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女帝她又强又飒》 第001章 被赐婚给糟老头子 “战神将军要嫁给温伯懿咯!” 巷口小孩儿锣鼓一敲,燕都百姓人尽皆知。 “就是那燕都第一富商?” “咱们萧朝叱咤风云的女将军要嫁给一个老头儿?!” 街头巷尾,百姓们皆是替他们的将军感到不值,为萧王朝立下赫赫战功,最后解甲归田了却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将军还没回来领旨呢,这就是坊间传言!” 还有很多人不相信这等荒谬的传言,他们的将军,只有德才兼备的人才配得上,温伯懿不过是有万贯家财而已,此外没有任何地方配得上将军。 瀛水之战—— “将军!辽国的赤日萨跑了!” 言罢,一道寒光迎面劈向报信的将士,那是他们最敬畏也是最害怕的目光。 身高七尺,长睫冷眸,戴着面具,着玄盔银甲,握红缨烈焰长枪。 “亡国之君,必诛之!” 女子持枪翻身跨马,一骑绝尘单枪匹马追那辽国的王去了。 辽国的王已经走投无路,不出半个时辰,在瀛水之畔便被她拦了下来。 “我堂堂辽国之君,居然亡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耻辱至极!” 亡命之徒赤日萨现在只想着拼尽全力和她同归于尽,策马举起玄铁斧朝着她劈去,长枪划破天际与铁斧猛烈撞击,迸溅出火星子灼烧着江畔空气中的寒气。 两人缠斗数十回合,赤日萨逐渐体力不支,将军却越战越猛,纵身凌空一跃离开马背,持烈焰长枪将赤日萨刺于马背之下。 “哈哈哈……” 赤日萨冷笑自嘲道:“活阎罗,本王和你战了十年,你的真实名字……到底叫什么?” 女子面具之下的双眸冷若寒冰,冷笑一声给了他最后的回答。 “地狱之下,你我相见之日,自会知晓。” 说罢,长枪穿心而过,血溅瀛水之畔,染红了整条江水。 割下赤日萨的头颅系在马背上,女子沉重的摘下面具,面具之下那一张绝色红颜可倾覆江山无数儿郎。 战场之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样貌,她发誓,替师父收复萧王朝二十年前丢失的燕云十四州后,便摘下面具解甲归田。 “解还休,十年了,心愿已了。” 瀛水之战彻底歼灭辽国,解还休班师回朝,萧朝天子亲自迎接。 十年白骨无人问,一朝卸甲天下知。 燕都之内,百姓夹道相迎,欢呼声层层叠浪,庆贺这位女将军收复了萧朝疆土,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于百姓而言,她便是人人敬畏的神明。 “将军!在下恭迎将军多时,请随我上殿吧。” 她记得,许内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总管内侍监,天子让一个太监来迎接自己,还是没有放下女子为将的成见。 解还休身旁的左膀右臂立刻为自家将军打抱不平。 “喂,我家将军为萧朝立下赫赫战功,就让……” “韩元天,许内侍来迎接我们,是天子的意思,不必多说。” 解还休知道当今圣上生性多疑,立刻制止自己的手下谨言慎行,这里是皇宫,明争暗斗不比战场上动刀动枪来得爽快直接,以韩元天这暴躁性子,不知道投胎几十回了。 “还是解将军明事理,天子唯请将军一人上殿,需摘了面具,卸下兵刃随我来。” 解还休将长枪和佩剑甩给左右两边的韩元天和杨朔,在众人的凝视下摘了面具。 许内侍和左右两人心中一惊,没想到竟是位倾城角色的主儿,明眸皓齿,脸上还有伤痕未消,却盖不住白嫩透红的肌肤。一身银甲,银丝冠将长发高高束起,意气风发间透着浓浓的寒意。 “前世得修桥补路一辈子,才能娶了咱将军。” 杨朔推了推一旁的韩元天,打趣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一直惦记着咱将军。” “说啥屁话呢!” “急了,你急了……” “……” 入了正殿,满朝文武见了无不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战场上的活阎王居然是一位貌美的女将军。 解还休呈上赤日萨的人头,萧王朝的天子萧权高坐庙堂之下笑着问她要什么赏赐。 “臣为国为民,不需要赏赐,只恳求皇上让臣解甲,回到家中尽孝。” “好一个忠臣孝子!朕准了。此外,朕还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解还休听罢,心中一惊,此事从未在她的预料之中。 “皇上,臣只想回家尽孝,还不曾想……” “爱卿,燕都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子,家中儿女都上学堂念书了,也怪朕,这么多年让你南北征战,耽误了你的婚事。” 解还休自觉得多说无益,像她这样久经战场的女子还有谁家的公子敢登门拜娶,年龄二十六不说,只会舞刀弄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是燕都婆婆家不讨喜的类型。 “萧景元年,将军解还休为国征战,屡战屡胜,特封护国大将军,赐婚燕都第一富商温伯懿,三日之后完婚!” 三日之后完婚?! 温伯懿又是谁?! 解还休脑海中一片空白,后面念的一大堆赏赐一个都没听,全想着三日后就要完婚的荒唐事。 走出殿外,她仍觉得一切虚幻,本是解甲归家尽孝,怎么回来就被立刻安排的明明白白。 护国大将军,虽是一个正二品,但现在朝野已无战事,各州边疆都有专人看守,宫中军权握在天子手中,这就是一个闲散的官职。 杨朔早早的便迎了上去,赶紧问都得了什么赏赐。 “没听,都在这折子里了。” 解还休将赏赐金银珠宝良田百亩的折子递给他,心中只惦记着那幢婚事,不知是福是祸。 “将军,得了这么多赏赐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韩元天关心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比那赏赐上心多了。 “温伯懿是谁?” 解还休问他,韩元天久经战场,自然不知。 “人长得怎么样?身体强壮吗?经得起折腾不?” 灵魂三连问,杨朔这个八卦婆立刻来了兴趣。 “将军,你打听这温伯懿干什么?” 解还休毫不掩饰,直接说道:“皇上赐婚了。” 韩元天听完这几个字后,心底儿都凉透了,站在原地傻了眼,犹如万丈寒冰拔地起,将他内心如痴如狂的隐忍爱意全部封死。 “哎呀将军!坊间有他的传记,我看过,富可敌国,玉树临风!身强力壮,绝对经得起将军您折腾!” “真的?” 解还休脑海中只能想象出富商一般都是肥头大耳朵,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他多少岁了?” 杨朔还来不及回答,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两个年轻伙计,解还休眼尖看见了酒坛子上贴着一个“温”字。 “两位小哥,这酒可是送给富商温伯懿的?” “那是自然,燕都只有一家姓温,便是我家老爷。” 解还休听完两眼放光,立刻压住内心的冲动,沉住气息问到:“你家老爷多少岁了?” 伙计一笑,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悠。 伙计裂开嘴角笑道:“半月后,我家老爷五十大寿。” 解还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嫁给糟老头子还不如战死沙场留得一世英明! 第002章身子弱经不起她折腾 解府门庭,热闹非凡。 解缙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平日里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都懒得搭理他,现在他解家出了一个将军,都上赶着巴结。 “将军到!” 杨朔的大嗓门一嚷,几里地外都听见了。 解还休整理好行头后翻身下马,抬头看着那御赐的金匾,心中五味陈杂。 十年未归,现在回来了却不敢进家门。 “还休!” 解缙放下酒樽,直直的奔向她跟前,声音瞬间苍劲不少。 解还休心中的千言万语此刻却堵在心头说不出来,耳边皆是觥筹交错之声,欢声笑语尽数道贺她官至二品,以后这解家算是彻底的改头换面了。 “解将军,今日殿上,听闻天子亲自赐婚,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好的福气?” 宾客间最关心的不过是这桩婚事,燕都坊间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大家最为关心这消息是否属实。 解缙脸色一沉,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线,引得众人看去。 “自然是燕都第一富商温家了。” 时隔十年再次听二房小姨娘这声音还是那样刺耳。 小姨娘叶韵身后跟着解家二小姐解玉柔和独子解麟,这两人从小仗着小姨娘一贯骄纵。 “各位能来道贺,还休都记在心里了,今日家宴还请尽兴。” 解还休抱拳,说罢便回房卸甲,她自小就不喜欢和二房打交道,现在见了还是如此,心中对他们的怨恨不减当年,当年若不是她娘跳下寒湖救贪玩的解麟,又怎么死在她生辰那日!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过过生辰,心中只有她娘亲的忌日。 解还休坐在铜镜前取下银丝冠,放下束发,一头青丝垂于细腰之间,手掌的老茧在脸颊上摩挲,她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自己这张脸了。 粉黛胭脂也盖不住脸上细密的伤口,瀛水之战留下的伤痕还没有好彻底,班师回朝的连夜奔波让她旧伤未愈新伤恶化。 “咱家将军真是好福气,温家下的聘礼有足足二十担呢!” “哪是什么好福气,让你嫁一个糟老头子你嫁不嫁?” 门外的丫鬟窃窃私语,正巧被她听见了。 解还休弯弯嘴角,换了一身男装,从后院飞身上墙,瞬间不见了踪影。 她倒要看看这温伯懿到底是何方神圣,坊间传的千奇百怪。 “伯懿传,不要一两只要十文,买到就是赚到!” 解还休顺着声音找去,一眼望去,全是卖伯懿传的小摊。 “这么多伯懿传,谁天天买?” 解还休轻蔑一笑,随手拿起一本翻看,里面皆是一些流水账,写恋爱脑的言情话本都比这强。 “拿着这书能换银钱。” 小贩凑近她耳畔悄声说道:“十文钱换一锭银。” 解还休摆摆手不信他说的,质问到:“那你可亲眼见过温伯懿?” “见过啊!当然见过了!每月十五,温老爷子亲自在温府外施粥。” “那他长什么样?你有画像卖没?” 小贩贼兮兮一笑,朝她摆摆手道:“这个嘛,燕都有规矩,不能私卖画像,除非……” 小贩说完抡了抡手指,解还休掏出一锭银甩给他。 小贩咬了一口这才从腰间小心翼翼掏出一个信封,夹带一本伯懿传就算是送给她了。 解还休迫不及待的正要打开却被小贩一下子拦了下来。 “诶,公子,这大街上人这么多,被发现我可就完蛋了,你拿回去慢慢儿看。” “行,我回家看。” 解还休收了画像,返回时看见韩天宇正抱着一大坛子酒六神无主的在街上飘荡。 “韩元天!” 她叫住与她擦肩而过的二傻子。 “将军……你,你怎么在这儿?” 韩元天诧异,赶紧稳了稳心神,看见她摘下面具的那张脸,却还是不敢正眼看她。 “你买这么多酒干什么?” 她记得韩天宇可是滴酒不沾的好将士。 “今儿个是将军您回燕都的日子,咱们军营的弟兄们高兴,所以叫我出来买酒。” “那敢情好,走,我陪你一起去。” “不了,那个将军……我们自己喝就成,将军你忙您的。” 韩元天头也不回的抱着酒坛子落荒而逃,剩下解还休独自纳闷这一向乐呵呵的二傻子怎么也会发呆。 解还休在燕都溜达了一圈儿,不知觉已是夕阳西下,这时间应该是到晚膳时间了吧? 她在军营摸爬滚打了十年,这燕都百姓家用膳的时间早就忘记了,回去时一桌子人都在等她。 “还知道回来……” 解玉柔揪着手绢小声嘀咕,眉眼间尽是不耐烦,一旁的解麟还在斗蛐蛐玩儿。 “还休,回来了,快入座。” 解缙招呼着她落座,今晚的家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爹,你们吃便是了,我在军营吃惯了馒头野菜,早就吃不惯这一桌子珍馐了。” 解还休直接拒绝返回房中,背后却响起叶韵的声音。 “做这么一桌子菜人家根本不领情,现在是大将军了,怎么看得上我们这些吃食。” 解玉柔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姐姐马上就要嫁给燕都首富,那以后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叫你怎么活啊。” “你怎么跟咱姐说话呢,那可是燕都首富,以后还得靠咱姐帮衬着。” 解麟起身捧着蛐蛐盒子走到解还休跟前,将自己的爱宠递给她。 “姐,尽管是个老头儿,但他有钱哪。再说了,现在天下太平无仗可打,您现在这将军之职就是个闲散官职。天子也太不念及君臣情谊了,竟然让你嫁给一个商人。” 士农工商,哪个不知这商人是最低一等。 “解麟,我警告你,不想掉脑袋就闭上你的臭嘴!” 解还休看着这三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甩袖回屋。 心中这才想起那画像还未看,连忙掏出打开来看。 一个圈加头顶三根毛,鼻子眼睛就三个圈。 她解还休英明一世,结果被一小摊贩给耍了,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我还不信看不见你真人!” 解还休用笔将眉毛描粗了些,贴了一窜儿小胡子翻身越墙,脚尖在青砖黛瓦上急速飞驰,这檐上飞的轻功可是无人能及。 轻身跃落入了温府后院,这还不是轻轻松松,富可敌国的温府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咳咳咳。” 偏房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还能听见旁边的家仆唤他一声温老爷,那便是温伯懿了。 “身子骨这么弱?能经得起我折腾么?” 解还休放轻脚步移到窗前,想要捅破那窗户纸看看里面的人,背后突然袭过一丝凉风打断了她的动作,立刻隐蔽了起来。 第003章 未婚夫竟然! “老爷,您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解还休贴在窗外听,若不是她躲得快,方才进去的白衣男子就发现她了。 “不碍事……咳咳咳,娶了那阳气重的将军冲冲喜,我这病自然就好了。” 解还休内心咒骂“去你娘的冲喜!我一进门就让你断气见阎王得了。” “老爷,你娶了那将军,那我怎么办?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解还休直接傻眼了,后背发汗。 这老头儿还有断袖之癖?! “她做大,你做小便是了。” 解还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好你个温伯懿,生而为人尽干狗事。 屋内没了动静,白衣男子推门而出,解还休身手敏捷飞身立于屋顶之上。 “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回去退婚。” 解还休正欲飞身离去,却被一记飞石击中脚踝,脚下失去平衡直直的向下坠去,屋檐之下,是满园梨花。 突然腰下一紧,似空中惊雀掠过,落稳于梨花树枝头,耳畔贴着一片温热,转眸一看竟是那白衣男子。 月光倾泻而下,落于脸庞,龙眉凤眼,玉面薄唇,五官镌刻骨感分明,好生生一大帅哥居然是个断袖,简直暴殄天物。 不过,这人……似曾相识。 “窗外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解还休一掌推开,转身飞落于小院梨花树下,抬头仰望树上之人。 “我可不是君子。” 白衣男子飞身落下,定睛凝视着眼前人。 “没想到解将军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惜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 解还休没想到这人能耐挺大,一眼识破她的身份。 她低头环视自己这一身行头,挺爷们儿打扮的呐,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 “小美人儿,不如你跟了我,也比嫁给将死之人好啊。” 男子步步紧逼,解还休也不是吃素的,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男子挡在了前面。 “你想干什么?” 解还休掌中运气,随时准备迎战。 “杀气这么重,温老头儿冲喜不成,怕是早些下了地狱。” 男子手持白扇笑盈盈的盯着她,解还休见了他不自觉的挪不开脚步,总觉得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温老头儿半月后都过五十大寿了,这么老了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本将军不嫌他老,合着我还能给他养老送终不是?” 男子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品着这句话。 “我也家缠万贯,至少,我能比温老头儿能折腾吧?” 男子不断靠近,解还休心中警惕极高,见来者不善直接伸出拳头准备教训他,却被对方轻松躲过。 “看来不是个花架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解还休几日未打架了,这浑身上下总觉得不自在,今晚刚好借着这股劲儿好好揍他一顿,给他揍成猪头,看他以后还敢给温伯懿做小的! 两人脚踏黛瓦,在屋顶上过招,真气搅得满园梨花树花瓣纷飞。 解还休刚开始不过是想逗他玩玩,没想到后面居然要使出全力才能降得住他。 “怎么样?我这身板能够解将军折腾吧?” 他过完招数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她面前,解还休屏住气息背后微微出汗,回了燕都居然打小白脸都吃力了,她这功夫是退步了多少啊! 温伯懿没见到还惹了一身骚,她知与这小白脸纠缠下去不是好事,自然是走之后快。 目送她离去,白衣男子方才回屋。 “伯懿,为何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解将军呢?万一她退婚了怎么办?” 温府管家鹤叔站在烛灯旁,正在给他准备药浴。 “放心吧,她不会。” 温伯懿说完看着手中锦囊邪魅一笑,这是方才从解还休腰间顺走的,这可是她的护身符,也是解还休最珍贵的宝贝。 十年了,这锦囊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解还休就寝才发现自己腰间的锦囊不见了,定是落在温家后院了,气得她闷了一口茶,返回去找却不见了踪影。 燕都的春还未退寒,夜晚空气中还漂浮着一层燥热,搅得人心烦意乱。 翌日清晨。 施教礼仪的姑姑早早的到了解家,解还休还在后院舞刀弄枪,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当做士兵来操练。 “还休,来来来,这是礼仪姑姑。” 解缙朝她挥了挥手,慈眉善目的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女儿,终归是要出嫁的女子,怎会不学习闺中礼仪。 礼仪姑姑是个明事理的,见了将军恭敬行礼。 “爹,这礼仪我是不会学的。” 解缙瞬间黑脸,赶紧客气的将礼仪姑姑请去了偏堂这才问他原由。 “还休,为何不学?” “我已经写好折子了,退婚。” 解缙听完一甩袖子,喷怒道:“天子赐婚,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这婚事当真是天子赐我的吗?难道不是你上谏求来的?!” 解还休直接通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解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知道。 “我堂堂将军,为国建功无数,现在解甲归乡却要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说出去以后我还如何在朝堂立足?!” “哈哈哈……” 解缙笑着捋了捋胡须,不以为然的看着她。 “你当真以为你一个武将能在朝中立足?现如今,天下和为一家,无仗可打,你即便是一个正二品也没有丝毫话语权!” “天子给你赐婚一个商人,工农士商商为低贱,你还不明白天子的心思吗?” 她如何不明白,功高盖主,天子削权,只是这婚事实属憋屈。 “宫中不比你那军营敞亮,各方势力暗流涌动防不胜防,你可别叫人抓住你的把柄。” 解缙各种软磨硬泡,毕竟是自家女儿,她娘亲又去得早自然只有自己这个爹来疼。 “爹,那你也不能让我嫁给一个老头儿啊!” 解还休知道这其中绝不是天子一道圣旨这样简单的事情。 “这桩婚事爹说了不算,这是你娘的遗愿。” 解还休石化,不敢相信她娘还给自己指了门婚事。 “这是你娘留的亲笔信,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解缙说完将信交给她,临走前还劝了一句:“你娘是不会害你的。” 信中所述,这婚事早在她出生时就定下了。 解还休坐在桌前想了良久,还在不断说服自己。 “老头儿好老头儿妙,老头儿家中有元宝。不过是个形式,以后我住我的将军府,他住他的大宅院。井水不犯河水。” 第004章败家子解麟闯祸 “针线活儿讲究一个细致,要慢慢来。” 解还休哪里能干得了这些精细活,穿针引线就得半个时辰,更别提绣花了。 “姑姑,这刺绣太难了我学不来。” 她举着扎得血淋淋的手指头给姑姑看,姑姑见了直摇头,绣花太难就改插花。 “将军,插花讲究……” 姑姑唾沫横飞说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听得直犯困。 “现在你试试。” 解还休看着桌子上摆满的鲜花,随便挑了几朵捏成一把插进花瓶。 “插花我会,姑姑你看。” 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嗤笑声,解玉柔迈着莲步走到她跟前,看着花瓶里乱七八糟的花,笑话她连插花都不会。 “你这样嫁进温家可是要遭人笑话的,到时候可别丢了解家的脸。” “解玉柔你是不是今早没漱口,说话带味儿。” 她扔了手中鲜花见到这烦人精心情全无,解玉柔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解还休,这里是解家,不是你的军营,说话真臭!” “还有呢?” 解还休凑近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片子,一拳她能打十个。 “活该你嫁给一个老头儿!” 这可是她解玉柔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打白不打。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解府,小姨娘叶韵冲出来看见女儿痛苦的倒在地上。 “柔儿,谁把你打成这样,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叶韵气的疯狂叫喊,俨然没有解家夫人的风范。 解还休听见前院的叫喊声心中生出一丝快意,以恶制恶是她的一向风范。 “姑姑,现在我们学什么?” 站在她身后的礼仪姑姑浑身颤抖,看见她刚才打解玉柔就跟扔白菜似的,她现在哪里还敢教这祖宗。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明日再学。” 解还休叫住了礼仪姑姑,知道方才吓到她了。 “姑姑,今日我就要学完,明日不想学了。” 说完递给礼仪姑姑赏钱,有钱就好办了,那礼仪姑姑立刻转变话锋继续教她。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叶韵带着家中家丁冲进了后院。 “解还休!无故你为何要打柔儿!” 解还休正头顶着水碗练习走莲步,一群人破门而入让她险些失去平衡。 “我打她,自然是她冲撞冒犯了我,能得到护国将军的耳刮子也算是她的福分。” 解还休一番话气的叶韵怒火中烧,现在老爷不在府中便不会护着她解还休了,看她怎么收拾这小贱蹄子! “好啊,既然你不讲理,那我也不客气了!” 叶韵让身后的家丁上去围住她,她叶韵不相信这么多男人还打不到一个女的。 “谁敢!” 解还休一声呵斥可吞山河,震耳发馈,周围的人看见她满身杀气乍现不敢上前。 “解家什么时候轮到二房呼上唤下了?!” “解还休,别以为当了将军就在家里耍威风,今天我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叶韵不知道这些年解还休的脾气早就变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窝囊废了。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她,打完来我这领赏钱!” 周围的小厮们犹豫不决,性命和银钱之间还是知道轻重的,叶韵见其他人不动,心一横准备自己上,却被外面来通风报信的小厮拽住传话。 “你说什么?!” 叶韵听完脸色大变,急匆匆的奔出解府,直冲城南最大的赌坊。 解还休呵住报信的小厮,一把拽住问他原由。 “少爷赌钱欠了一千两,把解家城南那块地押出去了!” 城南那块风水宝地是解还休娘亲带过来的嫁妆,好他个解麟,居然敢拿去赌! “老子今天劈了他!” 解还休取了烈焰长枪翻身上马直奔赌坊,势必要打得解麟满地找牙! 赌坊…… “爷!大爷!别杀我,我有钱!我家里马上就送钱来!” 解麟满头大汗被两个黑脸壮汉死死摁在赌桌上,周围被挤得水泄不通,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赌徒。 “裤衩子都输光了还有钱呢,来人,先砍下他的右手押着。” 赌坊老板是燕都恶霸曹十三的地盘儿,这里来往的赌徒穷凶极恶,解麟今日被身边喝花酒的朋友诓骗到这里来,手痒没忍住越赌越大。 “爷!我爹是翰林院修撰,别杀我他有钱!” 解麟自报家门,曹十三不为所动。 “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也敢拿出来压我?没钱敢来老子的地盘儿撒野。” 解麟狂叫:“我姐,护国大将军!她肯定钱!” “什么狗屁将军,别跟他废话,砍手。” 身旁的黑脸壮汉举刀而下,解麟吓得连连惨叫。 “嚓!” 长枪破风穿透帘子,一个霹雳撞断大刀,长枪刺入赌桌,离解麟的手只有半毫之差,若再近些,他的手就被刺穿了。 赌场门外,众人只见身高七尺的英飒女子跨于马上,横眉英气,杀气腾腾。 “解麟何在!” 解麟一听是他姐的名字,抓住救命稻草的他赶紧抱头窜出躲在她的骏马追影旁边。 “姐,你来救我了!” 曹十三提了混钉锤拦住两人。 “一个女娃也敢来我曹十三的地盘抢人!兄弟们操家伙!” 这曹十三是草莽出生,鲁莽狂暴,眼里容不下沙子,一身江湖草莽义气。。 “我不想动手,只要解麟,他不是只欠你们一只右手吗?我砍下来给你便是。” 解还休此话一出给曹十三整不会了,这哪里是自家姐姐说出的话。 “解还休!你好歹毒的心!竟然敢砍你弟弟的手!” 此刻才赶来的叶韵在身后泼天大喊她没有良心,解还休不想家丑外扬,想带走解麟回去处理,却不料叶韵腿脚如此之快。 “解还休?你真的是护国大将军?” 曹十三瞪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女娃,真有几分将相之气,因无人见过战神将军的真面目,此刻看见难免不敢相信竟然是个较弱女娃。 “然也,正是在下。” “拜见将军,是曹十三无礼了。” 曹十三最为敬佩的便是战场厮杀的硬汉,解还休在百姓心中的分量非同小可,是她休止了萧朝的十年战事,让百姓过上了没有抓壮丁的苦日子。 解还休翻身下马,取了烈焰枪对曹十三说道:“解麟欠下的一千两和右手,待会儿我会派人送到赌坊,那城南地契可不能给你。” “将军哪里的话,是曹十三无礼了,今日就当是个误会。” “赌输了就得还钱,这是江湖规矩,可不能坏了。” 解麟方才听到解还休要砍手,吓得直接拔腿就跑,再快的腿脚也跑不过解还休的追影。 解麟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解还休一把捞上了马,策马回府,留下叶韵又急匆匆的往回赶。 第005章护国将军出嫁 “姐!我错了姐!别砍我的手!” 解麟吓得狂叫,跪在地上死死拽着解还休的衣袖央求,叶韵将解缙请回来替儿子主持公道。 “赌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错了呢?押地契的时候不知道错了?!” 解缙气得咳嗽,摆摆手看见跪在地上不争气的解麟恨得牙痒痒,这些年被叶韵骄纵惯了,是该有个人管管他。 “逆子!你堵了多少钱?!” 解缙一脚踹在解麟肩膀上,踹了他个四脚朝天。 “一千两。” 解还休斩钉截铁说道。 “咳咳咳……还休,今日我染了风寒,得卧床休息,这里就交给你了。” 解缙听见一千两立刻变脸,溜之大吉,叶韵气得直流泪,这家什么时候轮到解还休做主了。 “自己砍呢还是我动手?” 解还休坐下静静地喝了一口茶,站在门外的家丁齐齐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解还休,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打你弟弟!” “啪!” 叶韵话音刚落,一皮鞭狠狠地抽在解麟的背上,她终究是没下狠手,不然这一鞭子下去早就皮开肉绽了。 “解麟好堵,解府上下谁人不知?!寻花问柳玩骰子,败坏门楣一件不落,今日砍他一只手算是轻的。” “解还休!我跟你拼了!你打死我,打死我拿去抵债!” 叶韵上赶着往上冲,解还休又一鞭子抽在了解麟身上。 “不打可以,自己去赌坊还一千两。” 叶韵听到一千两瞬间瘫坐在地,那是解府几年的花销了,她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钱? “娘!救我!让姐别打我了!” 解麟躺在地上耍无赖,叶韵被一千两赌得哑口无言。 “好啊,你打吧!一千两该打多少就打多少!” 叶韵突然话锋一转,痛哭流涕坐在地上,她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本是青楼出身没有娘家可以依傍,只能任由解还休打解麟。 解还休收了鞭子,拿来文房四宝让解麟写下欠条。 “解麟,这一千两我替你还了,不过你得立个字据。” “谢谢姐!谢谢姐!我写我写。” 解麟连滚带爬起身写欠条,写完正要摁手印却被解还休拦下。 “少写了五个字。” 解麟检查了一遍,说道:“是一千两没有错啊。” “加右手一只。” 解还休用鞭子抵着解麟的脑袋瓜子亲眼看他加上去才算数,叶韵气得快要晕过去,若不是家仆扶着就倒下去了。 “解麟,再被我抓住去赌坊,我就砍下你的左手,没有手就能戒掉赌瘾了。” “姐,我绝对不赌了,以后我都听您的!” 叶韵听到此话彻底被气晕过去。 解还休赌场救人的事立刻被搬进了说书楼,每每讲到“将军持枪救弟”的故事,皆是满座。 解还休再探温府却再也没看见那白衣男子了,兴许是温老爷要办喜事给他撵出去了?可惜自己那心心念念的锦囊丢了,实在心疼。 那个锦囊自从她上战场就一直带着,已经成为她的护身符了。十年前,出征前夜,是她师父送给自己的平安符,十年期间,师父似人间蒸发再无消息,他以前本就是江湖游客,纵身逍遥在红尘外。 十年前她出征前夜,师父承诺,收复燕云十四州便是师徒再见之日,班师回朝也有几天了,却毫无消息。 天子御赐的将军府公文正式批了下来,解还休赶在新婚前一天让跟随自己的兄弟们帮着布置将军府。 “杨朔,韩元天成天拉着脸干什么?他对燕都水土不服?” 杨朔小声说道:“将军你没看出来这小子的心思吗?他这是牵挂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也在燕都吗?” 解还休从未往韩元天喜欢自己这事儿上去想,一直拿他当军营里的铁哥们。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遇不可求。” 解还休懒得和他打哑谜,径直走到韩元天跟前问他:“有喜欢的人怎么不去提亲?在这儿冥思苦想有什么用。” 韩元天不敢看她,叹了一口气道:“她家世显赫,我配不上。” “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再说了两情相悦就成,你不是还有本将军么,你尽管去提亲,聘礼我帮你。” 韩元天不说话,静默几秒抬头看她,心一横咬牙道:“是她已经嫁人了,我没机会了。” 解还休还想安慰来着,韩元天不顾她呆在原地自己走了,他现在唯有借酒消愁才能减轻痛苦。 三日后…… 喜气临门敞绮筵,双璧联辉夸美眷。 燕都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解府上下热闹非凡,军营的兄弟们都来道贺,唯独韩元天没来。 解还休坐在铜镜前,头顶的凤冠比玄甲头盔还重。 “绿衣,我能不戴这凤冠吗?到温府我脖子都得断。” 绿衣是她的陪嫁丫鬟,解缙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女,见她可怜便养在家中做了丫鬟。 “小姐,这凤冠是必须戴的,摘下来就不吉利了。” 解还休挺直了后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褪去戎装着上红妆,当真有些不像自己了。 “还休。” 解缙进屋,遣散屋内的丫鬟,从袖中取出一对玉镯和一支凤钗。 “还休,这都是你娘当年嫁给我留下的,现在,爹给你戴上。” 解还休虽不喜欢他爹软弱唯诺的性格,但终归是父女一场,至亲间又怎会真的记恨。 “爹知道,因为你阿娘你还没有原谅爹爹,但解家永远都是你的港湾,受了委屈尽管回家找爹爹。” 解还休听不得这些肉麻话,直接打断他:“放心吧,我不欺负那温老头儿就不错了。” 喜婆在外报喜,迎新娘的花轿已经到门口了,解缙亲手替她盖上盖头送到门口,眼看着喜婆将还休接进花轿内才受拜。 “岳父。” 温伯懿翻身下马,拱手作揖。 解缙抬头一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温伯懿的真容,果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伯懿,此后,还休便托给你照顾了。” “岳父放心,伯懿定当一辈子待她好。” 解缙站在门口望着远行的花轿依依不舍,闭目轻叹,心中终于放下了这二十五年的担子,正室崔氏所生之女,并非是他的亲生骨肉,无非是一桩交易,她为他谋得官位,他护她母女周全,这桩交易终于还清了。 前朝覆灭,君和公主崔兰心怀有身孕从宫中死里逃生,后被贫寒书生解缙所救,这一桩交易自此开始。 “兰心,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平平安安的嫁入了寻常百姓家,不会再卷入朝野了,这辈子定会顺遂幸福,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锣鼓齐天爆竹燃,唢呐喜迎如意郎。 解还休端坐在轿内,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战场上杀敌无数都未紧张过,这小小花轿竟然让她紧张的后背冒汗。 手中遮面的喜扇扇柄都快被她捏断了,沉甸甸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痛,早晨起来便未进食,腹中饥饿难耐,伸手偷偷将袖中藏好的青枣塞了一颗进嘴包着,还未嚼上两口轿子就到温府门口了。 “新娘到!迎新娘!” 解还休慌乱中去摸遮面喜扇,嘴中的青枣还来不及吐出来就被绿衣搀扶着下了花轿。 “夫人。” 这一声“夫人”当真是清朗隽秀之声,随之一只骨节分明的白净手掌映入盖头之下,解还休内心颤了一下,嘴角浅浅一笑,小心翼翼伸手放在了那只温热的手掌上。 这一握,便是一生一世到白头。 第007章下厨房的男人最帅! “夫人万福。” 温府上下的丫鬟家仆见了她皆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一夜之间感觉温府上下突然新增了很多家仆。 “夫人安好,奴婢春桃,前来请夫人移步前厅用早膳。” 解还休正在庭院中和绿衣闲逛,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却被眼前的粉衣丫鬟打断。 “我从不用早膳,免了吧。” “夫人,都是温郎君亲手做的,就去尝尝吧。” 解还休一听是温伯懿亲手做的立刻转变了态度,随春桃移步前厅,人还未到香味就已经刺激唤醒了她的食欲。 “夫人快来尝尝为夫的厨艺如何。” 解还休看着眼前的温伯懿似乎比之前顺眼多了,坐下后看着桌上的糕点和小粥甚是精致。 温伯懿拿了一块梨花酥亲手喂到她嘴边,解还休小咬了一口感觉很不错,会做饭的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蹭蹭往上升。 温伯懿定眼看着她,一脸等着被夸的表情。 解还休微微点头装作云淡风气的样子回了四个字:“再接再厉。” 她心底实则乐开了花,这夫君不仅生了一副好皮囊,还有这般好厨艺。 “看来为夫还要好好努力才能让夫人合胃口,以后每日夫人想吃什么告诉为夫即可。” 解还休看着他不解的问到:“你每日都不用去管理你的酒楼茶坊吗?有这么多时间下厨?” “有鹤叔和柠如帮我管理。” 解还休抓住重点问柠如是谁?听着就是一姑娘的名字。 “她是水运司柠宽大人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帮我管理茶坊生意。” “水运司管辖着燕都水运,多少人想巴结来着,你是怎么说服柠大人之女来替你管理市井茶坊的?” 解还休岂能不知水运司的重要,燕都很多货都要走水路才能贩卖出去,水运司虽然不是大官,但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为夫自有妙招,以后慢慢说与你听。” 她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男子,心底觉得并不只是个商人这样简单,这手已经伸到朝廷中去了,她对这夫君得留个心眼了。 嫁进温府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婆媳关系,没有妻妾争斗,没有太多繁文缛节的规矩束缚着她,每日在前院后院闲逛都快发霉了,她是一刻都闲不下来,闲下来就觉得浑身难受。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绿衣看见她牵着追影正往后院的南门走去,一看就是要出去。 “去校场看我的那帮兄弟们。” “可是温郎君……” “绿衣,你告诉温伯懿今晚我不回来了。” 这温府的前庭后院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只有校场才是她自由翱翔的福地,舞刀弄枪和兄弟们比武才是她喜欢做的事。 “夫人!等我一起!” 温伯懿不知从哪冒出来,手上提着两坛小酒,上赶着非要和她一起去校场,解还休不好拒绝点头同意让他自己骑马跟在后面。 “夫人,我不会骑马。” 解还休掀了下眼皮,她完全不相信温伯懿不会骑马。 “夫人,郎君平日从未骑过马,都是坐轿或徒步。”春桃在后面给他打掩护,似乎真是那么回事。 “夫人,我也想见见你的那些好兄弟,和他们打个照面交个朋友。” 解还休在一声声夫人中逐渐迷失自我,心想就带他去看看,顺路的事。 “酒放下,上马来。” “得嘞。” 温伯懿放下酒抓住解还休伸出的右手上了马,像个小娘子似的坐在解还休身后。 “抱紧了。” 解还休提醒他,追影跑起来的速度是一般人驾驭不了的,唯有她能驾驭自如。 她的腰不是绵软温玉的纤纤细腰,却是紧致有力的劲腰,让人抱着很有安全感,他的夫人不比深闺中的寻常女子,她是翱翔九天的凤,是征战沙场的英勇将军,是为国建功身先士卒的勇士,此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校场在燕都岷山脚下,辽阔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际,是将士们训马赛马的好地方,这里几乎是解还休北征带回来的将士,他们无家可归无路可去,暂住在校场后面由朝廷分配下放到各州郡县当差。 “快看是解将军来了!” 将士们看见她远远的就开始欢呼传报,解还休策马飞奔至此就为了看见这一张张熟悉念想的脸庞。 “解将军!兄弟们可想你了!” 为首迎接的是校场都尉杨朔,他现在有了官职就是不一样了,看着威风了不少,就是迟迟不见杨元天。 “解将军,这位是?” “在下温伯懿见过各位豪杰,解将军是我夫人。” 军营的人还是第一次见温伯懿的真面目,看着眉清目秀面若冠玉,他家将军一只手就能握住的柔弱身板。 “温郎君,你可待我们家将军好好的,不然我们这些弟兄们可是不讲道理的。” 杨朔看着后面起哄的那群莽汉赶紧制止玩笑话。 “将军,你这来看我们就空着手来啊?喜宴没吃成总有喜酒喝吧。” 解还休笑道:“酒有什么好喝的,今儿个我请大家伙吃肉。” “取弓箭来!” 解还休吩咐杨朔给自己取来弓箭,岷山脚下五里外有一处丛林,可惜里面地形复杂,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这才导致将士们不敢上山打猎。 “将军,那树林常有猛兽出没,弟兄们都不敢去。” 她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定是要出出汗才肯罢休。 “怎么?你们不相信本将军?” 温伯懿不放心也要跟着一同前往,况且在这群男人中间不能丢了自家夫人的颜面。 “温伯懿,你空有一身功夫怎么连马都不会骑?” 温伯懿在她身后坐着让她施展不开拳脚,都怪自己心软沦陷在他一口一个夫人的甜言蜜语里,早知就不带他来了。 “你这一口一个温伯懿叫的多生疏。” 他抱着她的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烫的她耳根通红一片。 “你想我怎么叫你?” “夫君或是相公就成。” “……” 解还休正与他斗嘴说笑间忽然看见前方灌木丛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话音戛然而止,立刻抽弓取箭放于弦上,瞄准灌木丛后摇曳的草堆一箭射去。 “嚎!” 一头巨大的黑色野猪从灌木丛中窜出来,蹬足了劲往树林深处逃走,解还休看见这样大的猎物怎会让它跑走,必须好好施展筋骨捉住这头野猪。 “坐稳了!驾!” 解还休拉紧缰绳策马飞奔在树林里杂草丛生的小道上,温伯懿在身后只管死死地抱住她,快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追到一半那野猪的身影奇怪的消失在了丛林中。 “要不算了吧,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再往前就是树林更深的地方了,待会儿出来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还没有猎物是我捉不到的,你先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解还休说完将他放下马,眨眼间消失在了树林里。 “我比那野猪重要是吧。” 温伯懿站在原地抱怨,半人多高的杂草让他分不清方向,只能用轻功飞身上树去观望,奈何这林中密密麻麻的全是树木,完全看不清楚哪里有路。 第008章占有欲的醋吻 解还休果真追上了那野猪,用尽全力开弓射出长箭。 “咻!” “咻!” 两尾长箭穿透风声双双刺进那野猪的腹部,哀嚎一声便倒地而亡。 “你怎么也在这里狩猎?” 解还休一眼认出对面之人正是身骑黑马的韩元天。 “将军,你?” 韩元天想说什么却像是被卡住了喉咙,现在的他不能再有任何心思了。 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了,而他深知这个道理却还是放不下。 “我来校场看看兄弟们……” 解还休见了他就忍不住回忆之前在军营里的日子,还抱怨那温府就是一个铁笼子,自己在里面施展不了拳脚功夫憋着难受。 她忘性大,聊着聊着就忘记还有一个人在树林里等她。 温伯懿躺在树上左等右等不见解还休回来的影子,心中怕她有危险便往树林深处寻去。 “夫人!” “解还休!解还休!” 温伯懿扯着嗓门喊换来的只有回音,寻得着急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趔趄滚进了陷阱里。 “啊!” 土坑中传来一声惨叫,温伯懿的右腿被兽夹死死钳住,雪白的裤腿瞬间被染成血色,咬牙忍着剧痛奋力拔出,想要站起来却没了力气。 土坑很深,腿受伤轻功是用不了了,痛感袭遍全身背后冷汗频出,只能躺在土坑里用周围的杂草盖在身上掩饰,以免被野兽看到。 “快看,是将军和韩大人回来了!” 校场的弟兄们纷纷上前帮忙搬野猪,对解还休那是一个劲的夸赞,突然人群中冒出一句:“温郎君没同你一起回来吗?” 解还休一拍脑门惊呼一声:“糟了,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掉头策马直奔回树林,天色已黑,他轻功这么好应该不会出事吧? 韩元天看着那飞奔出去的身影,心中的落寞愈发强烈,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解还休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温伯懿!温伯懿!” 解还休骑着追影在树林中竭力嘶吼,奈何就是听不到任何回应,心中感觉情况不妙,不禁加快了步伐。 躺在泥坑下的温伯懿忽闻林中有叫唤声,绷紧神经仔细分辨确认是夫人的声音后这才拼尽力气回应。 解还休立刻遁声找去,借着火把的光线终于在土坑中寻到了满身泥土的他。 “你轻功如此好,为何还要躺在这里让我找不着。” 解还休见到他后心中才稍稍放松些,开始数落他尽给自己添麻烦。 “我腿受伤了,想用轻功也用不了。” 她闻声跳下土坑这才发现温伯懿腿上的伤。 杂草盖在伤口上方才不曾发现,兽夹还夹在裤腿上,血肉模糊的一团看着瘆人。 “你……你忍着。” 解还休抽出腰间匕首,让他咬紧牙关,终是要受些苦才能取下这兽夹。 他倒是能忍,兽夹连着碎肉带血拔出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解还休撕下自己的衣角替他包扎好伤口,这次受伤要了他半条命,这兽夹是捕捉巨型野兽所用,一般人早就残废了。 “对不起。” 解还休包扎完后抬眸看他,满头大汗一脸痴痴望着自己,火光映衬下生出一丝韫色。 “夫人这是哪里话,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给夫人添麻烦了。” 温伯懿从未怨过她,他将她放在心尖尖上来疼都来不及,怎会因为此事生气。 “是我打猎太过忘形,这才疏忽了你。” 解还休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不希望有人因为她而受伤。 “我背你回去。” 她蹲下身主动提出背他回去好生照料,弥补自己今下午的疏忽。 “夫人,我不想回那军营。” 温伯懿不希望她回去和那帮男人喝酒谈笑,他现在只想着将她一人占为己有。 以前征战不能避免和一群男人同吃同住,但现在她已卸甲,余生只想着她只对一个人上心只对一个人好。 “为何?你是不喜欢我的那群兄弟们?” 军营的兄弟们于解还休而言,那是有着血亲一般的亲,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自然是感情深厚拆分不开。 “我见不得你对别人太好。” 温伯懿平静的看着她,用最简单的言语诉说自己心中的醋意。 解还休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只觉得耳根子越来越燥热,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那……我以后也待你如同我的那群兄弟们一样好……” 话音未完,一瓣温软突然印在她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划过,刹那间将她心中所有的防线全部击溃。 不知是火光明艳还是真的羞红了脸,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比在战场上厮杀来的威力更大。 她这榆木脑袋不通晓男女之情,竟然说出这样的混账话,硬生生把温伯懿心中所有的醋意全数激发出来。 “我要的,不是那样的好,是夫妻之间的好。我不喜欢你将我推开,我是你的夫君,大婚那日,你我便是一体了。” 解还休似懂非懂的微微点头,嘴里唯唯诺诺的回到:“可我的那群兄弟……” 这一次,换来的是细软绵长的吻,仿佛一道惊雷从头劈到脚,全身酥软让她喘不过气来,比那刀剑还要厉害。 温伯懿托着她的脑袋感受到她呼吸急促这才松开她,心中发笑,只因她不会换气,还因为紧张屏住呼吸而不敢乱动。 方才那电光火石的气氛,换做平时早就动手了,奈何自己却像根木头似的动也动不了,莫不是这温伯懿会什么**术将自己的魂儿都快勾走了。 “夫人,以后不准将我和他们相提并论,否则……” 他话说一半故意停住,眼中一抹深情盯着她浑身不自在。 “否则……什么?” 她现在说话都变结巴了,转头不再看他。 “像刚才那样,或是……更深一步。” 解还休的心被他撩拨的无地自容,只得一拳打在他后脑勺给他打晕让他闭嘴,自顾自的将他驮在身上背回了军营让军医看诊。 “解将军,温郎君如何了?” 杨朔和韩元天前来送些吃食并顺道慰问情况。 “怕是要静养半个月了。” 解还休替他掖好被子后带着两人出去叙旧以免打扰他休息。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杨朔给她切烤好的野猪肉,奈何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便推了,瞧着韩元天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掉进陷阱被兽夹给夹伤了。” “那深山野林哪来的陷阱,方圆十里猎户都没有。” 解还休摇摇头看向一旁的韩元天,问他下午可在树林中发现什么陷阱。 “兴许是我运气好,没有遇到什么陷阱。” 韩元天搪塞过去,心中实则不敢说真话,那是自己放在山上捕捉野兽的,奈何那温伯懿怎么就掉下去了呢,他若是知道解将军还带了温伯懿进树林,他也许就提前告知了。 他本想着这件事能一直瞒下去,后来却还是被解还休给察觉出来了蹊跷,免不了和他打了一架,双方还因为此事心中都生出了摩擦。 第009章以后你不再孑然一身 温伯懿坐在轮椅上养了半月有余的腿伤,成天嘴上离不开夫人,撒泼打诨变着法儿黏着解还休,刚开始她还浑身抗拒,渐渐也便习惯了他这粘人的性子。 “这是做什么?” 解还休上完朝回来天刚蒙蒙亮,官服还未脱就看见院子里的丫鬟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拉了一旁的春桃询问原由。 “温郎君让奴婢们打扫干净院子,说将军早朝回来能宽心些。” “这地上的青砖都反光了还打扫呢,遣散了,让他们回去睡个回笼觉。” 春桃不肯,解还休只得问她温伯懿人在哪。 “回夫人,在膳房。” 解还休轻着脚步去膳房瞧,想看看他今日又在捣鼓什么吃食。 还未进门,便瞧着他健步如飞的模样,腿伤已经好了,他却还骗自己说疼得厉害,敢情又是在戏耍她。 “腿好了?” 温伯懿不曾想今日的早朝这么早就退了,给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拿起一旁的拐杖撑着,低声呻吟。 “哪有,我刚才那是试一试看好了没,结果刚走两步就疼得厉害。” 他满嘴胡话让她怎能相信,心生一计便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 “这样啊,那可惜了。” 温伯懿知道他话里有话自然追问下去:“夫人,可惜什么?” “今日早朝,三日后天子要举行春猎,还有打马球,不过你腿伤未好我也不方便带你去。” 温伯懿听罢,立刻弃了拐杖老实巴交的看着她。 “好这么快?” “为了夫人,必须的!” 解还休知道他嘴上功夫厉害便不与他多说,晨昏定省每日这个时候正是她练功的时辰。 “小姐,郎君昨日挑了料子给小姐做了新衣,试试合不合身。” 绿衣和春桃现在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练功都要跟在一旁伺候。 “这衣裙我实在穿不习惯,还是这男装方便。” 解还休端站着任由绿衣和春桃在自己身前身后忙着整理衣裙,里三层外三层着实裹得严实。 璎珞锦玉腰带,玉佩明月珰,走路步子稍微大些,玉佩碰撞发出叮当声很是引人瞩目。 “小姐,你现在是温家主母,自然是不能每日男装扮身,温家是燕都商贾,要给家中仆人树立威信。” 解还休觉着这宽门大宅院就是一个牢笼,困在里面行走都不方便了。 她本以为卸甲后是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过活一生,谁知被这桩婚事所累。 “春桃,郎君院儿里可有妾室或是通房丫鬟?” 春桃连连摇头,立刻表明自家温郎君的决心,说此生绝不会纳妾,所有宠爱只给当家主母一人。 解还休自然不信,燕都第一富商家中没个小妾红颜说出去没人会信。 “小姐,真好看。” 解还休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一袭鹅黄广袖流仙长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雪白长衫,倒也清丽不招摇,心中赞叹这温伯懿的眼光还不错。 绿衣和春桃上午一直缠着她无法脱身,时至中午被两人带去正厅用膳才知道今日是她生辰,温伯懿早早地在厨房忙就是为了给她准备生辰宴。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解还休看着满满一桌子珍馐,心中感伤,她已经十年没过生辰了,难为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 “我们是夫妻,结亲自然是合过双方八字。” 温伯懿看她眼中浮现一丝泪光,虽被她很快藏在眼底但还是入了他的心。 “尝尝这桃花酥,刚出锅还温热着呢。” 温伯懿伸手给她夹了一块放在白玉盘中,解还休看着玉盘中的桃花酥,脑海中想起了师父。 “在我们家乡,桃花酥寓意福寿绵延,圆满合欢。生辰食用最好不过。” 言罢,解还休的记忆被拉回到十年前,她的师父和他说了相同的话。 “我还不知道郎君祖上是哪里人士。” 解还休只知道能让皇上赐婚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单凭他一个商人怎能在天子手上讨得一纸婚书。 “温家祖上原是金陵人士,祖父在朝中任尚书,后带着一家人辗转北上定居燕都,这桃花酥正是金陵人带过来的。” 温伯懿一边说与她听一边观察她的神色,心中揣摩她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官宦之家为何到了你这里就从商了呢?家中爹娘也同意你这样做?” “我身子不好,不喜朝中争斗,爹娘去得早,前些年祖父也走了,留下我孑然一身守着这温家宅子。” 解还休听他讲,自己在一旁安静的吃,一番言语说罢,那盘子里的桃花酥仅剩下一块。 “你现在不是孑然一身了,你还有我呢。” 解还休说完将桃花酥夹给了他,惹得身后的绿衣心中连连感叹她家小姐终于开窍了,知道心疼自家夫君了。 “征讨辽国时,瀛水一战战况惨烈,死伤无数,我前线战事吃紧,原本以为我和将士们会冻死在冰川雪地的瀛水之畔,没想到燕都温家送来了粮食棉絮,这才帮助我军将士渡过难关,成功收复燕云十四州。” 解还休凑近了些,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言辞振振。 “你帮过我,此后余生,我帮着你,天地渺然,已不再是你独身一人,还有我呢。” 她的一番话惹的身后的绿衣春桃连连落泪,一个感叹小姐重情重义,一个觉得温郎君终于有人心疼他的苦处了。 解还休就是个坦然的人,若别人对她打心底好一分,她就得还十分回去。 温伯懿也知道三日后的春猎很重要,到时候到场的官家子弟,门阀贵族数不胜数,他可不能丢了将军娘子的脸面,只得缠着解还休去自家马场教他驭马。 “你这腿伤还没痊愈,要不还是算了。” “你这是对为夫不信任?今天我铁定学会。” 她瞧着他着实不是一个骑马的料子,还没骑上几次就开始猛烈喘气咳嗽,不像是正常人才有的样子。 这病根是他为了救十岁的解还休落下的,跌落山崖中了奇毒的后遗症一直没有根除。 十年前,他从军中退伍回家,以江湖侠士的身份去见了和自己订过娃娃亲的小还休,阴差阳错的教了她功夫,成了她心心念念的师父。 两人再见时,小还休已经不认识他了。 …… 温伯懿摔了不知多少次,她只是静静的躺在草地上望着,还幻想着温伯懿是不是自己的师父,但看着他这骑马的破烂技术立刻否定。 她的驭马之术全是师父教的,精湛无比无人能敌,眼前这个骑一段喘十口气的主儿一点都不像。 第010章辽贼火烧校场 “解将军!解将军!” 杨朔策马飞奔朝她而来,一脸黢黑浑身是泥,一看便知是刚打斗过的模样。 “何事慌张?” 杨朔急匆匆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将军,有一群辽国余孽潜入燕都,袭击火烧校场,还请将军能回去主持大局!” “辽国余孽?!” 解还休心中大惊,若真是还有辽国余孽,她这将军是吃不了兜着走。 “走!回校场!” 解还休来不及和温伯懿交代,策马直奔校场,留下他一人孤零零的留在马场,只得目送她消失在风尘中的身影。 校场上,一眼望去火红一片,火势异常凶猛将木头烧的劈啪作响,厮杀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众将士稳住阵脚!列阵!” 解还休从腰间抽出软剑充当先锋,一眼便抓住为首的余孽,飞身上前长剑横扫在那人胸膛上,直直打飞数米之外,擒贼先擒王是她一贯行军打仗的风格。 不出几十招便被解还休活捉捆了去,剩下的全数被抓,用绳子绑了扔在土坑里。 “天子脚下竟敢造次,真是活腻了!” 解还休看着坑里的人,一个个长得根本不像是辽国人。 她征讨辽国数十年,即便是辽国人化成灰,那身上凶狠血腥的味道让她永生难忘,这些贼子不过是顶着辽国余孽的名头做坏事。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解还休甩出软剑缠住一个反贼的脖子逼问,那人狡辩:“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咔!” 一声清脆,剑刃入喉鲜血飞溅,丝毫没有一丝等待。 “辽国余孽岂是你们这群狂徒能装得像的?我手上沾满了他们的血,他们血液里那股子味儿早就刻在我心里了!” 