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五年活寡,主母休夫风光嫁权臣》 第二章:请家法! 裴老夫人在听到沈听晚这些话之后,也是跟着一慌,连忙道:“听晚,你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怀疑裴慎,他是从我房里出来,回去的路上经过的花园,才偶然看到这一幕,衣衫上的水也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而已。” 沈听晚明白,婆母这是准备护下裴慎。 倒也正常,毕竟这是她的亲孙子,她都能瞒着自己和裴云舟联合起来骗自己给他养儿守家,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母亲说不是他,我也说不是修齐,那定然是别人图谋不轨!左右我这个主母死了,自然是有人受益匪浅!” 沈听晚的话不留情面,裴老夫人脸色难看了很多,“听晚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怀疑是我做的不成?” “儿媳不敢,”沈听晚说出来的话听着像是服了软,但她却站的笔直,目光直视着裴老夫人,没有丝毫退缩,“但这件事总要查出来个真相,断不能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过幕后真凶。” 裴老夫人拉着裴慎的手攥紧了几分,明显是被沈听晚气的不轻。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说裴修齐是凶手,也只不过是裴慎的一面之词。 现在沈听晚自己给裴修齐做了保,那就是裴慎说了谎,一旦处理不好,今日他就得被送回去。 裴老夫人深深呼吸了几下,软了声音:“听晚,我知道你落水受了惊吓,却也不应该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咄咄相逼,裴慎年纪小,才不过五岁,就算是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不是裴修齐,那就让人继续查一下。” 沈听晚心中冷笑,嘴上道:“如此看来,母亲是对这裴慎喜欢的紧,为他说了可不止一句好话,偏是我,觉得这胆小怕事,胡乱攀咬人的性子让人厌烦。” 沈听晚的语气不好,话里所说的,也不仅仅只是裴慎,还有裴家所有人,如同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扑上来一口咬在自己身上。 裴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许多,可又想着,这孩子怎么也得是沈听晚点头才能正式收养的,所以现下也不敢呛她,罕见的在沈听晚身上吃了瘪。 沈听晚也不想和裴老夫人浪费那么多的口舌,直接道:“没有证据胡乱冤枉他人,害的他人几乎就要被活活打死,这种人,没有成为我嫡子的资格!” 裴老夫人顿时慌了,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孙子接回来,断不能让沈听晚以这个借口把人赶走,于是连忙道:“这孩子年纪小,怕是惊慌之下口不择言了,何至于如此严重,最多……最多惩罚一下,让他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沈听晚心中嗤笑,她就知道裴老夫人是断然不可能将裴慎直接送走的,哪怕今天闹翻了天,裴老夫人也会想办法死保。 这么想着,沈听晚便道:“即如此,那就请家法吧。”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身影摇晃一下,差点就要站不住。 “家法严苛,怕是……” 裴老夫人的话没说完,沈听晚直接冷声道:“要么家法,要么哪来的送回哪里去,若是如此娇气,便没有资格做裴府嫡子!” 裴老夫人被噎的没话说了,眼看着裴慎对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最终只能闭了眼睛,艰难吐出一句,“家法便家法吧。” 裴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片。 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被下人们给押着跪到了台阶下。 而裴修齐和裴幼兰却被沈听晚支使着清云扶了起来,带到廊下。 少年的身上带伤,甚至有些地方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站在这萧瑟寒风里,更显得清瘦。 他却只是拉着自己妹妹的手,低着头一动不动。 裴幼兰也不敢放声哭,只和他一起站着,小声哽咽。 请出家法,竹条藤鞭被小厮拿在手里,沈听晚道:“诓骗主母,陷害他人,念在你年纪尚小,不按家法惩治,就让你把刚刚修齐所受之杖一一受了作罢。”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和裴慎的脸色彻底苍白,沈听晚说的这两条可大可小,往轻了说,打个三五下也就罢了,可是刚刚那些人打裴修齐的时候,可是奔着要他命去的,硬生生打了几十杖。 他从小娇疼,这几十藤鞭下去,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于是连忙看向裴老夫人那边求饶,“祖母救我!” 可还没等裴老夫人开口,沈听晚便道:“有错不认,还要叫人救你,再加十鞭!” 这下子,裴老夫人不敢说话了。 沈听晚今日是铁了心要打,她再说话,不是求情,是害他! 随着沈听晚一句“动手”,小厮的藤鞭立刻甩在了裴慎的背上,顿时打的裴慎惨叫一声。 这小厮是沈听晚陪嫁来的下人,自然是听从沈听晚的话,所以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裴老夫人不敢看,偏过头去。 裴慎的痛呼一声惨过一声,没多少下,整个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沈听晚眼睛死死盯着,只觉得还不够,她恨不能今日就让人将这个小畜生活活打死! 裴修齐受了几十杖,不吭一声,可裴慎才受了二十几鞭,就直接昏死过去。 裴老夫人这下子彻底憋不住了,连忙开口:“听晚!你总不能将他活活打死吧!” 沈听晚便道:“即是昏死过去,那便暂且停下,等他醒来,继续押来我院子里打完剩下的。” 她才不管裴慎是真晕还是装死,说好了是这么多的鞭子,那便一下也不能少! 裴老夫人心中恨毒了沈听晚,却不敢多说,只让人赶紧把裴慎抬回去。 自己也急匆匆的跟着走了,一出远门,就招呼着让人去请大夫。 人一走,沈听晚的身子徒然软了一下,也幸亏清云一直守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夫人!” 清云搀着沈听晚,就要进去,沈听晚却顿住脚步,看向裴修齐和裴幼兰。 “你们随我一起进去。” 沈听晚松开清云搀扶的手,自己扶着门框走进去。 第三章:查账 几步路,像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刚进了内间,就跌坐在桌边的小凳上,随后又给清云使了眼色,让她把屋内的所有人都带下去。 不过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她们四个人。 沈听晚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裴修齐,对着清云开口道:“清云,去将我从家中带来的上好的金疮药拿过来。” 清云原本还不知道沈听晚是要做什么,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 虽然心中有些舍不得,却还是老老实实过去把金疮药拿了过来。 沈听晚从清云手中接过金疮药,然后塞进裴修齐的手中。 裴修齐愣了愣,便听到沈听晚开口说:“敷上药,不要碰水,三天就好。” 裴修齐也不抬头看她,只是低着脑袋回应:“修齐谢夫人赏药。” 沈听晚看着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这两个孩子,一生正直心地良善。 不过就是主母恩泽下人的几分亲厚,却让他们在她被关在水牢之时,偷偷跑进去给自己喂食喂水,清创上药,给自己讲外面所有的事情。 却也正因如此,叫他们被自己所累,死无全尸。 她终是欠了他们的,所以才会做出今日之事。 “你便没别的什么要说?” 裴修齐的头低了又低,脊背却依旧挺的笔直,“有。” “抬起头来。”沈听晚道。 听了沈听晚的话,裴修齐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她,问出了口:“夫人为何要说谎救我?还给我这药?” 在裴修齐看来,自己是个下人,下人的命在主子眼里,就应该是一文不值的。 否则今日老夫人也不会听了裴慎小少爷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打成这样。 沈听晚虚弱的笑了一下,不说原因,只问他,“那你是想活着留下来,还是想被人冤枉之下打一顿,再逐出府去?” 裴修齐不说话了,毕竟这个问题都不用问,没有人会选第二个选项。 “今日之事,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有数,我虽然救下了你,可往后能否继续留在这个府中,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么为鱼肉,要么为刀俎,可明白?” 裴修齐和裴幼兰其实也才不过七岁的年纪,沈听晚和他们说这些话,的确有些早了。 可她本就是艰难重活一世的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恩要还,仇自然也要报。 裴幼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开口说话,一副以裴修齐为先的意思。 而裴修齐却目光直直的看着沈听晚,良久,开口问道:“夫人要我们兄妹二人做什么?” 沈听晚便又笑了,问他,“你求什么?” 这话一出,裴修齐立刻俯下身,咚的一声将头嗑在地面上,“修齐别无所求,只求夫人能够让我妹妹安稳过活。” 沈听晚伸手扶了扶他,继续道:“裴修齐,你想当这个宁远侯府的主人吗?” 沈听晚这话一出,裴修齐便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她。 “夫人……” “机会就摆在这里,只看你自己怎么选择。只是提前说好,这个机会是以命来博的,成则皆大欢喜,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沈听晚的话没说全,因为一旦败了,不只是他,自己也得死。 不过这是最糟糕的结果,毕竟她还记得自己上一世是怎么死的,重活一世,她只想报仇。 裴修齐沉默半晌,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裴幼兰。 这府中,已经没了他们兄妹二人生存的余地,今日如果不是夫人想办法救下了他,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是打残打废逐出府去的结果。 