬷的亲戚。 “实在是多谢您了,给奴婢做了面子。” “嬷嬷客气了,说到底我也是奴婢,还是应当相互照顾着。” 那嬷嬷可不敢称是,归荑客气,她若是认下便是没规矩。 “姨娘客气了,您今日的恩情,奴婢定不敢忘。” “若以后有好的,奴婢都先紧着您,您有什么吩咐,奴婢能的,也一定为您达成。” 人情也卖了,归荑笑着送走了嬷嬷,临走时还让春桃给了些赏钱。 主子们话说的再好听,不如实打实的给点银子,有了糊口的银子,人家才愿意给你办事! 夏蓉到底是夏栀的妹妹,要比另一位和归荑更亲近些,本想着能做些贴身的差事,不想却被归荑拦下。 “你且不用太上心,我对你有额外的安排。” 这话说的很是莫名,夏蓉没敢多问,直到当天晚上才明白过来。 黄昏时分,林知节的屋内终于事发。 据说是侯爷想要考校林知节这段时间的功课,林知节临时抱佛脚打开了书箱,被那毒蛇咬了个正着。 毒蛇正是林知节修行的地貌常有的,说是外面带回来的也为可知。 只是文渊侯并不相信事情如此巧合,去让人多番查验,也只是得知近两日有几院小厨房做了蛇羹。 归荑筹谋的精细,除了她这里,还交代了六小姐、朱氏、懿德院、粉鹭,总之食用者颇多,文渊侯怀疑也没有法子。 这一夜,整个文渊侯府的人都呼啦啦围了上去,比朱氏生产那日的派头还大。 御医、府医、民医,大夫进出络绎不绝,可见此次有多凶险,不枉归荑此次犯陷。 夏蓉与春桃跟在归荑身边焦急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奶嬷嬷通报了数次霁禾要找娘亲,都被归荑装模做样的拒绝。 为首的太医默然走出来道:“侯爷,令公子所中蛇毒凶险,万人中难有一人成活。” “我等用尽浑身解数、倾尽府中珍品药材,堪堪保下令公子一命,日后,怕与活死人无异了……” 归荑心中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与夏蓉那般说话。 “混账东西!” “二公子蒙难,你竟没心肝的一直要回去,便是这般急不可耐吗?” 归荑突如其来的责难让夏蓉懵了神,贵妾这是何意?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蓉还是跪下颤颤巍巍的请罪,众人的目光忍不住被二人吸引。 “到底是新入府的,真是没规矩。” “既如此,我看你也不必回去了,便留在二公子院子里头做个粗使丫头吧!” “你这般心肠的人,是不配在主子跟前贴身伺候的。” 闻言,夏蓉惊喜万分,好在稍微有点年岁,没有直接表现在脸上。 虽说从贴身的丫头变成粗使丫头,她的活计肯定是更重些的。 可如今她可是去了林知节的院子啊!更何况是成了活死人的林知节! 夏栀姐姐死在这贱人手中,她心中仇恨从未放下,如今,便是将林知节搓扁捏圆和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是处置个小丫头,众人听过也就算了,不多时就齐齐看向太医,求他再想想办法! 太医也不敢违逆侯爷,用尽各种办法,再林知节的床前忙到了天明。 只可惜,仍是没有半点起色。 太医是给皇家主子看病的,文渊侯能用上,全凭天家恩德,如今已过了六个时辰,再留下去,便是有不臣之心。 送走太医,文渊侯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张榜寻天下名医为林知节医治。 归荑被安排毁了荷颜居,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这群男人,实在是太过可恨。 为什么?为什么林三姑娘被侯夫人杀害的时候文渊侯没有半点反应? 只因为一个私相授受的莫须有罪名? 如今,杀人凶手的儿子,他文渊侯如此上心,这便是男女的区别吗? 林三姑娘可是她原配妻子最小的女儿啊! 第六十四章 夫人回府 “夏栀,你且安心投胎去吧。” “若当真有鬼神,还请父兄关照一二。” 漏夜出行,寻一人迹罕至的死路,拿了个铜盆,归荑带着春桃悄悄去给夏栀烧纸,希望夏栀能够安息。 府中规矩不至于不让烧纸,只是林知节刚刚事发,若被有心人看见,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偷偷烧上一点,让活人有个慰藉。 “如今,有夏蓉姑娘在林知节身边,想来不会让他好过。” “过几年,夏蓉折磨够了林知节,便是时候让他油尽灯枯,我再想法子送夏蓉出府,此事,便算是彻底了结。” 归荑和春桃轮流说了些体己话,尽了哀思,随后便悄然离开。 翌日,秦王府三公子为了一个红楼姑娘和王妃闹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盛京众人皆是哭笑不得,好听的说是深情不负,难听的说是败坏门风。 那女子已经有了身孕,三公子却未成婚,再想娶好人家的姑娘怕是难了。 消息已经在文渊侯府传遍了,归荑将春桃叫来道:“你嘱咐下去,一定要多多传扬,三公子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要妻子权势也不要将来,方是有责任、有担当之人。” 三公子倒不是真的好人,只是他在红楼闹出过不少笑话,其中有几个姑娘手中都有他的把柄。 浓情蜜意时自然不怕,可如今人家有了孩子,若他不要,那便是鱼死网破的下场了! 春桃领命离开,如今的归荑,有粉鹭、六姑娘、夏蓉、朱氏等人的全力支持,想散布什么样的消息都成。 又不是什么需要技术的活计,下午,府内的风向就变了。 归荑时刻留意着懿德院的动静,当晚符绾晏竟真和太医吵了起来,如此,她就离死不远了。 难得高兴,归荑本想和春桃等人吃顿锅子,不想林知熠却这会儿来了。 今年秋闱,林知熠的日子越发紧张,来的次数少了,每次自然也更加没有分寸。 每每一夜风流,归荑总苦不堪言,尤其是如今她还避除有孕,汤药喝多了总是要伤身的。 若可以,她更想将精力放在看账册上。 成衣坊已经做了许久了,来往不少达官贵人,归荑想着整理一番,看能不能和一些权贵人家搭上线。 如今林知熠来了,便只能将一切搁置。 瞧着归荑别扭,林知熠打趣道:“到底是做了娘亲了?如今归荑是想做个贤妾将爷推去旁人处?” 林知熠最喜欢看她吃醋,归荑亦顺着他心意道:“爷明知我舍不得,不过是爷科举在即,奴婢实在担心做了祸水罢了。” 说罢,归荑竟然感伤起来道:“奴婢时常想,若奴婢也出身世家,此时便能与爷说上几句,爷不算辜负了爷这些时日的奋发。” “若为世家小姐,怕也是不必做妾便能同爷长相守……” 这边说着,归荑眼中隐隐泛起泪花。 眼泪是惹人怜惜的,却又是床上败兴的,见此,林知熠忙来安慰归荑,办那档子事儿的心思也歇了。 哄着归荑,林知熠将金氏也叫了出来,一起吃了锅子,而后便与归荑和衣而眠。 翌日一早,林知熠又是早早地走了,归荑本想着看一日的账本子,不想侯夫人竟然回来了。 想想未来侯府的血雨腥风,归荑只觉头疼。 可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如今归荑也没了身子,总是要去迎接的。 后院女眷中,来的最晚的不出所料就是符绾晏,有了身子,她行事越发乖张。 见侯夫人下轿,其他人都是跪迎,只符绾晏微微服了服身子。 为此,侯夫人忍不住训斥道:“几日不见,郡主越发没规矩了。” “规矩?到底是没有人命重要,儿媳怀孕了,胎像不稳,太医嘱咐不能有大动作。” “这也是您的孙子,想来您是疼他的吧!” 林知节出事的消息想来侯夫人已经知道了,如今看着侯夫人一脸菜色,符绾晏只觉得十分愉悦。 “再者说了,我瞧您是病糊涂了,自您离开,四五个月的光景还是有的。” “既如此,儿媳一定一会儿就请太医来为您看诊,您就先回去歇着吧!” 名为关心、实为囚禁,符绾晏已经看出了父子二人对侯夫人的态度,想来也没什么事儿。 更何况,符绾晏本就有着挟幼子以号令侯府的心思。 这些年,皇爷爷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让侯府众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便是最好。 侯夫人初逢大难,如今身子虚弱着,如实能直接气死该有多好。 只可惜,侯夫人你你你了几句,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随着她走下马车,身后竟然跟着一长串的莺莺燕燕。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你有了身子,便要为夫君考虑,这些是我为老大心选的,你看着安排。” 符绾晏又不傻,直接反驳道:“哎,您真是病了,全然忘了世子爷即将可靠,竟选了这些人来让世子爷分心。” 被戳中了心思,侯夫人恼羞成怒道:“你嫉妒成性!若不从,便是不孝!” 符绾晏白了一眼满含威胁道:“竟这样严重?那儿媳定是要去请问公公了!” 这侯夫人哪肯,只得低下头和符绾晏服软。 “如此,也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人既然来了,便分下去做丫鬟吧!” 符绾晏还要反驳,就见侯夫人摇摇晃晃站不稳似得,硬生生将这事儿赖了过去。 无奈,符绾晏只得应下,不过如今的后院都是她的人,侯夫人带来的这一批,无论是去哪儿,都只能去做些粗活。 其中最漂亮的几个,都被符绾晏塞去了侯爷院子! 第六十五章 粗使绝色 侯夫人心狠,带回来这样多的美人,竟是连归荑的院子都分到了一位。 美人名唤姮儿,身量纤纤、姿容绝美,千挑万选出来的,比之归荑,更胜几分妖冶。 从京城到祖宅,路途遥遥,侯夫人搜罗出这么多美人,姿态各异、实在用心。 既然是送来做粗活的,归荑也不含糊,将院中所有的粗活都托付了过去。 春桃与归荑默契惯了,很是得心应手,倒是那个新来的十分畏惧。 “到底是侯夫人送来的人,再者说,这姑娘的样子也不似能干活的,不如还是我帮着些吧。” 她不似春桃这般有和主子做姐妹的经历,便总是想着哪怕是自己多干些活,还要能少得罪些人就好。 做奴才的,只想活下来到了年岁出府嫁人。 归荑与春桃相视一笑,耐心解释道:“阿婉,你可知侯夫人要她来做什么?” “侯夫人的意思,自然是伺候世子的。” 这阿婉倒是看的清,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让那姑娘做活呢? 以后既然做姐妹,和睦些不成吗? 毕竟,归荑对金氏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平时也就罢了,如今世子科考在即,自然是疲于应付的,侯夫人的命令又不能不听,既然如此,就让这个姑娘更疲惫些就好了!” “你且放心,有侯夫人,我竟然是不会让着姑娘有什么好歹的。” 不过小事,连让归荑用些阴谋都不必,随手应付就是了。 不过侯夫人虽然鲁莽,却也不是顶顶地蠢货,定是有后手的。 如今这人分担了大多数的粗活,春桃空下来,没事便盯着那姑娘瞧。 侯夫人送人的事儿,归荑已经知会了林知熠,又带着两句拈酸吃醋的话,惹了林知熠训斥,却又送了满院子的花来。 归荑喜欢,他就给那姑娘找点事儿做。 侍弄花草,不用搬搬抗抗,累是累不坏的,却又是个不得闲的活计。 林知熠忙于课业,除了白日里偶尔来看看霁禾,竟然也不日日来了,那姑娘没几日就急了起来,开始时不时往外跑。 可那姑娘到底是没做错什么,如此,归荑也不愿意为难。 侯夫人将众人带进侯府,可都是许诺了将来生下孩子就能继承侯府的,如今这般落差,谁受得了几日? 一日日的耗下去,如花似玉的姑娘肉眼可见的苍老下去,想是再不行动就晚了。 归荑也不是有心难为,几次三番询问那姑娘是否需要她帮忙送出府去,谋一番新天地。 自打归荑结实阿巧,心便有两份放在了外面,想着阿巧口中全然不同的世界。 只要她想,侯夫人也不是问题。 只可惜,那姑娘自己心比天高,直说在归荑院子里伺候着就好。 归荑自己便是丫鬟上位的,她从不觉得这些姑娘痴心妄想,只是大家既然来争,便各凭本事! 技不如人,就只能认栽! “今日那姑娘有何异动?” 自打那姑娘进院子,这样的问话每日一次。 阿婉想了想,摇摇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取了些冰,今日天气正热着,也是正常。” 本这话也是在理的,只是他们院里的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侯夫人精挑细选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容色和脾性都是数位美人中最出挑的那个。 这么多日的磋磨下来,美人未曾有一次和归荑产生口角,哪怕吃的再素,也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半分。 下人们是没有例冰的,归荑这里贵就不大,下人们觉得热了取冰不是不行,只是这姑娘却与以往差别太大。 除非,这冰,美人有其他用处! 归荑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多防范着。 约又过了五日,归荑漏夜出门。 林知熠考期更近,又有这些个丫鬟横亘在中间,已经许久未有温存。 归荑可不以为自己有何等让林知熠一生牵肠挂肚的能耐,说到底还是要靠床上那档子事儿。 这几日她趁着空闲,绣了两幅护膝,虽看着夏日里用不上,可贡院里阴冷,是断不能少的。 拿上精致的绣活儿,归荑去了林知熠的书房。 一碗浓茶下肚,流下两条轻飘飘的顺着脖颈没入衣物。 纵是天纵奇才,剩个把月的光景,林知熠也是点灯熬油的。 实在太劳累,林知熠那毛笔的手甚至都在轻轻颤抖。 眼瞧着人似累到了极点,归荑忙两不进去打断。 “长安,你先下去吧,我与爷有话说。” 都是为了秋闱,林知熠学着,长安就不能歇着。 闻言,长安看了一眼林知熠,得到准许才退了下去。 递上自己的绣活,归荑乖顺的帮林知熠按着头。 “爷该歇歇,若累坏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锦绣文章要紧,没有体魄却也是不成的!” 归荑的话恨中听,身体也骗不了人,林知熠也乏的厉害。 枕在归荑的膝上,林知熠闭上眼睛,他与归荑说好,只小歇一炷香的时间。 身上擦了安神的香饵,如此,几个喘息,林知熠便沉沉睡去。 将林知熠的头挪开,归荑冗自打量起书房来。 上次匆忙,她未能好好搜。 打开暗格,曾经的王府罪证似乎更厚了一些,与之放在一起的,还有符绾晏孩子身份的查证。 原来林知熠早就知道怀中的存在。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她更想拿些林知熠的罪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林知熠替她弄垮了王府,她便将罪证送给同期的周才子。 归荑小心点挪腾物品,每拿出一样,就将上一样放回原位。 眼看着香燃了一半,归荑蹙着眉一无所获。 除却林知熠明里暗里查了不少人的凭据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还真是干干净净一身白? 文渊侯府构陷忠良乃是事实,至多也只是林知熠这个小辈没参与罢了,只能再找机会去文渊侯的书房看看。 只怕这是要难了! 药效马上就到,归荑忙跑了回去将腿垫好,轻柔的为林知熠按着穴道。 不多时,归荑将林知熠轻轻唤醒,歇了一会儿,果真耳聪目明起来。 “那奴婢便告退了!” 林知熠点头,随手赏了归荑点物件就让人离开。 如今这些身外之物归荑也不再如此热衷,装的欢欢喜喜收下,打上油灯就回了荷颜居。 入睡前,归荑想再看小霁禾一眼。 霁禾这会儿已经睡了,归荑蹑手蹑脚的推文进去,却见小床旁有个黑影。 “什么人!” 归荑不傻,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与黑衣人抗衡,干脆出声将所有人叫醒,黑衣人只能从窗户逃出。 可谁在霁禾身边的奶嬷嬷竟然没醒,看来是中了什么毒。 “贼人从窗户走的,快追!” 侍卫们应声而去,归荑努力回忆那人的身形。 刚想上前去看看霁禾,院子里的丫鬟和金氏都穿戴整齐的出来了。 阿婉急切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春桃没有多话,直勾勾的盯着归荑看了一眼,立刻便明白了此次事件究竟是多严峻。 第六十六章 毒心杀子 “阿婉,你去请府医来!” 春桃扔下一句话,便跑去和归荑一起去看孩子了。 不想,此时侯夫人送来那位才姗姗来迟。 那姑娘身着中衣,看起来倒像是刚刚才爬起来,只是这头发似乎有些过分整洁了。 归荑这荷颜居,素来是沾着符绾晏的光,巡逻的侍卫几乎从不间断,若说这段时间的变数,怕是只有候夫人送的美人一个。 多番权衡,归荑心中有了计较,挥挥手便让春桃带人搜屋。 那姑娘的眼神时不时便会飘到小霁禾身上,实在难以让人不怀疑。 归荑方才将小霁禾抱起来稍微看了看,发现什么不对,见此当即将小包被拆开,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看。 一寸一寸的摸过去,归荑极尽细心,却还是未曾发现什么。 只是,为何这被子有些湿了呢…… 有些冰凉的触感激的归荑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冰! 稚子身体娇柔,比不得成人,小霁禾尚且不足周岁,将冰放在脚底,难免腹泻,至多三次,小霁禾怕是就要没命! 归荑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致,只凭理智维护最后的一丝体面。 不多时,那姑娘的屋里搜出了巫蛊娃娃、迷香及一套夜行衣。 一切被呈到归荑面前,那姑娘被压在地上,满脸都是不服。 归荑甚少在外表露暴躁情绪,到了侯府,更是头一遭。 拎着头发将人拽起,左右开弓,不知多久,直到面目全非才算解了气。 “不过都是奴才,你狂妄什么?” 归荑冷哼一声,一脚又踩在了那姑娘背上。 “自是狂妄我的聪明,你这种蠢货,是不会懂的。” “你不过就是占了先机罢了,若是我先来到世子身边……” 话音未落,归荑将那姑娘拎起来趴在耳边悄声道:“那你就会被世子夫人玩死!” “我在世子夫人身边尚且是九死一生过来的,你这样又蠢又坏的,连全尸都留不下。” 说多了晦气,可归荑并不能手刃了她,否则便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 “去,将人送给夫人,你们知道怎么说!” 侍卫们虽然都是符绾晏的人,但都明白关键时候,归荑的话能救命,故而这种时候自然愿意帮忙。 这姑娘也从谋害小霁禾,被侍卫们汇鼓舌咬唇,说成有谋害所有子嗣之心。 这又是侯夫人送来的人,是符绾晏打压侯夫人的大好机会,她自然不肯轻轻放过。 这几日,侯夫人日日围着林知节转,夏蓉都没有机会下手。 这下好了,符绾晏将人打的血肉模糊的送到了侯夫人的面前。 最后一口气,救也救不活、死也死不掉,偏又是侯夫人自己带过来的人,也不能彻底不管。 就这样,那姑娘在侯夫人处哭嚎了三日才算彻底断气,侯夫人也因这几日的折腾大病不起。 如今,侯爷厌弃、林知熠怨恨,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又成了摊子,侯夫人可谓孤立无援,只能任由符绾晏如此折磨。 尤不解气,符绾晏又想起了曾经归荑支过的招数,折腾了几只野猫,闹得侯夫人身子越发差了,一日不服汤药都不成。 好在归荑发现的早,小霁禾的身子并无大碍。 可终究是个胎里弱的孩子,那日之后,仍是好几日的睡不着,归荑日日看着,也便忽视了林知熠那边。 待归荑时间空下来,林知熠已然科考在即,符绾晏的肚子也有八个月了。 胎儿夺母体的养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事儿符绾晏早就知道了。 可近些日子来,药方的厉害才真正显现,符绾晏自己就能感受到力不从心。 流水似的太医进来,都说符绾晏的身子几乎彻底被孩子吸干,此时无论是否放弃,母体绝不可能存活。 归荑只当不知道这一切,如以往一般讨好着、奉承着符绾晏。 这些日子,她看得出符绾晏的打量。 是该杀了他们所有人给自己陪葬? 还是应当给自己的孩子找个能托付的? 即便符绾晏不找,王妃那边也会给世子找为新继室,定然也是本家姐妹。 只是符绾晏素来目中无人,本家的也全都受过她的磋磨,这孩子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而归荑,总是在符绾晏面前当牛做马,与曾经刚来的那只趴耳狗没什么差别。 这狗换了主子,还能当一条好狗吗? 符绾晏打量着,归荑也不心急,即便是符绾晏不交给自己,世子的后院也就只有她一人独大了。 届时,她将侯夫人的身份和盘托出,林知熠这里,定然是她做主! “归荑,小霁禾今日怎么样了?” 符绾晏当初将小霁禾要过来,纯粹就是为了要一份权势,自打自己有了孩子,她便再也不曾见过小霁禾了。 不知符绾晏是什么意思,归荑尽量端庄回道:“谢夫人关心,小霁禾一切都好。” “哎,如此最好。” “只是可惜,我有了身子,小霁禾不能继续养在我身边,只能从嫡女变成庶女。” “终究是身份低了一等,日后,怕也难有什么好婚事了!” 第六十七章 娃娃亲 符绾晏难得说着这般温情的话,归荑心中百般不适。 诚然,符绾晏对她一直不错。 可这种不错,是主子对狗的,是眼高于顶自以为底下人一辈子也不能翻身的。 比起信任她,更多的是她满足了符绾晏的自负。 今日符绾晏这话,当真是过分寻常,竟像是个阿姐一般。 归荑心里踌躇着,符绾晏并未说什么就放人离开,可这事儿那是这般容易过去的? 又过了月余,秋闱在望,归荑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还以为自己是多心了,如今只专心的准备送考,不想却被符绾晏叫了去。 “君主客气,能进文员侯府,是我等荣耀!” 几个抱着孩子、身着吉服的女子坐在堂内,竟是难得的其乐融融。 符绾晏有气无力的撑着,第一次对这些人露出过如此温和的表情。 这其中不少归荑都见过,是符绾晏闺中的“姐妹”们。 无事时符绾晏常会打骂侮辱他们出气,可若是他们遇到了些什么难捱的事儿,符绾晏也会庇护他们。 不过那日给符绾晏推荐葡萄的,并不在其中。 听闻,那女子之后不久就被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秀才,而那女子的父亲正是秦王的下属。 想到这里,归荑不禁觉得好笑,一面吃斋念佛、一面却为了泄愤轻易毁了女子一生。 “归荑来了?且见过各位夫人。” 语调如清风划过,归荑只觉遍体生寒。 “是,奴婢给诸位夫人请安。” 符绾晏摆摆手让归荑起来,随后又让身边人去荷颜居将小霁禾带过来。 末席上,归荑心中一颤,不自觉的收紧了拳头,心中万般不安。 看着眼前的这些孩子,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不多时,小霁禾被抱了上来,几个贵妇人起身去逗弄,归荑心惊,也跟着凑了上去。 “行了,且先坐下吧,霁禾前些日子遭难,我虽狠狠罚了那贼人,却也让霁禾受了惊。” “归荑,今儿叫你来,是我心中实在愧疚。” “想着无论如何补偿,都不如为霁禾寻个好夫婿。” “霁禾一个庶女,我变遍京中,找了些权位高些又刚刚生产的夫人,你看看,便为霁禾将未来的婚事定下!” “做个娃娃亲,以后也相互照应。” 更多的,是对归荑的制约。 我朝中,娃娃亲素来是为法律维护的。 如此,霁禾的夫君是大家族的嫡子,自然是希望自己小舅子能做侯爷的。 将来,林知熠难说没有其他嫡子,归荑自己的孩子没承袭爵位的希望,符绾晏却要逼着归荑为肚子里的孩子去争。 他这孩子由归荑抚养长大,为了女儿却身份地位配不上女婿,便只能渴求着他这孩子多多关照霁禾。 她本想给霁禾求个县主之位,以让归荑安心抚育自己的孩子。 可皇后娘娘拦住了她,直言,下等人低贱惯了,记吃不记打,给她多少东西,都不如直接要挟。 此刻,归荑正尴尬坐在末席,后背已经濡湿。 符绾晏找来的,只凭吉服就能看出家世显赫,可如此,也就意味着将来归荑没有护住霁禾的能力。 更何况,归荑本就是来复仇的,她欲推翻王府、侯府。 嫁过来,眼前人可能都与她有仇,霁禾怎能嫁过去? 若将来计划失败,她死倒不要紧,霁禾总归能活,但实在不敢想会活出怎样一副光景。 归荑心中踌躇不定,符绾晏却已然没了耐心。 今天,是她多年来脾气最好的一日,已然是给足了归荑面子。 一个贱婢,赏她一桩婚事,那是天大的恩典,竟也敢在她面前拿乔了! 归荑瞧着符绾晏阴沉的脸色,硬着头皮暂时推诿道:“奴婢谢过夫人大恩,只是奴婢粗鄙,连诸位夫人都认不全,又如何当即就做选择呢?” “实在是奴婢不争气,便是听了诸位家中大人们的官职,也不知官居几品。” 闻言,符绾晏猛地轻松下来。 她还以为归荑这贱婢是看她要死了要翻天,原来不过是想攀个最高的枝啊! “也罢,不急这一日,这三五天的,他们日日都来,你多问问,多想想!” 归荑哪敢反驳,只能笑着应下。 “你们且聊着吧,我去歇息了。” 众人恭送符绾晏,随后去了花园闲聊起来。 其中,有人凑到归荑身前好不殷勤,也有人对归荑避如蛇蝎。 “郡主那我们做引子,给他儿子铺路呢!” “我儿子不说多高贵,娶个世家女孩不成问题,何必选这么个妾养大的,郡主活着能撑腰也就罢了,偏没有几日好活。” “哎,这可如何是好,郡主的命令我等又不能违抗。” “你们都是好的,我家公公可也是有爵位的,听她今日说的要比比官职,怕最后就是我儿子了!” 几个夫人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声音不小,想来是故意让归荑听见的。 归荑自顾自的和主动找她的人攀谈,这些个尖酸刻薄的,她只当自己听不见。 “瞧瞧,到底是文渊侯世子的孩子,小霁禾生的多漂亮。” “姐姐亏心了,我看小霁禾更像归荑,生的娇嫩。” 这边几个官职低些、仕途受挫的正不遗余力的讨好着归荑。 不为旁的,符绾晏发了话,谁与小霁禾定下亲事,便让秦王帮谁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侯爵家的看不上,可他们这些没有大家族依仗的却是上赶着的! “奴婢替霁禾小姐谢过夫人们夸奖了!” 归荑根本就没打算给霁禾定什么娃娃亲,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只要谁也不得罪就好。 应付了一整日,归荑有气无力的从花园往回走。 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以父母之命为由让文渊侯、侯夫人出面制止? 人之将死,若这是符绾晏的死志,便是文渊侯夫妇也会答应。 若是不成……万一符绾晏在一切敲定之前死了呢? 左右她现在也是将死之人,几日的寿元罢了,何必苟延残喘! 归荑心中澎湃的思量着,申请紧绷,却忽然有一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贵妾!您今日看着如何啊!可有合心意的?” 第六十八章 宠妾灭妻 归荑心中正想着是不是早点结果了符绾晏,正心虚着,身后突然这么一声,着实吓得不轻。 回头一看,只见一妆容朴素的女子立在身后。 方才,便是她夸耀小霁禾和归荑长得更像、更加美艳。 归荑礼貌回答道:“我不过是个奴婢,终究是眼界浅,还是要等秋闱结束,问问世子。” 拖时间,自然是越久越好。 只见,那女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一脸的欲言又止。 “您不妨有话直说。” 女子终于下定决心道:“李贵妾,你不想给小霁禾定下娃娃亲吧!” 女子倒是直白,可这归荑并不能认。 万一这是符绾晏找来试探她的,岂不是自寻死路? 如今,她是小霁禾生母,又有世子爷如此厚爱在身,符绾晏再不能如曾经般随随便便就将她赐死。 可这不过是明面上,在这文渊侯府里,杀了她,再宣称她死于意外的能耐,符绾晏还是有的。 “夫人慎言,我们郡主的心意,我为何不想?” “您便是看中了小霁禾,也不该这样说。” “不过前些日子,世子爷送了今秋的新茶来,我不懂这些,不然,您来帮我瞧瞧好还是不好?” 若是以往,归荑定不会搭上这句。 只是如今事关霁禾,她这个做娘的总要多试试的。 那夫人也明白了归荑的意思,当即欣喜地跟着归荑进了荷颜居。 带人走进屋里,一个眼神,春桃立刻心领神会,不但走出去自己守在门口,还让阿婉去守了大门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不愿意,自然是怕霁禾以后受委屈。” “之所以不敢回答,也是碍于郡主罢了。” 归荑一身不吭、没有搭话,却也并不阻止此人狂妄之语。 “李贵妾,这!是我们老爷收买主考官的罪证!” 闻言,归荑瞪大了眼睛,忙把此人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翻看。 “贵妾看仔细了,上面,可是有我家老爷私印的。” 这东西不假,归荑看的也是目瞪口呆,可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夫人究竟想做什么。 “也不怕你笑话,我是来求庇护的!” 原来,他家老爷宠妾灭妻,已经到了为那小妾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地步了! 这夫人并非多么良善之人,起先知道自己老爷的官位是靠作弊得来的也不慎在意。 后来,老爷收了一房小妾,她也宽和没有在意。 再后来,那小妾有了孩子,越发对她不敬,她不过掌掴那妾室两下,孩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老爷认定是她嫉妒成性,从此越发宠妾灭妻。 她日子过的差了也就罢了,连儿子也跟着受委屈。 前几日,那小妾开始梦魇,说是她的儿子日日都要来梦里哭泣,她心中哀痛,要把她的儿子养在身边! 而这等离谱要求,老爷竟然同意了! 那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满满都是挑衅,抱过去一个月,她儿子竟然还瘦了半斤。 那是襁褓中长身子的孩子,到了那小妾那里,竟是连奶都吃不下。 日子长了怕是要丢命! 今日,若非郡主的旨意,他也是不可能将还是抱回来的! “我虽出身世家,却是外头生的私生女,在家时便备受欺辱,若非郡主,我活不到今日。” “我夫君是个废物,奈何家里实在有权有势,父亲在这才将我嫁了过去。” “宠妾灭妻本是大罪,若父亲肯去官府提告,我夫君只有将那小妾发卖的份儿,可他却是不可能替我奔走的!” “若是贵妾可怜我,就选我儿子吧,你选了他,有郡主压着,我家那小贱人也不敢再对孩子怎样了!” “你是宠妾,虽然不是正妻,但给我下下帖子的能耐总是有的,我也能抱着孩子来侯府,勉强算没有母子分离。” “这东西你拿着,有它在,将来哪日你要解除婚约,我定不含糊!” “哪怕是让我儿子假死脱身,给小霁禾一个好名声也行!” 哪怕将来假死,做个手中有点闲钱的普通人,也总好过如今连命都要没了! 归荑听着,也觉得眼前这人可怜,她虽也是宠妾,却从未越过符绾晏去。 只是…… 事态严重,还是谨慎地好。 如此想着,归荑将那份罪证送还回去。 “事关小霁禾一生,想来姐姐也能理解我的谨慎,五日为期,五日之后,我给你结果!” 那夫人惨然一笑,随后还提提起精神道:“贵妾说的事,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 “我所言,若有半句假话,便叫我与儿子双双身首异处,还请贵妾一定好好考虑!” 如今是她求人,自然要捧着归荑。 说完,那夫人起身,眼中隐隐有泪花泛出。 刚准备走,那夫人再度折回,将那些罪证递给归荑道:“若我儿子活不成,我也不要命了,这东西便送给贵妾,不论您是否选我儿子。” 若不行,便让全家上下给他儿子陪葬! 说完,不顾归荑阻拦,那夫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人走后,归荑将这罪证贴身藏着。 “春桃,你递消息出去,让阿福查查,若宠妾灭妻是事实,便应了她。” 方才的话春桃在门口也听了个七八分,闻言立刻就去了小厨房。 小霁禾的婚事,定然要她自己欢喜,否则别说权贵,就算是一国之母归荑也不乐意。 本以为这种事儿总要查上几日,不想那官员宠妾灭妻却毫不掩饰,大街小巷的,知道的人不少。 不过两日的功夫,阿福便打包票此事为真,还请归荑快快答应。 阿福是个心善的,像是看不得那女子如此委屈。 “如此,今晚请那位夫人来详谈吧,就在侯府后门!” 二人总归是要对一对的,总不能和符绾晏说,是因为可以随时解除,才选的那位夫人的孩子! 将此事糊弄过去,等熬到符绾晏死了,一切就都彻底解脱! “对了,后日世子爷就要进考场了,我会跟着去送行,记得定身吉利的衣裳。” 第六十九章 秋闱送考 “哦?竟是这样巧合?” 野猫扑人,小霁禾被抱在丫鬟怀里十分凶险,是这位夫人救了她。 为了报恩,归荑主动要求将小霁禾与这位夫人的儿子定亲。 想不久前,符绾晏为了折磨侯夫人,特意选了几只夜猫进府。 这样的理由,还真是天衣无缝,连符绾晏都只问了几句便相信了。 她时日不多了,没有太多时间考究这些。 “既如此,便将小霁禾定在你家吧!” 说罢,侍女进屋,一排排珍宝鱼贯而入。 皇后娘娘的吩咐,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旁的也就罢了,这双鱼佩是昔日皇后娘娘的陪嫁,赠与你们二人,日后,别让我失望!” 归荑与那夫人乖顺起来谢恩,符绾晏让人将两个孩子抱到身前,亲手为他们系上玉佩。 做完这一切,符绾晏已是香汗淋漓。 归荑巴不得符绾晏早点死,这种时候,自然要多刺激她不让她回去歇息。 “夫人恩德,奴婢没齿难忘,只是小霁禾到底是林家长女,此番定下,是不是该与文渊侯与侯夫人商议一番。” 符绾晏素来不将林知熠这位丈夫放在眼里,连归荑都没有提及。 闻言,符绾晏果然动怒。 “有皇后娘娘送的信物,侯夫人又算什么?归荑,你久居后宅,是被侯夫人吓破了胆的。” 为一个毫无功绩的妾生女赐婚,旁人定会疑心算计,有辱皇后英明。 故而,皇后也不过是给了一件定情信物罢了。 归荑以退为进道:“自然是比不上夫人的,奴婢怯懦,只愿听凭主子们的吩咐就是。” 这话是告诉符绾晏,她若死了,婚约要是侯夫人不满意,她也就不认了。 还真是个一辈子活该让人捏扁搓圆的贱婢,为自己女儿争的心性都没有! 越想越气,胸膛也剧烈起伏来。 “你不必担心,此事,我会让文渊侯同意的。” 逼的符绾晏不得不为此事再耗费一番心力,归荑这才作罢。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一众夫人和归荑齐声,随后便退出了懿德院。 夫人们脸色各异,有欣喜、有庆幸、有嫉妒。 “怎的让她攀上了高枝?” “这才好呢,她家老爷本也是门第低的,如此,那妾生女就不能来祸害我家了。” “是啊,如此,我们都欢心。” “姐姐们看不上,我却需要的紧,我可是续弦,若不出奇招,我儿子这辈子都越不过先头那位。” “郡主可是答应过的,若我儿子选上,她便替我断了先头那位的继承之路,这如今……” “那野猫我怎么就能没瞧见呢?真是可惜!” 夫人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归荑只拉着那位夫人去荷颜居小住。 “往后,我与姐姐同心同德。” “来,这丫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还请您一定收下。” 前两日,管事的嬷嬷又求到了归荑头上,说有个亲戚也想找个活做。 这姑娘可不一样,家里阿哥是秀才公,她自己也是会写字的,家道中落才想着卖身入府。 归荑想着这位夫人,便一口应了下来。 拉着那夫人的手,归荑柔声道:“我想着,即便是被郡主看中,你家那小妾怕也不会轻易收手。” “而我寻的这丫鬟,是会习字的,姐姐带回去,便说是郡主刺下的,专司记录小公子日常琐事。” “也不怕那小妾找人来打听,我这边会找人圆谎的。” 符绾晏就要死了,懿德院上下,除了皇后的人,那些小丫鬟、侍卫,都想着讨好归荑,以便求一条不太艰难的前路,自然对归荑百依百顺。 “如此,有郡主的人日日盯着,她定再不能如何了。” 闻言,那夫人欣喜异常。 她也是聪慧的,这样的事她也想过,只是她可没有归荑这能耐,拉着整个文渊侯府撒谎。 “李贵妾大恩,您放心,将来您说解除婚约,我们定不含糊。” “如此、甚好!” 只要这位夫人能够信守承诺,她也愿意为了小霁禾多帮帮忙。 “知道李贵妾第一次养孩子,难免有不懂的,我特意请人为您录了一本册子,还带了许多小孩子惯用的物件。” “还有这些,是小孩子玩闹用的。” 那夫人对归荑很是用心,东西说不上多么昂贵,但却样样都精心准备。 归荑高兴收下,又与那夫人聊了许久。 归荑最后敲打道:“郡主的孩子,注定是不能继承爵位的!” 事实上,郡主的孩子连活着都难,归荑却不能明说。 “贵妾玩笑了,我儿尚且不会真的和侯府结亲,谁继承爵位,又和我们有何关系?” 那夫人很是识趣,有了她这话,归荑也是彻底放下心来,又聊了一会儿就让人离开了! 了却一桩心事,归荑当晚早早睡下。 翌日起身,归荑只觉身上沉甸甸的,林知熠的大手搭在腰间,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今儿是秋闱的大日子,归荑不敢由着林知熠贪睡,匆匆便将人叫了起来。 双手换过精瘦的腰身,为林知熠亲手将衣服理的整齐,这种时候,竟是归荑陪在林知熠身边。 二人宛若夫妻一般。 “爷,秋闱辛苦,还请您以保重自身为重!” 不过是客套话,林知熠眼中,自然是功名最为重要。 秋闱连考好几日,所有学子尽是身心俱疲,其中不能坚持中途离开也是有的。 不知道林知熠会是什么情况,外面必须时时有人接应,这差事自然落在归荑身上。 早上,归荑与林知熠同乘一辆马车,在门口依依惜别。 除此之外,归荑也不忘了让春桃去鼓舞长安几句。 这边林知熠刚刚进去,周才子又走了过来。 “望周才子高中,为百姓造福!给百姓公道!” 规规矩矩说了几句漂亮话,激的周才子心中激荡,归荑倒是心绪平缓的回了下榻的驿馆。 只是可惜了,这几日最是文渊侯牵肠挂肚的时候。 归荑本想着借机去文渊侯书房悄悄的。 如今,只能再找机会了…… 第七十章 又见阿尘叔 不过既然难得有三日空闲在外的自由,归荑也不愿闲着。 林知熠这人何等看重功名,归荑心中有数,定然不可能中途退出。 这首当其中的,就是去看看阿尘叔。 除却那日街道上偶遇,她只让阿福去看过。 她在阿尘叔膝下长大,如今,阿尘叔怕是认不出她了。 阿尘叔不比阿福等人,近些日子去了京郊居住,归荑想出去便要出城门。 出城需要查验身份,过意便与春桃想换,假意出城探亲。 也就是欺负春桃一个小丫鬟没人细查,她一个孤儿,哪儿来的什么家人? 阿尘叔条件差些,住的很是僻远,家中只有一瘦猴似的小男孩儿。 “你穿的这样华贵,怎能是我阿爹旧友的女儿?” 小男孩儿警惕又狐疑,生怕来人害了他这位来之不易的父亲。 “自然是早年间和阿尘叔离散了,后来家里发达,也派人寻过亲,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前些日子看见阿尘叔卖糖葫芦,这才顺藤摸瓜找了过来。” “倒是你,阿尘叔早年间妻子故去,约定此生不再续娶,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男孩没有半点尴尬道:“我是阿爹捡回来的!” “阿爹说了,只要我做个好孩子,便今生都是他的儿子!” 小男孩儿脖子昂的高高的,满脸尽是骄傲神色。 在他眼中,阿尘叔便是全天下最好的救世主。 “竟是如此?那我就是你表姐了,快放表姐进去喝茶!” 秋老虎热的紧,归荑养尊处优好几年了,如今也是受不住日头晒了,若在站的久些,怕是要昏过去了。 “你大量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你一说我就信了?” 这男娃娃竟是如此谨慎,归荑又气又笑道:“可你也说不出我撒谎的道理不是?” “既如此,你又怀疑,不如给我张凳子,便坐在外面等着。” ““这二两银子给你,若我是假的,你全当有个傻子花二两银子买你凳子!” 男孩想了想,这买卖实在太划算,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寻了块阴凉地,归荑生生做了一个下午才见阿尘叔回来。 阿尘叔扛着卖空了的架子,一步一瘸的往回走。 多少年未见了,阿尘叔一时间没有将人认出来。 “阿尘叔!” 归荑甜甜的喊了一声,如同记忆里分别前小归荑喊的那样。 阿尘叔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回了头。 曾经小小的人儿静涵这般大了? 满目都是不可置信,阿尘叔用沾满汗水的手揉了揉眼睛。 “阿尘叔不想我?” 活生生的归荑站在面前,阿尘叔已经没了全部力气。 像!真像! “小姐!小姐!” 阿尘叔颤抖着叫了两声,此刻已是老泪纵横。 闻言,院子里的小男孩僵在原地。 这人竟是阿爹素日喜好念叨的小姐? 遭了遭了,若她告密,阿爹定然不要他了! 遇见阿爹之前,他只是个流离失所的小乞儿,阿爹心善,他这才有了家。 小孩儿心中恐惧,就见归荑的目光打量了过来。 “小姐,怎的不进屋去?我这屋子差了些,却也能为小姐遮阳。” 归荑笑着看着那小孩,看的小孩儿心虚不已。 “哦~是屋里太过闷热,就想着出来透透气,你说是吧?” 归荑给了台阶,那小孩儿连连称是。 进了屋,阿城市哪里用得起茶水,只尴尬的给归荑冲了些糖水。 之前阿福和归荑给的银子,他实在舍不得花,只当是将来主子有什么交代要花的打点钱。 归荑没有戳破,阿尘叔是不会听话的,下次,她特意送点用的来就是。 “小姐近些年过得可好?” 归荑的近况其实阿福也和他说了不少,可他这把年纪了,实在不知道和归荑能说些什么。 归荑喝了口糖水道:“都好,阿尘叔呢?” 就这么几个字,听的阿尘叔差点又哭出来。 他的小姐,本来是养在深闺的千金。 落难那年,归荑小姐学了作诗,一个下午的功夫,便引得老爷连连称赞。 如今,却要给人做妾…… 不过也好,起码,活下来了。 阿尘叔虽没说什么,归荑却明白阿尘叔的心意,柔夷扶上阿尘叔布满老茧的手。 “阿尘叔,我有今日,已经十分满足。” 想着气氛实在伤感,不忍阿尘叔伤怀,归荑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家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说到这里,阿尘叔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道:“叫狗蛋,我捡他的时候就是,我个粗人,也就没给他改。” “诶?小姐最是聪慧,不如请小姐赐他个名字吧!” 多年未曾有师傅教导,即便是归荑偶尔看书又哪里称得上一句聪慧呢? 不过一个名字道不算什么,只是给阿尘叔的一番心意。 “就叫时安吧,不为别的,只求一世平安。” “积有嘉祥占岁稔,宠因芳夕庆时安,不知阿尘叔可看得上?” 归荑打趣两句,阿尘叔忙说不敢。 “李时安,小姐取的,果然是好名字。” 阿尘叔幼年就跟着父亲了,早早便被赐了李姓,算是李家的一员。 “那时安以后怎么打算的?” 阿尘叔挠挠头道:“还没细想,如今也不过跟着我有口饭吃罢了。” “那不如我出钱送去学堂吧,也不求做什么举子,只是能识些字。” “如今我也置办下了产业,将来只会更多,届时便能让时安去给我管管账。” “自家产业还是要自己人才能安心。” 自家产业? 阿尘叔听着又要哭,好啊,他们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归荑十分无奈的看着又哭又笑的阿尘叔,老人家孤立无依的撑到今日,多愁善感些也实属正常。 “好,就让时安去读书!” 读书可是公子哥们才能做的事,小时安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这一天。 整个人都愣住,还是阿尘叔招呼他,他才慌忙跪下谢恩。 “已然不是曾经的光景了,阿尘叔不必如此客气,往后,我只当小时安是表弟。” “念书要用的东西,我明日给你置办齐,不过我也忙的紧,便只能拖人送来。” 第七十一章 贼人上套 翌日,照着归荑的吩咐,春桃早早离开。 读书这事儿,自然是越早越好。 要买的琐碎东西比较多,又要去找个能收下李时安的学堂,零零散散的,约是要天黑才能回来。 想来今日没什么事,就在酒楼露露脸。 一会儿再去考场门口转一转,表示自己对林知熠的担忧关切和期盼之情。 “贵妾,您的糖蒸酥酪和蟹粉酥!” 这会儿跟着归荑的是阿婉,左右近几日的花销都走的林知熠院子的账,归荑便想着多吃些。 呆在大宅院里,归荑许久未见生人,便选了大厅坐着,瞧瞧热闹气。 今儿,归荑穿了身水绿色一群,一头乌发用素玉簪子挽起。 她已许久不受人桎梏了,寻常时候,穿着做派比起娇娆妾室,更像是未出阁的闺秀。 勾起朱唇,小勺送进口中,一抹并不友善的目光打量过来。 直勾勾的,让人作呕。 一碗糖蒸酥酪下肚,那目光仍未游弋,盯着归荑,像是一件猎物。 目光的主人归荑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略想了想,便记起此人就是那位意图欺辱夏蓉的贼人。 夏栀的家人还因为他留在城外,他却已然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若说他回了夏蓉的一生也不为过。 眼瞧着他对归荑图谋不轨,归荑仍是按兵不动,也没有媚俗的勾引,只自顾自的自己吃着。 吃饱喝足,归荑上了楼,留下一方帕子在桌面。 阿婉来报,那贼人果真拿走了帕子,还有人看见他贪婪的嗅了又嗅。 “贵妾,此人实在恶心,让侍卫们将他打走吧。” 阿婉愤愤不平,看着门口像是要盯出个大洞来。 “什么东西,就凭他也配骚扰我们贵妾!” “我呸!” 相比之下,归荑倒很是平和道:“阿婉,不必如此动怒,随他去吧……” “贵妾!” 为了保护女子的名节,他们出来可都是带了侍卫的,还怕那贼人不成? 平日也不见贵妾是这种忍气吞声之人! 归荑也有心培养他,便费心解释道:“他不过看了看,我没有实证,至多也就是将人打出去。” “可如此,也有可能被他传些侯府仗势欺人的闲话,显得自己心狠手辣不说,还辱没了侯府名声。” “但若暂时忍下,诱他犯下大错,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中。” 看着归荑神采奕奕的眸子,阿婉这才明白是自己狭隘了。 “贵妾聪慧,是奴婢太狭隘了。” 瞧着阿婉失落模样,归荑安慰道:“无妨,你不过是年岁小阅历少罢了,春桃起先也不能想到这些。” 阿婉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应了一声就忙去了。 下午,归荑也没忙着收网,又去大堂吃了东西,那恶霸仍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归荑。 此事不能心急,归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拿捏一副小女儿家姿态,吃吃逛逛。 下午,归荑特意去了成衣坊买衣裳,为了继续窥伺归荑,那贼人自然也跟着去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为此,成衣坊抬了价格,多宰了那贼人一大笔。 夜幕降临,最是容易出事的时候。 分明归荑身边一整日都没什么防备,可夜间,门口却站着一整排的侍卫守着。 坊间最喜传些风言风语,尤其是夜间。 男女之独处,即便是没发生什么也会将女子毁了个彻底。 故而,归荑不可夜间做局。 在这说,明日林知熠便要从考场出来了,将一切控制在白日里,让林知熠出面解决一切,也能显示出归荑小女儿家姿态。 故而,这一夜,那贼人只能看见归荑从纸窗里透出来的剪影,心中再也按捺不住。 第二日一早,还不待他出招,归荑便带着一众侍卫去了考场附近。 贼人挠了挠头,随后也只能改变计划跟着去。 站在考场外,归荑表现的殷切,却又时不时将侍卫们指使出去买个茶点、拿个衣服。 终于,已经到了学子们出考场的时间,归荑身边也只剩最后两个侍卫,贼人带了四个,足以轻松应对。 归荑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动作见那人走来,归荑心中就算有准备,却还是一惊。 “娘子!你怎么来贡院了?” 男人一脸横肉凶相,分明不认识,一句娘子叫的十分理直气壮。 归荑心中有准备,装作一副惊慌失措道:“你……你是谁?我不认得你,你认错人了吧!” 男子一脸的横肉挤在一起,哼声道:“娘子!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我虽没有功名,家中却有为官的长辈,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就该安分守己,为何总想着嫁个秀才公?” “你快跟我回去,若让父亲母亲发现,定然要将你送去浸猪笼的!” 说完,那男子上手就要去拉归荑,两个侍卫上前阻拦,却和那男子带来的侍卫扭打在了一起。 “你个贱人!这是已经找好小白脸了!这两个侍卫也是小白脸派给你的吧!” “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竟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来!” 此时,周身众人已经开始对归荑指指点点起来。 他们并不知晓真相,却仿佛亲眼看见一般。 “不是的,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 归荑装作吓得不轻,没有任何语言逻辑为自己争辩,只是不断重复着,眼角已经挂上泪水。 “你这贱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诸位,让大家见笑了,我请大家吃些糕点,还请大家帮忙瞒一瞒,这贱人不要脸,我家还是要脸的!” 说完,男子撒出大把碎银子。 众人纷纷低头去捡,更没人管归荑的闲事了。 归荑哭喊无门,只觉得胳膊上那只黏腻的大手分外令人作呕。 “你放开我阿姐!” 循声看去,之间李时安瘦小的身影从巷口冲了出来。 昨日,归荑让人给他送来了东西,让他准备上学。 今日,他准备出门看看,熟悉熟悉去学院的路,不想竟看见归荑被人欺辱。 “时安!” 小小的身影冲上来,就像是个小石子一般,那男子只轻轻一脚就将时安踹开。 第七十二章 驿馆厮混 男人看向归荑的眼中充满不屑继续编排道:“你这贱人!怕不是和那小白脸连私生子都有了?” “枉我花了那么多彩礼娶你,你竟然如此对我?” “难不成天下好男儿,都活该被你们这群朝秦暮楚的放浪的女子辜负吗?” 好男儿? 一个强抢民女的人渣竟说得出好男儿? 归荑心中作呕,实在忍不住,竟然当街吐了起来。 这下捡了银子的看客也开始说话道:“啧啧啧,这怕不是肚子里又坏了一个吧!” “这知道呢,看着还挺端正的,怎的是这么个破烂货色。”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瞧这小哥长得丑陋,也想不出是这么个可怜的。” 被人说丑,那男子摇了摇牙。 心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小贱人,今日屈辱,都要从眼前这小贱人身上讨回来! 二人当街拉拉扯扯,众人也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归荑装作一副即将崩溃模样。 “放肆!” 熟悉的声音压低声线,带着满满怒意,从归荑身后传来。 “我府中贵妾两年未曾出府,何时成了他人妇!?” 林知熠刚从考场出来就见了这一切,扫了一眼,就出声疾步走来。 大手从归荑腰间环过,将腰身牢牢抱住,归荑见来了救星,忙撑着身子往林知熠怀中跑。 “郎君~” 这是归荑第一次这般唤林知熠,语调中都是委屈,隐隐带着哭腔。 不过归荑可不为撒娇,只是想隐去世子的身份,让眼前这贼人更加猖狂些才好治罪。 “好啊!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和这小白脸亲亲我我,你这贱人!贱人!” 贼人身子虽壮,但不过都是肥肉罢了,与林知熠相比,力气也算相当。 不多时,先前被归荑支走的侍卫也陆续回来。 “娘子!快跟我回去!” 男子发了狠,见此情形只想速战速决,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多时,更有林知熠的朋友出来,见此,忙也把自己的侍卫派了过来。 不多时,这伙儿贼人便被一众侍卫擒住。 林知熠上前两步,重重踩在那人手上道:“便是这只手扯的人?” 那贼人仍旧嘴硬道:“你这小白脸,仗着人多就要强抢我家这小贱人,诸位,你们评评理啊!” “求求大家给我做主啊!” 林知熠冷哼一声道:“你家?这姑娘是过了我家纳妾文书的,官方里载了,她是文渊侯世子贵妾!” 世子? 贼人心道这下不好,他家宫中有宠妃做依仗,他这才敢于兴风作浪,不过也就是去官府被问问话罢了。 可……这可是世子啊! 家里那位当真还能保住她吗? 听了“文渊侯府世子”这几个字,男子再不敢说话,由着林知熠又打又骂不知多久,终于将人拖去了官府。 此时,归荑如若受惊的兔子,哭的不成样。 林知熠轻抚着归荑脊背,不住安抚。 “爷~奴婢只是想早早的瞧见您,不想回发生这种变故。” “奴婢从未勾引过那人……” 这话林知熠也是信的,钱权相貌,那人无一比得过自己,为此怀疑归荑实在是不值得。 见情势反转,众人又开始辱骂起方才那男子。 闻言,归荑只觉这些个墙头草分外恶心。 “无妨,我信你,是我出来晚了!” 林知熠将娇小的归荑紧紧禁锢在怀中,一丝温热升腾起,牵扯着林知熠的神经。 他是在压抑的久了,如今终于考完,重担卸下,一些心猿意马再也挡不住。 “乖,下榻的驿馆在何处?给爷指路!” 轻飘飘的一个吻,趁着没人注意落在归荑颈间。 归荑立刻明白林知熠的意思,脸上爬满红晕,赖在林知熠怀里不肯起来。 “爷~奴婢羞得紧。” 林知熠轻笑两声,将归荑打横抱起。 又颠了两下,让归荑慌忙的将双手环上了林知熠的脖颈。 “指路!” 林知熠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归荑埋着脸,窘迫的给林知熠指了路。 林知熠抱着归荑大步往前,身后侍卫和丫鬟慌忙跟上,那贼人竟要林知熠的好友帮着压去官府。 那有人在身后笑骂几声林知熠没有良心、见色忘义,林知熠只当他是在夸自己。 进了驿馆,林知熠直接就将人抱去了房间,将人扔在床上,立刻便开始拉扯归荑的衣裳 归荑伸出左脚,虚虚的抵在林知熠的胸膛。 “爷刚从贡院出来,该好好歇息修养身体才是。” 林知熠瞥了归荑一眼道:“哦?归荑是说,爷没有对付你的力气?” “奴婢不敢,爷自是龙精虎猛,但……贡院苦寒,想来是……” 这不还是说他不行? 林知熠哪里忍得了归荑说这话,一把将归荑的左腿拽到肩头,再没有半分纵容。 “死丫头,许多日子不曾碰你,竟然这般胆大了!” 窗帘尚且没拉,归荑只堪堪放下窗幔,一边被林知熠折腾,一边小心翼翼的不让身体探出去。 “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 求饶声并不能引来林知熠怜惜,他憋了太久,非得等全发泄了不可。 门外,侍卫们匆匆敲门,侯爷还在等着林知熠回去问话,怎能耽搁在驿馆? 可里面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叫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推门。 进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停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归荑如今人还清醒着,却已说不出半点话来。 “且歇息着,我为你叫一碗羹汤来。” 归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由着林知熠叫来羹汤喂给她。 没有洗漱,二人就这么在驿馆厮混了一整日,第二日一早,林知熠早早的回了侯府,嘱咐归荑可以多歇歇。 “耽于女色,来人,责二十。” 林知熠跪在文渊侯面前,叹了口气,伸出双手。 他已经这般年纪了,竟还要被父亲打手。 不过他倒也不后悔,刚出考场时,他总患得患失多些,这会儿,却是神清气爽。 一边打着,文渊侯一边开口道:“考得如何?” “儿子以为,此番,三甲有名!” 第七十三章 高中状元 “状元!是状元!” 一早出去看榜的小厮疯也似的跑了回来。 一路上,小厮高喊状元,无数百姓被吸引着一起跑到了文渊侯府门口。 “这状元郎娶妻了啊!真真是可惜了,这般才学,尚公主都绰绰有余。” “诶~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娶的可是秦王府的郡主!连公主都比不得的尊贵!” 虽说身份低些,但符绾晏蒙受皇恩,皇后娘娘和皇帝都高看她,宠爱她! 我朝女子难有什么实权,也只能是以宠爱定尊卑! 小厮一步踏入,侯府大门将所有熙攘的声音革除在外。 文渊侯也方下朝,闻言,纵是铁面般的人,亦是喜笑颜开。 侯府上下开始悬挂红绸,便是比林知熠大婚时,都有过之无不及。 只是侯夫人的院子里,一直传出些打杂声。 “母亲竟是这般不悦吗?我就如此比不得阿弟?” “便是他躺在床上如同一个废人,也是我比不上的。” 林知熠站在侯夫人院中,满眼皆是落寞。 侯夫人没有出面,只有冷簌簌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离开几日,知节便成了这副模样,你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无论我是否对不起你,总不是你弟弟的过错。” “我没有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儿子!” 归荑将事情做的很隐蔽,没有证据,但侯夫人仍以为此事有所蹊跷。 林知节从未将自己与归荑间的纠葛告知侯夫人,她便以为一切都是林知熠的过错。 “母亲,我如何对待知节,您心中清楚,只不过几日未有溺宠,您便如此疑心?” 林知熠心中最后一丝温度被抽走,脚步越发沉重,想离开,却提不起脚。 一阵邪风卷过,一张白纸莫名飘到了林知熠脚边,似是有什么吸引着,林知熠将白纸捡起。 白纸上,赫然写着归荑曾从六小姐那里得到的内容。 墙头上,归荑悄悄爬下。 是时候让林知熠自己发现这些了! 看着我这张莫名的白纸林知熠如归荑一般不知所谓。 不知又站了多久,林知熠终于离开。 刚一出门,侯夫人院子里的仆从便扑通一声将院门狠狠关上! 关门声狠狠一砸,林知熠心中一紧。 “话说,咱们夫人的亲姐妹怎的从未来过?” “谁知道呢?好似自从侯爷边关押运粮草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是啊,也未曾听过她嫁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是呀,诶对了,咱们夫人是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这……我也记不得了。” “说起来,咱们夫人以前也不是这般性子,如今这般,倒更像是夫人的姐妹……” 有了那管家嬷嬷的人情,归荑不过是找两个不懂事的丫鬟在林知熠面前念叨念叨,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此事点到为止,到底是状元郎,这般的聪明才智,做的太多,只会让他心生疑窦。 两个丫鬟假装这才看见林知熠,急忙请安后匆匆离开。 长安于一旁生硬的安慰道:“世子,偏心幼子,是为父母的常事,您不必忧心。” 此次秋闱,长安也中了,是进士及第的最后一人。 这样的名次,定然是要外放去外地做官的。 不过长安是文渊侯府的人,有文渊侯周璇,即便是外地,也能去个富庶的地界。 长安为人林知熠是清楚的,因此从不在口舌上和长安计较。 “走马上任不过是月余的事,你在京中的一切,要交代妥当,这些日子,就不别跟在我身边了。” 说罢,林知熠独自往书房走。 路过一处荒芜小院,里面枯坐了一位他有几分熟悉的中年女子。 归荑已和她商量好,前些日子,还请了林三小姐乔装进府看了看她。 如今,林知熠已是有功名的人了,无论是林知熠与侯府决裂,还是将侯夫人赶出侯府都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世子!宫里来人了!” 林知熠刚想进去将心中疑惑问个清楚,就被跟在文渊侯身边的管家拦了下来。 宫里来人宣旨,自然是要阖府上下的主子出门迎接。 归荑这等妾室没有资格,但却要抱着小霁禾,以吓人为的身份去门口接旨。 林知熠高中,众人皆以为是喜讯,尽数喜气洋洋跪在门前。 听了那公公宣布的旨意,巨大的落差让谁人都无法接受。 “文渊侯,科考徇私舞弊可是大罪,跟杂家走一趟吧!” 这话说着,眼神却一直往林知熠身上飘。 今日一早,众人还在为文渊侯府出了个状元郎感到羡慕,如今,连个阉人也是鄙夷。 府中晚上本是要摆酒庆贺的,席面安排的是盛京中最贵的,宴请宾客的帖子也已经发出去了。 如今这幅光景,实在不知如何收场。 “有劳公公了。” 文渊侯风光时,这等阉人是何其的阿谀奉承,如今…… 虽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文渊侯也明白此时的分辨没有半点用处,只客客气气的交代了几句,将赏钱足足的发下去。 文渊侯随即跟着宣旨的太监离开,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众人。 此时,倒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符绾晏出来主持局面。 “且都站着做什么?是活够了在这里等死吗?” “都滚去做活!” 符绾晏一喊,众人如惊弓之鸟散去。 即便是如今符绾晏的身体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仍有通体众人不敢置喙的气度。 归荑适时上前道:“夫人,切莫动怒,你如今是关键时候。” “可府中总要有人支应着。” “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做吧,万事都不如您的身子重要。” 符绾晏胡乱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懿德院。 此时,归荑有分神去安慰林知熠。 “爷,您也不必忧心,侯爷清正廉明您亦有真才实学,定然是会真相大白的!” 林知熠安抚的拍了拍归荑的手背,自己却卸了力。 “爷,那今日的谢恩宴……” 方才宣旨,侯夫人也在,却没有半点忧心,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这些事情,符绾晏的身子是这样,归荑便想着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来。 第七十四章 越俎代庖 “便不办了,一会儿一家一家致歉便是。” 归荑还等着林知熠去那妇人处了解真相呢,实在不该将时间耗费在这种事上。 更何况,这种事虽丢面子,确是结实各大世家的大好机会。 “爷,您是文渊侯府的世子,怎能去低三下四的给人道歉呢?” 归荑装出一副善解人意道:“若爷信得过,奴婢带人替你去吧!” 林知熠刚中状元,文渊侯又是因为科举舞弊案被抓的。 此时,无论真相如何,林知熠必定遭人白眼。 听归荑这般说,林知熠只当是归荑心疼自己,心中隐隐有些感动。 “我为男子,不该躲在弱女子身后。” 林知熠为侯府长子,是自小就跟着文渊侯学着担当一切的。 “可府中一切,也等着爷呢!” “若您走了,官府再来人该如何是好?是有轻重,这种时候,您留在府中与下人共进退、稳定人心,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侯府正是风雨飘摇之际,若能以主人家的身份前往各府道歉,日后众人也会高看她一眼。 归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林知熠略思量后应允下来。 归荑会神,与几个婢女对了眼神,示意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切按照计划继续进行。 “且让长安、粉鹭、几个管家跟着你一起吧!” 林知熠尽量将府内有些分量的仆人分给归荑,只希望她能少受些刁难。 府中林知熠的兄弟姐妹大多不成器,林知熠也就没起让他们跟着的心思。 只可惜,答应长安的歇息不能兑现了。 备上整个府里最华贵的马车,四匹同乘,用的是文渊侯平日里的车夫。 符绾晏知晓后,将自己发玉佩拿给了归荑。 她不在乎侯府的面子,只要权贵人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直接将归荑赶出来。 以后,她的儿子还要养在归荑身边呢! 这次,归荑不再装扮的如清粥小菜,反是一身端慧的紫色衣裙,头上的金簪、翡翠坠子,都尽量做出一副正经人家夫人做派。 春桃坐在马车里不禁感叹道:“原来归荑你也能装点成这样,做妾实在是委屈你了!” 闻言,归荑难得与春桃动怒,一记眼刀便甩了过来。 眼睛向门帘子一飞,春桃立刻明白了过来,再不说一句话。 马夫可是文渊侯的人,让他听见了,难免以后告状归荑有僭越的心思。 “贵妾,第一家到了!” 归荑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人走下马车,心跳如鼓,冷静了许久才敢让春桃开始扣门。 门口,有门房打开了个门缝问道:“敢问您是?” 归荑行了个礼端庄回答道:“我们是文渊侯府的,还请来见一面你家主人。” 一听是文渊侯府,那门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我家主任忙着,你有事,直接与我说吧。” 归荑也不恼,只语气平和道:“今日府中有事,原定的谢恩宴不在办了。” “先前请柬已经发出,如今失信,所以特意前来和主人家告罪。” 闻言,那门房立刻道:“成成成,我会替你转告主人的。” 说完,那门房就把门关上了。 吃了个闭门羹,本也在归荑意料之中,却不想里面传出了些议论声。 “我呸!如今文渊侯府哪有人愿意去!躲都躲不及呢!” “让你进门我都嫌一身骚!” 归荑被人骂了,脸色自然不好,却很快镇定了心神,坐上马车前往下一家。 文渊侯家的事已经传的大街小巷都是了,归荑一家一家的通知过去,只有约三分之一能够见到人。 每每进去,归荑都要封上厚厚一份礼物。 不谄媚、不怯懦,活脱脱大家夫人做派,众人都以为她是哪房的大娘子呢! “李贵妾,您是侯府的人,烦请您给个准信,这侯府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家那位,今日也被带走了,我这心里,实在是……” 说话的是文渊侯部下的夫人,旁人不拿文渊侯府的人当人,她却是不敢的。 归荑落落大方道:“自然是子虚乌有的构陷,圣上清正廉明,想来不多久就会平反!” 归荑话说的笃定,心中却也是没数的。 当今圣上,不过是任人唯亲之辈,自己的父亲作为清流之首被革职查办,文渊侯这等人竟能荣耀加身。 如今,奸臣下狱,归荑本该高兴,却又怕自己从此失去了应对王府的能力。 “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归荑胡乱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众人离开。 “还我爹爹!还我爹爹!” 一个小团子忽然冲了出来,对着归荑的右腿便是一通拳打脚踢。 她明白的不懂,单从刚才的对话里,她明白,阿爹被抓一定和眼前的女人有关。 “楠楠!回来!” 女人堆着一脸讨好的笑,归荑自然不会怪罪,还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多给这家人分了些礼物。 “夫人独自安抚孩子实在不易,但还请相信侯爷!相信我们侯府!” 归荑赚足了人情,随后便打算打道回府。 路过糕饼摊子,还不忘停下来买些吃的。 “越是乱的时候,越是要让人觉得我们从容自若,才不会有人想要钻我们都空子。” 这话是说给阿婉听的,瞧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明白。 马车继续行驶,回了侯府,方知王妃竟然来了。 王妃这会儿在懿德院里陪着符绾晏,归荑扯下自己满头珠翠,将外裳也褪去,尽量素净着些去见符绾晏。 “我的儿啊……竟然被磋磨成这样……” 太医和王妃禀告过符绾晏的身体情况,王妃听了,连来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倒是个又能耐的,不过,本宫今日带了人来,以后再用不上你了。” 就算是符绾晏有心托付,但如今符绾晏还好生站在这里,由不得归荑越俎代庖。 闻言,归荑没有半分不悦,只是膝行到符绾晏身边。 “是,出了门,奴婢才明白夫人是何等宽厚。” “侯爷回来之前,奴婢只愿能陪在” 第七十五章 侯夫人之死 归荑姿态卑微,便是秦王府的人也挑不出错处。 一整日,归荑都恭敬的如曾经一般,丝毫不忘奴婢本分。 有些王府来的丫鬟,不懂不食葡萄的忌讳,归荑便像狗一般将人咬出去。 见此,秦王妃也稍放心了几分。 符绾晏身死已成定局,有归荑支应着,也能晚些给林知熠续弦。 世家联合,姻亲是不能少的,符绾晏死后定有族女入府。 晚些,不过是给符绾晏一份哀荣。 “行了,都散了吧。” 归荑只当没听见,继续以奴婢姿态和符绾晏的贴身侍婢一起守在门口。 王府的人见了,感念归荑忠心,还好言劝了归荑回去。 “怎的让辛氏那贱人死的那样痛快,和该千刀万剐才是。” 符绾晏服用辛氏秘药已被众人知晓,只可惜符绾晏为了一点小事处死了辛氏。 归荑倒是无比庆幸,如此,这秘药真正的来历就没人清楚了。 这药可是红楼里用的,里面的姑娘们全都伤了身子,几乎是不能成孕的。 红楼那种腌臜地方,将姑娘们磋磨的不成样子。 有些姑娘面上瞧着还好,身子骨却再成不了几个月了。 为了敲骨吸髓,红楼的妈妈便会用此药,让姑娘怀上贵客的孩子,敲上一笔,便连着孩子和姑娘一起弄死。 王府来的丫鬟无奈叹气道:“郡主这性子素来如此,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且回去歇着吧。” “哎,那我明日再来,姐姐若累了,也去我隔壁歇歇。” “旁的没有,一张软榻一些茶点还是能招待的。” 做足了表面功夫,归荑离开懿德院,荷颜居里,春桃已经等在门外了。 “世子在里面,想是计划成了,瞧着很是低落。” 此言一出,归荑立刻心中有数,装出一副落寞样走了进去。 “爷,可是为了夫人和侯爷的事忧心?” 不能提起侯夫人的事儿,侯夫人只能是归荑引导着林知熠自行处理。 毕竟,虽然不是亲生,但到底有十年的母子情分,眼下林知熠虽不说什么,可几年之后,若是林知熠念起这位假娘的好,归荑怕是要遭殃。 见归荑进来,林知熠将人拉过,良久才又开口。 “若是你,为人欺骗十几载,会不会想杀了那人?” 归荑趴在林知熠怀里乖顺道:“奴婢卑贱之躯,断不会有人如此费尽心机的对付奴婢。” 言外之意,侯夫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侯府的名利地位,是没有真情在的。 “是为了身份吗?可若这行骗之人也有对你好的时候呢?” 林知节出生之前,那侯夫人也算对他精心呵护,总归,还有两分情意…… 闻言,归荑安抚的摇了摇林知熠的胳膊道:“可身边人的位置是有限的,没了骗子,总有更好的人顶上来。” “就说奴婢,若有人骗了我十年的情,这十年也对我好些,奴婢也是不愿的。” “若他不骗我,我便能遇到爷这般真心待我之人,过上真真的好日子了!” 是啊! 若不是这位侯夫人,他应当是能和亲娘和美一世的,他又为何需要贪恋那一丁点儿的温度? 他在侯夫人面前,多半摇尾乞怜,只求娘亲能多看自己一眼,却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幼弟。 如今看来,侄子哪里比得上亲儿子呢? 今日他得知侯夫人并非亲母已是备受打击,又骤然得知了三妹妹故去的真相。 当年,他大婚在即,实在烦闷,便时常饮酒度日,未曾关心过三妹妹。 那日归荑入府,侯夫人说三妹妹亦与外男私会,被她发现,本是想将人抓住再思考解决办法。 却不想,三妹妹惊惧之下,竟然失足落水,头磕在了假山上,再也没能起来。 他大婚在即,有事圣上赐婚,无论如何不能耽误,因此只能草草将妹妹下葬。 他忙着,连妹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而竟然连最后的草草下葬都是假的。 林知熠得了消息,自然不可能轻易就信了的,他转身便出城将三妹妹的坟刨开。 里面没有尸首,而三妹妹那日的衣料,却让他的人在乱葬岗翻了出来。 正如那妇人所言,三妹妹是被人活活打死丢去了乱葬岗。 那位妇人,是从前跟在他亲娘身边的陪嫁丫鬟,他才有几分熟悉。 思绪飘的太远,林知熠久久没有回神,归荑也不做反应,只当自己是只乖顺的小猫儿。 良久,林知熠终于起身,交代归荑好生休息,随后乘着夜色离去。 一整夜归荑枯坐着,直到天近明时,粉鹭上门。 “贵妾,诚如您所料。” 昨夜,林知熠从归荑身边离开,从库房里拿出毒酒便带着他们几位心腹去了侯夫人的院子。 长安点燃了一旁的院子,侯夫人院子里的人都忙着去灭火了。 林知熠带着他们几个悄然进了侯夫人的院子。 没让侯夫人分辨一句,林知熠直接让人按着给侯夫人灌了毒酒。 侯夫人被呛的咳了几声,随后不可置信的质问起来。 林知熠没说什么,只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侯夫人狂笑两声,极力描绘林知熠亲娘死的何等凄惨,企图死前最后一击。 林知熠没有任何反应,只在侯夫人即将毒发身亡时,告诉她,林知节不就就会下去陪她了! 侯夫人发了疯的往外冲,却被人牢牢按在床榻上,只道彻底毒发,没有半点生机。 林知熠走出院子,对众人道:“文渊侯夫人,因侯爷入狱,以为命不久矣,遂以大火引开侍从,服毒自尽!以为殉情!” 世纪大族,最重体面,即便是这种时候,林知熠也要给她个体面死法。 “如今,父亲还在狱里,谨遵母亲遗愿,一切从简办!” 她的尸骨注定不会葬进祖坟,只是究竟去了哪里,怕是只有林知熠一人知晓。 归荑只知道,再见林知熠时,他身上虽然整洁,但却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归荑,过来,陪爷睡会儿!” 归荑忍着恐惧和恶心乖顺向前,让林知熠能够趴在自己膝上小憩。 不想,窗外传来焦急的喊叫。 “来人啊!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第七十六章 难产而亡 此刻天已黑透了,这样的满世界的喊,想来是出了大事。 林知熠和归荑不敢耽搁,忙披上衣裳跑去了懿德院。 懿德院内,里里外外忙成了一团。 等候多时的太医站在门口与屋里的产婆子们说话,不知多少盆子热水鱼贯而入。 王妃就待在殿内,任是谁看着她都不放心。 “使劲儿啊!夫人!再不使劲儿就要一尸两命了!” 产婆子在屋里焦急的呐喊,归荑和林知熠也装出一副样子。 归荑靠在墙上,感受到身后墙壁正在被撞击震动。 里面关着的是怀中,不知他是为唾手可得的自由欢喜,还是为生死关头的母子二人担忧。 正如归荑筹划的,符绾晏这一胎极为不顺,即便是哀嚎了一整夜也没能生出来,天明日,太医已经有了母体即将死亡的诊断。 屋里屋外哭哭啼啼一大堆,归荑也不例外,趴着将符绾晏整个床脚哭湿。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也热了起来,屋内终于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啼哭。 王妃抱着孩子道:“如今生下来了,那我的绾晏是不是还……” 不想,所有的太医竟都摇了摇头。 符绾晏致死,已成定局。 掀开被子,果然见鲜血不住的从符绾晏的身下流出,早已浸湿了床铺,任是什么样名贵的药材都止不住。 这会儿,符绾晏马上便要油尽灯枯,只能撑着力气和牵挂的人最后说说话。 她遣退众人,先与王妃单独说了一会儿,而后又单独见了归荑。 “归荑……我拿你当做妹妹……孩子的名字,你来取。” 如此,希望归荑能对孩子多些感情。 符绾晏说这话时,全是气声,即便是再用力,外面也都听不见了。 思及此,归荑心中也活跃起来。 故而,归荑走到床边,趴在符绾晏的耳边道:“一个奸生子,竟然也配有名字吗?” 归荑声音冷肃,再没了记忆里的讨好。 符绾晏拼尽全力抬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归荑。 “你说什么……” 归荑嘲弄道:“奸生子啊!世子也知道的。” “你不会以为,你和那怀中的奸情无人知晓吧!” 此事符绾晏无从抵赖,只能蓄了力气道:“我随你那样好,把一切捧着送给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归荑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不应该吗?你对我动辄打骂,还等断了我一条腿,这些至多也就是补偿我的。” “你杀了那么多人,人人在你面前都胆战心惊,你这样的人,还敢奢求有人真心待你?” “到底是秦王府的女儿,和你那构陷忠良的亲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归荑满目鄙夷,只让符绾晏分外陌生。 “来人!来人!” 符绾晏用气声叫喊,想找人进来将归荑制服,可这样的音量,着实难被任何人听见。 “怎么?郡主以为我是蠢货?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啊,就是要把你活活气死呀!” 归荑看向符绾晏的眼神直白又赤裸,实在想当即就将符绾晏碎尸万段。 “你个贱婢!贱婢!” 符绾晏虚弱的叫骂着,归荑甚至想给符绾晏鼓掌助威。 “继续骂吧,很快,便骂不出来了!” “你放心,你害过那么多人,到了下面,他们都会好好关照你的!” 闻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符绾晏脑海中闪过,脸色越发差了起来。 “十八层地狱都有你的分……” 归荑一步步紧逼,攻破符绾晏的心理防线,身下的血还在不住地流,符绾晏开始只进气不出气。 归荑还在不断指责,渐渐的,符绾晏连眼睛都睁不开。 归荑也累了,坐在地上,伸手去试探符绾晏的鼻息。 没有。 归荑不敢掉以轻心,又等了许久,这才掐了自己一把,流下些眼泪,将鲜血胡乱抹在身上,归荑猛的冲了出去。 “夫人……夫人她……” 话音未落,王妃便将归荑一把掀倒在地冲了进去。 不多时,屋内传来更加悲切的哭嚎。 太医应声而入,宣布符绾晏彻底死亡。 符绾晏就留在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林知熠终于再看不下去,做主开始安排起符绾晏的丧葬事宜。 “世子,世子夫人为了诞育你的子嗣亡故,还请你日后多怜爱这没了娘的孩子几分,这孩子就暂时由归荑教养吧!” 闻言,世子竟然讥讽一笑道:“我的子嗣?王妃说笑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世子夫人养着这一位的意思!” 说罢,林知熠一把将房门打开,怀中从里面一下跌了出来,想是趴在门口已经许久了。 烟尘散去,众人皆是一愣,显然,王妃认的这人。 “王妃若不怕丢人,不如滴血认亲吧!” 王妃哪还有敢动作,只无奈的叹了口气,询问林知熠他想怎么做。 “直说孩子克亲送去庄子上养了,祖父下狱、祖母母亲身死,也不算冤了他。” “在庄子上再养几年,便说他死了,以后就交给你们,我再不过问。” 一切都没有挑明,不会影响秦王府其他女子婚嫁,算是文渊侯府给王府的薄面。 “若不喜欢,让他做个死胎也成。” 到底是女儿的孩子,王妃舍不得,终是同意了林知熠最开始的话。 “如此,我会给她做世子夫人的体面,文渊侯府里她用的人知晓了秘密绝对不能离开,至于旁的嫁妆,王妃带回去就是。” 她的人……自然是为了归荑! 可如今这情势,她哪里能将嫁妆带走,只说都留在府里帮侯府渡过难关,随后便带着人离开,说是等符绾晏出殡了再离开。 归荑看着远去的两拨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畅快。 回了荷颜居,难得拿出一壶小酒,和春桃一起痛痛快快的醉了一场。 就是这样,还有人感叹,符绾晏和归荑实在是主仆情深! 第七十七章 归荑清账 “贵妾!曹氏的小轿回来了,您看看是该怎么处理?” 当年,未免被符绾晏迫害,曹氏装疯离府,前往庄子生活。 眼下,符绾晏死了,曹氏也就可以回了。 巧的是又要讲这不详的奸生子送去庄子里,便正好让曹氏回来。 只可惜,曹氏当年的屋子如今已经是金氏去住了。 这侯府的后院就是个大染缸,未免这曹氏被人教唆再犯下什么错漏,归荑干脆将人安排进了阿巧的院子。 “走吧,我亲自去迎一迎。” 如今,府中的两个正经女主子死了,世子又忙着为侯爷奔走,后院的事儿,众人便只能来求归荑这位贵妾,归荑俨然是一副女主人派头。 “闻妹妹已是贵妾,未曾恭喜,海青妹妹别挑理!” 说罢,曹氏递上了自己种的小菜,算是给归荑的谢礼。 “瞧你说的,往后,姐姐就能在府中安生度日了!” “都是托妹妹的福。” 两人寒暄一番,小门里,奶嬷嬷已经抱着那婴儿走了出来。 “去吧。” 归荑一声令下,奶嬷嬷抱着人上了马车,有人抬上有人抬下,将两边的东西交换好便再度启程。 安顿好曹氏,归荑又忙活起来。 侯府平日里开销不小,也不是算不起账,只是往年都是年末算的,故而平日备下的银子并不多。 如今,侯府接二连三的出事,人人都说侯府要倒了,商户们也都争着抢着来侯府算账。 “虽说只是个妾,但您如今是话事人,我们这些个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求您开开恩,给我们把账算了吧!” “是啊,瞧这侯府的样子,不知还能撑几日。” 大掌柜带着一众伙计叽叽喳喳的嚷着,想来今日不拿到钱是不会罢休了。 归荑坐在堂中,面色冷肃不卑不亢道:“欠债还钱实乃天经地义,各位掌柜的想要算账,可以!” “只是如今我刚刚接手,这往来账目也不是很清楚,需得从头开始!” 说罢,归荑环伺众人道:“诸位掌柜,谁先?” 她人只有一个,自然是一个一个的跟着她从头将账算清楚才行。 而身后,春桃已经带着诸位管事的悄然离开。 奉归荑的命令,尽快筹些现银来。 掌柜的们如此着急的来结账,不过是以为文渊侯府出事马上就要倒台。 此事,如果来者不拒的将账给人家结清,后面的掌柜,反而不会那么果断的非要结了不可。 要知道,他们如今算是落井下石了,往后再想和文渊侯府做生意可就难了。 这还不止,万一文渊侯府没倒还小心眼的记恨上了他们,那他们的日子便是如履薄冰了。 因此,只要见形势还好,他们一定见好就收。 “侯府和我们往来最多,自然是我们先算。” “你这话说的亏心,你们家就是卖糕点的,多是多,那才值几个钱?应该我们卖家具的为先!” “话不能这样讲,大家被欠了钱都是要命的,侯府的钱就那么多,你一个人全结了,我们结什么?” “就是!合该给我们这些欠的少的,还能多活几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归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也不来劝,毕竟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吵吧!吵的越凶越好! 瞧着众人吵的口干舌燥,归荑还让人给上了茶水。 良久,终于有几个吵累的似是回过了味儿,将矛头对准了归荑。 “贵妾,您别光看着不说话呀,您说,我们都听您的,这究竟该给我们谁先结?” 归荑坐在上面将两人骂了个遍,面色却是不显道:“我到底初掌家业,哪里懂这些呢?” “再者说,周围都是长辈,听我一个妇人的,怕是实在不妥当。” 归荑一脸的为难,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哪里哪里,谁要是不听您的,我第一个不让。” 眼瞧着吵也超不出个结果,众人竟都同意了男子的说法,归荑恨的牙痒痒,打定主意为难一番。 “如此,那我就说了。” 归荑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又扫道:“便让这个嫂嫂先来吧!” “我是女子,难免多疼惜女子几分,嫂嫂独自前来算账,想来生活不易,先让嫂嫂算,大家以为如何?” 满屋算账的,就只有这一位女子,因此分外打眼。 归荑此言,让众人都眼红的看着她,偏归荑的话无可挑剔,只能无奈同意。 “如此,还请嫂嫂上前来吧!” 这位嫂嫂可是侯府用的老商户了,自原侯府人嗐活着的时候就是。 也没什么能耐,就是拉了几个姐妹给侯府做些珞子、帕子这类的。 先夫人死后,侯夫人见这块肉太小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符绾晏当家,裁撤了一大批原有商户,见她是女子,特意将人留下,一直干到今天。 “多些贵妾!多谢贵妾!” 女子是个朴实的,什么贵妾这些,都是她今早起来跟人现学的。 家里的男人们说,做妾的都是勾人鬼魂的玩意儿,平日里坦胸漏乳是的呢不体面。 告诫她,来着一趟,只为取欠款,千万不能和归荑有太多牵扯。 若是学了习气,便再不能回家了。 可今日她来,瞧见归荑,只觉得比曾经见过的世子夫人还要端庄几分,并非传言中那般。 “来,您上座,我们对对账。” 方才归荑将速度卡在流程上,慢了只怪这帮掌柜的自己,若这会儿算账卡了,那边是归荑的过失了,掌柜的们也会疑心侯府是否有余力支付剩余的欠款。 只是这位嫂嫂的账真是又多又杂,二人马不停蹄的对,还是足足对了半个时辰才完事。 彼时,归荑已然口干舌燥,身后众人也都等的冒了汗。 “成,这账对完没有问题,嫂嫂去跟账房支银子吧!” 这么久了,侯府又不是空壳子,这点银子早就筹措出来了,那嫂嫂出去果然那回来自己应得的银子。 众人这下心里有了底,也不再那么急,彼此之间竟谦让起来,遇事不决,又将目光齐齐对准归荑。 第七十八章 遣散众人 归荑牛饮一大口,略有粗俗的放下茶盏,随后生无可恋的看着众人。 “且说掌柜的们别为难我了,我是贵妾,可说到底也就是主人家一个奴才呀!” 说罢,归荑流下两行清泪道:“我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将来会有异味明媒正娶的新主人来到这里主事。” “今日,你们要我选人,这可是得罪人的,万一其中谁和将来的主母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我只有被秋后算账的份儿。” “所以求各位掌柜行行好,你们谁来算都行,就是别让我选人了!” 众人又何尝不是怕得罪人呢? 只是一个两个的都好面子,断不可能像归荑一般直说罢了。 一时间,皮球又被踢了回去。 众人吵来吵去,最终选了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掌柜。 老掌柜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侯府上下一年的药都是走的他的账,远比那女人的多的多! 这一下就算到了中午,归荑毫不吝啬的将一切活动暂停,请诸位掌柜在侯府美美吃上了顿好的。 吃人嘴短,一顿饭之后,众人更加客气了几分。 当然,钱还是要的,一下午的功夫,众人又推举出了四位,归荑也一一给众人结了账,眼看夜色降临,归荑直言,今日再不给算了! 