韩元天突然插嘴到:“可是他们身上确实有辽国死士的刺青。” “区区刺青,仿刻有何难!说,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如若不说,我便给你们放放血,让你们看着彼此痛苦死去。” 解还休不是个手软的,战场上一向是个狠角色,见到这群反贼自然是不会心慈手软。 吩咐杨朔几人抓了一个人扔在土坑上边,用刀在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放血,除了为首的反贼,其余人等活埋在坑里。 “杀了我!杀了我!你把我们都杀了你也不会知道!” 为首的反贼似乎很有信心,眼看着坑里的人还在嘶吼求饶,他却一心求死的样子。 “你说你是辽国反贼,好啊,辽国人最喜生吃人肉,你也尝尝?” 解还休直接在一人胸膛上割下一片肉来递到他嘴边看着他。 反贼不吃却被她直接用手死死捏住嘴巴硬塞了进去用手捂住,非逼着他生吞了下去。 “解还休你不得好死!老子非杀了你!”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辽国人可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们谁能坦白,我定让他不死,特赏赐黄金。” “我说!将军我说!是宫里的人!” 土坑下突然有人奋声嘶吼想要活命,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嘈杂的怪叫向他们袭来。 一群来历不明的黑鸟凶猛无比,逮住了人就狂啄猛咬。 幸得解还休等人手上有兵器方能一博,那些被捆着的人只能被或或啄死。 半柱香时间,黑鸟尽数飞散离去,留下满地尸块碎肉。 脚下土地血淋漓一片,一群壮汉看见眼前残相将昨夜吃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胆汁都快吐干净了。 “可有人认得那群黑鸟?” 解还休差人将尸块铲到土坑里埋了,没人想干这个差事,只得她来领头。 “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鸟,将军,今天这事儿该如何上报啊?” 韩元天打断杨朔的话:“此事为何上报?这些人都死了,若被上面知道咱们将军还留了辽国余孽的活口,官家肯定降罪。” “春猎在即,此时上报一定会扰了官家兴致,待春猎结束再递折子。此事,大家不可声张,一切都等春猎结束后再说。” 解还休匆匆交代后立刻策马赶回马场,她本以为平定边关战事就能国泰民安了,似乎有人并不想要她回来过安稳日子。 温伯懿摔累了,索性不学了躺在草地上望着天,吹着风乖乖等夫人回来接他。她这次没有把他忘在马场,特意快马加鞭回来接他。 “夫人!” 他辨得出她的马蹄声,听见了便立刻翻了身子坐起来看着她英姿飒爽的扬鞭策马朝自己奔来。 “方才有些事走得急,未曾与你细说。” “校场出什么事了走这么急。” “就是几个兄弟打起来了,不是什么大事。” 温伯懿最是了解她内心情绪之人,知道她在撒谎,但她不想说自己也不勉强。 “怎么样?练了一下午可学会了?” “自然是……没有了。” 温伯懿一半一半的说,惹得她的心一上一下。 “那还干站着干嘛,上马。” “是!夫人。” 春猎在即,解家也在参加名单之列。 解玉柔成天在家打扮的花枝招展,叶韵恨不得将所有的绫罗绸缎堆在她宝贝女儿身上。 春猎是各家门户挑选女婿姑娘的最好时机,列位贵族门阀统统在场,难保有人挑选了好人家就一步登天了。 解麟却不以为然,假借着在书房读书考取功名的幌子,实则偷溜去了勾栏香云楼。 “公子,我怎么觉得今天不安全,要不公子别吃酒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以免老爷发火。” “怕什么,现在我大姐嫁人了管不到我头上来,家里就我一根独苗,我爹不敢把我怎么样。” 解麟笃定家里没人可以治得了他,放肆乖腻,最喜在勾栏醉酒流连。 “公子,明日还有春猎呢,可不能吃酒误事啊。” 身后的贴身小厮元石好意提醒却换来了一个嘴巴子。 “我偏要吃酒!就算是官家的春猎我也要吃酒!” 解麟放出大逆不道之言,幸得元石反应快,忍痛捂住了解麟的嘴这才没有继续错下去。 “公子!慎言慎言,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解麟喝醉了,自然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混账话能要了他的小命。 “滚开!你再拦着我吃酒,我现在就杀了你!” 元石被解麟一把推倒在地,后脑勺撞在了桌角上,立刻鲜血直流。 “哎呀,见血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啊解公子。” 解麟搂着的娇娇娘子立刻给他煽耳旁风,解麟毫不留情让人将元石赶了出去。 元若捂着脑袋无处求助,知道家中夫人和明日参加春猎的大臣们的几位夫人聚在一起吃酒,自是不能打扰,老爷又去了好友柠大人家,只能咬咬牙一路跌跌撞撞去温府求助。 第011章解还休整顿家风 解还休正在改造自己的烈焰长枪,在手柄里安装了机关,可以自由伸缩调节长度,便于随身携带。 “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温伯懿查完账本绕过屏风看见她还在捣鼓那长枪。 “小姐,可歇息了?” 门外是绿衣的声音,解还休让她进来说话。 “小姐!” 绿衣见温伯懿也在旁边站着有些羞于脸面不好意思说。 “既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郎君说清楚的?” “小姐教训的是,是麟少爷的侍读元石求助,说麟少爷……” 绿衣不敢说,她知道小姐和麟少爷签订了契约,若是再去勾栏赌场,定砍了麟少爷的右手,若真如此,叶二娘子得活活气死。 “他怎么了?” 解还休缩回长枪手柄恰如一截木棍插在腰带间,绿衣不敢再往下说,径直跪在地上,解还休见她如此心中已然知道是为何事。 “混账东西!” 解还休夺门而出,温伯懿赶紧让绿衣起来告诉他原由。 “主子,你快去劝劝小姐,不然麟少爷的右手待会儿真的没了!” 温伯懿随之紧跟其后去追她,却早已不见了院子里的追影,赶紧牵了马飞驰而去,奈何驭马之术远不及当年,不出一会儿便远远落后在她身后。 “解麟何在?!” 正在二楼吃酒的解麟听到这霹雳喊声立刻惊醒,酒劲儿一下子清醒了,推开身边的两位姑娘立刻藏在床底不敢出来。 “把门关紧!快把门关紧,别说我在这儿,不然你们的赏钱就没有了!” 两位姑娘应声赶去关门却还是晚了一步,门被一掌推开,生生将两位姑娘掀翻在地。勾栏里尽是些看热闹的,纷纷凑上来围观,胆儿大的竟敢跑进房内查看。 解还休动动手指头都能猜到解麟躲在床底下,抽出腰间长枪一甩瞬间刺向床底,吓得躲在床下的解麟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 “姐!姐!我只是嘴馋来吃了两盏酒,其他什么事我都没干啊!姐!你要相信我!” 解麟吓得满头大汗,紧紧捂着自己的右手,上次砍右手的事儿他还记着呢。 “勾栏里来吃花酒,你还敢说是平常酒!” 解还休不想扫了解家颜面,直接拧起解麟像拧小鸡崽子似的,从二楼一跃而下吓得解麟以为她要将自己扔下去摔死。 “姐!姐姐!我错了!你别杀我!” 解还休揪着他的衣领拖出了门,看热闹的不敢再跟上去瞧。 温伯懿追到门口时人早就被她带出来捆好了,为了给他长点记性便将绳子拴在了马鞍上,让追影慢慢走拖着地上的混账回了将军府,毕竟在温府不便处置解麟这混账。 “我的好姐夫,快救救我!” 解麟知道大姐心硬,只好求助跟在后面的温伯懿。 “姐夫!今日你若救了我,今生我给你当牛做马!” “住嘴!混账东西,你还敢要求你姐夫跟着你一块儿丢人!” “夫人,这样拖着别人看见了难免会伤及解家颜面,不如带回去再好好处置?” “颜面?解家的颜面早就被他败干净了,若是没有顾及解家颜面,方才在那勾栏我就砍下这混账的手扔到大街上去。” “夫人,可别因为这混账东西气伤了自己的身体。” 温伯懿与她骑马并行,一路顺着她的话连着骂了解麟这混账东西,解麟听了也不敢开口反驳。 “看在你姐夫的面上,且免了这苦刑。” 解麟背后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背后有细密的血珠渗出,从小娇生惯养的身子自然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解还休回府将他丢在了偏房,让他躺在地上吹够冷风再来收拾他。 “夫人,你这般对他,不怕他母亲找你算账?” “算账?这混账东西还欠我一条人命和一千两银子,她拿什么算?” 解还休瞥了一眼一旁的温伯懿满脸愤怒,他识趣的闭上了嘴,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清楚其中原由。 “夫人为何如此痛恨那解麟?” “十二年前,我娘为了救贪玩的解麟掉下冰湖失了性命。” 解缙年轻时何曾不流连在勾栏间,在勾栏间结识了个唱戏的叶韵,非要为她赎身纳进家门为妾,母亲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她知道母亲心里肯定难受极了。 偏房内传来一阵嚎声…… “姐!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你若还没放下,这条命我还给你!” 解麟一改往日的常态,竟然决绝的让她取了自己性命。 “我娘乃清河崔氏嫡女,你这条贱命就是十条都不够!” 解还休用剑挑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那一双深邃的黑眸中藏着无限杀机。 “我恨那勾栏龌龊之地!不然又怎会让你娘进门,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羔子!解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算得上是书香清流,你当真要花天酒地把解家败落?” 剑尖刺破了皮肤,血渐渐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我就是混账羔子!你杀了我,解家就绝后了,你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女人,还能进解家祠堂不成?” 他这是毫无悔改之意,还出言挑衅,生生戳到了解还休的痛处,此刻解缙领着叶韵和解玉柔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将军府。 温伯懿让他们在前厅等候,遣散了院儿里所有丫鬟仆人,毕竟要保全解家颜面,自己即可去偏房唤夫人将人带出来。 叶韵坐立不安,眼中含泪不断央求老爷一定要救救麟儿,解缙定是要护住解麟的,毕竟是解家唯一的男子,以后是要继承解家基业的。 “爹!娘!救救孩儿!” 解还休恨不得堵了他的嘴,一把将他提到正厅前跪在解缙面前。 “解还休,这好歹是你弟弟,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是生生要了我的命啊!” 叶韵哭倒在地,抱着解麟一顿痛哭,这梨花带雨惹人怜悯的样子正是她的一贯作风,当年也是靠这样的手段拿下来解缙。 “你如此对我弟弟,不就是想报复他吗?你娘是自己失足滚下去的,你还怨恨我们!” 解玉柔在一旁指着她咬牙切齿戳解还休心窝子,恶狠狠的盯着她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玉柔,闭嘴!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 解缙自知对不住解还休母子,心中有愧却已经无法再弥补。 “没有我娘,解麟早就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叫嚣?!” 解还休一掌拍在桌子上,瞬间桌子被劈成两半,木渣子飞溅而出犹如利刃刺向一旁的解缙,幸好温伯懿反应快帮他挡下了,却中伤了自己的手臂。 第012章娇嗔 “真是无法无天了!我才是这一家之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审讯你弟弟?” 解缙气得连连咳嗽,解还休并无退让之意,反倒越攻越猛。 “这里是将军府,我才是这里的一家之主!” 解还休说完一把抽出腰间软剑,甩向跪在地上的解麟,吓得解玉柔连连尖叫躲到一旁。 叶韵差点吓晕过去,幸好解缙将她扶起来护在身后。 “解还休!你是要我解家绝后吗?!” 解缙挡在解麟面前,指着她奋声到:“一千两和一只右手是吧?我亲自砍下这孽障的手给你!” 说罢将便抽出腰间短剑举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解麟右手。 “老爷你!老爷你干什么!” “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孩儿以后定好好读书!爹!爹!” 叶韵和解麟吓得魂飞魄散,解麟吓得尿裤子,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旁的温伯懿赶紧捏住解缙的手制止进一步的伤害。 “爹!孩儿错了!我错了!姐夫救我!” 解麟倒在地上死死抱住右手臂,解还休看着眼前扭成一团的几人,将捆住解麟的软剑抽回,这才离座呵住拉扯叶韵和解缙的解玉柔。 “父亲既然表了决心要砍你右手,那我便不追究了。今年秋闱,若你没考上,再提着右手来见也不迟。” 解还休冷笑一声,蹲下身看着缩成一团的解麟,扳正脑袋对着自己。 解麟早就吓哭了,面部扭曲的看着她,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说书先生说她是战场上的活阎王了。 “刚才的话可记住了?” “记住了姐!我记住了!回去我就读书!一定考上!” 解还休拿出他之前签的契约当众撕毁。 “若是没考上呢?” “……我自行到将军府,自己……砍,砍手……” 解麟吓得直哆嗦,叶韵还想上前制止却被身前的解缙一把按住,这就是他想要的目的,解麟只有解还休能管住。 “你既然当着大家的面承诺了,这契约便作废,秋闱落榜,自行到将军府兑现你今晚的诺言。” 解麟被一通折磨恐吓,哪里还能直起身子走路,被将军府的两个壮汉抬回了解府,临走之前,解还休叫住了解缙。 “父亲留步,这是治刀伤的药膏,不会留疤。” 解还休将一小罐药膏塞到他手中。 “还休……”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解还休给打断了。 “父亲这苦肉计用得甚好,拿我当枪使呢。” 解还休岂能不知解缙打的是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借自己的手给解麟去去反骨。 “夜深了,父亲赶紧回去吧。” 解还休说完径直转身离去没有丝毫停留,温伯懿今晚经历这事儿后越发觉得自家夫人的厉害处远远不在刀剑之上。 折腾了一晚上,解还休睡意全无躺在榻上侧着身子一言不发,温伯懿从身后抱住她握住她的手捧在手心温暖着。 “别想那些糟心事了,明日还要去春猎,得养足精神才行。” “还疼吗?” 她转过身对着他,垂眸看向被木屑刺伤的手臂。 “疼。” 解还休听罢正要起身给他再上一次药膏却被他拉住了手儿一把按了下去,解还休被他压在身下,四目相对,心中掠过一丝惊慌。 “你……做什么?” 她用力推他却稳如泰山怎么也推不动,这手臂的伤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他耍赖的借口罢了。 “夫人,今日被你无故伤了手臂,疼在我身,你不得补偿我。” “那是你自己挡下来的,怎赖我身上?”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老丈人受伤吧?落得个女婿不孝的名头。” 解还休说不过他,随即应付奖励他明日跟着自己一同去林中狩猎。 “这就把我打发了?” 温伯懿看着身下的小狐狸,可不能这样算了。 “那你还想怎样?” 温伯懿随即捧着她的小脸蛋猛地啄了一口,白嫩的脸颊立刻染上了一层红晕,这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让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你!你干什么。” 解还休羞红了脸,欲将脸埋进被子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透的脖子根,却被温伯懿这老狐狸抢了先机将被子掀起来盖住了两人。 “自然是趣事。” 任凭解还休行军打仗将身子骨练的结实,却招架不住温伯懿,全身酥软没有丝毫可以用得上的力气去反抗,夜夜只得求饶。 这老狐狸自然是不放过她,越是过分的遣散了内院的丫鬟仆人,方能畅汗淋漓。 次日春猎…… 天子与皇后并肩高坐,台下是偌大的马球场子,贵族门阀的子弟皆设了座位,马场周围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众臣民齐拜天子,贺天子万福这才得以恩准落座。 “各位,今日若谁在春猎中拔得头筹,朕就将淮山春居图赏给他。” 众人听完心中惊愕,这淮山春居图早就离奇失踪十年了,听说图里藏着前朝宝物,引得天下多少人痴狂,却不曾想居然在官家手里。 “皇上,臣可否一问。” 众人循声看去,一袭水蓝色衣袍的男子站了起来,是戚国公家的长子戚贤。 传说中那位风流嚣张的浪子,燕都百姓无不憎恨的一块烂肉,奈何戚家势力太过庞大,无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但问无妨。” “何为拔得头筹?若打马球拔了头筹,狩猎却落后了应当如何?” 官家微眯了眯眼,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才不紧不慢回到:“自然是取两者之和加起来,谁最后得到的旗帜最多,就算是谁的头筹。” 戚贤突然将眼神扫向了一旁落座的解还休,在场的只有她才算得上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此刻的解还休正低声和温伯懿谈笑声风,满面春光,兴许是昨晚受了趣事滋润,今日她心情甚是愉悦。 “皇上,这是官家春猎,怎能让低贱的商人参加!” 解还休轻呷了一口茶,抬眸怒瞪双目直勾勾盯着戚贤。 在场的女眷纷纷朝他们看去,立刻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从未想到解还休这粗俗的女子能许给如此丰神俊朗的郎君。 “朕可记得温家祖上也是正二品的大官,不过是温郎君想得一片清闲这才弃了仕途,宫中每年采买温家可是出了不少力,也算是皇商,怎么就参加不得这春猎?” 天子将他的一番话驳了回去,戚国公一把扯住戚贤的衣角站起来打圆场。 “皇上说的是,是犬子不懂规矩,恐扰了皇上雅兴,还请皇上恕罪。” 这笔账不得非要在明面上算,待会儿刀剑无眼,不知会射死谁做今天的彩头呢,那淮山春居图他戚家是夺定了,谁敢抢就只有杀了谁! 第013章春猎结下生死怨 打马球讲究颇多,男女皆着紧袖锦衣,头扎抹额,腰间系带,足蹬马靴,手持鞠杖击球,其杖长数尺,其端如月。 两两对阵,由双人组成充当前锋,后面跟着三人护主随行。以一炷香时间为限,谁家进的球数最多,得的旗子最多就算赢。 场面热闹,各家门阀互相角逐,可谓是百花齐放没有丝毫逊色的贵族子弟。 三炷香后,最后剩在场上的,只有持蓝旗的戚家子弟和持红旗的解还休两人。 “往年春猎一直都是戚家独占鳌头,今年可能要易主了。” “解将军未必能斗得过戚家子弟啊,都是些耍手段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台下看戏的聚在一起三两人窃窃私语。 解玉柔安静的端坐在解缙身后,眼睛时不时地朝旁边看去。 旁边挨着的是安国公,萧朝中唯一能与戚国公府平起平坐的一家。 安国公不喜纷争,是官家牵制戚家最好的后手,有官家偏爱庇佑,戚家独独奈何不了安国公。 安国公的独子安子桑还未婚配,传闻安子桑是个难得的文武奇才,又生了一张俊朗的脸,是安国公的独子,集万千荣华宠爱于一身,自然是燕都无数女子的闺梦情郎。 “你们两人现在认输还能留个体面,待会儿输了可就丢人了。” 戚贤抬起鞠杖嚣张的指着眼前的解还休,眼中尽是轻蔑,身后的戚家子弟跟着嬉笑。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待会儿可别打脸太疼。” 解还休牵马绕过戚贤,丝毫没有将这群人放在眼里。 这些花架子功夫她一人就能应付全部,上一个这样嚣张的人还是赤日萨。 “夫人,这戚贤最喜耍阴险手段,可要小心。” 温伯懿凑近她小声提醒,解还休微微扬起嘴角,双眸秋水看向他。 “夫君,今日待我夺个头筹给夫君开心开心!” 解还休言罢,策马驰骋待位,留下温伯懿在原地惊讶回味,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唤自己“夫君”,当真好听悦耳。 红色抹额随风缠绵飘在风中,英姿飒爽引得远处的安子桑内心激荡起圈圈涟漪。 “香燃,起!” 随着一声锣响,两队策马驰骋,马球在鞠杖下翻滚,戚贤让人挡在解还休前面阻碍其前进的脚步,谁知被解还休轻松超赶,一杖下去,马球在空中画出一道明亮耀眼的弧线,准确的冲过球门。 “戚少爷,这解将军太猛了,我们根本拦不住啊。” 戚贤的手下开始抱怨,解还休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无人能奈何得了,况且她身旁还有一个温伯懿给她当后手就更不好应付了。 “一群酒囊饭袋!本少爷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戚贤恶狠狠地责骂,立刻下了命令:“若本少爷今日没拿到图,你们都得死!” 受到威胁的几人立刻绷紧神经,也顾不得用什么手段,只要不让解还休赢才能保住他们的小命。 “解将军五杖!戚国公之子戚贤四杖!” 最后一杖球尤为关键,在场的王公贵胄立刻停止议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马球场上的两队人马。 安子桑在内心暗自为解还休捏了一把汗,一向清淡的性子,今日竟把输赢看得如此重要。 “给本少爷冲!” 戚贤一声令下,手下几人策马驰骋将谢还休围在中间很是被动,鞠杆连球都碰不到,只得靠温伯懿与那戚贤拼马技。 奈何他根本追不上戚贤的马,且不说温伯懿马技不够精湛,那戚贤骑的乃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只有追影才能赶得上。 “追影,破阵!” 谢还休拉紧缰绳,和她早已融为一体的老将追影立刻明白主人的意思,扬蹄长嘶,谢还休立于马背之上,以鞠杖为枪,横扫四方,刹那间将几人打下马去。 “谢还休,你输了!哈哈哈!” 趁着解还休打斗的空隙,戚贤的鞠杖已然将马球击起,马球朝着球门飞奔。 众人手心捏出一把冷汗,眼看着球就要飞进球门,突然被一道红色身影拦了下来。 谢还休手持鞠杖用力一蹬离开马背,凌空翻身滚向球门方向,鞠杖精准的拦截住了半空中还未落下的马球,一个翻身将马球打进了球门。 远处的追影飞奔前来,刚好接住半空中的谢还休,一人一马,绝美配合。 “好!好球!真是好球!不愧是战神解将军,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这马球也太精彩了,解将军之后恐再无后者居上了。” 场上全是夸赞,只有戚国公的脸黑成了煤炭,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盏,官家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发笑,这解还休无不是他分裂戚家的一颗好棋子。 “解卿,果真厉害。” 官家亲口夸赞,随后摆摆手让许内侍宣读春猎的规则。 “林中狩猎,不仅要看谁打得猎物多,还要看猎物的等级,兔子为最低等,野鹿次之,野猪为三等,大雕玄狐为二等,山中猛虎当属一等。” 许内侍说完瞅了瞅下面几队人马,只有戚家和解将军两队人马不足五人。 “每队必须五人作伴,还请戚公子和解将军将人找齐。” 戚贤看着四人还差一人,这时坐在台下的戚国公戚蒙业突然站了起来,这一次得亲自出马才有机会拿下那宝藏图。 解还休看向台下的杨朔和韩元天,两人立刻会意牵了马上前入队,不过却还差一人。 “我来。” 众人看去,居然是一向追求雅致清净的安国公之子安子桑。 “多谢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安子桑。” 男子抬眸,温柔的看向她,温伯懿皱了皱眉头,这是对自己夫人有非分之想,赶紧挡在夫人前面回复了那男子。 “多谢安兄相助,我替我夫人先行谢过。”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分,许内侍见人齐了,接着吩咐春猎的诸多规矩。 “每人身上携带的五面小旗,最后也必须要全数带出,猎物和旗数综合起来最多的一方,才算胜出。” 解还休不明白这旗帜和输赢有何关系,立刻问了许内侍,许内侍笑而不语,一旁的戚贤立刻泼来冷水。 “待会儿你就知道这旗帜的厉害了!” 许内侍拿出一只五彩引子说道:“三炷香时间为限,香燃尽咱家就会拉响引子,各位定要回来。” 一声锣响,众人策马飞奔进了围猎场,都想抢着打下第一只猎物博个好彩头。 “各位爱卿,吾等也自然不能浪费这大好春景,今日诸位可畅饮。” 官家挥手,一群舞女歌姬从屏风后扭着身段出来,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好不逍遥自在。 殊不知那春猎场中已经杀机四伏…… 第014章本将在此,尔敢猖狂 “戚贤,你这狡诈狂徒!” 水运司之子柠染被戚贤手下按在地上,身上的五面旗子全数被拔下上交。 “我这叫圆滑处世,官家可没说这旗帜不能从别人身上拔吧?” 戚贤笑呵呵的看着地上的柠染,心中想到打球的事儿就憋屈,一脚踩在了柠染的背上发泄,柠染手脚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咻!” 一箭破风而出狠狠扎在按住拧染手脚的壮汉腿上,疼的那人立刻松开拧染捂着大腿嗷嗷叫。 “解还休!老子没去找你,你还主动送上门来!” 戚贤收好旗帜,一脚将拧染踹到一边,抽出背后的弓箭准备先发制人,却被急驰而来的解还休抽出腰间软剑缠住弓箭甩飞出去。 温伯懿紧随其后,看见地上躺着的正是柠如的哥哥拧染,立刻翻身下马将其扶起。 “旗帜交出来,本将军便饶你一次。” 解还休坐在马上俯视着地上的戚贤。 “想要?除非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戚贤的手悄悄伸进腰间的锦囊,这小动作被解还休一眼识破,手中软剑犹如一条长蛇灵活的将他腰间的锦囊轻松挑飞落入自己手中。 “这毒药不错,你想不想试试?” 解还休用手掂了掂并未打开,她这人不喜重复,对她这种杀伐果断的急脾气来说,戚贤已经让她忍到了极点。 “老子害怕你一个女人不成!” 戚贤毫不废话,抽出腰间佩剑直直的向马上的谢还休刺去。 “今日我就让你长长记性!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娇滴滴任人拿捏的。” 解还休凌空一跃灵活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身体卷着春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乍亮飒爽的弧线。 软剑劈天盖地卷向戚贤手上的佩剑,戚家子弟想要上来帮忙却被一旁的温伯懿轻松撂倒在地。 两人过招不出五个来回,戚贤便被她按在地上摩擦,佩剑被折成两段落在地上,嘴上功夫却没有落下。 “解还休!你给我等着!我爹马上就来,管你是什么将军,照杀不误!” 戚贤口出狂言,却不知萧权耳目就在附近藏匿,这里发生的一切早就被官家掌握了。 “好大的口气,本将军戎马十年,除我萧朝天子,还未曾见过能杀得了本将的人。” 解还休回到燕都对恶贼戚贤的龌龊事迹略有耳闻,却不曾想是个如此胆大包天的狂徒之辈。 “旗帜本将军收下了,今日暂且留着你这狗命。” 解还休踩在他背上压得他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解还休将腰间的十面旗帜取走。 “你的,接着!” 她将戚贤抢来的五面旗帜抛给一旁的柠染,剩下的自然收入自己囊中。 官家确实没有说过不能拿别人身上的旗帜,但她今日只会拿戚贤身上的,谁让他最犯贱呢。 另一边,戚蒙业刚射杀一头梅花鹿,心中正得意要去找戚贤,却看见一人浑身是泥朝自己奔来,定眼一看正是他最心爱的独子戚贤。 “贤儿,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爹!我被人打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戚贤见到自己的靠山立刻变得底气十足,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戚蒙业,气得其吹胡子瞪眼,誓要拿下解还休替儿子出出气。 解还休自然是想到那戚贤会去找戚蒙业替自己出气,她倒毫不在意,和温伯懿柠染两人在林中打猎甚欢。 一炷香的功夫,就射下了一只大雕,那大雕还未死只是翅膀受伤暂时不能飞起来。 解还休在战场上训过传信的雄鹰,这大雕竟也能乖乖的立在她肩头跟着他们一起走,待会儿准备献给官家助兴。 她知道当今天子生性多疑,喜欢将所有局面掌控在自己手中,敬献给他一只象征权利的大雕,他一定会将这只大雕囚禁养在宫中作为一只金丝雀。 “解将军,你为何不将这大雕杀了?” 柠染不解,明知是狩猎却还要留下活物。 “这大雕怀孕了,杀了太可惜。” “没想到解将军还是一个心有怜悯的人。” 柠染看着眼前的女子,并不相识民间传闻的那般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母夜叉,反倒是拥有一身武艺的倾城之姿。 “在你们眼中我应该是个什么人?” 柠染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得有些隐晦,换来的却是淡然一笑。 “母夜叉?活阎王,镇鬼将军?这是什么称号?”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还有如此特别地一个外号。 “我们燕都百姓将辽国比作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鬼,只有将军手持长枪才能降住他们,所以百姓们私下根据传闻画了你的画像挂在家中辟邪……” “哈哈哈!有趣有趣!” 解还休笑得恣意放肆,好久没有如此痛快的笑过了,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更狂妄的笑声,伴随着飞奔而来的急促马蹄声就能猜到是谁来了。 戚蒙业还不算是个莽夫,见了解还休客气的称呼了一声“解将军”,这才开口替戚贤讨公道。 “贵公子抢了旗帜不说,还将柠大人打伤了,这难道不是罪吗?” “解将军,我儿的罪行自然有官家定夺,何时轮到将军来管了?况且是柠公子出言侮辱我儿在先,我儿不过是还击罢了。” “戚大人你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是戚贤偷袭我抢了我的旗帜。” 柠染气得怒眉横冲,却还是规矩的站在解还休身后没有多事。 “戚大人,你当我们两个眼瞎呢?” 解还休一眼扫过躲在戚蒙业身后猥琐的戚贤,满眼寒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将他心中所有的底气全给吓没了。 “今日咱们各退一步,你将我儿的旗帜归还,我便不做深究。” 戚蒙业一向是说一不二,习惯了别人对他言听计从的乖顺模样,现在真遇上了一根倒刺比想象中的难对付。 “旗帜本将军是不会还的,戚大人又当如何和我深究呢?” 解还休就喜欢和刺头较真,这事儿本就是戚贤不占理,即便是到了官家面前他也说不上几句得理的话,她难道还会怕他老子不成?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戚蒙业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人打了一样火辣,怒气腾腾的指着解还休,眼看着剑就要出鞘了,却被树林深处一阵长嚎声打断了。 “虎!是老虎的叫声!” 柠染兴奋地指着传出声音的方向,解还休微微扬起嘴角,她现在可没有功夫和眼前的秃子较真。 “追影,我们走!” 她当真是一骑绝尘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戚蒙业不甘落后,势必要拿下那头老虎夺得头筹,才能得到自己心心念念找了这么多年的藏宝图。 一场争夺,正式开始…… 第015章射大雕斩白虎 追到半路,老虎的声音突然消失在树林深处,解还休拉紧缰绳,闭目凝神,仔细分辨四面八方风吹草动的微末声音。 声音没有听到,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低头一看竟然是从自己肩膀上传来的。 “雕兄,你给我肩膀抓出血了。” 解还休看着肩膀上的布料被锋利的爪子撕裂,生生的钳进了她的肉里,兴许是方才追影跑得太快,才让它拼命抓住自己这根救命稻草。 “呼~”草丛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喘息,老虎闻到了血腥味正朝着她的方向悄无声息的移动。 “雕兄,你可立功了。” 解还休反手从背后抽出弓箭,全弓拉满瞄准草丛,箭在弦上还未射出,却被身后飞驰而来的长箭抢先一步射进了草丛。 “今日这白虎我是要定了!” 戚蒙业也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家业,虽然当年征战辽国战败了,如今却还是宝刀未老,一身精湛的箭术丝毫未退步。 “驾!” 解还休不与他废话,直直的奔向草丛想看那老虎的去向,却什么也没有,戚蒙业射出的那支箭还直直的插在土堆里。 “嗷!” 虎啸山间,众人循声抬头,可见一头一丈有余的白虎灵活的翻跳在参天古木之上,不落于地,虎啸声震彻山林,不绝于耳。 白虎从树上跳落直直的扑向戚蒙业,幸好他身形灵活躲闪得快这才没有葬身虎口之下,方才是他射箭伤它,这白虎颇有灵性,是个记仇的主儿。 “畜生,竟敢伤我。” 戚蒙业往掌心唾了一口泡沫,缠上绷带手握利剑,势必要取了这白虎的性命剥皮吃肉。 “谁是畜生还不一定呢。” 解还休邪魅一笑看向他,立刻与戚蒙业拉开距离,中间夹着那巨大的白虎,在周围狩猎的人听到虎啸声从四面八方集结到此。 “解将军!” 杨朔和韩元天安子桑赶来刚好看见解还休与白虎缠斗的画面,安子桑担心她的安危,未多想便脱口而出想要提醒她小心。 一旁的温伯懿看见他立刻靠了过去挡住安子桑前面,将他的视线全部覆盖住。 看戏的人想着趁白虎与两人缠斗的空隙捡个便宜,谁知射出去的箭犹如以卵击石,白虎一掌将箭拍在地上踩了个粉碎。 “戚家子弟何在!布阵!” 戚蒙业逐渐觉得全身力气有些溃散,只得请帮手。一旁的解还休也不甘落后,一声令下,杨朔韩元天等人立刻将戚家子弟团团围住,双方僵持不下。 “解还休!你当真要与老夫为敌?与我戚家为敌!” 戚蒙业满身是汗,气喘吁吁地用剑指着解还休,众人在心底替她捏了一把汗,这还是第一个公然站出来顶撞戚国公府的人,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活阎王。 “你先不仁,何怪我不义?这白虎是本将军发现的,你这是虎口夺食!” 解还休横眉怒指,眼中杀气重重,催动体内真气调息状态。 那白虎与两人斗得也有些乏力,但那一双眼睛充满了警惕和杀气,丝毫不敢放松,全身毛发倒立,虎爪在地上疯狂抓挠,正在蓄力准备随时爆发。 “哈哈哈!好,这可是你说的!” 戚蒙业扬起手用力一挥,戚家子弟立刻会意,操起武器直接与杨朔四人厮杀混战。 “畜生,拿命来!” 戚蒙业袖中藏有暗器毒针,催动真气蓄力甩出,如飞梭般刺向白虎。 白虎纵身一跃虽侥幸躲过两根,但腿上还是被刺了一根进去,失去重心从半空跌落,落下的刹那间,解还休看准时机抽剑双膝跪地从地上滑向白虎落下的方向。 解还休仰头持剑,原本那剑会稳准狠的插进白虎的肚子,她似乎看见什么似的瞬间将剑收了回去缠在腰间。 众人惊呼间,戚蒙业起身举剑凌空腾身而起,白虎滚在地上没了力气,毒针的剧毒开始发作。 解还休飞身甩剑挡在了戚蒙业的铁剑之下,双剑摩擦出灼眼的火星子,温伯懿知道解还休刚才收剑代表这什么,她不想杀这白虎。 “柠染,把兔子给我。” 温伯懿将兔子攒成窜儿系在麻绳上,脚尖轻点离开马背。 白虎看见食物立刻寻着温伯懿的方向追去,戚蒙业眼睁睁看着白虎从自己眼前逃脱,心有不甘想去追却被解还休缠斗着脱不开身。 温伯懿引着白虎跑了一里地才停下来,只因前方是一片断崖,偏巧不巧断崖旁的石洞正是白虎的巢穴。 洞内的三只小白虎听到响动立刻跑了出来,看着母亲受伤以为是眼前的温伯懿干的,立刻张牙舞爪朝他扑去,却被白虎仰天嚎叫一声制止住。 原来,她方才是看见白虎还在哺乳期的肚子了。 “今日耻辱!老夫记下了!” 戚蒙业的铁剑被解还休劈成两半散落在地成了一堆废铁,一场双人斗虎在众人的耻笑中告终。 三炷香,戚蒙业只收获了几只野兔和一只野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解还休凭借着射下的大雕得了头赏。 “解卿,果真是勇猛,不过朕听说你放走了一只白虎可是真的?” 戚贤站在一旁等着看她的笑话,却不知被解还休一阵说辞给挡了下来。 “回皇上,那白虎还在哺乳期,为人母者尚且知道要哺育幼子,若白虎死了,那幼虎自然也活不成了。那白虎有我萧朝天子的仁爱之心庇佑,定不会生出是非。” “哈哈哈,好一个巧舌如簧。” 一番说辞让官家龙颜大悦,正要封赏她却被她立刻打断。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在场个人立刻唏嘘:“这解还休仗着今日拔了头筹就开始提要求了,果真和戚家是一个嘴脸。” “解卿,请讲。” “皇上,萧朝有您庇佑定是家国富饶宝藏无数,臣要了那春居图也无用,臣只讨一杯酒便可。” 官家笑着指着她这会说话的嘴夸赞不已,论捧杀还得是她解还休这张嘴。 “一杯薄酒岂不显得朕太随意了,朕且赏你一块免死金牌,其余人等赏江南云锦十匹,可好?” “谢皇上隆恩!” 解还休同众人拜谢,身旁的戚家嘴脸早就黑成了一团,领了封赏立刻灰溜溜的离开了春猎场,戚贤临走前还被他老子赏了几个耳刮子。 解缙带着解玉柔去迎解还休,与戚贤擦肩而过,解玉柔今日特意用了最好的脂粉,穿了最鲜艳缥缈的衣裙,立刻引起了戚贤的注意。 没想到解家还有一个如此娇滴滴的货色,当真是让他的心像猫抓似的。 解还休他斗不过,不过娶了她妹妹,日后也可压她一头! 第016章戚贤强娶解玉柔 官家得了那大雕养好伤后,便立刻送去了太后的华和殿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母后,前些日子您未去春猎。可是少看了很多热闹的。” 太后一袭祥云金边紫袍端坐在软榻前,身旁是太后的表侄女嘉禾郡主,名唤嘉灵韫,是个会讨太后欢心的主儿。 “皇叔,这大雕就是传闻中那位战神将军射下来的?” 嘉灵韫在宫中经常能听到宫人私下议论,都快吹捧成能驱邪避鬼的神明了,有时间她真想出宫去瞧瞧,究竟是个多么厉害的女子能征战边关十年收复萧朝疆土。 “不错,正是她狩得的。” 太后轻咳一声,嘉灵韫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遣散宫人后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校场的事儿她说了没?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校场那边一切照旧。” 太后轻抿一口茶笑到:“她倒是真能忍,不过是笼中之鸟罢了。” “找个理由,别让她留在燕都。” “母后,这是不是太急了点?她不过才回到燕都一月有余。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太后听到此话,气的一拍桌子,杯中茶水四处飞溅,点点热茶落在他手背上,犹如头上悬着的那把无形宝剑在时刻提醒自己。 “我不急?你这萧家江山就将不保!她娘是前朝公主,那解缙不过是个幌子,她私逃到民间时已经怀孕了,生下的女儿肯定是解还休!若不是当年我精心算计,你能坐稳萧家江山?” “这些年,她为我们打下了如此辽阔稳固的疆土,眼睁睁看着她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位置,功高盖主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将来若有一天她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她难道就不会反吗?” 太后每一句都直击他内心深处,当年这江山本来就是她夫君和解还休爹爹谢瑜一同打下来的,可一个江山不能有两君王,唯有杀死一个才能坐稳。 先皇血洗谢瑜全府,这才顺利登基。 “儿臣知道怎么做了。” 萧权拱手作揖,紧锁眉头缓步退了出去。 血洗谢瑜全府时,那时候他躲在母后身旁,眼睁睁看着谢瑜被父亲斩于马下,血洗全府上下,唯有他的夫人崔兰心侥幸偷跑了出去,这些年也一直是母后心中的一块心病。 本以为解还休会战死沙场,却没想到是这般结局,太后顺道利用她收复了燕云十四州,现在只想着除之而后快。 “许内侍。” 他挥了挥手,许内侍恭敬的迎上来听他吩咐。 “安插在戚国公府的人可以行动了。”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解还休将春猎获得的红色锦旗悬在后院梨花树上,每日看着就心情愉悦。 “夫人,快将锦旗收了吧,今夜有大雨。” 温伯懿撸起袖子正在厨房忙活,看着她正在梨花树下舞剑,看了好一会儿才打断她。 “这太阳这么大,哪来的雨?” “久晴必有雨,你得相信你夫君。” 解还休嘴上说着不信,收旗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凌空一跃飞身上树取下锦旗,欣赏了好几遍这才叠好放回房中。 “今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解还休风似的就飘进了厨房,光是闭上眼睛闻着满屋子的香味就是一种享受。 一旁帮忙的春桃和绿衣嬉笑她是个贪吃的,只有吃饭才会念叨自家夫君。 “你们就乱说吧,瞧见那锦旗没,就是我挣回来给郎君开心的,你说是不是?” 温伯懿侧过头满脸笑意看着她,点头回应她:“是是是,我家夫人待我好,我这心里天天开心,不仅如此我家夫人还是财神爷呢,我那酒楼茶坊布庄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收成翻了好几倍呢。” 生意好的原因只因为他是将军的夫君,百姓们为了表示感谢,都赶着去消费。 “今中午柠如和鹤叔会来家中清点盘算上月打理酒楼茶坊的账本,大家正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温伯懿正好也向他们二人宣布以后温家店面都要经过夫人的手,让柠如和鹤叔多教教夫人打理店铺的事儿。 “我们家将军就是厉害,自上次你打了麟少爷后,现在还将自己关在家里没日没夜的苦读呢。” 解还休被他们夸的不好意思,只好拿起一旁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他真认真读书了?” “我上次回去看见过,听老爷说,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念书,老爷为此还请了燕都最好的私塾先生呢。” “念书好啊,念书挺好的……” 解还休虽脸上笑着,但心底却生出一丝丝荒凉,若他真的改邪归正努力念书,也不枉费母亲当初救他一命。 解府…… 春猎后的惊鸿一面后,戚贤对解玉柔可是念念不忘,加之戚蒙业心中对解家早就不满了,若能娶了解玉柔,也算是能压上解缙一头。 “大人,不好了,戚国公府的戚少爷来了!” 管家急匆匆地跑进书房报信,解缙立刻起身赶去前厅,立刻吩咐家中奴仆提高警惕。 “晚辈戚贤拜见解大人。” 戚贤满面春风,没人敢拦他,他在燕都的恶行谁人不知,自然是避之不及。 “戚公子,这是干什么?” 解缙看着戚贤身后的几十个仆人抬着红木箱子,将整个前院摆的满满当当没有落脚的地儿。 “自上次春猎一别,我对玉柔小姐思之如狂,想迎娶进门,这是聘礼。” 戚贤毫不掩饰,气的解缙脸都青了。 “戚公子,自古谈婚论嫁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成何体统!硬生生要败坏我闺女名节!” 解缙让他带着东西赶紧走,不然被怪自己不客气。 “解大人,我已征得家父同意,媒人我今天带来了,当面提亲,自然是越快越好。” 戚贤身后走出一个笑盈盈的尖嘴猴腮的媒婆头子,解缙不屑一顾甩袖让家仆赶人。 “慢着!” 戚贤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丝毫不给戚国公府留面子,也就别怪自己撕破脸了。 “解大人,如今太子羽翼未丰,你不会以为他能斗得过太后一等人?” 戚贤凑近他身边,好意提醒道:“不如做个明白人,和我们戚国公府联姻,以后好处多的是。” 解缙自然刚正不阿,丝毫不动摇,倒是那后堂的叶韵母子听到这晴天霹雳的消息,立刻赶往前厅哭闹。 第017章庶出也配正头娘子? “爹爹!你不能拿女儿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解玉柔掖着手帕,哭得梨花带雨,眼前的戚贤见她如此楚楚动人更是讨他喜欢了。 “玉柔小姐,我娶你自然会好好待你,你哭什么。” 解玉柔看见他风流的样子就忍不住作呕,她解玉柔生来就不是嫁给人做妾的,她要做的是安国公府安子桑的正头娘子,怎会嫁给恶名昭彰的戚贤! “我不嫁!嫁给你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解玉柔说完就扑在母亲怀里哭,戚贤仰天长笑,他今日是娶定解玉柔了! “你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女,能嫁进我戚国公府算是攀了天大的高枝,你莫要不识好歹。” 戚贤戳中解玉柔的心窝子,叶韵气不过指着他恶狠狠的唾骂。 “你别以为自己是戚国公府的人就狂妄!我家女儿是要做正头娘子的!谁要嫁给你这个恶人做妾!” “够了!下去!” 解缙知道叶韵的臭脾气,若是再让她闹下去,明日的解府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说得好,本公子就是狂!你有狂的资格吗?!你们能拿我怎样?” 戚贤扬起嘴角笑得肆意,放下狠话,挥了挥手,身后立刻唢呐锣鼓喧天响,引得周围的街坊邻居纷纷跑来看热闹。 “给玉柔小姐穿嫁衣,今日是我戚国公府和解家联姻的日子,都给我热闹起来!” 戚贤一声令下,丝毫不畏惧解缙还在,解府上下的家仆已经被他带来的人解决的干干净净了。 “你!戚贤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朝廷臣子!” 解缙和叶韵被戚贤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解玉柔被几个婆子按着头穿上了嫁衣,盖上了红盖头,硬生生的塞进了花轿。 “岳父言重了,待我娶了玉柔回府,立刻放了你们,送上黄金百两作为歉意。” 戚贤翘着二郎腿等着搜罗解府的人回来报信。 “公子,都解决了,不过还少一人。” “谁?!” “解麟。” 戚贤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笑出了声。 “就是个酒鬼勾栏之徒,去酒馆勾栏抓他,定能抓到!” “是!” 解缙心中一紧,解缙今日在府中后院的书舍读书,怎会不见了人影?难道他已经逃出去了? 叶韵被塞住了嘴,任凭想说什么也无事于补。 解缙只能眼睁睁看着戚贤跨上马将花轿抬走,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戚贤效仿温伯懿娶妻时的豪爽,花轿在前走,后面是铺天盖地的碎银子撒在路面上,众人见了立刻蜂拥而至去拾那碎银子。 “戚国公府今日娶妻?这么突然,是谁家的姑娘遭了殃?” “眼看着花轿是从解府抬出来的,应该是解家二小姐解玉柔吧。” “戚国公府这是和解将军宣战了啊,燕都要不太平了……” 一群人站在后面目送花轿进了戚国公府的偏门,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解玉柔险些哭晕过去,脸上还坠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我见犹怜。 “小美人,你这样哭我可是会心疼的。” 解玉柔的嘴被塞着说不出话来,口中呜咽,无奈的躺在床上看着戚贤这恶徒笑得狂妄。 戚贤替她取了堵嘴的物什,解玉柔拼尽力气也要叫喊。 “你这个混蛋!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戚贤早就料到她会说什么,听完这话笑得更加的狂妄,笑得让解玉柔心中发慌,绝望的看着眼前的恶人。 “哈哈哈哈!你说解还休吗?现在不知道被我爹追到哪个山头上正逃命着呢。” 解玉柔听到这话心中彻底凉透,她唯一的希望被他亲手掐灭。 “放心,小爷我现在不会要了你,待我爹取了解还休的人头,那时洞房岂不是更有一番滋味?” 戚贤说完咳嗽一声,门外进来几个老婆子,按住床上的解玉柔剥了衣服裹在被子里用麻绳捆住扔在床上,这是为了防止她乱跑。 “戚贤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任凭她如何辱骂,戚贤都不为所动,拿了桌上的粥亲自喂她。 “吃点,养足了精神晚上才有力气。” 解玉柔看着戚贤的手,气血上头一口咬了下去,死死咬住不放,被几个婆子揪住头发才得以解脱。 “有血性,我喜欢!” 戚贤看着血流不止的手腕,笑着看着满嘴是血的解玉柔,吩咐婆子们看紧屋子后便去处理伤口了。 解麟机灵,看见家中形势不对,立刻从书舍后面自家狗洞钻了出去,这才侥幸逃脱去了温府求助他姐。 未曾想推门而入看见的是满地狼藉,青石板上拖着数米血迹,锦旗被撕碎揉在泥土中泡在水池里,这里一看就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解缙疯狂的在院中搜索寻找,还想找到一些线索家仆什么的,奈何他不敢出声叫喊,害怕戚家的人没有走远再折回来。 “麟少爷……麟少爷……” 解麟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立刻折回去看,竟是绿衣从墙角的杂物堆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她。 解麟被绿衣一把拉下地窖,地窖下明亮干燥,存放了很多粮食,是温伯懿的粮库。 “我姐呢?” 解麟来不及细看周围的情况,立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绿衣也同他解释了今中午的事。 “今中午一帮黑衣人直接破府而入,见人就杀,是温郎君将我们护送到这地窖中才保全了一条小命。” “那我姐夫呢?我姐夫去哪了?” “他去找小姐了……” 绿衣和春桃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对方实力强大,将军一拳难敌四手。 况且今日本是家宴,穿的也是一身衣裙,打架都施展不开拳脚,慌乱中她看将军最后一眼还是她举着烈焰枪和黑衣人在房顶上撕杀。 “是戚国公府的人!一定是他们!我二姐被戚贤掳回府中,硬逼着她……” 解麟想到女子的名节,立刻住了嘴,急的绿衣直接抱住春桃痛苦,解麟也不知怎么办。 “解公子,你来时可还看见戚家的人?” 一道明亮镇定的声音响起,让解麟抬眸看去,是鹤叔身后站着的黄衣女子,在灯光的映衬下,面若桃花,黛眉杏唇是个明净冰冷的姑娘。 “没有。” “那他们应该是去追解将军和温郎君了,大家不如同我回柠府,我让我爹想办法,如何?” “柠小姐,这……这会给柠府带来麻烦的呀。” 鹤叔何曾未想过,可是这毕竟会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 第018章斩杀戚国公 “解将军救过我哥的命,解大人与家父都是同道中人,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众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跟着柠如回柠府。 水运司柠大人的暗线得知柠如在温府有难,立刻暗中带着人赶去温府,与他们几人正巧碰个正着。 “柠如!” 柠宽看着眼前的女儿,立刻询问是否受伤,柠如着急说正事并未在意自己是否受伤,只想着能够快点救出解将军和解大人。 “柠染,你护送你妹妹和他们回府,我去解府救解大人。” 柠宽和解缙素来交好,哪怕对方是戚国公府也阻挡不了他救人的步伐。 这事很快传到了宫里,但是所有人明面上似乎都不关心,没人帮助任何一家,尤其是官家愈发纵容戚国公府这一次的恶行。 “许内侍,你对戚国公府这次的行为如何看待?” 许内侍这老狐狸最懂官家的心,自然是顺着老虎的皮毛去捋。 “戚家这一次确实有些过分,毕竟是强娶解大人的女儿,这于理不合。” “嗯……说得不错。” 萧权拿着金剪刀细致的修剪着富贵竹的枝叶,心中早就对这一盘棋了如指掌,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他杀不了的人,就让解还休来,让解还休一个个亲手除掉他的心腹之患,一个个除掉威胁他萧家江山的逆贼! “校场那边的消息放出去没?” “回官家的话,一切都妥当了。” 萧权捧起富贵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太过于突出的枝叶就得修剪剔除,不然看着碍眼。 “开始准备白事的礼乐,毕竟戚国公死了可不是小事。”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太后那老妖婆还想掌控他萧权?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当年为了做正室害死了自己母亲,这些年自己卑躬屈膝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隐忍蛰伏这么多年,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太后身边的人他要一个个让解还休替他除掉,至于解还休,也不过是他稳固权利最关键的一枚棋,若是解还休死了,他这盘棋便成了死局。 岷山之上,解还休和温伯懿拼尽全力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戚蒙业这一次是下了死手,压根没有让她活着走出岷山。 “解还休!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逼上岷山吗?” 戚蒙业全身盔甲护体,跨于马上用剑指着一身素衣浑身是伤的解还休和温伯懿,仰天大笑,好不痛快。 “春猎,你在这里败给了我,现在,想让我葬身在此地,这就是你的目的。” 解还休语气平淡,现在当真有在战场上厮杀到绝境的那味儿了。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若放在以前大不了和敌人同归于尽一死了之,可是现在她有了顾虑,她可以死,但是不能带上无辜的温伯懿陪自己一起死。 “是个明白人!今日我给你留个自刎的情面,若不想尸首异地现在就自刎于本将军的马下!” 解还休听到此话仰天长笑。 “哈哈哈!戚蒙业,我当真忘了十年前你是和辽国交战吃了败仗的威武将军了,就你一个辽军败将,也配‘将军’二字!” 解还休撕下衣襟上一块碎布绑在手掌处增大烈焰枪和手掌的摩擦,温伯懿看她满身是伤,主动挡在她前面。 “放箭!” 解还休的那番话刺痛了戚蒙业尘封多年的伤痛,再也等不了了,想要将她乱箭射死,碎尸万段扔到崖下喂野兽。 漫天箭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解还休抡起烈焰枪挡下飞箭,她本以为自己会连累温伯懿葬身此地。 突然间,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山林中,追影突然出现在此,它绕过敌人后方避开箭雨去接应解还休。 “温伯懿上马!” 解还休翻身滚落在地,一掌拍在温伯懿后背上,催动体内真气发力,这一重击送温伯懿上了马背。 追影却不想走,眼看着解还休已然快抵挡不住箭雨,温伯懿和追影却还想着带她走。 “快走!快下山去校场搬救兵!” 追影听完驮着温伯懿狂奔欲离开,却被戚蒙业抓住了机会。 “别让他们走!” 戚蒙业策马而去,从袖中甩出涂有剧毒的五寸飞针,雷霆之速飞向温伯懿的方向。 解还休来不及用烈焰枪阻挡,只有飞身上前以身挡针,飞针顷刻间狠狠刺入她的右肩,黑血顺着素衣冒出染黑了白净的衣裙。 全身经脉被毒愫封住,体内真气无法促动,躺在地上想要起身却酥软无力,浑身疼得痉挛,全身上下汗如雨下。 “解还休,你这么狂,还不是落到了我手上。” 戚蒙业将她双脚捆住倒挂在树上。 “今日,我就要为我死去的那些兄弟们报仇!” 戚蒙业看她也快要死了,毫不忌讳的在她面前炫耀。 “知道校场怎么失火的吗?哪有什么辽国反贼,不过是我的一些手段罢了,现在,我就要让你尝尝放血的滋味儿。” 解还休双手被解开垂下,戚蒙业拿剑在她手腕上割了一道血口子,此刻她被倒挂在树上,血液逆流,放血的速度更快。 “闻闻,多么美妙的味道。” 戚蒙业沉醉在自我陶醉的世界,拿起那只白净的手腕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是鲜血的美味,他的那群黑鸦见了一定喜欢! 解还休体内的兽血爆发,戚蒙业还未死,她怎么可以先死! “啊!” 戚蒙业瞬间惨叫,她本是垂着正在放血的左手突然扬起,拼尽全身力气将凤钗狠狠刺进了他的脖子。 血如一股水柱喷涌射出,鲜血喷出淋在了她脸上,戚蒙业来不及呜咽便倒地身亡了。 鲜红的血映衬着她疯狂的笑,如同无间地狱中审判生死的阎罗。 “戚大人死了,我们杀了她为戚大人报仇!” 一群黑衣人抢着回去邀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谁知山林后传来一阵凶猛的虎啸。 “嗷!” 一道巨大的白影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地面,众人抬头看去,高一丈有余的雪白猛虎身后跟着一群白虎,普通刀剑根本碰不到这群白虎的虎躯。 