如今形势下,也就只有跟着夫人,他们兄妹二人才有生存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些,裴修齐重重将头磕在地上,“修齐一条贱命,不值一提,夫人愿意要,那修齐就将命给了夫人,无论结果如何,绝无悔改!” “好!”沈听晚笑着点头。 “清云,将他们兄妹二人带下去,好好安置在我的院子里。” 清云在旁边看了这半天,又听了自家主子的这些话,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虽然惊讶,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应了一声,将裴修齐兄妹二人带了下去。 三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了沈听晚一人,她仔细梳理前世今生之事,心中已经有了往后的所有打算。 翌日,沈听晚就吩咐清云去库房里清点自己的嫁妆私产,并让清云去把账房先生叫过来,并且把所有的账本重新拿来过目。 宁远侯府本就风雨飘摇,成婚之后裴老夫人就借口裴云舟的死,安心住到了寿安堂,让沈听晚一人主持中馈。 可是京城这种拜高踩低的地界儿,没了男丁的宁远侯府又怎么能够安生? 这么多年是她强撑着,打落牙齿和血吞,将母家陪送的嫁妆私产拿了出来,才勉强维持着宁远侯府表面上的风光。 账房先生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青色布衣,站在沈听晚面前。 沈听晚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问他:“侯先生,你在宁远侯府做账房多久了?” 侯平并不知道沈听晚为何这么问,只稳着声音回答道:“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老奴已经是侯府的账房,算一算,也有三十几年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却也不同他多说话,只让他在一旁站着,等着自己审查账本。 府中账务支出,以前她半年看一次,只看看总账,查漏补缺,账本做的漂亮,没有任何问题。 可今日一页页翻下来,沈听晚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寿安堂一月的份例花销,足足五百两,一年就是六千两,理由就是裴老夫人身体不好,需得用名贵药材将养着。 这件事沈听晚知道,但那毕竟是婆母,孝字大山压着,她便只能认。 可是如今账面上却含糊写着裴老夫人打造玉观音和金身菩萨,从账上拿走的银子就有六千两。 沈听晚指着这一条质问账房。 “母亲打造观音和菩萨的这一条支出你可知道?” 第四章:断了他的补贴 侯平不疑有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夫人信佛,佛堂里供着玉观音和金身菩萨,这件事夫人也是知道的。” 沈听晚就知道侯平会这么说,又打开去年下半年的账本,同样找到这么一条,这次支出更多,七千两。 沈听晚不说话,只是把账本摊开,然后继续去拿前两年的账本一一打开,找到同样的支出。 直至把这五年的账本全都拿出来。 “玉观音和金身菩萨又不是消耗品,何至于每半年就要重新打造一批? 且这些钱都是经过你的手支出去的,你总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沈听晚上一世并没有关注这些,毕竟裴老夫人是她的婆母,她自然万般小心的哄着供着,也不去细查她那边的支出。 现在想想,恐怕这些钱都是拿出去接济了她的好儿子! 毕竟裴云舟一没职位,二不经商,却能够带着外室在外面过的恣意潇洒。 这些钱,全都是从她身上吸出去的血! 侯平站在沈听晚面前,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盯着自己的目光,像是经历过生死一样的凛冽,让他也忍不住心中胆寒。 可他又不敢说,毕竟裴云舟的事情他也是多少猜到了一点,自然知道这些银子的真正去处。 沈听晚见他不说话,就道:“侯先生若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那我就不得不怀疑这些银钱,是你偷偷做了假账昧下了!” 沈听晚素白的手拍在桌案上,侯平登时跪了下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侯平虽然是账房,可是说到底也是个下人,沈听晚现在是宁远侯的当家主母,自然是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 更何况,做假帐昧下主家这么一大笔银子,送官查办最轻也是个流放。 他现在年纪一把,若是流放,那就相当于判了死刑! 沈听晚看着跪在地上的侯平,心中冷笑,“侯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没拿这银子,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她的声音轻轻的,侯平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 这钱,总得有个去处,既然不是他拿了,那就必定是别人拿了。 而这个别人是谁,不用沈听晚说,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夫人,老奴万事不明,只是作为一个下人,主子说什么,老奴就得听着。” 侯平这句话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继续说:“侯先生,我这难听的话说在前头,这事,总得有个结果,不然这么大一笔银子,也总归要有人来负责。” 侯平的眼睛转了转,开口道:“夫人,您是府中主母,主持中馈,老奴自然会事事配合。” “好。”侯平话刚说完,沈听晚就高声说了这么一句,“既然如此,那侯先生,就随我去做个人证!” 沈听晚说着,站起身来,也不管侯平的反应,就率先出了门,早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两个小厮就上前押住侯平,一群人直奔寿安堂。 她今天有这么一出,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决定。 整个宁远侯府,都是她自己掏空了嫁妆私产补贴,才勉强继续维持着这样的风光。 可是那老婆子竟然还偷偷拿着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去贴补她那个窝囊废儿子。 既然如此,那她就想办法断了他的贴补,让他在外面活不下去! 沈听晚一路直奔寿安堂。 而现在的寿安堂里,裴老夫人正让人给裴慎上药。 昨日在沈听晚那边,裴慎被打的皮开肉绽,直接晕死过去,夜里高烧了一宿,现下是退了热刚刚才醒过来。 裴老夫人看着裴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气的牙根痒痒。 “该死的,沈听晚那个小贱人竟然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她身边的老嬷嬷连忙开口:“许是觉得二爷死了,这府中她是主母,事事都要听她的,老夫人没经过她同意就想要收下小少爷,她这是故意和老夫人您对着干呢。” 这老嬷嬷姓赵,跟在裴老夫人身边已经几十年,裴云舟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 “给了她脸了!当初若不是为了裴家能够继续保持这份荣光,又怎么会娶她进门!” 裴老夫人正说着,裴慎那边就痛呼起来。 “祖母,孙儿的背好疼。” 小丫鬟瑟缩一下,连忙点头,手脚放的更轻了。 裴老夫人又将目光看向裴慎,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乖孙,你且忍忍,祖母也是没办法,否则沈听晚就要将你送走了。” 裴慎听着裴老夫人这些话,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 果然和自己母亲说的一样,沈听晚就是个恶毒女人!抢占了她的主母之位不说,现在还对自己如此苛待! 他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绝对不能让沈听晚得逞! 这么想着,裴慎就冲着裴老夫人开口道:“祖母,孙儿明白,孙儿一定会让她收了我,成为侯府嫡子,绝对不会让侯府落到她手里。”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说话,就听到下人进来通报。 “老夫人,夫人求见。” 裴老夫人面色一变,心里烦躁,“她来做什么?” “夫人没说。”下人恭敬回答。 裴老夫人和赵嬷嬷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叫她进来吧。” “是。” 下人应了,转身出去。 裴老夫人没在内间继续待着,绕过屏风来到外面,坐在主位椅子上,等着沈听晚进来。 很快,沈听晚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裴老夫人行礼。 “儿媳见过母亲。” 裴老夫人脸上勉强扯出笑容来,却没了昨日亲切,“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沈听晚点了点头,随后哀切切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母亲,听晚今日过来,其实是想和母亲说,这个家,听晚是管不下去了,希望您能够把管家之权收回去。” 沈听晚这些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急切起来,几乎就要坐不住,连忙开口问她。 “为何突然这么说,你莫不成是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裴慎带进府中来?” 裴老夫人说着,便真的站起身,伸手去拉住沈听晚的手腕,一副婆媳相亲的模样,紧跟着开口:“听晚,慎儿实在是没有害你的理由,最多只是年纪小没看清楚,这才错怪了裴修齐兄妹,况且,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又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你是宁远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夫人,这管家之权就应该是你的!” 第五章:替死鬼 沈听晚垂着眸,帕子掩面,遮住眼底的嘲讽和恨意。 她是不是宁远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夫人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整个宁远侯府都是靠着她的嫁妆过活。 若是她不再管家,自然也就不会再贴银子进去,那裴家上下怎么过日子? 这才是裴老夫人真正急切的原因。 沈听晚一眼便看穿了裴老夫人的心思,心中不由有些讥诮,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叹息一声,继续开口道:“母亲,我今日过来说这话,并不是为这件事。” 一听不是和裴慎有关,裴老夫人顿时长松了口气:“那是为何?” 沈听晚并没有直接开口说,反而迂回了一句。 “母亲,这宁远侯府的情况您也知道,如果不是听晚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和私产,宁远侯府也撑不到今日,可是这府中却出了家贼!这还让听晚怎么管家!” 裴老夫人一怔,家贼?裴家什么时候有家贼了? 心下正疑惑着,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沈听晚继续道:“母亲,听晚并没有胡说,这账本上,每年都有一万多两的支出,侯先生说是母亲打造金身菩萨和玉观音的花销,可是这两样东西,又怎么会需要每半年就需要重新打造一批?所以定然是家中出了家贼,借着母亲的名号,硬是昧下了这么大一笔钱! 儿媳实在想不透,究竟是谁,竟然能够假传母亲的口信不被人发现,所以就想带着候平过来问问母亲,也好将这家贼给揪出来!” 沈听晚清楚知道,这些银子,就是裴老夫人昧下来送去给她那个好儿子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不能明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一旦她将这件事彻底摆到明面上来,那才危险,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这畜生不如的一家人! 她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把钱拿回来! 裴老夫人也是听到沈听晚这些话之后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候平! 她顿时心中一慌,并不确定侯平知道多少,只能用眼神警告候平,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奈何候平压根不敢看裴老夫人,只自顾自开口:“这些银子每次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来账上取的,老奴只是侯府的奴才,不敢多问,老夫人要取,老奴也不敢拒绝,只顺着来人的意思,记在了这一支出上。” 裴老夫人的脸就快挂不住了,侯平这些话一出,不就明摆着这些钱都是她拿走的吗?那她拿走做什么了?总得有个去处才对! 可她偏偏说不出钱的去处,她总不能告诉沈听晚,她丈夫根本没死,这些钱都送到她丈夫手里去了? 她心里急得不行,怨怪沈听晚怎么今儿突然就开始查起账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沈听晚心中有数,连忙开口:“母亲听听,这一定是出了内贼!还是母亲院子里的!这若是不抓出来,可怎么是好?” 沈听晚面上温婉,语气却是不依不挠。 “如今侯府没有男丁,就靠着儿媳这嫁妆撑着,若是钱都被人骗走了,侯府这么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儿媳着急也是为了母亲,为了侯府上下着想。” 裴老夫人心中恨不能将沈听晚翻来覆去骂上一通,可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悦的神色,只将沈听晚的手抓的更紧,开口道:“还是听晚聪慧,你若不查,我尚且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当婆母的偷偷吃了这么多银子,平白让我婆媳二人的关系生分了!” 裴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心思已经转过几转,偷偷给自己的贴身嬷嬷使了眼色,赵嬷嬷立刻明白过来,偷偷退了出去。 沈听晚也跟着开了口:“母亲说的极是,既然母亲不知情,那就更应该严查,此人聪慧,怕是早就把银子都藏起来了,必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仔仔细细搜一遍才行!”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让赵嬷嬷去找替死鬼这件事实在是做的太对了,不然真让沈听晚查下去,还指不定要查出什么大问题来! “听晚说得对,绝对不能放过如此歹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赵嬷嬷大喝一声:“来人,把那个小丫鬟给我抓起来!” 寿安堂的院子里顿时吵嚷起来,赵嬷嬷拎着一个小包裹急急忙忙就跑了进来,“老夫人,刚刚有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想偷偷溜出府去,老奴便准备问问她想做什么,可那小丫鬟一见老奴过去,顿时慌乱起来,怀里掉出来这么个小包裹。” 赵嬷嬷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将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上千两的银票。 裴老夫人顿时装出一副惊诧模样,不敢置信的开口,“她怎会有这么多银票,难不成……”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望向了沈听晚,虽然知道她演戏给自己看,但沈听晚乐的配合,毕竟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把银子拿回来。 如此想着,沈听晚便道:“母亲定要严查!” 这话说完,便有两个小厮拉着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小丫鬟进来了。 一进门,其中一个小厮就道:“老夫人,她招了,是她去支的银子,也是她偷偷昧了下来!” 沈听晚看着地上那不成人形的小丫鬟,并不心疼,毕竟她也不无辜,只不过是裴老夫人现在需要一个替死鬼,所以将自己这心腹小丫鬟也舍弃了。 裴老夫人身形晃了两下,往后一歪,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小菊,我平常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沈听晚没开口,看着裴老夫人继续演戏,只那名为小菊的丫鬟,早就已经被打的半死,满口鲜血,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赵嬷嬷道:“老夫人,这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直接发卖了了事!” 裴老夫人心痛般的叹息一声,摆了摆手,没继续说话了。 沈听晚大概明白,这老虔婆是准备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事,毕竟人已经抓了,“贼脏”也已经收缴,那这件事就应该了结了。 可沈听晚却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赵嬷嬷话说的不妥,这五年,每年都有一万多两的支出,加在一起,可是将近六万两,眼前却只有一千两,其他银子去哪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可能把六万两全都花了?就算她有这心,这么大手笔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毫无察觉,所以定然是藏了起来!依我所见,这些银子绝对不可能出了宁远侯府!” 第六章:他也重生了 听着沈听晚的话,裴老夫人便是心中一紧,暗骂这个沈听晚实在是太不知好歹,揪起一件事来便没完没了,人都给她抓住了,还不罢休! 那银子能去哪了?还不都送给她儿子花了? 这么想着,裴老夫人就开口道:“听晚,五年之久,怎么还能找到?既是人已经抓住了,那就处理了作罢,至于这银子,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沈听晚心中冷笑,也不反驳,只是道:“母亲说的是,银子没了,府中大家一起轻俭些也便是了,只不过没了银钱,自然也养不了闲人,裴慎继续留下,反倒耽误了他的未来,不如还是将他哪来的送回哪里去吧。”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急了,“怎能如此?” “儿媳手中银子还要支撑侯府的体面,没有闲钱培养幼子。” 裴老夫人便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她这是不准备轻易罢休。 可她又不能让沈听晚真的动手来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推诿,终于咬牙做下决定,给赵嬷嬷使了眼色。 赵嬷嬷会意,立刻道:“老夫人,老奴觉得夫人刚刚说的不错,六万两绝不可能轻易消失,不如咱们自己仔细查查,万一能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裴老夫人便顺着台阶下了,“那便查查吧,听晚觉得如何?” 沈听晚笑着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母亲做决定就好,寿安堂不大,想必最多三天,也就有结果了。” 裴老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几乎要背过气去。 三天之内拿出六万两! 这是要扒了她一层皮啊! 她声音憋闷:“听晚不必担心,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我就不打扰母亲了。” 沈听晚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余光瞥了一眼内室又道:“不知道慎儿如何了?若是醒了,还得送去我院子里继续受剩下的鞭子。” 趴在榻上的裴慎一听到沈听晚的话,一张脸瞬间惨白一片,眼眸中却全是愤恨之色。 就连裴老夫人也是身体微微一颤,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也就算了,没想到沈听晚竟然如此不近人情,不肯放过自己的孙儿!实在可恶! 若不是还得靠着她的嫁妆,裴老夫人恨不能直接将沈听晚给休了! 但她不敢说,只是道:“还未醒,这事等之后再说吧!” “儿媳会日日派人过来查看,家法严苛,绝不能称病躲了去。” 说着,沈听晚冲着裴老夫人微微行礼,“时辰不早了,儿媳就先告退了。” 裴老夫人心中怒气翻涌,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听晚也没真等她给自己什么回应,转身走了。 …… 宿城回京的官道上,几匹枣红色骏马极速奔驰,领头的马匹上是一个穿着一身银甲的少年将军,盔上红缨在风中上下翻飞,身后披风猎猎作响。 这少年将军脸上表情冷峻,只不停的抽动手中长鞭,迫使骏马极速前进。 他身后一人追上来,大声道:“将军,大军已经被咱们甩下了几百里,如此日夜不停的赶路,莫说马,就是人也撑不住啊!” 宋知寒听到他的话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声说了句,她在等我回去。 这句话的语气太轻,似乎是说给小将听,却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重生。 