如今,看着文渊侯府并非传言中那般风雨飘摇,众人心思也活络了。 此时收手,会不会还能记他们几分好? 深更半夜的,拉着侯府一个女子在这里独自算账,女子的名声怕是毁了,将来,文渊侯府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贵妾说的是,我们就不算这个账了。” “并非是不给你们算,只是天色太晚,你们明日请早吧!” 众人诶诶的应下,心中却思量着,自己明日究竟还应不应该来。 待所有掌柜全都离开,归荑这才将春桃和府里的管事的全都请了过来。 “如何?” “府中今日将各院的现银全都搜罗了出来,又将各个铺子的现银拿了出来,按您的吩咐,没有用钱庄的银子。” “应付了今日,只还有一千多两,明日,定然是不够用的!” 归荑点头道:“无妨,明日,这些人定然不会全都来。” “就算都来了,我们也还有最后一道。” 符绾晏的嫁妆! 旁人不知,归荑整理过库房却是清楚的很,符绾晏的嫁妆,那是王妃掏空了半个王府送来的! 符绾晏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她是做了准备,林知熠一辈子不理会,她女儿也能生存下去的。 只是符绾晏刚死,用她的嫁妆实在太难看。 非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踏出这一步的。 当然,因为怀中那件事,王妃还亏欠着侯府,若要是真要用,她也没有二话。 这一夜,怀着忐忑的心情,众人各自回屋睡去。 林知熠没有过来,实在是整日的奔走太过劳累。 第二日,果真如归荑所料,仍有要账的人来,却不多。 “您来了,今儿没旁人,您是第一位,想给您结清了!” 归荑表现得提倡热络,男子这才发现只自己一人,踌躇了一会儿,竟然寻了个借口直接跑了! “贵妾,出府的单子定了。” “嗯,拿来我看看。” 林知熠从未碰过后院的那些侍妾,她们被拘束在府中,多是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命令,其中想要离开的不在少数。 如今,侯夫人和符绾晏双死,最重视规矩的文渊侯又不在府中,正是将人放走的最好时机。 归荑身为侍妾,又想着报仇,自不是幻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留在府中就留下,想离开的就离开。 她从底层爬下来,自然能懂的底层女子的苦难。 她明白,许多女子脱离了侯府是不能独自生存的,尤其是还占了世子侍妾的名头。 于家人而言,哪怕是有守宫砂也是名节受损,其中不少定会被卖到青楼去。 春桃有些惊讶的看着展开的画卷道:“阿巧竟也要走?” “嗯,我许了她不做侍妾,去做庄子里的管事。” 那才是阿巧的天地,阿巧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都是为侯府做事,阿巧更喜欢在外面。”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家中宠着些的也要回去。 至于曹氏、金氏这种占了被宠幸名头的,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 “成,每人封上二十两银子,悄悄送出去吧!” 如果可以,风光将人送出去最好,只是如今,侯府再经不起一点波澜。 处理完这些,归荑打算亲自去送送诸位,毕竟也相识一场。 不知,若是辛氏、赵氏还在世上,会不会想要归家。 穿行花园而过,众人皆规规矩矩的向归荑行礼,与曾经的横眉冷对相比,实在天差地别。 归荑心中多少有些得意,面上却仍然镇定自若。 “谁在那儿!” 春桃越发眼尖,角落里一丫鬟鬼鬼祟祟也逃不过。 被春桃叫住,那人愣了一瞬,随后拔腿就跑。 “站住!” 不想那人跑得更快,归荑一个斜眼身后的侍卫便追了上去。 “站住!” 一个小丫鬟自然是跑的不快,侍卫几个箭步就将人拦了下来。 “贵妾叫你停下,你竟然敢跑!” 如今,归荑也是有身份的了,这种话自然有春桃替她说! “奴婢……奴婢没有听见……” “大胆!贵妾面前怎敢撒谎!没听见?你哄鬼呢!” “说!为什么跑!” 春桃疾言厉色,将那丫鬟吓得不敢动弹,却又迟迟不说出实情。 “春桃,你且搜搜吧。” 归荑温温柔柔的出声,便给眼前的丫鬟判了死刑。 春桃得命上前,那丫鬟扭扭捏捏的推诿,却挡不住两个侍卫架着,很快便让春桃搜了个底朝天。 珍珠、玛瑙、珊瑚…… 一些不大,却又昂贵的珠宝从那丫鬟的身上搜了出来。 “东西是哪儿来的?说不清楚仔细你的舌头!” “奴婢,奴婢……这些都是被主子们赏赐的。” “赏赐?拿记档来!” 闻言,丫鬟瘫软在地。 完了!全都完了! 第七十九章 侍女偷盗 大户人家落难,虽忌讳的,便是这种偷盗的刁奴! 平日里,偷盗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事儿,但这种敏感时候,刁奴们将府内昂贵的财宝拿出去变卖,难免会有人以为是主人家的意思。 一传十十传百,人都道文渊侯府即将败落,像昨日那般的挤兑便会接踵而至。 “自打姨娘掌家,你们的好日子都翻了翻,你怎能如此坑害姨娘!” 春桃很是气愤,抬手便是两巴掌。 那婢女没有吭声,只一味哭着。 “行了,按照府里规矩处置就是,记得让所有家丁丫鬟都来看着。” 偷盗,那可是要断手的啊! 闻言,那丫鬟终是慌了神爬到前面道:“贵妾!奴婢错了,求您!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一边说那丫鬟一边磕着头,各个响亮,不似敷衍。 归荑有些不忍的摇摇头道:“若平日,便饶过你了,可此时非得做个典型之人给众人瞧瞧不可!” 偷点东西就要断手,归荑也是不认可的,但,规矩!就是规矩! “姨娘!贵妾!您平日是最仁慈的!求您开恩啊姨娘!” 归荑摇摇头道:“是仁慈,可这仁慈却不是让你随便欺负的,你这般做,可曾想过将我置于何地!” 说完,归荑再不想纠缠,瞥向左右让他们赶紧将人拽走。 不想那女子竟是越发怨恨道:“姨娘你好狠的心!” “口口声声说的仁慈,可实际上,我们不过刚刚松了口气,我妹妹被世子夫人打断了腿,没钱买药,她怎么活!” 闻言,春桃上前怒喝道:“你妹妹被世子夫人断了腿,你怎能将此事算到贵妾头上。” “再者说,贵妾是什么样的人,你只管将此事说出来,定是会帮你一把的,你这能行偷盗事让贵妾难堪!” 春桃说到气头上,想要打这人两巴掌,却被归荑拦了下来。 “做错了事自府规管着,春桃你不必动手。” 只听那丫鬟冷哼一声道:“呸!说的是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还是要送我去死!” “当真是没有说错,你们这帮人,别管是谁当家,只要粘上了家产,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扣出来。” “我只想让我阿妹健健康康的活着,我有什么错!” 没说错?谁说的? 归荑警觉的发现两分不寻常,上前质问,那那丫鬟却绝口不肯说是谁,甚至还借此讽刺了归荑两句。 归荑也不恼,如今,她掌管侯府,想弄清这些简直轻而易举。 “拖下去!” 犯不着留她在身边惹气,归荑一句话,宣判了眼前人的死刑。 随后只当一切没发生的继续前往诸位通房屋里。 除却归荑这种极端受宠的,通房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屋子里的陈设也多半简单。 “请贵妾的安!” 除却如辛氏、赵氏那般爱挑事的,更多时候,通房们是只守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见了归荑,一个两个的都很面生又十分规矩。 “快请起,今儿就要走了?” “是,奴婢阿娘等着奴婢归家呢。” 如今,归荑在这帮人心中不同,便有通房对着归荑自称奴婢。 “都是姐妹,不必如此恭敬,发下来的放归银可收到了?” “已收到了,贵妾放心。” 这些人从前就和自己不熟,如今客客气气的也是好事。 倒是阿巧,她有几分不舍。 拉上金氏、曹氏,又非将春桃夏蓉一起喊过来,逼着人家坐下,五人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夜,算是为阿巧送行。 第二日,众人横七竖八的爬起来,不可谓不滑稽。 “贵妾,管家那边递了信过来,此事,又着落了!” 闻言,归荑宿醉的眼睛亮了亮,却又装作一副淡然模样。 “阿巧,今儿你离了侯府,虽说只做伙计了,我却当你是亲妹妹,往后喜事,记得同我说说,若有了灾祸,也别与我藏着掖着。” 归荑发自肺腑叮嘱了两句,将阿巧彻底送上了去庄子的马车,从此便是另一番天地。 而归荑也回到屋里,开始听掌柜的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原来,竟是那安阳侯府留下的祸端。 文渊侯府和安阳侯府的婚事告吹,侯夫人拍拍屁股便离开,安阳侯府家的体面又当如何? 那可是女子! 日子本就艰难,又被生生耽误了这么些时日,还搭上了些名声。 同样是侯府,这口恶气,怎的安阳侯府就能咽下? 为此,两家算是结了仇。 当然,女子本就身若浮萍,为了自家女儿便和文渊侯就此决裂,安阳侯也是做不出的。 只是,如今文渊侯府落难,安阳后家也就来踩上一脚。 从前用来探寻林知节心意的丫鬟便派上了用场,只几句话的功夫,稍加挑拨,便有人主动上门替他们推文渊侯府一把。 至于成与不成,他才不甚在乎! 成了皆大欢喜,败了也不过是个丫鬟。 “哼,真是小人得势。” 归荑冷哼一声,旋即对管事的道:“为了维稳侯府,此事先按下不表,不过那丫鬟的尸首和遗物通通都收好了。” “等过段时日,给我都去安阳侯府,让他们瞧瞧为安阳侯府卖命,是什么下场!” 一个丫鬟的命,既然他们不在乎,那便让他们再也没有丫鬟用! “是。” “对了,世子这几日如何?” “仍是为侯爷日日奔走,什么外族家,世交家,也走了个遍,只是实在……” 话不用说明白也清楚,雪中送炭难嘛…… “除此之外,爷就只日日待在侯爷的书房了,许是睹物思人吧!” 闻言,众人皆是叹惋,归荑心中却有了算计。 当晚,便做了参汤前往了侯爷的书房。 书房外,仍有三两侍卫在守着,只是不如以往多了。 “我来请世子爷用个参汤。” 说罢,归荑低头就往里进。 “贵妾,世子不在这里,您请回吧!” 归荑皱眉叹气道:“竟又不在吗?我怕是难寻了,如今爷日日行迹飘忽,怕是连饭也吃不上一口。” “这样,我这参汤便放在两位大哥处,若爷来了,还请看着世子爷喝了,不然身体实在是熬不住啊!” 第八十章 秋风姐妹花 归荑说的一脸真切,连两个侍卫也忍不住动容,最重还是答应了归荑的请求。 参汤放在那里,鲜嫩可口,大补的东西,是他们这辈子都买不起的。 可是…… 一个侍卫已经被吸引了过去,却被另一个直接拦住。 “诶!这是给爷的,你做什么梦呢!仔细自己的皮!” “你这话说的,给爷的,那也是参汤啊,这汤呀,放在碗里,只少一口,谁会发现?” 说罢,那侍卫拿起参汤,都在唇边,轻轻的喝了一小口。 鲜! 这哪是什么参汤,实在是神仙药! “你还真敢!” 低声厉呵,随后那侍卫就将参汤抢了下力,随后又放在自己唇边低饮了一口。 “你小子竟还好意思说我!” “还不是被你逼得!若我不喝,你也肯定会将此事推到我头上!” “去你的,我可不是这种……” 二人说着话,意识却渐渐淡了,终于发觉不对时,一切已经晚了。 “不好……” 憋出两个字,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彼时,归荑和春桃应声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归荑,都睡的死死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行动,将参汤都倒掉,换上他们新带来的,在拿出提前割来的人血,涂抹在二人鼻子下。 人血是他们自己凑的,这些个侍卫虽说不是府中的精锐,但若是去问了旁人,也能分辨血液的物种。 无奈,归荑只能找了几个信得过的,用几人的血凑一凑,看得过去就是。 几个大老粗,这辈子没用过参汤,虚不受补也是正常的! 处理好门口两位,归荑带着春桃就进了文渊侯的书房。 等待多时,归荑可算有了这样的机会,不敢点燃屋里的灯,只举着小灯笼,归荑带着春桃一寸一寸的翻找。 不过归荑还是很惊讶,想不到文渊侯竟是一条如此忠诚的狗,除却和秦王府外,竟然没有任何私相授受的信件。 诸如收受贿赂的账本子也没有,不知是干干净净还是藏的太深。 时间不等人,为了让两个侍卫体内不要留下药物,归荑用药药效不强,想着时间差不多,二人便匆匆离开。 “归荑,是否是你想错了。” “不可能,若只是个趋炎附势的狗腿子,又怎会带着人来查抄我爹一位清流文臣的家!” “你可知,吵架那日,文渊侯抱着林知熠看完了全程,林知熠何等开心,拍着手不住叫好,这样的父子,你竟觉得他们是好人?” 未经他人苦,归荑所言,春桃不会反驳,更何况,于春桃而言,归荑便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愿意无条件的偏听偏信。 归荑心情实在低落,顾不得春桃追不上,独自一人往家荷颜居快步走去。 春桃没有去追,她清楚,归荑实在该静静的。 这一夜,二人都没有睡好,想着昨夜和阿乔一起的酣畅淋漓,心中难免几分唏嘘。 “贵妾,这边是最后一道菜了。” 归荑点了点头,随后让所有人退下,只留春桃一人伺候 眼瞧着众人没了影儿,归荑忙把春桃拉下来,春桃也没事人似的直接坐下。 她们是过了命的姐妹,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怨,如今到了吃喝面前,自然是要一起的! “你多吃点这粥,今儿熬的真不错。” “这鲜花饼做的也好,酥脆的很。” 如今,归荑一家独大,姐妹二人的日子过得自然舒畅。 “对了,你今儿出府嘱咐两句阿福,让他记得给我找些人手,府中如今还是我管事,安插人也方便些。” 归荑嘴里塞的满满的,可谓毫无形象,春桃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懂。 “为何要阿福去找?咱不是有位掌管府里丫鬟买卖的婆子吗?” “有是不假,但与阿福的轻易还是差远了!” “有你在,阿福定然是会向着我不是?” 归荑两句话又不正经起来,春桃娇嗔一声,便不再理会归荑。 “你且放在心上,我预备着明年新年一过就放你出府成婚的,你若是不把人给我安排好,我孤立无援的可不能放人!” “可我成了亲也能继续伺候你啊!” “哪有成亲了还做奴才的姐妹?你可别乱说!我给你封个厚厚的嫁妆,当妹妹嫁出去!” 姐妹二人边说边笑,不想门外一丫鬟匆匆跑来道:“不好了贵妾,大姑娘二姑娘不知怎的突然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面闹呢!” 文渊侯府骤经大事,想推一把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想不到文渊侯的亲儿女也有这样的心思。 二人打扮的珠光宝气,看得出是串通好了来找事的。 见归荑出来,大姑娘瞥了一眼道:“家里的主人呢?怎的就派个侍妾出来!” “就是,让奴婢招待我们,是瞧不起我们?” 二人一唱一和,归荑只觉分外好笑。 “二位不会以为,你们是在嘲笑侯府吧!” “若文渊侯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出嫁的女儿也是跑不掉的!” 只一句,归荑便将二人呵住,哪里是什么厉害角色。 “家里面,关起门,怎么斗都是自家人的事,若大树倒了,猢狲别说散了,别被砸死就算不多了!” “再者说,你们也不过欺软怕硬之辈,符绾晏在世时,你们做什么去了?” “如今见人死了,来为难我一个侍妾?” 此言一出二人不服道:“你装什么无辜,不是你进言,我那丫鬟就不会死,害人性命的东西!” 之间归荑冷哼一声,学着符绾晏的样子躺在踏上道:“哦?我进言害死的?” “若我不进言,你那丫鬟怕是要被符绾晏扒皮抽筋!” “两位不信就打听打听,这个侯府,谁不指望我在符绾晏面前说两句,甭管好的坏的,只要肯说出口,定是能让人少受些折磨!” “这么说我还当谢谢你了!” 归荑高声道:“当然!” “你就是欠我声谢!若不是我怀了孕,正巧有太医住在我哪儿,你以为你还能活?撑死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第八十一章 重修旧好 归荑从来问心无愧,这些年,手上除了复仇的、便是害她的人姓名。 他们自己触怒符绾晏,竟然纠缠到归荑身上来。 “可你为何不保下她?” 归荑上前一步紧逼道:“那你呢?你为何不保下她?是不想吗?!” 闻言,二人无话可说。 符绾晏的威慑,谁能保的下? 都是自己的无能,不过是借题发挥,挥刀向更弱者,以此减除心中愧疚罢了! 见二人不再纠缠,归荑也将台独软了下来,到底这才是文渊侯的一家人,归荑若将事情做得太绝,将来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只会让自己难堪。 此时有了台阶不如就下了。 “其实,一家人哪有两家话,不过拌嘴几句,想来你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侯府正危难着,咱们合该劲儿往一处使才对!” 二人撇撇嘴转过头道:“说的比唱的好听。” “我知道,因着世子夫人的缘故,你们也是受了大委屈的,算起来,应该好好补偿一二。” “如今世子夫人故去,不如就从嫁妆里分出些吧!” 这与向前可不一样,为了侯府动符绾晏的嫁妆不任意,但这两位这可是符绾晏自己造的孽,她本就应当补偿一二。 闻言,二人的目光都亮了亮。 他们来找归荑,就是发泄心中愤懑,若能得些实打实的好处,也算是不虚此行。 他们怎么可能真的要与侯府决裂,自打和符绾晏闹起来,婆婆的脸色都差了。 也不知是为了那个没出世的孩子,还是为失去秦王府的关照。 如今,有个台阶下来让他们与侯府重修旧好,又能拿一笔银子,他们自然乐意。 “不知,你打算赔我们多少?” “便值你们身上这一身如何!” 二人为了来炫耀一番,是将最好的行头穿在身上的。 这撑场面的行头,他们可买不起第二身,如今竟是唾手可得了。 虽说心中对当日之事还有芥蒂,但诚如归荑所言,这罪魁祸首符绾晏已经亡故了呀! 二人说了许久的小话,终于接受了归荑的提议,妹妹的跟着归荑去了符绾晏封了的小库房挑选。 见二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归荑也有几分唏嘘。 依稀记得,林三姑娘和归荑说起过他们。 有侯夫人这尊大佛压着,待字闺中时,二人是最会俯首帖耳的,她瞧着,觉得谄媚、又觉得可怜。 如今瞧着,这才是二人本性。 虽说不是什么纯真良善之人,却也存着率真可爱。 二人挑了许久,选了些略贵的,归荑只当没看见,规规矩矩的请了人将两人送回家去。 暮夜,还是归荑这些日子第一次见林知熠。 林知熠身影消瘦了不少,可见他当真心急。 “爷,别累垮了身子,耽误自己前程不说,您若倒了,谁来为侯爷伸冤呢?” 前程? 他哪还有什么前程,文渊侯今日深陷科考舞弊的风波,本届秋闱的举子们一应官职分配全都暂停,他这位状元首当其冲。 如今,街头巷尾的孩童们已经唱起了歌谣,言语之讽刺,已然让他不敢直视。 于外他必须支应起一切,只有在归荑这里他才勉强有几分喘息的机会。 “过来。” 归荑有心挑的林知熠更烦些,这会儿见林知熠脸色阴沉也不敢多说,走上前去,却被林知熠一把揽进怀里。 这禽兽这会儿了还能想着这档子事儿? 还是冷心冷情的一家人,姐妹相残不说,如今儿子和爹也是这般样子了! 不想,林知熠将人揉的更紧了些,随后一头埋在归荑身侧。 “啊~” 归荑猝不及防惊呼出声,这男人当真是属狗的,怎的一言不合就咬人呢? “爷~” 归荑娇嗔一声,又被林知熠揽在怀中,月色照在林知熠的后颈,归荑低头看着,只觉得有些苍白。 倒也是可怜,林知熠的书房她也搜了两遍了,况且当年之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 也许是时辰太晚了些,归荑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竟当真回抱住了林知熠。 二人默契的没有出声,不多时,归荑只觉胸前一阵濡湿。 竟是哭了? 归荑难得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二人也不曾脱去外裳,就着这动作直接躺下,后半夜,竟然也睡着了。 第二日,二人顶着杂乱的头发起身,四目相对,忍不住笑出声来。 “爷别心烦了,不如去问问王府,这种事儿,应也是能帮一把的!” 理智再去占据上风,雪中送炭的情谊最难忘,可秦王怎会是那样的人? 归荑要再推一把,让林知熠用手中的把柄去要挟秦王府为文渊侯出谋划策。 如此,王府那边定能察觉出当年失火是林知熠所谓。 而当最初的目的就是算计,那日后就处处都是。 符绾晏死后,林知熠如此轻松的就将符绾晏私通之事揭穿,若多心,怀疑符绾晏是林知熠害死的都不为过。 狗咬狗一嘴毛,是归荑最乐见其成的局面。 点到为止,归荑再不多言一句,伺候着林知熠穿戴整齐后目送着他离开。 用过早点,不多时,阿福安排的人也已经在茶馆候着了。 几人都已经被林三姑娘初步调教过,上来行礼也是规规矩矩。 “不错,都会什么?” 归荑如今已经有了几分气度,端起茶盏眼神凌厉,几个丫鬟可谓噤若寒蝉。 “奴婢……奴婢会洒扫……” 这几个丫鬟都选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求一个忠心,自然这才以上就差了些。 “奴婢……懂算账。” 闻言,归荑的眼睛亮了亮。 夏栀也是懂些算账的,从前归荑便有心培养,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以外,以后是指望她接了春桃的班的。 如今,竟有这般巧合的送上门? 归荑尽量安耐神色道:“哦?同谁学的?如今这世道,能会算账的女子可不多了!” 这本是归荑夸她的话,却不想那小丫头的行迹忽然癫狂起来。 “啊!” “不!不要,滚远点!滚远点!” “啊!我错了!” 第八十二章 账房先生 “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 小姑娘边哭边喊,抱着头缩到角落,让人瞧着好不可怜。 “这是怎么了?” “就是,这两日也没瞧见啊!” 到底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见此情形虽然惊讶,也窃窃私语,但却未曾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不要!我不要!” 归荑粗着眉头,像是自己提到了什么刺激那姑娘的话。 可惜了这样的好苗子,竟有这种病,也不知能不能好。 到底是她的人将人接了出来,总不能这时候将人丢出去不管不顾,那这姑娘怕是真活不了的。 这样娇嫩的小姑娘却没有人能护着,无非是两个结局。 一是被红楼的老鸨捡回去从此做些皮肉生意,二是被一些隐秘的食肆带走,做成香肉,成为贵客们的一道餐点。 “且去找个大夫给她成语不成,看她造化吧。” 说完,归荑便准备带着其他人离开。 她与几个小丫头了解一番,选了两个认字了的跟在身边,以后能算账就最好了。 “不!不!贵妾,您留下我把!求您留下我吧!” 小姑娘的情绪仍然不稳定,但行事却已经有些逻辑了。 带出一个会算账的实在太难,加之归荑也想早点放春桃自由,思虑片刻,最终还是为了她多留了一会儿。 不多时,大夫前来,开了两幅安神的汤药,又过了半个时辰,归荑屏退众人,才开始是这和那小姑娘说话。 “如今没了旁人,你且说说自己的故事。” 瞧着那姑娘失神,归荑继续补充道:“你得明白,我不会为了你永远停在这儿,我可以带你回去慢慢修养。” “可你也必得先给我个希望,总不能是永无止境的让我等下去!” 小姑娘抬头怯生生的望了一眼,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最小,却是红楼里出来的。” 小姑娘的故事是最凄惨的一个,小小年纪便踏上了逃荒之路,爹娘全都死在路上,是红楼的鸨母将人捡回去的。 她爹娘早年也是恩爱的,因此她越发不能忍受红楼中的一切。 她年岁还小,虽说容貌出众,却还只被红楼的鸨母当做个噱头,估计还要过个三四年才能挂牌,除却弹唱之外,便只让她做些杂活。 如此,倒是让那账房先生动了心思。 她看惯了这些,那日雨夜,账房先生初推门时,心中还是一悸。 她失了神,从此做不得清倌人,心中很是惊惧,账房先生掐准了这一点要挟,从此便成了她床上的常客。 为掩人耳目,账房先生教她算账,她拼命学着,希望有朝一日能从这红楼里挣扎出来,却不想只不过是账房先生的花样罢了。 后来,鸨母看出了端倪,发现她并非处子之身,将人狠狠责罚一顿,意欲拉出去接客。 她发了狠,从楼上跳了下来,下面是湍急小溪,从里面捞出一条命来,从此成了孤魂野鬼。 正碰上阿福买人,她便将自己卖给了阿福,这才送到了归荑面前。 “所以,贵妾您收下我吧,若不然,我个没有户籍的人,在京城是活不下去的!” 这话倒是实话,归荑点点头将人留下,却不是可怜她,只是好才罢了! “你得自己立起来,这谁都帮不了你。” “我给你大夫,给你补药,其余的,全仰赖你自己!” “不过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不将你再送回那种地方,至多也就做个粗实的丫鬟,若同意,跟上来就是。” 归荑转头就走,那姑娘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马车上,归荑猛然想起道:“春桃,且记得和夏蓉说说,林知节那边,要快!” 如今,府中没有管事的人,夏栀折磨起林知节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可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很久,文渊侯科举舞弊定然是假的,依林知熠的聪明才智早晚也会破局,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一切做到利益最大化。 诚然,林知节是林知熠仇人和父亲生下的孩子,他如今自然是恨的牙痒痒不想管。 但万一将来哪一日,他想起什么兄弟情深来,看见伤痕累累的李志杰,夏蓉怕是难逃一死。 “成!” 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归荑带着几人踏入庭院,众人一脸艳羡。 曾经,春桃也是这般。 一起被卖进来那日,归荑倒是一脸淡然,毕竟曾经归荑家中也不遑多让。 不知近日来阿姐和阿娘过的如何了…… 想起宫里,归荑忽然计上心头,当晚,将几个心来的丫头春桃,归荑便提上了灯笼去找林知熠。 “爷,奴婢心有一计。” 闻言,林知熠无奈的笑了笑。 归荑是有些小聪明的,林知熠也清楚,可如今这样的大事,她一个后院的妇人能帮上什么忙。 归荑甚至尚且不是正妻。 “且说说罢。” 林知熠头疼的紧,只当笑话听就是了。 “是,奴婢没什么见识,却知道枕头风的厉害。” “夫人新丧,身为皇后不能出宫,想来十分遗憾,今儿下午,奴婢特意选了些夫人的遗物出来,预备着给皇后娘娘送进宫去。” “若能说几句好话,皇后娘娘爱屋及乌,说不准,能帮侯爷一把!” “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想要进宫,还得您去上请安折子。” 林知熠没有官职,以世子的身份请求家中奴婢去觐见皇后娘娘却是可行的。 归荑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可皇后娘娘又为何管这闲事? 符绾晏已经死了! “试试吧!” 为了父亲,他总该什么都尝试下。 “且再备份厚礼,做我们文渊侯府的诚意。” 归荑淡淡应下,揽上归荑的腰,林知熠有些贪恋的靠在归荑身上。 “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你了。” “近日经历良多,若可以,我属意你做我这后院的女主人,便是不做夫妻,也给你如夫人的位置,总之,不会委屈你。” 归荑乖顺闭上眼睛,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第八十三章 嘉宁县主 “归荑,如此当真有效?” 春桃有些懊恼的摆弄着准备带进宫的东西,请安的折子递了三次,皇后娘娘还是没有松口。 “无妨,多试试总没错。” 她才懒得为文渊侯府奔走,不过是她私心里相见阿娘阿姐罢了。 若成便是赚了,不成也没亏损什么。 只是许久不见,心中惦念。 “也是,那嘉宁县主那边的帖子,我们可要应了?” 归荑轻咬了一口蝴蝶酥道:“自然是要应的!” 越是这种时候,侯府越要一切如常,才不会被人轻易看扁了去。 “那衣裳……” “就那件素色的便可。” 颜色虽然素净,却是顶好的料子,一来不会喧宾夺主,二来也不会让文渊侯府落了下风。 “这嘉宁县主究竟是敌是友啊!” “这种时候,喊我们出去不过是丢丑罢了,哪有什么友人呢?” “且看着吧,还有的闹呢!” 嘉宁县主乔迁之喜,将京中能叫的上名字的权贵都请了来,家中有儿郎的总是格外注意些。 区区一个县主,有人欢喜奉承,也有人根本瞧不上眼。 “夫人,请下马步行!” 今儿倒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平白驱散了不少寒意。 归荑穿着略宽松些的衣裳,将纤弱无骨的腰身藏了藏。 为显的端庄,今儿归荑只用了玉质的簪子。 春桃先行下了马车,伸手搀扶归荑下马车。 出门在外,姐妹二人也再不胡闹,行事越发规矩起来。 “这……文渊侯府,世子贵妾到……” 别人都是高声唱礼,到了归荑这里声音便弱了下来。 若来也是,人家都是夫人,这满院子,只归荑一人是妾!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侧目,不少闲言碎语从周身传来,归荑也只能当做未有耳闻。 “还真真是麻雀飞上了枝头!” “这等狐媚子本事,我等可是学不来。” 来的都是权贵人家的正头大娘子,在外自然都是千好万好的,可私底下,也有不少受那小妾的气。 如今抓住了归荑,自然要好好泄愤。 污言秽语,与平日里大家闺秀模样毫不相当。 “您里面请。” 狗仗人势的东西自也会狗眼看人低,如今,竟是连句夫人都不叫。 “多谢。” 归荑将姿态拉的谦卑,旁若无人的就进了门。 院内,有舞女翩然而过,是京城最好的乐坊请来助兴的。 “悄悄,与咱们这位贵妾相比如何?” “颜色倒差不多少,只是能狐媚至此,应当是有其他本事的。” “也是,这盛京之中以如此卑贱之躯当家做主的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今日的席面是按照夫家官位高低坐的,归荑坐在上首,靠后的夫人们无不侧目。 说来嫉妒这事儿不止是女人会,只瞧着那些夫人们身后跟着的小厮,嫉妒之余,眼神中更多几分猥琐的打量。 “嘉宁县主这是何意?我为何要与一贱妾对坐!” “便是我安阳侯府略逊文渊侯府一筹,我也总归比区区贱妾高贵!” 仇怨既然结下就不会轻易解了,如今有机会就找上门来。 归荑不慌不忙侧头与春桃道:“那丫鬟的尸首和遗物备好,今晚就给安阳侯府送去!” 归荑本想再等等,可落水狗自己凑到了面前,归荑是不打不行的。 众人正窃窃私语的看着笑话,归荑不慌不忙道:“那不如你去问问安阳侯吧,为何要比文渊侯地低上一头?” “怎么?平日里低贱时想不起尊卑,如今见了比自己更低几分的便忽然想起来了?” “所谓欺软怕硬便是这般模样吧!” 归荑毫不客气的将安阳侯世子夫人说的面红耳赤,满目皆是鄙夷不屑。 面对流言蜚语,归荑自可以当做未曾听见,可若这种找上门来的归荑都不敢反击,无疑是告知所有人,文渊侯府,败落了! “你!强词夺理!” 只听归荑冷嗤一声道:“哦?当真是我不讲理?” “今儿是嘉宁县主乔迁的好日子,你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兴师问罪,让嘉宁县主如何自处?敢问,你将嘉宁县主的脸面置于何地?” “你即便不悦,也实在应该私下询问,怎么如此鲁莽?” 归荑最擅借力打力,这会儿竟开始替嘉宁县主鸣不平了! “今日,嘉宁县主本是好心宴请,你不领情不来就是,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是嘉宁县主何时得罪了你,你今日伺机报复?” 祸水东引,归荑自己方能全身而退。 嘉宁县主比不得安阳侯,她也不过仗着这点才敢造次,归荑将此事抬到明面上,便是嘉宁县主不想也必须替自己争一争了! “说来倒是我唐突了,去去县主,是不配请了你们安阳侯府之人的。” “如今安阳侯世子夫人纡尊降贵,是我该受点委屈。” 嘉宁县主话虽说的软,目光却十分伶俐,将人架在高台上,分明是些奉承的好话,却平白让人红了脸。 若是骂上两句,她还能仗势骂回去,可如今,便如打在棉花上一般。 “想是起码应当是有位郡主,才配得上你们安阳侯府的门第!” “只可惜,这样的门第也不是人人都能攀的上的。” “若只是攀不上也还好,只是有些人,还要带去些晦气!” 噗呲! 不知是哪个先没忍住发了笑,一个两个的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就是说的他们安阳侯府嘛! 人家好好的文渊侯府,自打说了他们安阳侯府的亲,死的死、抓的抓,真真是从头晦气到了尾。 这些个日子,他们文渊侯府可没有嫁娶,若说晦气,就只这么一位! 一时间,身边众人竟都暗暗挪了身子离她远着些。 “你们……” 一时气绝,女人再说不出话来。 此时,归荑站起奉承道:“县主,人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是您太有福气,有些无福之人,自然不与您交好!” 嘉宁县主面色好了几分,轻笑一声,忙唤归荑坐下,只是蓦的,归荑却瞧见嘉宁县主目光似乎飘了飘。 这是……看的杯子? 第八十四章 俊秀侍卫 归荑起了疑心,杏眼一瞟,一旁的春桃立刻心领神会。 主仆二人暗度陈仓,掩映着那一小杯酒水倒在帕子上。 待归荑回过神来细细听诸位讲话,众人已经将安阳侯家的那位挤兑走了。 “就瞧不得她那情况样子。” “谁说不是,不过是仗着夫家的事,就以为是自己的能耐了。” 夫人们被困在后宅,整日的守着三纲五常,一点破规矩的事儿都不能做,因此格外喜好搬弄口舌是非。 归荑瞧着,眼前这几位,似乎刚刚也还在奉承安阳侯府那位,不想变脸竟是如此之快。 “说那贱人作甚,来!咱们吃酒,我敬大家一杯。” 妇人站起身,眼神不住的往归荑这里飘。 归荑轻轻勾唇,顺着她的心意,端起酒杯,装作一饮而尽。 余光里,归荑观察四周,瞧见几个妇人也一直往这里打量。 看着便知,是这几位提前商量好的计策。 喝完这杯,几人看向归荑的目光越发频繁。 怕这几人急死,归荑只得装作一副虚弱模样。 薄唇微微张起,归荑拍着胸口,后又晃了晃脑袋,实在觉得不太舒服。 “呦,不过是一杯,竟然就这么醉了?” “是啊,怎么如此不胜酒力。” “这,着实有些扫兴了。” 几人三言两语的嘟囔着,归荑看不出什么意思,直到嘉宁县主出来说话。 “行了,想是平时不常吃酒罢了,至于议论这样久?” “若再这样,我的席面你们也不必吃了。” 说完,那群妇人撇撇嘴不再说话,可归荑却瞧见,几人分明是挂着笑的。 此时,嘉宁县主站出来继续推着道:“你且去歇歇吧,别再传出我不懂待客之道。” “青桔,且带归荑下午歇着。” 归荑的身份,嘉宁县主是叫不出什么尊贵的,如今听着,不过几分亲近。 “是。” 娇娇柔柔的小丫头走了出来,扶起归荑就往后院带。 归荑半趴在她身上,跟着便离开了席面。 嘉宁县主安排的院子很是僻静,归荑如今清醒着,一瞧就知道是什么心思。 “贵妾,您请在此处歇息吧。” 归荑撑着头倒在床上,漏出纤细脖颈,见确没有什么异样,青桔便拉着春桃就要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要照看我家贵妾呢!” “诶~,人就在这里用什么照看?又不会自己跑了!” “一会儿,你家主子睡醒了,自然是衣裳首饰乱作一团,你跟我来,去给你家主子选一身以上才是正事。” “我不去……” “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这里是嘉宁县主府,又不是虎狼窝,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春桃挣扎扭捏着不愿离开,归荑躺在榻上,眯着眼睛对春桃咧嘴一笑。 这下,春桃可算安心,跟着那青桔不多时就没了身影。 见此,归荑胡乱从房间里寻了些东西塞进被子,随后开了窗户直接翻出去。 绕过院子,之间,门口两位妇人正说话。 “这等阴损之事我才不做。” “我呸!哦,叫个奸夫来就是阴损,你在这儿看门怕她跑了就不是?” “事儿是咱们一起做的,谁都不比谁好到哪儿去,你何必装的冰清玉洁。” 见识说不过,紫衣妇人跺了跺脚道:“那你为何就不能去找那奸夫?今儿我只乐意在这儿看门!” 二人又吵了几句,终是绿衣裳的那位败下阵来,摇着团扇便离开了。 这样一场大戏,必须唱下去才行! 想到这里,归荑翻出刚刚春桃给自己倒酒的那张帕子,握在手中,从紫衣妇人身后绕了过去。 心跳快了几拍,归荑尽量调整,随后猛的冲了过去,将帕子死死按在那妇人的口鼻处。 “呜……呜……” 妇人不断挣扎,可她一辈子养在深闺,自然比不得归荑的力气。 一切不过徒劳,她被捞在归荑怀里,渐渐失去力气再不能动作。 照着妇人小腿踢了几脚,确认她已动弹不得,归荑将人拖进了屋里。 将被窝里的东西恢复成原貌,归荑将妇人的外裳、首饰全都剥下,随后面朝墙壁的塞进被窝。 做完这一切,归荑退出屋子关上房门,却并未走远。 不多时,一道绿色的身影带着一个侍卫从远处走来,归荑望去,只觉得这些人眼光还不错,竟为她找了位貌若潘安的好儿郎。 眼瞧着二人越来越近,归荑急忙转过身去。 这会儿,她身上正套着那紫衣女子的衣裳。 二人身形、发型差不多,是一个背影,那绿衣女子并未认出人。 “诶,你过来啊,怎么不看好戏了?” 归荑背对着那人,用帕子捂着嘴道:“我月事忽然来了,这会儿实在难受,就不跟你去看了。” “我得先回去换身衣裳,你们自己接着玩吧。” 绿衣女子背后招呼道:“诶,你这是什么事儿啊!不是说好了一会儿你带人捉奸吗?” “今儿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你牵头呢。” 归荑听着,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原来,那日掌柜的们前来挤兑,是有这些人在里面做推手的。 他们就等着文渊侯府撑不住,不得不将自家的产业贱卖了筹措资金。 如此,只要少花上一点,就能置办出一套不错的产业。 可那日,归荑竟然力挽狂澜,如此,便让他们无利可图了。 我朝,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洁了,他们想着,只要归荑失身,别说贵妾了,林知熠再不会要她,如此侯府那边说不准就还有机会。 “这痛打落水狗的,你竟然真的不来?” 诡异不再说话,只摇了摇头便往外走,绿衣女子暗骂两声,终究没有再拦。 “行了行了,你赶紧进去,快些完事,我可没心情等你。” “记着你答应我的,事成之后,饶我一条性命,另封个二百两,送我去边境。” “成成成,别磨叽了,一点银子罢了,可你记住,今日之事,说出去,我定要你项上人头!” “自然,你现在找人去吧,一个死丫头,我办的了!” 第八十五章 罪魁祸首 “呦,你不是归荑身边的春桃吗?怎么在这儿闲逛呢,不是跟着你家贵妾找地界歇息着?” 嘉宁县主带人出来透气,见到春桃忙上来说教。 方才,青桔将春桃带去了见更加偏僻的屋子,让春条挑选钗环。 趁春桃进屋,青桔竟莫名跑走,留下春桃不知所措。 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无奈,春桃只得独自出来找路。 不想,一路上竟连个能问上一句的人都没有,春桃在里面弯弯绕绕的走了许久,才走到了有些熟悉的小径。 “这个青桔,还真是该死,怕不是去哪儿躲懒了,你别恼,我一会儿教训她。” “奴婢不敢。” “算了,想你也是着急了,我带你去找你家贵妾吧!” 见此,春桃装出一副赶集模样,乐颠颠的就跟着嘉宁县主去了。 嘉宁县主面色鄙夷,还当归荑主仆二人是什么好拿捏的蠢货。 “我这院子修的不好,倒是苦了你们主仆。” 别看嘉宁县主心中算计,却还是一副菩萨面。 春桃瞧着,只觉得有三分秦王妃的派头。 “就是这儿了,想你家主子还在里面睡着吧,是我不好,不该拉她吃酒的。” “县主言重了,我们贵妾说,这都是她的福气。” 二人推拉客气一番,嘉宁县主终于要带着春桃去推门了! 春桃心中忐忑,也不知归荑成功了没。 “呀!这是!实在淫乱不堪!” “怎能……” 屋内,榻上,一精壮男子背对众人漏出后背,宽肩窄腰,分外惹眼。 如此也罢,偏他换种还有一女子,香肩外露,整张脸埋在那侍卫怀中。 而众所周知,这是归荑歇息的院子。 “竟在我这里做这样的事,实在是不要命了!” 嘉宁县主装出一副清白女儿家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那绿衣女子做了出头鸟道:“还愣着干什么,来人啊!讲这对狗男女扯开,都给我拉下来。” “我到要看看是谁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话没说完,只见,那人竟是自家妯娌。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看见…… “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热闹?” 归荑适时出现在众人身后,将那绿衣女子吓了一跳。 此时,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归荑摆了一道。 刚才见到那人,分明是归荑! “呦,这是怎么了?” 他们自己下的药自然是卡好了时间的,这会儿那紫衣女子终于悠悠转醒。 “啊!” 她……她怎会如此衣衫不整? 归荑在一旁不嫌事大道:“这可是嘉宁县主的乔迁之宴,就算是再按耐不住,也不能……哎!” 为了证明符绾晏失贞,嘉宁郡主叫了不少看客来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紫衣女子快速转着脑子道:“县主,臣妇是被人下了药!并非是臣妇有心的,还请县主为臣妇做主啊!”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一句话,他们便立刻开始吹捧。 “是啊是啊,姐姐素日洁身自好,怎可能是姐姐呢?” 出门在外,一家人的脸面便是连在一起的,如今她的妯娌与他人私通,她也是挂不住的。 归荑站在人群中央,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与身旁人一起议论着紫衣女子。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给我下毒的!”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往归荑身上聚过来。 归荑轻蔑笑笑道:“我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人人都喜欢咬伤我一口,改日要找个庙拜拜,免得哪日不注意被狗咬死。” “你既说我下毒害你,凭证是什么?” “我可曾在你什么吃食里、用度了做手脚?” “我!乃至于我们整个文渊侯府,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绝没有从各大医馆买过任何害人至此发药物,不信自可以去各大医馆调了记档来看。” 