众人见状,斗不过虎群只能退却,却还是不能让解还休活着,立刻下令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绝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夕阳的黄昏映衬着漫天火光,待温伯懿领着杨朔赶到山脚下时,只能看见漫天火光蔓延遍布整个山林…… 第019章绝境处与虎同谋 “解将军!” “解还休!” 众将士齐呼,声泪俱下,温伯懿疯了似的要往山上去,却被身后的杨朔死死拦住。 “你别拦我!” 温伯懿抽出腰间佩剑,指着拦在他身前的杨朔。 “山林之火,无法熄灭。你进去就是送死!解将军让你出来并不想你回去送死!” 杨朔话中满满的火气,没人不想去救人,可这漫山遍野的山火,根本无法靠近。 “没有她,我这命留着还有何用!” 温伯懿将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威胁:“我是她丈夫,为她赴死有何不可!让开!” 杨朔眼中酸楚,狠狠的点了点头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尊重他做的一切决定。 “追影,我们走。” 温伯懿勒紧缰绳一声令下,追影似乎能与山火中的谢还休相互感应共情,扬蹄长嘶,载着温伯懿直往上山的另外一条路奔去,那是一处断崖,攀爬上去兴许能上山。 夜色已深,月亮悄悄爬上枝头,为首的白虎驮着解还休离开大火连绵的山林,带领虎群转移阵地去了岷山的山巅之上,干燥的天气让火势蔓延的很快,眼看着就要烧到山巅上来了。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传来沉闷的闷雷声,紧接着,道道明亮的闪电伴随着巨雷滚滚而来,响彻山巅。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 解还休仰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黑血染红了素衣,口中源源不断有黑血冒出。 即便是自封穴道不让毒愫快速蔓延,但身上的伤让她疼得几度失去知觉,若不是虎群中的小白虎伸舌头时不时地舔她的脸颊,她当真要昏死过去。 大雨倾盆而下,逐渐熄灭了山林间的大火,到处冒着黑烟看不清楚前行的方向。 “谢谢你们……” 白虎驮着她到了断崖处的山洞旁,这里是它们的栖息之地,解还休费力的抬起眼眸,看见迎面走来的白虎,正是上次春猎救下的那只。 原来,为首的白虎是这群老虎的首领,上次自己放走的是它的妻子,她还得感谢上次自己起了怜悯之心,不然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 她浑身虚弱的躺在虎群里休息,全身发烧,意识逐渐变得不再清醒,使劲咬着手背让自己不能昏睡过去,睡下去怕是永远都起不来了。 “嗷呜!嗷呜!” 洞外传来野狼的嚎叫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洞中的几只成年白虎立刻趴着身子冲到洞口准备随时战斗。 岷山上常有凶残的野狼出没,解还休也只是听说书的人吹嘘过,却没想到真的有狼群。 刚经过焚烧后的山林早已乌漆一片没有了猎物,野狼们饿急了,只能将目标转向了一向互不干预的虎群,他们知道打不过,所以倾尽狼群所有狼都要猎杀一头白虎充饥。 “嗷!” 白虎首领带领身后的几只白虎瞬间冲向狼群,奋力冲散狼群,却没想到这群饿狼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处,抱着你死我活的拼命劲儿与白虎搏斗。 三只幼虎吓得紧紧躲在洞内,将解还休紧紧围住取暖。 雌虎警惕的守在洞口以防有野狼趁虚而入,但最终部分野狼的目标转向了力量单薄的雌虎和三只幼虎。 解还休身上的血激发了野狼的凶残的血性,闻到鲜血的野狼战斗力瞬间提升不少。 几只雄虎背上被野狼锋利的爪子抓伤了好几道血口子,看着触目惊心。 “以我之魂,血祭烈焰!” 解还休满手鲜血握住烈焰枪,解了自身穴道催动真气勉强站了起来。 身旁的幼虎见状立刻挡在她前面,虎视眈眈看着洞口想要进来的野狼,雌虎狂啸,警告野狼离开。 “白虎,今夜,我们要并肩作战了!” 解还休撕下肩膀上的血布条勒紧额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口中黑血滴入烈焰枪上,浓厚的血腥味彻底激发野狼的血性,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扑进洞中。 凌空一跃持枪劈下去,正中野狼的脑袋,瞬间脑浆崩裂四处飞溅。 雌虎见状立刻伏在她脚下,解还休翻身跃上虎背,长枪挑住野狼的尸体走出洞外,当着群狼的面将尸体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美味的血腥味对野狼来说太过诱人了,群狼蜂拥而至扑向解还休,奈何都是以卵击石。 烈焰枪下,一批又一批的野狼被刺死,血肉横飞,虎群也越战越猛,不出半柱香时间,狼群所剩无几,剩下的几只苟延残喘的夹着尾巴逃窜下了山。 “噗!” 积在胸腔的黑血喷溅而出洒在雌虎雪白的毛发上,她彻底失去知觉从虎背上滚落下来,用尽所有力气去战斗,现在犹如风中残烛随风摇曳。 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看见有人朝自己跑来,嘴角禁不住往上扬,没想到自己快死了,脑海里还是他的面孔,眼皮像是灌了铅似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倒在了虎群之中。 火烧岷山后,戚蒙业的手下立刻赶回戚府报信,戚贤得知父亲被解还休刺死在岷山之上,心中悲痛万分,想到了房中的解玉柔,立刻要将其杀死为父亲报仇泄愤! “戚贤!还不束手就擒!” 众人闻声向后看去,竟然是从校场赶来营救解玉柔的韩元天。 “杀了他们!为我父亲报仇!将他们统统杀干净!本公子赏黄金百两!” 为戚家卖命的黑衣人一听,手中的刀剑立刻亮出寒光与韩元天的人厮杀在一起,戚贤想趁着打斗的空隙去房中将解玉柔解决掉,却不曾想被韩元天抢先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不想死就让开!” “这句话是我说才对吧!” 韩元天丝毫不惧怕眼前的戚贤,不过是个花架子没有多少功夫在身上,上次春猎被解将军打的屁滚尿流,他韩元天自然不怕。 戚贤不出十招就招架不住韩元天的猛烈进攻,若不是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将他救走,他此刻已经是韩元天的刀下亡魂了。 戚府乱作一团,死的死,逃的逃,眨眼的功夫,只剩下尸横遍地的院子,家仆丫鬟们吓得四处逃窜,只留下解玉柔还被捆着扔在床上动弹不得。 第020章初见春光 “吱呀!” 门被打开,迎着一道耀眼的白光照进了解玉柔湿润的眼眸,脸上的胭脂混着泪水晕在一起,似一朵备受大雨摧残的海棠花。 韩元天是个粗人,几乎没有和女子接触过,加之他并不知道解玉柔此刻没有穿衣服,扯了她身上的被子正想让她下床跟着自己走,却不曾想被子下是一片春光。 “你!” 解玉柔早就哭的没有了力气,所有力气尽在这一声尖叫惊恐之中,她胡乱的裹紧被子将头埋在胸前不敢看他,浑身上下烧的厉害,头脑中混沌不堪。 韩元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听见解玉柔的哭声这才缓过神来,左右不知道如何安慰,只知道一个劲的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我以为你穿了……” 解玉柔埋头呜咽,丝毫没有力气听他解释。 戚贤将她的名节全都毁了,嫁给安子桑的心愿已然成为了梦幻泡影,现在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娶一个被戚贤凌虐过的女子。 她脑中混沌,既然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未等韩元天解释完,她猛地撞向了床侧的雕花红木柱上,韩元天反应快立刻挡在了她前面,生生被撞了一个趔趄。 “姑娘,方才是我不好,你千万别想不开,你若是心中生气,打我亦或是杀了我都可以!” 韩元天急的手足无措,自己生生让一个女子的名节不保,真该死,况且还是将军的妹妹,若是被将军知道了,自己还不被千刀万剐了。 “不,是我该死……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解玉柔疯狂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巴掌重重的落在脸上,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 柠大人救出解缙和叶韵后直直的奔来了戚府,好在解玉柔已经穿好衣物梳好了头,只是脸上的妆哭花了点,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玉柔,我的玉柔,戚贤那个混蛋欺负你没?” “没有,爹爹阿娘,我好着呢,我……只是被他关起来了。” 解玉柔说着看向了一旁沉默的韩元天,心里像是被刀割般疼痛,这是她撒谎撒的最难以启齿的一回。 “是……韩公子救了我。” 叶韵听闻此言,对韩元天是一个感激涕零,就差下跪磕头了。 “戚贤那个混蛋呢?” 柠宽带着人翻遍了戚府,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不知是什么人把他救走了,来者不是善类,武艺在我之上。” 韩元天说来惭愧,自己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这身功夫却还是欠缺一些火候。 “解兄,跟我们一同回柠府再做下一步安排,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救命之恩,解某铭记于心!” 柠府位于城南地形最复杂的水路之侧,水运司和柠府紧紧挨在一起,原本这水运司的宅子就是建在柠家的地基上的,旁边自然也是柠家祖宅。 一番惊险的波折,在柠府提心吊胆的解麟终于看见父亲和母亲妹妹平安归来了,唯独不见解还休和温伯懿。 “我家小姐呢?” “我家温郎君呢?” 绿衣和春桃异口同声的问道,人群中瞭望了几眼都未曾看见。 “莫急,戚蒙业已死,说明解将军和温郎君现在还平安,我们再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 柠宽让人扣紧大门,只留下了后院的侧门,以防隔墙有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戌时已过,却迟迟不见人回来,等来的却是噩耗。 杨朔带着人进了山林翻了个底儿朝天都不曾见一个人影,满山树木都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了满目断壁残垣。 “不可能!还休绝对不会死!你骗人!山上你都找遍了吗?!” 解缙气得满眼通红,死死地揪住胸口的衣襟,喉中一股热意,气血上头竟吐出一口血,吓得叶韵赶紧扶住他,柠宽赶紧让人秘密去请大夫。 绿衣和春桃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儿,韩元天听此噩耗,疯了似的夺门而出,他不亲眼看见解还休的尸骨,他是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 “元天!天黑了你别去!山上有猛虎出没!” 杨朔拉住他好意提醒,方才他们在山上寻人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群白虎守在山巅上,一队人只好辗转下了山,也唯独只有那山巅上的位置没有寻找了。 他们只会以为虎群里不会有活人的存在。 “你们怕我不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朔示意身后的人拉住韩元天,不能让他的冲动而付出生命。 韩元天额头上青筋暴起,无奈的只能将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直至血肉模糊痛彻心扉才收了手。 “杨大人,山上真的都寻遍了吗?” 解麟不相信解还休就这么死了,他虽然不喜欢一直威胁吓唬他读书的解还休,但是并不讨厌她,并且慢慢的习惯了刻苦读书的日子,现在却…… “除了山巅上虎群的栖息之地,其他地方早已化作了焦炭。” 杨朔身后的侍卫们可以作证。 “我姐这么厉害,万一就在那虎群的栖息之地呢?” “不可能!自古以来,虎群只会食人,怎有活人生存的道理!” 杨朔不相信,解麟却不以为然,他小时候亲眼看见解还休在自家院子里训狗,那恶犬见人就咬,唯独对解还休唯命是从。 “万一她能驯服那群老虎呢?” 解麟此话一出,韩元天似乎找到了希望,奋力挣脱掉束缚,立刻呼应解麟和自己一同上山去找。 “我同你们一起去。” 解缙也要前往,却被解麟劝住。 “爹,娘亲和二妹还需要你照顾,我和韩大人两人同去就好了。”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只剩下凄凉的月光洒在地面上。 解玉柔从始至终都躲在叶韵身后看着韩元天,他眼中那份炙热的光是喜欢解还休的,那一刻的奋不顾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解还休,现在,我竟然心疼你,不想你死了。” 解玉柔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还未退烧便换了一身素衣和叶韵跪坐在佛堂前,闭眼虔诚的祈祷解还休能够平安的活着回来。 第021章以吻喂药 追影机灵,虽被温伯懿丢在了断崖下的小溪旁,却独自原路返回找到了上山的路。 “看!那是不是我姐的白马!” 解麟眼尖,举着火把看见了朝他们奔来的一抹白影,逐渐近了竟然真的是追影。 “追影!追影!” 韩元天举起手示意追影停下,既然它在这附近,想必解还休也还在山上,不然追影也不会上山了。 两人跟在追影身后,穿梭在树林间,没有了树木指引方向,一眼望去全是杂乱凹凸不平的焦黑土坑,完全找不到路。 断崖边…… 温伯懿割破了左边胸膛前的皮肤,将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揉进了血肉中。 药丸渐渐和血融在了一起,用手掌接住吞进口中,俯身喂给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解还休。 唇齿间的温热唤醒了她的潜意识,促醒她伸出手指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 这药丸弥足珍贵,千金难求。温伯懿十年前从战场上受重伤回来,全身经脉受损,是师父仙逝前为他研制了这两粒药丸才修复了他身上的伤。 “阿休。” 温伯懿来不及包扎自己身上的伤口,将她抱入怀中给她暖着身子。 好在今晚月色明亮,月光从洞口洒进来映在两人身上,周围的白虎值守在洞穴外以免有恶狼作祟。 “你……怎么上来的?” 解还休稍微有了一丝余力,靠在他怀中平稳呼吸,喉中如火中烧,干渴得说话都困难。 血沫腥子还在喉咙中没有散去,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腹中异常难受,忍不住干呕。 温伯懿知道她急需水,胸口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剥开衣物让她饮血止渴。 “你疯了么!” 解还休想要替他扯好衣裳,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目中晕眩,从未想过还有人为她拼命,不知这温伯懿图什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冒死进虎群救自己。 “听话,喝了就会好点。” 他让她捏着鼻子不去闻味道,只需要将喉咙湿润即可。 解还休哪里肯,宁愿烧坏嗓子也不会喝他的血,这一辈子她不想欠他的人情,如此纠缠下去便是没有休止。 “当真不喝?” 温伯懿的语气突然冷淡下来,她抬眸看去,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拉下脸来,眉眼间透着丝丝寒意,轻抿薄唇垂眸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你!” 解还休瞳孔放大眼睁睁看着他,下一秒,温伯懿手起刀落在自己的手腕处割开一道伤口,血瞬间流了出来滴落在解还休的唇上,却被她挣扎着躲了过去。 无奈,他只好自己吸吮在口中俯身强迫喂给她,他疯狂起来,便是没有退还的余地,就如同他要娶她的心智一样坚定。 “唔……” 她来不及吞咽,他便放慢些渡给她,喉中湿润让她好了大半,那药丸有了鲜血的滋润,药效发挥得更快。 “我知道你不想欠我,这都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温伯懿渡完血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眼中清澈犹如明镜,却又瞬间黯淡下去,默不作声。 “伯懿……是我连累了你。” 解还休知道山下肯定乱作一团了,不知道家中是何情况,她杀了戚蒙业,朝中定是有一番动荡了。 还不知道官家要如何给自己定罪,她害怕连累温伯懿跟着自己遭受苦难。 “你说过,以后要陪我,夫妻同心携手并进,何谈连累。” 他娶她,是蓄谋已久,是早就埋在心间的愿望,有生之年得上天眷顾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痴心妄念,这一辈子,只想和她厮守,不问前程不问归期,只想相伴相知相随。 她刚恢复了体力,便着急下山回家看望,温伯懿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在山中盘桓。 他本就有病根在身,加之今晚上放血救她损耗了大量的元气,精心调养的身子眼看着就要彻底根除了,却舍命救了她,功亏一篑。 解麟两人跟着追影正往这山巅上寻来了,看见前方断崖洞口旁栖息着一群白虎,立刻卧倒在地找了灌木丛隐蔽。 追影看见白虎却不惧怕,只因那群白虎认得它是解还休的坐骑,不会伤害它,但解麟两人却不敢靠近,虎群早已感知到有生人在附近,立刻循着味道逐渐靠近。 追影在洞口长嘶,提醒洞内解还休两人。 “是追影!它怎么找来了?” 解还休顾不得全身散架似的剧痛,立刻抓紧烈焰枪勉强握在手中拖着去了洞口,温伯懿紧随其后。 “姐!” “将军!” 解麟两人顾不得靠近的虎群,看见解还休从洞中出来,立刻探头起身向前方奔去,白虎以为是伤害她的人,欲展开攻击却被解还休挥手立马制止住。 “别伤害他们!” 解麟不再是往常的顽劣浪荡,这一次看见她竟然流出几滴泪珠子来,惹得解还休笑话他。 “哭什么,像个娘们似的。” “姐!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解麟声泪俱下,激动地手足无措的想给她描述自己今日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回去的路上将家中情况一一告诉了她,这才让她稍微安心了。 趴在她背后疼得睡不着的温伯懿静静地听着,他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紧致的腰身,安心感袭上心头才微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戚国公府一夜之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燕都百姓私下里歌颂解还休的英勇无畏,亲手灭了戚国公府不知造福了多少百姓。 太后看着自己的心腹被灭,气得一病不起,幸好救出了一个戚贤,这才没让戚家灭门。 萧权带了人参去看望太后,表面装得愁容满面,替戚国公府惋惜,心中却不知多高兴。 “母后,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解还休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刺杀朝廷大臣!” 萧权示意旁边的贴身女官给太后拍拍背顺顺气,云淡风轻的安慰道:“母后,解将军官居高位,可比正三品的戚国公要尊贵得多。” “儿臣听说那戚贤无恶不作,强抢民女养为官妓,这可是违背伦理之事,早就引得民怨四起了。解将军也算是替朕稳固了燕都民心,母后想开点。” 一番话下来将太后一肚子怒火全部点燃,却无法当着他的面发作。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萧权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么多年都还记恨他母亲的事呢! “原来,都是皇上默许的。” 萧权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却早已告诉了她答案。 第022章太后倒台 “母后,这江山姓萧,是朕的天下,怎能让他人染指?” 萧权卸下伪装,彻底掐灭了太后心中控制他的幻想,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萧权终究是还记恨当年的事情。 “皇上还在恨我?” “怎能不恨?!我眼睁睁看着你杀了我母亲,这仇我都狠狠记在心里,死都不会忘记。” 二十五年前,萧权的父亲萧仁和前朝大将军谢瑜起兵夺位,最后推翻前朝昏庸天子,天子脚下夺位策反。 萧仁宠妾灭妻,导致正室被妾室活活逼迫而死。 兴许是上苍有眼,萧仁登基不满三年便驾崩了,萧家男丁单薄,只剩下萧权这一个直系血脉,这么多年蛰伏至今,终于守的云开见日月,不再会受制于太后这老妖婆。 “呵呵呵,你以为解决了戚国公我就会还政给你?” 太后轻蔑的看着她,自己能从一个卑贱的妾室坐上太后的位置,靠的就是凶狠的手段。 萧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生气,他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呢,只要她出不了这宫殿,任凭她有什么厉害手段也使不出来。 “母后病了,就好好在殿中休养吧。” “你们好生看着,没有官家允许,不准殿中宫人外出。” 许内侍吩咐了太后宫中所有的内侍官和宫女,若被发现私自外出,斩立决。 “哀家是萧朝太后,你竟然敢软禁哀家!” 太后气得伏在软榻上,可惜萧权丝毫不畏惧她的威胁,没有了戚家做靠山,她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戚贤找到没?” 萧权一路行至荷亭,看着满塘春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 “还没……不过已经派人严密搜索了。” “看紧嘉禾郡主,她只能把戚贤藏在嘉府。” 他微微扬起嘴角失声笑了笑,现在终于没人再控制着他,这江山终究是握在了自己手中。 嘉禾郡主别院…… 戚贤受了伤一直在屋内静养着,他现在是逃犯的身份,不能露面,一日三餐都是由嘉禾郡主亲自送来。 “你养好了伤就快些离开这儿。” 嘉灵韫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小她就不喜欢戚贤,一直欺负其他的孩子,包括太子和二皇子都被他欺负过,现在却还要遵照太后的吩咐将这逃犯私自养在自己别院。 “郡主这是赶我走?” 戚贤满眼通红望向她,口中包着一勺饭,眼露凶光,将她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没有……我只是让你养好伤就走,我这里不方便留你。” 嘉灵韫一向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怎会忍受得了戚贤这臭脾气,若不是太后以爹娘性命要挟,她怎会包庇戚贤这等恶徒。 “郡主别忘了,我是太后的人,没有太后,你还算哪门子郡主?” “你你你,你胡说!我们嘉家是建立萧朝的开国英雄……” 嘉灵韫不想和眼前的疯狗纠缠下去,气得摔门就要走,却被戚贤起身拦住。 “去哪儿?” “我!我回家!” “不准回去!” 戚贤身上的伤还需要草药调理,自然是需要人出去帮他买药。 “戚贤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嘉灵韫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眼角不自觉地红了一圈儿。 “出去帮我买药,我好了自然就会离开。” 戚贤定眼看着她,眼中深邃让她看不透眼前的男人,就再且信他一回吧。 “你可要说话算数。” 嘉灵韫小声的嘟囔一句,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躲在一旁怕受欺负的小灵韫。 这丫头一直都没察觉,小时候他戚贤欺负了这么多人,就唯独没有欺负她么?还是说,她故意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戚贤说完用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吓得嘉灵韫立刻从他臂膀下抽身溜走,望着跑远了的背影,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幸好,我还能再看见你。” 解还休和温伯懿两人算是同命相连了,受伤严重,每日都要服药,原本铁打不动的身板,现在竟然成了一个药罐子。 “夫人,我都让大夫自己上门来看诊了,你怎么还硬要亲自去药铺呢?” 温伯懿在后面追,解还休大步流星在前面走,一前一后,一黑一白,走在街上当真是醒目。 “李大夫每日看诊本就抽不开身,我这身子都好差不多了,出来走走透透气,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是是是,夫人心善。” 解还休突然慢下步子,等着后面那个他,这些天他身子没好透彻就一直忙着照顾自己,还要打理家中产业,也是苦了他这身板。 “要不我请宫里面的太医到温府给你看病如何?这样你就不用上街跟着我奔波了。” 温伯懿一听就不干了,立刻用她方才的说辞,说宫中太医太忙了就不麻烦人家了。 “宫里那群太医老奸巨猾,每日吃着皇粮不干事,闲出屁来了都。” 两人说着便看见今日李大夫医馆看病的人都排到门外去了。 “嘉禾郡主?” 嘉灵韫正在等药童抓草药,听闻身后有人唤自己,立刻回头看去却不认识。 “你认识我?” 温伯懿竟然忘了,上一次去嘉府送布匹时,自己易容成了鹤叔的模样,她现在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你们认识?” 解还休看着眼前的秀丽女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肤如凝脂的好模样,比柠如还要美上三分。 “嘉府每年的布匹生意都是我们温家做的,郡主没见过我也是正常。” 嘉灵韫是个聪明的人,立刻知道他便是传闻中那个神秘的燕都第一富商温伯懿。 “是你,我以为……” “以为我是老头是吧?” 温伯懿立刻将身旁的解还休介绍给了她,她一直想见到的解将军,今日却在这样的机缘下见到了。 “郡主这是?玉体欠安?” 解还休看着她手中的药方子憋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文雅的词。 “不……是,是我近日有些乏力,不想惊动家人,自己寻了方子来抓药。” 嘉灵韫差点说漏嘴,看着药童递过来的药包,取了便立刻匆匆离去了。 “小药童,那真是补身子的药?” 解还休看着她行色匆匆,定然不是给自己抓的药。 “才不是呢,是治伤口发炎的床上要罢了。” 解还休听完立刻抽身追了出去…… 第023章世上再无戚贤 “回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吧?” 戚贤警惕的探头向门外望了几圈,确认没人看见这才扣上了门。 “没有。” 嘉灵韫斩钉截铁的肯定道,转身便快步进屋给他煎药。 “放着吧,我自己来。” 戚贤知道她是个大家小姐,哪里会这些下人干的活儿,再说了那一双娇滴滴的羊脂玉般白净的手,他可舍不得糟蹋了。 她巴不得放下快点逃离这里,还未到门口就被戚贤凶狠的声音给阻止了。 “这么急着走?不陪我说说话么?灵韫妹妹。” 灵韫妹妹,她有多少年没听见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了。 小时候戚贤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唤她“灵韫妹妹”,可她每每听到都害怕被戚贤欺负,立刻便躲得远远的。 “我……身子不舒服,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她微微转过头却不敢看戚贤的眼神,双手紧张的捏着裙摆不敢妄动。 “说话算数,明日可要来,不然……” 戚贤知道她在撒谎骗自己,不过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她的谎言。 他话音未完就将那温软的小绵羊给吓跑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能无奈的苦笑,若自己没有这遭遇,他本就是想着让父亲去提亲的,可惜现在……他不配了! 屋外…… 解还休捏紧了拳头站在屋顶之上,看着屋内煎药的戚贤却无可奈何,她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抓他。 戚贤被救,本就是太后授意。 太后主动退出后宫,念叨自己年纪大了,要去外面的清修之地享享清福,便定了福州的南山寺,要去那里修佛三年。 萧权想都未想就答应了,正和他意,太后能自己主动退出去也算是留得了一份体面。 萧权将太后送到西门辞行,此行只带了两三个随侍去往南山寺清修。 “皇上,这萧朝江山现在完完全全交给你了,有些事情希望你能看明白。” “太后放心,朕看得比谁都明白。” “如此甚好。” 太后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释然一笑,挥了挥手,身旁的贴身随侍便呈上了一个小锦盒。 萧权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颗血淋淋的鲜红心脏,旁边还有一块御赐给戚家的私印。 “这是哀家临行前送给皇上的礼物,哀家的诚意到了,皇上可明白?” 萧权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陪她演戏。 “明白。” 太后不再多说什么,上了马车便迎着冷风一路萧瑟的去了五百里外的福州南山寺,算是了却萧权多年的一块心病。 临行前,太后让人将戚贤从嘉禾郡主的别院给绑走了。 这人毕竟要放在自己身边才踏实,若没了戚贤,自己三年后又怎么平安顺利的回到宫中控制萧权! “知道我为什么带上你吗?” “戚贤不知。” 戚贤跪在马车内,头也不抬的盯着地板后背发汗。 “原来的戚贤已经死了,你现在叫凌空,是清修观的道士。” 戚贤立刻俯首在地,感激涕零。 “谢太后再造之恩,凌空日后定为您肝脑涂地!” “体面话可别说太早,你只要不恨哀家就好。” “凌空这条命是您给的,大恩大德,怎会记恨。” 太后捏着手中的佛珠闭目,口中一遍一遍的诵着佛经,半柱香后才让戚贤起来坐着。 “清修观有位黄道士,日后便是你师父,待时机成熟我自会书信一封让你回宫,这三年你我便不要有任何来往了。” “凌空领命。” “切记不可暴露身份,不然,哀家不能保证你喜欢的嘉禾郡主是否还能平安的活着。” 戚贤心中如巨石压顶,太后精准的捏住了他的命脉。 “至于解还休,皇上定不会留她,你爹的仇萧权会替你处理好。” 太后气定神闲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他萧权会算计,难道她就不会算计了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死谁生现在一切都未成定数! 不过两日的功夫,解还休再去嘉禾郡主别院时,早已大门紧锁不见戚贤的人影。 “解将军。” 解还休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在地面时,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女音,听着甚是娇软柔弱。 “郡主。” 解还休礼貌的尬笑,不曾想爬屋顶被人逮了个正着。 “解将军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就是看着郡主别院里的海棠花开得甚好,想来瞧瞧。” 她这理由找得甚是牵强,嘉灵韫不戳破她,只傻乎乎的应了她的话。 “将军喜欢,灵韫取几枝来送给将军。” 解还休正好借此机会进屋瞧瞧是否有蹊跷,环视一圈儿,别院很是干净,连一丝药味儿都没有。 “将军,给。” 嘉灵韫摘下一支海棠递给她,眼中清澈却带着一丝丝闪烁。 “谢谢郡主。” 解还休接过花闻了闻,果然,药味儿还残留在花瓣上。 “郡主,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戚贤藏在哪儿去了?” 她丝毫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看似气定神闲的嘉禾郡主。 “将军在说什么?什么戚贤?灵韫并不知道。” 她装傻倒是装的挺像,不过骗不了解还休的眼睛。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将军,灵韫真的不知道。” 嘉禾郡主往后弱弱的退了一步,假意咳嗽一声装作风寒便要告退,却被解还休拦住了去路。 “郡主,戚贤不是善类,你为何帮他?” 她抬头看向眼前威武的女子,她也不想帮戚贤啊,可是太后给她一家三口下了毒,只有定期吃下太后送来的解药才能维持生命,否则随时有毒发身亡的危险! “将军,你莫要再为难灵韫了。” 嘉灵韫说着眼眶渐红,想起家中爹娘全被牵扯其中,这心中就难受至极。 解还休见她快要落泪,赶紧掏出手绢塞进她手中,她见不得女子落泪,总觉得是自己弄哭的,有些罪过。 “郡主,我是个粗人,方才失态了。” 解还休将海棠花别在腰间的珠玉锦带中,转身离开前还留了一句话。 “郡主日后若有难处,尽可找我,当是赔礼了。” 嘉灵韫低头握紧手中的绢帕,一滴清泪落在那朵刺绣粗糙的紫鸢花上。 绢帕右下角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解”字,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 手绢上的粗糙刺绣莫名的将她逗得噗呲一笑,她一直想见的解将军,没想到是这般模样,她以为是个面露凶光的母夜叉呢,却不曾想如此有趣。 第024章被削兵权(二更) 戚家被抄,大快人心。 戚家这事在解还休心底留下了太多疑虑和遗憾,戚家被抄家时也只剩下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戚家这棵大树被解还休以一己之力扳倒,朝中局势急剧变化,以前太后的残弱势力齐齐的向太子方向倒戈而去,这棵树倒了就要找好下一棵树。 尽管解还休自认为做了一件有益于朝廷的事,但还是被人讨伐垢谏。 庙堂之上,一番唇枪舌战争论不休。 “皇上明鉴,解将军越俎代庖,私自将戚蒙业刺死乃是对我朝律法的无视!” “那嘉卿说说该当如何啊?” 嘉休是嘉禾郡主的父亲,是上任天子亲封的嘉定侯,平时不参与朝中争斗,如今却屡屡出言上谏讨伐解还休。 “按照我朝律法,解将军应当贬谪下放,收回官印及其将军府邸!” 解还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算盘打得两千里外的燕云十四州的百姓都能听见了,他嘉休为了太后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嘉卿,解将军为我萧朝立下赫赫战功,只因一个作恶多端的戚蒙业就要被如此对待,你让朕如何给百姓交代?你让这天下人如何看朕?” 嘉休冒死也要给解还休一些苦头吃,否则他如何完成太后交给他的任务,若是不将解还休扳倒,他们一家的解药就拿不到手! “皇上,臣附议嘉定侯,解将军功高自傲,无视律法私自刺杀朝廷大臣,日后难免会生出二心!” 嘉定侯早早的做好的准备工作,只要他一出马,后面的便跟着附议即可。 “大胆!” 萧权一掌拍在龙椅上,吓得台下的大臣们齐齐下跪叩头请求皇上三思。 萧权的眼神移向躬着身子的解还休,她倒是一言不发,不费丝毫口舌。 “解卿,你私自刺死戚国公,即便朕能容你,可有想过今日众臣会讨伐?” 解还休微微直起身子,眼中坚定没有丝毫意外,似乎这一切她都依然准备好迎接。 “皇上,戚蒙业乃萧朝毒瘤,臣这里有状纸十余份,血书一封,桩桩件件皆是戚家犯下的大罪!皆是燕都百姓拜托臣一定要给皇上您亲自过目。” 许内侍立刻将解还休手中的状纸和血书呈上给萧权亲自过目,谁知还是被嘉休等人阻止。 “皇上!您明鉴呐!解将军这是在灭我君主之威啊!戚国公若是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皇上您岂会不知?这分明是解还休信口雌黄!” 嘉休这番话当真是毒,从古自今,有哪位天子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天子做的便是对的,没有臣子敢评论天子的功过是非,这脏水泼在解还休身上当真是洗不干净了。 “嘉休,你这是在质疑燕都百姓吗?吾萧朝天子自当有定断,何须你来指点?莫非你想越俎代庖不成?!” 嘉休一听此言,立刻俯首在地想要解释却被萧权打断了。 “嘉卿,朕知道你的苦心,但这是燕都百姓的联名血书啊,朕岂会弃臣民于不顾而袒护此等恶人?” 萧权微微抬手让嘉休平身,奈何他依然不依不饶非要缠着解还休刺死戚蒙业的罪行不放。 “嘉休,你现在如此急于袒护戚蒙业,莫非你和他……” “你休要血口喷人!” 解还休话还未完就被嘉休愤怒的堵了回去,起身用手指着眼前的女子怒火攻心。 他本不想和她作对,奈何自己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才有一线生机。 “罢了罢了,朕也不再袒护解还休,就罚其一年的俸禄,将其手中剩余兵权全部上缴,众卿家觉得如何?” 解还休心中俨然一笑,这只老狐狸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明面上是袒护自己,却云淡风轻的拿走了自己最重要的兵权,北征归来,校场的那群兄弟是自己最后的依靠,现在生生被剥削殆尽。 萧权还是对她不放心呐,是自己太相信他了。 解还休退朝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校场和兄弟们道别。 韩元天一听解还休以后都不来了,气的一掌将桌子拍飞,破口大骂。 “去他娘的!这嘉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我之前还敬佩他是个清官!原来和戚蒙业是蛇鼠一窝的孬种!” “韩元天,你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急躁的脾气,以后你吃了口舌之亏,我可保不住你了。“ 以前去敌方叫阵的活儿全是韩元天干的,他那张嘴即便是孔夫子来了也要被气死,这么多年还是没改掉嘴上骂人的习惯,她怕以后他在这上面吃亏。 “将军,弟兄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说走就走,兄弟们舍不得你。” 杨朔挥挥手让身后的侍卫将校场的好酒全部搬上来,今日要喝个痛快。 “酒我就不喝了。我得走了。” 解还休摆摆手便是自己现在滴酒不沾,只因为上次的伤势还未好,可校场的兄弟们不会相信,他们将军以前是千杯不醉,酒当水喝。 “将军,杨朔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是他温伯懿养在庭院里的金丝雀,你的志向远远不在这燕都而是在战场上!” “就是就是!将军你嫁给那商人我们都替你可惜,酒也不陪我们喝了,也不陪我们练武了……” 解还休看着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自己,两眼婆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煽情了,让她眼眶一热差点没绷住流下眼泪。 “哎呀,你们这是说的什么,温伯懿开的酒坊这么多,以后只要是自家兄弟,统统免单,酒菜管够,只要你们肯来。” 解还休吸了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想要将严重热泪吞下肚去,却被风沙迷了眼。 “再说了……现在天下太平,哪里还有我的用武之地,只要不打仗百姓们就能富裕,那我解还休宁愿一辈子都不再上战场!” 解还休抱起一坛子酒,反正只有这最后一回了,就当陪兄弟们在放肆一回! “今日那我就再陪弟兄们喝一场,不醉不归!” “好!将军我敬你!” 原本萧瑟冷清的校场瞬间被点燃,抬酒烤肉唠家常,好不热闹。 第025章自家夫君自己护 “将军,那温伯懿的小身板真能扛得住你折腾?上次来我看他连马都不会骑。” “不会骑马怎么了,人头脑厉害,一学就会,穿衣显瘦脱衣有腹肌的人,你们有腹肌吗?还不都是一块肥肉!” 解还休说着一巴掌拍在了杨朔的肚子上,说的就是他杨朔,打仗这么多年了一点没瘦下来。 “将军,你就知道笑话我,哥几个还不是觉得嫁给那小白脸让你委屈。” 解还休听着笑了笑,举着酒坛子指了指他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取笑她。 “温伯懿可不是小白脸,就你们这群糙汉,只有韩元天能和他过过招。” “将军,你真偏心,怎么胳膊肘尽往温伯懿那边拐,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怎么可能连他都打不过。” 解还休正喝到了兴头上,非要替她夫君正名。 “你不信?我用他的七分力和你过过招如何?” 替她抱不平的兄弟立刻站出来要与她比试比试。 自尊心作祟让其他的几个人也蠢蠢欲动,好久都没有和将军痛痛快快的过招了,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相聚的日子更少。 “怎么?都想来?” 解还休闷下最后一口酒猛的将手中的酒坛子砸在了地上,坛碎三五个人齐上,奈何连她的衣服角都摸不到。 “将军你作弊!怎么能用轻功呢。” “谁规定的比武不能用轻功了?况且他的轻功远在我之上。” 解还休从校场的旗杆上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攻去。 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击倒在地,喝酒后的她下手没个轻重,将三五个壮汉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将军,你喝醉了。” 杨朔见状赶紧上前劝架,他知道解还休喝醉了就没个轻重,上阵杀敌之前是必须喝酒,喝了酒她就不会手下留情,犹如地狱阎罗杀人如麻。 “千杯不醉解还休,敌前叫阵韩元天。” 她站在原地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韩元天,四目相对,那一刹那眼神迷离。 韩元天的心被狠狠的揪起,原本被压抑的情感那一瞬间决堤而出,犹如一把把尖刀剜着心脏。 “弟兄们,你们都是我萧朝好儿郎,我替你们求了官家旨意,给你们分了差事,好歹能富裕温饱些,不用待在这冰冷的校场受累牵扯一辈子,拿了赏赐记得回家寻门好亲事,亦或是好好照顾家人,总之,天涯路远,望君各自珍重!” “解将军!我们不走,方才你还说让我们去温郎君的酒坊吃酒!” 众将士齐齐挽留,个个决心留下,宁愿不要什么赏赐也要留在燕都。 “弟兄们,解还休先退下了。” 说完立刻飞身上马,将校场的兄弟们甩在后面好大一截根本追不上她。 追影带着她狂奔而去,策马驰骋在岐山脚下。 眼眶红了一遍又一遍,泪水随着风飞逝而去,脸颊上不带丝毫泪痕,风带走了她的伤悲,却在心底留下了离愁。 她隐约间感觉到了朝堂上的动荡,戚蒙业的死已经打破了朝堂的平衡。 她现在竟然有些后悔杀了戚蒙业,若当时死的是自己,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她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挂,本想回将军府,却鬼使神差的去了解府…… “玉柔,吃点吧,不能作践自己身子啊。” 叶韵端着粥苦苦劝说,奈何解玉柔就是不听,一个劲的捂着被子不肯见人。 戚贤的阴影还在她心中没有消除,现在她看见男人就吓得魂飞魄散,除了解缙和解麟,她现在任何人都见不得。 “玉柔,那事已经过去了,没人会知道的。” 解玉柔捂着被子不敢探出头,戚贤现在是死了,可是还有一个男人看过她的身子,这件事在她心底是个疙瘩。 不敢告诉任何人,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让她如何有脸出去见人。 “咳咳。” 解缙站在门外咳嗽两身,叶韵轻轻的将粥碗放在床头,出门关上了房门。 “她饿了自己会吃,你在旁边她反倒是不自在了。” 解缙请了无数郎中看过都无济于事,这是心病还要心药才能医,可这心药又该如何去寻却没人知道。 “老爷,我真怕柔儿她……她的身子拖不住啊。” 叶韵说着就开始拿出手帕拭泪。 “得了得了,别装了,最好的郎中我也请了,最好的药材也用了,大夫说了要心药医治,我也没有办法。” 解缙戳破她演戏的样子,叶韵立刻拉下脸来转身离去。 解缙现在最关心的是解麟的秋闱,若是以后解麟中举也能在朝中站稳脚跟,他们解家就算是出人头地了。 当年若不是傍着崔兰心的财产才买了这个翰林院修撰的小官做做,现在恐怕还是个穷书生。 “麟儿,今日念书可有用功?” 解缙站在竹屋门外没有进去,生怕打扰他苦读。 “爹,我……我今日读书可用功了,都没出去过呢,今日的午膳就别让婆子送了吧,我自己去吃。” “好好好,那你继续读书。” 解缙满意的笑了笑,现在的解麟简直就是开窍了,晚睡早起抵得上别人念了几年的书,现在想想还是解还休给他打开了窍。 解麟从门缝里看见解缙走远了这才蹑手蹑脚的将被子掀开,解还休躺在榻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熏得他直皱眉头。 “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解麟一边嫌弃一边打来清水给她擦脸。 “你小子可别告诉爹我来过,散完酒气我就回去。” “怎么,你害怕我姐夫说你?” 解麟手中的帕子被她一把夺过,自己胡乱在脸上摸了几下便又倒头就睡。 “我怕他?我这是借酒消愁呐,你念你的书,我不打扰你。” 解麟小声嘟囔一句到:“你在这儿我念的不自在。” 解还休睁眼看他,颇有些书香气息,不再是以前的浪荡之徒了,满意的闭上眼睛小憩,解麟无奈只好守在她身旁。 温伯懿从酒坊茶楼查完账回来一直不见下朝归来的解还休,立刻派人出去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寻到了解府。 第026章一夜折腾(二更) “岳父大人,不知阿休可回来了?” 温伯懿红着脸进了大堂,按理说这找岳父寻人本就是不对。 只因都寻过了,校场的兄弟们也说看着她回去了,现在却没见到人让他心里着急,便也顾不得什么对与不对。 “没有啊,你?她没回家吗?” 解缙立刻让人去后院找,想到解麟今日支支吾吾的不用午膳的样子就明白了三分。 一众人风风火火的赶到后院竹屋,竹屋内传出来的是解麟的读书声。 “麟儿,可用过午膳了?” 解麟推开门恭敬的问了父亲安好,姐夫安好后,这才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看向解缙身后的温伯懿。 “姐夫,你怎么来了?” 温伯懿看见他脸上的隐隐笑意,竹屋内还有淡淡的酒香味,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解还休一定来过他这里。 “阿休回来过没?” “没有啊,父亲,我一直在竹屋用功读书,双耳不闻窗外事,阿姐这么讨厌我,肯定也不会到我这里来的呀。” 他振振有词,说辞早就想好怎么应付父亲了,方才解还休听见外面的声响早就机灵的从后院的围墙翻墙跑了,现在估计都快跑回家去了。 “这,这这这,莫不是去校场和她的那帮兄弟们练武去了?” 解缙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他官阶太小没有上朝的资格,自然不知道解还休所有兵权被收走的事儿,还想着校场的那帮弟兄们呢。 “岳父,是小婿叨扰了,我这就去校场寻她。” 温伯懿从刚才解麟的表情中看出,她早就溜回去了,自己现在回家一定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郎君郎君,我们不是才去校场找过吗?” 鹤叔跟在他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把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 “鹤叔,你慢慢来,我先回去了。” 温伯懿翻身上马,迫不及待的回去抓个现成的酒徒。 温府…… “绿衣绿衣,有醒酒汤没?” 绿衣和春桃刚寻完人,回到府中脚还未沾地就看见解还休从后院的围墙上一个翻身落到她二人面前,小脸通红的看着她俩。 “小姐!你去哪儿了,你你你,你这还穿着朝服呢,这要是被其他官儿看见了还不得针对你。” 绿衣是个聪明人,立刻和春桃将她搀进了屋换下官服。 “我自己换衣服,你俩熬醒酒汤去吧,越快越好。” 绿衣和春桃应声退下,可还未等醒酒汤熬好,温伯懿便赶了回来,破门而入直奔西厢房。 解还休还未换好衣服便听见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赶紧一个翻滚上床捂紧了被子,像只小乌龟将脑袋藏在了被子里。 他疾步走至门口,稍微缓和了一下心情整理好衣衫,这才轻声推开门踏进去。 跑得还挺快。 温伯懿在心底嘀咕一句,方才心中还很气愤她又喝酒,现在看见她缩在被子里一小团儿,一瞬间心头的火气全部被浇灭化作了担忧。 “回来了?” 解还休听着他声线柔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但是一想到他有两副面孔瞬间不敢相信他这温柔的语气。 她不知回应他,只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温伯懿轻轻掀开她头顶的被子,一张含羞待放的红扑扑的脸蛋露了出来。 俯身低头,鼻尖下还能闻到气若游丝的酒香味儿,不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让她喝了酒。 “小姐,醒酒汤……” 绿衣急匆匆地迈进房门,一抬头看见温郎君在里面,瞬间退了出去和上门,心底直呼不好。 “你怎么又出来了?” 春桃站在外面问她,绿衣赶紧拉过春桃的袖子去一边给她解释。 “温郎君在里面,他要是知道小姐又喝酒了,还不得……” 春桃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上次,夫人因为在校场和那群男人贪杯喝多了,还是韩元天送回来的。 那一夜温郎君吃了好大的醋,硬是闹得夫人一晚没睡,折腾到次日夫人上朝都告了假。 “那这可怎么办?” 绿衣捂着嘴笑,剩下春桃一个人在旁边干着急。 “哎呀,郎君知道轻重的,我们就别管了。” 春桃被她拉走,她可盼着夫人能早些孕育,也能让温郎君倾其一生对她好。 可绿衣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她家小姐此生不孕育子嗣,温伯懿同样会待她好一辈子。 解还休自然是知道他的厉害,温伯懿也一直守在床榻前不走动,渐渐的便真的睡着了,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当真是累了,今晚且放过你。” 温伯懿给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遣散了西厢房附近的家仆丫鬟,怕叨扰到夫人的睡眠。 鹤叔早早的赶回府后便一直在为他准备沐浴的汤药,尘封多年的药房暗道再次被打开。 药库内堆满了各种名贵药材,全部被他保存的很好,一点都未损坏,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郎君,真是命不由人呐,眼看着你这病根就要彻底根除了,却在最后一天给毁了。” 鹤叔老泪众横,他是最知这病根有多狠毒,足足折腾了温伯懿十年,好不容易快要调理好剔除病根,却在最后一晚将那粒药丸给了解还休。 “鹤叔,总会有办法的。” 鹤叔伸手抹了一把泪,点点头一个劲的重复“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的。” 温伯懿褪去外衣,步入汤池中,滚烫的热水伴随着浓烈的药味逐渐侵蚀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撕心裂肺的疼痛袭遍全身,毒有多深,疼痛便有多深。 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还是七八年前才有的,后来慢慢好转了许多,却不曾想现在又回到了起点。 “啊!” 温伯懿紧紧咬住布条,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叫喊出来,疼得汗水和泪水融在了一起迪罗进汤池中,化作点点猩红。 十年前,他挂帅上阵,却不料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被敌人伏击,只因为将军戚蒙业不听他的劝阻非要追敌,却落入了敌人布下的陷阱,一万精兵最后只剩一千,损失惨重败仗而归。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自己彻底改头换面,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那场战争中死掉了,不曾想以另一重身份活了下来。 投奔了自己的远房亲戚,这亲戚在燕都为商还算有些名气,可惜老两口膝下无子,便收他做了义子载入族谱,顺利的接管了温家家业,越做越红火成就了今天的燕都第一富商。 药浴一旦开启了就要足足泡上七个时辰,直至白净的池水被毒愫染成猩红才算完成一次药浴。 第027章负伤也不消停 解还休一觉睡醒已是五更天了,幸好自己现在不用上朝了,想睡多久睡多久,伸手一摸旁边的温伯懿不在了。 “我昨晚睡这么死吗?” 解还休开始怀疑自己昨晚上被下药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立刻唤了绿衣进来服侍。 “温伯懿呢?” “郎君昨儿晚上不是在房内吗?” 绿衣看着温伯懿亲自遣散了西厢房附近的仆人,以为是又要……所以昨晚上便没有到西厢房外候命伺候。 “有吗?” 解还休皱皱眉头,扫视屋内一周,并未看见有关于温伯懿的任何物件。 “小姐,你莫不是喝的太醉了,昨日郎君亲自遣散了后院的下人们,现在郎君兴许是一大早出去了。” 解还休将信将疑,让绿衣简单的绾好头发,蹬上长靴推门而出,前院后院找遍了也不见人影。 “春桃,你可看见温伯懿了?” 春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摇摇头,昨儿个她可是听了绿衣的话,丝毫没靠近西厢房半步,自然不知道温郎君的去向。 “小姐这是想郎君了?” 绿衣在一旁打趣,解还休嘴硬自然不会承认,只是扭头离去。 回到房中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屋内环顾一圈,终于在屏风后抓到了一个黑影。 “被我抓住了吧。” 解还休神出鬼没的闪到屏风后,抬眸一看正是目光炯炯的温伯懿,满身药味还混杂着一丝血腥味。 “你受伤了?” 解还休对血腥味极为敏感,赶紧上前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拦了下来。 “没有。” 温伯懿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其实只有他知道伤口因为药浴的刺激又重新裂开了。 “真的没有?” “真的。” 解还休假装点头转身,却趁其不备忽然转身一把扯下了他的衣襟,胸口的衣襟被她硬生生扯掉一半,胸口的血迹渗透染红了白色绷带。 “还说没有,伤口怎么裂开了?” 她记得这伤口明明快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解还休将他拉到一旁给他上药,还不忘记盘问昨日之事。 “夫人问我?那夫人昨日干什么去了?为何一身酒气?” 原来他都知道了,看来自己昨天睡得太沉了没有察觉。 “我昨日高兴,和校场的弟兄们喝了几杯。” 解还休小声解释,温伯懿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生气的表情。 “官家收回你兵权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是因为这事借酒消愁吧。” 昨日他到校场去寻人,杨朔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了,为国征战这么多年,却因为官家的一句功高盖主被削掉所有兵权,当真是荒谬。 “知道了你还问。” 解还休上药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按在伤口上,似乎在向他撒气,疼得温伯懿皱了皱眉头。 “夫人这是拿我撒气呢。” “就你话多。” 她快速给他包扎好方才给他穿好衣服。 “酒楼茶坊的生意不是有柠如和鹤叔么,这些天你就先歇歇,我替你去盯着吧。” 解还休反正闲着也无事,不如去酒楼茶坊间寻些乐趣。 她还未去温家酒楼吃过酒呢,还有那闻名燕都的味轩斋也是温家的,她现在有时间了,定是要挨着尝一遍。 “夫人会看账本吗?还有店铺中的打理分工能知道吗?每月余钱盈利能算明白吗?” 温伯懿站在身后伸手环过她的腰,说的这些她一概不知。 账本自己还是会看一些,毕竟小时候跟着母亲崔兰心,她便是家中管事的,自己跟在身边也耳濡目染了些,还是有些印象。 她虽然书读得少,但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是她的强项。 “我不会可以学啊。” 解还休眼珠子一转,这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哦?