上一世他戍守边疆十几年,不惑之年才得令归京,彼时裴慎高中状元,摆了整整一个月流水席,可身为当家主母的沈听晚却并未露面,甚至是状元宴结束第二天,裴家就说她已经病逝。 宋知寒本来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巧合,她为裴家操劳一生,一朝病倒便回天乏术撒手人寰,只可惜自她嫁人到如今十几年,自己都未曾再见她一面。 直到他偶然看到那本应该已经死了十几年的裴云舟的身影,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美妇,和口口声声叫他们爹娘的裴慎,他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百般查探之后,他才得知真相,原来是当年裴云舟贪生怕死,坑害万名将士,故意假死脱生,留下沈听晚一个新妇,呕心沥血帮他撑起这风雨飘摇的宁远侯府。 甚至连裴慎,都是他和那个外室的亲生儿子,巧立名目送进宁远侯府,只为让沈听晚替她培养。 等到裴慎高中状元,沈听晚也已经成了无用弃子,这群畜生便立刻翻脸不认人,将她扔进地下水牢! 真是好一把算计!为了他们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平白葬送沈听晚的一生! 等他好不容易从裴云舟嘴里撬出水牢位置,却只找到寒水中散开的根根白骨。 宋知寒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当年竟然没能阻止沈听晚嫁给裴云舟,让她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带着沈听晚的尸骨从水牢出来之后,宋知寒直接杀进裴家,将所有知情人全都屠杀干净,为她报仇。 最后带着她的尸骨上山入庙,亲手刻下往生莲位,日日念经超度,只希望她来世不会再如此凄惨。 他活了很久,坐化之时已经百岁高龄,本以为自己杀孽太重,要下十八层地狱。 却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回到了二十五岁这一年。 一定是老天怜悯,给了他一次重生机会,让他来改变过往遗憾。 他甚至觉得,重生的时间节点来的正好,不然以他毫无建树的衙内身份,甚至很难改变局面。 有了前世经验谋划和对敌人的了解,不过半月,他便活捉敌方八名大将,甚至将敌国大军都打的四散而逃。 以至于敌国甚至愿意俯首称臣,岁岁朝奉。 捷报频传,八百里加急送到陛下手中,宋知寒也终于得以班师回朝,宿城遥远,如果和大军一起归京,就要走上大半个月。 宋知寒等不及,生怕自己回的太晚,让沈听晚又陷入那些人的阴谋算计当中,所以甩下大军,只带着几位心腹,日夜兼程,毫不停歇。 这一次,他一定要提前帮她看清真相,将她从火坑当中拯救出来! 第七章:侯平投诚 三天的时间内,裴老夫人果然硬是想办法将所有拿走的银子全都补齐叫人送了回来。 沈听晚看这摆在自己院落中十多口大箱子,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就是裴云舟从自己身上吸出去的血,就是不知道,这些银子拿回来之后,他还能不能安安心心的在外面过他的好日子。 清云看着这一箱箱的真金白银,忍不住愤愤然开口:“那个丫头竟然想办法从夫人您偷走这么多银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沈听晚笑了一声,开口道:“哪里是那个小丫头的事,她只不过是被拉出来的替死鬼罢了。这些银子是谁拿出来的自然就是谁吃进去的!” 清云聪明,一听到沈听晚这些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她家夫人自从嫁过来之后可谓是劳心劳力,死死撑着整个宁远侯府,那老夫人竟然还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人寒心! 还没等她再开口,沈听晚就叫清云去把侯平给叫了过来,让他带人一起将这些银两好好清点入库。 只不过入的是她自己的私库。 裴家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为裴家操劳一生,最后却换来那种结果,这一次,她自然是不会再为他们付出。 侯平点清银两记录在册,进来报告给沈听晚的时候,顺便又说了一点其他事。 “夫人不知道,老夫人这两天为了凑齐这笔银子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将她自己的私产都卖了不少。” 沈听晚正坐在桌边闲适的饮着茶,听到侯平这些话之后,微微挑眉,将目光看了过去。 “侯先生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侯平一听,将腰弯的更低。 “夫人此次放老奴一马,老奴便明白了,这宁远侯府无论如何还是得夫人说了算,良禽择木而栖,老奴自然也会选择更值得的主子侍奉。” 侯平态度放的很低,没了前几日过来时的倨傲。 倒的确是个聪明人。 虽然沈听晚对侯平这人并不看好,但是现下在府中她能够用的人不多,既然他有心投诚,那也不失为一个可以暂且使唤的选择。 沈听晚想了想,她现在倒的确有个事情需要侯平去做。 “既然侯先生有意投诚,那不去就去帮我做件事吧。” 侯平立刻应答:“夫人请说,老奴必定鞠躬尽瘁。” 沈听晚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我院中下人不多,你便再去帮我买一些回来。最好,是识字会武功的。” 听着沈听晚的话,侯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明白沈听晚这是个裴老夫人生了嫌隙,已经信不过身边人,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大换血。 于是连忙开口应下,“老奴明白,这就去帮夫人挑选新的丫鬟小厮回来。” 沈听晚再次点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对侯平并不是全然的新任,所以在侯平离开之后,立刻叫清云跟了上去,看看他到底是真准备投诚为自己做事,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了。 清云领命,连忙下去,不远不近的跟在侯平身后,离开了宁远侯府。 至于裴慎,沈听晚并不着急,她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对付这个小畜生。 自己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宠爱培养十几年,最后却被他折磨而死,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是立刻杀了,才无法解她心头之恨! 她便又想起来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两个。 若是裴慎有他兄妹二人一半品性,自己也不会落得那副境地。 如此想着,沈听晚站起身,便准备去找他们兄妹。 她这院子不算小,毕竟也是当家主母,该有的体面,裴家一开始也的确给到了。 她现在住的是主院,一东一西缀着两个偏院,此刻他们兄妹二人,正在东边偏院的厢房里住着。 这地方,按理说,得是裴云舟和沈听晚自己的孩子住的地方,前世也的确让裴慎住了进去,现在,却被沈听晚指给了他们二人。 沈听晚刚进房门,便看到裴修齐正被裴幼兰搀扶着往桌边走。 一见这画面,沈听晚顿时一愣,几步走过去帮着扶住裴修齐,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给你的伤药没用?” 兄妹二人也没想到沈听晚会突然过来,狠狠吃了一惊。 尤其裴修齐,在被沈听晚扶住之后连忙就要退开,可是沈听晚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立刻轻喝一声:“别乱动,先回答我的问题!” “用了的,夫人给的伤药极好,伤口恢复的很快,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沈听晚皱着眉头继续发问。 这一次,还没等裴修齐开口回应,一旁的裴幼兰就怯怯的开了口:“夫人,我哥哥断了两根肋骨。” 裴修齐没料到裴幼兰竟然敢开口,顿时急了,轻喝一声,“幼兰,别瞎说!” 可沈听晚听到裴幼兰的这些话,立刻便是一怔。 她只以为裴修齐是背上的伤严重些,却没想到,裴老夫人是叫人下了死手的! 若不是那日自己醒来的及时,恐怕他们就要将裴修齐给活活打死不成! 伤筋动骨一百天,断了两根肋骨,当然不是三四天能恢复的! 沈听晚皱起眉头,质问他:“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修齐便道:“夫人对我们兄妹两个已经够好了,修齐又怎么能用这点小事继续去叨扰夫人。” 在裴家这么多年下人不如的日子已经让裴修齐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和裴幼兰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在裴家活下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沈听晚愿意帮他们,他自然是不敢给沈听晚添太多麻烦。 听着裴修齐这些话,沈听晚心中动容,若前世自己收养的是他们兄妹,想必早就得享天伦之乐。 只不过现在想这些亦是无用,沈听晚只能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既然将你们兄妹二人留下,就自然不会再随便抛弃你们,你不用担心会麻烦到我。或者你也可以这么想,我今日对你兄妹二人的好,并不是因为我善心大发,而是因为你们兄妹二人未来能够给我很多助益。如此,你可明白了?” 裴修齐点了点头,“明白。” 可虽然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更清楚,他和幼兰只不过是两个七岁大的孩子,不会武功,也识不得几个字,那里就能够给沈听晚多大帮助呢? 第八章:从今往后,就是真正的主子了 沈听晚不知道裴修齐到底听没听进去,只是继续开口道:“之前是我考虑欠妥,没有给你们兄妹两个准备下人,方才已经让侯平去买了,想必不用天黑就能回来。” 沈听晚自己深秋落水,丢了大半条命,之前去找裴老夫人的茬其实也是强撑着,如果不是这几日吃了不少陪嫁过来的人参补品,现在估计也是虚弱的很。 所以她对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二人这边也就没有分太多心思,只没日让人过来送饭食,没想到,到底是自己一念之差耽搁了。 可裴修齐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却连忙拒绝:“夫人,我们兄妹本就是下人,哪里配让人伺候。” 他这话说完,便看到沈听晚摇了摇头,“我之前问你想不想当宁远侯府的主人,你便以为我真是随口说说的嘛?” 闻言,裴修齐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听晚。 沈听晚并没开口,却微微点了点头。 她知道裴修齐很聪明,能够懂自己的意思。 想要成为裴家未来的主人,要怎么做?当然要成为她沈听晚的儿子! 