归荑用药,从来都是从红楼里弄的,她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大家的夫人小姐可不一样,瞧不上红楼这种地方,多半从商贩、医馆购入。 归荑的目光骤然凌厉道:“只是,如此,这盛京里究竟哪家有什么腌臜,便再藏不住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起了小心思,几人勾在一起,竟然进言不能查看。 “自然要查,不查清楚我的清白岂不是白白丢了?” 归荑不依不饶,到了最后,那紫衣女子不肯犯众怒,只能来给归荑道歉,求归荑不要再查下去。 “哦?那今日之事,究竟是什么?” “是我起了害人之心,是我想害妹妹不成,终究害人害己。” 紫衣女子一边颤声一边说话,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完了!他们家的名声全完了! 是害人还是偷情,为了体面些,她只能承认真相。 瞧见昔日好友眼神中传来的鄙夷神色,她只觉天都塌了。 她最开始不过是想便宜收两间铺子,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的。 倒在地上,女子涕泣涟涟,嘉宁县主见了,忙再次出面打圆场。 “归荑,你且行行好,她今日也算受了罚了。” “只当给我个面子,不要将此事告官。” 闻言,归荑施施然道:“这是自然,小事一桩,不该影响了您的乔迁之喜。”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诸位姐妹!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她有今天,实在是咎由自取。” “只是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不要外传,她家中到底还有小辈要嫁娶,大家全当是积德行善了!” “是。”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着答应下来。 之事,出了嘉宁县主的门,谁想说什么,嘉宁县主哪里拦得住呢? 眼下,不过是做给那紫衣女子看的罢了! 此事,嘉宁县主或多或少参与了些,若是此时不将人安抚住,万一狗急跳墙,将她也闹出来就不好看了。 “如此,算是谢谢大家了。” “来,大家跟我回席间吧,想来,新一轮点心也上了,归荑,刚刚都没吃什么,想你也饿了吧!” 嘉宁县主拉着归荑往回走,回身都给个安抚的眼神给两人,待众人离开,消失了许久的青桔终于再次出现。 “两位夫人受苦了,只是今日,那归荑实在太过狡猾,这才让她偷梁换柱,若想要个公道,只能从长计议。” “今日想来二位也累了,跟我先出府吧,回去歇一歇,至于归荑这里,还有我们嘉宁县主呢!” 第八十六章 是敌是友 这话不过是糊弄她们罢了,又没有人什么确实的证据,出了嘉宁县主府,嘉宁县主便能通通不认了。 今日,归荑两次全身而退,嘉宁县主心中也多少有数了。 如今,她和归荑有没有闹翻了脸,她也没在归荑这里吃亏,何必一定要出一口气呢? 她今日如此作弄,不过是看不起归荑出身低贱却能和他们坐在一席罢了,终不是什么大事。 归荑是个聪明人,既然她没有点破,那以后也是能做朋友的。 “来!这是我府里西域厨子做的,最是合我心意,你且尝尝看。” 嘉宁县主热切不少,心中已然有了取舍。 “如此,多谢县主了。” 归荑施施然行礼,随后,再无一人看不起,今日,倒也算宾主尽欢。 离府之时,嘉宁县主送了每人一份礼物,归荑规矩的接了过来,马车上春桃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 “竟是金簪子!嘉宁县主倒是出手阔绰!” 归荑接过东西,仔细看了看,见样式有些旧,便明白此簪并非提前准备,是嘉宁县主临时从库房翻出来安抚归荑的。 簪子的花样选的是牡丹,是祝贺归荑当家做主的意思,也是撺掇归荑牟取正位的意思。 毕竟,到底是个妾,私心里,嘉宁县主还是看不起的。 春桃带着簪子美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将簪子放了回去。 这簪子虽是旧的,但却是做工精巧,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虽说只要她想,归荑肯定是,可春桃也明白,若让嘉宁县主知道归荑将她的礼物送给一个丫鬟,两边怕是就彻底结仇了。 马车摇摇晃晃在文渊侯府侧门停下,做人妾室,哪怕是再得势,也不能堂堂正正的走正门。 “今儿世子爷如何?” 归荑进门,先是跟一旁侯着的管家关心了世子。 这里是文渊侯府,归荑自然要多讨好着。 “今日案子似乎有些进展,早朝时又有六皇子为侯爷说了几句话,世子爷忙着奔走,虽不得闲,但心境大好,午饭是这些日子进的最香的!” 归荑了然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惆怅几分,这才多少日的功夫,她府中诸事还没摸清楚。 “既如此,一会儿记得炖碗燕窝,难得世子爷有心情,是该补一补了。” 管家应声答是,进了屋,归荑也将今日之事给管家们说了说。 “是哪家落井下石,你们都记清楚些,侯爷不日就要回来,世子也要走马上任,这些,早晚要报回来!” 归荑可不管什么不该锋芒毕露的道理,她巴不得文渊侯府遍地树敌呢! “贵妾,这是今日的账册。” 归荑应了一声将账册收下,随后又猛然想起道:“既然事有转机,想来刑部那边也会松泛些,你们送点银子进去,不为别的,让侯爷日子好些。” 无妨,且让归荑装装孝子,让他们再过两天好日子! “皇后娘娘那边呢?还是没有消息?” 众人皆低头不语。 “那王府那边呢?哪怕是不愿意帮忙为侯爷说话,只帮着让我进宫见皇后娘娘一面就成。” 自打符绾晏身死、那私生子的身份曝光,秦王府和文渊侯府的往来就断了七分。 如今,文渊侯落难,他们一点晦气也不想沾。 见众人这副样子,归荑心中难免有几分失落,今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阿姐和阿娘。 “且不必灰心,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风雨飘摇之际,最忌讳被人钻空子。” “侯爷吉人自有天相,眼瞧着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们不能自乱阵脚。” “成了,这账本子我会看,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天色不早,各处管事的纷纷从荷颜居离开。 金氏终于能从屋里出来喘口气。 这荷颜居实在太小,管事的们往院子里一站,她连门都出不来。 “来,我们一起!” 金氏松泛的倚在门框往里看,不知何时起,她竟然在归荑面前如此怡然自得。 “你就看着?坐下和他们一起学!” 归荑带回来一群小丫头,只留了三个养在身边,可不是用来看的! 三张小小的书案,三人都规规矩矩端坐着,跟着归荑一起学着看账本。 可哪怕是一片天地、一个老师,也有天资高低,同样是第一次接触米铺,那最瘦小的丫头就是比另外两个要快得多。 “今日,春杏做的最好!” 小丫头最有主意,听说是选人接春桃的班,非要给自己改名叫做春杏。 未免厚此薄彼,另外两个,归荑也赐了名,就称作春梨、春枣。 如此一造,春桃只觉得自己养了三个孩子。 “杏妹妹,你瞧我这是怎么不对?” 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品行上还是过关的,便是不如人的地方,也不会因嫉妒而做出错事。 “你从外面捡了三个,竟是连小霁禾都不受宠爱了!” 林知熠不知何时站在门外,见几人其乐融融,忍不住拈酸吃醋几句。 “爷惯会取笑奴婢。” 归荑面色娇娆几分,春桃看见,急忙招呼这帮小的出去。 这般年纪的孩子,已经多少懂了一些,见此,竟是偷笑着跑出去的。 “我可说错了?你如今略有点时间便和这几个小丫头一起算账,连书房都再不去了。” 归荑眼睛亮了亮,拖着身子靠在林知熠身上道:“原来爷是吃醋了,不过这几个小丫头的醋爷都要吃!” “怎么?吃不得?” 林知熠面色沉了沉,缓缓靠近归荑,归荑心跳加速,向前凑了凑。 今日琐事繁多,他们许久未曾。 “爷~不想奴婢吗?” “想。” 林知熠没有多说,直接将头埋进归荑颈侧,一路向下,不多是,屋内只有阵阵旖旎之声。 二人靠着窗子,站的近些,便能从屋外看见二人剪影。 第八十七章 长安自白 “哈~” “时候不早了,爷别再闹我了!” 归荑娇嗔怒骂两声,抬脚大胆的便踹在了林知熠的胸口。 昨日二人荒唐一夜,这不算完,一大早的,林知熠竟然还要再来! 这会儿,归荑只觉得自己身上各处酸痛的厉害,实在是没心情陪林知熠耳鬓厮磨。 “爷,您今日还有事要忙,别为妾身耽误了!” “昨儿已经让丫鬟侍卫笑作一团了,奴婢羞都羞死了,若您再闹,那奴婢怕是活不成了!” 闻言,林知熠有些不悦的抬头看了看窗外,见实在是太晚,这才作罢。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门外,传来几名丫鬟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 “都是笑奴婢的,都怪爷!” 床笫之间的小情趣,哪怕是归荑说的不好听,林知熠也很是受用。 “不好了!不好了!” 长安慌慌张张的推门跑了进来,竟是连门都没敲的。 林知熠挂上了些微怒道:“行事如此慌张?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爷,是不得了的大事,知节公子,没了!” 长安难得说的这样轻,以至于林知熠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就昨晚的事,下人们今儿才瞧见来报。” “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请您去主持。” 侯夫人、符绾晏、林知节,这才多久的功夫,侯府竟然死了这么多。 归荑跟在林知熠身后匆匆而去,心道夏蓉动手实在太快了些,如此,太不谨慎。 “人是怎么没的?” “说是昨夜睡前,有下人给知节公子盖被子是蒙住了口鼻,验过几次,都说是窒息而亡。” “至于昨晚,来往伺候的下人太多,也说不上是哪和做出的这种混账事。” 林知节瘫痪在床,能进出她房间的下人不在少数,实在分不清究竟是谁。 归荑紧张的盯着林知熠的神色,不知道夏蓉的手脚干不干净,有没有留下什么罪证。 夏栀身死,她已十分愧疚,若再有夏蓉…… “罢了,是他自己的造化。” 林知熠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 林知节行事虽比不得符绾晏,却也是乖张,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下人。 今日之事,是哪个下人有心为之也不好说。 只是他当真要为了林知节出这个头吗? 林知节是他异母的弟弟,甚至于母亲还是他的杀母仇人。 他不迁怒林知节,可谓是仁至义尽,如今林知节可能被人害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既找不到人,一应下人罚两个月月钱就是。” “找管事嬷嬷来,打散了分出去吧。” “长安,林知节的事你看着操办,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秋闱结束,他本想放长安去歇息一段时间,只是这段时日侯府发生了太多事,实在是不得闲。 “是,您放心。” 说罢,林知熠又和归荑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带着用惯了的人,出府继续为文渊侯交涉。 长安也下午准备,不多时,那掌管府内人员调度的嬷嬷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夏蓉入府,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避难,自然是不能做一辈子奴婢的 正巧归荑与这嬷嬷有恩,如今又是府中管事的人,于是道:“嬷嬷,这些人到底是有错处,如今世子正在气头上,可能是不觉得有什么。” “可将来,世子爷忽然想起兄弟之情,再见到他们,怕还要触景伤怀啊!” 闻言,嬷嬷反问道:“那贵妾以为……” “不如,分批次的将他们发卖出去,如此,也算清净。” “便由我来找由头吧,不过是这个碎了个茶杯,那个打了个碟子的,总归是好做的。” 无利不起早,归荑徐得给那嬷嬷一个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您也知道,我有个不成器的兄长,都这把年纪了,到现在也没个媳妇。” “我家里催的紧,他也不争气,我这做妹妹的,都替他心急呀!” “这我,我看着小丫头长得不错不说,身段看着也好生养啊!” 此话一出,那嬷嬷当即不再怀疑归荑的用心。 是了,为了自己的哥哥拦上一身的事,这也说得过去。 “那成,这会儿就交给您了,您只管将公家的账对上就行,我且不管这人去了什么地方。”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那嬷嬷立即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见人影彻底消失,归荑将地上跪着的夏蓉拉起来道:“委屈你了,明日一早,我放你自由。” “那恶霸已经被世子爷收拾了,你们家的人也可以回盛京继续生活。” “日后,只要你别再出现在文渊侯府,便是新生活了。” 安抚的拍了拍夏蓉的手背,刚准备回荷颜居却发现春桃竟然不见了。 没敢声张,归荑带着夏蓉四处找了找,就见春桃竟和长安在一旁拉拉扯扯。 “你……肯跟我走吗?” 长安羞红了一张脸,说出一句别别扭扭的话。 闻言,春桃回头一脸莫名道:“你这话说的极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心悦你,想你做我的妻子。” 长安说话一如既往的生硬,归荑和夏蓉听着,却觉得津津有味。 春桃蹙眉道:“你心悦我?我就要跟你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春桃不愿过多纠缠,不想长安不依不饶道:“可是我做的哪里不好了?” “没有哪里不好,我不喜欢你罢了。” “我已有心悦之人了,你另寻他人吧。” 闻言,长安怔愣几秒道:“可是骗我的?你心悦之人是……” “是王府一个侍卫,我与他,已经两情相悦许多年了!” “可他只是个侍卫,你跟着他,也不过是个奴才。” “可我你一样,虽比不得世子这般天姿,但也中举了,不日就能有功名,如此,你便是做了官家太太了!” 确实,士农工商,我朝,官家太太几乎是所有女子都想有的好归宿。 “可我不喜欢你!” “长安,我不想做谁的太太,我想先做我自己。” “你不知道,我在府外,也是和人一起置办了铺子的!” 第八十八章 面见皇后 “同我在一起,以后我也可以给你置办铺子!” “那不一样,做了你的夫人,在外,我便永远只是你的夫人!” “而与阿福哥一起,我却也能被尊称一声老板!” 长安有些不解道:“就只为了这个?” “自然不是,我早就说了,我心悦他!” “眼瞧着,我们贵妾和世子爷是一对碧人,便人人都觉得,跟在他们身边的你我也该是一对。” “可我却分外厌恶,凭什么?我竟连自己的喜欢都不能做主了吗?” 闻言,长安有些慌乱道:“我从未如此想过,我是真心喜欢你。” 春桃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和长安讲了一遍不喜欢,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归荑拍了拍夏蓉的手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悄然离开了现场。 单给下午,府中照理给林知节设了灵堂,管事的来询问归荑是否要来吊唁一二。 “世子爷可去了?” 管事的默不作声,归荑当即明白。 “既如此,那便让春桃替我走一趟吧。” “死人的体面,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为今要紧的,是世子爷,您看我说的对吗?” 管事的忙点头应下。 他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位贵妾,无论何时何地,都只以世子爷为先! “贵妾!喜事!喜事!”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林知节刚死,就喧哗到如此模样,终究是不好看的。 若是让有心人传出去,就成了侯府兄弟不睦。 这种名声自然可以传扬出去,却不该是从归荑这里。 归荑忍着怒意将人放了进来,摆摆手让她开始答话。 “皇后娘娘批了请安折子,招您立刻进宫!” 闻言,归荑的右手抖了抖,差点弄脏了账本。 “当真?” “当真,奴婢不感有半句虚言。” “春桃!快帮我更衣!” 归荑只是个妾,是没有吉服的,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凤仪,就只能尽量穿身得体的新衣裳。 还在也近冬了,特意选的厚重的面料,穿在身上也不闷热。 选了一辆能即刻出门的马车,带着礼物,归荑匆忙带着春桃出了门。 至于那几个小的,还没调教过宫里的规矩,归荑也就没让他们跟着。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到了皇后娘娘的宫室门口,却不能进屋,只在院子里远远的对皇后三叩首。 只听上首的皇后冷哼一声道:“本宫不见你,便请安的折子连上,让本宫想看不见都难,你还真是好样的,一个世子,竟如同你的狗一般!” 还真是家学渊源,皇后娘娘生气,也喜好将东西往人身上扔。 只可惜归荑跪在院子里,那碎瓷片没有砸到身上。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心为了世子,这才得世子几分怜惜。” “那还是本宫错怪你了?说罢,你日日的递折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从一旁跪着的春桃手里接过东西,归荑郑重道:“世子夫人难产亡故,留下不少物件,奴婢以为,这些物件留在侯府实在浪费,不如送来给娘娘睹物思人。” 闻言,皇后突然发难道:“哦?你的意思是,侯府对世子夫人没有半年思念了?” “郡主为文渊侯府而死,你们却将幼子送去庄子,实在其心可诛。” “奴婢不敢,只是娘娘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任他什么样的思念都比不得。” “郡主为诞育子嗣而死,文渊侯府上下无不感念,只是今日事事难料,将幼子送出府别居,也是迫不得已,此事,也是早于秦王妃商议过的。” “倒是有张巧嘴,怪不得世子如此喜欢。” 闻言,皇后身边两位宫女走下去,将归荑手中东西拿了上来。 皇后端详许久,面上却没有变化。 良久,终于略带两声颤音开口道:“你进宫一趟,不止为了这些吧。” 文渊侯府之事,人尽皆知。 归荑跪下院中,身形笔直道:“不敢欺瞒皇后娘娘,奴婢心中自然是希望娘娘能为侯爷说上两句。” 皇后鄙夷的眼神还未飘过来,归荑立刻反口道:“只是奴婢也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侯爷不过收监,陛下定会还侯爷一个清白。” “奴婢这等小心思,娘娘早就察觉,便不愿以言语欺骗娘娘,还望娘娘明查。” 归荑深知上位者究竟想看见什么样的下位者,奉承讨好无时无刻都不能忘。 只听上首冷嗤一声随后道:“既如此,东西送到,那就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恭祝皇后娘娘凤体安泰。” 说罢,归荑起身谦卑的退了出去。 无妨,今日若是成了,便是她归荑的功劳,不成也没人会因此怨她。 “这条路太晒了,绕路从外五宫走吧!” “是!” 到底是递了折子进宫拜见的,引路的宫人也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和归荑争执。 只是这都要冬日里,晒一些又能如何,还真真是娇气的很! 宫人的腹诽归荑全然听不见,止不住的往外五宫里忘。 不多时,就见母女二人一同抬着个摆件走了出来。 归荑紧了紧鼻子装作一副嫌弃模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灰尘这样大。” 闻言,宫人翻了个白眼道:“您不知道,年末进宫出宫的命妇太多,难免有几个要住下的,这五宫就要早早收拾起来。” 春桃未曾见过归荑的家人,可这会儿哪可能还不明白,于是当即左脚右脚一绊,狠狠摔在地上。 “啊!” 见此,那宫人急忙去扶人,归荑则趁机跑到了阿姐阿娘面前。 “归荑……” 扑通一声,二人抬着的东西砸落在地。 “娘,我挺好的,说不了两句话,你们呢?近日可有什么委屈?我尽量为你们筹谋。” “没……拖你的福,一切都好,只是,你得照顾好自己。” 归荑死命的点了点头,知道身后已经拖不住,于是退开两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抬个东西还能摔成这样?” “都用心些!不然,哼!” 闻言,身后的宫人再度翻了个白眼。 你不过一个宫外的贵妾,你还管得了宫里人? “皇后娘娘懿旨,送您即刻出宫,您可别耽误了时辰!” 第八十九章 夏蓉离府 “是是是,是我唐突了,不过是瞧这两个贱婢不顺眼罢了。” 说罢,归荑又凑上前去拧了洵美一下。 暗地里,一张大额银票被塞进了洵美衣袖。 归荑在侯府如今是话事人,自己又有铺子,日子过的很是滋润,从来都是不缺钱的。 而洵美和母亲一起生活在宫里,想要过的好点,难免需要有各种好处孝敬上去,区区那么点月例银子自然是不够用的。 如今,归荑没有将阿姐和母亲走带走的能耐,只能是尽力让他们日子过的好些。 拍了拍洵美的手臂让她记得看,归荑终究是跟着那人出了宫。 一路上,归荑频频回头,心中尽是不舍。 到了宫门口,归荑站定不动,那公公也懒得管她,转身便想回去。 “公公,且等一等!” 随后归荑再度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拉着那公公的衣袖悄悄塞了进去。 堆着一脸谄媚的笑道:“方才是我不懂事了,这会儿静了,想想实在是后悔,求公公就当没看见,千万别告诉皇后娘娘。” “我今日来,是为我们侯爷求情的,实在不该做出这样的事,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不知会如何看我,我家侯爷……” 说着,归荑面色越发焦急,竟是要哭出来了。 归荑刚刚和阿姐撕扯,这公公并未察觉异常,可皇后娘娘何等聪慧,若让她知道了,阿姐与阿娘的处境怕是越发艰难。 好在这公公心思并不细腻,抽出银票瞧了一眼,当即应了下来。 “这不就对了?这宫里,和你们宫外可不一样,懂些规矩,对你有好处。”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实在是我心里记挂着侯爷,烦闷的很,这才错了主意,您行行好,就宽宥我这次。” “成吧,不过……近日天要冷下来了,这二百两,倒是正好能添一件大氅,竟是缺了身换洗。” 这话归荑哪还不明白,立刻又给填了二百。 银子到手,那公公立刻换了笑脸道:“哎,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文渊侯是何等忠良死节之辈,奴才也有所耳闻,定然会为文渊侯美言一二,您只管放心!” 说完,那公公恭恭敬敬的就将归荑送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归荑坐在里面,久久不能从分别的情绪里脱身。 “一会儿给阿尘叔递个信儿出去,和他说说我母亲和阿姐的近况。” 为了归荑,阿尘叔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旁的主子,他自然也是关心的。 “对了,今日事忙,都没问时安如何了?” “时安公子治学很是用心,你不必担忧。” 那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不惘阿尘叔将他从乞丐窝里挖出来。 如今,那孩子只想着如何按照归荑说的,学好认字,将来报答归荑,去给她做个管事。 “嗯,那就且看看吧,若有天赋,便学的久些去问问功名,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 归荑之心从来不只在过好自己的日子,但凡有一丝机会,她总要和朝政扯上关系。 “那周才子如何了?” “得中,比长安高出一名。” 若说天资,周才子是比不上长安的,只是长安做了林知熠的伴读,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春桃试探性发问道:“归荑你可要去见见周才子恭贺一二?” 略思量,片刻,归荑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记得上次还同他说,我在府中是被逼迫的,处境十分艰难,如今若是轻而易举的就去见他了,那岂不是自扇嘴巴?” “这样吧,你拿两盒稍好些的茶叶,替我去见见他。” “就说,侯府如今风雨飘摇,世子爷毫无担当,府里府外都等着我去应承,如今,我已三天没合眼,为了孩子,只能硬撑。” “恭贺他如今高中,望他能够为民做主、扶摇直上,早日将这些高门大户的纨绔子弟全都一网打尽!” 明白归荑的意思,春桃将这些一一应下,随后马车内再度陷入平静。 今日,先是林知节身死,后是皇后娘娘召见,昨夜又被林知熠死命的折腾,归荑实在是疲累的很,竟在马车内睡着了。 到了侯府,赶车的车夫也明白今日归荑的辛苦,私心里也想让归荑再休息一会儿,便也没有动作。 想着日头渐渐下了,车夫先进了府,想着去荷颜居给归荑要个汤婆子,如今,府内上下都指望着归荑,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春杏妹妹,我去吧!” “你这账本子还没看完,让贵妾知道,该不高兴了。” “这……也成吧……” 不过到底在春杏这里,夏蓉是新来的,她还特意去嘱咐了车夫,一定要盯好夏蓉。 夏蓉想着,这丫头倒是忠心,一会儿要与归荑好好说说。 “成了,你且给贵妾送进去吧,记得手脚轻些。” 归荑数次带着府中众人走出危机,如今,府内人多对归荑有些崇敬。 车夫是男子,想着自己进去不方便,这才嘱咐夏蓉。 不想,夏蓉面上应的好好的,上去却立刻高声道:“奴婢给贵妾请安!” “贵妾,天气寒凉,您在外休息容易生病,请让奴婢为您放个汤婆子,然后再睡吧!” 将人叫起来再睡,实在是那车夫目瞪口呆。 这样的声响,归荑想听不见都难,睡眼惺忪的醒来,一时间有些懵。 看着眼前的夏蓉,归荑当即明白了过来。 “你故意的?” 夏蓉装作一脸无辜道:“贵妾这是何意?” “侯府之中怎会有你这种蠢笨的下人?” “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只是想让您睡的舒服些。” “罢了,天资愚笨也不是你自己的错,我不该怪你,想你也听不懂。” “只是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在侯府伺候,否则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祸端。” 说罢,归荑弹出身子去对那车夫道:“劳烦今日看着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会儿我把她卖身契拿出来,你把她送出府,还她自由。” “是,只是您不打算发卖了她妈?” “发卖?笨成这样,去了新主子家也是被嫌弃的命,若是脾气不好的,怕是小命难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全当积德行善了。” “是,我这就去办,你,走吧!” 第九十章 县主结交 “今儿……世子爷那边上些清爽的菜吧……” 林知节停灵毕了,今天早上刚刚出殡。 到底是多年兄弟情谊,林知熠嘴上不说,心中却未必。 只是归荑也不能点破,做几分关心给下人们看就是了。 文渊侯如今还不明朗,府中一切从简,林知节可谓死的悄无声息。 当年,文渊侯也是科举出身的平头百姓,族中仅他一人为官,如今又因侯夫人和符绾晏的死和姻亲关系紧张。 这会儿,竟是想打关系也没有门路。 大狱里,归荑每日都会让人拿钱去打点,却还是见不到人,只是日日都会得到一句一切都好。 这两日,归荑也是急的寝食难安。 文渊侯这时候倒了,林知熠的功名也就完了,如此,那想要再借林知熠扳倒秦王府怕是再无可能。 “贵妾!嘉宁县主来了!” 门房忽然急急忙忙跑来通报,倒是让归荑怔愣住了。 “嘉宁县主?她怎么来了?” “奴才也不知道,嘉宁县主这会儿正安置在正院候着,还得请您赶紧去一趟。” 如今侯府里哪里还有正经主子,又偏生来的是个女子,这才只能让归荑前去招待。 贵妾到底也还是奴婢,归荑心中也有计较。 不过想来有了上次那件事,嘉宁县主自己倒不会多心。 思虑几瞬,归荑终于开口道:“府中四姑娘如今正当年吧,去将四姑娘叫来作陪吧!” 嘉宁县主未曾婚嫁,叫上府里的姑娘,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只可惜,府里的姑娘们,除了三姑娘,都被侯夫人压的谨小慎微,半句话都不敢说,实在有些小家子气。 归荑到时,嘉宁县主已等了许久,四姑娘畏畏缩缩的坐在了嘉宁县主对面,主位竟然要归荑去坐。 归荑叹了口气走了上去道:“让嘉宁县主好等,这是我们府里最好的师父做的,知道您经常行走御前,这些是不缺的,就当尝个新鲜!” “不打紧,吃食罢了,就寻个开心,听闻侯府二公子今日……我来送份礼物聊表心意。” 如今文渊侯之事还未有定论,有人彻底划清界限,也有人送礼继续维持体面。 只是,如今送礼也不过是派管家将礼物送去门房,再说两句安慰的话,这样直接上门,从侯夫人身死开始,这还是第一位。 “承蒙县主心意,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按理说,归荑今日应该穿戴整齐准备迎接访客的,只是实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上门拜访,这才没有准备,让嘉宁县主等了这样久。 怎料,嘉宁县主竟没有半分不悦道:“无妨,侯爷马上回府,正是你忙的时候。” 闻言,归荑眼中难言惊喜道:“郡主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今日一早,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口玉言,这还能有假?” 原来,文渊侯这事儿,是被下面两位连累的。 与考生合谋,提前泄露试题,几人也不敢做的太过,生怕进了殿试不能应对,故而都是中间几名。 “文渊侯作为上首,这才被牵连进去,不过过了这样久,也没有查出罪证,又有皇后娘娘、六皇子说情,不日就会回来了。” 六皇子? 文渊侯什么时候和六皇子搭上线了? 皇后娘娘也就罢了,六皇子作为皇位竞争的有力人选,怎么会为文渊侯府说情? 不知道秦王府和文渊侯府之间的渊源吗? “我有心结交文渊侯府,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想来,今日的消息,足够文渊侯府给我个面子。” 自由行走宫中传递消息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从前,府中有符绾晏,这些自然瞧不上眼。 “嘉宁县主过谦了,此番,是我们文渊侯的荣幸。” “那我便放心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准备吧!” 说罢,嘉宁县主便径自离开,归荑坐在主位闭了闭眼睛,随后叹了口气让人将四姑娘先送回去。 “将侯爷惯用的车夫叫来。” 皇帝没有大张旗鼓的送人,他们也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接。 归荑嘱咐了车夫,谁也不要声张,架一匹的马车,瞧瞧去大狱门口对面的街道上等着。 侯爷一出来,就赶紧将人接上。 车夫得到消息欣喜异常,也明白归荑的顾虑,照着归荑说的便悄然离府。 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回来,归荑嘱咐了门房,半天之后寻人去换岗。 安排完了这些,归荑又指使人去将世子爷找回来。 消息是嘉宁县主从皇后娘娘跟前带回来的,林知熠想来还不知晓。 这一下午,归荑再未有空闲,带着人将文渊侯的居所好生休整了一番,又让人去扯了席面,只要文渊侯回来立刻摆接风酒。 若是不回来,这饭菜她就送到京郊的玉谷园去,那收留了不少没爹娘的孩子,十日有八日都缺吃少食。 林知熠被寻回,第一时间就飞奔回了归荑的荷颜居。 “这些,都收好了放在左边,那些我没看的放到右边。” “爷?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你这做什么呢?” “哦,我想着,侯爷马上回来,府里也安定了,是时候将这些事交还回去了。” “我一个切妾,做这些总是不合规矩。” 按规矩,她交过去是必然的,与其让文渊侯来要,不如他自己交上,还卖个乖。 “不过账册罢了,晚些也不打紧。” “父亲那边如何?” “嘉宁县主没给准话,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那如今便只有等着了。” 归荑颔首,随后,林知熠在归荑身边坐着,右手搭在归荑肩上,手心里的薄汗暴露了心里的紧张。 这些日子他神经崩的太紧,只等文渊侯真的回来了才能彻底轻松下来。 只可惜,二人从天明等到天黑,门房也没传来动静。 “贵妾,席面已经送来了,您看……” “再等等!菜冷了就再去热一次。” 林知熠还没松口,她若发话歇息难免落人口舌,不就是陪着等吗? 第九十一章 侯爷归家 “快!且与我一起去门口迎着!” 门房匆匆来报,文渊侯,回来了! 闻言,林知熠再等不及,扯上归荑,便匆匆要往门口冲。 “爷!且慢着些!” “奴婢在门房为侯爷备了新衣,想是还要要一会儿才能见到人,爷不比如此心急。” 从大狱刚刚出来,是该去去晦气。 柚子叶之类的都已经备好了,只等侯爷进门,将那身穿去大狱的衣裳烧掉。 “世子爷,您若如此步履匆匆,乱了阵脚,侯爷会忧心这些时日我们在府内过的不好。” 归荑可不管这个,只是不想走的这样匆忙罢了。 实在太累! 如此,归荑得以慢悠悠的跟着林知熠去了门口,不多时,文渊侯终于走了出来。 只见,年迈的文渊侯依旧神色果毅,只是身形似乎岣嵝不少,也越发请收起来。 林知熠右手微微颤抖,归荑忙不迭搭了上去紧紧握住。 “父亲。” “嗯。” 父子二人并未说些什么,跨过火盆,将衣裳烧了个一干二净。 “爷。” 侯夫人死了,朱氏值得硬着头皮上前,用柚子叶为侯爷扫扫身上的晦气。 只见文渊侯蹙眉不悦道:“侯夫人呢?” 众人不敢应声,还是归荑直接跪下道:“侯爷,今日府中遭遇良多,还请您先进屋,让世子慢慢说给您听。” 开玩笑,归荑可不想触霉头。 见着归荑出来说话,文渊侯也有几分不悦,只是众人皆未有反对,也让他明白这些日子怕是不寻常。 终于,文渊侯还是先应了归荑的话,虽身形不稳,却还是阔步走进屋内。 “父亲,母亲、绾晏,知节皆亡故了。” 进了门,林知熠一口气便将一切倒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承受压力,实在应接不暇。 闻言,文渊侯神色骤然变化,竟是十分不可置信。 “都……” 怎会如此? 侯夫人与他算不得真心也就罢了,知节和符绾晏怎么也会? 须知,在狱中之时,只凭着府中还有符绾晏这一件事,他便对府内安心不少。 狱中听闻,此次他有皇后做保,还以为是符绾晏的功劳。 如今…… “侯爷,不如先用饭吧,狱中我派人日日打点,也不知他们尽不尽心。” 一碗肉粥和一碗素粥被一同送到了文渊侯面前,只见文渊侯拿起肉粥,那想来狱中吃的也是不错的。 如此,那钱,是花到了文渊侯心坎上。 三人之中,侯爷最心疼的就是林知节了。 “知节什么时候走的?” “七日之前,今儿早上刚出了门。” 这一顿饭,吃的是全京城最好的席面,可除却归荑,没有一人吃的尽兴。 她倒也惊奇,世子也就罢了,文渊侯竟然也会准许他坐下一起吃。 那是不是管家之权…… 幼年家中变故,教了归荑,没有权势是万万不能行的。 只出入自由这一条,就让归荑不得不朝思暮想。 “侯爷,您的卧房已派人收拾妥当了,时日不早,您早些歇息吧!” 归荑尽量将一切做的周全,希望文渊侯能看在这份儿上,晚一点收走管家之权。 闻言,文渊侯点了点头离开,领了好意,却没有多说什么。 当夜,文渊侯急将所有管事的全都叫了过去。 说是回去歇着,也不过是换的地方继续考察近日府中诸事。 “归荑,你且也歇息歇息吧。” 归荑靠在书案,瞧着窗外的明月,心中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这些日子,她借着管家的由头,虽说没做什么手脚,却看了不少曾经的记档,希望能从中找出文渊侯作奸犯科的罪证。 此外,为了以后行事方便,除了那三个归荑身边的,阿福、管家婆子两条线,归荑都往里安插了不少人。 也不知文渊侯会否发现。 府中接连死了三个主子,人员变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归荑做的又小心,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心中却还很是担忧。 “我心中放不下,对了,世子人呢?” “带了厚礼出门了,门房那边撒扫地说,是文渊侯吩咐了他去秦王府谢一趟。” 皇上没有大张旗鼓的放人,他们便不能去谢皇后,只求王府这边转交了。 “嗯,这些日子和各处联络都少些,别被侯爷发觉。” 门房是侯爷年轻时就跟着的,归荑换不了,却可以专门填了一位洒扫的丫头。 撑着脑袋,归荑心中烦闷的紧,余光一扫,就见对面似乎还点着昏黄灯光。 “对面住的是春杏?”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三个丫头里,最合心的就是春杏了。 “是,春杏每晚总是要再温书的。” 闻言,想着自己也睡不着,归荑干脆去了春杏的小屋。 小屋不过几步宽,勉强一桌一床一柜子。 春杏看的入神,并未瞧见有人进来。 小算盘珠子摆弄的飞快,是前些日子才分给他们的金氏的账册。 账册要多算才能熟练,侯府的账册不能随便摆弄,归荑便将几位姐妹的小库房账本都搜罗了过来。 不忍打搅,直到春杏算完,归荑方才出声。 “你倒刻苦。” 闻言,春杏惊弓之鸟般站起来道:“能干干净净的吃饱穿暖已是十分不易,奴婢不敢偷懒。” “话不是这样说,若累垮了身子,何等得不偿失。” “是。” 春杏从不顶嘴,听了这话,立刻将账本和算盘收了起来。 归荑只觉有些好笑,忙笑着道:“竟是个这般认真的丫头,行了你且歇着吧!” 时辰实在不早,连归荑都该歇着,只可惜她实在睡不着。 如此,不如讨个巧,将春桃打发去歇息,归荑进了小厨房,为林知熠做上了一晚鸡汁羹。 更深露重的奔走,难免喝酒作陪,如此回来,最需要一杯鸡汁羹暖着胃。 拿上食盒,归荑独自去了门房等着。 左右她也睡不早,就生生在门口等了半宿。 马车吱呀吱呀在归荑面前停下,一下来,果然见林知熠一脸醉醺醺模样。 秦王府有三公子在,自然是让林知熠不能轻易应付的。 “爷,奴婢扶您下来吧!” 第九十二章 秋夜厮混 心中畏惧被文渊侯发现端倪,如今正是畏惧的时候,归荑心中却了主心骨,便又有几分想攀到林知熠身上来。 见归荑上前,长安向后望了望,没见春桃,方才渐渐退开。 “爷,奴婢扶您回去吧!” 归荑将林知熠的重量大多压在自己身上,步子很是艰难。 “你们且回去吧,我带世子爷回去就是。” 有了这些日子,如今,归荑的话自然好使,众人闻言纷纷各自回去歇息。 归荑架着林知熠步履阑珊的走着道:“爷,奴婢给您做了鸡汁羹,一会儿回了屋,您用上一些,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管他林知熠难受与否,只是归荑既然做了就总要来邀功的。 林知熠醉的厉害,又被归荑这样颠簸着,竟然有几分清醒道:“归荑?” 声音黏连,归荑听着只觉分外不适。 “嗯,是我,马上就要到了。” 趴在归荑背上,林知熠艰难的跟着走,只觉阵阵热气从身下袭来。 如此想着,林知熠便伸着头嗅到了归荑的脖颈脖颈出。 热气喷涌而出,林知熠素来喜欢这样。 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这地界…… 不管历经多少,归荑也还是羞得很。 由不得归荑多想,林知熠的大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从腰际到小腹,扰的归荑不厌其烦。 “爷~这会儿在外面呢,且等回屋瞎说。” 归荑想的倒好,只可以林知熠不想如她的愿。 没有应声,林知熠直接咬上了归荑的下唇。 忍不住嘶了一声,林知熠得了乐趣,竟开始不松嘴了。 心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归荑值得尽量就近选了舒服些的位置。 假山总归比树好,归荑缓步引导着林知熠考了过去,也给了自己一个撑着的力。 归荑不再动弹,林知熠却越发热切。 他吃醉了酒,行事没有章法,竟是直接将归荑的外裳撕破了。 “爷~如此今夜便回不去了。” 闹了个大红脸,林知熠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眼瞧着里衣也要遭遇毒手。 没有办法,归荑深叹了口气,随后径自解开衣襟,将里衣缓缓褪下。 林知熠素来猴急,她甚少自己动手,更何况是如今露天席地。 此刻,依然是羞得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林知熠毫不客气的啃了上来,许是醉了的缘故,动作格外凶狠。 “爷~轻着些,归荑只能站着,迎着月光,身上的红痕自己都瞧得见。” 林知熠就如同聋子一般,力道不减分毫,慌乱间,里衣彻底从身上滑落在地。 骤然碰到假山上,归荑惊呼出声,还未来记得咬紧嘴唇,就随着林知熠的动作再度惊呼出声。 “啊!” 鸡汁羹的食盒倒在归荑脚边,弄湿了鞋袜,却再也顾不上了。 也好在林知熠醉酒,精神上也有几分不济,只折腾了两次便再度安静下来。 而归荑靠在假山上,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回神。 “呼……” 男人都是这起子东西,实在可恶! 心里骂着,归荑还得装作体贴模样,将自己收拾的勉强能见人,还要将林知熠收拾齐整。 鸡汁羹是彻底不用吃了,归荑愤愤的呸了一声,架着林知熠就去了荷颜居。 将人丢在床上,归荑有气无力的压在林知熠身上。 她实在太过疲累,竟然就这么压着林知熠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春桃推门进来,着实吓了一跳。 二人分明穿的衣裳,却分外杂乱。 一时间,春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匆匆退出去,并嘱咐着众人不准进去。 春桃本想拖着时间让二人自己醒来,不想二人一个醉一个雷,竟是拖到了日上三竿。 正是午饭饭口,文渊侯身边的管事不紧不慢的进来道:“春桃姑娘!咱们贵妾人呢?” 管家带着几位小厮,几人抬着一架又一架的账本子,春桃的心差点跳出来。 “贵妾昨日守了半夜,亲自给世子洗手作羹汤,这会儿刚睡下不久,您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止我能都代劳?” 手心里泛起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管家到底所为何事。 “哦?贵妾有心了,左右我无事,便等贵妾出来说吧。” 这下,春桃想跑去准备一番都不成,只能硬着头皮说进屋取点东西,而后迅速将归荑叫醒。 “管家来了,是抱着账册的。” 闻言,归荑瞬间清醒,猛的坐起身来。 急急忙忙让春桃给换了身衣裳,略施粉黛,只算整齐就出了门。 “实在是我无礼,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 只见管家笑的灿烂道:“贵妾客气了,您这些日子殚精竭虑,难得有歇息的时候,是该好睡一会儿。” 归荑紧张道:“不知您今日来。” “熬,我是来给贵妾报喜的!” “侯爷看了您这些日子做的账本子,心中很是满意不过,就想着,接下来这段时间,便还是您来管账了!” 天大的惊喜骤然砸在头上,归荑有些欢喜的过分。 “是的,侯爷说了,且打算让您管个两三年呢!” 闻言,归荑心绪平静不少。 原来如此,我朝素来只有女子丧夫才要守三年丧的道理,男子若如此做了,就能称呼一句情深义重。 她还想着文渊侯怎会如此好心,原来是握着林知熠的婚事给符绾晏做面子。 如此,显得二人何等鹣鲽情深啊! “恭喜贵妾,打今日起,您便是咱们侯府世子的如夫人了!” 所谓如夫人,说到底也就是贵妾一个,只不过这是夫家给的名头,整个文渊侯府都要拿对待正经主子的态度对待归荑。 只可惜,说到底,文渊侯也就是希望归荑能替未来的世子夫人多做两年苦力罢了! “如此,那便多谢您了。” “无妨,我就是个传话的。” “您谦逊了。” 为人互相恭维许久,这才将管家依依不舍的送走。 昨夜躺下就睡,实在是没有休息好,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林知熠还没醒,归荑不着急的将手搭在林知熠腰上。 第九十三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侯爷还说,这荷颜居实在太小,您理事并不方便,懿德院又是先世子夫人的居所,也不好让您搬过去。” “故而,选了靠近前院的栖贤园,您如今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搬进去吧!” 管家的话余音绕梁,归荑即便是回了屋坐下也久久不能释怀。 虽不是正妻,但给了她三年的如夫人,她能做太多事! 每每归荑有些成就,便总会想起惨死的家人,不禁簌簌流下眼泪。 似乎,离给他们报仇更进一步。 “给你的你就收着,这些日子你为侯府殚精竭虑,不过如夫人,你本就当的,哭什么?” 不知何时,林知熠早就醒来,竟是将刚刚管家的话也全都听了进去。 他只当归荑是高兴的,全然不知她的小心思。 “爷,奴婢实在有些患得患失。” 归荑乖顺的趴在林知熠怀里,此时仍然不忘让林知熠心情舒畅。 “就知你聪明又心细,你放心,爷只欢喜你一个。” “父亲说两三年,大约是想我续娶的。” “只是那时我已羽翼丰满,我若不想,父亲也不能强迫。” 除非…… 文渊侯能再闹出一场赐婚来,毕竟,当初若非圣旨已下,符绾晏和归荑都是不能进门的。 他本不贪恋情事,与归荑实在是将错就错的意外,事到如今,林知熠也早就离不开了。 “爷~为了奴婢,可值得?” “自然!” “我还有事,便先走了,你且盯着下人们收拾东西吧。” “是。” 归荑乖顺点头应下,随后便跟在林知熠身后恋恋不舍的将人送出了门。 林知熠身影转入小巷,归荑神色却骤然冷了下来。 “且把曹氏迁过来吧。” 金氏和曹氏,如今是归荑在这院子里相处的最好的两位。 当初,曹氏回来也是想住荷颜居的,可荷颜居太小,实在是挪不开脚,这才作罢。 如今归荑走了,又有管家的实权,自然是要帮曹氏调过来的。 荷颜居、栖贤园。 如今,归荑在这侯府中已然大不相同了,从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变成了以贤德为求的管家者。 有了文渊侯的首肯,这府中诸事岂不是任她查阅,十几年前,文渊侯究竟为何他要如此坑害他们一家! “如夫人,我们该走了。” 骤然换了称呼,归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夫人,并非正妻,却受正妻一般的尊重,豪门大户里,鲜少有这般不合规矩的称呼。 “好,我这就来。” 带着春桃和三个小丫头,几人拿着贵重首饰,满脸喜色的去了新院子。 栖贤园,比起侍妾,更像是个子嗣的院子。 “说不准啊,侯爷是想让如夫人给咱们世子生下一个男孩,将来,也做小世子呢!” 文渊侯迂腐,估计只会想着将来林知熠的世子是正室所出。 不过是小丫头不懂事说说闹闹,归荑可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今日春杏倒是沉稳,竟然没有与那两位一起笑闹。 “只是如此,如夫人是否太辛苦了些!” 闻言,归荑面色一怔。 人都已为男子诞育子嗣为荣,倒只有她会想着女子的不容易。 “辛苦又能如何,女子多半是如此过来的。” 归荑心中自然向着春杏,面上却什么都没说。 毕竟,如此打了那两个的脸,春杏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行了,都回屋先收拾着吧,有时间,不如多摆弄两下算盘。” 将几个小丫头撵回去,归荑也带着春桃收拾起来。 这么久了,没人的时候,她还总是和春桃一起做活。 “要不我再晚两年离府吧,这三个小的留给你,不知道要多累。” 归荑轻笑一声道:“耽误了你出府嫁人,阿福怕是要恨死我了。” “再者说了,不还有阿婉吗?” 话是如此,可阿婉是那管采买丫鬟的嬷嬷带进来的,归荑和她,总隔着一条心。 “再说了,我瞧着,春杏不是差了,力气上差一些,再由阿婉补上就是。” 给上阿婉栖贤园一等丫鬟的荣耀,就算内里不那么亲近,阿婉也不会说些什么。 “赶明就该安排着给你做嫁妆了,可不能让阿福家的看扁了。” 阿福的家人他们早都见过,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两句玩笑话罢了。 “对了,昨日你不是给世子送汤去了,真的最后……” 春桃一脸坏笑,归荑忙上前将春桃的嘴捂上道:“好春桃,可别再羞我了!” “我哪里是要羞你,只是你可收敛着些,否则,将来有你舍不得的时候。” 复仇大计,归荑常常和春桃念叨,春桃只怕将来有一天,归荑不得不面临抉择会崩溃。 “我晓得的,你放心。” 归荑的情绪骤然低落下来。 她承认心中多有不舍,可比起家恨不过尔尔。 “且陪我出府一趟吧!” 这是前些日子就约好了的,府中下人明年的春装,归荑想换个人家。 先前那次挤兑,闹得最欢的就是那供衣裳的。 人家出了货,想要钱是很正常的,归荑也不苛责,更不会因此去刁难他家。 只是如此,他家也不是能共患难的,归荑换人,也是为了图个以后安稳。 诚然,归荑也有几分私心,毕竟他们也是有间成衣坊的。 若是此等美差能给了成衣坊,那他们也就能将酒楼早早筹备起来了! 独木难支,生意总是铺的越大越安稳。 只是这到底是侯府的生意,总不能让人察觉出端倪。 “如夫人你瞧,还是我们锦德布坊给的价钱最优。” 闻言,归荑昂起头轻笑道:“只是……我记得您和我们文渊侯府还有首饰上的生意吧,前段时间您来我们侯府结钱来着,您可是忘了?” 归荑轻声反问,那老板当即哑口无言。 “之所以那边的生意没断,是想着再给您一次机会,可既然如此,这美差,自然也不会先紧着您了,您说是吧!” 闻言,那老板只得讪讪地退了回去。 如此,第一位就轮到了阿福。 “你且说说吧,为什么会给我们这么低的价钱?” 第九十四章 红楼秘事 归荑心中自然偏向阿福,早早和阿福对好了托词。 “自然是为了文渊侯的名头。” “如夫人明查,我们成衣坊的布料和衣裳自然都是上品。” “只是,我们成衣坊资历尚浅,老板也并非权贵之辈,因此名声上总是要差些的。” “如今,若是我们能为文渊侯供上衣裳,哪怕是一分不赚只为了名头,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我们的衣裳品质极高,相信侯府的主子们见了,也有上身的一天,届时,我们的衣裳也就能被权贵们接受了。” 阿福说的话很谄媚,语气却不卑不亢,跟着归荑出来的管家都被哄的愣了神。 “如夫人,我瞧着,他家这样的就不错,难得说话如此直率,想来日后也好相与。” 这话让管家提出来,归荑倒是手上干净了,装模作样沉思一番,最终答应了下来。 “如此,就先定下你了,且别让我们失望。” “如夫人放心。” 阿福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恭送几人离开,春桃差点笑出声。 “管家不如先回去吧,我和春桃去选些女儿家要用的东西。” 到底是个女子,管家想着,便摆摆手由她们去了。 二人吵着最大的胭脂铺子而去,转身却拐进了小巷。 难得出来,归荑想看看阿尘叔。 这如夫人的名头,说是可以自由进出,可总要有人陪着。 说得好听是帮衬,直白点,就是监视。 “哎,难得出来透透气,我不拘着你,去找你阿福哥哥聚聚吧。” 嘴上羞恼的骂了两句归荑,脚上却不停着,不一会儿便飘去找了阿福。 归荑只当春桃是姐妹,从来都以礼相待。 也不知时安和阿尘叔如何了,她久居宫外,也就只能见见这两位牵挂。 想着那多少银子去,阿尘叔都不会用,不如多给阿尘叔买些吃食。 思及此,归荑便准备去点心铺子,不想迎面撞上一人。 “啊!” 归荑在外甚少惹事,虽说是她遭了祸,却只想匆匆离开。 不想,一双有力的大手猛的擒住归荑的腰肢。 “别跑!” 熟悉的声线发出两声低吟,归荑当即冷静不少。 放弃挣扎,回头看去,就见林知熠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当初,为了依仗林知熠,归荑可在红楼里学了不少东西,怎会不知这是何情况? 只是林知熠今日不是出门答谢这些日子帮助过侯府之人吗? 怎会…… 容不得归荑多想,身前已泻出一片春光! 这可是在府外! 眼下又没什么驿馆,无奈,归荑只能拖着身子和林知熠艰难行动。 不止如此,还要提防着林知熠又去褪她的衣裳。 好在,周围有一青楼,归荑死命的砸开了门。 “难不成是疯了?这青天白日的,砸我一楼子的门做什么?” 老鸨骂骂咧咧的出来,见门口一双交叠的身影,刚想骂人,归荑一把银票就甩了过来。 归荑一边艰难应付一边道:“来间房,谁都不准打搅!” 归荑如此阔绰,老鸨见了,自是没有脾气,十分谄媚的将二人迎了进来,亲手为二人开了房门。 红楼的屋子自然和侯府的不一样,通身悬挂红绸,竟是白日里也并不亮,影影绰绰,别有一番风味。 “爷~啊!” 归荑被摔到床上,只觉得被子都比侯府的松软几分。 林知熠本就中了药,红楼的香里更是掺杂了几分。 归荑实在是给自己找罪受,又是被林知熠好一番折腾。 床幔之内,也有红绸,林知熠生了恶趣味,将红绸缠在归荑身上,偏又肤白胜雪,让人忍不住动作。 侯府不是纸糊的,早就有下人打探到了林知熠的下落,首当其中知道的就是陪着归荑出来的那位管家。 来到门外,听见屋内的喘息和哭喊,只觉的满脸通红。 都这把年纪了,实在不该……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终于停下,门外的下人见此,忙叫了水进去。 屋内,归荑神智模糊眼角都是泪,而林知熠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伺候着二人收拾妥当,丫鬟们便退了下去。 屋内的气味着实不算好闻,可归荑也顾不得了。 二人双双醒来时已是傍晚,急忙收拾整齐回了侯府,路上,归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日,林知熠去了户部尚书家中,答谢他替父亲说了话。 奈何户部尚书热情相邀,只得留下来用午饭。 午饭时,偶然填酒弄湿了衣裳,便匆匆跑去后院更换。 不想,那后院备好的屋内竟然有一女子! 此时,酒中的药效上来了,林知熠只觉头脑发昏。 心道一句大事不好,林知熠推开女子,疯也似都了出来。 他甚至已不清明,只是想着回家。 好在,路上碰到了归荑,否则恐怕更是要失态。 “户部尚书可是和侯府有仇怨?” 记忆里,出去的几次,户部尚书家的女眷并未为难过他。 “算是并无交集吧,想来,是想在后宅里安插一个自己人。” 归荑闻言点头,刚下下了马车进府,却被车夫拦了下来。 只见,一女子跪下正中间。 问是怎么了,女子也不说话,倒是往来的看客越来越多了。 总不能就这么让人看着,无奈,林知熠做主先将人带进府里再说。 不想,那丫头一进门就扑通一下跪下来道:“求世子爷给民女一条活路吧!” 林知熠有些莫名,却忽然认出来,此人,就是中午的女子! 林知熠冷笑道:“你们算计我,却问我要活路?” “小女子一介女流,不知是谁算计了谁,只是民女不过在自己房里歇息,不知您是如何跑进来的。” “如今,不少人都瞧见您衣衫不整的跑出我的房间,您若不给个名分,便是要我去死!” 高门大户,女子都是任人摆布的,她这话倒不一定都是假的。 “郡主新丧,我无心娶妻,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民女不求正妻之位,只求有个名分,能让臣女不必成为府中的累赘,不会耽误弟妹们的婚娶。” 第九十五章 又见新人 “来人,将这位小姐送回去!” 林知熠略有几分薄怒,户部尚书家这是要逼上梁山。 只见,那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一根金簪横亘在颈间道:“您不能如此对我。” “如今,我名节尽毁,即便是回了家,也会被人唾弃,说到底,不过是一条白绫了事。” “您自己不当心,走错了房间,却要我为此去死,如此,我总要拉您下马的。” “即便您今日想办法将我全须全尾的送了回去,我便自己再走回来,吊死在文渊侯府门口。” 家里是不给她活路的,她只能逼一逼文渊侯府。 其实她何尝不知父亲的心思? 她是庶出的长姐,身后还有一小了三岁的嫡出妹妹。 今日之事,本就是父亲的算计,不仅是林知熠,她也是不知情的。 父亲毁了她的名节,让她进侯府做妾,不过是为了三年之后林知熠再娶时为自己的嫡妹说上几句好话。 她这一辈子,竟是为了做嫡妹的一张嘴。 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做妾是吧,可以! 但她偏偏将文渊侯府的人都得罪个彻底,只要在侯府还有一处容人之地就好。 为嫡妹说话?做梦! 闻言,林知熠竟差点被气笑道:“你如此行事,不怕你父亲在官场上被刁难吗?” 女子跪下叩首不卑不亢道:“奴婢求之不得!” “今日之事,父亲连亲生女儿都会算计,实在枉为人父!” 此言一出,林知熠和归荑对视一眼,双双不知如何是好。 “世子,民女不求旁的,只要一个妾的名头,一个容身之所!” “民女!愿以父亲的秘密相换!” 她才不会管那老匹夫的死活,闻言,对面的林知熠眼神亮了亮。 林知熠的后院里都是这般有名无实的侍妾通房,其实多这一个也去算不得多。 归荑看懂了林知熠的脸色,急忙上前将那姑娘搀扶起来。 “好妹妹快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住处,和我说说,咱们边吃边聊。” 一路上,那姑娘将秘密一股脑是全都倒了出来,林知熠颇为满意,也就按照约定给了她妾室的位置。 回到栖贤园,归荑张罗着让人给她在后院收拾个好点的屋子出来。 春桃只觉有些莫名,不过是见个阿尘叔,怎的忽然见出了个妾室来? 与那姑娘闲话一下午的家常,收拾好了,归荑就将人送走。 此时,春桃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道:“归荑,这姑娘当真别无所求?” 归荑晃了晃脑袋,其中真相有谁能够知晓? 只是,既然如此,也该提前想好牵制她的法子才是。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琐碎事还有不少,且先收拾收拾,明日还要有晨昏呢!” 如今,身份到底是不同了,每日,后院的通房们都要来晨昏定省的! 连续两日的情事都不算轻松,归荑身上只觉千斤重担,用了些饭食边去歇息了,不想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日。 “归荑你可算醒了,若再不醒,我便要去请大夫了!” 春桃知道归荑这两日辛苦,便荣他多睡了会儿,可总不能一睡不醒吧! “日头怎的这样大了?莫不是晚了,且赶快帮我一把!” 二人手忙脚乱的梳妆,也顾不得什么早饭,急匆匆的就去了前院见人。 彼时,众人也如曾经守在符绾晏门前一般守在归荑院中。 “请诸位进来吧!” 如今,林知熠后院的这些多不是惹是生非之辈,可今日面上仍不好看。 他们大多对谁尊贵些不感兴趣,只是,符绾晏死了,众人本不用晨昏定省,如今因为归荑,却又不得不日日候着,心中难免不悦。 他们又不用伺候世子,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归荑也看出来了,于是没多说什么就只让众人先坐。 “大家姐妹相称,平日里便不必拘束,往后,也是不必日日晨昏定省的。” “只是姐妹们时不时的也该会一会,届时,我让春桃提前一日通知诸位就是。” 可不是归荑有心联络感情,如今,归荑与他们也算有上下之分,那里能有什么真感情? 只是,如今她既然掌管府内,就要对诸位侍妾之作为负责,总要时不时见一见,否则出了岔子,她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悉悉索索议论两声,似乎对归荑的安排很是满意,面色也缓和几分。 “昨儿府中来了新人,是爷新纳的贵妾,想这会儿正好聚着,诸位便正式见过吧!” 闻言,那素白色衣裳女子起身端慧一拜。 “请诸位姐姐们安,我名曰魏蓉,家父……户部尚书。” 归荑有些不解,这户部尚书四字说的似乎格外苦难。 “说过就坐下吧。” 归荑忙让人坐下,也不知关窍在哪里,她只希望这些个人能和和睦睦的不要惹事就好。 “如此,魏蓉你刚来,有什么少的只管和我说,诸位姐妹也多关照着。” “若平日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决断,也不要客气,万不可拖到解决不了了再来找我。” “今儿第一次以如夫人的身份和诸位见面,我便送大家些礼物!” 说罢,三个小丫头成列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些许首饰,按照归荑之前说好的分了出来。 进门赏赐是夫人们才做的,归荑如今成了所谓的如夫人,赏也不是,不赏也不是,干脆就算作礼物。 得了东西,今儿的打扰可算是翻了篇,归荑瞧着,又叮嘱了几句,随后就让众人离开了。 “金氏,曹氏,你们略留一留。” 归荑同他们关系好,整个后院都是知道的,唯有新来的那个魏蓉多看了好几眼。 “如夫人留下我们是有何事?” 二人口中叫着如夫人,有恭喜,也有调笑。 “且别取笑我了,叫你们留下,是想问问你们,那魏蓉你们觉得如何?” 二人不解的对视一眼,随后胆子大些的曹氏答道:“我们也不过第一日见她,昨天,听丫鬟们说,自她进了屋子,就再没出来过。” “哎……她有算计的世子进入侯府的能耐,偏又不能确定她的心思,我这实在是有些担忧。” 第九十六章 旧人进封 归荑还算信任二人,因此也就直说了。 闻言,曹氏神色紧了紧道:“那可是需要我们去帮你试探一二?” 对她和金氏来说,归荑是救了他们的命的,故而,就算是需要他们去做些什么,也是心甘情愿的。 闻言,归荑蹙眉摇头道:“还弄不清她的路数,她是个聪明的,别弄巧成拙了。” “这样吧,你们帮我多留意她,但没必要与她打什么交道。” 魏蓉要比金氏和曹氏精多了,不是归荑瞧不起自己的姐妹,实在是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那便交给我们就是。” 归荑点了点头,却没有叫二人离开,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话。 良久,归荑终于再度开口道:“你们可知,他比你们是高一层的。” 从前,府中的妾室只有归荑一人,归荑又是个谦卑的,从来不以位份压人,众人自然没有察觉,而这新来的魏蓉,却不知会如何行事。 闻言,二人也陷入了沉思。 用两个通房去监视侍妾总是不合时宜的,不如…… “既如此,我去请了世子爷,就也抬你们二人做妾!” 世子爷的后院,按照规矩,能有一妻一贵妾四侍妾,如今除了归荑和魏蓉全都空置着。 二人显然是被惊喜砸昏了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归荑。 “抬我们?这……” 他们怕是达不到归荑的期待,让她失望。 “无妨,你们且做着吧,将来万一闹起来,有身份,总能挡着些。” 归荑有些惆怅,实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闹得她从未有闲暇的时候。 好不容易有了管家权,她更想将时间用在查验府内密辛上。 “如夫人心意,我等定不辜负。” 两人规矩跟归荑行礼,归荑给二人又拿了些府外买的点心,随后摆摆手让二人离开了。 此时,春桃上前两步道:“归荑,可是要继续看账?” 撑着脑袋,归荑揉了揉,随后起身往门外走去。 “不了,让人知会世子爷一声,说我要将曹氏和金氏抬姨娘了,至于你,且别累傻了,陪我出去逛逛吧!” 彼时已经近冬,也不知哪日才会下一场大雪。 近日,侯府的腌臜事儿太多,也是时候要好好藏一藏。 “宝酥,你说,今日如夫人可是有心的?” “姨娘这是何意?我瞧如夫人并未做些什么。” “你到底是年岁小,你可知府中的通房都是些什么身份?” “自然都是民女、丫鬟出身,否则何必去做通房呢?整个盛京谁人不知,这如夫人是御赐的是婚丫头出身,如今,连旧主都熬死了!” 魏蓉叹气道:“是啊,故而今日,她有心提起我的身份,这府中的通房们难免心生不服、嫉妒。” “而如夫人本是试婚丫头出身,恐怕此举又有炫耀羞辱我的嫌疑,如今,也不知府中人如何看我,我又应该如何自处。” 躲在假山之后,归荑心中难免叹气。 这魏蓉心思过于敏感,难以料想,以后府中会是怎样一片风雨。 其实归荑本可以去解释清楚,只是,凭着魏蓉这样的思量,归荑出去解释,也会被认定为是因不信任而刻意跟踪她。 归荑也遇见过心思敏感之人,像魏蓉这般的,也是第一次。 暂时想不明白,归荑就只能先当不知道,带这种人轻手轻脚的离开。 回了栖贤园,心情更糟糕几分,撑着书案想了许久,还是让人给带了点礼物去。 “就送些吃食吧,说是怕她吃不惯府里的饭菜,先熟悉熟悉,看有没有什么忌口。” 归荑实在是害怕送点首饰什么的,这魏蓉会以为她又在炫耀。 “对了,夏家怎么样了?” “夏栀的父母已经回来了,如今,与夏蓉一起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然辛苦,也算怡然自得。” 这倒是难得的好消息,如此,归荑也能向夏栀交代了。 “如夫人,方才世子爷身边的长安递了信儿,说是爷准了。” 归荑心中清楚,如今,只要她做的不失体统,无论说什么,世子大约都会答应。 未免夜长梦多,第二日一早,归荑就拿上了两人的户籍,前往官府办理纳妾文书。 “哎呦……如夫人好雅量,竟是给自己的夫郎办纳妾文书呢?” “诶~要么怎么说是如夫人,真娶了夫人,哪能如此肆意妄为。” “听闻前几日不是纳了一个么?怎么如今又来了两个……” “那谁知道,想来人走茶凉罢了,世子夫人这才走了多久,就抬了三个了!” 归荑难得出门,不过是在官府多的等了一会儿,就被人如此侮辱。 “同在这里,我办的是纳妾文书,难道某些人就不是了?” 归荑顿了顿道:“今儿我过手这两人,都是夫人在时就定下的,更有一位是夫人引荐。” “此次之所以要立了妾室,实在是因为世子不行立刻娶妻,府中就缺少了管事之人。” “我一人无法应对,这才需要几个名正言顺的帮着料理,也就抬了妾。” 归荑说的句句在理,却是挡不住有心之人,只听那两人耳语道:“切~说的好听,男人不都这副死样子。” “是啊,也就是这丫头年纪太小才会被男人哄骗,实在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就是,以后有她好哭的。” 归荑实在无语,只当看不见二人,一脸菜色的办好了纳妾文书,随后转身便走。 近两日实在不痛快,归荑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忽的想起去年的约定。 去年春节,兵荒马乱,夏栀也死在那个时候,许多记忆都模糊了。 只是,有一小丫头,巧笑妍妍,说是想她的三姐姐了。 当时,归荑推脱年岁太小,不让她见三姐姐,如今又涨一岁,是否该…… 归荑心中纠结,毕竟,如今侯夫人已死,林三姑娘想回去自然可以,却未必能再以小姐的身份示人。 罢了,且再去见林三姑娘一面,一切,由她自己决断! 第九十七章 归家还是自由 “回家?” “正是,如今是个好时机。”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说我们的关系,你直说是自己命大,被一商户人家掌柜的救下就是。” “侯夫人还在府中之时,你日日惊惧不敢回家,侯夫人身死之后,府里又乱着。” “如今,眼看着就要过年,你耐不住心中思念,这才找上了门。” 归荑将理由给她编好了,愿不愿意,全看她自己。 闻言,林三姑娘略沉思片刻道:“不,我不想回去。” “如今,我在府外,是个来去自由的账房,将来再开门店,还要以我做掌柜。” “可回了府呢?” “林三姑娘已经死了,父亲为了府里的荣耀,最多收我做义女。” “可你瞧,我这腿已经废了,侯府义女,拖着一条残废的腿,去走高门大户的嫁娶之路,我能有什么好去处?” “不如,就在这府外,也算是我的一方天地。” 有些话她不忍说出口,归荑常年居于府中,是不知道自由是何等让人眷恋的滋味的。 “我明白了,一切都看你自己抉择。” “只是,还有一事,六丫头等你等的辛苦,你也不见见吗?” 说起六小姐,林三姑娘脸上笑的温柔,可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就……不见了吧!” “她年岁太小,不懂生死,若见了,她将此事说出去,我也没了快意人生。” “我既选了自由,也要舍得。” “等她再大一些,到了出嫁年岁,我再与她相见吧!” 归荑闻言颔首,她和六姑娘的事,归荑不会插嘴,自己选择的,自己负责就是。 “也罢,今年我就再骗一骗小丫头。” 说完,时候也不早了,归荑起身就走。 府中杂事颇多,如今,归荑整个人都被绊着,走在路上,思绪良多。 “李娘子?” 这样称呼归荑的人不多,做丫鬟久了,府里许多人都是不知道归荑姓什么的。 这声音柔柔的,归荑也拿着腔调转身回眸。 只见,那人喜上眉梢,竟是许久未见的周才子。 “久不见李娘子,如今,听闻侯爷已经被放出来了,侯府的重担,想来李娘子也卸了?” 闻言,归荑忽的想起曾经编过的谎话,于是继续往下编。 “不过是骗人的罢了,侯爷回来,算是彻底将侯府的担子全给我了!” “这不,那林知熠色心大起,这才几日功夫,已经是封了三个侍妾了,不止如此,竟还要我替他来办纳妾文书。” “实在,实在是欺人太甚。” 归荑演的甚好,情到深处,眼角隐隐有泪花泛出。 闻言,周才子原本喜不自胜也开始愤怒起来。 “这,文渊侯府的男人是都死绝了吗?” “罢了,这就是我的命,只盼有朝一日,周才子将文渊侯府这等奸臣拉下马了!” 闻言,这周才子竟然当真备受鼓舞。 “明日,就是授职的时候了,只可惜我学问比不上那林知熠,可李娘子放心,我定殚精竭虑,早日升迁,让李娘子早早看见那一日的光景!” 闻言,归荑装作感动,簌簌流下两行清泪。 “那就等待周公子的好消息了。” “侯府看的紧,我这实在不能多留,就先回去了。” “我攒些月钱不容易,却也明白官场需要打点,这点银子不多,周才子先用着。” 如今,归荑有成衣坊,拿的又是如夫人的月钱,手上要比一些小官还要松快,所谓的不容易,只是哭穷给周才子看的罢了。 闻言,周才子果然面露难色。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全靠女子养活?” “周公子可别拒绝我,我虽小女子一个,却也是想出一份力的,周公子为我奔走,我怎能只想着独善其身?” “我在府中,虽然劳累,到底不愁吃穿,这银子给了周公子才能发挥他们的作用,我苦就苦些。” 闻言,周才子这才肯将银子收下。 周才子面色坚定道:“我懂不会让李娘子失望的!” 闻言,归荑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状若不舍的离开。 进了府门,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随后便懒懒的躺会了栖贤园的床上。 今儿出门奔走太累,便不想在做别的了。 “如夫人,世子身边的长安刚刚递了信儿,说是世子晚上要来陪您吃饭。” 春杏小心翼翼的通报,归荑却随性的点了点头,如今,她和林知熠宛若夫妻一般,许多庞杂的规矩也就不愿再守了。 “如此,知会小厨房那边置办出来就好,世子爱吃什么他们都清楚。” 小厨房跟了归荑这样久,如今归荑用着十分省事。 “是,那如夫人可要就此打扮起来?” 闻言,归荑摇摇头道:“如此难免刻意,找身得体的衣裳换换就是了。” 春杏应声而去,归荑又懒怠了一会儿,起身便让春杏帮着换了衣裳。 坐在饭桌前,归荑尽量放松心情。 林知熠来找归荑是放松的,若归荑自己尚且愁眉苦脸,怕只会把林知熠推的原来越远。 男人,不都是那下半身思考的东西。 眼瞧着现在是独宠归荑她一人,可若这么下去,以后便不可知了。 “如夫人……” “可是世子来了?” 春杏进门通报,归荑挂上一副笑脸准备迎接。 “不,不是,是魏姨娘到了。” 魏蓉? 她来做什么? 依稀记得自打上次给她送了东西,就再没见过了。 闻言,归荑蹙眉猜测道:“今日世子来我这里的事都有谁知道?” “世子只宠您一个阖府上下人尽皆知,这些消息也从不瞒着,长安来的时候也就是站在院子里说的。” “小厨房那边也要出府采买,想来,只要有心,谁都能知道的。” 闻言,归荑扶额,自己这里竟还当真到处漏风。 只是,这些是她没有心防备,总不能怪到下面的人身上。 “罢了,既如此,这些日子大家都小心着些,院子里的人,嘴都严实些。” 这机会倒也不错,从此大家嘴都紧点,习惯了也就好了。 “先让人进来吧,是什么心思,总要看了才知道!” 第九十八章 魏蓉心事 归荑也承认,对林知熠,她有几分心动。 只是这点儿心动,不足以支撑归荑为了宠爱去害人。 若她魏蓉只是想争宠,两人倒也能相安无事。 可若魏蓉挡了归荑复仇的路,她也不介意手上脏些! “如夫人今儿这么早就用饭了?我带了些小菜来给您开开胃!” “前两日,您送了些侯府的菜品给我,其中不乏一些我没吃过的,想着,我们府里应当也是如此,就自作主张,带了些府中的家常菜给您!” 魏蓉挂着天真烂漫的笑,也不等归荑说话,自顾自的将食盒里的菜品都拿了些出来。 菜品的份额都算不得大,装点的很是精致,看起来就有巧思。 “想不到妹妹如此有心,坐下来一同吃点吧?” 归荑出声试探,和林知熠共进晚餐的机会,不信她不动心。 还不待魏蓉回答,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应声而至。 “不了,如夫人,奴婢就是来给您送点东西,已经吃过了。” “东西已经送到了,那奴婢便先行告退了,还请夫人吃得开心。” 说罢,魏蓉转身便要离开,这才看见身后站着的林知熠。 “奴婢给世子请安,奴婢告退!” 魏蓉没有说什么就要走,便这样才引人好奇。 在归荑这里,林知熠破天荒的眼神一直追着一个女子去了屋外。 “前两日事情做的那样绝,如今又一副天真烂漫样子,是觉得我是蠢货吗?” 林知熠嘲笑两声,归荑有些惊喜的抬头。 想不到林知熠也看得懂这些。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因此被那魏蓉的天真无知哄了去吧!” 看着归荑沉默不语,林知熠心知自己猜对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小狐狸一个,竟以为旁人都是蠢的,放心,爷不会让她勾了去。” “她喜欢算计就让她算吧,全当养了个会啄人的鸟儿。” 户部尚书家的女儿,即便是庶出,也不能随便休弃,只和后院的女子一般当个吉祥物就是。 闻言,归荑乖顺颔首,眼神却也飘向了魏蓉离开的方向。 “诶,姐姐何必呢,虽然都是通房,但到底也是不一样的。” 魏蓉送完东西就假做匆忙回屋,路上,正巧碰见了两位同房。 二人不知眼前的魏蓉是什么脾性,干脆给魏蓉行了大礼。 不想魏蓉只拉起其中一人说话。 “我想着用不了多久姐姐也是和我一样的人了!” 这话说的糊涂,那人不解的追着魏蓉问。 “自然是做侍妾了!” “二位也知道的,今日,咱们如夫人抬了曹氏和金氏做侍妾。” “算上我一个,如夫人特意空出一个位置,我瞧着,非是姐姐莫属了!” “姐姐是剩下这群人里资历最久的一位,如夫人抬了和自己关系好的曹氏金氏,未免他人不服,是该将位置给姐姐的!” 她说的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归荑从未想过去凑这四角齐全。 本来,大家聚在一起,也不争位份和宠爱,自然是其乐融融。 可他这么一说,试问,谁不想高出姐妹们一头呢? 谁不想每月多拿些银子呢? 如此,看向身边的姐妹眼神也带上森森寒气。 “瞧我,不过是随便猜的,竟然也值得说出来,姐姐只当我没说过就是了。” 说完,魏蓉告辞离开 回到屋里,就那么呆坐着,魏蓉脸上是止不住的泪水。 “宝酥……我不想的……” 她承诺给,她只是想在侯府里能活着的! 她食言了…… 宝酥走上前去轻抚魏蓉的脊背道:“姨娘,这不怪你,你也是被逼无奈。” 起先,魏蓉只是想在这侯府里浑浑噩噩度日的。 故而,就算她以为归荑对她包藏祸心,也不过是心里难受,手上却什么也没做。 只是,两日前,户部尚书让人带信来了。 她想在侯府窝囊的活着,那她娘呢? 户部尚书以他娘的性命做威胁,要求她竭尽全力为了嫡妹将来嫁进来扫清障碍。 首当其冲的就是归荑! 若她不做,死的就是他娘! 从手指开始,若她做的不好,便剁下来送给她! 魏蓉无比懊悔,若是当初,她肯乖乖听父亲的话,恐怕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如今,只能希望一切顺利。 “只是姨娘,今儿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留下和世子一起吃饭呢?” “今日若是留下,就是我算计了,能在后院里独宠,归荑定然对他是特别的,我要做的,便是比那李归荑更加特别!” 宝酥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他家姑娘素来高深莫测,她不懂,只照做就是。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且多在林知熠面前露几面,在挑拨挑拨他们的关系。 大宅院里,没有朋友日子难挨,可如今府中早就有了定局,她只能先打破再做决断。 “今日那两个不行,都太蠢了,那如夫人也是个秒人,给那世子的后院里安排了这么多的蠢货。” “世子喜欢那如夫人,就给如夫人多找点事做。” 说到这里,魏蓉忙让宝酥拿出纸笔,自己亲自修书一封给了户部尚书。 归一如今既然把持着府中庶务,那他就让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去找找给侯府供货商人的毛病。 归荑忙起来就精力再盯着她了! 送出封信并不容易,主仆二人商议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定了稿。 魏蓉不放心,跟在宝酥的身后悄悄前往了后门。 “这不是魏姨娘吗?怎么这么早在这儿呢,” 昨日的蠢货又来了,魏蓉有些局促道:“想着早起的空气好些,便出来走走。” 一边说着,魏蓉一边给宝酥使手势让她快写去做。 “说起来,昨日,另一位姐姐没和你生气吧!” “说来也是我不好,她又不像您资历身后,这昔日姐妹成了主仆,她不开心也是有的。” “嗐,是吵了两句,不过也不是要紧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女子摇着团扇,冬日里也不觉得冷,想是以为胜券在握了! “有些人,命不好,也不是我的错不是?” 第九十九章 魏蓉心计 “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都是一起的姐妹,谁不知道谁,她来这里这样久,自然瞒不过。 这两日,两人争执不少,她出来看看,果然抓包。 留下的这些个通房都是无甚心机之辈,见此,也没多想就走了出去。 “你不过比我早进府几日,怎么,如今竟是如此言之凿凿了?” “你这样的人,怎配做什么侍妾?” “道貌岸然,竟在背后如此议论我,我呸!” 闻言,那位来的早些的也不谦让起来道:“来的早就是来的早,你又有什么地方比我强吗?” “这位子就在这儿,总要有一个人上去,比你强了一点,也是强!” “所以你连脸都不要了,平日里姐姐妹妹叫的亲热,如今竟在这里诋毁我?” “这怎么就是诋毁了?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吗?” “你什么意思?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就凭你?” 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吵起嘴来,一点姐妹情分都不顾。 两日平日里偶有交心,这种时候,随便一句话都伤的很深。 情势愈演愈烈,不只是哪边先动的手,二人竟然大庭广众厮打起来。 “两位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多嘴了,你们快别打了!” 话是这样说,魏蓉却没有动作,只站在旁边不断的规劝。 眼下,两人的丫鬟也撕了进去,四人纠缠一团。 “宝酥,你快去将如夫人请来!” “是。” 宝酥得令离开,一路上不紧不慢的去了栖贤园。 她刚来,别说走的慢些,就算是迷路了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走到门口,宝酥还是跑了几步装出一副气喘吁吁样子道:“不……不好了……” 见来人,春杏急忙挡在最前面道:“你是谁?哪儿来的?什么不好了?” “奴婢是魏姨娘身边的宝酥,后院,后院有两个通房打起来了!” 闻言,春杏的眼睛木的瞪大,随后急急忙忙跑了进去通传。 不多时,归荑慌慌忙忙的穿上外衫跑了出来。 这魏蓉,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每每林知熠来她这里,她都要累个好歹,本已经十分艰难,如今又多了个魏姨娘,以后都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匆匆而去,只见,那四人居然还撕打在一起,而魏蓉却已不见了踪影。 归荑心中明白,怕是魏蓉要对林知熠有什么动作才将她调来这里。 “你们几个,快去将人拉开!” 归荑身边的一众人都被指挥着去拉架,连宝酥也不例外。 春桃正也要上前,却被归荑一把拉着。 “别管他们,你去找长安,魏蓉多半是奔着世子爷去了。” 春桃立刻心领神会,瞥了一眼宝酥便立刻退去。 良久,四人终于被拉开了。 “到底是世子爷的通房,都是姐妹,闹成这样何其难看?” “一个两个的,连这点子体面都不要了?” 归荑难得厉声训斥二人,二人心知自己做得不对,也不敢吭声。 “好好的都是姐妹,竟然动起手来了!” “说说吧,今儿是为了什么?” 被归荑带来的人牵制住,此时,二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老老实实不敢有半点含糊的将故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你们是说,最早,是因着魏蓉的两句话?” 归荑话中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二人也猛然惊醒。 二人扭着头四周看去,才惊觉魏蓉已经没了影子。 “贵妾以为,魏蓉是存心的?可她是为了什么?” “怕是为了给我找点事做吧。” 归荑轻笑一声,声音里三分笃定。 “她魏蓉是自己求着进来的,我担心她别有用心,这才立了金氏和曹氏。” “她预设了一个位置,便引得你们如此相争。”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难免有些羞愧。 “就是这里了!” 魏蓉的声音不适时响起,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魏蓉竟是将金氏和曹氏带来了! “如夫人来了?” 魏蓉气喘吁吁道:“放下二位姐姐动起手了,我让宝酥去请如夫人,不想如夫人久久未归,就又去请了金姐姐和曹姐姐。” “不想如夫人竟然已经到了。” 归荑的深情错愕,一时对魏蓉没按自己想的去找林知熠有些茫然。 几瞬的功夫便反应了过来,魏蓉这是为了离间自己和后院的通房。 她要将善妒的帽子扣在归荑头上,从此改变众人对归荑的看法。 流言蜚语、众口铄金,一天一天的积攒众人对归荑的不满,用不了多久,文渊侯就会下了归荑的管家之权。 而归荑如此没用,又有善妒的名声,要不了多久,林知熠也会厌弃。 归荑自然不肯认输,很快就寻了漏洞道:“哦?妹妹来了不久,对府中的路线倒是熟悉!” 魏蓉尴尬道:“如夫人谬赞,实在是荷颜居的路比较好找。” 这倒是实话,荷颜居就靠在符绾晏的懿德院边上,是整个侯府最好的位置。 “那也是妹妹的脑袋灵光,这脚程也快,说是等了宝酥许久也不见人回来,自己却能这么早就回来!” 闻言,众人也明白过来,按照魏蓉自己的说法,即便是跑着来去,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唯一的可能,就是魏蓉在宝酥刚离开没多久就走了! 而魏蓉如此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打归荑的脸。 “我……是,奴婢从小便跑得快,是家里人都知晓的。” 如今,归荑已知道了魏蓉居心不良,那就不可能轻易放过。 她是如夫人,自然有权利罚上一罚。 “既如此,那就请你多走一趟吧,我院子里给每位姐妹备了十两银子的礼,还请你帮忙拿来!” “大家都在这里,你就快着些,左右你是脚程快的,去我院子里找一个名曰春杏的小丫头要就是了!” 归荑面色冷肃,她素来是慈心宽和的,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后院里的这些,归荑平时都姐姐妹妹喊的亲热,这还是第一次用身份压下责罚。 直接,夏蓉的面色白了白道:“是,奴婢这就去,还请姐姐们稍等一会儿。” 第一百章 书童交心 夸下了海口,夏蓉必得做得出来才行。 虽没有那个能耐,却也是拼尽全力的跑。 计划落空不说,如今又如此狼狈,心中自然十分不甘。 想起父亲送来的地图,去栖贤园的路,似乎并非只有一条。 夏蓉计上心来,略绕的远一点,正好能从林知熠的窗前路过。 彼时,林知熠正从宫里回来。 今日,前三甲入宫面圣,今天下午就会将各位举子的官职确定下来。 “这是……魏蓉?又是闹得哪出?” “也不用放在心上,是后院里闹起来的,方才春桃还来问了这魏蓉是否找过来了。” 闻言,林知熠颔首道:“后院有归荑掌管我自然放心。” “只是,如今正是授官的关键时刻,户部尚书那边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沉默良久,林知熠补充道:“这样吧,支会归荑一声,暂时容那魏蓉一段时间。” 说是父女反目,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虽说他们手中如今有户部尚书的名门,但这种时候,一场助力远比毁掉一个户部尚书重要的多。 