跟谁学?” 温伯懿正要忍不住毛遂自荐,解还休就送上门来了。 “你啊,你不是燕都第一富商么,做生意这些事儿对你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 这高帽子给他戴的不错,说的他心中美滋滋的,能得到夫人的赞赏自然高兴。 “好啊,不过为夫有条件。” 解还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和她谈条件。 “你说。” “唤声夫君来听听。” 唯独这两个字一直卡在她喉咙里说不出来,唯一说出来的一次也是很久以前了。 “我……换一个行不行?” 解还休听见这两字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过于拘束小气,不适合她称呼。 “不行。” 温伯懿摆正她的身子,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就一声行不行。” 他一改往日常态,像只温顺的小绵羊站在威武的狮子面前求抱抱一样。 解还休耐不住他这温柔的声线,心弦被他撩拨得熟透了脸颊,犹如秋日海棠别样红。 “夫……夫君。” 她叫的很小声,伏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吞吐的温热气息萦绕在他耳畔,渐渐深入他心无法自拔。 温伯懿被她撩拨而起,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解还休本就是踮着脚尖倾斜着身子附在他耳畔,一个重心不稳被他带入怀中紧紧抱住。 “你!松开我。” 解还休憋着嗓子气鼓鼓的让他松手,奈何温伯懿吃准了她羞于叫喊,自然是不依她,将她紧紧囚在怀中。 “你再挣扎一下,我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温伯懿脸上装作疼痛无辜,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退,让她不敢再用力挣脱,只得任由他抱着。 “大清早的你干什么,绿衣和春桃还在外面候着呢。” 她红着脸颊一个劲的小心推攘他,温伯懿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绕过屏风放在了书房的软榻上。 书房内燃着紫罗薰香,夹杂着血腥味糅合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 “夫人不必惊慌,院中的人早就被我遣散了,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解还休听完此话立刻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找准他松开手的瞬间欲翻身下榻,却被他更为抢先一步压了下来。 手脚被他死死压在身子下动弹不得,她现在又不能动粗,自然是不敢动作太大。 “你伤口还在流血呢,能消停几天不?” 解还休羞于启齿,便拿他的伤口推辞。 “它流它的,丝毫不耽搁我伺候夫人。” “我今天不需要你伺候。” 解还休说着怒瞪双眸,他却眼含秋水看着自己,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想消停几天行不行……嗯……” “不行,想学我的本事得交学费。” 这学费,一日交了,便是日日都要交的。 解还休每日因为交学费这事儿都快回将军府歇着了,亦或是在酒楼茶坊带着,等着用晚膳再回去。 第029章探查身世之谜 崔晚眠看向一脸难堪的解麟,瞬间明白了她的指点,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名。 “解兄弟,你何故骗我们呢?大家可都是把你当好兄弟这才和你分享考试秘籍的。” 解麟面子上挂不住,气得只好承认了自己的真名。 “姐!你怎么老揭我底儿啊,讲不讲义气了。” 五六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解麟是解还休的弟弟,这还不上赶着巴结讨好,唯有那崔晚眠无动于衷,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品茶。 “你为何不去讨好那解麟?” 解还休主动拿起杯子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以示敬意,崔晚眠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立即起身回礼。 “我身旁坐着身居高位的正二品将军,若是想要讨好,讨好你比讨好你弟弟要强得多。” “那为何他们不来讨好我?反倒是围着解麟转?” “只因他们害怕,害怕将军您的威严。” 解还休听完此话笑出了声,这人当真是直话直说,是她喜欢的性格。 “你当真是会说,就不怕说的太直了得罪人吗?” “仲衡不怕,男子汉大丈夫生而顶天,活而立地,一言一行皆是我心我愿,只要不违背世风道德,愧对本心,那就一定要直言。” 解还休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的人瞬间想到了母亲。 母亲在小时候就经常教导自己,虽是女子,也一定要生而顶天,活而立地,一言一行皆是我心我愿。 这句话,十几年再次听见颇有感触。 “你是金陵崔氏正宗大家还是旁支下的崔氏旁族?” 崔晚眠放低了音量这才好意思说明自己身份。 “说来惭愧,只因我屡屡落榜,现在已经没落到崔氏旁族了。” 金陵崔氏只会留下对家族有用的能人将才,若是谁没闯出个名堂来,就会从正宗的崔氏大家踢出去降级为崔氏旁族,俗称小崔氏。 “崔氏大家可有出过什么响当当的人物?” “自然是有的,数不胜数。” 崔晚眠滔滔不绝的列举了很多,就是没有她想听到的名字。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男性,就没有女子吗?” 崔晚眠想了一会儿这才凑近了几分,只是此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若不是将军想听他也不会说出来,毕竟这还是从下人的八卦中得来的。 “是有过这么一位,不过那女子的牌位被撤了。” “为何?” “亡国之女,不祥之兆,怎能放在祠堂。” 解还休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教她的刺绣,针法只有宫中女子才会。 母亲小时候和父亲之间总是隔着什么东西,两人在她跟前虽然表现的很是和谐幸福,但是父亲却从未到母亲的房中过夜。 反倒是后来娶了妾室叶韵,几乎夜夜都在妾室房中过夜,不久就有了一儿一女。 “那你可知道那女子的名字?” 崔晚眠摇摇头,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自己怎么会知道,再说了这件事在崔氏家族是禁令,早就被尘土淹没了,没人再会记起一个死去的人。 解麟被几人灌得有些飘飘然,凑到栏杆前望着淮河风景。 今日淮河有花灯诗宴,专门为迎接来燕都赴考求学的文人墨客而准备。 主家由安国公府负责,花灯宴诗宴主场便是小公爷安子桑坐镇,此刻正在淮河两边的石柱子上挂灯笼彩带,增加喜庆的书香之气。 “公子,诗词对联还未挂上呢。” 三五个侍读跟在安子桑身后撑船而行,悠哉悠哉的将对联挂在石柱子上方的绳索。 每句诗只有上联没有下联,这便是今晚最精彩的环节:对诗。 最后得了头彩便可得到官家御赐的金笔杆一支,还能带去科举考场,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考生们争先恐口的就想先来看看诗句,将其抄下来今晚上直接对上便可。 秀才们将淮河两畔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时,忽然一阵风起,淮河的水微微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仲衡,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几人拥着解麟起哄,崔晚眠无奈被他们几人拽了下去,将她一人留了下来,刚好能挪到栏杆的位置看看下面的热闹。 “堂前暗柳絮絮,屋后明花灼灼。” 解麟借着酒劲诗性大发,一眼扫去,脱口而出,引得旁边的秀才拍手叫好。 解麟的下联吸引了船上的安子桑,想要和他对上一对。 “解兄好诗句,不如和我对上一对如何?” 解麟站在河畔上,手中还拿着酒盏,定眼看去是安子桑,与这样的才子对诗是何等痛快。 “安兄爽快,我便来献献丑了。” “淮河春水赊月色,烟雨行舟泛斜柳。” 安子桑让身后的侍读将船停在小河中央,与那岸上的解麟要对上个痛快才肯罢休。 “西楼暮楚见笙歌,金樽把酒叹疏才。” 解还休在楼上听着,她肚子里虽然没有多少墨水,但是这句诗无非是在感叹世风奢靡,官家不重视才俊,这若是传到官家耳中对他未来的仕途无疑是致命打击。 安子桑立刻转移诗句,不等众人叫好急着对了下一句。 “金陵水云边,牡丹真国色。” “黄金遍地起,不见饫餍人。” 解麟对的后半句压根儿没有押上,还讽刺了黄金遍地的金陵却连饭都吃不饱,这分明是在说官家没有把持好朝政。 “解兄,好酒兴,子桑对不过你,且先退下了。” 柠如也在旁边听着呢,看见安子桑在给解麟台阶下,赶紧钻进人群中将喝醉的解麟给拉了出来。 “你拉我干什么柠如,我还没有……” “你还在胡言,你说的这些话就是大逆不道,你在挑衅天子的威严。” 柠如是个聪明人,父亲在朝为官,深知这些年柠家的不易,能走到今日全是谨言慎行不轻易站队。 “柠如……” 解麟看她真的生气了,立刻软下性子和她说好话。 “我错了柠如,以后我一定少喝酒。” “赶紧醒酒去,莫要再出来露面了。” 解还休在楼上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幸好柠如先出手了,方才对诗时如炮仗般脱口而出,她都来不及下去阻止。 安子桑此时正泛舟在淮河水位最深的部分,突然船身不稳,摇晃的厉害。 侍读们纷纷重心不稳滚落跌下河中,河畔的秀才们极少有精通水性的,只知道大喊救人,却迟迟不见人跳下河去。 安子桑正想跳下河去救人,谁知双腿被从河中甩出的铁链死死缠住瞬间被拉下了河。 第030章花灯宴遇刺(二更) “快救小公爷!有刺客!!”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这么一叫喊,河畔上瞬间乱作一团,纷纷抱头鼠窜。 人潮汹涌杂乱,不少人被推攘下了河,河中的人纷纷被什么东西缠住似的,瞬间被扯入水下。 解还休听见响动立刻从楼阁上飞身而下,直接奔着安子桑去的,幸好他有些功夫,在水面上使劲扑棱着,双脚下被人死死拽住往下拉。 “将军,救我!” “救命!救命!” 四周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百箭齐发尸横遍地,河中清水渐渐被染成红色。 呼救声、尖叫声,呐喊惶恐,踩踏撞摔,嘈杂汹涌乱翻天。 解还休一把抽出腰间烈焰,以真气催动机关现出长枪枪身。 “小公爷抓住了!” 安子桑伸手抓住烈焰的枪身末端,瞬间被连根拔除,烈焰狠狠劈开铁链,双双撞击擦出了点点火星,铁链下的黑衣人也跟着冒出水面与她争夺安子桑。 “来者何人!竟敢行刺!” 蒙面不与她废话,袖中飞镖直勾勾的甩向他们二人,那飞镖不知藏了什么机关,竟然跟随她的招式变换而变幻成不同的形状一直缠着她。 这玩意儿,她见过一次,那便是辽国王室的独门暗器,飞羽幻镖。 “小公爷快去搬兵。” 安子桑被其他黑衣人缠的脱不了身,上马的机会都没有,气得她在心中骂了一句“花架子功夫”。 不是说文武双全吗,怎么连这些辽国余孽都对付不了。 安子桑虽然功夫练的不错,却不如她这出生入死的实战经验。 现在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好歹是个惜命的主儿,安国公就他一个儿子,可不能有闪失。 解还休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将十几个黑衣人斩于烈焰枪下,身上的一袭素衣被染成了血色。 “他娘的,怎么还有这么多!” 解还休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手掌心,安子桑与她背靠背对阵。 屋顶上的黑衣人拉直了弓,箭在弦上齐齐射出。 解还休抡起烈焰准备杀出重围 突然,一把长剑凌空直入,眼花缭乱的剑花在空中画出圆润的弧线,将长箭全部折碎在地。 “夫人,你还有伤,让为夫来。” 温伯懿当真是来得及时,得到消息立刻从城南的铺子赶了过来,他说着看向了解还休身旁的安子桑,一股醋意立刻涌上心头。 “小公爷,你快些回府吧,这里不安全。” “我怎能独自离开。” 哟,这是赖上他家宝贝娘子了,看他那不纯的眼神,上次校场就看见安子桑一直盯着自己夫人看,这心里的疙瘩还没消下去呢,今日又撞见了。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为首的黑衣人下令,箭雨飞天而下朝他们三人袭来。 温伯懿此刻战斗力爆表,毕竟在其他男人面前不能给自己夫人丢脸。 安子桑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呢,他得挽回安国公府的面子,三人杀人如砍萝卜似的,半盏茶的功夫全部解决。 “等等,留两个活口!” 解还休烈焰枪挡住安子桑手中的剑,此时前来支援的士兵和安国公府的人都到了。 解还休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撕下黑衣人的外衣,让他两人众目睽睽之下光着上半身。 “解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你的主子是谁?说!” 跪在地上被烈焰枪压住的壮汉一言不发,誓死不从。 “把他裤子给我扒了。” 解还休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侮辱人的话。 壮汉一把捂住裤裆不让别人靠近,嘶吼一句:“我说我说!是!” “咻!” 一支箭从他身后直入后背心腔,瞬间倒地身亡,解还休抬头看去,淮河后方的一抹黑影顷刻间消失在唱曲儿的西楼屋顶上。 “给我追!” 安国公在身后下令去追却被她吓住。 “安国公不必派人追了,对方有备而来。” 解还休撩起长枪缩短至折扇长短插入腰间锦带。 “此次多谢将军救了犬子,来日必登门道谢,这尸首我还得带去监察司,先行告退了。” “安国公不必言谢,若是有帮忙的地方尽管叫我。”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安子桑骑在马上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解还休,满眼的不舍,将她身旁的温伯懿丝毫不放在眼里,温伯懿立刻挡在了夫人面前。 “夫人,方才受了血光之灾,现在为夫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我还有正事没办呢。” 解还休推开他自顾自的往酒楼里走去,解麟她还没收拾呢,不知道现在酒醒了没有。 酒楼厨房后院…… “姐!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胡言论语,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是个粗人自然不会计较你说的话,可那两句诗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吧?若是你秋闱中了,官家若是知道你方才的德行,还能给你机会吗?” 解还休说的这些话点醒了酒醒后的解麟,可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 “姐,我……我就是嘴贱!你打我吧,我该死!” 解麟追悔莫及,自顾自的跪在地上抽自己巴掌,可惜有什么用呢。 解还休看着他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转身离开了酒楼。 现在还有更为棘手的事情,那便是今日的刺客,她荡平辽国已有半年时间了,现在燕都突然出现了如此训练有素的刺客。 可惜,现在想要知道辽国余孽还剩多少真是难上加难,她虽然收复了辽国,但是却没有收复辽国的百姓,更别提有多少民间组织等着给他们的王报仇呢。 “秋闱之前不准出门,好好在家念书。” 解还休对他甩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酒楼。 这一次没有大骂惩罚他,反倒是处理的很是平静,这让解麟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眼前的解还休不再是以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将军了。 “夫人,你别生气,这事儿兴许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 温伯懿一路跟着她快鞭策马赶去了监察司,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今天突然袭击花灯诗宴的刺客,这关系到她解家的命运。 第031章解还休惹怒天子 “解将军。” 守门侍卫只让她进去,温伯懿因为身份原因被拦在了外面。 “你在外面等我。” 温伯懿点点头,抬头眺望着她焦急离去的背影,心中似乎猜到了她真正担心的事。 “死者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监察司的陈景是她老朋友,以前也是战场上的好将士,后来受了伤退役返乡考取了监察司一职。 “毒箭是致命伤,将军请看。” 陈景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掀起来,小肚腿上刺着一条黑龙模样的刺青。 解还休看见刺青,心中赫然惊醒,这是辽国恶名昭著的黑龙帮,游走在各国的间谍死侍。 曾经依靠穷凶极恶的残忍手段帮助辽国夺得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因此辽国才有出兵的财力物力,人命在他们手上就是烂白菜。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就你我二人知道,安国公我都没敢说。” 解还休看着那刺青,锁紧了眉头,这件事可大可小,若能瞒天过海就此隐藏,他们解家方能逃过一劫,但只有将黑龙帮的人赶尽杀绝才能做到不让官家知晓吧。 “陈大人,以你对官家的了解,这件事会如何处置?” “将军,这……怕是有些麻烦了,将军应该比下官清楚吧?” 陈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微躬着腰不抬头看她。 “你先退下吧,我再看看尸体。” 解还休遣散他,陈景立刻会意,随着遣散了周围的侍卫,诺大的停尸间只剩下她一人。 她伸手触碰到那冰冷的刺青,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取舍,最后狠了狠心抽出腰间的佩刀落到了那刺青上…… 陈景刚出监察司内阁,迎面而来的脚步声立刻让他产生了警觉,抬头一看见是水运司的柠宽,立刻笑脸迎了上去。 “柠兄,你怎么来了?” 柠宽一向是不来他办公的地方的,今日倒是头一次。 “我听说今日淮河发生了暴乱,知道你肯定得忙了,这不是想来看看你。” “好你个老狐狸,你这是打探来了?” 陈景将他迎到了正厅,为了给解还休留时间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可不会逾越,本是得了一坛好酒,上赶着给你送来,不巧的是发生了这事。” 柠宽将手中的酒坛子提起摆到他桌上,陈景好酒,监察司人人皆知,一见到酒就走不动道儿了。 “多谢柠兄了,有好酒还知道念着小弟。” “哪里的话,若是你得空,咱俩喝点?” 陈景想了想也好,反正引他出去喝酒自然就不会碰面了,立刻把住柠宽的肩膀拥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咱哥俩可要喝个痛快。” “不醉不归!” 温伯懿见她半柱香的功夫还未出来,自作主张牵着追影去了集市上买糕点给她解闷,糕点都买回来了这人还没出来。 “侍卫大哥,请问解将军出来了吗?” “没有。” 黑脸侍卫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温伯懿见着他有些凶恶面容便不再多问,乖乖的抱着糕点坐在台阶上等她。 “风大,坐在这儿干什么。” 解还休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他身上,只因他胸口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得好生呵护才行。 “我不冷,诺,夫人别生气了,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香着呢。” 解还休看着他心中的忧愁瞬间被集散,方才那万千纠结也瞬间被疏通了,为了解家和温伯懿,她为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感到庆幸。 黑脸侍卫目送他二人远去,自己小声嘀咕一声:“香着呢,切,等我回去也给我家夫人买桂花糕。” 解麟自淮河对诗后便被禁足家中,花灯诗宴也被迫取消,天子听闻此事震怒,当众撕了上奏此事的折子,吓得百官跪地俯首,大气都不敢出。 “水运司柠宽何在?” 上朝到一半儿发现最末尾的位置空着,萧权正愁没处发火,这不是上赶着嘛。 “回皇上,水运司柠大人和监察司陈大人因昨日饮了假酒,病倒家中未来上朝。” 许内侍也是上早朝前才接到消息,还来不及禀给官家就被抓住了。 “假酒?如此巧的假酒?” 萧权不傻,立刻命人去府邸将柠宽和陈景给抬上朝,淮河一案,本就和水运司和监察司拖不了干系。 “解卿,你对淮河一案有何见解?” “臣以为,定要全力搜捕抓住幕后策划者,严惩不贷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这个词你与朕可是说过不下三次了,哪次真的做到了以绝后患?” 官家这是在点她呢。 “你给朕承诺过,以后不会有辽国人在朕的江山作乱,现在呢?不足半年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解还休跪地俯首道:“皇上息怒,臣只是做了臣应该做的,辽国百姓千千万,即便是杀了他们的君主还有千万百姓,君死民怨,便会有仇恨,这是不能避免的。” “说得好啊说得好!如此说来你能收复燕云十四州便是这样的办法是吗?那燕云十四州当真是辽国人的天下了!” “皇上,臣问心无愧,燕云十四州是萧朝的燕云十四州,不是辽国的,那是臣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是千万将士用命换来的!皇上如此说辞,岂不是寒了逝者的心?” 解还休此言一出震惊朝堂上下,这是公然敢与天子顶撞,自找苦吃。 “解还休,你当真是觉得朕不敢治你的罪吗?!还是你觉得天下百姓都在对你歌功颂德,民心在你?” “臣之心,忠贞无二!若皇上觉得臣有罪,大可治臣的罪,臣一人承担。” 朝堂上的气氛低到了极点,眼看着剑拔弩张大气儿都不敢喘的群臣,终于迎来了陈景和柠如。 “臣……陈景参见……” “臣柠宽……参……” “行了行了,这礼就免了,速速将那刺客的身份说明。” 陈景现在脑袋还沉甸甸的,这假酒的后劲十足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一旁的柠宽也没好到哪儿去,人都快拉虚脱了,老脸煞白。 “回皇上,那刺客……是是是……是辽国的,用的是辽国士兵最擅长的三棱箭。” 陈景对黑龙帮的事情只字不提,他清楚黑龙帮对解还休意味着什么,当年先皇就是死于这黑龙帮的三棱箭下,皇上让解还休对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若此事让皇上知道了,解还休逃不掉血光之灾。 第032章大祸临头(二更) “柠宽,你可从淮河下捞到了什么证据?” “回皇上……臣派人打捞了整个淮河都不见一具刺客的尸体,臣也觉得很是奇怪……” 黑龙帮有一种秘术,有一种药水只要洒在尸体上就能瞬间化为一滩血水,不留下任何痕迹。 “朕命你二人三日内必须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柠宽和陈景俯首在地头也不敢抬,只知脑袋啄米似的点头应承,萧权的眼光最后还是落在了解还休身上,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解还休,朕念旧情,也限你三日将背后真凶绳之以法,如何?” “臣领命。” 这件事情的重担几乎压在了她一人身上,柠宽和陈景两人不过是给她打打下手做做面子,实则帮不上什么忙。 西宫…… 太子领着两三个贴身宫女在后花园扑蝶,一路莺声笑语好不自在。 “锦儿,你这手真笨,那蝴蝶眼看着飞走了。” 太子生的一副好面貌,却是男生女相有些阴柔,没有男子的阳刚大气,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女子柔气,这让他在女人堆里混得开。 “殿下,是锦儿愚笨,请殿下责罚。” 粉衣女子端庄的跪在他脚下,一副乖顺的模样像只小猫儿。 太子萧和俯身附在她耳畔打趣儿道:“如此娇滴滴的主儿本殿下怎么舍得责罚,今晚上到我榻上去,算是抵了。” 宫女锦儿听闻此话瞬间脸颊羞成了淡粉色,轻声道:“锦儿遵命。” “殿下。” 一道苍劲的声音从荷亭后徐徐传来,萧和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他最不耐烦的人。 “学生拜见老师。” “殿下,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今日来老臣要与殿下说正事。” 萧和立刻将他迎去了自己宫中,毕竟是自己的老师,也助自己顺利当上了太子入住西宫,虽然有些啰嗦,但确实是一位好谋士。 “今日我去阁中议事,官家说了月余后是殿下的十八岁生辰,要为殿下择得良配。” 萧和恭敬的呈上茶,这正和自己心意,西宫中都是些看腻了的货色,还不如三宫六院中最低等的才人姿色好。 “这是好事啊,说明父皇念着我。” “殿下,这于萧朝可是大事,这关系到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谁。你想想有多少人想把自家女儿送到这个位置上……” “不就是政治联姻么,我懂。” 萧和笑眯眯的从案上抽出一本折子,这上面记录着燕都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未婚配的妙龄女子,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原来殿下早已有了人选。” 太傅看着用朱砂圈出来的名字,眉宇间的忧愁瞬间消散,也合他的心意。 “殿下长大了,看事情比老臣通透了。” 萧和轻抿一口茶道:“老师,你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将来登上皇位自然是不会忘记老师的好。”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太傅知道他虽然贪玩了些,但心思还是有的,表面贪图美色的萧和不过是为自己伪装上了一副无能的面具,这副面具之下是磅礴野心,是能尽快坐上皇位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锦儿。” “奴在。” 方才一袭粉衣的柔弱女子现在身穿黑衣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化身为一名满身杀气的杀手。 “监察司的尸体可都处理干净了?” “已经有人为我们处理干净了。” 萧和正在把玩玉器的手指突然停下,锦儿立刻跪在地上说明原委,他才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想到有比自己还要心急的人。 “没想到他如此深藏不露啊,你去探探风,说不定以后能成为本殿下的得力助手。” “奴领命。” 锦儿说完眨眼间消失在了殿内,走得神不知鬼不觉,速度之快根本难以捕捉。 “有趣有趣,这解将军要当这么多人的替死鬼,这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用吧?” 萧和对着菱花镜,细细的梳着青丝,将淡粉胭脂轻轻抹在脸颊上盖住右脸上的烧伤。 他身后虎视眈眈的还不止太后一人,还有他的弟弟们都在后面等着呢,他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坐稳太子之位,以后能继承大统。 监察司…… 解还休早朝后马不停蹄的领着陈景去查看尸体,腿上那黑龙刺青被人割肉剜走不翼而飞。 “陈大人,这是?” 陈景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次确认那腿上血肉模糊一片的地方正是黑龙刺青的地方。 “解将军,你不是?” 陈景赶紧拉过她急声问道:“将军,你昨日不是让我创造机会么?” 他昨日主动退出停尸间就是为了方便她销毁那个黑龙帮的刺青,谁知解还休却没有销毁。 “将军你糊涂啊!若是官家知道你当年没有完全铲除黑龙帮,这可是杀头大罪啊!” “其他尸体都找不到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错过了!你这是……这是置我于死地啊将军……” 陈景一辈子兢兢业业,在战场上冲锋在前,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得了圣上恩典给了个官做,本想着一辈子平平淡淡就过去了,谁知道快要退休了闹这出。 “昨日我走后可还有其他人进来过?” “绝对没有,钥匙只有我有。” 陈景做事一向谨慎,拍着胸脯保证。 “你昨天和柠宽喝酒了?” 解还休今日在朝堂上看见柠宽中毒也不轻,兴许是昨日两人一起饮了酒。 “是,怎么?将军怀疑柠大人?” 陈景立刻否决了她的怀疑,柠宽也算是和他在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同僚了,与解缙也是要好的。 “将军,柠大人和你爹与我那是铁三角的关系,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兴许是我多虑了。” 解还休盖上白布步伐沉重的走出停尸房,陈景跟在身后拉住她急声劝住。 “将军,这是有人要害你啊,得早做打算。” 她摩挲着腰间的锦带,心中已有自己的盘算。 “哎哟~我这乌纱帽都快要保不住了。” “放心,不是还有我给你垫背么,你大可不必担心。” 解还休疾步走出监察司,跨上马直奔回府,温伯懿正在房内收拾她的衣物,发现枕头下压着她的贴身匕首,正想替她收好却看见匕首镂空的鞘身底端沾了血,抽出一看那黑红的血都凝在了匕首身上。 第033章解麟表白 “哐。” 解还休来的急切不曾料到他还在房中,她看见温伯懿手中的匕首立刻伸手去夺,却被他灵活躲过。 “哪来的血?” “淮河凶案留下的。” “你撒谎,淮河边你根本没用这把匕首。” 温伯懿细细回想,她从监察司出来后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时候他以为是监察司本来就是用刑的地儿,沾染点血腥味是正常的,现在细细想来就是这把匕首上的血腥味。 “我用没用你怎么知道。” 解还休不等他追问,强硬的夺过他手中的匕首,一把插入腰间锦带。 “你若是觉得血腥,以后就别碰我的东西。” “我只是想关心你。” 温伯懿解释,可她现在没时间听他解释太多,只因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她瞧着眼前的人一脸委屈,心头微微抽搐一下,反思自己对他是不是有些急躁。 “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我再好好陪你。” 说完取了烈焰枪一阵风似的策马扬鞭消失在了温府门口。 暮色苍茫,柠府上下一片寂静,风吹草动还能隐隐闻到淡淡的檀香味。 柠夫人喜礼佛,此刻正跪在偏房的佛堂诵经,柠染在书房准备半月余后的秋闱。 全府上下唯独不见柠宽的身影,飞檐走壁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柠府逛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没有寻到柠宽。 “老爷,今日早朝下的这么晚吗?” 偏房突然传来柠夫人的声音,她立刻隐身到了屋顶上俯身贴耳细听。 “是啊,官家最近想打通这儿到燕云十四州的水路,特诏我进内阁商议,可上千里的航线哪有这么容易。” “老爷不必太过烦心,凡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柠夫人一向不问他官场上的事情,只知道求神佛保佑柠府永远平平安安的。 “老爷下朝还去水运司看海味吗?身上怎如此腥。” 他有下朝去水运司溜达一圈的习惯,柠宽听完试探性的抬起衣袖嗅了嗅,确实有些腥味。 “嗯,我回房换套衣服,不打扰夫人礼佛了。” 他笑着打了一句哈哈便找了理由退出偏房,神色清爽丝毫不像是假酒中毒的模样。 柠宽进入房中将里层血衣脱下扔在地上,吩咐家中老仆将衣服拿去秘密处理了。 半路直接被解还休悄无声息的给截胡了,还询问了假酒的事,刚巧不巧就抓住了知情者,那假酒正是这老仆遵照柠宽的意思去买的。 正在佛堂礼佛的柠夫人觉得柠宽身上不是海味的腥臭,而是血,不放心想去问个清楚,从偏方后门出来便看见了解还休劫走血衣的那一幕,赶紧让去找柠宽问清楚。 “老爷,你糊涂啊,为什么非要是解家呢?”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要怪只能怪解还休的身世,官家是容不下一个前朝遗珠的!” 柠宽一语道破,这一切都是官家和他一起联手设的一个局罢了,任凭她解还休呈上怎样的证据都无济于事。 “如儿呢?把她找回来,这段时间别让她出去了,太子选妃就快要开始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柠夫人没有主见,自然是对柠宽言听计从,赶紧让自己的心腹去将酒楼的柠如带回来。 城西酒楼今日歇业,柠如动作利落打着算盘给酒楼的伙计算月钱。 “解麟,你帮我磨一下墨。” 她叫了几声都见解麟回应,抬头看去才发现人早就不在自己身旁了。 “解麟?” 她放下笔看着沙漏过半的流沙这才后知后觉,晌午都快过了她却忘记了用膳。 解麟现在说不准正躲在厨房偷吃,后厨的糕点师傅留了芙蓉糕给她做膳,抬袖放笔缓步向后院走去。 淡淡炊烟吸引她的步伐,探出半个脑袋向厨房里瞄去,解麟挽着袖口背对着她不知在摆弄什么。 “这是你做的?” 解麟被身后的声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到是她这才放松了些。 “没,没什么。” 解麟挡在自己做的糕点面前,外表有些丑不敢给她看,本想着做好了再端出去的,谁知她提前来了。 “我看看嘛。” 柠如心生好奇非要看到模样,他拗不过她,只得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看到糕点模样后的她撑着腰开怀大笑。 “这是什么?乌龟吗?” 解麟心急,立刻回击:“有这么可爱的乌龟么,这分明是兔子。” 还有半月不到他就要参加科考了,今日来就是想求得她一句吉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和她说,这才做了东西以表诚心,谁知翻车的厉害。 “你一个从未下过厨的少爷怎么会做这些,谁会吃啊?” 柠如殊不知他的心意,解麟厚着脸皮看向她,心直口快道:“你啊……” 话音刚落,柠如沉默了,两人面面相觑就这样沉默相望,气氛有些尴尬。 她属兔,所以做了这只兔子糕点。 “虽然卖相丑了点,但味道是好的,你就赏个脸试试,不好吃以后我就不来见你了。” 柠如看见他的委屈模样,心中轻轻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目光落在盘中的糕点上,她竟然有一丝丝的想吃? “这可是你说的,不好吃以后都不准来酒楼找我了。” 解麟木楞的点头,柠如抿了抿嘴唇看了他一眼,端了盘子就去了前厅柜台。 解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盯着糕点迟迟不吃,以为是她压根儿不想吃,那自己心中的那些话也不必说了。 解麟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还有吗?挺好吃的。” 瞬间喜逐颜开,回过身看着柠如傻傻的笑,两人相视一笑,柠如噎下一口糕点,他这才敢开口求一句吉言。 “还有十日我就要科考了,想求一句吉言,不知……” “你怎么不去庙里找菩萨求,我可不灵验。” 柠如将那一块糕点捧在手心满满的小口咬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 少年眼中清澈,她知道解麟之前是个小混账,经过相处的这几个月,她发现他正在飞速改变成长。 家里人不支持女子做生意,除了温郎君便是他一直支持自己做生意,还多次伸手相助。 “你就是我的菩萨,你说的都灵验。” 解麟开始胡言乱语,见了她笑,他便不会说话了。 “胡说。” 柠如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便如了他的愿给他封了一句吉言。 “金榜题名日,你我再见时。我在淮河泛舟等你。” 这句话已经表明是什么意思了,没想到是她主动说的。 柠如一向是个思想独立的女子,从不会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一直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说完将自己手中的糕点掰成两块,递给他一块。 “诺,以此糕点为凭证。” 解麟笑的像个二傻子,一个劲的点头,将那半块糕点用手绢裹了一层又一层揣好。 第034章解家灭门之祸(二更) “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是柠府的老妈子传唤柠如回家来了。 “二小姐,该回府用膳了。” 柠如看向一旁的解麟,两家人走动频繁,如今她也想向父亲表明自己的心意,何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 “解麟,要不随我一起回去吧?我哥还跟我念叨你的文辞好呢,你也给他指点指点。” 解麟自然是求之不得,两家本就是至交,随她回府也不算逾越,这可是来自爱恋之人的亲自邀请,自然是喜上加喜跟着去了。 他们哪知,柠宽为了攀附皇权背叛了陈景和解缙。 他死死抓住了萧权的软肋,那便是眼里容不下前朝遗珠和刺杀先皇的黑龙帮,这两者恰巧被解还休一人占全了,他不升官谁升官! 监察司…… 解还休从温府取了匕首策马赶去监察司找陈景,想要将自己寻得的真相告知他。 去了却不见他人影,陈景一直都在监察司的偏房住,轮班职守的侍卫还没到岗,整个监察司空空如也。 “陈景!陈景。” 解还休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奔停尸房。 映入眼帘的是倒在血泊中的陈景,双目怒瞪死不瞑目,双膝跪地,双臂被人砍下碎尸地上,现场惨不忍睹。 这样的杀人手法在黑龙帮意味着背叛,背叛了黑龙帮的人就会被处以这样的死刑,双膝跪地忏悔背叛之痛。 “陈景!” “陈大人!” 轮班的侍卫们赶到时看见地上的惨状和一旁的解还休,立刻将陈景的死统统扣在了她头上,百口莫辩。 “解将军你!你把陈大人杀了!” “胡说!!” 解还休看着围着她的十几个人,现在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是凶手!我同陈景是生死至交,怎么可能杀他!”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陈大人一直任职监察司,哪里认识你!” “是你害死了陈大人,我们要给陈大人报仇!” 侍卫们跟着起哄,解还休最受不了被人冤枉,心中怒火横生,明知道凶手是谁,自己却拿不出证据证明。 监察司的侍卫们将她团团围住,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与此同时,东宫收到了一封密信。 “锦儿,好消息啊,走,我们去父皇殿中看热闹去。” 萧和看完立刻将密信放在蜡烛上烧毁,领着锦儿悠哉悠哉的乘辇前往明仁殿。 柠宽算到时机成熟,自己此刻是收网的最好时机。 他早已笼络好监察司的一帮人,今日退朝后柠宽拿了昨夜取的黑龙帮刺青证据呈给官家。 官家大怒,誓要捉拿解还休归案,却被柠宽拦住,他献计保证解还休自己会跳进来,到时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十几个侍卫压根儿不是解还休的对手,片刻被打得落花流水。 一杆长枪杀出重围,柠宽知道她武艺好,立刻让人以铁链从四方甩出拴住她的四肢,死死将其束缚捆住扔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材中,八个壮汉抬着进了宫。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将棺材抬到外围宫门口放下,将解还休从里面抛出扔在冰冷的地上。 柠宽蹲下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 “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其所,不会太冤。” 解还休口中被塞了异物呜咽出不了声,只能任由他作祟将束缚她的绳索绑在马上拖行到明仁殿外躺着。 “官家,人已经带到。” 殿外的许内侍挥挥手让他赶紧将人带进去,官家正在气头上,一天没有用膳,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消息,自然是心急。 萧权看着浑身捆着铁链的解还休狼狈不堪,往常的将军风度荡然无存,心中说不出来的一阵快感。 他体会到了将她踩在脚下的痛快,一脸蔑视俯身看她。 “真是苦了解卿,快给解卿松绑。” 解还休浑身上下全是被铁链打过的瘀伤,脸上风尘仆仆早已没了一寸干净面皮。 “皇上,原来……你和柠大人早就布局好了。” 解还休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君主,只觉得可笑,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征战,就只为了实现眼前这个人的一己私欲。 “解卿这是什么意思?朕要你几时死你就得几时死,还用得着布局吗?” 萧权稳坐在龙椅上,伸手握住柠宽递过来的烈焰枪,这烈焰枪是当年御赐之物,也是他萧权赐给她的,现在收回也是理所当然。 “你用朕赐给你的烈焰枪打下了燕云十四州,你却忘记了这个江山的主人是谁。” “臣一刻都没有忘!生为萧朝人,死为萧朝魂!” 解还休双目通红,此话一出眨眼霹雳间,烈焰枪直入她胸膛两寸,血涌而出。 “虚伪!朕让你剿灭杀我父皇的黑龙帮,你却隐瞒逆贼想要销毁证据栽赃给陈景,朕若是留你,萧朝江山亡矣!” 解还休强忍剧痛,双手作揖跪立堂下,七尺身躯无所畏惧。 “皇上,臣无罪,问心无愧,皇上莫要被小人诓骗!十年征战,生死置外,难道还不能表明臣的忠心吗?” 她每说一句,嘴角的血源源不断的滴落在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萧和在一旁看着异常兴奋,一杯一杯酒接着下肚。 锦儿低头不敢再看,她明白若自己有一天被利用殆尽,也会是这样的下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解将军功高盖主怎么也逃不过命运的齿轮。 “满嘴荒唐言,朕今日饶了你才是朕的昏庸,来人。” 殿外立刻冲进来一队御前侍卫,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似乎就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将逆贼解还休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萧权!你这昏庸之辈!怎可听信柠宽的一面之词治我的罪……” 解还休气急攻心,烈焰枪抽回的瞬间一口鲜血溅在了萧权的龙袍上。 “直呼朕的名讳,再加三十大板!” 结结实实的三十大板,任凭她是铁打的身躯,也被打得皮开肉绽双腿血肉模糊。 柠宽亲自监工,他知道解还休腿上功夫了得,飞檐走壁的绝世轻功出神入化,便废了她的双腿让她以后做个废人。 第035章前朝遗珠,解主天下 “柠宽……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为何要杀了你的好兄弟陈景……为什么!” 解还休满目疮痍噙着泪水,无助的趴在草垛上动弹不得。 柠宽捏着手中的佩剑,他就是用这把剑杀死了陈景,砍下了他的双臂。 “你别恨我,就恨官家吧,是他要对前朝遗珠赶尽杀绝。” ‘前朝遗珠’四个字在解还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柠宽知道她会是这般反应也不意外。 “解缙那个孬种也是能忍,居然娶了一个有夫之妇,还是个前朝妃嫔,这些年把你藏得真好。” “你放屁!什么前朝遗珠不过是你们要杀我的理由罢了!” 解还休声嘶力竭朝他吼道,在她的记忆里只有父亲解缙和母亲崔兰心,不可能还有其他。 “解缙没告诉过你的身世吧?也难怪,他藏了二十多年,若不是与我喝醉了酒我也不会知道这天大的秘密。” 解缙三年前与他醉饮在柠府,柠宽套话才得知解还休的真实身份。 这三年他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这一次终于让他有机可趁,借了太子的东风向萧权揭发了解还休的真实身份。 萧权本想留着她以后还有用,谁曾想她居然是前朝遗珠,这便不得不除之。 “就凭你一句没有任何凭据的话也想置我于死地?” “当然不行!我说过,官家有意杀你,我不过是借了个东风踏上青云路,哈哈哈哈……” 柠宽仰天大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异常兴奋,仿佛看见触手可及的官权富贵就在眼前。 他要让水运司成为萧朝皇室离不开的依赖,萧朝若是少了水路的开发,民生的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更别谈任何发展。 解还休被打入天牢后不出半个时辰,解府便被皇城军队包围得水泄不通,犹如铁桶牢不可破。 解缙携家眷正要出去避避风头,为首的黄将军带兵挡了他的去路。 黄进将军是皇后的亲弟弟,一直是御前最近的皇城军队,虽没有征战的战功,却深得官家圣心。 “黄将军,这是为何?!” 解缙颤颤巍巍上前,黄进二话不说直接让侍卫搜家,将解缙及其家眷押入牢中。 “将军,少了一人。” “谁?” “解麟。” “搜遍燕都也要把人抓回来!” 温府…… 短短几个时辰解家全部入狱,只剩下解麟一人下落不明。 温伯懿得知解家举家入狱后立刻快马加鞭赶去了安国公府,现在兴许只有安国公能保住解家。 陈景死,柠宽反,解家灭。 这便是柠宽登上青云路的第一个转折。 “温公子,你难道还不知官家为何抓解将军吗?” 安国公无奈的摇摇头,即便是没有柠宽这个幌子,解还休在官家心中已然构成了威胁,迟早都会除之后快,现在不过是加速了她的灭亡。 温伯懿气愤道:“功高盖主罪不至死。” “温郎君,解将军是前朝遗珠,这事儿在内宫庭院已经传开了,传闻解将军笼络军心就是为了推翻萧朝复国。” “这是谁说的?空口无凭便是谣言。” “水运司柠宽,空口无凭并不是空穴来风,官家既然相信了那便是柠宽的话并不假,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安国公岂能拿整个安国公府做筹码,若是站队错了,他安国公府被拉下水就得不偿失了。 “父亲,如何帮不得?” 安子桑在门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推门而入劝解父亲伸出援手。 “你懂什么?回屋去准备科考。” 安国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多嘴,安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爱惜的不得了。 “父亲,解将军为萧朝立下赫赫战功,岂能因为一句谣言而被害入狱,这不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朝堂风雨朝令夕改,翻天覆地只在朝夕,你若是想安然无事就老老实实给我准备科考。” 安子桑被呵斥回去,憋了一肚子气拉住临走的温伯懿,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会帮忙。 “多谢安小公爷的好意。” 温伯懿无奈一笑挥袖离开了安国公府,只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这一刻,他痛恨自己是一介商人,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她,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一下又一下都不能发泄心中苦闷。 他终究是做了十年商人,到底忘了自己之前是什么身份。 十年前,他身为镇国将军,为萧朝打下两州二十八郡县三十六州道,将萧朝的土地面积足足扩大了十倍。 十年前身中剧毒九死一生,这才抛却身份回家做了温家嫡子。 在萧朝史册里,那个身中剧毒的镇国将军已经死了。 “少爷,你这么做不后悔吗?你休养生养足足十年当真还要出山吗?” 鹤叔在一旁老泪纵横想要劝住他,若让官家知道当年的镇国将军没有死,以后还会有他的太平日子过吗? 这十年好不容易脱离了刀口舔血的苦日子,得了一个清闲自在,现在却…… “鹤叔,只要能救她,出山算得了什么。” 温伯懿的手指轻轻地在积灰的玄铁甲上轻轻摩挲,这一身盔甲不知沾了多少鲜血,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化为点点黑斑。 “温府,暂且交给你了。” 他回头安慰了鹤叔几句:“若我不回来,你记得留些养老钱,其余家财就散了吧,记得撒给南巷子里的穷苦人。” “少爷,你别说胡话,你一定能回来的,老奴在家等着你。” 温伯懿抽出盔甲旁的长箭挂在腰间,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下暗室。 一身黑色素衣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下,宫墙琉璃瓦上却多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与苍茫黑夜融为一体。 黑色身影最后消失在了皇宫西南方的天师宫。 这里是皇宫中最神秘的地方,只因当今圣上特别信奉神佛天道,十年前扩大了萧朝疆土后便建了这天师宫,祈求萧朝风调雨顺,金银不断。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天际划过一道黑影,惊得巡逻的侍卫望向天空多看了几眼。 “皇宫里哪来的大雕?” “兴许是太后没带走的那只大雕吧。” “解将军春猎打下的那只?” “嘘……你不要脑袋了,现在还敢提她,犯了禁忌可是要杀头的。” 解还休的名字已经成为宫中大忌,无人再敢提起。 第036章贬为贱商(二更) “解将军,可想好在纸上画押认罪了?” 许内侍带着认罪书放在她眼前,上面所述之罪状简直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君要臣死,还要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做什么?” 解还休无力的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嘴角的血和皲裂的嘴唇映衬着苍白的脸色。 她解还休这辈子从未这样卑微屈服过,战场上雷厉风行,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解将军,官家今日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不过是让你按个手印,何来的莫须有。” 解还休宁死不屈,没有的事她也不会认罪。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许内侍说完挥挥手,三个侍卫押着解缙、叶韵和解玉柔关进了她对面的牢房。 “爹!” 解还休声嘶力竭,眼球猩红,萧权当真是做得绝,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还休,还休你不能认罪。” 解缙三人被关进来时已经受了十板子,解玉柔和叶韵早就被打得晕死过去,躺在草垛上不省人事。 “你们!……你们当真是做得好!哈哈哈哈……” 无力和愤怒,痴狂和悔恨,所有的恨意和怨气全部涌上胸口,这一切她都一点一滴记在心里。 “来人,看好了,她什么时候按手印再给解缙三人用药。” 许内侍临走前还不忘踢翻了地上的水碗,冷水洒在伤口上疼得揪心,任凭她一身硬骨头一声没吭。 “爹,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不好……” 她无力的爬向牢门,想要凑近和他说声抱歉。 自己虽然怨恨他没有给过自己父爱,但这么多年还是让自己平安长大,小时候也未曾亏欠自己,血肉至亲一场,因她的事牵扯进来实属不孝。 “不是你的错,要怨这天道不公,人世不平,君心难测!” 披头散发的解缙瞬间年迈了十岁,白发一夜间全部冒了出来,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是柠宽为了自己的青云路背叛了他。 “女儿,很疼吧。” 解缙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双腿,那曾是策马沙场最得力的劲腿,眼眶中热泪不停的打着转,撇过头提起袖口将眼角的泪拭去,微微吸了吸鼻子。 “不碍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解还休暗自清了清嗓子故意扯出一丝轻松的话语。 他好想现在告诉她,自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害怕现在不说,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了。 “女儿,爹有些心里话……” 解缙话音未落就被外面的窸窣声惊扰打断,似乎有人闯进来了。 解还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探出脑袋往外望,两个黑衣人手持厉剑眼疾手快利落的打晕了狱卒。 “将军,我们救你出去。” 解还休一听便知道是谁。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快走!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 “将军,救你出去并不只是我两人的主意,这关系到萧朝易主的大事。” 杨朔一言点明救她的来意,解还休现在没有选择,只能任由韩元天一把将自己背起。 “我若走了我爹怎么办!” 杨朔轻吹一声口哨,立刻有冲进来几人将解缙三人快速带离天牢。 解还休趴在韩元天的肩头,大口大口的揣着粗气,如此快速的奔波让她腿上的伤加剧恶化,腿上渗出的血染红了韩元天背部的青衣。 他的心随着那一声声喘息被揪得犹如刀割,如同他抑制刻在心底的深深爱意,不能与谁说只能一辈子藏在心底见不得光。 杨朔几人将他们带到目的地后,立刻请了医圣张仲怀为他们看病。 “殿下,人全部平安救出。” 解还休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但脑袋还算清晰,看着黑暗中那位金袍加身的主子,背着光根本看不清楚是谁。 “这段时间好好照料,不能让将军有事。” “谨遵殿下吩咐。” “你是谁?” 解还休忍不住出声,直勾勾的望着黑暗中的人。 “你救我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那人笑了笑,从光中走出来这才让她看清楚了面容。 鼻梁高挺,五官谈不上精致但也是个清透书生模样,脸色有些苍白无力。 “将军不记得我了?小时候你还救过我的命。” 他弯弯的嘴角让她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十年前,自己随父进宫,在荷亭旁救了一位失足落水的少年,这弯弯的嘴角笑起来跟那位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三殿下。” 她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接着道:“殿下救我无疑是引火烧身。” “将军,我自知轻重,还望将军记着这份恩情能助我夺嫡登上萧王朝的皇位。” 他也是个敞亮人,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殿下真会说笑,我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有这般能耐。” “本殿下说你有,你就有,你的夫家温伯懿富可敌国,手中三分之一的金库店铺就能打造一支军队,我若是得了你的帮助,岂不是如鱼得水。” 萧乾生的一副文弱书生模样,野心却不小。 “殿下,你真是高看我了……” 解还休闭目,她如今生死难料,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力气卷入这场夺嫡之争。 “解将军,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命中定数是由自己掌握,无论何方何事何人,做到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可为,大丈夫不屈于污名之下,应当顶天立命为己而活,为民谋福,为江山社稷取利!” 这些话都是她当年教给自己的,这些年她也是真的做到了。 