不,或许也不用,毕竟他们的父亲裴景严就是裴老太爷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子。 只不过从来没有给过他正式的裴家少爷的身份。 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只要没过明面,没上祖籍,就不会被人承认。 所以一直以来,裴景严更像是裴云舟的一个跟班,一个护卫。 以至于裴修齐和裴幼兰,也从小被当成下人对待。 如此想想,裴慎陷害裴修齐,裴老夫人借这个机会将他打死,或者是打个半死扔出府去,也正好解决了他继承宁远侯府的可能性。 还真是一举多得的好计谋,只可惜,被自己给彻底破坏了。 沈听晚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裴修齐便彻底沉默了下去。 他不敢相信,沈听晚竟然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幼兰。 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妹妹,他也得去做! 这么想着,裴修齐便暗自下定了决心,既然他有了这个机会,那么无论多难,他都要去完成那个目标! 沈听晚没有在偏院待多久,她很快就回了主院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之后,给裴修齐仔细查看了伤势,两根肋骨断裂严重,的确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过裴修齐年纪小,恢复快,再加上他的体质也一直很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自己走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这比沈听晚自己预料的时间要短很多,但时间短,对她来说更有利。 刚刚送走大夫,清云就回来了。 她似乎是小跑着回来的,气喘吁吁,停下之后缓了好久才来得及开口说话。 “夫人,侯平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的确是去仔细挑选了符合夫人要求的丫鬟和小厮,然后就直接带回来了,现在正在来咱们院子的路上。” 听到清云这些话,沈听晚也对侯平又放心了一些,至少明白他这次投诚是真心的。 果然没过多久,侯平就带着十几个丫鬟小厮回来了。 这些人看起来都还不错,模样清秀不说,进了宁远侯府却没一个眼神乱看的,可见是用心挑了的,都懂规矩。 只是有两个模样相似的小丫头看起来有些瘦弱,面色蜡黄,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 侯平见沈听晚的目光停留在她们两个身上,连忙道:“夫人,她们二人是双生胎,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可手底下是有些真本事的,据说是从小学武,也上过女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入了奴籍。” 听到侯平这些话,沈听晚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们两个。 手掌上有些老茧,虽然低着头,却依旧站的笔直,双腿直立,下盘很稳,可见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来吧,往后跟在修齐和幼兰身边,我也好安心。” 侯平一听这话顿时一惊。 他之前倒是的确听说了沈听晚救下裴修齐和裴幼兰,甚至留在了自己院子当中这件事。 可他也只以为沈听晚是让他们兄妹两个留下来做了下人,虽然年幼干不了多少活计,可到底也是能使唤的。 却没想到,沈听晚竟然直接将这两个会武功的小丫头指给他们兄妹二人。 这哪里是下人,分明就是半个主子! 侯平兀自惊讶着,就听到沈听晚又道:“不过修齐到底是男孩,总得有个小厮伺候着才方便些。” 如此说着,沈听晚便又指了一名小厮,要他一起去伺候裴修齐。 侯平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沈听晚说院中下人不够用,就是单纯的为了给裴修齐兄妹找仆人。 如此待遇,可见他们兄妹二人现在在沈听晚心中的重要性。 想着裴老夫人和裴慎的事情,侯平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怕从今往后,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两个,就是真正的主子了,他也得仔细伺候着。 看着沈听晚已经挑了三个人出去,侯平开口问道:“夫人,剩下的这些人,可要送出府去?” “不用,全都留下吧。”沈听晚说着,眼神看了看院中其他的丫鬟小厮,随手指了几个,继续道:“他们几个做事惫懒,并不用心,便直接发卖了吧。” 沈听晚并不是随便挑的人,这几个都是前世对她落井下石的刁奴,更甚者,直接就是裴老夫人放在自己这里的眼线。 如今她早就知道真相,又怎么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侯平不疑有他,听了沈听晚的话,便直接准备将那几个人带走。 她们几人还有不服,硬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侯平一看,连忙叫人将她们嘴巴堵上直接拉下去了。 沈听晚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侯先生今日之事做的不错。” 侯平立刻低了头,“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沈听晚随口嗯了一声,挥手让他下去了。 侯平暂且能用,院子里的人也都换了新的,自己往后便能够安心些了。 裴修齐和裴幼兰见到沈听晚指派过来给他们的三个下人,只觉得受宠若惊。 裴幼兰不敢置信的问裴修齐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被裴修齐安抚了几句,才接受了这如梦一般的现实。 至于裴修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暗自发誓,夫人对她兄妹二人恩同再造,今后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第九章:二爷来信了 侯平投诚之后,沈听晚就将整个宁远侯府的所有开支出入抓的更紧,虽然她管不到裴老夫人的私产去,但是没了从她这里掏走的银子,裴云舟那过惯了奢华日子的人,裴老夫人又能撑他几时? 沈听晚并不着急,慢慢等着他们自己憋不住回府来。 不过,她也并不是什么行动都没有。 裴老夫人本来是想要让裴慎借病把剩下的家法全都躲过去,可她却没想到,六万两送过来之后没两天,沈听晚就让人去捉裴慎了。 裴老夫人看着四五个人来寿安堂捉裴慎,顿时气恼起来,让人将这群人全都堵在外面,厉声呵斥:“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来我寿安堂抓人了,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裴老夫人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群人是沈听晚派来的。 而领头的那个,就是沈听晚之前让侯平新买回来的一个小丫鬟,年岁稍长些,名叫玉钏,同样会点手脚功夫,但更重要的是,沈听晚看中了她身上那股冲劲。 她懂规矩,却更明白规矩是怎么用的,所以才两天时间沈听晚就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她胆大心细,做事干净利落,又是个有勇有谋的,所以被沈听晚直接提成了大丫鬟。 地位虽然比不过清云,但在凝香院里也是能管得住其他下人的。 而现在,她听到裴老夫人这些话之后,冲着裴老夫人微微躬身行礼,开口道:“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带裴慎小公子继续领罚。” 裴老夫人脸色异常难看,回道:“领什么罚?慎儿这几日有没有做错事!” “夫人说了,裴慎小公子之前的家法还未受完,如今醒了,就应该继续受罚才是,若是人人都能躲了去,那裴家家法便再没有威严可说。” 就算是面对着裴老夫人,玉钏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 裴老夫人现在是真恨不能将沈听晚拉过来好好教训一顿,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这么做。 一来,这家法的确是之前没受完的。 二来,沈听晚是镇国公嫡女,母家尊贵,她不能和沈听晚在面上闹的太难看,尤其是为了一个还没正式被收养成为裴家孩子的裴慎。 所以哪怕裴老夫人不愿让裴慎继续受罚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本想着让裴慎装做还未醒,继续拖延几天时间。 可是沈听晚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说法,提前就给玉钏说了,若是裴老夫人说裴慎还没醒,那也无妨,左右是躲不过去这顿家法,无论是否醒了,都拉过去受完再说。 裴老夫人没有想到沈听晚竟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却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钏领着两个小厮直接把裴慎给嫁走了。 沈听晚早就已经在凝香院里等着,见到玉钏把人带回来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裴慎跪下院子里,抬眸看着沈听晚。 到底是年纪小,眼底还有隐藏不去的愤恨,而沈听晚看着,只觉得心中畅快。 “既然人带来了,那就继续请家法吧。” 清云应了一声,叫小厮拿上藤鞭来,一下一下重重打在裴慎身上。 这次的小厮,是沈听晚的人,下手很重,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裴慎因着怒气强忍了几下,可他到底是没有裴修齐的骨气,没多久就开始惨叫出声。 等到剩下的鞭子打完,他已经彻底趴在了地上,背上血肉模糊,一张小脸上也不停的往下掉着颗颗豆大的汗滴。 沈听晚从廊下走过来,站在裴慎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他:“裴慎,你可知错?” 裴慎闭了闭眼睛,将怨恨藏起,低声道:“夫人,慎儿知错了。” 回应他的,却是沈听晚一声冷笑,“那你说你错在哪里?” 裴慎梗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夫人说我错了,我便是错了。” 这话一出,沈听晚便真的笑出声来。 “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如果他不认错,或许沈听晚还会夸他一句有骨气,但他认错速度如此之快,简直是可笑! “玉钏,将裴慎给老夫人送回去!” 玉钏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夫人。” 随后,让两个小厮把他架起来,又要送回寿安堂去。 