至于最后,户部尚书和这魏蓉是否要留下,再让他好好思量思量。 如今,这父女二人还得他哄着。 想起柜子里许久未用的药,林知熠又动了心思。 对他来说,的确一劳永逸。 他倒也并非画本子里可笑的为一人守节,只是旁的这些女子,或多或少有些麻烦在身上。 再者,文渊侯后院可谓仓盛,但林知熠却过得并不如意,许是如此,他不愿早就同样的局面。 “是,我这就去。” 林知熠微微颔首,随即又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城西一个铺子的地契,以后做了官,总要支应着。” 今日一过,他便再也不是林知熠的书童了,为官做宰,自然需要钱财疏通。 且他也不可能再和林知熠同住,总要有自己的家宅才是。 只是,无论长安去何处做官,总是有官邸的,宅子用不上,就送他一间自己的铺子。 “世子,这……” 林家对他不薄,林知熠念书,他也跟着听课,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都是侯府采买而来,而他除此之外,每月也有月钱入手,且跟着林知熠从来也不用做什么力气活。 比起寒门苦读的学子们,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他实在是不好再拿这银子了! 他这书童做的,不仅让自己念了书还养活了家里,如今,甚至给自己赚了一份产业! “给你了你就收着,你既做了我的书童,便一辈子和文渊侯府绑在一起,同气连枝的蚂蚱,收下,你也算不得赚。” “以后官场,即为同僚,合该相互关照。” 说罢,林知熠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长安的肩膀,长安终于将铺子收下,随后出门给林知熠办事。 这是林知熠的私产不走公中,平日里也总要长安搭理,他自然明白这铺子有多赚钱,分量有多重! 心中感慨万千,长安步履沉重的走到了后院几人争执处。 彼时,魏蓉刚刚跑回来,想是没和长安走一条路。 “如夫人,这……这是青杏给的。” 虽然归荑没和春杏说过,但这丫头机灵的很,全然领会了归荑的意思。 魏蓉已经累的没了半条命,撑着膝盖,好不狼狈。 归荑难得一副举高临下的模样,看的众人觉得十分陌生。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魏姨娘,不过你脚程快,想来,也还好?” 无奈,魏蓉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道:“是,也还好,并不十分疲累。” 归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还不忘了分那魏蓉一份。 “分给府中姐妹的,魏姨娘自然也有。” “多……多谢如夫人。” “不必,这是你应得的。” 画风一转,归荑语气里带上了些讽刺道:“只是……魏姨娘真是消息灵通的很,连我屋里一个没怎么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小丫头都认得。” 此言一出,魏蓉才明白归荑这是又给她下了个套。 闻言,魏蓉迅速反应道:“哦,是我去到栖贤园时,正好听见有人在唤春杏,这才一眼就将人认出。” “原来如此,倒是妹妹的好运气。” “这样吧,想来妹妹也是想和府里的人早些认识,这未来的半个月,我就请春杏带你多见见!” 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软禁! 男人对女人的新鲜感就那么长的时间,若是沉寂了这半个月,她怕就成了林知熠后院里的饭粒子,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于是,魏蓉只能试探道:“如夫人,我这连日也甚是疲累,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无妨,疲累而已,不过是闭门多休息两日的事,我让春杏晚两日去就是了。” 归荑笑里藏刀,一句话,本就商量好的半个月变成了十七日。 归荑面色不善的盯着眼前的魏蓉,大有她再狡辩就再加几日的势头。 此时,长安终于出来说话。 “如夫人安好。” 见着长安,归荑和煦道:“长安怎么来了?可是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倒也没有,不过路过罢了,只是方才听说要教这魏蓉认人?” “如此,不如我来教吧!” 长安发话,归荑只能给个面子,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魏蓉眼底难掩得意,长安的意思,也许就是林知熠的意思。 怕不是刚才路过那梨花带雨模样起了作用。 “这两位通房闹起来,连世子都知道了,此刻正恼着,不如,就此散了吧。” 长安发话,归荑也给这个面子,挥挥手就让所有人都退下,长安这才上前来和归荑耳语两句。 “世子爷说了,户部尚书如今还用得着,这魏蓉且要留一留的。” “若是个不该留的,日后,世子会自己动手的。” 林知熠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侯夫人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魏蓉。 闻言,归荑心中安稳不少。 林知熠并非蠢材,想是不会那么容易被魏蓉蒙蔽,方才真是她想多了。 “那魏蓉那边,可是需要我抬一抬吗?” “不必,世子自会给她希望。” 第一百零一章 初雪夜曲 “归荑,小厨房那边给递了消息,说是世子爷留京,进了翰林院。” “长安有侯府的庇护,去了个不远的富县做县令,周才子更远,去了西南。” 科举就是如此,说是公平,实则也是看着世家大族的脸色过日子。 这结果归荑早有预料,只是嘱咐春桃道:“那就给周公子送点银子去吧,还是上次那套说辞就好。” “是。” 春桃正要退下去交代下面的人,不想却被归荑叫住。 “且等等,世子爷那边如今换了谁?可知道世子爷今日来不来?” “是个跟在世子爷身边的老人,名叫安逸,说是……说是今日世子爷要去魏姨娘那边,就不过来了。” 闻言,归荑有些错愕,到底没说什么,就想让春桃退下了。 此时,天上忽然飘下些雪来,细细密密,又轻飘飘的。 斜靠在窗前,归荑只觉得有些落寞。 按照长安说的,世子爷今儿救了魏蓉,是为的今日下午官职分配时户部尚书多给些助力,可如今也分完了不是吗? 如此,可见林知熠说的是假话。 男人哄起女人来,果真是没有半点真心。 归荑清楚,林知熠和其余通房们共处时,多半会耍些手段闹出一副圆房的假象。 如今与这魏蓉,或否也是如此? 归荑心知这事儿自己无能为力,却又无法不去想,一时间竟生出几分自责。 她合该听春桃的,如此,可不就是陷进去了? 正是应了那句: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如今她倍感惆怅,却也是好事,总不至于以后越陷越深。 如此,归荑便拿起了账本,打算再看看。 明日她还打算翻翻府中人员调动的名册,毕竟,当年的事,最清楚的还是当年的人。 她得找个府中老人,却又不能是家生子或是位高权重之人,如此,才有可能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归荑。 哎……可这样的人哪里好找呢? 归荑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想到这里,更是万般惆怅。 “如夫人可瞧见了今日的初雪?” “如此美景,一人独赏,实在太过可惜了!” “是啊,怎的不教我们一起呢?难不成是夫人舍不得小厨房,怕我们来是混东西吃的?” “那我今日可要多混一些,如夫人的小厨房,可比府里的大厨房吃的好多了!” 二人一边调笑着,一边没让任何人通传的进了门。 金氏和曹氏二人素来敬重归荑,难得有如此没规矩的时候。 想来也是知道归荑心里不痛快,想着逗逗归荑开心。 府中通房众多,归荑只对这二人的声音熟悉,笑骂两句,便让二人先进来。 “这样冷的天还要跑过来,也不懂得心疼自己。” “嗐,这不是有如夫人疼我们吗?” 金氏不善言辞,曹氏说了不少俏皮话,随后撞了撞金氏肩膀,金氏这才复合几句。 “惯会贫嘴,说罢,今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曹氏一脸笑盈盈道:“今儿初雪,我们来和如夫人同乐啊!” “我唱曲儿,金妹妹跳舞,如夫人就给我们出些点心吧!” 其实二人之中,更善舞的是曹氏,只可惜先前为了符绾晏的事,曹氏断了腿,今生再不能跳舞了。 而归荑如今已然是如夫人了,与他们一同唱唱跳跳的、做些戏子行径实在有失体统。 企料,归荑竟然放下了东西走了出来。 “今儿既然是给我逗乐子,又如何能少的了我呢?” “春桃,我记得,库房里是有把古琴吧!” 归荑如今是如夫人了,自然有的是人讨好,这礼物自然就是络绎不绝。 送礼的人不过是想在归荑这里讨巧,自然不知道归荑喜欢什么会些什么,竟送来了,古琴这等大家闺秀才学的起的物件。 不过,归荑曾经有父母教导,自然也是会些的。 只是时间太久,自比不得旁人熟练。 “是。” 春桃闻言下去拿琴,金氏和曹氏也有几分怔愣。 待琴拿来了,归荑坐在一旁,架势上倒十分有模有样。 “且开始吧。” 闻言,曹氏开了嗓,是盛京常唱的小调,归荑也算勉强会弹。 只可惜,到底是生疏了,期间错了好些音,不过,不过曹氏唱的好,金氏也就并未受到多少影响。 渐渐的,雪有些大了,三人又正在兴头上,迟迟不肯进屋。 三人聚在院中,也和了这栖贤园错落的精致,美则美矣却也有几分萧瑟凄凉。 三曲毕,春桃正以为三人还要继续,却不行被归荑叫停了下来。 归荑也还有兴致,只是注意到金氏的舞姿开始有些僵硬,想来是有些太冷了。 “春杏,煮点姜茶过来!” “是!” 三个丫头里,归荑已经属意了春杏。 干脆的,归荑给春杏提了身份,如今是二等丫头了。 不过,这三个丫头都还可以,归荑不打算送去做粗使,只是以此为三个丫头做个区分罢了。 这三人都能跟她几年,至于栖贤园里另外那位小丫头,就等着将来小霁禾长大了放出府去。 也再不顾什么礼仪、体统,归荑将床榻上的被子散开,邀二人一起钻了进来。 将被子围在身上,三人体温渐渐回暖,此时,春杏也终于送了姜茶过来。 “如夫人,请!” 归荑结果,深深地喝了一大口道:“嗯,再吩咐小厨房备点吃的吧,今晚吃锅子!带上这两位姨娘的份儿。” 闻言,春杏又下去准备,三人从被子里钻出来时,已经是半夜的事了。 其间,三人垫了些点心,不然实在是挨不住的。 那锅子热情腾腾,几人围坐着实在冷清,便将春桃和另三个小丫头也都压了下来。 “今儿没有大小,大家都别拘束。” “春杏,将那酒递给我!” 几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春杏却还是最拘束的那个,除却偶尔夹给她的,她从不敢自己动筷。 “怎的还是如此拘束,春杏,来喝上一点。” 归荑不肯饶恕,稍灌了两分,醉劲儿上来,春杏也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这孩子前些年过的太苦,就算是醉了,也只盯着锅子里的肉! 第一百零二章 备谢师宴 “嘶~” 宿醉的疼痛撕扯着归荑的脑袋,实在晕得很,喝了醒酒茶,半个时辰后才好些。 “今儿没什么事吧。” 春桃有些为难的上前道:“倒没有急的,只是……安逸那边刚刚给的消息,说是世子爷将筹备谢师宴的活儿安排给了您来做!” 如今,林知熠高中,文渊侯又从舞弊案中脱身,是该好好庆祝一番的。 又有,林知熠马上走马上任,谢师宴万不可少。 只是如此,归荑的身份又要尴尬一次。 “无妨,既如此,吃了早饭就开始筹备吧。” 归荑此前只操办过符绾晏的生辰宴,涉及的也不过都是闺阁女子,远比不上这次的谢师宴困难。 早早的筹备起来,将来万一有什么做的不好不对的,也能及时更正。 这可是侯府的脸面,若是错了,别说这如夫人,贵妾她也是做不来了了! “除此之外,再没交代别的?” 春桃有些失落道:“再没了。” 她知道归荑期待什么,却只有无能为力。 林知熠这两日实在是太忙了,谢师宴是一回事,学生表露心迹登门拜访又是另一回事。 他日日不得闲,很少留在府里,实在是无暇顾及归荑的感受。 连昨日,将那魏蓉药倒,他也是倒头就睡,实在是疲于应对。 归荑心中也有三分猜测,只让人做些补品送过去就是。 青天白日的,想想昨夜的愁绪,不禁觉得有些太过矫情。 “金氏和曹氏如何了?” “今早去问过了,也都醒了,只是醉的厉害,有些头疼罢了。” 闻言,归荑点了点头,专心致志的吃完了早饭,随后急匆匆的就去喊了一众管家开始筹备。 “竟是这般开销吗?” “回如夫人,是,侯府谢师宴,总要做的体面些。” “只是这些瓷器,竟全要用新的?” 她幼时虽长在官宦之家,可父亲却是清流文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是,总不好让客人们用旧的。” “那这金银器皿又是为何?” “若让人看见还是曾经的花样,怕是会引人疑心侯府白落。” 归荑扶额,实在想给这些世家啐上一口。 她虽筹备过符绾晏的生辰宴,但由于是来侯府的第一个生辰,因此打些新的也不觉异常。 更何况,归荑本就知晓符绾晏奢靡浪费,却不想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文渊侯府也是如此。 “那旧的呢?” “自然是存在库房里,只是如夫人,那些当真不能再用了。” “如此,那便融了旧的重新铸造就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闻言,几个管家不再劝告,应声便去办差。 “那我这钥匙就先不给您了,等新花样定下,再给您送去,这几日,你先找店家谈谈价。” “是!” “至于瓷器,您也先去谈谈价格,这也要过年了,多晒也要才买一些,货品不少,看能便宜多少。” 众人一一应声,光是吩咐,归荑便吩咐了许久。 到了午饭时候,归荑也早早地放了人。 她才不愿意为了侯府的人和事儿亏待了,自己,美美的吃上了午饭,饭后又打算去荷颜居寻金氏和曹氏。 如今,归荑只有和他们一起才能轻松惬意。 “你说说,将来,这府里会是谁的天下啊!” “自然是如夫人啊!别看那魏姨娘得了爷一夜雨露,那和如夫人盛宠如何比得了呢?” “再者说了,被世子爷留宿过的姨娘还少吗?哪一个有如夫人这般宠爱的。” 撒扫地丫头们走的地界是最广的,最喜欢嚼舌根子,偏归荑又爱听的很。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魏姨娘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出身更加爱尊贵些!” “尊贵?不也走了妾?我看还是诞育了霁禾小姐的如夫人更高贵。” “你别忘了,如夫人可刚刚因为魏蓉被下了面子,是世子爷让身边的长安亲子去的!” “那有如何,不过是做给户部尚书看你的罢了,你可知道,世子爷刚将筹备谢师宴的废差给了如夫人。”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个不停,归荑听在耳朵里,却并不放在心上。 侯府里这种闲话还多着呢,每一日都不一样,不必放在心上。 可今日偷听的不止归荑一人,另一边的魏蓉却暗暗记下。 这些丫鬟们的话的确都是捕风捉影,可即便是捕风捉影,也总是有依据。 譬如现在,她与归荑,最大的差距就是子嗣和那场宴会。 子嗣她不能自己来,可那宴会…… 宝酥看得出来她动了心思,于是急忙将人拉开道:“如夫人做事谨慎,如今钥匙什么的都还在如夫人那里。” “而且,奴婢和春梨打探过了,用的都是以前侯府用惯的,怕是动不了手脚。” 之间魏蓉冷哼一声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拿刀砍出一条缝就好了!” “如今,她能做的滴水不漏,自然是因为心思沉稳,可若是,小霁禾出事了呢?” 看向魏蓉,宝酥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魏蓉自嘲的笑了笑道:“没错,我就是要对孩子下手了,你知道的,我若不能将归荑拉下台来,我的生身母亲,就要被千刀万剐。” “我自私我卑鄙,可我也无可奈何,你若做不来,我自己做!” 魏蓉走的决绝,不多时,宝酥跑着与之汇合,而后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小姐,奴婢知道您的苦衷,是要您想,我也帮您做!” 闻言,魏蓉有些愕然,养育了他十几年的父亲,竟然比不上一个小丫头。 “好,既如此,你就……” 漏出一摸狡黠的笑,宝酥只觉得眼前人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你放心,此计,绝不会害死孩子。” 不过是大病一场,日后她主事,定然去给那个孩子补上。 “姨娘,若是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就是我被文渊侯府绞杀,姨娘没了依靠,也被父亲杀死。” “不过,能够死的如此痛快,也比千刀万剐的好!” 第一百零三章 霁禾染病 “如夫人……世子爷来了。” 连宠了那魏蓉三日,林知熠可算有了时间来看归荑 彼时,归荑正在逗弄小霁禾,她近日事忙,已经许久未曾和小霁禾如此闲适的玩闹一会儿。 “近日小霁禾如何?可有不舒服的?” 林知熠从归荑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闹哄了一会儿,自是一派温情脉脉景象。 “一切都好,是个身体壮实的孩子。” 归荑不求女儿什么貌若天仙、德才兼备,只要有基本的品行不去害人,再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就好。 “如此甚好,对了,这几日,谢师宴筹备的如何了?” 其实林知熠本也想问两句归荑的近况,只是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确有几分心悦归荑,只是,他为主子,归荑是奴婢,若是解释起来,实在有些不好看。 他怎能被一区区奴婢拿捏住了心性? 除却之前那次,如今瞧着户部尚书和那魏蓉也算老实了,留下两人,也算是朝堂上的一点助力。 比起日日想着如何安抚魏家父女,不如就假意宠幸一番。 如今也算去的殷切,一两个月之后,魏蓉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他也就有理由再不去看魏蓉了。 魏蓉不过是想争点宠爱,小女儿家的,也不值得计较。 “各处多已经吩咐下去了,我让人融了金器重做,算是为侯府节省点开支。” 又不是诚心诚意的为了侯府,归荑做出来就是要邀功的。 “不过我这几日忽然发现,有些跟了侯府多年的老人,似乎还是粗实的下人。” “他们年俗大了,想也做不动了,我便思量,要么开了恩典放他们出府,要么也升一升,去做轻快些的活计。” “如此也算我们侯府仁义,如今侯爷与世子您双双入朝为官,多少双眼睛瞧着,可不能让人拿捏了把柄,说咱们侯府刻薄寡恩。” 归荑已经决定去翻一翻,府里的旧人,无论林知熠是否答应她都会去做。 如今,不过是给林知熠个预期,将来若当真被发现她在府中和一些旧年的下人交往过密,她也好有个说辞。 似是想不出归荑竟然如此细心,闻言,林知熠忙点头答应。 “如此甚好,你有这些心思,自去做就是。” 归荑笑着应下,随后伏在林知熠膝上,她知道,林知熠最喜她这般姿态。 “哇……哇……” 不知怎的,方才还咯咯笑的小霁禾忽然哭闹起来,归荑猛的坐起,从一脸茫然慌乱的林知熠手中接过了孩子。 孩子这会儿瞧着并未有什么不对,身下也十分干爽,归荑不明所以,只当孩子是饿了。 “奶娘,请小姐下去吧。” 话不好说的太直白,归荑这样说,那奶娘也明白了过来,将小霁禾抱走离开。 “今儿,我便宿在你这会儿……” 林知熠依恋归荑的身子,这几日在魏蓉那里都是和衣就寝,实在是想的紧。 二人一起做过不少荒唐事,林知熠虽是醉了酒,却连当夜的晚风都记得,实在是食髓知味。 这会儿还有天光,想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想到这里,林知熠连晚饭都不吃了,拉着归荑就往卧室里走。 林知熠今儿似乎是用了新香,归荑站的近,闻起来,只觉万般羞涩。 “这还青天白日的呢……爷您怎么……” 只听林知熠轻笑一声,眼神略带侵略的扫了扫归荑。 “晴天白日便不行了吗?归荑忘了,秦王府时……” 那日,归荑跟随符绾晏回秦王府探亲。 也是青天白日的,一墙之隔的丫头们再给符绾晏收拾屋子。 而墙里,归荑正和林知熠被翻红浪。 林知熠眯起眼睛,有些戏谑道:“你勾引我,怎么,如今做了如夫人便再瞧不上眼了?” 归荑装出一副羞怯模样,随后上前贴着林大着胆子知熠道:“奴婢,求之不得!” 灼热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渐渐地,分不清是谁还有呼吸。 “爷~” 娇兮兮的唤了一声,归荑媚眼如丝,一双桃花眼里潋滟含春,勾的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右手食指伸了出来,归荑眼神向下一瞥,随后便勾在了林知熠的腰间。 轻轻拉扯,连林知熠的魂都拽了去。 一个对视,自有万般话语不用言说。 刚拽着人往屋内挪了两步,一道尖利的喊叫,将一切旖旎气氛都清扫的一干二净。 “如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奶娘一声叫喊,吓的归荑忙回正了身子,扫了扫身上的褶皱端庄了仪态。 林知熠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暂时收敛心思。 见二人反应不大,那嬷嬷急切的喊了出来。 “出大事了如夫人,小姐身上忽的起了一片的红疹,分外瘆人,你且快去看看吧!” “什么?” 归荑木的瞪大了眼睛,全然将林知熠跑到了脑后,一刻不停地去了小霁禾的房间。 此时,小霁禾躺在床上正啼哭不已。 满身满脸的红疹子看着都吓人,归荑襄阳上前抱一抱,却被奶娘拉住。 “如夫人,您不该去,若是个传染的,您出了事,那小霁禾作何指望呢?” 此时归荑全然愣着神无法思考,奶娘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只觉得浑身都木了。 “且……且先请大夫吧。” 归荑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随后就栽倒在了林知熠怀里。 这般打击,还不足以让归荑昏过去,只是却站的不太稳当了。 奶娘拦着不让归荑去抱孩子,如今归荑冷静下来,也知道奶娘才是对的,不再强求什么,只是焦急的等待着。 良久,大夫终于过来,旋即立刻钻进了小霁禾的屋子。 小霁禾哭了许久,竟是连嗓子都哑了。 摸摸看看,小霁禾被大夫翻来覆去的瞧,归荑心中实在不忍,想要离开又十分的不放心。 归荑急的如烈火烹油,不知多久,终于见那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夫,小霁禾如何了?” “如夫人,不必太担心,小姐并没有大碍,两副药下去,这红疹子就会消下去,三日之内,就能恢复如初。” 归荑这才刚送了一口气,就见那大夫又拿起腔调来。 “只是……” 第一百零四章 春梨抉择 “只是什么?大夫你且快说吧!” 轮到了自己的孩子,归荑也没了耐性,不住的催促着眼前的大夫。 “只是小姐今日这症状,其实是风疹,多是由些寻常物件诱发而出,为今最重要的,是找出究竟是何物诱发。” “若不能找到,只怕小姐的病情还要反复。” “如今,小姐第一次病发,又有奶娘在身边及时将我喊了过来,这才没有大碍。” “若是不能找到这诱发风疹之物,几次下来,怕是大罗神仙也回身乏术了。” “时不等人,我这就先下去给小姐抓药了。” 得知小霁禾暂时没事,归荑也放心下来,旋即让春桃给了大夫十足十的搭上,而后这才和林知熠一起进屋看小霁禾。 底下人过日子都是要银子的,无论何时,赏钱一定都要痛快! 此刻,小霁禾哭的太累,已经不打出气了,归荑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身上都疼。 “如夫人,有您和世子在这里看顾,那奴婢就去帮大夫煎药了。” 自打这乳娘姐妹的女儿被归荑弄来之后,她便一心为了归荑好了,小霁禾的事儿总是事事上心,比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谨慎。 照看了许久,眼瞧这那乳母已经煎了药送来,林知熠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左右现在没事儿,他白日里疲累,不想再耗费在这里。 归荑看出了林知熠心思,心中虽然不满,却装作善解人意道:“爷~您不如先去歇着吧,奴婢今夜,怕是要衣不解带的照看小霁禾了。” “您还要上朝,便别跟着我等熬着了。” 闻言,林知熠没有装模做样的推诿,让新上任的安逸给小霁禾送点补品过来,随后便打算进里屋先睡着。 走到门口,想到反正今夜也不能如愿,不如再去魏蓉那里。 想到这里,林知熠转头去了魏蓉那儿,照例让人给拿了酒去。 魏蓉以为林知熠宠爱自己,便壮着胆子说不喝了,不想林知熠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为此,魏蓉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却不敢多说什么,一杯接着一杯的一饮而尽。 “爷,奴婢都喝了,您别恼了。” 林知熠点点头,由着魏蓉在自己身上胡闹,不多时,魏蓉便彻底昏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魏蓉再醒来时,林知熠已然不在身边。 魏蓉本有些不高兴的,不想宝酥欢欢喜喜的走了进来。 “姨娘,昨儿,世子本是宿在如夫人处的,不想转道来了您这里,如夫人那边,怕是气的不行了。” “如今啊,府里都传遍了,如夫人的威信,怕是不能再维持多久了。” 魏蓉轻笑一声,这才到哪里? 她也踩着归荑爬上去,起码爬到归荑的位置,阿娘才会有好日子过。 其实他也明白,父亲逼她争宠,其实是为了嫡妹。 将来,嫡妹入府,她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 可为了生母不受非人的对待,这一切都值得。 摸索着盛粥的汤匙,魏蓉心中有万千感慨。 归荑啊归荑,你别恨我,去找我那该死的父亲,我也是被逼的啊! 一句话,魏蓉将自己的责任开脱,好像如此一切就和她没有关系了一般。 “爷的洗澡水可处理好了?” “自然,姨娘放心,一点痕迹都没有。” 魏蓉了然的点点头,小霁禾想来昨夜并不好受,可是没关系,以后林知熠大约很久不会再找归荑,如此,小霁禾也就不会生病了。 将药放进孩子父亲的洗澡水里,只要孩子一靠近父亲,就会难受、哭闹。 一来,归荑要为此分心、二来,林知熠以后怕也不会很疼爱这个孩子了。 这药药性很浅,能引一些孩子起风疹,成年人却大多无害,如此,想要查到,难如登天。 彼时,归荑正让人将整个栖贤园翻了个底朝天。 “如今天也亮了,将小霁禾屋里这几天新添置的东西都拿过来吧!” 东西昨晚就全都丢了出来,如今下人们正一件件的从院子里抬过来。 放眼望去,都是些寻常玩意,其中不少小霁禾以前就用过,不过是换新的罢了。 既看不出来,归荑就请了大夫,封了厚厚的红包,左右她也不缺。 赏银丰厚,大夫便认认真真的为归荑看了起来,不想这林林总总的竟然都不是。 “这……” “也并不一定是放在这里的东西,也可能是当日的吃食,又或是乳娘的吃食、穿着,也可能是今日见了什么人、接触了什么人身上的东西。” 闻言,归荑点了点头,随后又让人陪着奶娘一点一点去找。 趁着满院子里正是混乱的时候,春梨忙说自己独自不舒服,随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假山后,宝酥小心翼翼的走出来低声道:“如今,栖贤园正乱着?” “是,您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这事儿是我们做的。” 宝酥气焰甚高,言语直白又赤裸,春梨听着,面上无比震惊。 “你……你……” 宝酥嘲弄的笑了笑道:“我什么?我为什么敢告诉你?” “自然是因为你也是自己人了!” 闻言,春梨急忙解释道:“我才不是,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如夫人!” 宝酥没有阻拦,只是在春梨身后警告道:“好啊,你去啊!” “你试试看,你的如夫人,还会不会要一个背叛过她的人!” 闻言,春梨再度辩解道:“我没有背叛如夫人,只是……” “只是为了银子!将栖贤园里的事儿告诉了我们,这还不叫背叛?” 此刻,春梨只想扇自己一巴掌,为何当初要如此贪财? 她明明只是想着,栖贤园素来光明正大,告诉他们又能如何? 如此,还能给自己赚点银子傍身。 如今,怎会到了如此地步? “我们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可想清楚,这事儿,你早就洗不干净了,是赌一把,将来魏姨娘得失准你做管事娘子,还是将一切告诉如夫人,然后从此失去如夫人的信任,成为粗实丫鬟,或者,被赶出去?” 这话拿捏了春梨的命门,她这样的小姑娘,没有家人,离开侯府,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知道的,春杏,就进过那腌臜地! 不行!她不行!她不能去! 第一百零五章 金器出错 “春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春梨头上泛着细密的冷汗,春桃一呵,吓得差点要哭出来。 “奴婢,奴婢身子不太舒服,实在是……” 瞧着春梨一脸菜色,又是这般不好意思开口,怕不是闹了腹泻。 春桃蹙着眉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关切道:“成了,回去歇着吧,正好大夫来了,我一会儿问他要两幅治腹泻的汤药,今天你就不用伺候了。” 闻言,春梨眼中含了泪,春桃嫌弃的让她不必哭出来,随后便回了屋。 留在原地,春梨再也忍不住,咬着唇,哭的满脸都是。 为什么要如此关心她?她分明刚下了决心。 正巧,春杏从身旁路过,上来关切了几句。 “哦,没什么,只是未曾想到,平日里严厉的春桃姐姐竟然如此关心我们。” 闻言,春杏笑了笑道:“是啊,如夫人和春桃姐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说罢,春杏拍了拍春梨的肩膀让她不要是想,而后就回了归荑身边继续伺候。 这会儿,奶娘身边能查的已经都查过了,大夫也不知还能如何是好。 “如此,大约是见过什么人的问题。” “许是有人在见小姐之前用了什么香料,又或是什么特别的布料,这才引起的这档子事儿。” 当日,这栖贤园之外,小霁禾只见过金氏、曹氏和林知熠了。 林知熠不能轻易叫动,归荑却立刻叫人去请了金氏和曹氏。 二人一听事关小霁禾,疯也似的跑了过来。 带着归荑的一众丫鬟婆子,将整个荷颜居彻底翻了个个。 只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这等时候,也不得不找林知熠了。 只可惜,林知熠这会儿去上朝了不在府中。 安逸来了一趟,将当日林知熠穿过的衣裳拿了过来,却也并无异常。 实在查不到,生活却要继续,总不能将所有人都耗在这里。 “如此,还请大夫无事时多来我们这儿瞧瞧,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端倪。” “这是自然,如夫人放心。” 归荑如此大手笔,赏钱比他一个月赚的都多,自然是要多多上心的。 “奶娘,这些日子,再别人小霁禾见外人了,谁来看,就说孩子睡了。” “是。”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请诸位多注意点,春杏,这些日子你先别跟着我了,一起照看小霁禾吧,你与奶娘轮流,小霁禾身边不能离人。” 春杏是她信得过的,有春杏,她也放心。 “是。” 安顿好这一切,归荑有气无力的走回了房间。 一夜未眠,她也是强撑着。 “归荑,昨夜……世子爷转道去了魏姨娘那里。” 春桃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趁归荑还没睡着先告诉她。 “什么?” 归荑扶额,实在有些疲惫,林知熠此举,无疑让她被人指指点点。 也罢,到底不是夫妻,怎能要求同心同德。 男人,不过是想着自己以后方便罢了。 “无妨,爷喜欢,去就是了。” “院子里你且盯的严实一点,我实在熬不住了,且先睡一会儿。” 昨夜,归荑独自熬了打夜,几个丫鬟轮流守着,能比归荑好上一些。 只要魏蓉再不起别的心思,归荑不在乎这点虚妄之事。 “是。” 春桃应声下去,问大夫给春梨拿了药,送进去时,眼瞧着春梨已经好多了。 “如此,看你倒是病的不重。” 春梨有些心虚,躲闪的答了句:“是啊,想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不过我以前也不是过的什么好日子,吃的也不太干净,好的就快些。” 春桃闻言没有多想,带着归荑的嘱托就离开了。 屋里,春梨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后半夜才再回屋。 “春梨……春梨,你这是怎么了?” 春杏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春梨猛的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浇个花就撒了大半壶的水。 “啊,今日有些着凉。” 春杏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安慰道:“冬日里就是这般,你还是保重都身子,咱们三个一同进了栖贤园,得了如夫人这么大的恩惠,非得有个好身子,才能为如夫人好好做事。” 春杏笑的坦荡又热烈,春梨看在眼里,只觉十分羡慕。 自打那事儿过后,她便日日的精神恍惚,也不知道,现在都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不过如夫人还是最倚重你的。” “这是哪里的话,如夫人身边缺人的紧,无论我们谁,都是要做一等丫鬟替如夫人做事的。” “我不过是善算账,将来大约会跟着如夫人,不过还有采买人丁的管事娘子等着你们去做呢!” 虽说如今这些人也勉强算是归荑的人,但到底没有自己扶持起来的放心。 “竟是这样的安排吗?” 听到这里,春梨差点又要落泪。 这样还的前程,如今,竟然都被自己毁了。 春梨正怅然若失着,门外就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喊叫。 “不好了!不好了!” 闻言,春杏急冲冲的跑了出去,春梨则悔不当初的闭上了眼睛。 正陪着小霁禾的归荑被猛的叫了起来,不知是什么大事引得管家如此失态。 自打那日之后,小霁禾一切安好,红疹子也退了下去,人也精神了。 只是前日,林知熠又来了栖贤园,只抱了一会儿小霁禾,便又是一身的红疹子。 如此,归荑哪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又不敢明说。 但林知熠心里也明白,于是只又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如今,府里人都说,归荑已经彻底失宠,被魏姨娘取代只是早晚的事儿。 妾以色侍他人,如今,归荑已经不是新鲜的颜色了。 “不好了如夫人,金器,出了岔子!” “什么?” 归荑猛的瞪大眼睛,实在没有耐心等管家说完,直接让春桃去套马车,自己则和管家边走边说。 第一百零六章 事情败露 原来,是本次铸造的金器不知为何竟有如此多的杂质。 除此之外,上面还多有裂痕。 如今,金器已经是彻底不能用了,这才要请归荑去给拿个主意。 “如夫人,这谢师宴可是大事,事关整个侯府的脸面,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管家一脸的苦大仇深,长吁短叹一番,又不禁连连摇头。 “若是……若是当初直接找了金店打新的就好了!” 为了省这么点儿银子,将谢师宴弄成这样,实在是将他们文渊侯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老管家这话直指归荑,言语之中尽是责备。 到底是丫鬟出身的,实在太小家子气,管管女人家的账本子还行,至于这种大事,以后可再也别托付了。 归荑本想反驳,但当务之急是找出解决办法,到底是没有搭话。 他们用的是侯府金器融了之后的旧金,若有杂质,当时怎么看不出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跟着动了手脚,而只要有人想害你,你就是找了铺子做新的又能如何? 她只恨近日来自己太忙了,若不是分身乏术,早点看出来,也好早点有应对之策。 哎…… 想到这里,归荑闹钟忽然闪过一丝寻不常的念头。 怎么就这么巧,就是金器出事的时候,她忽然就这么忙了呢? 一切似乎都搭上了线,坐上马车,归荑仔细思考其中的联系。 为什么,小霁禾忽然会因林知熠起风疹? 林知熠从前也抱过小霁禾,若说什么差别,应当就是近日的……香! 那日,她靠近林知熠,分明闻到,林知熠身上出现了别样的香。 林知熠最喜欢百合了,连在归荑这里沐浴,归荑也给林知熠备着,怎的忽然就换了? 归荑一边想着,马车渐渐停下,交代了春桃一会儿回去问问安逸,便下了马车 “如夫人您可算来了,这金子……” “我们熔铸的时候都是检查好的,不该有如此问题才是。” 铸金的工人们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辛苦了这么久,将事情办成这样,万一主人家不给钱…… 哎…… 想着家中妻儿老母,铸金的匠人忽然上前一步道:“不过,金子是最稳的,只需重新熔铸,我们定能给侯府一批上等的金器!” “是啊是啊!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众工人们纷纷附和,归荑却不住的叹了气。 可她如今,缺的就是时间!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工人们殷切的眼神,归荑明白,这事儿,最起码不能让工人们担着。 见归荑久久没有说话,工人们以为没戏,说话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语调里尽是恳求。 归荑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决心道:“罢了,重铸吧!” 说罢归荑不顾身后众工人的欢呼,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在外,管家不好说什么,进了马车,却开始指责。 “如夫人,不是我说什么,只是,您让他们重铸,将我们文渊侯府置于何地。” “妇人之仁,只会让侯府为难啊!” 闻言,归荑直视那管家的眼睛道:“可那些金器就算是现在拿回来也用不了不是吗?” “您知道的,谢师宴在即,那些金器已经废了,左右用不上,不如就当为新年做准备了。” 除夕也要打金器,如此,也算是省了工费。 闻言,老管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可……可这谢师宴该如何是好啊!” “我再想想。” 其实归荑心中,已经多少有了些眉目,只是没有尘埃落定,就不能提前说出来。 老管家听见这话长叹一声道:“我只容你两天,后天午时,若还是不成,我便要将此事告知老爷。” 归荑点头答应,随后十分淡然的回了栖贤园。 傍晚,林知熠竟亲自来了道:“听闻安逸说,你打探我身上用了什么香。” 安逸倒是实在,归荑噗呲笑了一声,随后装出一份正经模样唤林知熠赶紧进来。 “小霁禾这会儿在何处?”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林知熠心中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正被奶娘抱着在屋里喝奶呢。” 闻言,林知熠点了点头,这才肯进了院子。 亲爹竟然会诱发亲生女儿的风疹,说出去,怕是要让笑死。 归荑凑近林知熠的脖颈,呼吸间,林知熠竟然觉得情动。 “爷~这就忍不下了?” 归荑调笑着,林知熠敲了敲她的鼻子一副无奈模样。 “大夫说了,小霁禾这病,定是接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奴婢便想到了近日您身上的香。” “哦?” 林知熠久如其中并不觉得,不过每每宿在魏蓉处,洗澡水总是格外香些。 思及此,林知熠的脸色变了变。 是他疏于防范了。 他留下魏蓉,不过为了其身后权势,若是为此伤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请大夫来看看吧!” 林知熠发话,安逸立刻去办,不多时,大夫就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闻了林知熠身上的香,大夫十分笃定道:“大约就是这东西了,和花香有八分相像,却是十足的草药。” “此物对人略有刺激,成人多半不会有事,而幼儿这多发疹子。” 与小霁禾的症状对上,林知熠此时脸色奇差。 “爷,这香是从何处来的?” “奴婢以为,此时定是个阴谋,有人趁着奴婢衣不解带的照顾小霁禾,给谢师宴动了手脚。” “这天下怎有如此巧合的事?” 闻言,林知熠的眸色又暗了暗,心中对此事已基本明了。 “你今夜且安睡,我去魏姨娘那里一趟。” 归荑恭恭敬敬的将人送走,随后春杏十分不平的嘟囔了两句。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怎能如此……” 一旁的春桃安慰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世子去给我们如夫人讨公道去了!” 第二日,果然如春桃所说,魏蓉被禁了足。 据说,是昨晚伺候的不好得罪了世子。 而铸金坊那边,归荑也没打算放过。 她调了门房的记档,发现春梨略有古怪。 为何这有一次竟然只出去了没有回来? 即便如此,归荑仍然不愿相信,良久,才终于让人将春梨喊了过来。 “春梨,我问你,我,对你不薄吧!” 看向春梨,归荑的脸色冷肃,只让人不寒而栗。 “是,如夫人待我,如同再造父母。” 第一百零七章 春梨之死 “哦?那为何,你要如此对我呢?” 闻言,春梨明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归荑发现,但仍然咬着牙死不承认。 “奴婢忠心为主,不知您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每日,工人们身边来往是归荑的人有很多。 春梨早就单独去过,有时事传达归荑的旨意,有时是帮归荑给工人们送点吃食。 这来来往往的,实在是次数太多,工人们根本不可能发现一次有异常。 因此,没有认证,就算是归荑疑心,她也不能被定罪。 “不知道什么意思?那这记档是怎么回事?” 归荑直截了当的将记档丢给了春梨,春梨上前将记档颤巍巍捡了起来。 “这……” “这是门房的记档,为什么你出去了就再没回来?” “你的房间春桃已经带人搜过了,为什么,为什么她给你带的药你一幅都没喝过。” 唯一的可能,就是春梨没病。 “不止如此,你房间里多出的那么多银子,究竟是哪儿来的!” 归荑给几人的赏赐是不少,但那也都是有记档的,春梨这里,有太多来路不明。 “我……” 春梨自然无话可说,到底是年岁太小,考虑的东西自然不多,如今看来疏漏实在太多。 归荑面露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不说月钱,我平日里赏你的银子难道少吗?你为了点银子,竟然如此对我?” “不是的,一开始他们只是要我做点小事,但后来,又用小事要挟我去做大事,我也是被逼的,如夫人!” 春梨已经解释不清,神情崩溃之际,终于将一切承认下来。 归荑转过身去冷声道:“可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生出这种心思。” “又或者,他们要挟你,你亦可以主动坦白。” “说到底,主仆一场,却是你这个做奴婢的在防着我。” “你年岁小,被人诱哄着犯了错,我不怪你,只是我身边也再容不下你了,否则日后身边人便会有样学样。” “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被无尽的失望裹挟着,归荑就这么离开了春梨的房间。 关门的瞬间,春梨跌坐在地。 出来后,春桃立刻上前道:“归荑,你打算如何处置?” “就送到外院做个普通洒扫丫头吧!” 大好的前程没了,如此,也算是责罚。 若是魏蓉那边当真有心,说不准还能将人叫去自己身边伺候呢! “我实在是想不到,亲自带回来的人,竟也会……” “你也别太伤怀,到底是人心隔肚皮。” 主仆二人互相安慰两句,随后便回了屋。 将剩下两个春字辈的丫头叫了出来,归荑好好敲打了一番。 “我这里,是不怕有些小错的,可你们若是因不敢说这些小错而酿成大错,那也别怪我了。” “为了些蝇头小利,坏了一生的前程当真值得吗?” “春梨其人,就是下场,若你们也是如此,只会比今日罚的更重!” “是。” 二人纷纷应声,归荑只挥挥手让二人下去。 想想春梨刚来时那感受模样,再瞧瞧如今水灵灵的人儿,心里实在堵的紧。 归荑不是没见过忠仆判主,不过却都多是在家中有人生病时,又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如同春梨这般只为了些蝇头小利的,实在让人痛心。 魏蓉给她的,哪有归荑给她的十分之一呢? 想到这里,归荑不禁摇头,只觉得心中失望异常。 罢了,到底也还未相处多年,散了就散了吧! 想到这里,归荑也释然几分,还吩咐春桃给备了二十两银子。 散伙饭就不吃了,这二十两便送她一程。 “我们归荑如今真是好脾气,若是我,定要将她就地正法。” 要知道,谢师宴这样大的事,如今可还压在归荑的肩膀上呢! 那魏蓉做出了这样的事,世子居然把此事这样过去了,那若是没办好,岂不还是归荑的过错? 春桃瞧着,只觉得那世子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归荑替他管理家宅,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生下了这小霁禾唯一的孩子,他不多给归荑谋划些什么就算了,居然连罪魁祸首都放走了? 之间归荑轻笑一声道:“谢师宴罢了,自然会有人替我解决。” 春桃闻言十分困惑,疑问还没说出口,就见春杏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如夫人,春梨她……她……” 春杏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归荑蹙着眉头,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搭上一件外裳便往三人同住的小屋走去。 彼时,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个下人。 “且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这儿有如夫人呢!” 归荑宽和,却也说一不二,众人听见命令便就此散开。 空出了门口,归荑探了半个身子进去看。 只见,春梨小小的身子正倒在柜子边,此刻脸上已看不清五官。 是血! 都是血! 额头上新鲜的伤口昭示着刚刚发生什么,地上大滩的血迹,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气息。 “怎么会……方才还……” 春梨狡辩的如此有力,如今怎会就这么死了? 方才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今,是一滩肉…… 几人震惊的围着,还是归荑先反应过来道:“快!找大夫!找大夫来!” 眼瞧着春梨是死了,可万一呢?万一还有希望呢? 闻言,春杏立刻冲了出去,匆匆的跑出了栖贤园。 归荑不敢上前,只让人将几扇窗户都先打开,而后虽有人都不得靠近。 良久,大夫终于到来,归荑忙将人请了进去,不多时,那大夫又摇了摇头出来。 “她撞得太狠,即便是我当时就在,也不可能将人救活。” 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就因为归荑想送她去外院? 众人仍是不可置信,直到春杏出言道:“或许,是她误会了,以为如夫人要送她出府……” 为今只有这一种解释的通,闻言,众人陷入久久沉默。 “罢了,先都散了吧,去请办白事的人来,别就这么丢去乱葬岗。” 春梨到死了都害怕被丢出府,归荑自然不能如此决绝。 第一百零八章 打上门去 最终,春梨被选葬在了归荑家的祖坟里。 春因背叛归荑而死的,其实按理来说,不该给这样的尊荣的。 只是,春梨没有家,除此之外,不知道埋哪里才好。 再者说,那不过是归荑便宜父母的祖坟罢了。 一家子能煮了自己亲女儿做菜的亲手,春梨判主都比她们强上不少。 不过是一家子贪财的禽兽,哪里在乎自家的祖坟,归荑不过是给了三两银子,他们便高高兴兴的让春梨埋了进去。 “听闻,我那个便宜哥哥要娶亲了?” 站在春梨的坟前,归荑和春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是啊,说是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家里养的本来不错,不过……” “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又有人生了大病,若是不能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大约一家子都要没命了。” 闻言,归荑不禁哀叹。 有她月月的供养,她那个便宜哥哥手头有不少银子,即便是人品奇差,也有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屈服。 好人家的姑娘,谁平白看得上他? “那归荑,我们是不是可以……” “不了,任是他们自己的命。” 归荑没有能耐即刻就将那恶心的一家人除去,即便是救下这个,也还有下一个要嫁进来。 如此更改旁人的命运,无论是哪一个将来过得不好,归荑都会是罪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春桃还是不忍,于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那就这么看着她下火坑?” 归荑略思量道:“给她慢性毒药,如何抉择,全看她自己!” 说罢,归荑缓缓蹲下身子,给眼前的火堆填了不少的纸。 春梨之死对她来说太过发人深省,原来许多时候,有些好事,不如不做。 就拿春梨来说,若归荑不救了她,她如今大约已经被妈妈买到红楼里了。 伙食清倌人或是红倌人,无论哪种,都不如在归荑身边的风光。 可此时,春梨不曾见过阳光,因此大约也不会死。 孰轻孰重,归荑也分辨不清了。 四人站在火堆前默哀许久,待火焰彻底熄灭,又说了两句体己话,随后便上了马车匆匆回府。 此时,府中已经传遍了,归荑竟敢让一个背叛了袭击的丫鬟埋进自家祖坟。 府中下人无不惊叹,只希望自己死的时候也能有如此悉心的安排。 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魏姨娘坐在院中,一口银牙几近咬碎。 “她这招邀买人心,实在是高明!” “如此,不是满院子里的宣扬不准对我好吗?” “还真是心机深重!” 魏氏最易多心,归荑不过是想全了春梨的心愿,到她这里却变了味道。 “这,姨娘你多心了。” “是你年岁太小被她蒙蔽了。” “说不准,连春梨的死都是她安排好的!” “如此,叛徒死了,她的声望升高,我被府里众人唾弃,实在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可众人唾弃她,分明是从她被世子进足开始的。 宝酥心里明镜一般,却不敢将话挑明。 她太了解自家主子了,敏感、自卑、多心。 若她说上两句公道话,主子听不进去还好,要命的是她家这位会认为自己也瞧不上她,说不准还以为她也被归荑收买了。 “这次,是我输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艰难几分,你别怪我,是我没用。” “姨娘,这哪里坏你呢?” “老爷用你娘亲的命催着,实在太过紧急,忙里出错也实属正常,您别太自责了。” 宝酥太了解她,这种时候,还是将一切罪责推脱出去的好。 听闻宝酥这话,魏姨娘心中果然松快许多,不想此时门竟被一脚踹开! 烟尘散去,中间立着的,赫然是归荑的影子。 “把门关上!” 归荑上前两步,带了两个身子粗壮的婆子,大门应声从外卖呢被关上。 见此,魏蓉的身子颤了颤,竟生出不少恐惧来。 不想露怯,魏蓉强撑着道:“如夫人,我正在禁足,您为何这时候来了?” “若让世子知道了恐怕要责怪您,您还是请回吧!” 归荑满目不屑轻笑一声,一个眼神,两个婆子应声而动。 魏蓉身子不断往后缩道:“这是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挣扎无果,二人很快被婆子牵制住。 “我到底是世子的妾,你不能如此对我!” “为何?如今我代掌府中一切事宜,为何不能?” “你都能将手伸到我院子里来!我为何不能!” 说罢,归荑的右手高高扬起,随后重重的扇在了魏蓉的脸上。 “春梨死了,若不是你,她也是有机会做到一等丫鬟的,将来,无论是嫁人还是出府独自生活,我都会给她安排,却因为你,她死了!” 春梨还是个孩子,这事儿自然不能全怪她眼前这位魏姨娘分明更惹人恨。 “如夫人这是什么话?我不明白!” 魏蓉知道,她可和春梨不一样,她是有娘家的,归荑没有实证,是无论如何不能随便处置她的。 世子爷将她留下,归荑又能如何呢? 只要她将一切要死,归荑就没有半点办法。 其实归荑也明白,对待魏蓉,她是不可能像对春梨一般吓唬就能得到事情真相的。 故而,她今日来,不为公道,只为泄愤! 想道理又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归荑脸上。 归荑也不是文雅的人,在魏蓉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归荑有上来踹了几脚。 无论魏蓉说什么,她都只当没听见,直到泄愤了才算完。 冷笑一声,归荑直勾勾的盯着魏蓉道:“你记着,若还有下次,即便是世子保你,我也容不下你。” “我是自秦王府摸爬滚打出来的,你这点后宅阴私实在不够看。” 临走前,归荑不忘又补了两脚,此时的魏蓉像个鹌鹑一般不敢吭声,直到归荑的身影彻底在面前消失。 “主子,奴婢扶您起来吧。” 宝酥上前搀扶魏蓉,不想却被魏蓉一把退开。 随后,抱着膝盖,魏蓉放生痛哭起来。 “我能怎么办?若我不做,死的就是我母亲了!” “我能怎么办……” 第一百零九章 怀中再现 “如夫人,户部尚书夫人来了,说是找您有话说,这会儿正在外面,您看……” 刚把魏蓉打了这户部尚书夫人就来了,春桃忧心此人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去啊,为什么不去?” 眼瞧着归荑一点也不担心,春桃开始反问自己难不成是想多了? 换上身华丽的衣裳,将金银首饰坠的满满的,归荑施施然的便去了正厅见过户部尚书夫人。 按理说,哪怕是如夫人,坐在正位上也是不合乎规矩的,只是今儿归荑是故意要给她脸色瞧。 “不知您来,实在有失远迎,今儿可是有什么事儿?” 户部尚书夫人见归荑如此不客气,皮笑肉不笑的道:“嗷,这不是听闻贵府谢师宴需要些金器,我这想着府中也有,就特意送过来。” 林知熠不是啥的,一批金器价值不菲,魏蓉犯了这样的错,怎可能轻轻揭过? 这个窟窿,自然是该户部尚书来补。 他让安逸去敲打了一番,户部尚书夫人果然前来送礼。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为了这个庶女做到如此地步,只是还存着让自己女儿嫁进来的想法,因此只能扫了烂摊子。 只是如今到了这地步,怕是林知熠疑心自家女儿品行堪忧,她这女儿,怕是很难嫁进来了。 只希望魏蓉这个贱人能够吸取教训,将林知熠的心笼络了,让她女儿能够顺顺利利的嫁进来。 不然,哼! 她那个贱皮子生母别想有半天的好日子! 心中恶毒之语说了个不停,面上还是温柔和煦,尽力在归荑面前装相。 “当真?夫人可真是如及时雨一般,春桃?赶紧给夫人上茶啊!” 归荑不走心的夸了夸,绝口不提给点银子做本钱的事。 要知道,文渊侯府的金子虽毁了,却不过是耽误时间、浪费工费的事儿。 而如今,户部尚书家给了金器,归荑竟然直接收下,连买金钱都不愿意出。 偏事户部尚书家自己找上门的,他们总不能…… 户部尚书夫人咬咬牙,只能吃下归荑的瘪,肉疼的喝着归荑这不值一文的陈茶。 “夫人放心,魏蓉姑娘在我们这儿一切都好。” 谁在乎那个贱人!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说着话,表面都客客气气,实则户部尚书夫人被归荑气了个半死,却还只能装作没听到,客客气气的离开。 “来人,开箱,查一查!” 户部尚书夫人刚出门,归荑便命人检查,这一家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归荑实在是不放心的。 “禀如夫人,数目、成色,都没有问题。” “那就先收库房里去,对了,将这消息,告诉魏蓉。” 魏蓉如此坑害小霁禾,又要了春梨一条性命,归荑轻易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归荑目前动不了她,就只能在琐事上多多折磨。 “还有,魏蓉的饭食,按时、按点的给她送过去了,也不必拿馊的,不过只做寒凉食性的,若是死了最好!” 归荑从来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只是不喜先对人动手罢了! “是。” 若说先前众人的态度还有所摇摆,如今,文渊侯府谁人当家做主,众人心中都已如明镜。 “嗯,至于旁的外物,不准短了她的,按时按晌的送过去,若被我知道是谁动了歪心思,就别怪我了!” 她的穿到只户部尚书的脸面,林知熠一日没和户部尚书家撕破了脸,归荑便不能动。 “这几日,府里就要装点起来了,等谢师宴结束,诸位的赏钱都少不了,所以这两日,还是要麻烦大家多尽心!” “是。” 众人纷纷应下,随后,众人便跟着自己的上首离去,各自去准备起来。 归荑素来出手阔绰啊,因此不会有人疑心归荑是否真的会给。 对待下人,归荑从不短了银钱。 众人刚刚散去,归荑想要歇一歇,不想春桃竟然走了上来。 “归荑,庄子里那位,来了。” 离开了文渊侯府,侍妾时的名字就不能叫了,尤其是她这种名义上侍奉过林知熠的通房。 偏归荑这段时间忙着,没时间去给她疏通关系改头换面。 “还没选好新名字吗?” 到底是姐妹,归荑很是欢喜她,这一句“那位”也实在是太不成样子。 “说是想要叫何燕,想飞到何处去,就飞到何处去!” 闻言,归荑噗呲笑了一声,也便点头如她的愿。 “如此,提醒着我些,谢师宴结束,咱们就赶紧去把这“何燕”的事情办了!” 二人边走边笑,不一会就走到了何燕身边。 “姐姐瞧我,这些日子可有变化?” 从一个只有虚名的侍妾到堂堂正正的文渊侯府农庄管事,她为人更灵动不少,眼角眉梢,尽是意气风发。 “我瞧着,是好看了?” 归荑故意说错,引得何燕瘪了嘴。 归荑轻轻笑了笑,一脸疲惫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下道:“好妹妹,不定不是来和我说情谊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跟我赶快说说!” “我这些日子在府里忙前忙后少有能休息的日子,实在想歇息一会儿。” 这样好的关系,归荑也不和她客气,直言自己太累不想再招待了。 闻言,何燕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是庄子里那位,近几日,似乎……” 什么? 庄子里? 庄子里先前住的不是曹氏吗?如今庄子里还有谁? “姐姐忘了,就是那符绾晏生下的那个!” 可……那只是个小孩子啊! 归荑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样大点的孩子,怕是都不会爬呢,他能干什么? “不是他去做了什么,是有人,为他而来!” 闻言,归荑的背绷直了看向何燕。 为他而来? 皇后还是秦王府? 见归荑这幅模样,归荑轻轻拍了拍手,两个侍卫便压着一个岣嵝的男子走了进来。 归荑一脸疑惑,实在记不得眼前的男子是谁。 “这是……” “便是那个来找庄子里那位的人,此人行迹古怪,我看不透,便送进来个姐姐瞧瞧,万一有什么蹊跷,我好及时应对。” 第一百一十章 谢师宴 何燕处理的很好,归荑赞许的点了点头。 “将人带上前来,我好好瞧瞧!” 闻言,那人的反应更加抗拒一些,好似……是和归荑认识。 “这……我也不认得,将人拖下去继续关押吧!” 闻言,那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顺从的被侍卫们拖走。 春桃还是了解归荑的,见那人没了影子,急忙上前问道:“归荑,你认出他了?他是谁?” 归荑坐在主位,久久不能回神。 “是,怀中!” 印象中,昔日里,怀中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众位侍卫中,就属怀中最是丰神俊朗,站在人群中,一眼便会被他吸引目光。 正因如此,符绾晏还在王府时中药那晚,才会选了怀中进屋伺候。 从此,怀中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符绾晏被人陷害失去了贞洁,她不自责自己是好的,却总想通过将自己视为男子一般来排解心中苦痛。 到头来,只有她自己为一切买单。 而怀中,则成了她悲惨结局的牺牲品。 怀中有今天这般境遇,都是拜符绾晏所赐。 自从怀中失去了符绾晏的信任,他的日子,用如履薄冰形容都有过之无不及。 曾记得,那段时间,符绾晏打断了他的腿,剪了他的舌头,连眼睛都弄瞎了,只为让他付出与旁的女子亲近的代价。 若非归荑推了符绾晏去死,如今,怀中也只剩一摊白骨了。 依稀记得,捉奸那晚,是归荑亲自放走的怀中。 怀中到底是手握秦王府、文渊侯府两府密辛之人,活在世上,只会给两家平添无数烦恼。 可这正是归荑巴不得的呀! 于是,归荑主动请缨料理了怀中,怀中也因此得救,归荑知道回去了一个被烧焦的尸体,依稀可见身形和怀中差不多。 可是,归荑分明将他送到了隔壁城去,怎么如今竟然回来了? 如今,怀中再不能说话,也不会写字,怕是也问不出什么真相。 这光景,即便是他会说怕也不会告诉归荑了。 “那他应当如何处置呢?” “没了家人,或也只是想孩子了,如今他这样,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妹妹不如带回去,当个奴才养在这孩子身边,如此,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闻言,何燕点了点头,随后想着归荑今日的劳累,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告辞了。 何燕离开之后,归荑终是好好睡上了一觉,这些日子,实在是累得紧。 后两日,归荑开始盯着各处布置,直到谢师宴开始前的最后一刻也不敢松懈。 见着里里外外来忙忙碌的人,鬼哟站在角落,心里很是不安。 这样的大场面,她还是第一次主持。 只是,她是侍妾,不能出面。 想到这里,归荑又觉得有些悲凉,分明是她日以继夜的熬出来的宴会,她却不能有一个座位。 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 “等等,你把衣裳还给我,我替你去一趟。” 如此盛大的宴席,归荑也想凑凑热闹,可她身份尴尬,倒不如穿身丫鬟的衣裳出去。 不多时,换了身衣裳,归荑便拿着酒壶走了出去。 这宴席上,哪怕都是权贵人家,也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渣,未免麻烦,归荑直接去了林知熠一桌。 桌上,都是与林知熠年岁相仿的举子们,归荑走上前去,轻轻为林知熠填了酒。 瞧瞧抬起头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少不了归荑的功劳,只可惜,她不能冠上姓名。 手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鬼哟被惊的瑟缩,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林知熠将手打了上来。 这人目光直勾勾的,还带着些许调笑,想来是发现了归荑的身份。 “听闻如今林兄府里是一位如夫人当家,我等还不曾见过,不知林兄何时带我等拜会一二呢?” 这分明是句好话,可说话这人的语气神情,分明带这些调戏口吻,归荑听着很是不舒服。 林知熠轻轻拍了拍归荑的手,示意他赶紧下去,归荑有些不甘心的离开,却听见身后林知熠为自己说话。 “我既然叫她一声如夫人,便是当夫人来尊重的,若你们言语上再不干净,便是连朋友也不必做了!” 闻言,二人纵使还是不服,嘴上却只能偃旗息鼓。 归荑听着,心中唱快了不少,随后便打算回栖贤园休息。 途中,归荑路过魏蓉的小院子,正想着将她没能毁掉的谢师宴盛况告诉她。 不想,魏蓉的院墙边竟然有人。 院墙被抽掉了一块砖,正有人隔着墙和她说话。 “娘没事,娘不哭,蓉蓉这几日过得如何啊?” 隔着院墙,魏蓉声音哽咽道:“娘,我一切都好,可是,爹当真没打你吗?你看你这胳膊!” 妇人的衣袖下遮掩了几块青紫,闻言,急忙拉了拉衣袖把手腕处盖住。 “这……娘自己不小心摔的!” “娘!你这让我如何安心啊!” “乖女儿,别再和那如夫人斗了,你斗不过她的,我受多少委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 “可……可爹说,若我不为他做事,他就要将娘活剐了!” “娘不要紧,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听话,先顾好你自己就是!” “娘走了,今日,娘是以户部尚书的侍女身份过来的,不能在外就久留,你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娘!女儿舍不得你!女儿舍不得你!” 本以为是一场苦情是母女相见戏码,不想,那妇人走到了另一头,竟然换了一番说辞。 “您亲眼瞧见了,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户部尚书夫人这会儿不耐的点了点头,随后掏出了些银子递给妇人。 “做的不错,赏你的,你要时刻记得,在户部尚书府里,你,吃的是谁的饭!” 闻言,妇人慌忙点头道:“夫人说的是,魏蓉能给嫡小姐铺路,是她天大的福气,她竟敢有所怨言,夫人计策是在高明!” “是啊,她魏蓉终究不能给你养老,户部尚书府才是你的依靠!” “她心疼你,自然不得不妥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除禁足 户部尚书夫人似乎还有些不信反问道:“说起来,她也是你亲生女儿,你也舍得?” 妇人看着银子毫不犹豫道:“自然舍得,为您效力,本就是她应当做的!” “不过是奴婢的女儿,还真当自己有多高贵了?” 魏蓉的生母毫无芥蒂的说出了这些话,惊的归荑可谓目瞪口呆。 一个母亲,竟是卑微到连自己女儿也心甘情愿的献给恶人。 “是啊,不过是奴婢所出罢了!” 对于眼前妇人的谦卑,户部尚书夫人无比受用,拍了拍衣摆,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她,一瞬间,归荑回想起来符绾晏,只是记忆里,符绾晏从来都事瞧不上世人。 而户部尚书夫人,却只瞧不上位份低于她的人,一时间,归荑也说不上哪种跟可恶些。 户部尚书夫人走了没有半刻钟,那妇人迫不及待的拆开了荷包,将里面的银子拿出来咬了咬,随后笑呵呵的将银子揣进怀里离开。 她走的那样轻快,什么都没有带走。 归荑站在原地,怔愣许久。 她期待着,期待于这妇人在户部尚书夫人走后冷喝一声,嘲笑户部尚书夫人异想天开,说自己折辱女儿不过权宜之计。 可惜,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就这么轻飘飘的,宣告了魏蓉的轻如鸿毛。 归荑看在眼里,心中堵得慌。 如今,知道魏蓉是被逼迫的,她还应当这么恨吗? 可若不这么恨,那春梨就白死了吗? 还有小霁禾,是,没有伤到根本,可也是伤身需要修养的不是吗? 一时间,归荑只觉得脑袋乱的很,坐在廊里,想了许久才回屋。 若她是魏蓉,她应当如何? 怕也会做出与魏蓉相同的抉择吧! 只是她自认聪慧,或许会做的更干净些。 被至亲愚弄,她也是可怜的。 这事儿,说到底是户部尚书夫妇的错! 父亲逼嫁却躲到母亲身后,让户部尚书夫人出面做这个恶人。 一对贼夫妻,合起伙来送庶女去死、给嫡女铺前程。 魏蓉是贼夫妻的一把刀,可刀哪有什么好坏,不过是持刀人的错罢了! 想到这里,归荑心中清明不少。 若魏蓉知道真相后肯真心悔改,那也是不错的,这笔帐,她算到户部尚书夫妇头上就是! 将今日之事全数告知春桃,二人商量了许久,终是决定拉魏蓉一把。 被至亲愚弄,这也不是她的错。 “既如此,明日,我求求世子解了她的禁足,同她好好说说看。” 春桃刚想点头应下,另一边,林知熠闪身走了进来。 “如夫人这怎的穿的小丫鬟的衣裳,这小丫鬟能解谁的禁足?” 归荑闻言起身走到林知熠面前道:“爷惯会嘲笑我,这说着魏姨娘呢。” 见二人气氛旖旎,春桃很是知趣,悄无声息是就带着安逸退下将门关上。 “你最会拈酸吃醋,怎的今儿如此大度了?” “哪里算什么大度,奴婢巴不得独占世子,只是今日,在花园听见了户部尚书夫人和魏蓉生母说话。” 趴在林知熠怀里,归荑如同说故事一般,将魏蓉的故事娓娓道来。 “说起来,是个又蠢又可怜的。” “你倒心疼她,既如此,那便放出来吧。” 归荑趴在林知熠胸口,轻轻敲了一下道:“奴婢哪里是心疼她,是心疼自己。” “奴婢家里,父母也只疼哥哥,亏得奴婢早早的看清了家里的真面目,否则怕也是和她一般的。” 闻言,搭在归荑肩膀的大手紧了紧道:“如此,便如你所愿,今日之事,我让安逸去和她说说吧。” 到底是需要交代的,安逸去说,总比归荑可信。 “若她不信,一意孤行呢?”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爷不也是最后一次信她了吗?” “若她不信,那便是要和奴婢鱼死网破了,奴婢恳求,若再犯,便为了奴婢,斩草除根!” 其实这本也是林知熠的意思,不忠之人自然不能留,他给魏蓉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可这话从归荑口中说出来,颇有几分烽火戏诸侯的味道。 “爷~就依了奴婢吧!” 归荑娇嗔的用手指在林知熠胸口画了画,言语之中尽是挑逗与按时,林知熠一把擒住归荑作乱的右手,用力将人一把带到了床上。 “你要她的命也依了你,如此,如夫人也该付出点什么?” 归荑迎着林知熠的脸凑上去道:“哦?奴婢以为,奴婢的一切早都是世子的了?” “不想还能给世子什么吗?” “奴婢不懂,还请世子明示~” 勾了勾唇角,归荑笑的狡黠,随后林知熠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 这归荑,活像个小狐狸! 只可惜,归荑今儿穿的不是刚做丫鬟时的衣裳,否则,也算别有一番情趣。 今儿林知熠喝了不少酒,心下发狠,直接将归荑的衣裳扯坏丢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啃咬上来。 归荑吃痛,只觉得这男人像狗一样。 红色的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归荑看着,倒是羞得满脸通红。 “爷~别闹奴婢了。” 声音略有嘶哑,不想林知熠听了竟然更加起劲儿,引得归荑连连惊呼。 林知熠发现了规律,没到归荑害怕时总是更加卖力。 一场醉酒,第二日林知熠醒来神清气爽,倒是归荑没有半点苏醒迹象。 见此,林知熠轻笑一声,也不觉得归荑放肆,倒平白觉得有些自豪。 想来是昨夜欺负的太狠了! 可归荑的身子实在娇软,生育之后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又恰逢他醉酒,如此就没有收住! “一会儿不必急着叫醒你家主子,谢师宴也散了,旁的都不急,以她的身子为主。” “这次谢师宴,她做的不错,一会儿想来父亲会有恩赏,你们自己登记在册就好。” “另外,我赏的,不必登册,算是给归荑的体己钱。” 人嘛,总多少会做些不便见人的事儿,林知熠也乐意惯着归荑。 “是。” “嗯,支会小厨房那边一声,晚上,我还来栖贤园吃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爹娘入府 浑浑噩噩睡了一日,林知熠果然又来了。 虽然魏蓉被放了出来,林知熠却再也懒得敷衍,平日里还是多宿在归荑这里。 连着数日,倒是让归荑很是疲惫。 “归荑,后门你家那便宜爹妈又闹起来了。” 有得亦有失,归荑得了人家女儿的身份,自也要承了那女孩儿的苦恼。 这对贼夫妻! 他们素味平生的,还将归荑个卖了换银子,如今,归荑还愿意花钱养着他们,他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怎么还有脸来打搅归荑? “哎……也是没法子,领来见见吧。” 总不能让他们在后门胡闹,一来会让人议论归荑没有孝心、不懂孝道,二来也会让人对侯府指指点点。 良久,那对贼夫妻终于进来,归荑还是一如既往地卖惨,刻意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裳。 可如今到底是如夫人了,衣裳再怎么换,这院子在这里,那贼夫妻的确目光短浅,却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呦,这可真是爹娘的好女儿!” “是啊!这样的宅院,都是你的了?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你可真是应该好好谢谢我们。” 贼夫妻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满目都是贪婪,若非是文渊侯府有护卫,二人怕不是要将一切都搬到自己家里去。 归荑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冷声拒绝道:“做梦,我不必给人做妾的,你们还想要感谢?也配?” 此话一出,二人的面色当即冷了下来,那男子还想逞父亲的威风,却被那女的一把拉住。 归荑一瞧,便知这二人是又有事找上门了! 眼皮抬也不抬,归荑淡然道:“说罢,又想要什么?” 那男的抹不开面子,撕扯一番,还是那妇人站出来道:“女儿啊,你阿哥不是要娶妻了吗?” “没钱。” 归荑毫不客气的打算,没打算给这对贼夫妻一点好脸。 “不不不,不是要钱,只是你这做姐姐的,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眼!” 闻言,归荑怔愣片刻,随后有些惊异的抬眼。 呦~ 这是学会用文渊侯府来抬自己的身价了! “成啊,我近日身子疲累,只当出去放松放松!” 归荑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却是不断的算计。 近日,她把侯府的人都查的差不多了,要问哪几位,也已经心中有数。 之事当年,她到底年岁太小,许多东西记得并不清晰,还是想出府问问阿尘叔,之后再想想如何去问当年之人。 两方各怀鬼胎,见归荑答应前往,那对则夫妻当即高兴的快要跳起来,随后有些小心问道:“那……你既然来了,是不是该多说些分子……” “亲戚都是要多随一些的,更何况,那是你的亲哥哥是吧!” 闻言,归荑毫不掩饰的冷嗤一声,旋即翻了个白眼道:“呦,这不还是为了银子?” “你还真是好算计啊!” 那妇人还想继续哄着归荑,那男的却率先不乐意道:“你不出钱还想白吃白喝不成?” “白吃白喝?好像现在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我在花钱吧!” 男子被归荑噎了一句,男人的面子被下了个干净。 在他们那边都是家里的女人捧着男人的,他一个男人,竟然要受小丫头片子的委屈! 想到这里,男人想要上前跟归荑动手,不想却被归荑两边的侍卫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 “装什么呢!欺软怕硬的东西,你们懂我一下试试!” 男子的牙都要咬碎了道:“好,你不给,那以后每个月给我们十两银子,不然……” 男子放下手上前两步道:“鱼死网破,我想你舍不得眼前的安逸日子吧!” 归荑对上这男子的目光,恶狠狠直勾勾道:“有什么舍不得?” “舍不得的是你不对吗?” “哪怕你们过得不如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兼职食髓知味。” “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问问自己,你当真有不劳而获的勇气吗?你当真敢去告状吗?” 归荑步步紧逼,那男子竟然被吓得猛然后退几步。 面色惊恐,那女子上前将他扶住,男子却因丢了面子,而将女子狠狠甩开。 打了一顿棒子,归荑终于松口给了甜枣。 “我也不是不近人情,添丁了,我以后每月给你们四两银子,你们好自为之吧!再多一分都别想要了!” 经历了方才的强硬,如今归荑肯给,二人自然满口答应。 “那阿哥的婚宴我可是去定了,记得给我留最好的位置!” 如今二人哪里还想让归荑去,可归荑执意,他们也没法拒绝。 贼夫妻灰溜溜的离开,归荑心中很是畅快。 哎……只望她这位嫂子早点动手,不要让这对贼夫妻继续滋扰她了。 “都怪你这个废物!不然还能问他多要点!” 一出了归荑的院子,那男人便立刻开始怪罪起女子来。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呢……” 说罢,男子一巴掌扇在女子脸上道:“你跟那个疯妇学成个什么样子!” “竟敢和我顶嘴了?我是你男人,是你的天!” 说罢,女子便支支吾吾哭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能看见。 “你哭什么?让人瞧见了,那疯妇的身份暴露,她被拉了下来,谁给你银子花!” “还有你生的那个废物,谁给他银子花!” “那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如此说他!” “亲儿子又怎么样,若非他长了张和我八分像的脸,我定要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生的。” “怎么就和你一样的蠢笨如猪!”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拉抻着女子离开。 他们虽然敢要挟归荑,却并不敢真的做出来,不然,以后他们可就没钱花了。 男人拉着女子飞快跑走,路过魏蓉的院门,被她瞧了个正着。 “他们是谁?” 宝酥有些尴尬道:“是如夫人的父母,今儿特意从后门进来看望她。” 见此,魏蓉有些失落道:“不过寻常日子,她父母竟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来看她。” “不想我,只能从墙缝里看阿娘一眼。” 闻言,宝酥表情变得十分惊讶道:“姨娘,你该不会还在想着您的生身母亲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魏蓉致歉 安逸来替林知熠通报时,宝酥也在屋里,他们姨娘的亲娘是怎么说姨娘的,他听的一清二楚。 如今,姨娘怎么能…… 宝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魏蓉神色却冷了几分。 “宝酥,你怎么这样的好骗?” “不过是文渊侯府几句话,你就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姨娘都不认了吗?” “你不知道姨娘对我多好吗?” 是啊,魏蓉生病时,姨娘也曾点灯熬油的照顾,与旁人都不一样。 “可那日相会,您生母的确是以话语诱导您继续和归荑争下去。” “我生母哪里有这种心机,宝酥,你是被他们骗了。” “到底是年岁小,他们一说你就信了。” 宝酥见魏蓉固执,也再顾不上其他,直接在魏蓉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奴婢是陪着您长大的,您信奴婢一次,如今,如夫人和世子都已经对您设防,您再执迷不悟,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姨娘呢!我不做姨娘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宝酥一脸痛苦道:“不会的……您明白……” “姨娘她会!” “宝酥,你知道的,姨娘,是这世间唯一爱惜我的人了!” 此话一出,宝酥只觉振聋发聩。 是啊,她的小姐不是看不清,只是不愿看清罢了。 小姐是她看过顶聪慧的,姨娘的演技当真如此高超,可以蒙骗了小姐吗? 其实未必,只是小姐想留着这念想,不愿戳破罢了。 想到这里,宝酥心中无限悲凉。 她跟着这么久的小姐,情愿为了一个希望去死,也不曾想起,自己也是心心念念是疼惜着她。 “那……宝酥只愿小姐一切顺遂。” 说罢,宝酥抽了力,一步一顿的回了房间歇息。 罢了,是她没有能耐…… 魏蓉一颗心七窍玲珑,并不是不明白宝酥为了伤怀,只是手紧了紧,终究没有起身安慰。 她在院中枯坐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穿戴整齐起身带着东西去给归荑请安。 “宝酥,我先前害了如夫人,此番,定是如夫人为我说了话,我才能这么快就放出来,今儿便带些礼物去拜谢吧!” 一只偏凤簪插在发髻上,这些日子过去,魏蓉头一次这般容光焕发。 宝酥满脸惊喜道:“姨娘……你,想开了?” “是啊,说到底,这世上最爱我的,应该是我自己才是,再者说,我也还有你不是?” 将宝酥拉到身前,魏蓉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宝酥的手。 宝酥眼角噙泪,她家小姐,可算是有一条活路了! 擦了擦眼角,宝酥喜上眉梢道“好,奴婢这就去准备,一定会让如夫人满意,以后也好多关照关照咱们。” 归荑什么都不缺,主要也就是个心意,除了一些价值高点的补品外,更多的是归荑手工做的绣活。 “世子有心给咱们机会,此番示好定会让如夫人满意!” 相比于欢欢喜喜的宝酥,魏蓉可谓是镇定自若。 走到栖贤园门口,侍卫们就跟见鬼似得,急忙忙跑了进去面见归荑请示。 见此,宝酥心中分外憋闷,便想冲上前理论一番道:“你们!” 身侧,魏蓉柔柔伸出手将宝酥拉住。 “且别!” “他们之所以如此,也是因我先前做的不对,本就是来赔罪的,若闹起来该如何是好?” 闻言,宝酥还是愤愤不平道:“可那是和如夫人道歉,他们和我一样,也不过都是奴才,凭什么给你脸色瞧,分明是他们……” “宝酥!人在屋檐下总是这样的,隔墙有耳,你别说错了话。” 闻言,宝酥也沉寂下来再不敢吭声。 良久,屋里的大丫鬟才在通报下走了出来。 “魏姨娘到了,今儿也没安排诸位来请安啊!” 魏蓉低着头一脸愧色道:“今儿我不是来请安,是给如夫人道谢来着!” 道谢? 是为了让她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吗? 想到这里,春桃忙谦逊道:“哦,我们如夫人不过是听了一耳,不忍你们姨娘一辈子被人欺骗,这才告诉的你们,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罢了。” 闻言,魏蓉那抓着衣袖的手又紧了紧。 “当真?” 宝酥却是欢喜的,太好了,既然是如夫人主动请世子那边去告诉魏蓉的,那想来,如夫人心里也是原谅了魏蓉! “自然,我又骗你做什么?” “多些春桃姐姐指点,那我和姨娘……” “且快进去吧,如夫人这里是规矩可不大!” “多谢春桃姐姐。” 说着,宝酥拉着魏蓉就要往里进,魏蓉被拉了个踉跄,这才反应了过来。 “嗯?这就进去了?” “是啊,想来如夫人从未怪过您!” 看不出喜怒,魏蓉淡淡的应了声。 进入栖贤园的正屋,就见归荑坐在主位,周身气度,是她在户部尚书夫人身上都没瞧见过的。 “请如夫人安!” 魏蓉软下膝盖,郑重其事的给归荑行了大礼,随后,在春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不过都是奴才罢了,你不必如此客气。” “自然是要客气的,如夫人不仅是贵妾,更是我魏蓉的救命恩人。” 这话说的好听,即便归荑并不十分相信这魏蓉,却还是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昔日,我被人蒙蔽,犯了不少错,如夫人肯容下我,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了,不想如夫人竟然还主动提我求情。” “想想自己,只觉十分可悲,前路遥遥无期,自己也是他人的一颗棋子,如今想象,实在憋屈。” 归荑坐在上首,眼神晦暗不明,她竟猜不透这魏蓉是真是假。 “今得您如此点拨,如此,我认清了虚伪之人,从此,我再不会去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如今,魏蓉重拾本心,只希望日后能在文渊侯府小心翼翼的活着,亦或者,我也想能在如夫人身边做个奴婢,将这些日子欠下的,全都还清!” 真心还是假意归荑分不清楚,却也以为大可不必。 “妹妹说笑了,文渊侯府的丫鬟众多,哪里需要你去做这种活计。”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兄长大婚 “也不是需要,只是想为您尽点心意。” “有心就是了,那些虚的就不必了。” 二人推拉许久,还是魏蓉先松了口,约定以后常来摆件归荑这才作罢。 “如夫人不计前嫌,这样的气度,并非是人人都有的。” “小霁禾身子如何了?我给她带了些补品来,先前是我错了心思,如今想想,实在是愧疚。” “到底是小孩子,身子没什么问题,礼物我替小霁禾收下了,你不必太过自责。” “毕竟,你也是为人欺瞒、胁迫,无论做了什么,都是那些人的错处。” “如夫人宽宏,奴婢自愧不如。” 二人又互相夸耀许久,魏蓉终于带着宝酥离开。 “如夫人,这魏姨娘应该是诚心的,您看看,这出手多么阔绰!” 