征战十年再苦再累都会拼出一条血路,这也更加坚定自己要和她合作,进行这一场夺嫡之争。 “难为殿下还记得这些,若是此次我能活着出去,定当圆了殿下的心意。” 解还休气若游丝,虽中气不足但也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从马背上打下的赫赫江山却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拜萧权和柠宽所致,这两人与她不共戴天! 萧乾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将张仲怀手中的药膏亲自取过要为她上药。 韩元天见状立刻上前阻止。 “殿下还是速速回去的好,毕竟官家那边还需殿下周全,这里就交给臣吧。” 萧乾知道事情轻重,安慰几句立刻戴上斗笠离开了这一方小院儿。 解还休躺在榻上,奋力起身取过韩元天手中的药膏。 “我自己来吧。” 韩元天内心落寞,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吗?他能明切感受到自从她婚嫁后,一直故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不再是以前那般的好兄弟了,他们也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了。 “解麟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了,黄将军的人马也在搜,现在还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是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现在的温府指不准已经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温伯懿怎么样了…… 第037章以死相护 “爹!你放我出去!” 柠如刚将解麟带回去求救就被柠宽锁进了闺房不准她出来,七八个时辰不曾进食也要去问个清楚。 “小姐,你快吃点东西吧,老爷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贴身丫鬟小声劝阻,柠如一向乖顺,却受不了他爹背叛解缙伯父,残杀手足陈大人,这一步步让她以后如何面对解家和温家的人! “不让我出去是吧?!好啊!” 柠如看准了房中最贵的瓷器,一通乱砸,地上全是粉碎的瓷片,鞋底踩在上面很快被被扎破,刺破了脚底流出鲜血。 “小姐!你别这样!老爷会打死我们的!求求你了小姐!” 她房中伺候的丫鬟齐齐的跪了一排,她平时是个心疼下人的主子,现在她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去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若是出不去,解麟肯定会被她爹交给官家。 “一群混账东西!起来!他要打死你们就先打死我!” 柠如生平第一次如此疯狂,压抑在心中所有的乖腻顺从瞬间被瓦解摧毁! “啪!” 一鞭接着一鞭打在解麟身上,沾了盐水的牛绳鞭打人如同刀割,一鞭下去将他这柔弱的身板摧残的浑身是血。 “还不说那前朝遗珠的官印在哪儿吗?” 历朝历代的公主皇室都会有天子御赐的官印加身,自孕育那日起便有了,死后也会跟着入土而葬。 “我不知道……根本就没有!那就是我亲姐,不是什么前朝公主!” 解麟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穷凶极恶的柠宽,枉他平日里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柠伯父”!枉他姐还救过柠染的命! “接着打,直到他说为止。” 站在一旁的柠染立刻上前阻止,这鞭子仿佛是抽在自己身上般揪心的疼。 “父亲,他既然说了不知道就算了吧,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恐怕官家会怪罪……” “官家?呵呵呵,我既然敢如此,便是官家的意思。” 柠染皱着眉头于心不忍的看向奄奄一息的解麟,挡在他跟前与其争执。 “父亲,看在解家救过我的命上就饶了他吧,他不过是流连勾栏的风流之辈,对父亲构不成任何威胁呐。” “你这狭隘眼光以后如何在官场上生存下去!” 柠宽指着眼前伤痕累累的解麟,鄙夷的朝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这等勾栏之徒居然对我的如儿痴心妄想!我的如儿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 “我不要做什么太子妃!我只要他!” 柠如用案上的一对儿铜台将门砸了个稀巴烂,挣脱丫鬟家仆的层层阻拦冲到了正厅前。 “父亲!你这是在滥用私刑!” 柠如上前却被一旁的几个壮汉一把拦在门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谁放她出来的?!” 柠宽怒视周围,所有人齐刷刷的低头不敢看他,柠如看着浑身是伤的解麟,心中万分愧疚,若不是自己将他带回来兴许还能逃命。 “把小姐带下去请郎中,小姐病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柠宽决不允许她入宫选妃之前出任何岔子,那关系到以后柠家在朝中的地位。 “你们谁敢上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柠如出来早有准备,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脖子上,眼看着那刀随时都有割破肌肤的可能。 “你放了解麟!我都听你的。”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若自己不答应选妃,他一定不会放解麟一条生路,解麟今日和她表明心意便是她最高兴的一天。 “你是我的女儿,我放不放他,你都必须听我的!” 柠宽也不是个好拿捏的,废话不多说直接让几个壮汉上前将她押下去。 “哧!” 柠如一刀捅在了胸膛上方一寸处,吓得柠宽赶紧让人给解麟松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柠如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无法向太子交代。 “我要送他走。” “如儿,你别太得寸进尺,为父已经给了你面子。” “你答不答应!” 柠如的刀尖又深入半寸,吓得柠夫人哭晕在地,求着柠宽答应,无奈之下只好给她安排了马车,随后让几个壮汉跟着不能走漏风声。 解麟躺在马车内不省人事,脆弱的身板怎经得住那般折磨,伤口随着温度的攀升开始渗血发炎,痛得他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我送你去找温郎君,现在只有他可以依傍。” 柠如红了眼眶,胸口上的伤还在滴血,比起外伤,她的心像是被一刀刀割碎揉烂如一潭死水。 “如……如……” 解麟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一个劲的想要伸手去捂住她胸口滴血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柠如扬起马鞭一鞭子狠狠的抽下去,骏马立刻飞奔向前冲去,跟踪的壮汉没有任何防备根本追不上消失在树林中的马车。 她知道只有甩开那些眼线才能将他平安送出。 马车剧烈颠簸加重了她的伤势,几度痛得快要晕死过去,最后忍痛将他送到了城南的一处庄子。 这是她私自买下的房产,只有她和温伯懿知道,以前是用来存放粮食的,后来便被她买下来作为自己的嫁妆。 “如儿……” 他挣扎的坐起来,想要和她说几句话,他害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心里有些话不说出来他不会安心的。 “我……我喜欢……” 柠如蹲下身抱住他,泪水再也憋不住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一颗颗温热的打在他的脸上。 “我喜欢你。” 柠如抢先一步表明自己的心意,这句话给予他内心莫名的力量,似乎身上的早已被这句话给治疗。 “可惜……我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再见之日,他们两人身份悬殊,她已经是人人敬仰敬佩的太子妃了,他却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宫人。 “解麟,你一定要好好的考取功名,你我才有再见的机会。” 她心中还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希望,终有一日她还能再见到他。 “如儿,我一定好好考功名,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去过我们的生活……” 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她自知不能再多留,给他准备了一些粗粮和药草便匆匆离去,最后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余热未散的吻。 解麟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手中死死攥住她留给自己的金簪,那是她对他的约定和承诺。 淮河泛舟是她失约了,只剩下宫墙内外的万千愁丝牵挂。 第038章赶尽杀绝 解还休一干人等在天牢被劫狱,官家大怒。 太子萧和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父皇,你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居然敢让黑龙帮的人来劫狱,简直是藐视皇权!” “传黄将军,务必找到解还休等人就地正法!” 黄进还未上殿便被三殿下萧乾拦在了门外。 “父皇,可是为解将军被劫而怒?” 萧乾云淡风轻的走进内殿,瞟了一眼萧和,那狡黠的嘴脸下藏着万千祸心。 他唯恐天下不乱,那样他萧和便能顺利的子承父位,坐稳萧家江山。 “三弟,你这是明知故问吧?” 萧和看他也不顺眼,两人从小就不和,萧和母亲和萧乾的母亲便是仇人,只因萧乾母亲体弱多病早逝,这才让当今皇后之位顺利承给了萧和的母妃。 “你来做什么?” 萧权看着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让一旁的宫人给他赐座。 “父皇,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责罚。” 萧乾并未落座反倒跪地不起请罚。 “乾儿,你这是做什么?” 萧权虽然不看好他的身子,但皇子当中只有老三最沉得住气,也最像他,若不是萧乾母亲去的早,这太子之位本就有是传给他的。 “父皇,是儿臣将人带走的。” 萧和听完满意的浅笑了一下,还不忘狠狠挖苦一句:“三弟你居然做出如此违背父皇的事,简直是大逆不道!” “……” 坐在高位上的萧权沉默片刻,这才问他原由。 “父皇,如今科举在即,又是二哥的选妃良辰,儿臣去天师宫请了一卦,这才去天牢带走了人。” “哦?卦上怎么说?” 萧权立刻追问,他最是信奉天师宫中的卦。 “卦上说,科举为江山吉日,是社稷福事,太子选妃乃天下根基稳固之一,母仪一体是良辰,这两者是大喜之兆,不宜见血杀生。” “当真?” 萧乾立刻将自己从天师宫中请的卦呈上给他看,卦上确实如此言说。 “父皇,你可千万别被这天师宫的卦象所蒙蔽,这都是鬼神之说,不足为信!” 他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岂能放过解还休这只替罪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这天师宫的卦象可从来都没有错。” 萧权在位的这十年期间在天师宫求的卦几乎都没有不准的,凡是金银财富都一一应验了。 “父皇!那解还休的谋逆之心可是昭然若揭啊!” 萧和急得跳脚,一旁的萧乾看了笑了笑问道:“削去解还休的官职贬为庶民,她还有什么本事去造反?” 萧权听着这建议倒是不错,不用大动干戈就能将解还休贬为庶民,以后想也是闹不出什么风浪。 “还是乾儿想的周到,朕这就拟旨将她贬为庶民……哦不,应当贬为最低贱一等的贱商。” “以后她的子嗣也便没有科考读书的机会,斩草就要除根,任凭她子孙生生世世也翻不了身。” 萧权笑的痴狂,龙飞凤舞的在那明黄的锦缎上控诉解还休的罪状,字字刺目。 “这旨就让儿臣带去可好?” 萧乾立刻跪地接过圣旨,这一切还算在他师父的掌握之中,自己也才能顺利将解将军救出。 萧乾笑着走出内殿,太子随后跟上。 “你别以为你能救下解还休,我们等着瞧!” “拭目以待。” 两人目中寒光若现化为刀刀利剑争相较量。 萧和不服气的跟在萧权身后,寸步不离似乎还有话要说。 “你是想让朕杀了她?” 萧权漫步在小径上,身后的萧和听闻此言立刻追上来附和自己正有此意。 “太子啊,你还是太莽撞了,朕不想做那残害忠良的暴君,朕要做的是天下百姓口中的明君。” 萧和不明所以继续追问。 “解还休为朕收复燕云十四州,何等功勋与荣耀,能让天下百姓供奉在家中的平安神,你说,朕若是下旨杀了她岂不是成为暴君了?” “没了官职,任凭谁也可以杀了她,一介商贩的性命有谁会在意。” 他这句话明摆着已经告诉萧和答案了。 “父皇英明,儿臣这就去办。” “诶,此事你不要插手,选妃在即不能出乱子。” “是。” 萧和虽然心中不痛快,但也只能答应。 “想好了选谁家姑娘吗?” 萧和微微清了清嗓子这才禀明:“水运司柠宽之女柠如。” “嗯……不错,有眼光。” 乾月殿…… 萧乾将信写好拴系在大雕的爪上放飞出宫,大雕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飞往宫外的一处小院。 解还休睡得迷迷糊糊,听闻屋外有响动立刻惊醒,奋力坐起身来握住腰间软剑以备隐患。 在屋外守着的韩元天捉到了大雕送来的密信,立刻交给了她。 “是殿下的来信,告知诸事已妥,让我在此静养就成。” 她看向一旁正在熟睡的解缙和叶韵母子,心中愧疚,她虽不喜欢这叶韵母子,但跟着她无辜受累也算冤枉。 “这些天就要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小姨娘她母子二人……” “嗯,我知道。” 韩元天冷言冷语应承她的话,知道信中内容又辗转出门去守着了。 此刻平安的小院不过是温伯懿在五里外拼命厮杀换来的,锦儿领了太子的密令雇了一批杀手前往小院取解还休的性命,半路被温伯懿拦了下来。 他为了追上杀手还来不及褪去那一身天师白袍,刀光剑影瞬息万变,血溅白袍和湿冷的雨水化作点点绽放的红梅。 “挡我者,一个不留!” 温伯懿挥动冷月剑凌空而下,重重的砍向锦儿,对方身手敏捷的躲了过去,现在只剩下他二人在雨中浴血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今晚动了太多真气,身体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挥剑的动作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温公子,当真是用情至深。” 锦儿掀了掀眼皮看向他,燕都第一富商竟然有如此身手,定不是平常之辈。 “太子殿下何尝不是煞费苦心。” 锦儿心中一凉,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此,我更不能留你性命了!” 锦儿甩向袖中虎刺势必要杀了他,自己身份暴露只有一死,以后恐不能再在太子跟前侍奉。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忽然巨雷响起随之而下一道闪电劈在了林中树梢上,瞬间电光火石间那参天大树着了雷火燃烧起来,将打斗的两人生生隔开。 远方马蹄声声落在泥水中,踏着夜雨闪电而来…… 第039章一代战神落幕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将锦儿和温伯懿两人分开,远方一人骑骏马而来,手持长戟将那巨石劈开,霎那间飞石迸溅。 锦儿见自知再缠斗下去自己定然脱不来身,一个飞身直接走之后快。 “怎么是你?!” 韩元天看着眼前面脸是血的温伯懿,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立刻明白三殿下收到的密信是谁写的,他温伯懿竟然是天师?! “竟然是你,当真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韩元天放下长戟,一脸自嘲的笑着,三殿下的那位神秘恩师居然是一介商人,这是个多么讽刺的笑话。 “怎么?很失望?还是愤怒?” 温伯懿一把抹掉嘴角的血,将身上的白袍脱下扔向了熊熊燃烧的树林中,今夜,他天师的身份将不复存在。 “荒唐,真是荒唐,你有什么能耐助殿下夺得江山?” 韩元天心中不服气,没想到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接应的那个人是他温伯懿。 “是吗?若不是我,你能认识解将军?你和杨朔能背着解将军传递前方战报?” 这一切都是他替三殿下出谋划策,如若不然,三殿下怎会对前方战事了如指掌,他又怎会知道瀛水之战解还休需要粮草支援呢? “……你!” 韩元天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温伯懿不再与他废话,直接拉紧缰绳策马飞驰赶往山中小院。 躺在床上的解还休无法入眠,奈何她的双腿早已失去了力量,无法下地行走。 突然,一双泥靴映入眼帘,浓厚的血腥味席卷她的大脑,猛然间抬头看去,竟是浑身鲜血的温伯懿。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萧权有没有派人追杀你?” 这些话她急切的脱口而出,来不及细加思索,只知道他是否受伤,伤到哪里疼不疼。 “……” 温伯懿不说话,看见她腿上的伤触目惊心,心被一刀一刀割碎,他俯身一把打横抱起她走出门外。 “伯懿你干什么……” “温伯懿!你要干什么!” 韩元天拦住他不让他带她走,再说了还有解缙一家三口在这里。 “我带她去治伤,你和杨朔带他们走,弥山西边行至五里有一座小院,带着他们去找解麟。” “不行!这样不安全。” 韩元天坚决不同意他一个人单独将解还休带走,再说了这雷电交加的大雨夜也不好赶路。 “是啊温郎君,要不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杨朔一向是一个稳重的人,在一旁附和韩元天的话。 “我等不来了!” 温伯懿将她挪到马背上,而后翻身上马,将腰间的一枚温玉扔给韩元天。 “拿去换些金子,解麟马上就要科考了,备做盘缠。” 说完眨眼间消失在了大雨倾盆的漆黑夜色中, “你要带我去哪儿?” 解还休虚弱的抱着他的腰,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问他。根本听不清他的回答。 “……治伤。” 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温府了,屋外鸟声清脆,飘着淡淡的海棠花香,静谧至极,听不到任何声音。 “伯懿。” 她试探性的喊出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的她唤了绿衣和春桃的名字都不见回应。 “吱……” 迎着一缕刺眼的光进来一人,手上端着白玉碗盛的药汤。 “还觉得疼吗?” 温伯懿满眼心疼看着她稍微红润的面孔,心中稍微踏实了些。 “不疼了……嘶……” 她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却不曾想这一次的伤非同寻常,骨折筋断,血渗内脏,仍凭她是一个铁人也去奈何桥上走了一遭。 “这药对你的伤大有裨益,这几日服下确实大有好转。” 解还休看着黢黑的汤药有些抗拒。 “我这……怎么就喝了几日了?” 她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自己昏迷在榻怎么张嘴喝药? “三日了。” 温伯懿说完浅浅一笑,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伸出手指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一下,解还休立刻会意,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给你添麻烦了。” “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何来这样的见外话。” 两人诉说间,院外突然浩浩汤汤的来了一队人马,春桃立刻跑进屋内报信。 “圣旨到!请解还休解将军接旨!” 温伯懿出门立刻跪在地上欲代解还休接旨却被许内侍拦住不准。 “一介低贱商人,这圣旨其实你能接的?!” 许内侍满眼鄙夷的看着他,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不顾及往昔情面。 “许内侍,我温家虽从商,但也是官商,为何不能接旨?” 温伯懿正想与他理论却被许内侍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以前是,从今儿起,就不再是了!赶快叫解还休出来接旨,老奴还要赶着回去给官家复旨。” 区区宦官也能在解还休的面前叫嚣,这世风日下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解还休接旨便是,别为难我夫君。” 解还休扶着门颤颤巍巍的挪着步子,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刃上,膝盖骨都快碎了,温伯懿立刻上前搀扶她走到众人面前。 此刻的她只剩下已具病残之躯,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千军万马前威风凛凛的解还休了。 “臣解还休腿伤未愈,还请许内侍……” “解将军,老奴也想通融您,可这后面这么多双眼睛监视着,老奴也很难做啊……” 挤眉弄眼间尽是谄媚奸诈,解还休看着他笑,心跟着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温伯懿立刻拉过许内侍想要塞些金子给他,却被他推阻回去,还说什么不能行贿。 “我跪着接旨便是!夫君何须求他。” 解还休心一横“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那一瞬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钻心的痛让她后背的衣衫瞬间湿透,幸好被一旁的温伯懿扶住手臂。 “还是解将军明事理。” 许内侍笑了笑这才宣旨。 “护国将军解还休,因包庇黑龙帮有谋逆之心,火烧校场,私杀戚国公,谋害监察司陈景等桩桩件件,大逆不道有违大统!现削去解还休护国将军一职,收回将军府府邸,贬为贱商,子孙世代永为贱商!不可参加科考,不可入学堂私塾。自日起昭告天下,钦此!” 解还休的指尖深深陷进手掌心中,一刀刀血痕早已比腿伤更痛。 “解还休接旨。” 许内侍将皇榜轻轻放在她手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一句:“记得自己的身份,贱商。” 第040章太子选妃(二更) 解还休出征前受御赐的烈焰枪和玄铁甲全被萧权收回,除了一身伤痕和无限怨恨,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 解麟也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去参加了科考,入贡院前解缙前来送他给他打气。 贡院科考,闭门三日而不出。 解缙站在门外久久不能心安,在外徘徊了一会儿,突闻远方传来一阵唢呐声,谁家选在科考之日办喜事? 街上的百姓忍不住凑上前去观望,竟是水运司之女柠如和嘉禾郡主的喜轿。 院外新人坐在喜轿哭,院内旧人却不闻。 解麟答题间隐隐约约听到唢呐声,抬头细听似乎还伴随着点点哭声。 “做什么?” 巡逻的考官警告他不能东张西望,解麟只得摒弃杂念,自己答应过柠如一定要考上,考上后才有在想见的日子。 细细的啼哭声被柠如全数噎进肚中,路过贡院时轻轻挑起帘子含泪瞥了一眼便立刻放下帘子,她怕被人看到官家会降罪柠家。 东宫外,凤露台…… 高门望族,皇亲贵胄之女纷纷进宫选秀,皆是为了那太子妃之位而来。 凤露台上正中央坐着的那位便是萧朝母仪天下的皇后黄娥,当今太子的生母。 左右分别是后宫四贵妃六贵嫔,萧和和萧乾分别坐于屏风之后,虽然看不清众女子的相貌,但也能凭借谈吐间的音色猜出个七八分。 “承天恩浩荡,择今日良辰,慰萧朝母仪之位,特选太子妃准入东宫正妃之位,跪——” 许内侍长喝一声,台下二三十位秀女齐刷刷的跪拜下去。 “都起来吧。” 黄娥轻轻抬了抬衣袖,言语缓和温腻,行为举止间不愧是大家女子风范。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秀女们低着头,个个娇羞得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你们个个都生的如此美丽,这叫本宫选哪个好呢?” 淑妃掩袖轻笑一声,立刻为皇后出主意。 “姐姐,何不让她们各做一首诗词歌赋,文采出众者当是首选。” “淑妃姐姐,太子殿下喜欢听曲,抚琴岂不更好?” 反驳淑妃的正是现在最得宠的文妃娘娘,年轻貌美,生了一对儿勾人魂魄的秋水眸,让以往最得宠的淑妃好不嫉妒。 皇后静静地在一旁茗茶,一言不发看着她两人暗自较劲,只有她知道文妃不过是个骄纵的小蹄子。 官家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哪次不是喜新厌旧,哪天不喜欢她那样了,还不是被打入冷宫,此生不得再见官家。 “两位妹妹说的都有道理,不如诗词作赋和抚琴一起比了吧。” 坐在屏风后的萧和小声嗔了一句:“还是文妃说的对本宫胃口。” 一旁的萧乾缄默不言,只因她喜欢诗词作赋,本就和太子合不来,多一嘴不如少一事。 “秀女们听命,太子殿下上阕已出,现令尔等以下阕作赋。” 言罢,秀女们纷纷拿到了上阕的内容,冥思苦想者、迫不及待者、退而胆小者尽收皇后眼底。 全场只有那最后一排的粉衣秀女镇定自如,满脸云淡风轻似乎丝毫不在意今日的选秀。 第一排着蓝衣的嘉禾郡主最是擅长诗词歌赋,是第一个呈上下阕的秀女。 皇后接过一看确实对得很绝,诗词虽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只因她是太后的远房表亲,裹着这层关系,东宫自然是容不下她的。 太后和官家本就势不两立,她又怎会引火上身呢。 皇后一一过目后方才呈给屏风后的萧和,诗词上没有留名,为的就是让太子找到心有灵犀之人。 “醉时不知天上月,觉后方晓心间人。” 萧和重复了一句,此下阕正是自己心头所好,执笔在上面画了清菊一朵以作留恋。 风起,半张熟宣掉落在地,萧乾拾起不经意间看到了上面的下阕内容,心间猛的颤了一下,竟然与自己的下阕一模一样。 琴声铮铮,如切如琢。 柠如上前,稳坐于琴台前,众人齐刷刷看去,以前就听闻水运司柠宽女儿的琴音能引来百灵鸟,今日当真能够洗耳一听。 “小女柠如,献上一曲‘心间雪’。” 萧和闭目,听着这低吟之声甚是撩拨人心,不过这琴声倒有些中规中矩了,没有出彩之处,不像是出自柠如之手。 她本无心选上太子妃,又怎会显露锋芒呢,这一生只有平平淡淡,才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心间人。 听曲儿末端,众人有些乏了,突闻一声清脆,古琴断了一根弦散落在地,嘉禾郡主的手指被割出了血。 “大胆!这是皇后娘娘最珍贵的宝贝‘鸾凤琴’,你竟敢不敬挑断琴弦!” 皇后身旁的女官言辞凶狠,一双老鹰般的黑眸快将她掐死在眼中。 “小女知罪,这琴弦不是小女挑断的。” 嘉灵韫自知是被人针对了,但也只有乖乖跪在地上俯首认错才能避免挨板子。 “冷秋,对嘉禾郡主说话客气些,一把琴而已,本宫怎会如此小气?” 皇后心平气和的下座,伸手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嘉灵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知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众位都是拔尖儿的人物,可这选妃关乎我萧朝将来,还得请殿下亲自指定才是。” 皇后说完挥挥衣袖让人撤走了屏风,萧和萧乾起身礼貌的作揖道礼。 “儿啊,今日谁家姑娘深得你心?” 萧和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秀女们,大都是面带笑意,恨不得耍些小聪明让太子殿下注意到自己,只有最后一排的柠如云淡风轻,平静自若,面无表情低着头。 没想到这柠如是位如此矜持的小女子,若换做其他人早早得知自己是内定的太子妃,此刻早已是暗送秋波了吧? 他行至柠如跟前,映入眼帘的镶金祥云靴将她唤回神,抬眸看去是萧和莞尔一笑的俊脸。 “本殿下甚是喜欢你,可愿做东宫的女主人?” 此话在柠如脑中回响不断,她不想!她不愿!她不要做东宫的女主人! “可愿做本殿下的太子妃?” 萧和以为她太高兴了,高兴的都不知道回答他的话了,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心意。 “小女……愿意。” 终究是应下了,恐她穷其一生都要被困在这方天地中了。 众人道喜,纷纷恭祝太子殿下觅得良人,皇后看着身旁的嘉禾郡主,方才的笑脸忽的沉了下来。 “嘉禾郡主,虽是本宫不在乎断弦的琴,但这毕竟是不祥之兆,该罚还是要罚的。” 眼看着嘉灵韫就要被许内侍叫人带走,这时突然一人冲上前来替她求情。 第041章萧乾娶嘉禾郡主 “母妃,儿臣今日有一心愿,不知母妃可否借着二哥的良缘满足了儿臣。” 萧乾恭恭敬敬的求她,他这般乖巧顺逆最是让皇后喜欢。 毕竟他现在完全要仰仗着她才能体面的活着,这种征服欲让她感到很是满足。 “乾儿,你我母子还有什么求不求的,想要什么说便是了。” 黄娥慈眉善目将纤纤玉手放在萧乾的肩头,好一个母子情深的画面,让秀女们心中感慨皇后当真是位仁慈的后宫之主。 “儿臣再过几日也满十八岁了,儿臣想为父皇母后省省心,不知今日可否借二哥的喜缘求娶一位正妃。” 萧乾语气和缓,此话一出,方才那些未选上的秀女们立刻从失落变为欣喜。 太子妃做不成,能做三殿下的正妃也是荣华富贵一生。 皇后听他这话的意思已经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了,罢了,这样也挺好的。 “乾儿就是懂事,如此喜事母后自然是允了。” 萧乾作揖谢过,轻轻挪步到嘉禾郡主身旁,微微伸手想要去扶她,心中却还记着男女有别的礼数,扶人的动作立刻从半空中收回。 “母后,儿臣想求娶的是嘉禾郡主。” 黄娥莞尔一笑,盈盈笑声随着袭袭冷风透着一股子阴凉。 “嘉禾郡主知书达理,身份也配得上乾儿你,这门喜事我想官家也是欣喜的。” 她便私自做主将嘉禾郡主许配给了萧乾,毕竟嘉灵韫是太后的人。 太后如今在南山寺,隔着千百里,哪里还有再回来的日子,想他萧乾也翻不出来什么风浪。 嘉灵韫因入了三殿下宫中成为了正妃,自然是免去了一顿板子,原本就不想入宫的两位女子,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两位皇殿下的正妃。 封妃入宗祠祭拜的日子定在了六日后,与秋闱三甲名单一起昭告天下,也算是双喜临门,实为大萧朝的喜事。 这六日期间,柠如和嘉禾郡主还得和其他落选的秀女同住,其一是为了观察两位的交往能力,其二是为了让她们适应后宫女眷们的生活。 秀女们现在上赶着巴结柠如,鲜少有人去嘉禾郡主的房间聒噪。 只因三殿下除了一个尊贵的身份,什么都不曾显露,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副病怏怏的身体,想必以后也成不了什么大统。 嘉灵韫只觉得院内吵闹,直接合上房门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睡大觉。 她是个骄纵的主儿,在家里可没受过什么委屈,唯一受过的委屈也只能是戚贤那个王八蛋留下的。 她的爱好除了美食和诗词歌赋,再无其他。 “柠姐姐,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妹妹们一些呀。” “姐姐以后就是太子妃了,妹妹们全仰仗姐姐了……” 一群秀女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聒噪,入耳的无非是一些恭维巴结的假话。 “你们这么多人,我也只能关注一个呀。” 柠如心生一计,平静的看着她们,众目睽睽下留下了嘴巴最甜的那个在房中,让其他人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鹅黄衣衫的秀女以为有什么好处给她,立刻自报家门。 “回太子妃,小女唤苏香檀,家父是建州司马。” 柠如笑了笑,建州司马在萧朝不过是个从五品,她这样的身份能入到最后的选秀,想必是花了不少银钱疏通关系。 “香檀妹妹,你过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柠如轻轻朝她挥了挥手,苏香檀立刻巴巴儿的凑近耳朵…… 门外的秀女们等的焦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纷纷猜测太子妃肯定和那苏檀香说什么体己话了。 半盏茶的功夫,苏檀香安静的从柠如房间退了出来,面无表情,眼神深邃的看着围观的秀女们。 “太子妃说她累了要先歇下了,让我将这些首饰送给诸位妹妹。” 说完将手中托盘上的锦帕掀开,秀女们蜂拥而上恨不得将太子妃赏赐的东西全部揽下。 “香檀姐姐,太子妃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呀?” 不免有人还要来打听这事儿。 “没说什么,兴许是瞧着我机灵,所以让我给姐妹们带些首饰。” 柠如在房内将外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总算是打发了,让耳根子清闲了不少。 “嘉妹妹。” 她和嘉禾郡主房间只隔了一扇侧门,伸手轻轻叩了叩门,不见有回应便放弃了,兴许是抢了她原本的太子妃之位,现在在房中生气吧。 “吱呀……” 她正要转身门却开了,看着眨巴着一对儿水灵大眼睛的嘉灵韫还未褪去少女的稚嫩。 “什么事?” 嘉灵韫一向不喜欢那些繁琐的姐姐妹妹的称呼,一切从心,她知道柠如若是个大气的人也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我这里有些首饰想要给妹妹看看……” 柠如将自己最喜欢的首饰留下来就是为了给她,安慰她未能选上太子妃的落寞之心。 “无功不受禄,……这只金钗我已经有了。” 嘉灵韫看着她手帕上躺着的金钗,那正是燕都只此一双的金钗,分左右两个。 原来左边这支是被柠如订走的,害她苦苦寻了这么久,就想着集齐一对儿。 柠如听完自嘲的笑了一下,识趣的收回了金钗,是自己眼界低了,堂堂郡主怎会看得上此等俗物。 “等等,你进我的房间来吧。” 嘉灵韫将她从侧门拉进来,拿过她手中的金钗攥在手中。 “谢谢柠姐姐的好意。” 她将金钗放入锦盒里,和自己那一支刚好凑成一对儿。 “郡主,当选太子妃并不是……” “柠姐姐你想说什么?” 嘉灵韫靠近她,眼中寒光乍现,一改方才稚气的模样,凌厉的眼神盯着她。 “隔墙有耳,柠姐姐可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她知道柠如想要解释什么,这六日不就是皇后想要监视她们的行踪言辞么,自然是不能被她抓出破绽了。 自太后辞行去南山寺清修后,嘉家现在的命运就握在了自己手中。 她每走一步就要想后面的十步,幸好自己嫁给了温和寡淡的三殿下,若是嫁给了太子,自己这些算计心思早已够她死一百回了。 “我嘉灵韫,一直想做的只有三殿下的正妃,至于太子殿下,位高权重,我自然是配不上的。” 嘉灵韫自降身份说出此番话,点醒了柠如,她当真是糊涂,竟然想在这里解释自己不想当太子妃的话,若是传到了皇后耳中,定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第042章与解家一刀两断(二更) “考试结束——” 监考官宣布完毕后,贡院大门准时打开。 贡院外皆是来迎接考生们的家眷奴仆,有人为了讨个好彩头直接撒了碎银在地,沾沾喜气提前预祝金榜题名。 “解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解麟低头张望未曾看见来接他的家眷,却被身后一人把住了肩头,转头看去竟然是半月未见的崔晚眠。 “一切安好,崔兄。” 解麟没有心情与他说其他,他自知不再是以前那个风光的小少爷,之前那些巴结他的人自然是疏远了。 “解兄,三日后揭榜,一定有你的名,将来你我同朝为官,还要互相照拂才是。” 崔晚眠笑盈盈地和他说道,很是胸有成竹。 “借崔兄的吉言,来日高中,一定请崔兄吃酒。” 解麟心中生出一丝伤感,难为崔晚眠现在还惦记着自己,给他说了几句吉祥话。 两人一路走一路互诉心事,正说着迎面而来一辆马车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解麟,上车。” 两人抬头看去,正是解还休冷着脸看着他,解麟识趣的结束了话题乖乖上了马车。 “崔兄,这次身有要事,下次解还休一定请你吃酒赔罪。” 她浅浅笑了一下,崔晚眠作揖回礼,想起来上次她在自己这里打听的事。 “解将军,我这里有封信,兴许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崔晚眠从书囊里取出一封火漆信递给她,解还休接过道谢。 “多谢崔兄牵挂心中,以后便没有解将军了,只有解还休三字。” 马车在他的凝望下缓缓行驶,直至消失在眼前他才转身离去。 “姐,崔晚眠何故给你信?写的什么?” 解麟心中好奇不免多问了一句,解还休将信收好让他别瞎打听,等到了弥山要多多关心解玉柔的身子骨。 自上次出狱逃亡后,解玉柔受了伤加上惊吓,身子一直病怏怏的没有好,迫于无奈这才一直在弥山养着伤。 弥山小院儿…… “娘,我饿了……” 解玉柔躺在榻上,旁边火炉上炖着的山鸡汤香味飘飘,让她食欲大增。 叶韵一向是不会伺候人的,在解府的时候被人伺候惯了,这些天一直都是韩元天帮衬着才度过了难关。 “叶夫人,我来吧。” 韩元天熟练的将砂锅盖揭起,先为叶韵盛了一碗汤,这才给解玉柔盛了一碗端到榻前。 叶韵这些天看着韩元天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对她们母女俩照顾的无微不至,耿直实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小韩,你家中可有给你婚配?” 她开始旁敲侧击,以解家现在的身份,想要嫁高门贵胄已是不可能了,能嫁给韩元天这样的也不错。 “不曾有婚配之人。” 韩元天没有意识到叶韵话里的意思,直接如实回答了她。 “那可有喜欢的姑娘?” 解玉柔听到此话心中咯噔一下,她看向韩元天复杂的表情,心中知道韩元天喜欢的人是谁。 “娘,你就别打听别人的私事了。” 解玉柔替他说话,韩元天浅笑了一下以解尴尬。 “没有。” “没有好啊……没有……” 叶韵被解玉柔的咳嗽声打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那个小韩,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正想解释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解麟人还未到声音先到。 “娘!姐!麟儿来看你们了。”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补药奔进屋内,立刻询问这些日子是否过得安康。 “娘亲和你妹妹好着呢,多亏有小韩的照顾。” 叶韵立刻一顿彩虹屁的输出,将韩元天夸的红了脸。 “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等玉柔养好身子就回府吧。” 解还休将带来的东西满满当当的码在了柜子上,叶韵看见她这心里还气着呢。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我们解家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吗?!害得我的柔儿麟儿差点丢了性命!” 叶韵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泪流不止,这种事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解还休任由她说,只因她也觉得叶韵说的很有理,若不是自己,怎会连累她们呢。 “小娘,你说的对。今日我来也正是想要和你商议此事。” “何事?” 叶韵立刻止住哭声反问她。 “此次因我之事拉着你们受累,我变卖了我名下所有财产,得银票八千两,今交由解家以作补偿。” 解还休说完从怀中掏出银票八千两滴给叶韵,解麟立刻上前拦住。 “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是做什么!” “姐,我们不要你的钱。” 叶韵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她,眼中含泪,这些年自己的确看她不顺眼,只因为老爷一直偏心,只知道偏心她解还休,对麟儿玉柔过问极少。 “姐……” 解玉柔躺在榻上,声音虚弱的唤了她第一声“姐”,从小到大唯一的一声姐。 解还休不敢应下,只因她不曾习惯当这个姐姐,现如今更觉得有愧于他们一家人。 “姐,之前是玉柔和母亲多有得罪,伤了你的心……” “玉柔,你说这些干什么!谁说我们和她是一家人了!” 叶韵见不得这煽情的画面,立刻将那八千两银票从解欢休的手中一把夺过攥在手中。 “银票本就是你该给我们当做补偿的!不仅如此,城南那一块地我也要卖了!” 叶韵知道城南那一块地意味着什么,这是她说过自认为最狠心的话,只因那块地是解还休母亲留给她的宝贝遗产,百年之后定是块风水宝地。 “这八千两里,就有那块地的钱。” 解还休云淡风轻的说完此话,犹如一道惊雷将叶韵从头劈到脚,不敢相信解还休能做绝到此等地步。 “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是大娘留给你的唯一一块地了……” “吵吵什么,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她一个嫁出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继承那块地。” 叶韵狠话频出,丝毫不心软,反倒是变本加厉。 “你别以为现在在这里充当好人我们就会原谅你!我们解家本就和你不是一家人!少拿亲情做捆绑。” “呵呵呵……” 解还休听着这句话,无奈的笑了笑。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这笔银票,不过是斩断我与解家最后的牵连。” 在场的所有人被她这话震得四分五裂,这解还休莫不是被打糊涂了,怎么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早在崔晚眠将那封信递给她的时候,她早已在心中设想了千万种可能,她开始相信柠宽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也曾以性命逼迫解缙说实话,解缙这才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一切,和柠宽说的一模一样。 这二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他解缙就只为换得一个从六品的官位。 当年,已有身孕的崔兰心侥幸逃脱了萧家的追杀,流落民间被寒苦书生解缙所救。 为了躲避萧家追杀,也为了给腹中孩子一个户籍,只得嫁给解缙为妻。 她以前朝公主的智慧帮助解缙谋得了一个从六品的官职,解缙也因此兑现了承诺,答应娶她为正妻,给她和腹中孩子一个名分。 不过以后纳妾之事她不得阻拦,毕竟他解缙还得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第043章转战商界,开创先河 她解还休,以八千两银票相赠就当是和解缙一家人断了关系。 往后,她所行之事便不会再连累解缙一家,起兵造反又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又如何? 她解还休打下的萧朝江山,自当是由她解还休来做皇帝! “夫人,弥山之行可还顺利?” 解还休刚回府就被温伯懿接进了屋,秋风习习早已为她备好了银耳羹暖身子。 “嗯,一切都好。” 她卸下斗笠,端坐在旁急匆匆喝了一口茶缓气。 “你……以后教我经商之道吧。” 解还休小口抿着他递上来的银耳羹,不好意思抬眸看他的眼神。 “嗯?夫人之前不是不喜欢经商之道吗?还说无商不奸,都不是好东西……” 温伯懿开始和她算之前的旧帐,解还休就知道他会婆婆妈妈这些事儿。 “我这不是见柠如进宫了么,以后你的那些酒楼铺子没人打理,我怕开垮了。” 她这话说得倒像是关心体贴他的家业。 “夫人处处替我着想,对我真好,是为夫心眼儿小了,会错意了。” 温伯懿逗她一两句便圆了回来,自知她是个不经逗的,待会儿惹急了又要上手教训他。 “经商之道为夫懂得也不多,只能教你一些皮毛,更多的还得夫人自学。” “这可不像出自燕都第一富商之口,富可敌国的家业是你精打细算来的,又不是柠姑娘和鹤叔为你谋划的。” 解还休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 “夫人说的话为夫不敢反驳,打明儿起,为夫就教你——经商之道。” “等不及了,就现在,我现在就要学。” “这么急?” “嗯。” “那行啊,那学费得提前交,交了才传授。” 温伯懿一把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肢,本就是想等她今晚上交了学费,明儿个再教她。 “学费?我现在身无分文哪来的钱交学费?” 解还休刚说完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一把推开他,瞬间明白他口中的“学费”所谓何物。 “你你,休想!” 解还休起身扶着桌子,正要逃离他的身旁却被一把捞了回来按进了怀里。 “温伯懿你……” 话音未落,门就被他堵死了,她被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软榻上。 “温伯懿,我腿伤没好,等你腿伤好了再……” “再什么?” 温伯懿满眸秋水俯身低头凑近,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眼中清澈,盯得她有些心虚。 “再……交学费。” 温伯懿听完噗嗤一笑,当真是逗她最好玩儿了。 “为夫就是喜欢逗逗你,谁叫你这么不经逗。” 他将她扶起来枕在靠背上半躺着,方便给她捏腿。 “我最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坏了,嗯?跟谁学的?还是你本来就这么坏?” “你猜。” 温伯懿喜欢和她耍嘴皮子,一边给她按摩腿部肌肉,也能凭添乐趣。 “夫人,你可后悔做一介平凡商人了?” 温伯懿小心翼翼的问她,害怕触及到她内心的伤,战场风光于她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如今被贬为一介贱商,肯定比杀了她还难受。 “谁说商人平凡了?社稷无商百姓如何生活?江山无商又怎能抵御外敌?” 解还休自那圣旨一下,她这心愈发的喷怒不平,她要改写“贱商”这两个字的历史,让商人的地位得到提升。 “我想好了,以后不仅要做燕都的商,还要做萧朝的商,成立商行总会,在各地发源商行支线,拥有自己的商业版图岂不壮哉?” 温伯懿捏腿的动作松了松,这都是他不曾想过的。 “你想做萧朝的商,这谈何容易。” “当年辽国侵占燕云十四州的时候,朝野上下不也说收不回来了么,征战十年还不是回来了,我解还休就喜欢迎难而上,开辟商行总会的先河。” “历史,总要有人先写第一笔,才会有后来的锦绣之篇。” “夫人心胸壮阔,为夫一定陪夫人实现这个史无前例的愿望。” 两人一拍即合,击掌为盟誓要发展属于自己的商业版图。 她耍不了枪,那便拿起算盘作为武器,打遍天下商道! 这逆反的种子,也便在这一年的秋天萌生了。 三日后,科考揭榜的日子,考生们一大早就拥在贡院外,挤得水泄不通,若没点背景身份当真是挤不进去。 解麟被堵在外围,黑压压的头顶挡住了他的视线,努力踮起脚尖就是看不见榜上的名字。 只见一人推推嚷嚷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定眼一看竟然是崔晚眠。 “解兄,这吃酒的事儿你可是要说话算话啊。” 崔晚眠满面春风挤到他跟前先给他道了喜。 “崔兄,此话怎讲?” 崔晚眠拉着他的袖子往里面扯,指着那桂榜上的名字。 “第四名,亚元。” 解麟看着桂榜上的排名,心头一凉,这个名次让他有些失落,本以为自己会进前三…… “恭喜解举人,咱吃酒去!” 崔晚眠自然是高兴的,他刚好排在第三的位置,太过高兴没有留意到解麟脸上的失落感。 “恭喜恭喜,柠小侯爷得了头名解元!柠侯公肯定早已备下酒席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两人随之看去正是柠染站在他们身后。 解麟眼中寒光四射,似乎要将柠染千刀万剐了,柠染背后闪过一丝寒意,低头看去,两人四目相对。 解麟眼中火光万千,咬紧了牙攥紧拳头,心中恨意滔天。 “解麟……” 柠染自知对不起他们一家人,心中有愧不敢与他说话。 崔晚眠眼力劲儿好,立刻拉住解麟的衣袖就要走,却被一阵喧天锣鼓声给打断了去路。 “皇恩浩荡,庇佑萧朝,今日良辰,东宫封妃!选柠侯公之女柠如入主东宫为太子妃!特昭告天下……” 凤鸾从贡院桂榜前经过,解麟被一道闪电劈得四分五裂,这山崩地裂的消息将他整颗心彻底击得粉碎! 胸中淤气集结,一股强大的热血直冲后脑,终究是没承受着,一口热血喷溅在了柠染身上,吓得柠染连连后退。 “解麟!解麟!” 崔晚眠暗道不好,直接拖着解麟去药铺求医。 柠染因为染了一身血,加之家中传唤他赶紧回去,来不及去关心解麟的伤势,急匆匆的往家赶。 解麟中举,柠如封妃,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命运齿轮。 第044章直接去当和尚吧 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才缓过来,等他彻底清醒时已经是十日后了。 “醒了?”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我怎么在你这?” 解还休在一旁“啪啪啪”的打着金算盘,手中翻阅账本查看近日酒楼布庄的亏盈。 “崔晚眠送你来的,顺道收留了。”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不过是解家现在艰难,解缙从六品的小官也快保不住了,还不知道会被贬到哪儿去。 温伯懿在小厨房给他熬药,看见他醒了便赶紧将药端了过来。 “养好了病,你还准备春闱吗?” 解还休算好账后伸了伸懒腰,看着病怏怏的解麟失魂落魄,完全没有以前那股子聒噪劲儿了,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春闱……不想去了。” 解麟心中淡然,自己的信仰都没了,还考什么考,即便是考上了,朝堂中还有他一席之位吗? 温伯懿赶紧移开话题,让他别想这么多,先把伤养好。 “不想去也成,跟着我做生意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解还休不勉强,知道柠如的事儿对他打击很大。 “姐,我能回弥山吗?” 解麟看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解还休怔了一下,立刻知道解麟此话何意,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逃避,坚决不同意他回弥山。 “弥山有什么好躲的,你直接去清泉寺当和尚,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夫人,解麟也只是想回去调养一段时间,哪里有逃避的意思。” 温伯懿在一旁帮解麟说话,反倒是坐在床上的解麟一言不发,惹得她心中一团怒火。 “弥山调养能有温府好么?这几日给他调养的药材补品怎么也得有百十两银子吧?” 自从解还休做生意后,嘴上处处离不开“银钱”二字,处处总计算着会不会亏盈。 “回弥山可以,去酒楼做差事,什么时候把补品的银钱挣回来了,你就回去。” 解麟心中生气,自己都这样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体恤自己的心情,赌气一口答应下来去酒楼做差事。 “你现在在温府的所有吃穿住行都要算银钱,白吃白喝可不行。” 解还休丝毫不讲情面,两家人就是要撇得清清楚楚,八千两银钱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斩断了。 “好,就按你说的。” 温伯懿明白她的意思,想要换种方式让解麟振作起来,只怕解麟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解还休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己房内,她这些天守着他,盼他能早点清醒过来,本以为能转悲愤为斗志,一鼓作气苦读争取在春闱夺得前三甲,却不料是这样子。 “夫人,那解麟本就是个身心脆弱的,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自然没有你这般胸襟见识。” 温伯懿给暖手炉换上新鲜的炭火用木雕花罩子罩住,特意为她准备的暖手物什。 “柠如已经成为定数,若是他日后还心心念念着,以后的仕途他还要不要了。” “夫人你不是说了么,这官儿不做也罢,解麟他心不在此,你逼他也没用。” 解还休又和他掰扯怎能那自己和解麟比,解家就他一个儿子,若不能入仕,还未等她完成大业解麟自己就先凋零了。 “解麟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会慢慢想明白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这贤内助倒是会开导人,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此后,解麟便去了柠如之前的酒楼做差事,也算是勤勤恳恳没有让她操心。 “解老板的弟弟,就让他做个跑腿儿的,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这说明咱老板公平,不以关系分配职务。” 下人们难免会聚在一起议论此事,解麟左耳进右耳出也不放在心上。 “小二!小二!人都死了吗!” 一声高呼响彻酒楼,八卦的几人立刻散开去迎接进来的客人。 “公子,里面请!” 鹤叔动作麻利,立刻上前迎了进来。 进来五六个男人,络腮胡锦锻衣,穿得极好却长得甚丑,跟那后厨水缸里的鲶鱼似的。 “把你们酒楼最好的酒菜全部上上来!爷有的是银子!” 为首的蓝衣糙汉说完从腰间取下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砸在桌子上。 鹤叔见是一条肥鱼,立刻下去准备酒菜,招呼解麟给他们这一桌先上一些小吃。 “都说西市酒楼最好,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有什么好。” “大哥,好吃咱就给钱,不好吃就砸了她的酒楼!” 跟在他身旁的几个糙汉纷纷附和,这话进了解麟的耳朵特别不舒服,却又不想开口与他们争辩,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喂!跑腿的,你们酒楼没有美人儿吗?叫两个上来陪陪几位爷。” 解麟倒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这才回复道:“客官,我们酒楼只做吃食,没有你说的人。” “我不管,我给了银子你们就要服务周到,去旁边的香云楼给爷找几个来!” 几人蛮不讲理,解麟忍住火气耐心拒绝劝住,却不想对方是个不讲理的,直接动了拳头。 “他奶奶的!你一个狗腿子居然敢不听你大爷的!” 糙汉一脚踹在了解麟的肚子上,痛得他直不起身来,楼下的鹤叔听见响动立刻上来劝架。 “客官,是哪里服务不周到?怎么还动手了?” 吃酒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旁边有人立刻道出原委。说这几位要香云楼的美人儿。 “客官,我这就让人去香云楼请几位唱曲儿的姑娘来,还请各位爷稍安勿躁。” 鹤叔赶紧让解麟的陪读元石去温府请解夫人来主持大局。 解麟被人扶了下去,鹤叔暂且拖住了局面,只等解夫人能快些赶来。 上菜的几位小二都不敢上楼去上菜,纷纷推辞。 “夫人平日待你们不薄,怎么就养出了你们这帮人!” 鹤叔气得手直抖,只得自己亲自打个头阵。 “几位爷,这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鹧鸪元宝。” 就才一小筷子,粗略的嚼了两下就被吐了出来。 “呸!这是鹧鸪肉吗!这么难吃!你们怕不是坑人吧!” 还未吃的几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其他的菜掀翻了,其他吃酒的人吓得纷纷下楼躲避。 第045章柠侯公挑衅温家酒楼 “什么破酒楼!一道菜十两银子,心这么黑不怕绝后啊!” “我猜是谁呢,原来是个嘴巴没洗干净的!” 楼下传来一道厉声,鹤叔心中这才稍微缓了缓,好在夫人赶来了。 “他妈的是谁呢!敢骂你大爷我!” 解还休一袭黑红香云纱裙,外罩及地黑衫,远山眉料峭肩,快步上楼定眼一看对方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几位是来吃酒的?