清云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问沈听晚:“夫人,就算那裴慎不行,咱们在宁远侯府也得继续过下去,如此和老夫人彻底撕破脸,是不是有些……” 清云的话没有说完,沈听晚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她今日说这些,不为别的,只不过是担忧自己,毕竟裴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婆母,真要闹的太过,对自己名声之类并不好。 可沈听晚如今已经不在乎那些,她只想报仇! 只是重生一事说来太过玄妙,就算是清云,沈听晚也不能说,最终她也只是道:“裴家本就是虎穴狼窝,今日不狠,来日便是被人割掉血肉,敲骨吸髓的下场,更何况,我本就是镇国公府的弃子,无人会为我打算,我只能自救。” 清云只不过是个丫鬟,听着沈听晚这些话,难免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她知道一件事,沈听晚是她的主子,所以无论沈听晚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 …… 裴慎被送回寿安堂之后,裴老夫人看着自己亲孙子又一次被打的半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了沈听晚一句贱人。 但不管如何,为了大计,为了她儿子,她得忍,就连裴慎也得忍! 可她刚想到这里,赵嬷嬷就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老夫人,二爷让人送信回来了。” 听到这话,裴老夫人愣了愣,“打开看看云舟说了什么?” 本来裴老夫人留在府中是享福的,毕竟有沈听晚操持整个宁远侯府,她什么都不用做,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超过了预料当中太多,让她整个人都无比疲累,甚至连亲自看信的心情都没了。 赵嬷嬷听了裴老夫人的话,连忙打开,连信上内容看过一遍,却是脸色直接一变。 “老夫人,二爷说……说之前送去的银子花完了,让您想办法再送五千两过去。” 第十章:这机会,是他求来的 赵嬷嬷的话说完之后,裴老夫人登时摔在椅上,“沈听晚那边已经支不出银子来了,这几日为了补上那六万两的空缺,我也已经将老底都快掏干净了,哪还有五千两给他!” 裴老夫人皱着眉头,语气不悦。 可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裴云舟也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如今快要入冬,她总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看着裴云舟在外面挨饿受冻! “赵嬷嬷,你去库房里,再调一千两现银给他送过去,记的告诉老二媳妇,省着点花!” 赵嬷嬷应了一声,又问:“那小少爷的事还要告诉二爷他们吗?” “你只说沈听晚还没收养慎儿,切不能说慎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否则他们夫妻两个定然是要担心的。” “老奴明白。”得了裴老夫人的回答,赵嬷嬷赶忙去库房调银子了。 裴老夫人一人坐在堂中,只觉得左眼皮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于是连忙把赵嬷嬷叫回来又多叮嘱了几句,这才安心, 这一千两,到底是平安送到裴云舟的手里,可是裴云舟看到只有一千两的时候,脸色直接就变了,质问是不是送银子过去的小厮偷偷昧下了,直到从小厮手里拿到赵嬷嬷的回信,他才知道,原来是沈听晚断了他们的供给。 苏怜儿一听,供给没了,之后日子定然不好过,表情顿时难看了不少。 可又不能被裴云舟发现,于是装作善解人意的模样去开解裴云舟,话里话外却都在给裴云舟提醒,让他们再想个新的不被沈听晚发觉的办法去吃她的银子。 裴云舟这边正不知道如何才能继续拿着沈听晚的银子逍遥,不远处藏在暗里的一名黑衣人,正死死盯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直到看着裴云舟和苏怜儿进了房中,才敛去身形离开这里。 黑衣人轻功绝顶,从山上离开之后,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客栈里。 而此时的二楼上,宋知寒已经换上一身墨色对襟长袍,正站在屋内等待着消息,在他身后,还有另外一名面色白皙,书生气质的男子,端着茶杯缓缓啜饮。 黑衣人翻窗而入,即刻单膝跪在地上,冲着宋知寒开口道。 “主子,已经查到了裴云舟的位置。” 暗卫说完这句话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份京城周边的地图,恭恭敬敬的递给宋知寒:“裴云舟就在这山上,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叫做苏怜儿的女子,他们二人如今的所有花销来源,都是从宁远侯府送来的。” 宋知寒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前世他抓到宋知寒的位置并不是在这里,所以回京之后没能立刻找到,于是就派了探子出去四方盘查。 好在裴云舟他们藏的不够深,探子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只不过……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 探子摇了摇头,“未曾看到。” 宋知寒的眉头皱紧,可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裴慎如果不在裴云舟和苏怜儿身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被送回了宁远侯府。 看来自己回来的还是有些晚了,没能阻止沈听晚收养那个小畜生。 心思转动间,宋知寒重新做下决定,拿出纸币写下一封信,然后递给探子,开口道:“你将这封信,送到宁远侯府的夫人沈听晚手中,一定要亲自送达,不能经过任何人之手。” “是,主子!”探子领命,拿着信封迅速离开。 坐在桌边饮茶的白面书生,这才将茶杯放下,缓缓开口:“所以你如此焦急归京,就是为了沈家嫡女?” “席玉,你是否觉得我现在这些行为有些不可思议?” 席玉摇了摇头,“你对沈家嫡女有想法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人家都已经嫁人了你还不愿放下。不过最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你竟然能够在短短半月之内,将整个西戎军队打的四散而逃,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席玉和宋知寒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亦是过命的兄弟。 幼时的宋知寒性格顽劣,在武先生手下学武就爱偷懒耍滑,后来一起请了文先生学策略之时,更是因为不专心被日日打手板,很多时候的课业都是让席玉代为完成。 没想到五年不见,从战场上走了一遭回来的宋知寒,彻底变了。 如今的他,武功卓绝,就连策略也已经超出自己一大截不说,甚至大败西戎,立下军功! 圣上早就已经让翰林院拟旨,要封他为平西将军。 席玉并不知道,如果只是二十五岁的宋知寒,是远远没有这种能力的,他能够做到这一切,仰赖的是他前世在战场上将近二十年厮杀下来的经验。 他对西戎的了解程度,比整个朝堂上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深刻。 用二十年的经验去对付西戎,半个月时间对他来说都太久了。 如果不是调兵遣将需要足够的时间,恐怕只用不到十天,他就能够将整个西戎打败。 宋知寒没有回应席玉的话,只是道:“你觉得,若是我同我父母说,我要娶沈听晚为妻,他们会作何反应?” 一听这话,席玉直接就笑了。 “会打死你!当年你只不过是一个安王世子的时候,沈听晚作为镇国公府嫡女,王爷和王妃还能够答应去为你提亲,可现在你们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马上就要受封的平西将军,一个是嫁娶当日克死夫君守寡五年的伞下寡,如何能够走到一起?别说王爷和王妃,怕是陛下也不能同意。” 席玉话说的不好听,可这就是事实。 “知道你对沈听晚情根深种,可你们二人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又何必强求?你若是真不甘心,最多将她拉出火海作罢。” 听着席玉这些话,宋知寒突兀的笑了起来,初时轻笑,逐渐痴狂,直至停下之时,眼底已是猩红一片。 “何必强求?席玉,你可知道,这机会是我向老天求了多久才求来的?” 六几十年的时光,带着无尽的苦与悔,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第十一章:送信 席玉闻言,看向宋知寒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几分,他虽然不能理解宋知寒为什么对沈听晚的执念如此之深,但是他很清楚宋知寒的脾气,若是打定了主意,谁都无法让他回头。 只是,这条路要走下去,实在是…… 席玉无法,只能摇头叹息一声,然后道。 “罢了,若你想好了非要如此,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便尽管开口。” 宋知寒听着好兄弟的话,重重嗯了一声,目光透过窗子看着宁远侯府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断不会让她再重蹈覆辙。 天色渐暗,沈听晚让人将裴修齐和裴幼兰叫来一起用膳。 二人来后还有些拘谨,不敢同沈听晚坐在同一张桌边用膳。 到底是身份转变太快,还无法适应。 沈听晚也不急,抬手招了招,“幼兰,过来坐在我身边。” 裴幼兰听到沈听晚的话,下意识去看自己哥哥,裴修齐朝着沈听晚那边望了望,这才冲着自己妹妹开口道:“去吧,夫人这是喜欢你。” 裴幼兰有些怯怯的,却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坐到沈听晚身边。 沈听晚将早就准备好的碗筷放在裴幼兰眼前,又招呼裴修齐,“一起坐下,往后不用如此规矩,在凝香院里你们就是主子。” 这话一说,旁的人反应不大,可裴修齐兄妹二人都是狠狠一怔。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裴修齐也跟着坐到桌边。 沈听晚给他们二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菜,这才慢慢吃起来。 她对裴修齐尤其多在意一些,毕竟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等着一场晚膳吃完,沈听晚才道:“过几日我就会请族老来见证,正式收养你们。” 之前沈听晚想着他们是裴景严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裴家人,以后裴家就会有他们一份。 