奶娘拿起补品看了看,这等成色,她伺候小主子的时候常见,想来是些个价值不非的。 “谁知道呢,她刚害了小霁禾,如今却说改好了,我哪里知道真假。” “总之,我还不敢把这补品给小霁禾用的。” 闻言,那奶娘的脸色暗了几分,惆怅起来,不知该不该说。 “都是自己人,你直说过就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奴婢不懂也知道价格昂贵,若是就这么丢了,着实可惜!” 这话说的也在理,即便真的被动了手脚,不是懂行的人也看不出来。 “哦,既然这东西这样好,那便送人好了,刚巧先前侯爷被抓,有几家不长眼的得罪了我们。” “也是,如夫人聪慧,奴婢望尘莫及。” 奶娘下去后,春桃忙上来趴在归荑耳边道:“归荑,当真要将这些补品如此处置了?” “自然不是!” “不过是糊弄她的权宜之计罢了,且找个盒子装起来,装点装点,改日我送去给那个便宜哥哥做新婚贺礼。” 这下,春桃可没忍住,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约也不到半个月,归荑那便宜哥哥的事儿便成婚了。 归荑先前答应了要证婚,这会儿也不好不去。 印象里,他们的住所还是个破旧的小平房,这样大的院子,自然是靠归荑得来的。 “诶诶诶!你有请柬吗?” “这人疯了吧,没事往里冲什么?” “是啊,人家门口这么些人,总不能是摆设。” 归荑按下心中怒火,在男子应声中,估计进了屋子。 他们家是能和文渊侯府打上招呼的,因此就算是一群人渣,也会有人高看一眼。 “你哪儿来的?小娘子,不行就赶紧回家去吧!” 归荑年岁不大,却被硬生生说成七老八十。 “怎么,今儿我亲哥哥成婚,我还不能来吗?” 将带来的补品扔在桌子上,扑通一声,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 “这……这是人参?这怎么可能?” 虽说有人巴结,但十里八乡的都是清苦人家,一直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区区人参罢了,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有些人,你不必和他多礼貌,就是要炫耀出来,她才能心服口服。 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个两个的,归荑全都不在意。 “能能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您是这家里的姑奶奶,您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闻言,归荑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丫鬟便走了进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归荑也不指望这里都是什么好人,除却春桃,归荑还带了两个武婢,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 “这边是文渊侯府的那个?出手可真是阔绰啊!这可是人身啊!” “诶呦,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到底是做人家小老婆的,实在是给家里蒙羞。” “话也不是这样说,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小老婆,人家这叫……如夫人!对,就是跟夫人似得!” “且!那不也不是夫人?还不如我呢!” 众人叽叽喳喳的,归荑只当自己没看见就是。 除却新郎的父母,整个屋子里,就属归荑的位置最高贵了! “跨火盆!” 这还是归荑第一次瞧见这般的嫁娶仪式,符绾晏婚时,她是个陪嫁的物件,不过是直接去了婚房。 瞧着这对新人一步步的走过每个环节,一瞬间,归荑竟生出几分羡慕。 可惜,怎的就是嫁了这么个人渣人?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唱和,新娘就要被送入婚房,归荑忙说着要一起去。 这一整日,那对贼夫妻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归荑出点什么乱子,如今归荑主动要走,二人可谓之求之不得。 扶起新娘,归荑带着人缓缓走到了婚房,挥退左右,终于可以说两句体己话。 “我瞧着,嫂子不想嫁?” 女子眼眶含泪,归荑问出这话,她左右的委屈便都喷涌而出。 “谁要嫁给你哥哥那个烂人!他逛花楼不说,据说还被他逼死了个姑娘!” 那姑娘自然不是为了她这个便宜哥哥死的,只是有人栽赃罢了,毕竟有些大人物,红楼也是懂的分寸的。 “是,她是个烂人,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什么?” 女子一脸惊讶,完全没有料到归荑竟会这样说,难道不是应该为自己哥哥粉饰太平吗? “他就是个人渣,除非这一家子死绝了,否则你永远不能摆脱他们。” 说完,归荑干净利落的拿出了毒药。 “药是慢性的,长久吃了便会因腹泻死去,敢不敢做就看你自己了!” “哦,对了,今天我送的补品,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记得不要吃。” “是活,还是让他们活,你自己选!” 说罢,归荑转身离开,只留下在床上一脸茫然又震惊新娘子。 疯了!这一大家子都是疯子! 怎么会有妹妹在兄长新婚之夜教唆新娘子杀死她亲哥哥呢! 人命关天的大事,自然不能轻轻松松的接过去,那新娘子想了许久,终还是只暂时将药藏了起来。 夜慕降临,喝了一日喜酒的新郎,将门撞开,歪歪扭扭的走了下来。 “夫君怎喝的这样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么快?” “我从家里离开去找阿尘叔总不好费太多时间,要是让人算出时间差就不好了。” 悄悄从婚房离开,趁着混乱,归荑来了阿尘叔这里,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便回了文渊侯府。 说来也是唏嘘,活了十几载,除却被抄家前,也只有文渊侯府让归荑还当这是个家。 “如夫人,这是魏姨娘送来的,说是如夫人兄长娶亲,送来的贺礼。” “如此,就直接送去我兄长处就是了,你明儿出府……不,拖个侍卫去!” 她那个哥哥是什么人归荑还是清楚的,若是让丫头去,难免被人骚扰,尤其还是春杏这般的小丫头,恐怕应付不来。 魏姨娘这回送了金子,只是她的东西归荑是不敢用的,更何况是贺礼的名头,给了便宜哥哥又如何? “春桃,今儿太累了,我早些歇息,你来守夜,万别让人进来打搅。” 这会儿天色尚早,归荑自然不是真心想要休息的。 未免夜长梦多,她今日便会前往几个之前定下的旧人处,将心中的疑惑都问个清楚明白。 先前,她查账的时候就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譬如,那一年,林知熠院子里的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近乎是花空了半个文渊侯府。 归荑装作无意间提过一次,却只被敷衍了两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一个两个的,都说什么世子病了,这些都是大夫的诊费和药钱。 什么样的病会花下这么多银子? 只要病了,都是会伤身的,若当初真病的如此严重,世子又怎会长成如此模样? 其中必然有说不清的缘由,可只要归荑问去,所有人却又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这期间秘密,也不知能否从归荑选中的这些人身上得到。 “是,那您赶紧去歇息吧。” 进了屋,将屋门紧紧关闭,归荑立刻将压箱底的丫鬟衣裳换了出来。 卸掉脸上的脂粉,夜色掩映下,说是春桃也有人信。 “咳咳。” 春桃咳嗽两声,归荑缓缓探出身子,门叶吱呀两声,归荑跑了出来躲到房后。 见没人瞧见,这才又跑出了栖贤园。 这些年岁又大了、又是低等粗使的下人,都是住在最偏远的大通铺的,归荑越走,就越觉得凄凉。 “想不到竟是这般景象。” 归荑在王府时,也是过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的,只是到底是王府,即便是破落院子,也有基本的规制。 更何况,故意年轻力壮,即便是低等丫头,也不会被发落去最差的地方。 到了侯府,归荑更是符绾晏的是婚丫头,是跟着符绾晏一起住的。 哪怕是符绾晏有心刁难,那也是和春桃二人住的小房间,暗是暗了些,也都是灰尘,用心打扫,却也是不错的住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想想自己,若不是走了为家族复仇的路,一辈子无欲无求不谄媚不讨好,怕也是与他们走一条同样的路。 “哎呀~你且别在这里闹我了!” “啧,小心别让人看见,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新来个姨娘,可不好对付的紧!” 归荑正在这里怅然若失,恍惚之间,好像是听见了男女相好时,女子娇嗔撒娇声。 归荑精通此道,常常以此蛊惑林知熠的心神。 林知熠这人说来也怪,说她不好色,却偏偏瞧上了归荑这般娇艳的没美人,说他好色,但又瞧不上这满院姝色。 归荑听着二人说话,心中暗道不好,怕人瞧见,莫不是哪位姨娘? 对这种男女之事,归荑约束的并不紧。 自打她管事以来,只要有男女相悦,到她门前一求,只要心诚,别管是不是死契的,归荑都会准许他们结成夫妻,若当真只是普通的情人相见,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只怕…… 归荑心中犹豫着,不知道自己知否应该上前查看,若看见了什么,又是不是应该阻止又或者处置。 心里正踌躇着,归荑没有动作,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天啊!这!这是怎么了!” “这!姐姐,世子对我们不薄,你怎能如此对不起他!” “天啊,我竟然撞破了你的丑事!” “实在是……实在是……” 这声音是魏蓉的,她喊的声音极大,这周围的人,怕是全都瞧见了。 如此,归荑倒是不好出面了。 也管不得她是谁了,只希望她好自为之吧。 今晚,侯府中全部的注意力都会被这对野鸳鸯吸引,倒是归荑去问询的大好机会! 归荑后退两步准备开溜,却见四面八放,来看热闹的人涌了出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跑不出去,也不指望今晚有个好结果了,只希望众人不要发现自己吧! 想到这里,归荑低下头,挤在人群中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会儿夜色黑,倒是当真没人指出来。 “魏姨娘,是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如何,我都亲眼瞧见了,你真是……诶呀,说出来我都嫌脏。” “谁呀谁呀?” 拥挤的人群不断询问着到底是谁被捉了奸,最里面,貌似有人挤了进去将一切看了个真切。 “是曹姨娘!是曹姨娘!” 闻言,归荑的瞳孔木的瞪大。 是了,方才曹氏一直在撒娇,和归荑平日里听见的豪爽之声全然不同,归荑这才没有听出来。 这下,曹姨娘怕是栽了。 这会儿的归荑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办法救她。 眼瞧着周身的人越来越多,曹氏知道自己回天乏力,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想留下最后一丝体面,曹氏一起平淡的看着眼前的魏蓉道:“且留些体面给我,去如夫人面前说吧。” 今晚,一切必须有个交代,可去归荑哪儿说,起码许多细节不必被外人知晓。 不想魏蓉竟然十分愤愤不平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你这与外男有染是如夫人授意的?” 曹氏一头的雾水,她何时说过这种话! “自然是和如夫人没有关系,我只不过不想让满世界都知道罢了,魏姨娘是户部尚书府出身的,你这样聪慧,想来也明白我的心思,如今这样刻意提出来,是为了打压如夫人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曹氏赴死 曹氏难得聪明一次,实在是归荑没将近几日魏蓉的示好告知曹氏等人。 她和金氏对魏蓉都有心防,都是将人往最坏处想的。 “这……自然不是,我是担心你侮辱了如夫人!” 魏蓉拿捏着人设,努力维持着归荑狗腿子的形象,但在真心敬服归荑的曹氏面前,却多少有些虚伪。 “可不去如夫人处分辨,难不成为了这点后宅阴私就去找世子、找侯爷?” “世子和侯爷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管你这等下贱之人的。” “哦,那看你这意思,你是想越俎代庖,做了如夫人能到的事?” 魏蓉从未想过,曹氏也能如此伶牙俐齿,吃了瘪,心里却还是不服。 “我真心敬服如夫人,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既然想,那便大家一起去找如夫人吧!” “一起去找如夫人?那岂不是还要让我的秘密为众人知晓,又哪里是我想的?” “我瞧你这意思,分明是怕如夫人随我徇私枉法吧!” 曹氏点破了魏蓉的心思,她的确就是如此想着的。 她说不出一眼反驳,正想要如何糊弄过去,林知熠便走了上来。 “你们就在这儿所谓合适?叽叽喳喳吵成一团成何体统?” 林知熠以往见到小丫头侍卫们吵嘴都只当看不见的,只是近日心里实在是太累了,这才得找个机会好好撒撒气。 “爷,曹氏,私通……” 魏蓉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和曹氏多么姐妹情深的一般。 众人让开一条路,林知熠尽了李圈,只见曹氏和那侍卫,衣衫不整的沾在中间。 其实,林知熠对于这些侍妾们并不很是在乎,若真有了相好的,他将人放出去也没什么,何至于走到私通这一步呢? 如今让人瞧见了,林知熠不重罚也不行了。 否则,视侯府的威严何在?他的名声何在? 在林知熠眼中,侍妾们和一般的丫鬟也区别不大,他既然不指望着和他们欢好,也就不想拘束他们。 可既然做着他的侍妾,拿着他的月银,就要把脸上的事儿做好,做出侍妾的体面。 “曹氏,你有什么可分辨的?” “奴婢没有,此事,奴婢错的离谱。” “前段时间,归荑放过人,你为了不曾出去?” 闻言,曹氏顿了顿道:“奴婢在府里,有如夫人、金氏这样的朋友,也有身边的丫鬟侍奉,更有月银拿,出去,就只剩他一个了!” “若他走了,怕我也活不成,所以便选择了留在府里。” 她想着,世子这辈子都不会去看她了,有这么个贴心人陪着她也好受些。 说起来,她这还是和符绾晏学的,男人嘛,可以相处、可以倾慕,但若是为此托付了终身,便是蠢的有些可怜了。 “你竟然从来不考虑别人吗?” “可也没有人考虑我不是吗?我为了我自己罢了,被人发现我愿赌服输。” 自古以来,私通都是大罪,她是少不了一通折磨的,如此,也变破罐子破摔了。 不想,此时身边那个却忽然急躁起来。 “不是的,是她勾引我我才和她……” “这是我们第一次幽会,先前放人出府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见过。” 可这会儿,曹氏的衣衫半解,漏出大节光洁的藕臂。 如玉的手臂上,半点守宫砂的影子都没有了。 爷和他们用过情好的酒之后,守宫砂便会脱落,这本是没有问题的。 坏就坏在,归荑已经将曹氏和金氏当做了自己人,将侍寝的秘密告知了二人。 那日,几人闲着没事,就点上了新的守宫砂,如今,应该还在曹氏的小臂才是,怎么…… “爷,这女人疯了才这样说的,还请您饶我一命吧!” “对!就是这女人疯了,您还记得吗?之前她也因疯病去庄子上修养来着!” 只可惜,现在的林知熠,绝不可能听信他们的话,否则,厚度的脸面何在? “罢了,我亦不是什么残忍的人,什么浸猪笼这种,我不会罚你们,只是,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来人啊,就赐毒酒了断吧!” “不必折腾,用最快的药就行了。” 闻言,安逸立刻就下去准备东西了。 归荑听见,想从安逸处动动手脚,将曹氏的一条命救下来其余的一切好说。 “诶?这是?” 不想,这一动,一个眼尖的丫鬟就瞧见了归荑的脸。 “这不是如夫人吗?” “是啊,就是如夫人,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这是要去做什么的?” “谁知道呢?说不准,也和这位什么曹姨娘一样,不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他们之间关系好着呢?” “你放屁,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如夫人更好的人了!” “呦呦呦,你又知道了。” 众人的争吵声毫不意外的吸引了林知熠的注意,归荑知道这次躲不过了,便疯狂想着应对之策。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林知熠本就心烦,更有刚刚的事情堵着,便没有即刻喊归荑起来,而是发问道:“这会儿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穿成这幅模样?” “回世子的话,是前几日,有小丫鬟到了我这里哭诉,说是有人仗着资历深,欺辱打压新入府的小丫鬟。” “奴婢想着,不能让这些人坏了府里的规矩,就决定出来看看。” “又想到,我穿着如夫人的衣裳,自然人人对我客气,想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便换了小丫鬟的衣裳,出来一探究竟。”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闻言,众人分分恍然大悟,不仅不再议论,反而夸耀起归荑来。 “既如此,这后宅中事,本就该你来处理。” “今日之事,你以为如何?” “世子处理的极是,如此,再往后才能杜绝大家不正之心。” “嗯,你能如此看开就好。” “这是自然,奴婢先是文渊侯府的人,其次才是这曹氏的朋友,轻重缓急,奴婢还是懂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曹氏身死 “只是,这曹氏到底是个姨娘,闹起来不太好看,不论结果如何,还是先到奴婢的院子在做处置吧。” 哪怕是林知熠下了旨意,归荑也还是想着再为曹氏挣扎一次,只是,魏蓉却并不给归荑这个机会。 “姐姐不知,这曹氏方才便要去你的院子,实在是居心叵测,若是姐姐此刻将人都带去了你的院子,便是中了这曹氏的奸计。” “她知道姐姐心软,便想着私下求姐姐原谅,全然不顾姐姐会受到多少非议。” “今日之事,若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定然会使姐姐清誉受损。” “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却明白,连我这样的人都肯救,姐姐实在是善心过头了,有我在,便不会使姐姐因此而受到伤害。” 魏蓉这话说的好听,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归荑着想,却句句都想将曹氏往死胡同里逼。 从见魏蓉的第一面,归荑便明白,这魏蓉,是个聪明的! 只是聪明如魏蓉,又怎会看不出归荑想要保下曹氏呢? 归荑与曹氏金氏的情意,阖府上下无人不知,魏蓉这般行事,不过是装出一副天真无知,好斩断归荑的左膀右臂罢了! 此刻,归荑无比清醒,没有将为荣的示好当真,那些魏蓉送来的礼物,想来也是有问题的。 “那妹妹以为,将曹氏晾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赐死了她,明日,这七嘴八舌的到外面一说,文渊侯府的名声应该怎么办?” “妹妹啊,我知你父母对你不好,想你是不懂维护家里的名声的,但文渊侯府可谓待你不薄啊!” “你得知道,我的名声,远没有文渊侯府的名声来的更加重要!” 几句话的功夫,优势发生逆转,那个不忠不孝的反而是变成了魏蓉。 “如此,是妹妹目光浅薄了。” “妹妹年纪还小,想不通这些实属正常,只要多看、多学,将来一定能为府里分担。” “那便承谢姐姐之言了。” 归荑点点头,随后看向林知熠,见林知熠没有反对,便带着众人往栖贤园去。 旁的不说,这些撒扫地丫鬟是不能跟着了。 走在路上,归荑忍不住发问道:“你说你是为了钱和朋友才留在府中的,可我无论如何都是你的朋友,你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呢?” 良久,曹氏没有可吭声,眼瞧着就要走到栖贤园,终于啃说两句实话。 “自然是怕你瞧不起我!” “我这样的人能和如夫人做朋友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包容,出府?怎么,出了府拿着你的钱养我自己和我的情郎吗?” 想到这里,曹氏不禁感觉有些悲凉。 如今看着是说她可以这样选,那样选,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有几人能够如此淡然的分析利弊? “如夫人,我知道我们的情意,可被困府中,不是你说错,也不是我的,只是形式逼人罢了。” “我想着,应该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便是这样的侥幸,害了我自己。” 怎有人会抱着侥幸心理去偷情呢? 不过是想着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绝计不会有人发现罢了。 闻言,归荑冷着脸,让人拉开了栖贤园的大门。 “你竟如此不知悔改吗?世子爷还在这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文渊侯府的错吗?” 曹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归荑,归荑这是在做什么? 不帮着她说话也就罢了,可如此曲解她的话,岂不是激怒了世子爷? 难不成还想着让世子爷把他五马分尸的不成? 带着满腔疑惑,曹氏被人拖进了院子。 “来人啊,打!打到她松口为止!” “是!” 话毕,满目惊恐的曹氏便被拖到了长凳上。 前几日还是好姐妹,如今大难临头,不求他为曹氏说上两句话,只是竟然能做到为了在世子爷面示好,就如此坑害姐妹吗? “如夫人,你这是……” “自然是让你对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来人啊,打!” 又长又宽的木板被高高抬起,随后,重重的落在曹氏身上。 曹氏吃痛,只一下就痛呼出声。 “说说吧,现在你认为是谁的错?” 不知为何,曹氏的脾气更倔了,连一个字都再不愿意说出口。 无奈,归荑只能让人继续打。 余光里,归荑瞥见魏蓉,只见她眼神中闪烁着异常的兴奋,看来很是享受他们姐妹自相残杀。 林知熠有些疼惜的看向归荑,归荑叹了口气,露出脆弱模样,走到了世子身边。 “爷,奴婢承认,奴婢也是有私心的。” “奴婢将人带回来,是想着,若是她乖乖的认了错,给您磕上几个响头,奴婢也敢拉下脸来,为她求求情。” “也不求爷能完全原谅他的过失。只是看在奴婢的面子上,或许可以留下他一命,哪怕是发卖出府去,也好歹还算活着,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只是如今这样子,奴婢实在羞愧。” 林知熠见此,有些怜惜的将人揽入怀中。 “无妨,是他自己作孽,不是你的错。” 见到归荑和林知熠抱到一起,魏蓉不禁咬了咬牙。 “罢了,既然他不愿意认错,赐死便是,也不必如此折磨了。” 可话到这里,众人再看向曹氏,只见,她腰臀只间已是鲜血淋漓。 “啊!啊……” 曹氏的尖叫见见有气无力,木板子还是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在曹氏的身上,虽然归荑赶走了围观的人,却有人在栖贤园的廊道里听墙根。 “你如此坑害姐妹,我不相信金氏以后还能待你如此之好,你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有气无力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金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如夫人……活活打死了……” 魏蓉一脸怀疑道:“这怎么可能?这才多大一会儿?便是女人也不可能死的这样快的!” 闻言,行刑的侍卫不卑不亢道:“姨娘这是在怀疑我造假吗?” “要知道,这位罪人身上流出的血比旁人多多了,只是这些板子,女子自然也不会死,可若是孕妇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竹林偷窥 “只是,这曹氏到底是个姨娘,闹起来不太好看,不论结果如何,还是先到奴婢的院子在做处置吧。” 哪怕是林知熠下了旨意,归荑也还是想着再为曹氏挣扎一次,只是,魏蓉却并不给归荑这个机会。 “姐姐不知,这曹氏方才便要去你的院子,实在是居心叵测,若是姐姐此刻将人都带去了你的院子,便是中了这曹氏的奸计。” “她知道姐姐心软,便想着私下求姐姐原谅,全然不顾姐姐会受到多少非议。” “今日之事,若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解决,定然会使姐姐清誉受损。” “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却明白,连我这样的人都肯救,姐姐实在是善心过头了,有我在,便不会使姐姐因此而受到伤害。” 魏蓉这话说的好听,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归荑着想,却句句都想将曹氏往死胡同里逼。 从见魏蓉的第一面,归荑便明白,这魏蓉,是个聪明的! 只是聪明如魏蓉,又怎会看不出归荑想要保下曹氏呢? 归荑与曹氏金氏的情意,阖府上下无人不知,魏蓉这般行事,不过是装出一副天真无知,好斩断归荑的左膀右臂罢了! 此刻,归荑无比清醒,没有将为荣的示好当真,那些魏蓉送来的礼物,想来也是有问题的。 “那妹妹以为,将曹氏晾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赐死了她,明日,这七嘴八舌的到外面一说,文渊侯府的名声应该怎么办?” “妹妹啊,我知你父母对你不好,想你是不懂维护家里的名声的,但文渊侯府可谓待你不薄啊!” “你得知道,我的名声,远没有文渊侯府的名声来的更加重要!” 几句话的功夫,优势发生逆转,那个不忠不孝的反而是变成了魏蓉。 “如此,是妹妹目光浅薄了。” “妹妹年纪还小,想不通这些实属正常,只要多看、多学,将来一定能为府里分担。” “那便承谢姐姐之言了。” 归荑点点头,随后看向林知熠,见林知熠没有反对,便带着众人往栖贤园去。 旁的不说,这些撒扫地丫鬟是不能跟着了。 走在路上,归荑忍不住发问道:“你说你是为了钱和朋友才留在府中的,可我无论如何都是你的朋友,你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呢?” 良久,曹氏没有可吭声,眼瞧着就要走到栖贤园,终于啃说两句实话。 “自然是怕你瞧不起我!” “我这样的人能和如夫人做朋友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包容,出府?怎么,出了府拿着你的钱养我自己和我的情郎吗?” 想到这里,曹氏不禁感觉有些悲凉。 如今看着是说她可以这样选,那样选,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有几人能够如此淡然的分析利弊? “如夫人,我知道我们的情意,可被困府中,不是你说错,也不是我的,只是形式逼人罢了。” “我想着,应该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便是这样的侥幸,害了我自己。” 怎有人会抱着侥幸心理去偷情呢? 不过是想着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绝计不会有人发现罢了。 闻言,归荑冷着脸,让人拉开了栖贤园的大门。 “你竟如此不知悔改吗?世子爷还在这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文渊侯府的错吗?” 曹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归荑,归荑这是在做什么? 不帮着她说话也就罢了,可如此曲解她的话,岂不是激怒了世子爷? 难不成还想着让世子爷把他五马分尸的不成? 带着满腔疑惑,曹氏被人拖进了院子。 “来人啊,打!打到她松口为止!” “是!” 话毕,满目惊恐的曹氏便被拖到了长凳上。 前几日还是好姐妹,如今大难临头,不求他为曹氏说上两句话,只是竟然能做到为了在世子爷面示好,就如此坑害姐妹吗? “如夫人,你这是……” “自然是让你对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来人啊,打!” 又长又宽的木板被高高抬起,随后,重重的落在曹氏身上。 曹氏吃痛,只一下就痛呼出声。 “说说吧,现在你认为是谁的错?” 不知为何,曹氏的脾气更倔了,连一个字都再不愿意说出口。 无奈,归荑只能让人继续打。 余光里,归荑瞥见魏蓉,只见她眼神中闪烁着异常的兴奋,看来很是享受他们姐妹自相残杀。 林知熠有些疼惜的看向归荑,归荑叹了口气,露出脆弱模样,走到了世子身边。 “爷,奴婢承认,奴婢也是有私心的。” “奴婢将人带回来,是想着,若是她乖乖的认了错,给您磕上几个响头,奴婢也敢拉下脸来,为她求求情。” “也不求爷能完全原谅他的过失。只是看在奴婢的面子上,或许可以留下他一命,哪怕是发卖出府去,也好歹还算活着,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只是如今这样子,奴婢实在羞愧。” 林知熠见此,有些怜惜的将人揽入怀中。 “无妨,是他自己作孽,不是你的错。” 见到归荑和林知熠抱到一起,魏蓉不禁咬了咬牙。 “罢了,既然他不愿意认错,赐死便是,也不必如此折磨了。” 可话到这里,众人再看向曹氏,只见,她腰臀只间已是鲜血淋漓。 “啊!啊……” 曹氏的尖叫见见有气无力,木板子还是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在曹氏的身上,虽然归荑赶走了围观的人,却有人在栖贤园的廊道里听墙根。 “你如此坑害姐妹,我不相信金氏以后还能待你如此之好,你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有气无力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金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如夫人……活活打死了……” 魏蓉一脸怀疑道:“这怎么可能?这才多大一会儿?便是女人也不可能死的这样快的!” 闻言,行刑的侍卫不卑不亢道:“姨娘这是在怀疑我造假吗?” “要知道,这位罪人身上流出的血比旁人多多了,只是这些板子,女子自然也不会死,可若是孕妇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妃要挟 “世子,要不要我去将那女子带回来瞧瞧?” 这可是文渊侯府的三小姐,是断断不该流落在外的。 可不想,听了这话的林知熠竟然犹豫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熠才终于缓缓开口道:“罢了。” “既然她自愿留在外面,你我何必多事?” 若她是被迫的,哪怕不是妹妹,救出来也是好的。 可既然她如此选择,林知熠将人带回来岂不是做了恶人? “不过你且去确认一下,此人,究竟是不是三小姐。” 三小姐可以不回来,只是如今他实在疑心。 为什么? 为什么侯府的三小姐会和归荑混在一起? 可别说什么归荑恰好救了三小姐,这未免太过巧合。 若真是她妹妹,那归荑这等算计未免手太长了些。 “是。” 暗卫领命离开,林知熠也没了写字的心思。 归荑种种,实在不能不让人疑心。 他今日本是想去栖贤园安慰归荑的,如今却也没了兴致。 说实话,他对后院的女人们没什么兴致,自然对曹氏出墙个不甚在乎。 归荑救了也便救了。 可如今得知,归荑从没进府就开始算计起了他们侯府,心中实在是不舒服。 难不成,她还有别的图谋? 三小姐的事儿到底还没有定论,林知熠也不好发作,只是冷淡了些。 翌日,暗卫回来,直言他瞧见了那女子的脸,分明就是他们家的三小姐。 林知熠一时之间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能让暗卫们继续去查。 几年前的事儿罢了,他不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这样一来,林知熠心中有了疑影,也便没有再去看归荑,一时间,府内传出许多风言风语。 起先一两日的还好,可十天半个月下来,难免惹人非议。 要知道,便是魏姨娘得宠的那段时间,世子爷也会时不时来看看如夫人、陪陪小姐。 如今,却是连个影子也摸不到了。 自打归荑进府,就从未受过如此长时间的冷落。 她自己心中也有猜测,却最多只以为是曹氏的事情被世子爷敲键了。 可曹氏对世子爷不过尔尔,怎会如此放在心上。 遣人去世子爷身边询问,却只得到了世子爷公事繁忙的说辞。 归荑聪慧,自然知道这一切只是旁人敷衍自己的借口。 可这一切必定是世子爷之意,归荑又如何能够发作?只能是暗自忍下罢了。 这些日子,旁敲侧击的,也没有闻到原因,反倒是让自己收敛起来,一时间,也不敢再追问侯府之前的事。 “如夫人安好。” 这些日子,来她栖贤园最勤的就是魏蓉了,说是来请安,更多的倒像是来激怒归荑。 日日说着安慰的话,一句句的却往归荑心窝子里扎。 “我实在是心疼姐姐,世子爷如何,也是不该不来看小姐的。” “你这话倒是好笑,自己不也许久没见到世子爷了吗?” 春桃再也忍不住呛了一声,归荑摆摆手,将春桃遣了下去。 “妹妹别见怪,我这丫头娇纵惯了,就是将妹妹当成了那种话里藏针之人,妹妹如此率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归荑毫不客气的挖苦,也不肯给魏蓉留拌点颜面。 “我……” “妹妹不用自责,便是有这种心思,姐姐也会原谅你的,只是今日天色不早,妹妹没有生儿育女,不懂得母亲牵挂孩子的辛苦,我还要去陪小霁禾,便不留妹妹了。” 归荑翻了个白眼送客,魏蓉咬咬唇,一副被欺辱了的模样,随后吸了吸鼻子离开。 见人没了影,春桃这才再度开口请罪道:“是我莽撞了,这下可是让他抓住了把柄,定然要在外面搬弄口舌是非。” “也不打紧,口舌之间的事,没有事实在的证据,她一张嘴也不能如何。” “是,可即便他这是小事。那世子爷那边应该如何是好?” “且再寻一寻吧,总得先知道原因才有对策。” 春桃无奈点头,心中却是无限惆怅。 府中一应供给,都与世子爷的宠爱有关,即便是归荑也不例外。 别看如今归荑管着家,但到底是如夫人,不是正妻,府中人都以为早晚有一天会被夺去管家之权。 如今归荑失宠,人人都以为这便是预兆,一时间,归荑的处境竟然也艰难不少。 就单从小厨房来看,如今瞧着是日日都有饭食供给着,可送来的食材却一日不如一日。 “吩咐人准备碗汤吧,我今儿再去看看世子。” 春桃叹气一声,也只能领命离开。 下午,归荑翻着杂乱的账册,心中久久不能安静,最后只得坐下来空等。 入夜,想着林知熠也该回来了,就拎着食盒往林知熠的书房走去。 如今正值深冬,花草树木尽数凋零,只有几座假山为伴,归荑独自走在小巷,心中生出几分悲凉。 “听闻世子已经一月未曾见过归荑了,到底是我们秦王府出去的人,可是有什么做的让世子不满意了?” 说话的竟然是秦王妃,记忆里,似乎是自打符绾晏身故,秦王妃就再没出现过。 “王妃这是哪里的话?归荑一切都好,只是我今日实在是公事繁忙、没有心情。” 秦王妃轻笑一声道:“世子不用帮这贱婢遮掩,一个贱婢罢了,不喜欢,再给世子爷换新的。” “我娘家正巧有一侄女正值妙龄,想来是合你心意的,不然就送来与世子爷为伴。” “不说旁的我那侄女从小学习管家,这府中内外定然能料理得当。” 符绾晏到底是她的亲女儿,刚死这么久,就让林知熠娶了府中其他姑娘,到底是大了亲女儿的脸。 可是归荑并不可控,她还得有自己人在侯府里主持一切。 “王妃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府中不必再添人了。” 林知熠的态度明显,王妃和他又拉扯了几个回合,终于是不耐烦起来。 “世子爷,可是如今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 “你这脾性,倒是和你爹年轻时一般无二,只是,秦王乃是皇嗣,天家恩德,你确定你能不要吗?” 第一百二十章 旧年真相 秦王妃要挟的意味明显,林知熠却不吃这套。 “王妃,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秦王妃轻笑一声道:“朗朗乾坤?我瞧你是当年年岁太小,将一切都忘了吧!” “也不妨告诉你,当年你小小年纪眼睛就瞎了,正是当今圣上的手笔。” 闻言,假山后的归荑不禁攥紧了拳头,原来,当年他竟然是瞎了吗? 当年,见他对李家上下满门惨死拍手称快,归荑恨了那样久,如今却告诉归荑,林知熠当时瞎了! “当年你爹和那个姓李的,偏要做什么谏臣,打着利国利民的旗号,对当今圣上不敬,圣上想要除去两家,却又怕被天下人指责。” “圣上便想着杀一个留一个,只当杀鸡给猴看。” “是我们!是我们秦王选了你家,你们全家上下才能活下来!” “你爹那个时候愚蠢,圣上让他监斩,他竟然敢抗旨,没办法,只能让你瞎了!” “不过没关系,这如今你不也治好了,即便治不好,秦王救了你家满门,你不应该报答吗?” 秦王妃这话,说的林知熠怒火中烧,却又不能就此撕破脸。 “这么多年文渊侯府为秦王府做的已经够多了,王妃,适可而止吧。” 竟然只是监斩吗? 要知道,当年之事,圣上可是把全部责任都扣到了文渊侯身上。 秦王妃只觉有些好笑,一边踱步一边继续道:“适可而止?秦王府说话筹划那么多,不是为了给一个贱婢做嫁衣的!” 恍惚间,似乎瞧见一抹青绿。 这颜色,在冬天里格外显眼。 “谁在那儿?赶紧滚出来!” 秦王妃一声厉呵,归荑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只是回头望去,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花园,即便是逃跑也会很快被侍卫抓住。 没有办法,归荑喘了两口粗气,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两人皆是一愣。 “你这贱婢,竟敢偷听?” “来人啊,拖下去乱棍打死!” 旧年密辛,自然是不能轻易为外人只晓的。 听见这话,林知熠下意识的将归荑往身后一拉。 “王妃,出嫁从夫,如今她已是我文渊侯府的人,不是你能轻易决断生死的。” 闻言,王妃十分不可置信道:“林知熠你疯了?此事事关当今圣上,一旦被人传扬出去,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自然不能,只是,归荑从你秦王府来,到我文渊侯府去,从未去过任何旁的地方,也是值得信任的。” “这贱婢行迹狂妄,我秦王府都不能约束,世子爷倒是有自信呀。” “秦王府不能约束,是因为他攀上了文渊侯府的枝,可此时一旦传扬出去,文渊侯府也不会有好下场,她和女儿也就无家可归。” “如此,她又怎会妄言?” 秦王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终究拗不过林知熠同意了。 “既然如此,世子也该答应我一事。” “我那侄女入府,最晚就在下个月。” 这会儿,林知熠也没办法拒绝,便只沉默不做声,想着有机会再推拘就是。 大不了,也如同魏蓉一般,丢下后院不理就是。 不多时,秦王妃自讨没趣,甩袖离开。 “爷,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无妨,你为侯府殚精竭虑,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这些日子是忙,我就不陪你了。更深露重,,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罢,林知熠转身就走,放下食盒,归荑扑通一声跪下。 “爷,奴婢做错了事,还请世子爷原谅。” 林知熠还以为归荑要说那日的事,便十分不以为意的让归荑尽管说就是。 “奴婢如今的身份,是假的。” “奴婢,是那李家的女儿。” 两句话说的短小急促,却直直的砸向了林知熠的心脏。 “世子爷,奴婢筹谋入府。便是为了家族报仇。” “昔日,见世子爷在府里拍手称快,以为世子是冷心冷情之人,如今知道一切都是误会,心中实在愧疚。” “犯下种种过失,还请世子爷原谅。” 这消息实在太过让人震惊,林知熠久久不能回神。 “此话当真?” 归荑没有回话,反倒是对着林知熠磕了个响头。 “你的计划是什么?” “奴婢知道,世子爷已经有了搬倒王府的罪证,便以管家之权暗中搜集府内异常之处,将来,世子爷搬倒王府,我再想办法收拾了侯府。” 不想,王府是马前卒,侯府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是当今圣上。 林知熠神色微动,许久后道:“我三妹妹,还当真活着?” 归荑眼神愣了愣,明白了林知熠这几日的冷淡。 “是,三小姐还活着。” “那年,奴婢刚刚做了试婚丫头,无意瞧见三小姐被打的断了气,便想着去乱葬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有用的东西。” “不想三小姐没有死,奴婢便将人带了回去,日后,便是侯府草菅人命的罪证。” 归荑对林知熠的感情本来就是被仇恨压着的,如今,没了恨意,自是只有一片爱意再也挡不住。 “如此就是她不回来的原因吗?” “不,只是三小姐想要自由。” 闻言,林知熠觉得这样也好,便没有继续追问。 “奴婢做的错事太多,愿自请辞去贵妾,只望空出位置,为世子解忧。” 既然不关文渊侯府的事,王府那边林知熠也不打算放过,她还留着这虚名有什么用呢? 若是林知熠因此怨恨她,她到希望自己可以如何燕,从此天南海北,自由自在。 “不若你要为我解忧,便不要让那人入府。” “圣上愚弄世人,又怎事你能参透的,全家惨死,到底是可怜的。” 如今,林知熠心中疑惑尽数消散,瞧着眼前人,竟然不觉得生气。 到底是没有害了他和父亲的,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至于侯夫人和林知节,想来是有她的手笔,可是,作恶之人,本来就应当得到惩罚。 “罢了,起来吧,带我回栖贤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