还是……” 不等她话说完就被粗俗的言语给打断了。 “废话,不来吃酒难道来给你烧纸!” “若是各位想要香云楼的姑娘陪酒,就请去那儿,别在我的酒楼造次!” 解还休说完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水飞溅而起。 “爷今日还就要在这儿造次怎么了?你这婆娘能拿我们……” “啪!” 一声清脆,那顶嘴的糙汉就结结实实挨了解还休一个巴掌,打得晕头转向。 “来人,将这几个人送去官府,今日酒楼砸碎的家具和酒菜,全部由他们赔付!” “你们敢!我们上面是有人的!” 一人气急败坏叫唤,直接请出了他们的杀手锏,这也让解还休抓住了把柄。 “我上面还有人呢!带走!” 解还休让身后的官差将几人纷纷捕捉归案,并将那人腰间的银子如数掏出以做填补酒菜家具的赔偿。 鹤叔赶紧询问她,是否处理得有些高调,毕竟来者不善害怕她吃亏。 “鹤叔,我们温府给衙门的银钱也不少,给了钱就要办事。” 她赶去酒楼后院查看解麟的伤势,这几日他本就饮食不好,加之这一脚让他雪上加霜。 “请最好的郎中来。” 元石领命便赶着时间出门去请郎中,回来途中看见那几个闹事的壮汉大摇大摆的从衙门出来,满脸笑意猖狂至极。 “你可看清楚了?” 元石点头如捣蒜,他哪里敢撒谎,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情况全部拖出。 “今日闭店吧,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解还休快速吩咐酒楼中的伙计劝退吃酒的客人,动作还是晚了一步,一队人马直奔酒楼,逮着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砸东西。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 解还休抽出腰间佩剑,挥剑朝着那些混账砍去,她腿上的伤未好彻底,平日里走路太多都会疼痛难忍,更别说这一番打斗更是痛上加痛。 “砰!” 剑朝着为首的男人砍去,偏了半寸砍在了红木柱上。 “你们眼中还有萧朝王法吗!青天白日竟敢入室闹事!” 男人仰天长啸,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没有了将军之位的解还休不过是一个贱商,普通的庶人都能将她踩死! “你打伤了我们柠侯公的表弟,砸你一点东西就算便宜你了!” “咻!” 红木柱上的长剑随着男人的话音瞬间移到了他脖子下,顷刻间见血。 “没想到侯公表弟竟然是个酒色勾栏之徒,以柠侯公的风情高洁,怎么会相信那是他的表弟呢,我以为不过是个狗仗人势之徒罢了。” 解还休微微扬起嘴角嘲讽,非要他们将砸坏的东西全部赔付。 “今日,我定要到侯公府讨要一个说法!看看他养的这些狗奴如此嚣张!”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男人趁她上手擒他之空隙,灵巧的从她腋下穿过反转到她身后,银针出袖眨眼间飞向解还休身后。 “哐!”一声清脆,从天而降一把匕首将那三根银针准确无误的挡了下来。 温伯懿得到元石的传话立刻赶来酒楼,正巧遇见了这幕。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所有人皆被他夫妻二人擒住捆绑在一起,拉着运去了柠府大门口。 “柠侯公,你养的这些狗奴才不听话,我给您亲自送来了!” 解还休站在门外朝着里面大声吼道,路过的行人纷纷挤过来看热闹。 “柠侯公!柠侯公!你若不要这些狗奴才,我就拉去黑市卖了,也能抵些银子赔付被砸坏的东西!” 不出三遍,柠府官家立刻出来让她不要在此喧哗,有什么事好进去商量。 “我不进去,进去了万一出不来怎么办?现在这柠府可是有去无回的地儿啊。” 解还休硬生生将柠宽吼了出来,两人鼎足而立,眼中杀死十足,却被他一声假笑隐忍下去。 “原来是温夫人,不知这些奴才怎么得罪你了?” “原来侯公还不知道这些奴才干了什么呀?这就是说不是侯公你指示的?” “温夫人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老夫也未曾指使他们干任何事。” 解还休眼中笑意不比他少,既然他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但愿如此,那侯公把砸酒楼的银子结一下,一共一千两!” “本侯并没有指使,为何还要赔这一千两?” 柠宽这只老狐狸是不打算赔钱的,两方僵持在了一起,解还休早就知道会是这般结局,不过是想让他在大家面前说出那句话而已。 “不陪银钱,那这些奴才侯公还要吗?” 解还休指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堆男人,柠宽看也未看一眼,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一千两不知道能雇多少个这样的蠢货了! “本侯何时说过这是本府的奴才。” 柠宽一甩袖子,立刻翻脸不认人。 “柠公!你怎么这样!之前说好的……” “住嘴!你这畜生竟然敢往本侯身上泼脏水!” 柠宽恶狠狠指着为首的男人,挑起眉毛警告他,若是再敢多说半句后果他是知道的。 他本想让表弟柠永去酒楼找解还休的麻烦,谁知道闹出来这些事儿,还私自动用自己府中奴仆替他出气,简直不把他这个做哥哥的放在眼里。 “哎!你们主子都不要你们了,拉去黑市卖了吧。” 解还休吆喝一句,得意洋洋的迈开步子,心情甚好,来柠府门前转了一圈就是要恶心他柠宽。 回去的路上还不忘让身边的元石敲锣打鼓大肆宣扬:“柠侯公家的狗奴才人仗狗势,欺弱凌小。” 柠宽捏紧拳头,不逞一时之快,回到房中便将柠永狠狠的说教了一顿。 “我把你捞来燕都不是让你给我找麻烦的!你以前那无赖的本事去哪儿了!” 柠永抱头狡辩道:“哥,我哪知道那婆娘比我还无赖啊!” “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让她抓住,你立刻给我滚回老家去!” “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柠永哪里会放弃这里的荣华富贵,这可是他娘说破嘴皮子才让柠宽表哥接自己来燕都的。 第046章无奸不商 “夫人,这些人你真的要拉去黑市卖了啊?” 温伯懿不相信她这么狠心,毕竟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不过是受了柠宽的胁迫罢了。 “怎么?你又要来当活菩萨了?” 解还休看他这样子又准备开始在她耳边碎碎念了吧。 “夫人,我就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但肯定也不是好人……” 解还休立刻将他的话堵了回去,躺在牛车上的男人立刻开口道:“我们是好人!” “我们只是受了柠宽的胁迫,不然也不会与你为敌的。” 解还休回过头,自然是不信的,为了活命这些人的话最是不可信。 “这种话我听得最多了,每次打了胜仗抓来的俘虏都会说这句话,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解将军,我们真的不是坏人!现在燕都柠侯公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啊,现在柠宽位高权重,深得官家的心,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有选择。” “行了行了,我现在还不会把你们卖去黑市,回去把我的酒楼修好再说以后的事。” 几人对她瞬间感恩戴德,暂且留了他们的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 她指着为首的那人,看着还算机灵。 “小的叫袁朗。” “就你了袁朗,看好他们,负责修好酒楼。” “必须全部还原,不然黑市见。” 解还休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她不做慈善,该怎样还是要坚持原则。 酒楼损坏严重,不得不歇业三天,这三天让那几人没日没夜的也要把酒楼修好,不然被卖去黑市小命不保。 “我这刚赚了点银子又赔进去了!” 解还休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分分钟将那几个人拉去黑市卖掉给自己弥补挽回一部分损失。 “夫人,咱家不差这点家底儿,不过一千两银子嘛。” 温伯懿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千两很少吗? “这可是我做生意攥的第一笔钱,能不心疼么。” 她将那盈利的一千两用毛笔划去,心都在滴血。 “夫人,这酒楼的盈利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你要是想赚钱快,当然要选姑娘们喜欢的东西。” 温伯懿一边熬药一边指点她。 “胭脂水粉?金钗银饰?” “这些不常用,有一两件就行了,谁天天买金银珠宝。” 解还休伸手打掉他手上的蒲扇,拉过他的手紧紧掐住,威胁他赶紧说。 “夫人,你这是家暴!” 温伯懿嬉皮笑脸的和她玩笑,眼神落在了她的领口处,惹得解还休又以为要交学费。 “你别想!门儿都没有!” “夫人想什么呢,我说的衣服。” 温伯懿噗嗤一笑,就知道她不经逗,一逗就得出丑。 “燕都女子,最喜香云纱,可这香云纱不是普通布料,一匹价值十两金,比酒楼赚得多十倍不止。 “你怎么不早说,早知我就先去做那香云纱的生意了。” “布庄生意可比酒楼难太多了,燕都的贵族女眷们可不是好伺候的。” 温伯懿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却不信邪,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伺候的? “等解麟病好了,让他也去布庄帮忙,都是女人应该不会被打了吧。” 解还休想的倒是挺美好,殊不知女人们那厉害的口齿,就是十个解麟都说不赢。 温氏布庄…… “你们这些款式怎么如此老气,不是都说燕都香云纱做的最好的就是你们温氏布庄吗?这一看也不过如此。” 一女子指着架上的香云纱奚落,一旁的店小二摸了一把汗,这女子在这里挑挑选选一上午了,就是不买。 不是太贵就是款式老旧。 “这位姑娘,你想要什么款式的,可以和我说说,我们可以量身定制的。” 解还休在后面端详了一阵,觉得还是自己上去和她说道更有把握,看她穿着花枝招展的云锦,一看就是个富婆。 女子回过头看她,一身素衣没有任何装饰,一眼看去毫无美感。 “你这一身素衣,能听明白我说的款式么?” “姑娘先说说看,我拿笔都记下,定让你满意。” “我和你懒得费口舌,看你也是不懂布料款式的,怎知我说的是什么。” 女子尖牙利齿,说的话将她心中仅存的一点服务意识给击碎了,正要忍不住和她说道几句,却被身后一人挡在了前面。 “这位姑娘用的胭脂最时兴的芙蓉花露吧?还有这一身水蓝镶花云锦当真是绝美,想必是从江南来的?” 温伯懿柔声细语的几句话顿时吸引了眼前女子的兴趣。 “哟,不错嘛,是个识货的。” 解还休一脸崇拜看着他与那女子款款道来的模样,当真是女人的知己。 “咱们店中的香云纱若是能配上江南云锦,那还不得将燕都所有姑娘比下去。” 温伯懿说着将柜台上的一本册子摆在她面前。 “这上面都是根据燕都最时兴的款式做的样衣图,姑娘喜欢哪个可以先量量尺寸。” “这些款式我在江南可都是没见过的,当真好看。” 女子对身后的丫鬟挥挥手道:“小丫,把银票给我。” 解还休看见那一叠厚厚的银票,眼睛都瞪直了,还都是价值一千两的银票。 “这些款式都给我来一套,不过我有个要求。” “姑娘请讲,十个都可以!” 解还休一下子窜到她跟前,毕恭毕敬的接过那一叠银票,眼睛都在冒星星。 “这些衣服还得有首饰配,每一套我都要不重样的,能做到吗?” “必须能啊!我的小祖宗!” 解还休不等温伯懿应下就抢先一步答应了。 “做好了送到户部侍郎府。” “还未请教千金你的芳名,可否告知?” “卿久。” “好嘞,卿姑娘慢走,我送你。” 她微微笑了一下,还不忘最后将其送出门,数着那厚厚的银票,当真是比酒楼赚钱多了。 “赚发了赚发了!还得是你啊,就这么几句话就让那千金下单了,可以啊……” “从未听过户部侍郎还有一个女儿啊……” 温伯懿还在疑惑,那江南的云锦燕都是极少有的,只因为路途太过遥远盈利薄弱,很多布庄都不愿意做云锦的生意。 “管他什么户部侍郎,只要能赚银子就行。” “你这是掉钱眼儿里了吧,衣服加上首饰你知道能赚多少么?” “这么多,总归是要赚钱的吧?” 解还休没有细算成本,觉得别人已经给的都多了,铁定能赚钱。 第047章柠卿两家结亲 “卿久,这么高兴是去哪玩儿了?” 户部侍郎卿慕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闺女,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家中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的不得了。 自她出生便留在了祖母身边,受尽了老人家的宠爱,自然是有些骄纵不讲理,前些日子祖母病故这才接到了燕都来居住。 “阿爹,我去布庄订了一些衣裙,为十日后的冬日宴做准备。” 今年的冬日宴尤为新奇,往年都是由安国公府承办,今年却落到了柠侯公的头上,自然是让人有些期待。 “来来来,阿爹正想和你说说冬日宴上的事情呢。” 卿慕让人备了点心暖茶以供她开心。 “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在燕都女子中正是许配人家的好年岁,此次柠侯公也有意和我们联姻,冬日宴上你可看看那柠染是否对眼缘,如何?” 卿久立刻摇头道:“爹,我还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柠染。” 她来之前就打听好了,此次来燕都最重要的无非是给她找个婆家,将她嫁出去也能让卿家攀上新的权贵,为后面的家业奠定基础。 “为何?你们都还没见过怎么就不想了?” “我找人打听了,柠染就是个书呆子,我可不要嫁给这样的人。” 她从小就喜欢玩乐,若是嫁进柠侯府中,以后就要被禁锢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哪还有自由可言。 “谁说的,柠染不仅书读得好,脾性温柔雅致,是个好夫君人选。”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阿爹喜欢你嫁给他好了。” 卿久不等他继续劝阻,直接转身溜出门去。 “你你你,你这丫头怎么和你爹说话呢。” 卿慕知道她被宠坏了,自然是不急于一时和她说这门亲事,现在没人不想去攀附柠侯公,他现在深受官家信赖,又是太子的老丈人,可想而知后台有多硬。 “小丫,最近小姐的行程都要上报给我,知道了吗?” “是,主人。” 小丫颤颤巍巍吓得浑身直哆嗦,以前在老太太跟前随意惯了,到了燕都柠府却处处不自在。 “这柠家莫不是下一个戚家?” 卿慕细细品着茶,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这十日,解还休可是忙得马不停蹄。 整个燕都的首饰差不多都被她看了个遍,她这才知道姑娘家有多麻烦,光是那手上戴的就得上千件,更别说那璎珞玉佩明月铛,差点没让她眼睛歇菜。 “夫人,买这么多侍郎千金能戴完吗?” 元石和解麟浑身上下挂满了大小包袱匣子,累得气喘吁吁,在冬日的寒风中喷出丝丝白气,裘帽上的白霜凝结成絮状,如寒春柳絮。 “我觉得好看的就都买回来了……” 解还休找了茶铺落脚,赶紧让店家上一壶热茶暖暖身。 “拿回去让伯懿慢慢选,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解麟两眼发直,呆呆地盯着雪地上的脚印。 这头呆鹅,肯定又在想柠如了…… “解麟,要不我借给你一些余钱,你拿去开间铺子算了。” 元石看向一旁的少爷,知道他心里难受着呢,这几个月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 “我就呆在布庄挺好的,开铺子还是算了。” 解麟说话有气无力,这幅样子她也早就习惯了,随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 “成,明日记得把衣裳送去卿大人府邸。” 解还休“噔”一下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大摇大摆迎着寒风逆行回了温府。 温伯懿看着玲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只觉得头皮发麻,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买这么多?一向抠搜的她怎么会如此舍得? “这……都是要送去侍郎府的?” “当然不是了,你给卿小姐挑几样好的,剩下的可都要还给我。” “留作何用?” “这你就不用管了,经商之道说多了就不赚钱了。” 温伯懿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不再追问,认认真真搭配起首饰来。 “你对女儿的玩意儿怎如此精通?” 解还休解下狐裘披风晾在火炉旁,将那汤婆子握在手里在手心打转儿。 “莫不是之前的红颜知己教的?” 她至今还不相信温伯懿没有几个红颜小妾之类的,这样的高富帅不可能没有风流债吧? “我可是一心一意,从未有过乱七八糟的红颜小妾,夫人可别乱想。” 他说的话解还休自然是不信的。 “行行行,我就当是没有吧,那以后还纳妾吗?” “你说什么?” 温伯懿听到此话突然放下手中的璎珞,倏的转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困住。 “我我……我没说什么呀。” 解还休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乖乖闭嘴。 “纳妾?” 温伯懿重复了她的话,眉毛挑了挑手上的力度变得更大了,竟将她的腰肢捏的生疼。 “放手……你捏疼我了!” 解还休低吼,想要推开他却像是一块糍粑怎么都推不开。 “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我温伯懿次此生都不会纳妾的。” 他言辞振振,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内心的那些小心思全部射穿。 “嗯……” 还未等她点头答应,一个温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以示惩罚。 窗外风雪声声,屋内被暖炉熏的温热,让人窝在榻上不想下来。 冬日宴前夕,柠宽带着柠染去了侍郎府送冬日宴的请柬。 卿久却故意装病不想出来见柠染,让柠宽扑了一个空。 “柠侯公,你我一同去茶室煮茶论书如何?外面风雪太大,等小了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还是卿大人想的周到,那便多有叨扰了。” “哪里话,柠公子随我们一起吧。” 卿久看着一脸书生清秀相的柠染,举止谈吐间让他心中颇为满意。 茶室在后院西侧,旁边有寒松傍屋,有一小亭坐落于水榭上,娴雅之至。 装病的卿久躺在榻上闭目,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听着屏风后的丫鬟给她讲山海经中的奇闻意志,听到乐处忍不住捂嘴嗔笑。 “小姐,温氏布庄的衣服到了。” 小丫轻轻推开门唤了一声,奈何外面风雪太大她不想下榻。 “让解夫人送进来吧,外面冷得紧。” “小姐,是位公子送过来的。” 卿久听罢极为不愿抱怨道:“真是麻烦……” 第048章烂桃花 “公子屋里请。” 解麟抱着满满一箱衣服首饰,背上早已被汗浸湿却还不忘避嫌。 “姑娘,这男女有别,要不姑娘将衣服带进去,我在外等候即可。” “小姐让你进去你进去便是了,哪来这么多话。” 小丫瞪了他一眼,解麟只好噎下口中的话乖乖的进了屋。 卿久简单穿了一袭交领破裙,外罩一件薄绒对襟长马褂,坐在暖炉旁嗑着瓜子儿。 “小姐,您请过目。” 解麟按照温伯懿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搭配给她规规矩矩摆好。 卿久起身低头,眼睛在那些衣裙上淡淡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那一件烫金如意袄裙上,点点红梅才能衬托出她的高雅。 “你说说哪一件穿在我身上最好看?” 卿久将视线转向了解麟,他头也不敢抬。 往日里他流连勾栏间,什么样的女子他不敢抬头见,可惜见过柠如后,自己这心里便再无其他了。 “姑娘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卿久怔了一下,嗔笑一声道:“你这人真有意思,那我先听假话吧。” “姑娘本是绝色佳人,自然是您把这衣裙衬得好看了,所以姑娘您穿什么都好看。” “嘴真甜,赏。” 小丫从随身锦囊中掏出一锭银扔给解麟,险些没有接住。 “那真话呢?” “姑娘清丽动人,自是烫金如意袄裙最配姑娘身段。” 解麟的话一下便击中了卿久的心,她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一份欣赏。 “不错嘛,叫什么名字?改日来我父亲府上做事吧。” “汝林。” 卿久笑着在他身旁绕了一圈儿,倒是个模样标志的主儿,眼神落到他手上立刻便明白了。 “喜欢玩儿骰子?” 真是不巧了,她也好这口,在江南最大的赌场里可没有人能玩儿得过她卿久。 “早就不玩了。” 解麟将手攥紧了些,将指关节下的老茧遮住。 “那可不行,你到了本小姐的房里必须玩儿两把再走。” 她被父亲的家仆成天跟着,都没有时间去赌场玩儿,现在趁着父亲和柠侯公在茶室煮茶论书,还能玩儿上两把。 “姑娘,我只是个下人,我还要回去伺候我家主子呢。” 两人争执的声音愈发得打了,解麟慌得奔出门去,却还是在院中被卿久拦了下来。 “何事喧闹?” 卿慕几人在茶室听见喧闹立刻出来看情况,没想到刚好撞上这一幕。 “卿久,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爹,女儿就是想给他一些送东西的赏钱,奈何他不肯收,这才推攘着到了院中。” 柠染一眼便认出眼前的解麟,不禁脱口而出:“解麟,你……” 卿久听见这个名字看向了柠染,原来这下人还敢用假名字骗自己。 “好了好了,小姐让你拿着就拿着,快走快走。” “谢老爷。” 解麟转身便跑出了侍郎府,累得气喘吁吁,幸好自己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窘迫呢。 “这位便是千金?” 柠宽看着眼前水灵的姑娘,怎么看隐隐约约间都不是个善茬儿。 这水灵的外表倒是让人一眼就觉得是个实诚姑娘,但他凭多年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眼睛便能看出她身上的寒气。 “卿久见过柠侯公,柠公子。” 她规规矩矩的行礼,倒也没有给卿慕丢脸。 “就让他们年轻人聊聊吧。” 柠宽和卿慕给他们留下私人空间,也能彼此了解。 …… 柠染是块儿木头,见到姑娘就不会说话,结结巴巴的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柠公子喜欢听书吗?” “略有听过,不多。” 卿久心中立刻给他扣了一分,听书是她每日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那你会玩儿骰子吗?或者是射箭骑马?打马球你总该会吧?” 柠染被她一连窜的问题问得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我……不玩骰子,骑马射箭会但也不是很精通,打马球会一点……” 卿久听完后立刻在心里将那最初的印象分扣完了。 “那你会什么?” “诗词歌赋略为精通……” 卿久听了就头疼,她最不喜欢诗词歌赋了,文绉绉的东西最是没有趣。 柠染这榆木脑袋不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傻站着腼腆的笑。 卿久找了身子不舒服的借口回了房,也算是给他留了几分情面以免尴尬。 “父亲看人的眼光也太差了吧,简直是块儿无趣的木头。” 小丫在一旁捂嘴笑,早己看穿了她还小姐的心思。 “小姐说的那有趣的人是方才那个小骗子吧。” “说什么呢你,我就觉得他有趣怎么了,可惜是个小骗子。” 卿久微眯着眼,看着匣子里的烫金袄裙立刻心生一计。 “小丫,更衣,我们去布庄。” …… 解还休正哐哐哐打着金算盘,除去成本侍郎府这一单还算是不错。 “解麟,那衣服卿小姐可满意?” 解麟在一旁帮她理账,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满意着呢,果真如姐夫说的一样,烫金袄裙是她最喜欢的。” 话音刚落门外便闪进来一道声音。 “解麟在吗?” 解还休条件反射的迎了上去,一看是卿小姐立刻笑容满面。 “卿小姐,这一身当真美矣。” 卿久没有多看她,而是在店中搜寻解麟的身影。 “你,过来。” 解麟闻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确认她是在唤自己才上前去。 “卿小姐找我何事?” 卿久直接将一袋儿银子扔给了他,解麟不明所以。 “陪我再去挑两件首饰,你眼光好我信你,这些银子就算是给你的辛苦费了。” 解麟浑身抗拒,看向一旁的解还休求助。 “卿小姐信你你便去吧,今儿个给你放半天假。” 解还休直接将他推进了火坑,说完便装作无事发生。 卿久心喜,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扯,她风风火火的性格当真是让解麟不知如何回击。 “姑娘!姑娘!” 解麟想要挣脱开却被她死死拉住,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 “你叫唤什么,我家小姐不过是想找你玩儿会,这赏银你几个月都挣不回来。” 小丫在身后堵着怕他跑了。 解麟本以为真的是去挑首饰,走着走着方向渐渐不对劲…… 第049章倾心于你 “姑娘!我们来赌坊干什么!” 解麟抬头一看正是燕都最黑最大的赌场。 曹十三看见解麟立刻回想起之前砍手的事件。 “解麟,你这是把将军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还越发过分,竟让敢带女人来赌场!” 曹十三将他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卿久一把打掉曹十三的手臂。 “让他进来!” “哟呵,小娘们挺有脾气,你是他相好啊这么护着他。” 卿久怒目圆瞪直勾勾盯着曹十三讥讽的眼神。 “你管不着!” 卿久拉着他从曹十三的腋下穿过绕到了人群前方。 “大大大!押大!!!” 赌场内嚎声震天,曹十三见到卿久腰间的玉坠子立刻明白是官宦高门。 “我不玩这个!” 解麟一把甩开她,怒气冲冲的就要往门外走,却被小丫给拽了回来。 卿久的贴身丫鬟功夫不错,解麟即便是男人有几分蛮力也扭不过小丫。 “我们玩一会儿就走,又不做其他的。” 卿久将他推到赌桌前,抛给他一锭金,惹得周围的赌徒眼睛都瞪直了,都纷纷让他下注。 “你这金子怎么下注!” 解麟塞给她不愿赌,现在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后退,周围的赌徒贼眉鼠眼的盯着那金灿灿的金子,把身上所有的赌注全部压了下去。 “我说能就能,在我们南方赌场,金子下注很正常。” 卿久将手中的金“啪”一下放在了最中央。 “摇骰子吧,还等着下注呢。” 摇骰子的人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锭金子,盅子摇得都快生出残影来了。 “啪!”盅子落桌,一声闷响。 “下注吧。” 周围的人都等着那金子先下注,殊不知卿久早就看透了。 “我赌注最大,最后下。” 稀里哗啦一通,一堆碎银押给了一三五的小。 卿久让解麟决定。 “我不下,要下你下。” 解麟强硬,就是不伸手去挪动金子的位置。 “成,那你说押小还是押大?” “随便,你说了算。” 卿久微眯着眼,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说这句话。 “这可是你说的,输了你得负责。” 卿久说完便将金子移到了押大的那一方。 “押大!” 她是赌场的老赌徒了,知道在这种黑场子里,定是哪方利益多,哪方便能赢,输赢都在那摇盅人的手里握着呢。 “开盅!” 一三五小。 那群押小的人疯了似的去抢夺那锭金子,卿久趁乱将他拉了出去。 “小骗子,你输了我的一锭金。赔我。” 卿久事后翻脸,指着他的鼻子瞪眼轻吼他。 “你下的赌注关我何事?别叫我骗子。” 解麟心中气不打一出来,这几月本就心中郁闷难以消遣,这半路还遇上个麻烦精,更是让他头疼。 “你明明就不叫汝林,为何骗我?” 卿久追上他的脚步非要问个明白,还要缠着解麟脱不了身。 “那是我表字,何时骗过你?” “你还是读书人?” 卿久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读书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怨气,这样怎能高中? “你管我是什么人。” 解麟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直冲冲一个劲往前走也未曾留意身后的卿久。 “啊!” 一声惊呼让解麟反射性的往后看去,卿久不见了。 “卿久?” 解麟暗道不好,自己虽然烦她,但也不能将人弄丢了。 “小丫,你家小姐呢?” 倒在地上揉眼睛的小丫惊呼一声:“有个黑衣人将小姐掳走了!” 解麟顾不得地上的小丫,直接顺着她指的方向去追,跑了几里路也没看见个人影,只瞧见了荒野田埂旁的一处废弃茅屋。 他捡了根干柴棍子以做防身武器,小心谨慎靠近茅屋。 屋内异常安静,让他不禁又小心了几分,用棍子将门捅开便快速闪躲到一旁。 “没人?” 解麟这才进屋去,半只脚刚踏进去就被一个鬼面具吓得一棍子打了下去。 “啊!解麟!” 卿久只是想吓吓他,看看他会不会追出来救自己,谁知道这厮下手这么重。 “卿久?” 解麟赶紧扔了棍子给她查看伤势,却被卿久生气的一把推开。 “你这哪里是读书人啊,分明就是个粗汉!” 卿久捂着自己的腿一个劲的抱怨,坐在地上软绵绵的起不了身。 “还不快背我回去!” 她自知在外逗留太久,她爹又该派人出来寻她了。 “我……你自己能走吧。” 解麟浑身抗拒,却被卿久厉声叫住:“解麟,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在这荒郊野外,不怕被狼叼走啊!” 她说着便梨花带雨的捏着手帕假装娇弱的哭起来,解麟拿她一哭二闹的性子没办法,只好蹲下身子背她。 “说好了,待会儿到了胡同巷子我给你找辆马车自己回去。” “不行,你要把我背回去,背我回去那锭金子就算你赔给我了。” 卿久耍赖。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怕有损名声吗?” 解麟的耳朵突然被一只娇弱小手揪住,疼的他大叫一声。 “你就是我的仆人,有什么损不损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不是你的仆人!” 解麟重重的强调了一句,他爹好歹是个当官的,哪有要给她一个姑娘家做仆人的道理。 “……行吧,不是就不是。” 卿久不和他争吵,只是安静的趴在他肩头看着远处的风景。 赌坊下注一锭金的事儿不知是谁传到了卿慕的耳中,气得他大发雷霆。 卿久刚到家就被拧到了祠堂跪着,解麟也免不了被抓进里侍郎府。 “你这勾栏赌徒,居然敢带坏我的宝贝闺女,看我怎么收拾你!” 卿慕气得拿着戒尺就要往他身上砸去,却被一旁的卿久拦了下来。 “爹,是我带他去的,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她挡在他身前,却被家仆抓了出去关进了闺房,让她好生休息,明日的冬日宴必须参加! “你们解家已然落魄,你爹现在只能舔着一张老脸在翰林院底层呆着,你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还敢祸害我家闺女!” 卿慕将他爹连着一起数落了,解麟气得将拳头捏得青筋暴起,恨不得将眼前的卿慕狠狠揍一顿。 “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担着,敢透露半点久儿的行踪消息,我让你爹马上从翰林院滚蛋!” 他卿慕的女儿将来是要许配给柠宽的,不能出半点儿差池。 第050章老男人每晚抢我被子 “啪!” 一戒尺狠狠的打在了解麟的屁股上,脸上瞬间通红。 “老爷啊,你别再打了,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是解家唯一的香火啊!” 叶韵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求他。 解缙听着求饶的劝阻,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我让你不成材!我让你鬼混!我打死你这个孽种!” 解缙气血上头,没打几下就被血气冲晕了头,直直的倒了下去。 解麟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元石哭着给他上完了药,屁股上全是血,只能趴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 “元石,桌山上是什么?” 他盯着桌上的锦盒问身后的元石。 “大小姐……温夫人送来的补品,给您补身子用的。” 解麟用手枕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兴许,他就是欠揍吧,脑袋被驴踢了要和那卿久扯上关系。 “元石,你说我是不是混账东西?” 他自问自答,还不等元石安慰,就自个儿否定了自己。 “就是混账东西。” “少爷,你不是,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元石对他甚是忠心,哪怕以前解麟脾气不好打了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默默的忍在心里。 “我不想去布庄了,不想跟解还休做生意了。” “少爷不想去就不去,元石陪你去做想做的事情。” “……” 解麟不说话,眯上眼睛细细冥想,他究竟想做什么? 解还休即便是脱离了战场,在商场上同样如鱼得水,生意场上玩儿得风生水起,不像自己,离开了勾栏酒楼,除了那四书五经,自己当真是无用。 “少爷?少爷……你在想什么呢?” 元石给他掖好被子,将锦盒安放在柜子里,却被解麟喝住。 “扔了,我不要她的东西。” “啊?少爷你说什么?” 元石看着他突然怒目圆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扔了她送的东西!我不要!以后也不要!” 元石不舍得扔了,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一个劲嚷嚷着不再让解还休帮助。 “元石,我想好了,我要念书,明年春闱我一定能中三甲。” “读书好啊读书好……”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跪在床上捂着被子,让元石拿书来,自己现在就要念书。 “少爷,咱病好了再看也不迟啊……” “我说现在就现在!我伤的是屁股又不是脑子!” 元石一个机灵闪躲出厢房,跑去后院竹屋给他拿书。 “少爷每次开窍都需要挨一顿毒打,莫不是打了能开窍?” 元石一路小跑一路念叨。 解麟因为卿久这事儿,替她背了黑锅,整个事情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是解麟赌钱输了银子劫走了卿久身上的金子…… 越穿越离谱,最后坏名声全落给了他。 温府…… 解还休在纸上龙飞凤舞的一顿输出,看着盈钱笑开了花。 “小夫君,猜猜我们这个月赚了多少?” 温伯懿堂在书房软榻上抱着汤婆子,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话本,还不忘一边悠闲的剥瓜子儿。 “两千。” 解还休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不对不对,这一次你可说错了。” 她有些得意,让他再猜。 “就是两千一百五十三两七钱。” “错错错!” 解还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拿着账本摔在他身上,让他自己看。 “你是不是没把下一个月的本钱算进去?” 温伯懿眼皮都未抬一下就知道她的漏洞在哪儿。 “下个月本钱?” 解还休压根儿不知道还要从盈利中扣除下个月的本钱,以前都是鹤叔给她本钱去进货,这一次自然是没有算进去。 “寒春料峭,布庄料子已经不多了,还有成立商会商行也需要本钱。” 温伯懿给她细算下个月的营生,越往后说她眉头皱的越紧。 “你这么说,我这是忙了一个月一分钱没赚。”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的斜压在他身上躺下。 “做生意怎么这么难啊!我的老天爷……” “不难,生意场就跟战场一样,只是用兵之道不一样而已。生意场上更多的局面是把握在自己手中。” 解还休仰头看向他,鼓着腮帮子质问他。 “你是不是没把看家本事交给我?” “夫人冤枉,我可是底裤都给你了。” “噗!” 解还休被他逗笑,眼泪花儿都笑出来了,也不知为何,看见他心中就想笑。 “诶,你听说了么,今日冬日宴上,皇后和卿府千金穿了一样的衣裙,撞衫了……” 原本和她同样在笑的温伯懿突然间消失了笑容。 “你说什么?” 解还休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完了……你白干了。” 温伯懿起身摇头,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怎么了?” “皇室衣冠,独一无二,其余人不能与其媲美。” “这是哪门子规矩!还不准穿一样,长得一样的人都有,还不准穿一样的衣服了!” 解还休气得跺脚,狠狠指责一番。 “不出意外卿家和柠府的联姻黄了。” “黄了就黄了,那卿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拉着解麟去赌坊,输了金子还让解麟背锅,也是可气。” 解还休口口声声说要和解府断绝关系,这心里还不是处处为解麟着想。 “……你话别说这么早,说不定这火就烧到我们后院了……” 温伯懿好意提醒她,卿慕也不是个吃瘪的,这次若是和柠侯公的亲事黄了,指不定会怪罪到这衣服上来。 “洗洗睡吧,你一个大男人,心思比女人还细。” 解还休简单的浮了把水抹了一遍脸,那账本儿把眼睛都看花了,恨不得倒头就睡。 “我这叫给你看好后院儿,你在前面冲锋陷阵就成。” “是是是,我的贤内助。” 解还休扯过被子捂在自己身上,扔了一床更厚的给他。 “怎么还分被子了?” 温伯懿看她裹得跟个虫似的,一点儿被子角都没留给他。 “天儿冷,你晚上光扯我被子。” “我哪有。” 他不承认,解还休可是夜夜冷醒好几次。 “我放的屁都比你的话实诚,老骗子。” “我哪老了……” 温伯懿一脚蹬了被子,非要去扯她身上的,解还休不给,两人在床上纠缠不清。 “你就是个老骗子!比我大十岁还不老!” “我脸蛋比你细嫩,皮肤也比你好,我才不老!” “老男人!别抢我被子!” 解还休一跃而起坐在他身上死死压住他,一把抢过被子捂在自己身上。 那床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节奏还甚是有规律,站在门外值夜的春桃绿衣羞红了脸。 这老夫老妻的也真是不害臊。 同房这么久,也不见夫人有喜,真不知温郎君行不行…… 第51章 解还休耍流氓大闹卿府 “夫人郎君不好了!布庄被烧了!” 绿衣从布庄匆忙赶回来,整个布庄被大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片灰烬被残风刮得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怎会如此!可有报官?!” “绿衣去了。” 解还休来不及梳妆,直接披上紫衣大麾夺门而出。 残破不堪的布庄前围了密密麻麻的人,看热闹的同行嘀嘀咕咕指指点点,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他娘的!到底是谁干的!” 解还休被气得头疼!直接爆了粗口。 “老子今天非劈了这畜生不可!” 她突然想到昨晚上温伯懿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奈何没有任何证据。 “徐班头,可有查到什么证据,昨夜的更夫呢?为何今早上才发现?” 徐班头是衙门里领头的捕快,解还休问的他也不知道。 “更夫昨晚闹肚子,后半更天就没来这一片儿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可惜她布庄里最值钱的香云纱全部没了,自此,整个燕都的香云纱全部断了货,一匹香云纱比百两黄金都贵重。 “你们多久能找到凶手?” “这……我们不敢保证能找到凶手……” “你他娘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解还休每月拿这么多银子给你们衙门,我是喂狗了?” 解还休扶额,都是一群涨干饭的废物头子,立即决定断掉衙门打通关系的银子。 关系没打通,倒是给她堵心得厉害。 她策马疾驰去了酒楼找帮手,今日非要去他卿府闹上一闹! “袁朗,带上兄弟们抄家伙!” 袁朗这帮人现在在酒楼算是干得不错,以他们这群“无赖”的性格,没人再敢来酒楼闹事。 “老大,抄家伙干啥?” 袁朗带着十几个人跟在她身后疾跑。 “今日把你们无赖的本事给我发挥出来,谁发挥的最好,赏银子!” “得嘞!老大,我们保证给您发挥得不留余地!” 解还休到了卿府,翻身下马看着大门紧闭的府门,心中一笑。 卿府这是最贼心虚了? “卿大人!我们给您送喜来咯!” 解还休说完,袁朗几人将装有鸡粪的袋子抛进了卿府大院。 他们的抄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刀剑棍棒,全是一些重口味武器。 “袁朗,是不是你们的鸡粪不臭啊,卿大人好像没感受到。” “老大,那……咱来点儿黑豌豆吧。” 袁朗和几个兄弟,将满满一袋子兔子屎撒进了整个卿府大院。 冲天而降的兔子屎雨密密麻麻的撒在了卿府大院里,水塘、小径、亭子……全是兔子屎,一粒一粒的黑疙瘩,让人无处下脚。 “嘭!” 卿府大门突然被打开,里面冲出十几个家仆手拿棍棒,脸上捂着面巾抵挡味道。 “兄弟们,卿大人不讲武德来硬的了,我们也被客气。” 解还休说完,拿起手中的粪勺猛的舀了一瓢猪大粪泼向众人。 几勺猪粪下去,十几个家仆屁滚尿流的戴上了痛苦面具,纷纷逃窜回了府,大门都来不及关。 “走吧,我们去请卿大人出来。” 袁朗十几人还不忘背上各种“武器”踏入府中,一群胆儿小的丫鬟家仆看着这恶心的地面纷纷躲避。 “卿大人,别躲了,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卿慕脸都气绿了,开门怒目圆瞪的看着她,浑身怨气。 “解还休!我要告你一个扰乱民宅之罪!” “一介贱商,居然敢在本官府中叫嚣!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卿大人,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带着弟兄伙来给您道喜来了。” “是啊是啊,卿大人,我们老大祝贺卿大人和柠侯公成功联姻!今儿个把我们酒楼专业珍藏三个月的兔子屎给您带来了……” 袁朗真是合她心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就刺痛了卿慕心口上的火气。 明知卿府和柠侯公联姻失败,却还要在伤口上再撒一次盐。 “卿大人,你让人烧了我的布庄,就没想到今日吗?” “胡诌!本官何时放火烧你布庄了!” “卿大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卿府和柠侯公联姻失败,就怪罪到我的布庄来,属实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我呸! 就她?老实人? 狗都不信!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信。 “嘭!” 一道红影从西厢房飞出落在了解还休脚边。 里面的一群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卿久在布庄买的衣裙、金银首饰一件不落的全被扔了出来。 “你们就知道在卿府耍威风,有本事去找皇后娘娘!是她下令放火烧了你的布庄!” 卿久打开窗朝着解还休大声吼道,全然不顾卿慕的呵斥也要往下说。 “你就是存心的!让我和皇后娘娘撞衫就是你安排好的!” 解还休看着眼前的姑娘片子,瞬间明白为何解麟要替她背黑锅了。 不背就硬塞呗。 “卿大小姐,你这扣黑锅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和你爹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解还休说着拾起地上的衣物准确无误的抛进了卿久房间的窗子。 “啊啊啊!拿走拿走!” 带味儿的衣裙吓得卿久乱跳脚,房内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干呕…… “你们!你……解还休!你给我等着!以后你别想在燕都立足!” 卿慕想出门来给她几巴掌,奈何脚下全是大粪,进退两难。 “袁朗,你们老大就要变了,你说可怎么办啊……” 解还休转过头朝他挤了一下眼睛,袁朗会意,一瓢尿就泼了他一个从头到脚,浑身湿透。 “解还休!你给我……等着!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兄弟们,趁我死之前赶紧多搬点儿呐,还等什么,反正都是别人贿赂他的,不拿白不拿,我们就当是替他积点功德了。” “老大说的在理,保证挑值钱的拿。” 解还休这身无赖的本事不知是在哪儿学来的,以前她也算不得是个正直方刚的将军,和辽军打仗那些年,没少用一些损招儿。 在她这里,能巧取就决不损毫一兵一卒,管它什么方式,能赢得问心无愧就成。 “哎呀,赚大了!” 解还休不知从哪个地方翻出来一个账本,上面全是卿慕这些年的流水。 她带着袁朗在卿府大闹了一场,闹的满城皆知,毕竟是有史以来最奇葩的讨伐方式。 第52章 温伯懿秘密暴露 “老大,没想到你比我们还无赖啊,这损招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袁朗几人和她熟悉后越发的口无遮拦,心里想的是什么便脱口而出了。 “这些银子你们自己分了,其他的换成银子购入一些布料,布庄还得继续开。” “老大,那……开布庄找铺子的事儿?” 解还休用一锭银子砸醒他。 “温府最不缺的就是铺子,随便挑个地段好的就成。” 她白白忙活了几个月,现在不仅是一分钱没赚到,布庄还被烧了,心里膈着一口气还是咽不下去。 “夫人,听说你把卿府大闹了一场。” 温伯懿总是慢半拍,都快到饷午了,这才慢吞吞赶来酒楼寻她。 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只因他旧疾突然发作,药浴还未泡完就急匆匆的想要给赶过来看看情况。 “那是他卿慕应得的。” “他与柠侯公未结成亲家心中有气,却拿卿久的衣裙做文章,倒是我布庄的不是了。” 温伯懿喝了一口水平复急躁的内心,只听她不断抱怨。 “我哪知道她和皇后撞衫了……” “夫人,此事,恐还没完,那卿慕报复心强,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敢来,我便是无赖流氓,不会客气。” 她现在不知跟谁学的,耍无赖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 以前她是最不屑无赖流氓的手段,现在发现这些手段特别好用,不仅有用还能不让自己生闷气,何乐而不为! “解麟近日怎么没来铺子了?” 温伯懿笑了笑说道:“那小子念书去了,准备春闱呢。” “什么事让他想通了?” “听闻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兴许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吧。” “念书挺好的,整日在我铺子里也是块木头,像个算盘,说一下动一下,我看着也心烦。” 解还休立刻吐槽自己憋在心里的话。 “呼~” 解还休捂着汤婆子,双腿冰冷,任凭她裹了一条毛毯还是暖和不了。 双腿好后便落下了腿冷的毛病,随着天气变化腿疼也会加重。 “腿又疼了?” 温伯懿看着她微微皱紧的眉头,赶紧蹲下身为她揉捏缓解疼痛。 “兴许是要下雨了……” 下雨天她的腿疼得最厉害,浑身是汗,干了又湿,下不了床。 “夫人我们先回去,这酒楼有他们看着呢。” “好……” 她实在是疼的没有力气,也不再逞强任由温伯懿抱着她上了马车。 “你脖子怎么了?” 她躺在他怀里,抬头间恍惚看见他脖子上有白色的东西,刚想伸手去擦拭却被温伯懿躲了过去。 “没什么。” 她疼得厉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问,安静的躺着,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温伯懿回到府中将她安顿好后,急匆匆的赶回了暗室,脖子上的白色鳞片不断增生,眼看着就要蔓延到脸上,幸好赶回来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让她看见自己浑身长满鳞片的模样,定然会吓坏的。 轰隆隆~ 不大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将院子里的冬梅打落一地花瓣。 “夫人,还冷吗?” 春桃将火盆里的炭又添了两块,屋子里惹得春桃和绿衣直落汗,奈何她身上却是冰冷一片。 “不冷了……你们先出去候着吧。” 解还休迷迷糊糊将她们遣散出去。 “春桃,伯懿呢?” 她醒来后不见他,心中想念。 “郎君为夫人寻药去了,晚些回来。” 春桃说完督促绿衣赶紧去门外候着。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忘记疼痛。 “……嘶……” 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身下一热,脑袋被什么炸开一般,莫不是癸水来了。 她翻身趴在床上,伸手去够靴子,奈何够不到还压疼了胸,一把抓住床幔上的穗子平衡身体。 “哐当!” 一声闷响触动了床上的机关,直接落入了暗室。 “嘭!” 从天而降的解还休重重的落在了温水浴池里,诺大的浴池溅起水花无数洒落在四周。 她挣扎两下浮出水面看着周围的一切,浴池周围被蜡烛包围,各式各样的药材散发出浓浓的苦味。 “啊……” 她还来不及平稳呼吸,脚下被什么东西用力拽入了水下,连着猛灌了几口浴池中的药汤。 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眼前之人,披着温伯懿的脸,脖颈之下的白色鳞片泛着丝丝光泽,如山海经中人鱼一般美丽邪魅。 “……唔……” 她被困住渡了几口气,想要挣脱奈何没有多余力气,外衣被他轻轻剥去,池中之水愈发滚烫。 烧的她全身血液沸腾,好似要干涸般。 他却还在不断索取,丝毫没有停下。 双眸幽蓝的他睁眼看她,眼底如海水般深邃缠绵,轻捧着她的脸害怕弄疼她。 两两相望,尽被那缠绵的吻全数淹没。 “伯懿……伯懿……” 她的后背被他长长的指甲抓出几道血印,疼痛让她清醒,伸手推开他想让他清醒点。 “你……” 他幽蓝的双眸伴随着她淳淳细语逐渐变回了黑色。 “阿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温伯懿清醒后看着指甲缝里的血迹,自责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是怎么了?” 她逐渐向后退,他步步紧逼向前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给她听。 “阿休,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你别过来。” 她后背抵在了浴池边缘的大理石上,后背一片冰凉。 “你到底是谁?” 她质问,心中关于他之前说的所有事全部产生了疑问。 “我是温伯懿……” “你不是!温伯懿身上从未有过鳞片……你不是……” 她自言自语重复着,脑中闪过方才接吻的画面,那种感觉和温伯懿在一起时相差无几。 “阿休,你听我解释好吗?我……” 她不给他任何机会,脑中混沌,翻身想要离开浴池寻找出口出去。 腰上被一双大手揽过,瞬间被按入水中,唇被死死封住,双手禁锢在他大手中无法挣扎。 她狠狠一口咬在了他唇上,痛感袭遍全身却没有放开,愈发深入三分让她逃不掉躲不开…… 第53章 阿暖,我是师父 云雨之后,他将昏迷的她抱回了房间。 她手心中还握着一片泛着光泽的白色鳞片。 “春桃绿衣,我要出去一日,照顾好夫人。” 他打点好家中一切才放心离开。 他体内的毒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昨夜差点被反噬失手杀了解还休。 师父仙逝后,温伯懿的病一直由医圣张仲怀执手,一直温温热热还算平稳。 最近毒素波动越来越大,让他有些控制不住。 “郎君昨夜可是接触了什么人?” “……怎么?有何变动?” 温伯懿脑海中闪过昨夜浴池云雨的画面,立刻垂下眸子躲开张仲怀的眼神。 “毒素已经被压制住了,比之前好多了。” 张仲怀把完脉就让他回去,无需用药。 “先生,我这毒素以后还会发作吗?” “郎君昨夜做了什么?若是此法能压制毒素,以后可照常。” 温伯懿闭嘴不言,昨夜之事实在难以启齿。 “多谢先生。” 昨夜,他毒发神智不清,已经分辨不出体内的那个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温伯懿捂着疼痛的胸口,血渗透衣衫微微染红了胸口的衣袍。 昨夜胸口的护心鳞片被她生生拔出,剧烈的疼痛将他拉了回来,更让他清楚自己那番云雨让她晕了过去。 …… “夫人?夫人!” 春桃端着汤药进屋正要伺候,却看见床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绿衣,你看见夫人了吗?” “没有啊,我一直守在门口。” 门口的绿衣和春桃里里外外将温府找了个遍也不见她的人影。 “这可如何是好,郎君回来定是要问罪,赶紧去铺子找找。” 春桃和绿衣急急忙忙叫了家仆去外面温府铺面寻找。 解还休端着烛灯在漆黑的暗室下摸索,周围滴滴答答的水声一下一下,如点点冰刺落在她心间。 暗室下基本被她摸了个遍,四通八达,每一处出口都通往燕都不同的方向。 堆积如山的珠宝金银、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奇珍药材…… 最让她奇怪的是那浴池中的药汤,她蹲下身,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的画面,强迫自己忘记,却越发的清晰。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她心间嘀咕,伸手在白色汤水中搅了一下,池心中央突然冒出一股温热泉水,吓得她起身后退一步。 池水慢慢变得清澈,水底还沉淀着清晰可见的白色鳞片。 她放下烛灯,壮着胆子撩起裙摆伸脚下水,她今日非要知道这池水里有什么秘密。 刚开始透心凉,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浴池中的谁越来越温热,让她感到很是舒服,不禁躺在里面不想起来了。 温水煮青蛙着实让她玩儿明白了。 不知是昨夜折腾太过了,还是近日身体不好太困,不大一会儿就侧躺在里面睡着了。 …… 夜幕降临,温府灯火通明。 温伯懿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的伤势是否加重了,谁知府中早已乱作一团。 “郎君……夫人……夫人不见了,我们到处都找过了。” 春桃和绿衣自觉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领罪。 “什么时候不见的?” 温伯懿环顾四周,屋内陈设未动,说明没有走。 “今日饷午,我进去送药,夫人就……” 他的眼神放在了床幔上消失的香囊,立刻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们出去候着吧,没有我的指令谁也不准进这间厢房。” 春桃和绿衣立刻领命退了出去。 睡梦中,她梦见一个浑身长满白麟的人拿着长戟向自己刺来,将自己扎成了一个筛子。 挣扎中不知抓住了什么死死拽在手中…… “阿休!阿休,你醒醒……啊……” 她听见一声呻吟猛地惊醒,睁眼看见温伯懿的手被她咬在嘴里。 她这是……做噩梦了。 “跟我上去。” “我不!这汤池的水多暖和,我腿都不凉了。” 她正要训斥他有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不告诉自己,能减轻她腿上的冷,也算是不错的良药方子。 “暖和?你不觉得烫吗?” 温伯懿被池水烫的额头上微微起了汗,汤池的水会跟随着体内的毒素增长越来越烫。 “……没有啊,你觉得烫吗?” 解还休执意不上去,两人在池水中拉扯起来。 “我不上去!我不上……咕噜咕噜……” 温伯懿松开手,解还休重心不稳瞬间摔倒在浴池中,溅起大片水花打湿了温伯懿的长袍。 他的毒……好像又快压制不住了。 为什么?他捂着胸口的伤口,头疼欲裂。 解还休刚从水底冒出,还来不及换气呼吸又被温伯懿一把按入了水底。 昨夜的恐惧袭上心头,立刻挣扎的踹开他自己拼命往上游。\t“我上还不行吗!” 她挣扎着抓住浴池边缘想要爬上去,身后的手已然揽住了她的腰肢,瞬间被扯入水中。 所有的挣扎反抗都变成了徒劳。 昨夜的场景,再次重现。 白色鳞片从他脖子下一直延伸到腹部,手臂上渐渐增生出泛着光泽的鳞,胸口处清晰可见少了一片,那正是昨晚她疼痛昏迷中拼死拔下的。 “……咕噜咕噜” 解还休被他牵制住双手,灌了不少水。 她的手死死抓住他胸口的鳞片,兴许是刺激到他的痛觉,让他放手片刻。 “你不是温伯懿!你走开!你到底是谁!” 