可是又想到裴老夫人的态度,再加上裴景严自己都没有过明面上族谱,他们二人自然也不会被承认。 与其给人留下这样的可乘之机,那不如一开始就收了他们。 那到最后,裴老夫人就算是不愿意,也得承认他们是裴家后人。 沈听晚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可裴修齐兄妹却已经彻底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每一次沈听晚给他们的优待,裴修齐都以为这就是最好的了,也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紧接着就是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情况。 沈听晚见他们二人表情,便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于是拉住幼兰的手,问她:“幼兰想不想要做我的孩子?” 裴幼兰下意识怔怔的点头,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退开两步说:“夫人,幼兰只是个下人,不配做夫人的孩子。” 他们兄妹二人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裴景严的私生子身份,毕竟裴景严走的时候,他们也才两岁,连人都记不住,更别说这些。 所以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下人。 沈听晚听着裴幼兰这些话,笑了笑,开口道:“哪有配不配,只有你想,就足够了。” 裴幼兰便又将目光看向裴修齐,想让她给自己拿主意。 裴修齐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幼兰,喜欢我们,愿意收养我们,这是好事,自然得答应。” 听到自家哥哥的回答,裴幼兰立刻甜甜笑了起来,“好,以后,幼兰也是有阿娘的孩子了!” 沈听晚两世加在一起也是第一次体会有个女儿的感受,听着小姑娘甜甜的声音,只觉得心中发热。 “那阿娘明日可要请个绣娘回来好好给我们幼兰做几身新衣裳!” 沈听晚这话刚说完,裴修齐就开口道:“幼兰,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和夫人再说几句话。” “嗯。”裴幼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丫鬟有了。 等到裴幼兰离开,裴修齐立刻跪在地上,冲着沈听晚郑重道:“夫人护着幼兰,修齐愿以命相报!” 沈听晚连忙将人拉起来,没推脱,却也没接受,只道:“好好做裴家少爷。” “是!”裴修齐重重点头。 待裴修齐也离开之后,沈听晚忍不住出声问清云:“你觉得这两个孩子如何?” “知恩图报,听话懂事,若是培养好了,或者真能成为夫人以后在这宁远侯府的依靠。” 依靠吗?沈听晚笑了一声,她不需要依靠,毕竟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只信自己。 “明日去请绣娘回来,给他们做几身新衣裳。再送一封拜贴去白鹿书院。” 清云闻言一愣,忙问:“夫人是想要送他们去书院?” 沈听晚点了点头。 “那老夫人那边……” “自然是要让她憋气的。” “奴婢明白了。”清云这才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待过了一会,沈听晚洗漱过后,清云出去倒水,她便坐在梳妆台前脱下发簪。 余光却突然瞥到一旁的妆匣下仿佛压着什么。 她蹙眉伸手将妆匣挪开,却意外看到了一封被折叠起来的信件。 信?什么人会给她送信? 沈听晚暗暗捏紧拳头,仔细思索,她可不记得上一世有人送信这么回事,还是说,裴老夫人那边发现什么了? 想到这,她忙打开了手中的信。 【裴云舟假死,信息确凿,侯府内行事切记小心,若想知道事情真相,明日午时千月阁见。】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沈听晚瞬间变了脸色。 裴云舟假死的事情,上一世被瞒的很好,自己也是临死前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按理说假死这件事是不会被外人知晓的。 既如此,这送信之人又从何得知? “侯府内行事,切记小心……”沈听晚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这句话。 “他这是在提醒我?”原本她觉得来者不善,但仔细想来,对方似乎是在帮着自己。 出神的时候清云已经端着茶水进屋了:“夫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不舒服?” 清云敏锐察觉到了沈听晚的不自然,关切询问。 沈听晚已经提前收起了信件:“没事,或许是最近太累了,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做就好。” 清云本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听话的离开了,临走前她替沈听晚仔细关好了房门。 沈听晚坐在桌前,再次打开那封信,将信上的内容细细斟酌。 但最终,沈听晚还是直接将信放在烛火下烧了。 她看着蔓延的火光,神色未变。 不管那个人是怎么知道裴云舟的事情,接下来的路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既然自己可以完成报仇的计划,为何还要冒险和他人合作? 何况,谁会平白无故的帮忙? 此人,不可信。 面前的信件逐渐烧成灰烬,沈听晚有些出神的暗暗呢喃:“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只要不影响到我就好,不然……” 次日,清云按照沈听晚的吩咐出了府,去给白鹿书院下拜贴,回来的时候,就找了一个绣娘进府来给裴修齐兄妹量尺寸,做新衣。 一来一去,便忙碌了一整天。 而此刻的千月阁内。 早已等候多时的宋知寒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看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喃喃出声。 “你的谨慎用在我身上,还真是……” 宋知寒感慨的话没有说完,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第十二章:今生的相遇 宋知寒本以为今日会见到沈听晚,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不过这样也好,她如此谨慎,定然也不会轻信他人。 但现在对他来说,还有一件犯难的事情。 沈听晚不信自己的话,她会不会还和上一世一样,重蹈覆辙? 她有戒备心是应该的,但还是要想办法得到她的信任才行,不然接下来的计划很难完成。 想到这,宋知寒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自己还是要再想别的办法亲自去见她。 翌日,沈听晚用了早膳后,便准备带着清云一起去白鹿书院。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让两个孩子念书,那自然是要送到京城内最好的书院里去。 白鹿书院可以说是京城中排在榜首的书院,世家子弟无不以能进白鹿书院骄傲,不为别的,只因为白鹿书院招收学子的要求很高。 哪怕你是官宦世家,亦或者富可敌国,只要是品行不端,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会被直接拒之门外。 沈听晚年幼时,也是在白鹿书院的女院习字念书。 拜帖已经送去了,因着她本来就是白鹿书院出来的,所以院长接了她的拜贴,允她过去。 清云让人早早准备好马车,又仔细给沈听晚拿了厚实的披风,二人这才出了宁远侯府。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白鹿书院的门口。 因为昨日给了拜帖,所以门口的小厮并没有阻拦沈听晚。 “可是宁远侯府的裴夫人?”小厮主动上前,礼貌的询问。 “正是。”沈听晚应声。 “请随我来吧,院长刚刚有事离开了,不过席先生正在后院教书,夫人可先在书院内自行看看,等先生过来。” 清云被留在门外等候,毕竟是学子念书的地方,进了太多的杂人有扰清净。 沈听晚一路跟着小厮来到偏院,让她在此等候,便直接离开了。 她清楚的听到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 多年没有回来,这一下让她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年幼之时。 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每日只想着完成课业之后就可以随意做些什么。 可如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白鹿书院中依旧有学子在念书,但一代新人换旧人,她也早就不是当初心思单纯的沈听晚了。 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听晚敛眸起身。 “裴夫人,在下席玉,是白鹿书院目前的教书先生,学子入院也是由我负责的。” 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听晚转身,这才注意到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处。 席玉? 沈听晚倒是听说白鹿书院换了新的先生,没想到却是这么年轻的一位。 “席先生,昨日我已让人送来了拜帖,这几日我打算收养两位孩子在膝下,他们日后自然也有正当的身份留在侯府,读书是必不可少的,今日前来拜访,也是想和先生商量下让他们入白鹿书院的事情。” 席玉闻言眸光微闪,他坐在椅子前倒了杯茶,又将茶杯放在沈听晚的面前。 “裴夫人,白鹿书院的规矩你应该也知道,只看天资人品,其他一概不论,夫人若有时间的话,可以带两个孩子来书院看看。” 他面色如常,虽然表现得十分平静,但目光却不自觉暗暗将沈听晚打量了一番。 席玉也很想知道,这位裴夫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自己那位好兄弟如此的割舍不下。 此番看来,倒是颇有礼数,相貌不凡,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确实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却也仅仅如此,他看不出什么太过特殊之处。 沈听晚本想说什么,但还未开口,就被突兀响起的声音所打断。 “席……” 宋知寒脚步匆匆,话还没说完,在看到沈听晚那抹熟悉的身影后,瞬间怔住了。 他眸光微闪有些诧异的盯着沈听晚,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这位是裴夫人,要送孩子来学堂的。” 席玉配合的介绍着,又对沈听晚介绍宋知寒的身份。 “裴夫人,这位是我的好友,安王独子宋知寒。” 沈听晚闻言有些讶然,她的确听过宋知寒这名字,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 只不过,她若是记得不错,这位安王独子,应该就是在裴云舟假死之后,接替他上了战场的那位。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席玉看着沈听晚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知寒大败西戎,如今已经班师回朝,只不过,大军速度慢,他家中有事提前回来了,还请裴夫人不要将此时对外说。” “这是自然。” 沈听晚连忙回答一声,这时候宋知寒也开了口。 “裴夫人,刚刚不知道你在,多有冒犯。” “世子殿下多虑了。”沈听晚淡淡应了一声,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心中有些不解,她前世并没有听说过宋知寒大败西戎班师回朝的事情,也断不可能是因为事多繁杂忘记了。 一来这种程度的幸事,毕竟会举办一场大型宴会,宁远侯府虽然没有男丁,也需要赴宴,她不应该不记的。 二来,西戎猖獗,按理说直至她去世之时,依旧战事胶着才对。 这其中变化,沈听晚想不透,却也因为将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没能注意到宋知寒垂在身侧,紧紧的手掌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他虽然面上如常,没有任何异样,但眸底却压着浓烈到极致的情绪。 两世,他终于再一次见到她,尤其还是这种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 宋知寒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遇到沈听晚,他只是过来找席玉,想想怎么样才能够接触到深处内宅的沈听晚。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相遇,他出门前应该换身新衣服的,第一印象总是要留的更好一些才对。 宋知寒强压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不让人察觉出分毫异样。 “先生,后院有位学生不太舒服,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小厮从后院跑了过来。 席玉正发愁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将这里让给他们二人,也好叫宋知寒能够多和沈听晚说上几句话,以解相思之苦,没想到机会便送上门来了。 听了小厮的话,席玉立刻应声:“好,我这就过去瞧瞧。” 临走前又对沈听晚行了个歉意的书生礼,开口道:“裴夫人,你且先在此稍等片刻,席某处理好就过来。” 话音落下,席玉便跟着小厮两人直接离开了。 此时偏院内就只剩下了沈听晚和宋知寒两人。 沈听晚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宋世子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并不知道宋知寒的内心想法,只觉得有些怪异。 以往倒是听说过这位安王独子纨绔,可也没听说过他是个见了女子挪不开眼睛的登徒子啊。 宋知寒没想到沈听晚已经将自己打上了登徒子的标签,只想着今日未尝不是个提醒她的好机会。 毕竟她身在内宅,过了今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名正言顺的见她。 千月阁没有见面,是她警惕,但若是在此时略微暗示几句,以她的聪慧,只要微微上心,想必也能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想到这,宋知寒率先在寂静的院内开了口。 “裴夫人是打算收养旁支子嗣在膝下?” 沈听晚在听到他的话后,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下不免有些讶异。 “世子殿下是从何知道的?” 第十三章:裴景严回来了 宋知寒感受到了沈听晚探寻的目光,嘴角带着善意的笑。 “裴夫人膝下无子,刚刚席玉介绍的时候却说,夫人要送孩子来学堂,想必也就只有收养子在身边这一个原因了。” 沈听晚暗暗收回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她总觉得宋知寒的话里藏着些暗示,但一时间却没能猜透。 何况,自己和这位世子殿下从未有过任何接触,男女授受不亲,如今独处偏院已属有失礼数。 他却问了这些私事,若说没有其他心思,沈听晚是不信的。 “裴夫人如今在侯府内……” 宋知寒也算是关心则乱,只想着可以多了解沈听晚一些。 日后帮她也可以更加得心应手,反而忽略了这条条框框的礼数。 这次不等他的话说完,沈听晚便直言打断了。 “侯府家事,世子殿下不便多问,还请恕罪。” 她简单的两句话,直接打回了宋知寒剩下的所有话。 沈听晚放下茶盏起身,她毫不避讳的直接对上了宋知寒的目光,试图可以从他的眸中探查出什么。 对战西戎大获全胜,却隐秘回京,不想让外人知晓。 如今又对自己颇为关心,这些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关切是另有所图。 那么,宋知寒图谋的是什么? 沈听晚本打算试探下他的心思,但还未开口,却被身侧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裴夫人久等了。” 席玉说话间,目光却在宋知寒和沈听晚之间暗暗徘徊。 这两人,怎么看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沈听晚见到席玉回来,有些话也不好继续说。 侯府的事情若是过多暴露,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想到这沈听晚故作没事人一般,对席玉抿唇轻笑。 “席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会带着孩子来给先生瞧瞧,若是可以便留下。” 席玉点头应声,又吩咐小厮将人送出了书院。 眼看着沈听晚的身影逐渐消失,席玉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又瞥了一眼看在看着沈听晚离开的方向出神的宋知寒。 “回神了。”席玉将茶杯放在对面,又提醒一般的敲了敲桌面。 宋知寒闻声敛眸,这才坐在他的对面,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怎么?刚才见到人家的时候紧张的手都绷紧了,我给你们挪出来时间,你却连话都不会说了?现在看着人家背影出神,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宋知寒。” 宋知寒却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勉强的压住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但我却看得出来,那裴夫人明显对你很是警惕,你说的话人家想必也不会信的。” 席玉本是好心的出言提醒,谁料宋知寒却勾起了唇角,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她不信我,自然也不会轻易信了别人。” 只要她不再重蹈覆辙,哪怕两人这一世是陌路,宋知寒也心甘情愿。 沈听晚从书院出来后,清云忙迎了上去。 “夫人,情况如何?” “还是要带两个孩子过来看看情况才知道,回去再说吧。”沈听晚说着直接上了马车。 出来了小半日,也不知道老夫人那边会不会找麻烦。 侯府内,虽说都已经尽数安排上了自己的人,但沈听晚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车一路平缓行驶着,沈听晚坐在车内,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了宋知寒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沈听晚总觉得,自己似乎和他认识了很久一样。 他虽然在极力的压制着情绪,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还是难以藏住异样。 沈听晚其实都看在了眼里,但是没有问,他们之间的身份过于悬殊,不宜有太多接触。 何况,这位世子殿下忽然接近自己,怕是带着什么目的。 没有将人看透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有牵扯。 出神的时候,马车忽然踉跄的停下。 沈听晚恍然回过神,她抬手撑住一旁的窗角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了?” 沈听晚对着外面询问,同时掀开了车窗的帘子。 清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声音中也藏着几分疑惑。 “夫人,刚刚有人不小心冲撞了马车,但是他……” 不等清云的话说完,沈听晚已经掀开了车帘,她正看到一抹身影从马车边穿过,那人的身后还有几个穷追不舍的黑衣人。 这是,刺杀? 沈听晚正狐疑的时候,却敏锐注意到那黑衣人手里拿着的佩剑上,有宁远侯府护卫的标记! 这标记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沈听晚在宁远侯府生活了几十年,也绝对看不出来! 难不成,是老夫人派过来的? 想到这沈听晚拿起一旁的斗笠戴好,直接下了马车。 她将手中的钱袋放在清云的手里,又瞥了一眼向远处跑去的人群。 “一会儿上酒楼二楼,把银子洒出来,拦住那些黑衣人。” 清云最是明白沈听晚的心思,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沈听晚则是穿过人群绕道向那被追杀的人方向跑去。 清云拿着钱袋一路上了不远处酒楼的二楼厢房内。 她站在窗前,直接将银子向地上撒去:“今日本小姐高兴,银子都赏给你们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冲到了酒楼下面。 他们都在争先恐后的去抢掉在地上的银子,这些人也是在无形之中成了一堵人墙,拦住了那些黑衣人的去路。 刺杀的黑衣人眼看着目标消失,但却束手无策。 被追杀的男子脚步踉跄的向前跑,他身形摇晃,明显是受了伤,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他看着前面隐秘的巷子口,本想进去躲躲,谁料却忽然被人从身侧的巷子内握住了手腕。 男子措不及防,再加上身子不舒服,直接摔进了巷子内。 他勉强的撑着墙角才站稳,再抬眸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位带着斗笠的女子。 “姑娘,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你还是快走吧。” 男子猜出来了这人是想帮自己,直接开口回绝。 沈听晚没说话,透过斗笠落在那人身上的目光中却满是震惊。 此人,居然是裴景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