她嘶吼,奋力推开他,此刻她在毒发的温伯懿跟前,不过是一个软绵绵的小丫头,实力悬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我是……温……伯懿……” 幽蓝的双眸不断控制着他的神智,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云。 “你不是!你不是他!” 她奋力挣扎上岸,来不及穿鞋光脚向外跑去。 “阿暖!” 阿暖。 这个两个字,她有十年没有听见了。 以前只有娘亲和师父会这样叫她的闺名。 “阿暖,是我……” 她停住脚步转身看他,他痛的抱头瘫在浴池边,伸手想要极力抓住她……奈何却怎么都抓不到近在眼前的人。 “师父……” 她呢喃一句,眼中万千疑虑。 不,师父怎么会是他呢?师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怎会是这般模样? “阿暖,师父对不起你……”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倒在池中昏睡过去,她本可以离去,脚下却好似生了根移不开。 第54章 柠如被家暴 解还休抱着温伯懿在池水里待了一夜,脑海中将这十年间的所有事情细细想了一遍。 十年前,他早就知道和自己有婚约了吧,不然怎会收自己为徒,教自己武功? 他教她精湛的马术,一把长枪耍得出神入化。 他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收回萧朝丢失的燕云十四州。 她便记在心里,自己替他收回,完成他心中的遗憾。 班师回朝,他求娶她,也是早有预谋。 “……阿暖……” 他渐渐恢复了神智,紧紧抱住她不敢松手,害怕她又离自己远去。 “师父……你,真的是师父吗?” 她咬紧嘴唇,眼中的热泪几度快要落下来。 “出征前,我送了你一个锦囊,还给你做了桃花酥,你还记得吗?” 他说的一句不差,这些都是他亲自为她做的。 “师父,这些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 温伯懿苦笑一声,自己中毒的事儿迟早都要说的,现在也算是一个机会吧。 “十年前,我随戚家军出征收复燕云十四州,奈何在战场上被辽军暗算,跌落山崖昏迷不醒。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染上这毒了。” “这些年,我尝试了百种草药,可惜都无法彻底压制体内的毒……” 他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将师父炼制丹药的事情告诉她。 他怕她知道后内疚,自己也不想她因为此事自责。 “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更害怕你离开我……” 他内心也有脆弱的一面,那一面全是关于解还休的所有一切。 “师父……以后,你不准再瞒着我任何事,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至死都不会离开。 她紧紧抱着他,眼眶中热泪落下,低落在他冰冷的脸上。 “阿暖不哭……” 他拖着虚弱的声线安慰她,越是温柔的安慰,那眼中的泪愈发落的凶。 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师父,竟然阴差阳错的一直在守护自己。 自那以后,他便唤她作“阿暖”,她一改常态,终于唤他作“夫君”二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温氏布庄被烧后没有几日又开了新的,生意还是以前那样兴隆。 皇后气得摔了桌上的琉璃盏,一旁的太子安慰她莫要轻易动怒,伤害了自己身体就不值当了。 “母后,这事儿得慢慢来,那解还休就如春后野草,一把火是烧不尽的,得慢慢烧。” 萧和带着柠如前来请安,却撞见了这档子事,不免多说了几句。 “这倒是小事,哀家现在最期盼的即使你们能给哀家快些生个孙子,这样宫里也能热闹些。” 柠如听到此话立刻低下头,嘴上应承了,心里却是冷冰冰一片。 新婚后的这几个月,她和太子并未行房,哪来的孩子。 萧和也不强迫她,只觉得柠如是个矜持的女子,再培养培养感情也算是给她一段儿缓冲的时间。 柠如哪儿都好,总觉得和自他之间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模糊不清。 “太子殿下,太子妃。” 锦儿现在是柠如的贴身宫女,与其说是宫女,还不说是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人。 她也知道太子一直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在这东宫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宫墙之深,隔断了她心中所有的念想。 “咳咳……” 近日春寒,柠如受了寒气难免有些难受。 “锦儿,去将我的狐裘拿来。” 他坐在案前看书,一旁的柠如规规矩矩的研磨,轻声谢过又继续低头研磨。 这清淡的性子让他觉得很是无趣,这宫中其他女子都巴不得和他走的近些,她倒是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将一切看得云淡风轻。 “今日母妃催促子嗣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他开门见山的问她。 “殿下是知道我这身子一直病着,这事儿也一直搁着,母妃催的频繁,殿下可考虑……” “你是让本殿下纳侧妃吗?” 萧和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看着她眼中的清淡,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心中便越是惦记。 她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摆着将他拒之门外。 “柠如,你要清楚现在的身份,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让你如何你就要如何!” “殿下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还问我干什么?” 柠如放下墨珏,推开锦儿递上来的狐裘。 她将目光落在了锦儿身上,锦儿和他之间的事,她不过是看在眼里不明说罢了。 “这张嘴倒是灵巧,你就是这样同本殿下说话的吗?!” 萧和被一股无名之火点燃,这些天他忍得太久了,这柠如不知好歹,一点妻子的义务都未曾尽到。 “啪!” 柠如被他一个巴掌打倒在地,耳畔火辣辣的疼,口中散发蔓延出浓厚的血腥味。 “身为太子妃,公然顶撞被殿下,柠大人就是这样教你的?你爹上赶着把你送到本殿下身边,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这些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奈何她却不敢说任何话反驳。 她爹的的确确将自己送到了东宫作为交换,她不过是柠家为了攀上权贵的一个牺牲品! “滚!” 锦儿赶紧去扶地上的柠如,却被萧和厉声呵斥不准她扶。 柠如强忍泪水,强撑着身子自己爬起来站稳了,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锦儿你回来。” 锦儿停住跟上前去的脚步,乖乖的回到了萧和身边。 “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她在宫外可有人了。” 锦儿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出了宫去查探。 柠如坐在后院的水榭小亭抹泪,红着双眸凝望着湖面上的寒霜。 手心中握着半块点心,轻轻的握在掌心,害怕揉碎。 “姐姐。” 听闻身后呼唤,立刻收了眼泪将点心攥进袖中。 “嘉禾郡主……” “姐姐怎么还这么见外,叫我灵韫就好了。” 嘉灵韫在这宫中唯一得的一处自在便是柠如了。 宫中太多攀附权势之徒,只有柠如看着是个真性情,也值得深交。 “太子殿下又……” “没事,风太大,天太寒,眯了眼。” 柠如微微扯出一抹微笑,勉强应付。 “姐姐,你刚进宫可不是这样的,敢做敢言,现如今太子殿下怎能如此对你。” 是啊,她以前的敢做敢言,在东宫便烟消云散了。 她受制于人,现在不敢做不敢言,每走一步都要谨慎万分。 她的一言一行都牵扯着柠府的命运。 “灵韫妹妹最近可好?” “三殿下待我很好。” 嘉灵韫说到此,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甜…… 第55章 夫人的贤内助 “三殿下虽然少言寡语,但我俩还算相敬如宾。” “妹妹好,我便好。” “姐姐,如今在这宫中,我只有找你说说知心话,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嘉灵韫像只小猫儿似的趴在她肩头,伸出小手握住她冰冷的玉手。 “姐姐,你还在想他吗?” 柠如不说话,她的秘密,嘉灵韫是知道的。 只因她之前去酒楼想看解将军,和解麟也撞过几次面,能看出解麟的心思。 “都是梦幻泡影罢了,想与不想有何区别。” 嘉灵韫将自己带来的点心分给她,这本就是给她准备的。 “姐姐,那些事,就烂在肚子里吧。” “想多了,自寻烦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更是烦躁。” 嘉灵韫安慰她,道理谁都懂,但又用谁能真正做到呢? 她隔三差五就回来东宫找柠如谈谈心,只因东宫的人不欢迎三殿下宫中的人来殿中。 她不过是得了三王妃的身份,这才行走的方便些。 “姐姐,你要珍重,我得先走了。” 柠如起身送她却被挡了回去。 “姐姐留步,改日我再来。” 嘉灵韫说完急匆匆的便离去了,半刻没有多留,只因东宫外还有人在等着她。 “如何?一切可还好?” 萧乾伸手递给她汤婆子,用手轻轻为她掸去狐裘披风上的丝丝白雪。 “……” 她轻轻摇了摇头,萧乾看她落寞的神情就知道情况不是很好。 “宫墙深院,大多身不由己,不必太过感伤。” 萧乾走在她身后为她挡着身后吹来的寒风。 “殿下,你当初为何选了我?是出于仁慈之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嘉灵韫藏在心底的这句话想问好久了,今日看见柠如那样,也无所畏惧说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当时心急,只知道想让你免去责罚,才想了这法子。” 他微微笑了笑,当时自己想不到其他法子,也只有这样皇后才能同意。 “殿下,会一直待我好吗?” 嘉灵韫说到此,心中生出往日的伤心事。 高门贵胄,女子的命运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女子婚姻都与家族荣耀挂钩,谁不是牺牲品呢? 所以,她才一直崇拜在战场杀敌的解将军,她便不是一般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之勇让她羡慕。 “自然,一生一世一双人。” 嘉灵韫听闻此言,停下脚步伫立在雪地中,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在这皇宫中还能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般真诚感情吗? “殿下不纳侧妃吗?” 萧乾怔住,看着她眼中惊愕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 “我的心装不下太多,只能容下一个你。” …… 大雪无痕,将两人心事双双掩埋。 风雪从耳畔呼啸而过,女子嗔笑一声,继而伸手钻入他袖中,将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攥入掌心牢牢握住。 “殿下,我们回宫吧。” “好。” 萧乾在袖中反握住她的纤纤玉手,紧紧抓住,这一生也不敢放手。 春节前夕,燕都大街小巷喜气洋洋。 各种稀奇玩意儿也在过年的时候蹦了出来。 各家各户都在准备年货,大人小孩儿都盼着过年。 温府上下也忙得不亦乐乎,春桃绿衣在府中指挥过年置办的东西,交谈声呼应声杂糅一片。 “夫君!” 解还休火急火燎的进了府门,将手中油纸伞抛在了地上急匆匆的向后院奔走去。 “夫人,温郎君在后院儿呢。” 不等春桃说完她就已经窜去了后院。 温伯懿正在院中用米糊黏红纸灯笼,看她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上千去迎她。 “夫人,何事大喜?” “……容我先喝口水。” 她快马赶回来忙活了一上午滴水未进,这几日她都睡得不安稳,为建立商会的事情发愁。 “夫人不急,慢慢道来。” 温伯懿给她早早的温好了茶,正巧赶上了急。 “商会……商会成了!燕都十位颇有地位的商贾都入了我的商会,这先河,我算是开成了!” 她激动的一拳锤在了温伯懿胸口上,一激动就没个轻重,锤得他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太激动了……那个……打疼了吧?” 温伯懿摆摆手,只道是自己没站稳。 他心里也跟着她一起高兴。 “恭喜夫人,成功迈出第一步。” 她站在院内给他模仿今日成立商会时的情景。 “你是不知道那群老狐狸,跟我讨价还价,入会就给他们承担三成赋税,交了加盟费年底就能分红,此等好事他们居然得寸进尺。” “如何个得寸进尺?” “拿了我的银子,还说不能只听我一个人的,商会的人都要有发言权。” “他们说的没错,既然是入了商会,每个人都是有发言权的。” 解还休见他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便问他缘由。 “商会不能只听一人决策,自然是大家要商量着来,就如同朝中议事,听各方谏言才能取到最优选。” “既然你这么会说,今日你怎么不去,让我一人与那十个老狐狸唇枪舌战几个时辰,嗓子都说冒烟了。” “夫人既然一人前去,自然是有实力将他们拿下,为夫在后面给你献献计策就行。” 他说完莞尔一笑,捡起地上的纸灯笼,用金粉在红纸灯笼上写了一个“福”字。 “这几日风大,纸糊一吹就坏了,为何不用蝉纱做灯笼?” “那也是借了夫人的东风,不然它可没得吹。” 他这张嘴倒是会说话,解还休现在看他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也不再像是十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更多的是油嘴滑舌的乖张。 停留在自己印象里的那个师父,兴许和十年前那个阿暖在一起了吧。 “明儿个就是新岁了,今晚就让府中的人回家团圆吧。” “都听夫人安排。” “什么都要我安排,我得累死,累死了你就好找个小老婆是不是?” 解还休现在也跟着他学得油嘴滑舌。 “夫人这说什么话,我马上去吩咐,将他们遣散了回家团圆去。” 她笑着抿了一口茶,继而拿起纸糊灯笼在上面胡乱画了一笔。 “赶紧去吧。” “得嘞。” 温伯懿说完还不忘凑近她耳畔小声嘀咕一句道:“厨房小灶上给夫人温了酥饼。” 第56章 有喜了 解还休看着金库里的金块哗哗往外流,看着就肉疼。 “夫君,这商会若是垮了,我可是亏得底裤都不剩了。” 她咽了咽口水,刚开始意气风发势必要大干一场,现在看着每日往外播出的金子,这心就疼的不得了,更加睡不着了。 “夫人莫怕,这不过是冰山一角,温府有的是金子,夫人尽管放手去做,银钱之事不用担心。” 温伯懿说的倒是轻巧,她看着很是心疼。 现在想来,自己之前东拼西凑的那八千两银票好像也太少了点儿。 除夕夜…… 解还休招呼春桃绿衣一起围在火炉旁,火炉上炖着香喷喷的羊肉汤锅。 “夫君,多添两双碗筷。” 春桃绿衣却推却不敢入座。 “一家人就不要管那些劳什子规矩了。” “夫人让你们入****方方吃就成了,难不成我是那个不通情理的?” 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拘谨着坐了下来。 “今夜除夕,偌大的温府幸好还有你们,不然呀太无趣了。” 解还休一向喜欢军营里的热闹,每逢除夕,将士们都会摔跤比武图个好彩头。 “夫人,若是有个千金少爷就不会无聊了。” 绿衣说完,解还休立刻觉得脖子根都烫了。 温伯懿看着她窘迫的神情,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你们怎知就没有呢?” 春桃绿衣听他说完双双愣住,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郎君你是说?” “没有的事!别听他胡说。” 解还休立刻将他的话打了回去,给她俩使劲夹肉也堵不上她们的嘴。 “郎君,我家小姐真的有了?” “温郎君,夫人何时的事儿?” 春桃立刻回想起这两个月似乎没有料理夫人的月事,立刻灵光乍现明白了什么。 “吃还堵不上你俩的嘴是不是?” 解还休假装生气的嘟囔一句,春桃绿衣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燕都上空,烟花齐放,街头巷尾蕴热着洋洋喜气。 但也有一人独守空房的寂寞。 解麟看着桌上的半块点心,望着窗外的烟花,耀眼的光异常扎眼。 在宫墙内院,同样也有一人望着满天烟花思念着他。 “哥,我给你送些汤食来。” 解玉柔站在竹屋门外,知道他心里难受,这几月将自己锁在小竹屋内苦读,也不见外人。 “放在门口吧。” 屋内的声音透着丝丝沧桑,解玉柔放下食盒回头看了几眼只能离去。 还有不足一月,就是春闱了。 “柠如,我一定会考上的。” 他默默收起点心包好放在书架上,抬眸便能看见的地方。 “太子妃,许了什么愿望?” 锦儿站在身后,看着满天烟火只觉得凄美,稍纵即逝的美与她来说与死亡无异。 “自然是保佑殿下心想事成。” 她微微扯出一抹笑,身后的萧和会心一笑,这些日子她倒是学乖了,没有惹自己生气。 “走吧王妃,母妃还等着我们呢。” 萧和拉起她的手攥在手心,柠如乖巧的跟在他身旁,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烟花,心底默念无数遍。 “上天,我只有一个愿望,你一定要保佑解麟高中。” …… “夫人许了什么愿望?” “我一向不许愿。” 解还休看着双手合十的他,直言道自己不相信许愿能行。 “图个吉祥,许一个。” 温伯懿围着她转了两圈,今夜的红衣当真是惊艳。 “你还不如向我许一个,兴许我能帮你实现。” 她打趣,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真的?” “能力范围之内都能满足。” 温伯懿合上房门这才慢吞吞的说出自己的愿望。 “若是府中能再添一人就好了。” “怎么?你想纳妾?” “不是不是!” 他围着她坐下来,凑近看她。 “府中若是能添个千金就好了。” 解还休听完立刻起身往书房走去,不理他。 “阿暖……” 现在只要解还休生气,一声“阿暖”就会消了她的火气。 “这事儿门都没有。” 她扯了被子就要在书房睡,他哪里会听她的,直接将她裹紧在被子里像个蚕蛹似的抱上了床。 “你……放我下来,干什么你。” “不准分床睡!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自从新婚夜分床睡那件事被他知道后,便定下了这规矩。 “不准搞事。” “放心,我乖着呢,不会。” 解还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将脑袋缩进被子捂住自己。 温伯懿转身伸手环过她的腰轻轻抱住,将脑袋枕在她肩头,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微扬起兴许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阿暖……” “嗯?” “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更像谁一点?” “像你。” 她丝毫未犹豫,直言像他。 “为何?” “我脾气不好,没什么优点给他。” 她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他却不同意。 “阿暖是最好的,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她安静的躺着,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有些饿意,想喝银耳羹。 “我想喝银耳羹。” 她突然蹦出一句,温伯懿听完立刻翻身下床去厨房给她取羹。 早早的就为她准备好了,一直在暖炉上备着。 “阿暖。” 外面风雪呼呼咋乍响,他取了羹汤捂在怀里怕凉了。 她起身却被他制止。 “我来。” 他端起羹汤喂她,无微不至。 不过两三口,她胃中翻涌更甚,干呕一声连连摆手不吃了。 “阿暖哪里不舒服?” 他放下羹汤,轻轻拍打她后背为她顺气。 “……我……呕!” 胃中酸水往上涌,吓得温伯懿赶紧让春桃绿衣去请大夫。 春桃是个懂事的,看见此情此景立刻知道缘由。 “恭喜主母,温府要添新丁了。” 绿衣惊得瞳孔放大,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春桃,你莫要胡说。” 她不信,回想癸水确有月余未来了,莫非真的有了。 温伯懿赶紧让她俩退下,合上门瞬间移到她身旁,蹲下身子贴在她肚子上听。 “你干嘛。” “我听听他睡了没。” 她嗔笑一声,轻轻一拳打在他肩头,这让她睡意全无,难受的心突然随着这个消息感到紧张不安。 她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迎接新生命,她不知为人母应当做什么,总害怕亏欠。 “伯懿。” 他抬头看她,继而缩到她的腋下,枕着她的手臂。 “你喜欢女儿还是……” “女儿。” 他打断她,果断给出了答案。 第57章 夺嫡之战 新岁伊始,自当是改天换地。 解还休紧着商会的事情,不辞辛劳,商会事事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宫中也未曾消停,天师宫天师突然暴毙,两日后消息才传到天子耳中。 “天师当真死了?” 太子不相信,质问身后的锦儿,锦儿点头肯定她亲眼看到了尸体。 “死了好,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刚好父皇听信天师宫的性子也可以改改了。 “对了,萧乾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一切如常。” “这段时间让太子妃多去他府上走动走动。” 锦儿自然会意。 若是以前,柠如和嘉禾郡主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现在竟然放开了。 春寒料峭,院中暖炉隔着一层薄薄的寒雾,栅栏下的腊梅芬香沁人心脾。 “姐姐,那位可有信儿了?” 柠如知道她说的是解麟,心中早已漠然,淡淡摇头。 她原本还抱着希望,越发到了后面,萧和对自己百般羞辱阻挠,她的那份心早就死了。 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想的好。 “姐姐莫要担心,这苦海,迟早都会脱离的。” 嘉灵韫安慰她,问了身后丫鬟萧乾今日去处。 “回王妃,殿下今早就出去了,留了话,说明日再回。” 她摆摆手,让丫鬟退下。 两人卿卿絮语好一阵子,柠如才告退。 嘉灵韫望着远去的背影,捏紧了袖中的手帕。 她本无心试探,可柠如终究是太子府上的人,太子的心思她怎会不知。 这些天让柠如频繁来府上走动,不就是想打听萧乾的去处么,她就成全他。 城外荒郊乱葬岗…… 乱葬岗碑文下有一机关,通往地下兵库。 一眼望不到的地下兵库,地势复杂,崎岖环绕,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殿下,不知你可还满意?” 解还休指着石窟下的两层,第一层为兵器铸造,第二层则是练兵的场地。 “自然是极为满意,若这五千精兵能为我所用,日后霸业定能成就。” 萧乾激动的语无伦次,看着这宏伟的场面,心底弑兄的决心愈发激烈昂扬,恨不得瞬间将萧和挫骨扬灰,为母报仇。 “殿下,天师宫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吧?” 这是他们两人的交易,温伯懿在天师宫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只能让天师宫一夜覆灭才能掩盖他冒名顶替的真相。 “天衣无缝。” 萧乾保证。 “还休还有一事想问殿下。” 她撑着腰,身后温伯懿寸步不离。 萧乾点头默允让她问。 “殿下准备何时行动?” 话音刚落,萧乾严重恨意尽显,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快了,再等等吧,不会太久。” 他微微一笑,嘴角扯出一丝丝邪魅的笑。 解还休后背透着一丝凉,她现在有些迷离,不知道眼前的萧乾是否还是以前那个人,现在的他更像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复仇者。 “倘若殿下夺嫡上位,还望能体谅民生疾苦,莫要再让萧朝百姓流离失所。” 萧乾背过手看着她,重重点头。 “自然,为生民立命,是你我职责。” “希望殿下能记住今日之言,还休记在心里了。” 两人击掌为盟,在这地下兵库立下了誓言。 可誓言终归都是一句话,不过是瞬间飘渺,伤人随心罢了。 第58章 谋天下 “阿暖,你可真的想好了?” 此事一旦决定便是没有回头路了,萧家江山易主已在她心中谋划。 “怎么?你害怕了?” 解还休伏案在桌,翻看商行最近的账目,屋子里清脆的算盘声将他的话淹没。 “没有,阿暖若真的决定了,我定当跟随。” 他此生最害怕的便是失去她,哪怕谋权篡位,他也奉陪到底。 “明日春闱揭榜,你替我去看看。” 她想知道解麟的消息。 “阿暖,你和解家不是已经一刀两断了……” 他话音未完就被打断。 “我另有所用。” 她已将断绝亲情一事告知与他,与其瞒着不如坦荡,若真的爱她,定当是尊从她的决定。 “阿暖,你这是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温伯懿看她的眼神突然渗出三分寒光,刺得她微微抬眸。 “谋天下,本就是环环相扣的算计。” 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并不在乎他人性命如何。 “包括……我吗?” 他略微一顿,心中突然失落。 “你是例外。” 她说完莞尔一笑,默默埋下头继续翻看账目。 温伯懿不再打扰,脚步缓慢的合上房门,遣散院内的家仆以免打扰。 春闱揭榜,贡院外水泄不通,人山人海环着一层又一层。 人挤人,推推嚷嚷喧闹声此起彼伏。 角落里一抹黑色身影望着榜上的名字,如巨石沉海,激起万丈浪花。 “没了……都没了,果真是……什么都没了。” 解麟险些晕倒,幸亏身后的元石及时扶住他。 “恭喜安公子高中状元!” “同喜同喜!” 安子桑立于人群中,集万千光芒于一身,安国公府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柠侯公府便没有此般热闹景象了。 “区区榜眼拿来何用!” 柠染跪在祠堂请罪,一旁的柠宽拿着戒尺狠狠打在他背上。 “你这辈子都要被安子桑压一头!” 安国公府现在是他最大的敌人,两家实力不容小觑。 “爹,我未得状元就如此不堪吗?” 柠染嘴角皲裂,脸色苍白望着他,觉得眼前的父亲让他感到越来越陌生。 “爹,你以前总教我尽全力便是最好的,脚踏实地不争不亢……” “那是以前!现在你若不争,以后我柠侯公府何时壮大!” 柠宽丢了戒尺让他跪在祠堂反思,心中怒火难耐,夺门而去。 解麟回到家后将自己关在房内,谁唤都不应。 手心里握着那半块坚硬的糕点,捂在手心默默流泪。 “阿如,对不起……” 屋外的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奈何,始终没动过。 “少爷,有人来看你了。” 屋内无人回应,元石只好退下。 “吱呀……” 小竹屋的门被推开,解麟死死躺在床上,衣衫凌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双眼空洞的望着屋顶。 “这就气馁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解麟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偏过头看去,眼前的人似乎正得意的看着他。 “你满意了?” 解还休淡然一笑,搬了板凳在他面前坐下。 “你爱柠如的心也不过如此。” “你!呵呵呵……你也配说阿如!” “好歹中了进士,也能进宫讨个官做做。” 解麟不语,她便继续肆无忌惮的说下去。 “实在不想去也行,索性净了身发配到后宫内院去,兴许能更快见到她。” “解还休!” 解麟心中一股温热急冲大脑,喉间哽咽,紧接着郁结在心口的黑血被尽数吐出。 “我能让你进宫见到柠如,你愿意吗?” 解麟冷笑一声,问她条件是什么。 “保护好她就是我的条件。” 她说完放下一封信便飘飘然离去,她相信解麟会按照信上说的去做。 她的计划,正式开始。 第59章 解麟进宫陪伴太子 新科及第,满门荣耀。 解麟虽未得前三甲,但也中了进士,解缙也能在同僚中抬起头来些。 天子恩赐前三甲上殿封赏官爵,其余进士则是在偏厅候着,等待官职分配。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许内侍满面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萧和踏进偏殿,扫视一周,目光落在最后一排。 “那人是谁?” “回殿下,是翰林修纂解大人的儿子解麟。” 萧和听完,立刻动了心思,原来这就是柠如在宫外的相好。 “可赐了官?” “还未曾。” 解麟注意到太子盯上了自己,立刻低头回避眼神。 两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虽然听不清,心里却明白是和自己有关的事。 不出几句,解麟余光瞟向门口,看见萧和笑着离开了偏殿。 半柱香的功夫,圣上的旨意就到了偏殿。 “呈皇恩浩泽,今封二十八进士官位,望各位国之栋梁能为社稷谋福……” 解麟心中焦急,名字都快念完了还不到自己。 “……各位可都明白了?” 解麟额头上微微出汗,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老实的跪在地上。 “各位都是我萧朝的栋梁,望诸位各司其职好好造福。” 萧和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看着低头的解麟着实好笑,这么个文弱模样到底哪里配得上柠如? “解进士,你就留在本殿下身边吧。” 解麟听完猛地抬头,周围都传来了羡慕的眼神。 “谢殿下厚爱,解某惶恐,不知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他心中极为不愿,却又想要留在他身边,这样离柠如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本殿下特去父皇处讨了个书令史的官给你,你莫要嫌小才是。” 周围羡慕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书令史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解某岂敢,多谢殿下厚爱。” 解麟心中极为委屈,自己虽不是前三甲,但也排在前六名,没有品阶的书令史岂不是在针对他么。 新科册封当日,在宫中设宴为二十八进士洗尘,在座的都是皇亲。 “如儿,今夜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保证你看了会喜欢。” 萧和拉着她的手缓步落座,柠如静静一笑。 “谢殿下。” 今日他倒是变得异常亲昵,是不是的为她斟酒夹菜,也不知是何打算。 “宣二十八进士上殿落座!” 柠如的眼神看向那迎面走来的人,一眼便看见了最后面的解麟。 那一刹那,感觉整个世界的空气都静止了,心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奔向他。 解麟!他没有食言,他真的考上了! 那一瞬间,心中早已湮灭的火苗又得到了一丝丝希望,慢慢燃烧起来。 她所有的小动作和眼神早已出卖了自己,全数被萧和看在眼里。 “如儿,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柠如赶紧回神,偏头看向他,将心底的兴奋抑制。 “啊?……殿下准备的,如儿自然喜欢。” 她回答的仓促,竟不知他为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 难道她和解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既然喜欢,为夫亲自为你戴上。” 萧和将锦盒中的珍珠璎珞取出为她戴上,两人倾斜着身子,从解麟的角度看去,那动作却错位成了拥吻。 解麟再次见到柠如,心中何尝不是万般滋味。 然而,这却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第60章 本殿的女人你也敢碰 酒过三巡,众人尽兴,皆纷纷散去,由内侍官带回。 “殿下,方才我那蝴蝶手帕不见了,兴许是落在路上了,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到恐生麻烦。” 柠如找了理由想要借此机会与解麟说几句话,哪怕远远再看一眼也好。 “好,去吧,本殿下在这里等你。” 萧和醉醺醺的看着她,肤如凝脂愈发的美丽,浓烈的欲火一直被他压抑在心中,他憋的太久了。 男人的指关节在桌面上有下没下的敲打着,心中早已盘算好了一切。 ……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寝宫内,一旁的丫鬟太监们吓得我跪倒在地纷纷求饶。 太子妃柠如当着一帮奴才的面被打,这传出去怕是要遭人笑话。 “都给本殿滚!” 殿内瞬间空无一人,只剩下倒在地上的柠如,用手捂着肿胀的嘴角,眼中蔑笑,丝毫不畏惧。 “堂堂太子妃,竟然私会!” 萧和蹲下身时身上浓浓的酒味蔓延开来,呛得她捂住了抠鼻。 “嘶——” 下巴被用力捏住,痛感袭遍全身,奈何她仍然一言不发,萧和心中的怒火烧的更快,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你爹千辛万苦攀上了东宫这根高枝,倒全毁在你手里了。” “那是我爹,不是我。” 她拖着残弱的声线倔强一句。 “解麟是吧?” 萧和自知她嘴硬,直接下令要将解麟杀了。 “你敢杀他!我先杀了你!” 柠如突然如一头猛兽挣扎着站起来,摇晃着一副残躯如残烛殆尽。 “好啊,拭目以待。” 萧和笑的隐忍,一把抓住她将她按倒在地,整幅身躯全数压了上去,柠如想要呼叫却被堵住了嘴。 “你……” 任凭她心中万千怒火和无奈顷刻间化为乌有。 此等侮辱于她而言再无颜面见解麟。 萧和整理好衣衫,看着地上的柠如笑的猖狂。 “你越是这样,我越想得到,越想拥有,这样才有趣……” 耳边的笑声瘆人,渐行渐远,她躺在地上裹紧残碎的衣衫,将头埋进双臂间,欲哭无泪,只觉得心里少了一块。 解麟以为这一面后会是新的希望,却不想已经全部结束了。 温府…… “解少爷传信回来了。” 解还休坐在案前盘账,春桃递过信后规矩的合上了门,不打扰他两人亲密。 “可是见到柠如了?” “自然。” 她对自己颇有信心,信中确实如她所想,奈何宫中变故却出乎她的意料。 温伯懿看着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皆是些没用的话,全文都是叙述见到柠如后的一些事。 “你这弟弟当真是个恋爱脑,你交代的正事一件没办成。” “还早,不急。” 解还休替他辩解,将一旁的辣椒塞了一个进嘴。 “诶,你怎么又偷吃辣椒,让你少吃辣的,对孩子不好。” “我就是想吃,忍不住。” 解还休笑了笑捂住嘴,以免温伯懿伸手进嘴给她掏出来。 “酸儿辣女,你说,是不是小闺女?” 温伯懿将信扔在一边,俯下身子贴在她肚子上,细细的聆听,这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 “你还信这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这都是有根据的。” 解还休不和他凭嘴,这些日子肚子的负担也越来越重了,商会的事情逐渐增多,让她有些乏力。 “阿暖,以后盘账的事儿还是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不行,我自己可以的,商会现在正是上升的时候,我要亲力亲为才放心。” “怎么,你是觉得你夫君不行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放心的交给我,我好歹也是白手起家成为燕都首富的人吧,这点事情我还是能管理好的。” 温伯懿只想让她轻松些,现在不宜走动太多,疲惫更是大忌。 “好,听你的。” 解还休作出让步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三殿下交代的事情。 地下兵库的兵器打造,操练兵马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事。 “这么乖?” 温伯懿看着她,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总觉得她答应的未免太轻易了些。 “夫君自然是替我着想,当然是听你的了。” 解还休目光坚定的迎上他的目光,未有丝毫闪躲。 她见他欲言又止,心中知道他还想说什么,微微起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放心了吧。” 温伯懿会心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哄小孩似的给她剥了一颗糖喂给她。 “阿暖最乖了。” 第61章 谋逆之心之心渐起 不想做皇上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这话,原本从解还休嘴里说来本就是大逆不道,可现在,却实实在在让她想立刻将萧权从皇位上踢下来。 宫宴后,太子妃因忤逆太子一事传遍后宫,柠家因此也被太子乘机敲打了一番。 至于解麟还未步入仕途就被削去了新科进士的身份,被剔除新任进士名单,解还休的商会莫名被一群人砸了场子,全家因此深受牵连。 解还休得知消息后气得只觉腹中疼痛不已,萧家当真是要赶尽杀绝。 门外马蹄声飞踏而来,解还休让家中下人尽数退下,只留温伯懿守在身侧。 “逆贼!今日我奉圣上之命前来拿你归狱!” 为首的正是黄将军。 “我犯了什么事?何罪之有!” 她眼中怒火中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那眼中怒气灼烧殆尽。 “废什么话!统统给我带走!” 这是铁了心不放过她,既然如此也没有再退让的地步了。 “屠神枪!” 解还休引动掌中真气唤来屠神枪,这是她在地下兵库中亲自督工半年才完成的一把神兵。 萧权收了她的烈焰,她便炼了一把屠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夫妻二人鏖战不下十回合,虽对付眼前的人不在话下,但恋战下去却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已有身孕,真气在体内流失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怕是身体也不允许她继续战斗下去。 “今日谁若能拿下此逆贼项上人头,上黄金千两!” 黄将军此话一出,周围的将士斗志更甚,纷纷拼死上前。 一时间,温府上下刀光剑影,小厮丫鬟上下逃窜,血溅红墙。 墙角的海棠花染成了扎眼的血色,满满一墙皆是。 “既如此!我反了又如何!” 解还休一枪而下,直冲黄将军天灵之处,瞬间脑浆四溅,吓得周围将士退避三舍,巨大的真气如潮涌般震碎了的他周身经脉。 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地而亡。 “各位也曾是我解还休的部下!我知你们是被逼无奈,若能重归我麾下,饶尔等性命!” 众人一听纷纷放下武器,跪地臣服,愿重新归顺。 温伯懿却劝她三思而行,他们既能背叛她,必定是一群墙头草,日后定不会稳妥。 “我既然反了,定是要有人为我拼命的。” 解还休腹部隐隐作痛,立刻吩咐春桃遣散府上所有人。 半月前她就劝说萧乾提前谋虑,奈何三皇子却迟迟不肯表明态度,还要附和太子,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选择萧乾是不是一条正确的出路。 若不是看在当初的救命之恩,定不会如此受人牵连。 一夜之间,风云巨变。 商行也被瞬间瓦解,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燕都首富温府从来没有存在过。 早朝上…… 殿内杀气重重,萧权的眼神能分分钟刺死任何一人,心中怒火难以平息。 “反了反了!” “陛下息怒!” 众臣纷纷跪地,项上人头不知还能留几时。 “息怒息怒!除了这句话你们还会说什么!” 萧权将案上的奏折全部掀翻在地,重重的砸在了柠侯公脚下,其他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柠侯公却是不紧不慢的回道:“臣有一计。” “哦?柠侯公快快请讲!” 萧权瞬间换了一个笑脸。 “解缙一家已经入了天牢,砍了那解家的人头。” “引她入宫,瓮中捉鳖。” “父皇不可!解麟才中了新科进士,按照我朝律法,一月不足不可砍头。” 三皇子萧乾上奏,与柠侯公辩解。 “三弟既然如此说了,那本太子要了那解麟在身边随侍,量他也不敢造次。” 太子萧和添了一把火,让皇上更加肯定此等做法才能捉到解还休。 仅凭萧乾一人之力难以扭转局面。 “三弟如此阻拦,难不成是那解还休的同党?” “放肆!太子怎么说话的?” 萧权决不允许朝堂之上让太子口出狂言,有失太子风范。 “今日就到这里,退朝!” 下朝后,萧乾立刻派人送信去了地下兵库。 解还休看着信上寥寥几字,却是个天大的窟窿。 “当真是这狗皇帝的作风!” 温伯懿问她下一步有何计划。 “人肯定要救。” 解还休看着如今这肚子让她行动越来越不便,何谈在马背上纵横。 “将军,我们随时听凭调遣,将军无需多虑。” 杨朔和韩元天当真是忠心,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她。 “你们进宫找三皇子,他若真的想要拿到皇权,不会见死不救。” “将军,那你……” 杨朔想问她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我在燕云十四州等你们。” 那里是她纵横打下的天地,有不少忠于她的军队都散布在十四州了,在那里她才有造反的可能。 “定不辱将军使命。” 杨朔和韩元天临走时,解还休终究是忍下心松了口。 “若是救不到……就算了吧。” 造反之路,血流成河,不忠不孝这骂名她早就背上了。 萧权挖了坑等着她去送人头,现在唯一能补救的机会便是去燕云十四州集结兵力,推翻这早已腐朽不堪的萧朝! “阿暖,你当真忍心……” “不忍心又如何?去送死吗?” 解还休语气冷漠,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既然如此,你还让韩元天和杨朔去做什么?” “他二人对你如此忠心,你却还要……” “是啊,我就是这样狠心的人,你现在才看清楚吗?造反这条路,我既然选了,那便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绝不容心软!” 她将眼泪生生憋进肚子里,满眼猩红,转过身朝着兵库最深处走去。 温伯懿愣在原地,不知从何起,他向往的田园养老生活早就变了。 来自圣上的步步紧逼让这个家支零破碎,让原本以为的平静生活变得满目疮痍。 当年,圣上也是这样对他的,果真……什么前朝遗珠,终究是要赶尽杀绝。 阿暖,既然你决定的事情不能改变,那……为夫救陪你一起。 你要反,我便陪着你反! 第62章 战火纷飞全国通缉 燕云十四州,集结旧部。 “追随我者,解某在此感激不尽,今以血祭酒,与各位兄弟缔结生死之约!” 解还休用匕首划破手指,滴血入酒,一饮而尽。 烽火台下,千百战士同样滴血入酒,饮尽摔碗壮志。 十日前…… 萧权的生杀令早已遍布全国各地,逃过了暗卫追杀,一路腥风血雨才来到了燕云十四州的边界。 萧乾来不及救人,解缙夫妇的头颅早已悬挂在城门上,逼迫她现身。 杨朔和韩元天两人拼死才救出解玉柔,奈何韩元天伤势过重,死在了去燕云十四州的路上。 临死前,他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她。 解还休在萧权心里早已成了一处心病,一日不除,就惶恐一日。 太子将解麟养在身边折磨,日日当奴隶使唤。 “如今解家倒了,你也就是个奴才。 解麟被他找了借口,正罚跪在地上。 萧和笑呵呵的搂着一旁的柠如,他就是要让解麟心痛,将他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如儿,你说发配去净事房做个宫人怎么样,正好我这东宫还缺一个打扫的小太监。” 柠如捏紧了拳头,胃中翻涌有些难受,却是一眼都不敢看他。 “殿下,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兴许是前些日感染了春寒。” 言外之意便是要退下了。 “既然那是身子不适,那定让太医来好好瞧瞧。” 言罢就宣了太医来给柠如检查身子。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这是有喜了。” 萧和脸上原本戏谑的表情渐渐沉稳下来,他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原本就没打算要柠如给他生孩子,岂不是正好如了柠宽的愿了,偏偏那锦儿的肚子又不争气。 “好事,此等好事一定要告知父皇。” 萧和笑盈盈的拉着柠如的手,好生护在手心里。 柠如怀孕的风声立刻传进了柠宽的耳朵里,当晚就去东宫见了萧和。 “柠侯公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萧和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却还是要客套一下。 “殿下,如今朝中动荡,三皇子力争上游,老臣不过是想要殿下早日登基。” “本宫不想早点登基吗?!” 萧和每每提到此事气不打一处来,父皇不让位,他哪来的机会,不过是熬,熬到何时他倒下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若小女能顺利产子,圣上必定是偏袒殿下的。” “臣还知道……” 柠宽欲言又止,吊他胃口。 “知道什么?” “太后不久就要回宫了。” “不说不回来了么?你这消息准确吗?” “自然。” 柠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萧和听他分析,心里原本的主意慢慢改变。 柠如肚子里的孩子何尝不是他上位的筹码。 “太后和圣上不合,这事儿朝堂上下皆知。” 真是天助我也,若是能笼络太后,他也不用再苦熬了。 “条件呢?” 柠侯公笑呵呵摆手:“殿下好,老臣就好。一切都是为了殿下,老臣不求什么。” 这老狐狸唇齿功夫厉害,萧和不与他说道,面上客气几句作罢。 “圣上现在一心想要除掉解还休,没功夫管其他事,殿下可要抓住机会。” “本宫知道了,日后定然少不了柠大人好处。” 解还休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就交给父皇和三皇子去啃吧。 为此,朝中上下连个带兵的人都没有,征讨解还休一事又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人敢站出来领兵前往,那活阎罗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有命去没命回。 “现如今能领兵的还有一人。” 柠宽趁着下朝独自觐见的机会讲了这话,萧权挥袖示意他继续。 “安国公府的小公爷,安子桑。安国公本就是武将之家,又是萧朝元老,忠君报国理所应当。” 萧权倒是将安国公府是武将之后给忘记了,先帝在时,安家便是跟随先帝出征讨伐。 “柠侯果真是懂朕的心思啊。” “若能解圣上心腹之患,是臣的荣幸。” 柠宽谄笑一声,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一道圣旨直降安国公府,没有任何商量和等待的余地。 三日后出征。 “荒唐简直荒唐!” 安国公气得不轻,安子桑从未出过证,何谈与那狡猾的解还休鏖战,这不是要断了他安家香火吗! 圣旨一下,三皇子火急火燎的就往萧权寝宫赶去。 “父皇,安小公爷从未上过战场,如何能指挥那十万大军?” “怎么?你有更好的法子?” 萧权闭目养神,慢吞吞的摩挲着手中佛珠,气定神闲。 “若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愿意。” “今日朝堂上为何不说?” 萧乾这才解释道:“儿臣现在想明白了,这才敢回父皇的话,既然说到,就要做到。” “哈哈哈……好一个说到做到。起来回话。” 萧权睁开眼放下手中佛珠,下榻扶他。 “若是取不回解还休的项上人头,你要如何?” 萧权眼放寒光,让人后背一凉,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 “任凭父皇处置,儿臣绝无怨言,但不会有那一天的。” 萧乾眼中坚定,让萧权仿佛看到了先帝,也是如此斩钉截铁的说到收复燕云十四州。 最后不也没收回来么,还战死在了沙场上,让他这年幼的太子继了位,被太后牢牢掌握在手中,养成了这羸弱的性格。 “好!既然如此,父皇便信乾儿能为萧朝取回逆贼首级。” 萧权话术一转道:“不过安子桑还是得随军出征,就做你的副帅吧。” “毕竟圣旨都下了,朕可不想成为言而无信的人。” 萧乾也不好再说什么,父皇能同意他出征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看着离开的背影,萧权重重叹了一口气。 太子终究是个闲散的,以为靠着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就能顺利继位了?柠宽打得什么算盘他自然是知道的。 无非是站在太子这边,早日让太子继位。 他现在改变主意了,能让萧朝变强的那个人,才配拥有萧朝的江山! 太子正悠闲的在花园品茶,忽闻三皇子要带兵出征,瞬间坐不住了。 “父皇是吃错药了吗?他一向不喜欢老三啊……” 这样一来,就代表着老三也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 看来,他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第63章 刀剑相见故人 城池上,解还休握着屠神枪夜不能寐。 一刻都不敢懈怠,近日腹中疼痛感越来越强,却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 解缙虽不是自己的亲身父母,但养育之恩大于生父,心中如何不愧疚,连累了解缙一家。 若是解麟折损在宫中,她这一辈子恐不能安身。 “夜凉了,回屋躺一会儿吧,我来替你守着。” 温伯懿为她披上狐裘,春寒渐渐退去,夜晚的风却丝毫没有温和。 “我不困。”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白天还要巡兵,你这样,身子如何受的了?” 温伯懿不再多说,直接将她抱起回屋。 “为夫好歹也是曾经的镇国将军,训兵操练自然是不比你差的,你忘了你还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呢。” 解还休心中忐忑,现在不比以前。 造反,这两个字让她顶着巨大的压力。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成了,这萧朝将由谁来主宰?女主天下能行吗?先朝也不曾有这样的女皇,最大莫过于太后垂帘听政。 若是败了,她手下数万将士性命攸关,自然是全军覆灭也不为过。 “前方战报!有大军压境!” 解还休刚闭上双眼,听得营外擂鼓之声,赶紧起身冲出营外。 “来者何人?” 报信的将士不敢确定,只说了个大概。 “来者何人都不知道,这仗还能打赢吗!” 解还休怒火中烧,取了屠神枪就要前往边境勘察。 “我去吧,城中将士需要你。” 温伯懿快她一步跨上马,扬鞭而去。 “集结三军,立刻备战!” 城中进入了紧急的备战状态,街上行人纷纷闭门。 她没想到萧权那老儿这么快就来了,萧朝中能带兵的还能有谁? 她约莫猜到了三分。 如今朝中武将衰弱,一旦发难,安国公府首当其冲。 “杨朔,你带三百弓箭精锐,在西边河道的密林蹲守,探清敌人阵型。” “末将领命!” 三刻后,温伯懿探得消息回旋城中。 “敌方领兵的将首是……” 温伯懿欲言又止,解还休可等不了他的片刻犹豫。 不想说只能是她心中猜到最坏的一种结果。 “是三皇子萧乾?” 温伯懿点头默认。 看来这仗是打不起来了,萧乾上赶着来劝和的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解还休思索片刻,毫不犹豫道:“今晚进攻,首战必须让将士们尝尝甜头,鼓舞士气。” 这倒是不错的一个开端。 “三皇子定然不会主动发兵攻打,何不先前去与三皇子商讨……” “商讨什么?商讨如何灭了我这逆贼吗?他萧乾必定是在狗皇上面前请了功,一定要取我首级才肯罢休。” 温伯懿不再多说什么,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不管对面是谁,哪怕是解缙带兵,她反了就是反了,反的是萧朝,不是特定的一个人。 “以后在军中,你得叫我将军。” 解还休余光扫过他,心中虽不忍对他说这些话,奈何这嘴上却控制不住。 明知他会伤心,自己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如今的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养在温府中备受呵护的温府夫人了,现在的她做回了原来那个冷酷骁勇的将军。 巨大的压力让她屏蔽了所有的私情,一门心思都在打仗上。 萧乾帐中,安子桑正在和他据理力争。 “三殿下,今夜是出击的好时机啊,对方羽翼未丰,趁早拔掉尚好。” 萧乾镇定自若,冷眼看着他。 “我记得安小公爷是喜欢解还休的,如今怎如此绝情?” 安子桑沉默了,以前他是喜欢她,喜欢得夜不能寐。 可如今,安家上下百口人口的命都系在了他一人身上,这让他如何能想着那点私情。 “臣不敢,臣只是尽到了忠君的职责。” 安子桑自知理亏,主动跪下认错。 “你说说解还休有错吗?” “自然是滔天大错。” “何错之有?错在何处?” “逆反君主,谋逆之心昭然若揭,私自集结军队,桩桩件件都是株连九族之罪。” “说得好!偏偏这解还休没有九族,我父皇只能杀了解缙夫妇泄愤。” 萧乾握紧了拳头,看着膝下的安子桑,让他赶紧滚出去。 “殿下,今夜一定要全军戒严!” 他不敢承认是如何了解解还休,但今晚这一仗,却不得不打。 “杨兵头,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萧军军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去禀报将军,敌军粮草位置,今晚这仗硬着呢。” 解还休披甲上阵,隆起的腹部让她行动多有不便,却不得不带着这“累赘”上阵杀敌。 “你留在城中戒备,以免萧军突袭。” 温伯懿被她留在城中担当此任,还不等他反驳,早已一骑绝尘带着兵队出了城门。 这一仗,必须赢! 第64章 解还休萧乾正面交锋 长松坡下,刀光剑影。 解还休单枪直入最中间的营帐,外围火光冲天,中间却丝毫没有影响。 中军营帐,萧乾镇定自若坐在案前,似乎正在等待她冲进来。 “来了。” 浅酌一口温酒,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早已变了往日泰然模样,浑身上下只留下杀气,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是身首异处。 “为何要带兵?” 解还休双眼寒光扫过,语罢刹那间将屠神置于他颈间。 “那你希望是谁?太子萧和还是皇上亲自带兵?” 萧乾闷哼一声,自嘲的笑道:“不管是谁,你总归是先我一步反了,这边是死局,我若拿了你的项上人头,重新收复燕云十四州,这萧家江山自然是我的。” 解还休将屠神勒得更深一寸,颈间已经有丝丝鲜血冒出。 “我死了,你觉得当真能坐上萧朝江山?老皇帝自身都难保了,谁坐江山可说不准。” 解还休早已料定太子萧和和柠侯公在宫中集结自己的势力,想要逼宫让位,宫里的那位老皇帝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罢了。 “你死了,就只剩萧和了,他?不过是个小蚂蚱,如今拿什么和我比。” 萧乾现在手上握着萧朝的六成兵权,自然是不怕的。宫中不过三成兵力不到,自然是谁都不怕。 原本在同一战线上的两人,现在已然决裂。 “不如你和燕云十四州的兄弟归顺我,我便杀回宫去,坐稳这萧朝江山,你还是那个身份尊贵且潇洒自在的将军。” “哈哈哈哈……你当我傻了吗?” 解还休不和他多说,已然知道他们已经是敌人了。 两人交手,若是以前,萧乾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各占一半威风,谁占不了上风。 “将军,我来助你!” 营长外,突然杀进来一群人,听声音正是杨朔一行人,在帐外与萧乾的部下奋战。 “当真不考虑与我为盟?” “……” 解还休不再多说,只想将他们打退至长松坡外,若是让他们占据了长松坡,攻进十里外的城池,必定是一场灾难。 数十个回合,帐外战鼓擂,喊杀声逐渐湮灭在火光中,萧乾被她一脚踹飞踢出了帐外,屠神钳制住他的脖子,不敢轻易动弹。 “这趟没白来,将你绑了也算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杨朔等人也将营长外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第一仗打得还算痛快,这三皇子带的兵也不过如此。 “那便如你所愿。” 萧乾狂笑一声,甚是癫狂。 解还休方才只顾着冲进来,不曾细看对方兵力,现在算来根本不对,这里的人不过是一小部分,虽然不知道此次老皇帝到底给了他多少兵力,但绝对不止这个数。 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翻身上马喝到:“所有人,回城!” 城池这边,安子桑早就抄另外一条水路小道,带领主力军进攻城池,城中温伯懿所带领人马不足对方的一半,实力悬殊,安子桑带人搭云梯翻入城中,两军交战,死伤大半。 恶战不过半个时辰,安子桑一队人马便被打出城外,虽守住了城,城中却伤亡了大半将士。 解还休带领人马途径密林小道被一群黑衣人包围,这是萧乾养在自己身边的死侍,这次一并带了出来,可想而知他存的什么心思。 两队人马混战在了一起,对方使用的暗器都是制作精良复杂的剧毒武器,普通刀剑如何防御,好在解还休事先让将士们将剧毒药粉涂在兵器上,对方来势汹汹,势必要抢走萧乾。 “别白费力气了,你——就是我的。” 解还休似乎又体验到了当年那茹毛饮血的日子,只有鲜血才能唤起她的斗志。 萧乾闭眼,看都未看躺在地上的死侍,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若是没有拖住时间,安子桑那边指定是不能安全走出城外, 远处烧焦的泥土冒出浓浓黑烟,黢黑的城墙外还挂着残肢断骸,四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尸体。 她征战数年,第一次吃了闭门羹,是她小瞧三皇子萧乾了。 “怎么样?我觉得我们还是结盟吧,燕云十四州我可以赐给你做封地。” “做你老子的春秋大梦!” 解还休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气得将屠神一掌劈入土中三分。 “你以为仅凭一个小小的安子桑就能赢我?” 她不是不清楚安子桑的实力,奈何她现在不知对方兵力多少,自己有折损严重,近日若来犯,怕是要吃败仗。 燕云十四州所有兵力集结起来不过三万人,萧朝倾其全部足足有三十万兵力,巨大的悬殊让她没有十足的胜算,况且萧乾这人,点子多又狡猾。 “拭目以待。” 萧乾安然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享受着接下来的日子。 “你说,接下来的日子该多有趣啊,燕云十四州的烙饼和羊肉汤我还没尝过呢,这可是一绝,听说这里民风彪悍,豪气义薄云天,各路江湖英雄都喜欢来这里。” “放心,在你死的那天,一定让你吃上。” 解还休说完直接吩咐人将他关在了离自己营长最近的铁笼里,这只狐狸她得日夜看着才行。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和犹豫,只能日夜绷紧那根弦抓紧训练精锐,才有资格和底气与萧乾的人马对战。 安子桑也马不停蹄的操兵练马,驻扎在了城外二十里的一处荒废村落,那晚攻打城池不过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输送自己的探子进入城中,传递解还休军队中的消息,到时候和里面的人里应外合,拿下燕云十四州。 解还休自然是知道的,可这茫茫人海,身边出现的每个新人都有可能是那晚混进来的奸细。 “最近招新兵都查严一点,防止有人趁虚而入。” 解还休看着训练上正在训练的新兵,不禁回想起当年的自己,总想着逃出那一方小院,后来遇到了师父,教她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好不威风,得知他此生愿望是收复燕云十四州时,自己也对那一片土地充满了无尽的憧憬和幻想。 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让师父神往,现如今她到了这里,才深知这一方水土是多么的错综复杂,不过是曾经萧太祖打天下时因为战乱被抛弃的城池,当做战败的礼物送给了蛮夷人糟蹋。 等太祖做了萧朝皇帝,这才想着对不起燕云十四州的老百姓,想着驱赶蛮夷收回城池,但哪有这么容易,在燕云十四州的人民心中早已种下了消灭萧朝的种子。 此前她能够收复,不过也是深得民心,承诺燕云十四州可以不受萧朝法律管控,能自由生活。 第65章 女人怎不能为王? “将军,这一批新来的兵那可是不得了,个个都是精锐。” 挑选小兵的头儿看着名单上的人,似乎得了宝贝似的。 “怎么说?” “听说是关山上的土匪头子,下山从良了。” “有意思,去看看。” 解还休猜到了这土匪头子是谁了,当时能够收复燕云十四州,他可是立了大功的。 “解将军!多日不见,你怎么……怎如此模样了!” “谢忍兄弟!” 谢忍,出身山莽土匪,原名一把刀,这名儿,还是解还休给他取的。他手上掌握着整个燕云十四州的黑市买卖,是号人物。 原是英姿飒爽的将军,现如今的画面让他有些膈应。 “能让解将军倾心之人,想必不简单吧。”谢忍痛心,这样的女子就是身于天地间的大丈夫,怎能因为家庭束缚。 “自然是。”她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来了你怎么不曾迎接?现在我吃了闭门羹你倒来了,怎么?是来看我的笑话。” “你这可是冤枉兄弟我了,我就知道将军你一定会兑现当初的诺言,所以我给你招兵买马去了。” 当初的一句无心戏言,没想到却成了真。 “当初你说,若萧朝不待我们燕云人好,你就杀上大殿亲自庇护我们。若萧朝老皇帝欺压驱赶我们,你就辞了官职来陪我们。燕云人可是各个敬佩你,你就是我们燕云人的天!” 在谢忍的口中,她都快要迷失了,自己当真是有这么神圣吗?未来如何,她现在不敢做出任何承诺,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足够的底气为任何人承诺任何事。 “谢兄如此,我感激不尽,当初一句戏言现在却成了箴言。” “将军,咱们燕云人都支持你,昏庸的萧朝早就该换人了,有朝一日,你若……登了庙宇高堂,可要念着咱燕云人的好……” “女子当真能登庙宇高堂吗?天下该有多少人诟病,到那时,可真是违背了圣人。” “我们可不管什么狗屁圣人道理,强者为尊,能让天下安乐,怎会在意明君是女鹅。” 谢忍送来的人马让军队扩大了不少,山莽土匪被她收入军中,起初温伯懿是反对的,这些人江湖义气太重,根本不服管教,性子太冲不能成就大事。 “你根本不懂燕云人那种性情,若是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温伯懿现在觉得自己毫无存在感,似乎自己已经变成了花瓶,与十几年前的她身份互换了般。 “姐姐姐夫……我来给你送点羹汤。” 解玉柔经历解家巨变,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也更加形单影只了,军中没有女眷陪伴她说说话,解缙夫妇又因为她惨死,解玉柔迟早憋出病来。 她知道玉柔心中恨她,连累了解家上下,解麟现在在宫中还不知死活,相隔万里,任凭那最好的传信大雁也飞不过万里黄沙。 温伯懿识趣的出了营长,直奔伙房去喝酒消除,正巧碰上喝酒消愁的杨朔。 “怎么?有心事。” 杨朔看着眼前的这位弱书生,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看着文弱,却能抡起几十斤的长枪,耍得出神入化,和将军使用屠神的招数一模一样,难道是师出同门? 早就听说将军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师父,这么多年了,也只是在将军的言语中听闻,却不见那人真容。 “你命真好,能娶咱们将军进门。” “是啊,散尽万贯家财,只为求取一人。” 圣上赐婚,不过是他将温家所有黄金上缴给了国库填空那腐朽的萧朝皇室。 皇帝也顺势而为,剥削她的兵权,嫁给了最低等的商人,这一纸婚书当真是害了她。 “人死,不过是一抔黄土,还要什么万贯家财。” 他想把心中所有的不快说出来,好兄弟惨死在自己眼前的模样现在还浮现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韩元天到死都念着她的名字,他自知这辈子没有机会了,还不忘求来世能有机会。” “你说……这是不是孽缘。将军她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温伯懿一拳打在墙上,青筋暴起,他怎会不知杨朔话里的意思。 “她不仅是将军,还是一个母亲,你说出这样的话,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 “乱世悠悠,既然要为王,就要牺牲,况且,女子想登高堂本就没有先例,舍小成大,成王败寇,一个孩子算什么!” “疯了!真是疯了。”他感觉周围的人全都变了,变得冷血去请,任何东西都可以牺牲拿来换做筹码。这不是他认识的杨朔,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那晚,将军因为有身孕,行动不便,虽是护下了一众兄弟,但折损的弟兄足足一半!谁又对他们负责!一条命和一群人的命,到底谁更重要!” “若将军没有夺权之心,让萧乾收了燕云十四州也不是不可以!她现在却要傍着一群山匪,如何打胜仗。” 温伯懿看着满眼腥红的杨朔,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他疯了,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若论军纪是要砍头的。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这么多年了,终于说出来了。” 解还休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满脸漠然,似乎并不在意杨朔刚才的话。 “阿暖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外面冷。” 温伯懿起身搀扶她,却被她避开了。 “我不该把你带到这片土地上来,是我的错,这里和你本就有血海深仇。” 杨朔,燕云人士,早年是富商巨贾之家的儿子,也算是一方有名的善士人家,可惜燕云十四州被匈奴攻破后便盗匪横行,城破人亡,杨家因为是大户人家,在一方颇有名望,家中财产自然被盗匪盯上。 二十年前,身为山匪的一把刀带领一帮兄弟抢劫杨家,洗劫途中被巡城的匈奴人闯入,生生将杨家几十口人灭绝了,只剩下年幼的杨朔躲在地窖逃过一劫。 一把刀对他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是间接害死杨家的凶手。 奈何世事弄人,攻下燕云十四州后他才知道谢忍就是当年的一把刀。二十年了,早已面目沧桑,现在的一把刀虽没有以前的一脸恶相,但也是个嗜血如命的山匪头子。 “你们都回帐内,我和他谈谈。” 解还休扶着腰靠在墙上,低头看着醉卧在草垛上的杨朔,眼中一片漠然。 “就当是我疯了,不用管我。” 杨朔迷迷糊糊,但她知道他难受,装装样子罢了。 “怎么做,你才能放下?” 杨朔嗤笑一声,斩钉截铁道:“杀了一把刀,报仇雪恨。” 第66章 郡主千里寻夫 “还有呢?” 他迷离的眼睛瞟向了她的腹部,喃喃道:“……没有了” “杀了他你就真的能放下吗?你真正的仇人,不是匈奴人吗?” “若不是他们抢劫杨家,又怎会引来匈奴人!” 杨朔嘶声力竭冲她吼。 “乱世又起,云云仇恨,怎么算清,杀了他真能让你泄愤的话,便如你所愿。” “你舍得吗?” “欲夺天下,没舍便无得。不过现在不能让他死,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如你所愿。” “什么时机?时机又是何时?” “解主天下时,我登庙堂日,便是了。” 解还休说完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留下他一人喝闷酒,酒罐子撒了一地被寒风刮得在地面沙沙作响。 “哈哈哈……好一个解主天下……” 解还休日夜练兵,十余日,仍然不见安子桑进攻,扎在几十里外的荒村没有任何动静,派去打探的人也未曾发现异样。 解还休带着谢忍一帮人暗中建立情报组织,设立在鱼龙混杂的月楼。 这原本是燕云十四州最大的青楼赌坊,共约三层,云雾缭绕,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皆在其中。 月楼暗阁…… “辛娘,最近城中可有什么消息?” “月楼最近来了两个胡商,行事隐蔽诡秘,不让任何人进屋打扫送饭,一天到晚见不到个人影。” 兴许就是那萧乾安插在城中的眼线罢了。 “赌坊这边呢?” 负责赌坊的正是谢忍。 “最近赌坊的胡商来往密切,突然之间多了好些人,有不少假冒胡商的混在其中。” “看来我这里还挺热闹的,不止被一拨人惦记着。” 解还休看着手中的图纸,她要建立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所有关于江湖朝堂的秘闻都要在她的掌握之下。 “按照图纸的设计继续推进机关的建造,此事只能秘密进行,谢忍你多盯着,辛娘找个机会把那两个胡商的去向打听清楚。” 吩咐好一切正准备动身,却听楼下突然噪声大起,解还休追问何事如此。 “回将军,是新来的人牙子到了,各路买家正看货呢,价高者得。” 月楼也分等级,最低等的便是供人玩乐的奴人,有钱人喜欢使唤男人当坐骑,驮着客吃酒,女人则是跪立于一旁等待主人的秽物,称“美人盂”。 次之则为跑堂的小厮婢女。 “各位爷,这次来的可都是好货色,各位买主可千万别错过,今晚还有一绝色,正等有缘人买回去呢!” 一群带着手铐脚镣的女子被推到了台子中间,齐齐的一排被打扮得十分艳丽,都为了卖个好价钱。 解还休站在楼上,找了一处最为隐秘却视野绝佳的好位置落座,她被那“绝色”二字勾起,鬼使神差的坐下来想看个究竟。 “这些女子都是怎么来的?” 辛娘站在一旁暗自擦了擦汗道:“都是些孤女,战乱起,饿殍遍野,只求一条活路,一口饭吃。” “买回去这些人真能给她们一口饭吃吗?” 看来她对月楼还不是很了解,燕云十四州还保留着很多蛮夷人留下来的陋习,已经深深扎根在每一寸土地,野化这这片土地上的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盂,随时随地都要等着主人的口中秽物,她只觉得胃中翻涌难受,直倒酸水。 “今晚的绝色,乃是这出水芙蓉的美娘子,价高者得!起拍价十两黄金!” “这么贵!一个奴,凭啥值黄金!” “想钱想疯了吧!十两黄金都能赎月楼的花魁了!” 月楼虽奢靡,但以黄金卖人牙子还是第一次出现。 众人口中奋力喧嚣不满,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面纱之下的那张脸。 “面纱摘了让我们看看,值不值十两黄金!” “就是!万一是个丑八怪呢!” 喧嚣声一波接着一波,但面纱却迟迟不肯掀开。 “这女子是谁?为何她要十两黄金?” 解还休也好奇。 “回将军,这女子确实生的国色天香,是难得的极品。” 解还休放下茶盏,细细端详着那女子的身形,只觉得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出十两!”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有人开了头就有人续上,开价越来越高。 台上的女子就像是被人争夺的宠物,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利,在一声声叫卖声中被推来推去。 “一百两!” “一百两!” “这位爷出一百两!” 众人瞳孔震碎,直接翻了几倍,一骑绝尘,直接斩断了其他人的后路。 来者正是两个胡商,背对着看不清面容,辛娘却说不是住宿的那两位。 “咻!” 一把红缨枪从楼上直勾勾的飞向台上的女子,风驰电掣间与她擦肩而过,搅起一阵风将那面纱轻轻撩起,恰巧被她看见了面纱下的阵容,这才开了价。 “二百两。” 解还休踏步而来,人群自然散开,谁人不识这活阎王,对她即便是不服,也不敢多言。 “这姑娘我要了,得罪了两位。” 解还休弯了弯嘴角,定眼一看,竟然是安子桑! 顷刻间,周围冲出来一拨人冲上来想要抢走台上的女子,解还休却先他们一步拉住了她握在手中,顺带飞身取下屠神护着怀里的人儿。 “嘉禾郡主,好久不见。” 嘉灵韫自知她已知晓,也不隐瞒,只逼问她三皇子是不是在她手中。 “我不过是请殿下过来喝喝茶,不会对他怎么样。” 安子桑的人来势汹汹,有嘉灵韫在解还休手上,他们不敢太放肆,万一误伤了皇妃他们可担当不起。 “你为什么要背叛殿下?!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你出的大牢!” 面对一声声质问,解还休来不及解释,注意力全在打斗上,只想着尽快脱困,好在谢忍带着一帮人进来增援,她才有机会带着嘉灵韫离开月楼。 “解还休!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萧乾,还要造反?你可知会死多少人!” “你不是说好辅佐三皇子上位吗?为什么都变了!都变了!” 一声声质问都夹杂着风声消失在奔走的小道上。 第67章 死人堆爬出来的女子 “嘶!” 嘉灵韫拔下簪子一把插在马脖子上,马受惊直接扬蹄长嘶,直接将她甩下了马背,解还休抓紧缰绳想要拉住受惊的马却被胡乱冲上来的嘉灵韫打断了。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进入了一条密林,这本是回城的一条小路,她想带着嘉灵韫回城安顿,却不曾想她是这样看自己的。 “郡主,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步,我是一定要走的,不管死多少人,留多少血,我不会停止!” “如今的萧朝已然摇摇欲坠,即便是萧乾当上了皇帝,也改变不了朝局。” 两人僵持。 黑云压下来,天空中闷雷滚滚,竹林半空盘旋着声音嘶哑的秃鹫,随时等待猎物倒下。 “难道你就能吗?!一群男人,怎会甘心跪在女人的裙摆之下!” “你不是我,你怎知不会?” 解还休说完径直拉着她往前走。 “别碰我!否则我就死在这儿!” 嘉灵韫下了必死的决心,从袖中抽出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毕竟是郡主家也是武将出身,跟着家中老爷子学了几招防身的本事。 “郡主!你……” 解还休伸手去夺她手中的匕首,两人拉扯在一起,不料那嘉禾郡主不依她,径直将匕首插进了解还休肩头,一阵酥麻的刺痛让她放开了嘉灵韫。 “郡主何必如此……” 解还休捂着伤口看着惊慌失措的嘉灵韫,本以为她会躲,却…… “你怎么不躲?为什么不躲!” “郡主,我反了这天下,也不会杀萧乾,我这条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都记着。” 话音刚落,空中竹叶飞舞,簌簌下落,地面传来微微的震感,想必是有人追来了。 “今日你我当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嘉灵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跑,在密林中如野兔般穿梭,这密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从上面能看的清清楚楚,下面却是一团乱麻。 她如今的身体使不上轻功,只有依靠双脚。 “解还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后的黑衣人戴着斗笠,身上的气味让解还休无比熟悉,这味道……是匈奴人,赤日萨的部下! “一群余孽,还想兴风作浪!” 解还休右手屠神,左手拉着郡主,左肩的血顺着护腕流下,浸在两人手中。 “上!” 对方来势汹汹,毫不废话,直接列阵围攻,看来做了十足的准备。 屠神的威力岂是尔等普通兵器能及,身边的嘉灵韫让她有些分身乏术,黑云在兵器摩擦的火化中渐渐变成黑雨落在地上。 泥浆裹满长枪打在敌人身上,枪枪致命,血和着泥水染红了土壤。 残局后,谢忍和安子桑一干人等赶来,嘉灵韫被她护在血色的披风下,解还休靠着残留的余力跪于地面,倚在屠神的枪身。 安子桑怎么也没想到,本想着用郡主做局,刺杀解还休救出三皇子,还是被打乱了。 “将军!” 安子桑想要上前救回郡主,解还休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敢上来,我就掐死她。” 尸堆里血腥味让人作呕,没人敢轻易上前。 “安子桑,带着你的兵,有多远滚多远!” 解还休在谢忍的护送下直奔回城,她还未来得及清理伤口,这边又传来萧乾逃走的消息。 看守萧乾的侍卫皆中毒,烧饭的厨子也畏罪自杀,一切就像是一个闭环在完美展开。 那场恶斗后,解还休一直高烧不退,温伯懿一直守在身边哪里也不敢去。 “将军!不好了!” 营帐外,传来口信。 “萧乾兵临城下了!” 不过短短两日,他就带兵打过来了。 城头战鼓擂,号角响,时刻准备战斗。 “阿暖,等我。” 温伯懿取剑,披甲上阵。 两军阵前对峙,剑拔弩张。 “放了三皇妃,本殿自然收兵。”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这一仗,迟早都要打的,何必等到现在。” 两人眼中电光火石,气氛冰到极点。 “战!” 雨后的地面淌着浑厚的泥浆,人和马踩在上面打斗十分困难,脚底不稳自然占了下风。 解家军却是有备而来,特制的鞋让其踩在泥水上打斗自如。 这是第一次两军之间正面交锋,呐喊厮杀声不绝于耳,城门上的弓箭手随时待命。 两剑交锋,迸溅出刺眼的火花,温伯懿和萧乾近身搏斗,策马穿梭在两军之间,一时难分上下。 温伯懿虽多年未上战场,但功力不亚于年轻气盛的萧乾,一向病恹恹的三皇子这才撕下真面目,一手花剑使得出神入化。 “轰轰轰!” 城墙上的鼓点如雨下般密集,城门被打开,一面亮眼的解家军军旗在空中飞扬,远处一人一马奔来。 “将军有令,撤兵!” 军令一下,温伯懿不再与其纠缠,撤了所有兵力回城,萧乾本想乘胜追击,却被城墙上漫天而下的箭雨拦了回去。 萧乾抬头望去,城墙高出,一红衣女子屹立天地间,睥睨天下。 未着男装的谢还休当真是如素装裹上一层红梅白雪般清冷,飘扬的长发被冷风撩起,身形落寞当真有几分帝王家的冷漠。 “三殿下,皇妃我先留下了,你且好好回朝做你的皇子,不要再与我纠缠。” 她眼中的笑意似乎在无形中对萧乾宣战,即便是你不服又能奈我和呢。 “将军,为何撤兵啊!方才我们可是占上风。” 谢忍还没过瘾就撤兵,好不痛快。 “恋战必败,萧乾不过只带了一小部分兵力,若安子桑再派援兵,这城门仅凭现在的兵力真能守住?” 一直守着燕云十四州不是她的目标,唯有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才能安心。 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萧乾这里了,早已瞄向了周边的小国。 食兹国是依附在燕云十四州旁边的一个小国,盛产玄铁,只因民风野蛮加之土地贫瘠被前朝遗弃,后来慢慢被胡人占领组成了一个小国,经过一百多年的风霜,食兹的人越来越不满足自己的胃口,开始掠夺周边小国的粮食。 “那萧乾……我们不打了?” 谢忍杨朔一干人等摸不着头脑,突然改变了作战方向让他们不明所以。 “放心,他已经没有时间和我周旋了,太子的手已经伸到狗皇帝身上了。” 解还休遣散众人,这才带着温伯懿回到营帐,入眼便是被绑在柱子上的嘉禾郡主,只因堵住了嘴说不了话,口中呜咽不知多少是骂她的。 “郡主,多谢你刚才陪我聊天。”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推断出老皇帝不行了。 看来等不到她回去报仇了,就让他们鹬蚌相争罢了。 第68章 太后回宫风云再起 萧朝后宫…… 萧乾带兵出关半月余,太后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婢小厮回到了后宫。 这次还带回了一位道法师父,听闻会黄芪之术,通晓长生之道,日日被召进宫中卜卦讲法。 萧权最近因为解还休的事被搅得睡不好觉,加之太子萧和在朝堂中拉帮结派,一群墙头草在朝上随声附和,不得安宁。 偶闻这道法师父有此般神通,也去太后处请人召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道观在何处?” “回陛下,小道凌空,紫云山清修观是小道的去处。得了太后恩典给太后讲讲道法宽心。” “你当真会长生之术?” “这世上本无长生,但世人要求长生,自然便有了长生之术。” “何以见得?” “陛下近日夜不能寐,常在梦中惊醒,盗汗身虚,心焦气躁。以上症状可有?” “有。” “内有忧患,外生变故。” “确实。” 这道士说的句句在理,让他信了三分。 “可有解法?” “自然。” “快细细说来,如何破解?” 萧权倒是想听听这道士能有什么方法解掉自己的心病。 “这个香囊中有小道在紫云仙山炼的熏香,有安神入眠的功效,明日一早,陛下定当不会心情烦闷。” “胡说,这熏香又不能平定内乱解吾心病,你这糊涂道士。” “若是没用,陛下可砍了小道的脑袋。” 一阵凉风吹进殿中,萧权冷得哆嗦了一下,后背一凉,那道士见状从袖中取出一面折扇,轻轻一扇,那凉风瞬间变成了燥热的暖风,当真神奇。 “这是何物?” “回陛下,这是小道修炼的仙法道器,可聚天地灵气,提神静心。” “当真神奇。” 凌空顺着他的话,直接将这把扇呈上送给了萧权。 当晚,萧权将信将疑照着那道士的话做了,枕着香囊睡了一夜,当真是没有做噩梦,睡得极为舒坦,次日醒来就得到了太后病倒的喜讯。 这老太婆当真是快不行了,早早地去了也让他少一个戒备的人。 “小许子,派人去看看太后如何了,记得送些补品去。” 萧权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看看,可惜今日还召了那道士凌空。 反反复复十余次的召见,萧权越来越依赖凌空给他的一些仙术偏方,存在一些疑难杂症确实好了许多。 太子萧和最近也安分不少,拉帮结派渐渐淡了下去,这让他觉得都是“天意”,天要佑萧朝百年基业,吩咐工部要建造鹊楼,楼高三十三层,且要在半年内完工。 前方战事连连,却还要大兴土木,让百姓苦不堪言,沉重的赋税渐渐让下面怨声载道,却没有他法,分崩离析,饿殍遍野。 宫中歌舞奏乐,日日笙歌,还在宫中为凌空私设宫殿,重建天师宫,凌空成为了新一代天师。 正当他觉得可以高枕无忧时,前方战线传来了萧乾战败,嘉禾郡主被掳走的消息,朝堂上风波再起。 “陛下,鹊楼不可再建,国库已然空虚,前方战事吃紧,将士们……” 还不等下面的大臣说完,萧权立刻摔了手上的折子。 “鹊楼不可断,若有人再议拆鹊楼之事,逐出朝堂!至于前线,让三皇子萧乾撤兵回朝!” 这一道指令,让所有大臣傻了眼,万万没想到让萧乾撤兵。 “陛下,为何要撤兵!” “陛下,不可呀!” 柠宽首当其冲不知为何突然召萧乾回朝,这样一来,太子的地位就危险了,他恨不得萧乾最好能死在解还休手上,这样一来,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 “朕意已决,退朝!” 散朝后,柠宽直奔太子府邸,太子最近称病未参加早朝,听到这一消息立刻从榻上惊坐而起。 “这老东西当真是铁了心要让萧乾登基,不行,得尽快动手了。” “太子殿下,此事不宜我们动手,太后那边想必已经想好对策了。” 萧和这才回过神,太后此番回宫,不就是要重掌大权吗,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假道士,把萧权那老头迷得团团转。太后假意称病,不过是在让凌空打探消息罢了。 只要他和太后联手,除掉萧乾,待他登上皇位,太后仍可垂帘,只是不知那时候她还有没有那个命在。 “陛下,今日怎么改了主意?” 凌空正在为他调制熏香,之前他游说了半月有余,早就引导他让萧和登基继位,答应得好好的,今早却突然变卦,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天师好灵通,今日早朝的消息这么快就知道了。” 凌空自知自己急了些,险些被抓住破绽,立刻说了好话搪塞过去。 “天师宫外,恰巧听到工部李大人说的。” “天师说说这三十三楼到底够不够,能够着天吗?朕怎么觉得还不够高。” “……” 凌空噎住了,能建造三十三层就很不错了,他当真想摘天上的月亮,真以为自己能够羽化登仙。 凌空本以为萧和的脾气秉性自己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可今早朝堂的一番举动让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太后那里自己没办法交代。 “好一个萧和!竟学会耍滑了。” 太后气得捶胸顿足,看着跪在地上的凌空,更是气愤的踢了一脚。 “没用的东西,哀家让你去去紫云山修了这么久的道,丝毫未有长进。” “小道知错,任凭太后处置。” “近日的熏香看来还不够,得多给皇上补补身子。” 凌空领了命出去,正巧碰上太子和太子妃前来太后宫中探望。 两人擦肩而过,凌空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去,转过墙角才敢抬头看向两人的背影。 没想到柠宽的手已经伸到了太子身上,将自己的女儿当做交易,当真是他的风格。 “祖母,孙儿可好久没来探望了。” 两人刚进殿,就行了叩首大礼。 太后知道他想的什么,不过是想要借自己的手早早地坐上皇位,害怕三皇子反杀他罢了。 “起来起来,这是作甚,本宫都老了,如今拖着一副病体,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祖母福泽绵延,可别说这样的话了。” 萧和起身,让身旁的柠如递上了礼物,是难得的补品,可是下了血本寻来的,只求讨太后的欢心。 “孙儿孙媳有心了,这么好的仙品给我这老太婆吃,着实浪费了。” 太后挡回了礼继续道:“眼看着皇子就要诞生了,还是留着给孙媳补补身体,你也是,这么好的东西就应该给太子妃补补才是。” 萧和只在一旁笑着应和,说自己不懂事,早知就给太子妃煲汤补了。 “崔苑,带太子妃去看看新进的布料,给未来的皇子做几身漂亮衣裳。” 贴身宫女领了命带着太子妃去了偏殿,这才好商量正事。 第69章 班师回朝攻占外邦 “本宫自然是看好你的,自古太子登基才能稳固大统,区区三皇子还敢骑在你头上不成。” 太后安慰他,萧和现在完全坐不住板凳,今日朝堂的翻涌让他愈发难受。 “今日父皇让三弟回朝,不就是想要异位于他吗。” 太后听完此话,眼中寒意渐起,萧和低头不再往下说。 “你这性子,将来如何继承大统,一点风吹草动就引得四面楚歌,当真是……” “罢了,本宫替你想些法子,不过,你得乖乖听话。” 萧和见太后答应自己,喜得又是叩首。 “孙儿听话,以后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儿可全仰仗祖母了。” “说的哪里话,祖母不过只帮得了你这一回了,这身子骨是越发不行了……” 谄媚的话他是擅长的,太后也知道他是什么角色,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扶太子上位不过是有控制权,若真的让老三反了东宫,以后的路怕是到了头了。 当年立太子时,也是她坚持要立萧和为太子,若不是老三身子骨不行,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他身上。 如今老三带兵出征,身子不好的借口不攻自破,隐藏了这么多年,老三也想着出一口恶气,杀了自己为他母妃报仇吧。 他的母妃,在立太子前夕去世了,她亲自送上路的,谁知那时候躲在柜子里的萧乾已经有了记忆。 得亏他忍了这么多年,却当做那件事没发生。 前方战线…… 十日的功夫,密函才从朝中送到萧乾手中。 昨日还在与解还休的人马鏖战,想要斩断其后路,用炮弹强攻,毁掉燕云十四州的城墙,现在一封密函让他不得不停止手上所有的事,火速带兵赶回朝中。 “殿下,何事如此紧急,连夜召集弟兄们班师回朝。” 安子桑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突然得令撤出燕云十四州城外,立刻回朝。 “宫中生变,恐凶多吉少。” “是太子……” “不必多问,是谁都不可饶恕!” 萧乾烧掉密函,满目杀气转向安子桑。 “你留下,务必带回皇妃!” “殿下!解还休定不会伤害皇妃,殿下此去我等愿追随!” 安子桑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回去,下面的几名副将也要誓死追随。 “安子桑!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殿下,这半月,解还休从未拿皇妃作为要挟,若真的要加害皇妃,何必等到现在。” 无奈,萧乾拧不过安子桑,刀剑架在脖子上都没用。 若是不救回灵韫,她一定会伤心的。 家国大义面前,儿女私情总是难两全。 解家军军营…… “好消息!将军好消息!” 报信的兵头传来萧乾退兵的消息,解还休正在准备下一轮的战局,谁知对方突然撤兵回朝,其中缘由不用多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萧朝马上就要换天了。” 解还休看着沙盘,陷入深思,若萧乾登上帝位,她真的会杀了他吗?那时的自己又当如何呢?萧乾不是萧和,他体会过人间苦痛,深知百姓不易,施粥赈灾,亲力亲为,这不就是一代明君吗? 当初自己不也想的是辅佐三皇子登基称帝吗? 她的内心,闪过一丝动摇。 “将军,这可是好事,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到时候萧乾腹背受敌,是我们进攻萧朝的好时机!” 杨朔分析完后,谢忍一干人等也点头觉得行。 萧乾回朝途中一定会有阻止他回朝的人,途中变幻莫测,谁能保证不死人。 “……” 解还休背过身,没有发话,死一般的沉寂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个度,其他人也不再说话。 近日奔波太过劳累,腹中胎儿限制了她的诸多行动,即便是她有心也无力,况且现在的兵力还不及萧乾的一半,贸然出击只会折损这支不完善的军队。 这么多天若不是仗她熟悉着燕云州的地势,这半个月定然难熬。 “我知道你们想要快速控制兵权,以目前我军的情况,武器和人数都无法与萧乾的队伍抗衡。” “将军,有你指挥我们怕什么!想当年战无不胜的匈奴赤日萨还不是你的手下亡魂。” “赤日萨不熟悉我的作战风格,萧乾不同,他对我的战术很熟悉,燕都的地下,他有自己的私人兵械基地,就凭我们长矛刀剑,没有资格和他周旋。” “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怎么打回去!直接散伙得了!” 谢忍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想到什么不过脑子直接说了,立刻引起杨朔的不满,本就对他有敌意的杨朔立刻火了。 “谢忍!你以为自己是谁!还当自己是山野土匪呢!若不是将军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现在不知死哪儿去了!” 谢忍头一次被劈头盖脸的毛头小子辱骂,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燃,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他了,他比将军还要生气。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摔抱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 “干什么干什么!还没杀回去,自己人先打上了!出息了!” 一声呵斥,将两人拆开,虽心中愤愤不平,但还是吞回了怒气。 “温将军,这毛头小子无缘无故咒骂我!” 谢忍不知道当年的灭门惨案还有生还的人,还就站在他眼前,自然不知道杨朔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大。 温伯懿站出来主持公道,解还休挥手让他把杨朔带下去,单独留了谢忍在营帐中。 “将军偏心,分明是他口无遮拦,还要这般袒护!” 杨朔心中不平,温伯懿赶紧解释:“哪里是袒护,分明是要惩罚他,你就等着看吧。” “你们妇唱夫随,我可不信。” 杨朔面对温伯懿胆子愈发大,在解还休面前他还要忌惮三分,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像是弟弟一样。 “我们打个赌,太阳下山之前谢忍肯定在徒手劈柴。” “我不信,我可不上当。” “你胆儿真小,这都不敢跟我赌是不是。” “谁胆儿小了,赌就赌,你若输了怎么办?” “我去徒手劈柴。” “行!到时候让将军监工。” “不,你监工,别累着将军。” “咦……” 杨朔一脸嫌弃,随时随地被喂一嘴狗粮,还不能吐出来。 第70章 一代枭雄燕云王诞生 谢忍憋着的火在寂静的营帐内慢慢消了下去。 “火消了没?” 解还休终于开口了,让他松了口气,当真以为将军生气了。 “你来军中这么久了,就没发现杨朔对你有敌意吗?” “自然,不过是我大人大量,没有同这般小子计较。” “呵呵。” 解还休扔了手上的小旗帜冷笑一声,立刻让谢忍冷汗一起,不明所以。 “要我说,是他大人大量才没打你” 谢忍不服,立刻反问:“将军你怎么偏袒他呢!你可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偏袒。” “军中禁酒,我可是抓住这小子几回了,都不见你罚他。” 谢忍将往日自己看到的统统说了出来,本以为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却不想是一段尘封的往事。 “十多年前,燕云州有一桩灭门惨案你可记得?” “十多年前匈奴横行,乱世中的燕云州灭门惨案多了去了,将军说的是哪一桩?” “你手上的那一桩,可还记得?” 此话一出,谢忍怔住了,心中尘封多年的伤疤被揭开,不曾想杨朔就是当年杨家的独子。 “如何?想起来了?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大人大量吗?” 谢忍呆呆站在原地,如木头般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似乎坠入了梦魇。 解还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往事已成定局,因果轮回,终有一天这债会还上的,你也不必多想了。” 解还休走出营帐后,谢忍嘴中一直嘟囔。 “这债,我正说这一辈子还不了了呢,没想到真被我等到了。甚好……甚好……” 因果轮回,这句话当真是好用,也让谢忍明白“还债”二字的分量。 半个时辰的功夫,杨朔就听见伙房外有嘈杂之音,跑出去一看正是谢忍在徒手劈柴。 人群中谢忍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杨朔立刻偏头转移视线,不等谢忍说出口中的话便转身默默离开,心里并未有一丝快感,这些年一直想着报仇,当谢忍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时犹豫了,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报仇,心中茫然。 萧乾班师回朝后,解还休召集燕云州所有制兵器的能工巧匠,在地势险峻的燕回关秘密打造兵器库。 被她软禁在军中的嘉禾郡主犹如一只金丝雀,养得极好,未曾有半分亏待,只不过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宫中的情况。 晚饭后,解还休又去了嘉灵韫的营帐中,想让她和自己多说说话,想知道解麟在宫中过得怎么样。 “萧乾撤兵了是吗?” 往日的嘉灵韫还会讲一些宫中的事,今夜直接转移话题,逼问萧乾的行程。 “你这么聪明,养在深宫可惜了。倒不如跟着我随军打仗,做我的军师。” 解还休见她不说话,知道她伤心了,自己千里昭昭来找萧乾,现在不知为何直接抛下自己走了。 “留在我这里不好么?回去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不如等他登基做了萧朝皇帝,再接你回去岂不更好。” “我不要做什么皇后!我只想要他平安。” 嘉灵韫突然情绪激动,眼含泪光,自知他这一会去,定是凶险难测。 “是不是宫变了?!是不是太子发动宫变了!” 嘉灵韫抓住她的衣襟,似乎把她当做了救命稻草,她身在敌营不能安心,如今被人抛下痛彻心扉。 “你别激动,他手上的兵力足以保全自身,区区软弱的太子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太后可就说不定了。” 萧朝朝中大臣有不少都是太后之前的得力助手,她这一回来,立刻又攀附上了,虽说萧权之前也清理了一些,但终归是根深蒂固难以拔除,如今便是死灰复燃,春风吹又生。 “况且宫中还有他的内应,他不会输的。” 嘉灵韫听到此话,心中逐渐安心了些。 “家国面前儿女私情终归是不值一提的,你是个聪明人,何故为此伤心,你若真懂他,也知他心意。” 解还休看着她逐渐稳定,便让解玉柔过来陪着她。 经过多夜辗转的深思熟虑,她决定放弃追逐萧乾,选择壮大自身,为自己铺好后路,日后见到萧乾兵力悬殊。直接将目标转向了周围的小国。 攻打食兹是她第一步计划,席卷整个边境小国,壮大队伍,出兵前领三万将士在点将台下,扬解家军旗自立为王,以血祭酒,摔碗立誓,称“燕云王”。 一代骁王的名号自此深深扎根在边境人民的心中,更是无数小国抹不掉的噩梦。 解还休领着将士在食兹边境攻了整整三天,耗了两个晚上将城池的主动权拿了下来。食兹被打得溃不成军,再也派不出好的将帅来迎敌。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议和。 “将军,食兹国国王请求议和,愿意将食兹一半的粮食拿出来献给我军。” “绝不议和,本王要的是整个食兹。” “再过三天,我要看见食兹王的头颅挂在城门示众。” 谢忍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急躁拿下食兹王的人头,在他看来,成王败寇自是没有活路,但这也太急了点。 众人不知为何,温伯懿却知道其中缘由。 前朝消亡前,食兹勾连外邦判出朝廷,和如今萧朝的太上皇里应外合加速了前朝的消亡,这也让皇室的皇子皇女们被赶尽杀绝,至今遗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只有解还休一人。 隔代的血债,却是要现在的食兹国来偿还。 “阿暖,你身子还没有恢复好,攻下食兹是迟早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温伯懿在一旁安慰她,接连多日的作战,担心她的身子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毕竟她现在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万事都要小心。 接连疯狂的攻陷,让她多了几分杀气,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很懂事,没让她受太多折磨,跟着她身经百战,以后出来肯定也和她一样骁勇善战。。 接连的胜仗让她加快了杀回萧朝的步伐。 “杨将军,传信给辛娘,告知朝内情况如何。” “是……” 还不等杨朔回完话,她又出了新的命令。 “让谢忍带兵乔装埋伏在食兹王宫附近,时刻待命。” 她看着沙盘上的一小团绿洲,这是荒瘠中唯一富饶的一片绿洲,是沙若国的地界,紧邻食兹国,想必现在食兹快要被攻下的消息已经传到沙若国国王的耳朵里了,两国素来交好,沙若国定不会见死不救。 传闻中沙若国国王的大皇子与食兹国的公主定了亲,想要壮大两国势力,吞并边界其他小国。 眼看着联姻在即,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解还休。 第71章 金蝉脱壳,杀手寒雀再现 食兹国王宫…… “弥雪公主,你若再绝食下去,奴婢们都得死。” 房间内坐着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蹬着一双小花靴,头上的小辫子整整齐齐缠绕一圈圈小珍珠,看着鬼灵精怪。 “饿死算了,总比嫁给沙若国的老头子好!” “砰!” 话音刚落,房门被暴力踹开,进来的正是食兹国的王上和王后。 “你敢!” “再过几日,沙若国的大皇子亲自前来求娶,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少女立刻从榻上蹦跶下来,叉腰噘嘴怼了回去。 “你骗人!我都知道了!大皇子迎娶的是弥红!是这个毒妇的女儿!你根本就没关心过我的感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粉红脸颊上,瞬间嘴角皲裂,这一把掌带着所有的怒气。 解还休连连重创他的军队,眼看着只有和亲让沙若国帮忙才有一线希望,她却还在这里忤逆父命,着实可恶! 身旁的王后却不生气,反倒安慰她。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弥红,但她是你妹妹,你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本就是佳话。” “呸!什么佳话!我才不要嫁人!我不是商品,你们将我卖来卖去,我就像一头牲口,随时等待被标上价格卖个好去处。” 少女恶狠狠地说着这些戳心窝子的字眼,愈发叛逆,她早早地就想要逃离这里,再也不想呆在这个一个亲人都没有的鬼地方了! “逆子!饭菜撤了,别给她饭吃!不准她出房门半步!” 临走时,王后抛来一个得意的眼神,似乎在挑衅告诉她:你马上就要嫁给那个死老头了,再也不用在王宫碍眼。 “滚!都滚!我饿死了倒好,再也不用嫁人了!哈哈哈哈哈!” 她在房间内发疯摔东西,能砸的全砸了,不能砸的就撕碎扔地上。 食兹国有两位公主,大公主是一位婢女所生,在宫中极为不受宠,受尽冷眼,自打记事起,她就是在奴婢堆里长大,没有享受到一天身为公主的待遇,养成了刺猬性格,见谁都要扎一下,这是她的保护壳。三个月前突然要和沙若联姻,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位公主的存在,不然现在还与那些没有尊卑的奴婢混在一起打杂。 最受宠的小公主是现在王后所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大公主经常被她当成捉弄的对象,嘲笑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可怜虫。 从小两人就水火不容。 “饿死了多窝囊,我可不能死。” 砸累了瘫坐在地上突然间又想通了,她还要活着,活着找到母亲,她始终坚信母亲没有死,只不过是被藏起来了。 这么多年,她也只打听到了一些微末的消息,几经周转,知道母亲是食兹国国王从中原带回来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婢女,以前也是集万千宠爱的妃子,不知什么原因后来被打入冷宫生下她就走了。以前伺候她的仆人也渐渐死去,弥雪再也找不到人打听母亲的消息。 深夜…… 解还休派去盯梢的人拉响了信号灯,一道刺眼的光划过天空,这是有状况了,温伯懿带着杨朔等人快马加鞭,赶往王宫的方向。 解还休带领军队驻扎在城外,随时等待下一波开战。 “王宫着火了,想必是食兹国国王要弃城逃走!” 盯梢的谢忍凭借自己对食兹的了解,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国马上就要和亲了,食兹国倒也没有这般窝囊,分开去堵住出城的必经之路。” 温伯懿带着杨朔奔往通向城外的隐秘小道,这条道路极为隐蔽,若真的逃走,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王宫火势漫天,救火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奈何这房子还是被烧的一毛不剩,化作了一堆灰烬。 大火过后,弥雪也随之消失了。 “这么大的火,估计早就烧成一堆灰了。以后再也不用看见那个可怜虫了。” 弥红正在翻看自己的嫁衣,再过几日,自己就要嫁给沙若国的大皇子为正妻,到时再也没人说她坏话。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可没看见那小贱人的尸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安心。” 王后不知何时回来的,叮嘱她不要得意忘形,这场火来得太凑巧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母后,那火这么大,烧了整整一夜,怎么还会……” “这火,就是她放的,逃出去,那谁嫁给沙若国的王,若是联姻失败,食兹灭亡的日子就来临了。” 弥红毕竟年少不懂事,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沉浸在要嫁给大皇子的喜悦之中。 “母后,那……这可怎么办。” “你安心等待出嫁,这些日子千万不要再偷偷溜出宫去,弥雪母后会找人解决。为了你,母后怎样都可以。” 通向城外的小道上,没有等来逃出城外的弥雪,却等到了另外一拨人。 精锐的车马拉着沉甸甸的货物,一看就是掩人耳目才走这样的小道。 “将军,这些人看着与那食兹的打扮甚是相似,要不要出去看看。” “先不要动,静观其变。” 温伯懿等人埋伏在山坡下,看着后面还跟着肥硕的骆驼,瞬间想到了联姻的沙若商队,十有八九是这一支没错了。 “哒哒哒!” 不远处传来浑厚的马蹄声,另外一拨人朝这边赶过来了。 “大皇子,可算是接到你们了!” 来者直呼为首的那人为沙若国的大皇子,食兹国王上暗中派人从小道接应沙若国的联姻队伍,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温伯懿歪打正着撞见了两支队伍。 “弥沙将军,食兹国近况在信中已然了解,父皇会派兵增援食兹,让那解还休有去无回!” 温伯懿握紧手中的长剑,自己身边只有几十人,与对方厮杀必定不占上风。 “杨朔,可带有火药?” 温伯懿将火药石绑在箭上,瞄准驮着重物的马匹,三箭齐发,瞬间马匹受惊,在队伍中横冲直撞失去方向。 “有贼人!戒备戒备!” 温伯懿等人在暗处,瞄准的全是马匹骆驼,混着火光点燃了联姻送来的丝绸布皮,烈马嘶鸣将马背上的货物摔了下来。 沙若国的马队被火光冲散,混乱之际温伯懿带着人从山坡下杀上来,三队人马冲突缠绕在小道上。 “保护大皇子!” 弥沙拼死断后,沙若是食兹最后的希望,不能有任何闪失。 “弥沙将军,好久不见。” 温伯懿持剑风驰电掣朝他砍下去,四目相对,刀剑摩擦出的火花迸溅在寒冷的空气中。 “你是……!寒雀!” 弥沙瞳孔放大,没想到十多年了他居然还活着! 第72章 十年寻仇终不晚 这张脸自从他跟随食兹王征战时就印象深刻,十多年前食兹与赤日萨结盟攻打燕云十四州,正是这张脸将他们杀的落花流水,后来若不是他突然消失,燕云十四州也不会火速沦陷。 十多年了,他现在终归还是现身回来了,身上的内力却远远没有十多年前精湛,看来传言中他受了重伤确实如此。 寒雀。 寒雀,本是前朝大将军寒立的独子,十多年前他本是替父赎罪,父亲失守燕云十四州,惹来杀身之祸,只有他顶上,谁知还是被先皇下令处决,他被暗算只能死里逃生,逃到金陵被父亲的故交温云救回一条命。 温伯懿父亲原本是先皇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却被朝中奸佞陷害失守燕云十四州,沦为匈奴人的地界。先皇病重,当今太后掌政,第一道命令就是除掉寒家。 他随军出征,早早就立下了汗马功劳,“寒雀”两字在边关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燕云十四州失守沦陷后,寒雀也随之消失,他被太后派来的杀手一路追杀,身受重伤逃到金陵。 温云本就无后,将他当作自己的亲身儿子养在身边,自那以后便跟着温云四处经商,游遍五湖四海,阅览山河无数,渐渐的另外一位人物的名号响彻边关。 他的徒弟:解还休出山。 “活阎王”三个字在边关的名号那是响当当的,匈奴人血洗燕云十四州时,她是从死人堆爬出来唯一存活下来的将士,那时候她才十三岁,一人孤身前往敌人大营,潜伏在敌人军营中半月有余,在匈奴人的眼皮子下烧毁了他们所有的军粮。 不仅如此,还摸清楚了敌人老巢和作战秉性,凭借着超群的反应力平安回到了军营,那时候的将军不过是一届文官,贪生怕死根本不会出兵打仗,只会纸上谈兵,逐渐解还休受到了重视,军中实权也逐渐落到了她身上。 自此,火烧匈奴人的粮仓后一战成名,那时解还休瘦弱的身子根本发育不完全,众人都以为是个精细的小子,赤日萨一战后,她的身份彻底暴露,赤日萨本以为能够凭借着“女人不配为军中首帅,不能指挥男人”的名义将她打垮,不曾想军中的战士早就习惯她的指挥。 女子又怎样?她就是要打破成规,自成方圆。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 功高盖主终究让她被打回了深闺,嫁为人妇。 寒雀这两个字似乎只有匈奴人知道,看来十多年前食兹没少参与争夺燕云十四州的计划。 弥沙还未回过神,温伯懿叹息道:“记性不错。不过,现在知道这两个字的人都得死!” 寒雀这两个字只会让他引来杀身之祸。 “是吗?你现在内力可是大不如前了。” 弥沙似乎很有胜算,丝毫没有退让,两人越战越猛,杨朔追上大皇子的马匹,杨朔本以为还能扣下一些货,谁知道难啃的骨头还在这头。 四个奇形怪状的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驼峰鼻高耸,凹凸的鹰眼和满面刺青,模样瘆人,犹如阴间厉鬼。 这大皇子身边有四的大护法,都是沙若国千挑万选的能人异士,拥有不同常人的神力。被边境的人称为“沙洲四怪”。 嗜血狂魔的四人以杀人为乐,吃人喝血。老大“黑鬼”有一双无影鬼抓,专挖人心。老二“厉煞”嗅觉极好,能追踪人的气味百里之外。老三“瞎子”,虽然眼瞎但有一双洞察万物声响的耳朵。老四“青灯”最为神秘,常常以傀儡现身,脑门上贴着一道明符,全凭明符操控。 杨朔见状不妙,只能撤兵返回。 “杀,一个不留。” 坐在马背上的大皇子眼神寒咧,手指轻抬指向杨朔等人逃走的方向。 “沙洲四怪”得令后,脚踏沙尘遁土而去,形同沙漠中的响尾蛇一般灵活自如。 “将军!有怪物!快撤!” 温伯懿正和弥沙打得难分难舍,这么多年,弥沙的功夫愈发了得了。 他身上的旧伤不断吸收着他的内力,即便是他使出全力,最后也是落个两败俱伤。 如今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了,身后的杨朔给他放哨,让他快撤。 可惜已经晚了,沙洲四怪已经追了上来,直接打断了杨朔等人,身边几个将士随声倒下,四怪使用的武器残忍无比,一斧头下去,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温伯懿脸上被溅上了同袍的鲜血,映着火光还留有余温。 “走!” 温伯懿失策,谁曾想沙若大皇子身边有这样的怪物护着,只能先保全自身力气撤退。 “现在想跑,已经晚了!” 弥沙看向沙洲四怪,大吼一句:“当年就是他杀了你们的冥王!你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沙洲四怪听到这句话,瞬间双眼猩红,咬牙切齿,一口咬在了杨朔带的小兵脖子上,瞬间撕碎皮肉,满口鲜血张开怒吼。 “原来是你!枉我四兄弟找了这么多年的仇人!终于可以给主人报仇了!” “要抓活的,带回去活剐才能消除这些年的恨,为主人报仇!” 他们口中的“冥王”是边关邪教的创始人,冥王喜好用毒,为了练成天下最厉害的傀儡,抓了不少人为他试毒,燕云十四州的人成为了他的重点对象,十年前,边关出现了一大批身中奇毒的人,犹如瘟疫一般席卷整个边关。 冥王试图用毒控制人的心智,称霸江湖。 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实现,就被寒雀斩于马下。 这一战,让他在边关站稳了脚跟,正因如此,他的仇人也越来越多,其中这沙洲四怪就是最强的寻仇者。 可惜,这一战后,他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冥王最后炼制的毒用在了他身上,这是一种没有任何解药可以压制的剧毒。 幸于他命不该绝,跟随温云行商途中幸得一位仙人相助,给他炼制了压制剧毒的药丸,这才熬到了现在。 “寒雀!碎尸万段也不解我们兄弟之恨!” 温伯懿让杨朔等人赶紧脱身离开,可惜四怪进攻的太猛烈,杨朔带的十几个弟兄全部被撕成了碎块,温伯懿急中生智将最后一枚烟雾弹摔在了地上。 一声巨响迷离了眼睛,给了他们逃命的机会。 第73章 阿羡要去下一个地方等娘亲 “呵呵呵,寒雀如今也用这样低劣的手段了,看来主人的剧毒他还没解。” 四怪紧随其后,弥沙则留下收拾残局,回宫准备迎接几日后到达的沙若大军。 “杨朔你快走,回去报信,不要惊动王上,一定让谢忍来相助。” “不行,那四个怪物一定会杀了你,要走一起走。” “别啰嗦,他们快追上来了,快走!” 温伯懿一掌将他推下了山坡,山坡下是一条河道,杨朔水性好,即便是四怪追上来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寒雀!受死吧!” 身后一道寒风闪过,温伯懿转身回击,终是慢了一秒,被一掌打飞,整个身子犹如一道残风直勾勾的摔在了地上,膝上的护甲硬生生摔裂成一堆碎片。 一口黑血夺口而出,腹腔内涌动着一股逆反之气,将他的气血往上冲入脑中,这一掌将他震的天旋地转。 “没有了冥王,你们不应该更自由吗?何故还要为他报仇……” 温伯懿抬眸看着逐渐逼近的四人,他扶着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与四人对视。 “这么多年,没了主人的解药,我们四人毒发有多么难受你怎会知道!撕心裂肺疯了般的痛,唯有吃人肉喝人血才能压制一点点痛楚!” 为首的四怪之一“黑鬼”将他的后衣领揪起提在手中。 常年吃生肉的习性让四人生出了老虎一样尖尖的利牙,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大哥,带回去我们慢慢享用也不迟,剥干净了再吃岂不更有趣味……” 老二“厉煞”凑近闻了闻,全身一股子药味儿,这些年不知道喝了多少汤药,都腌入味儿。 “哒哒哒哒!!!”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半空中突然盘旋着几只寻食的秃鹫,猩红的双眼盯着地面打斗的几人,准备随时进食。 “追影!跳!” 一道声线划破长空,响彻在整个山林中,树上的秃鹫被震飞四散,似乎真正的霸主来了。 一杆长枪劈开来路,直入黑鬼抓住温伯懿的左手臂膀。 “本王在此,何人猖狂!” 屠神自黑暗中破风而出,砍下黑鬼的左手在空中破开打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她手中,枪身上流下黑色的血低落在泥土中,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臭味。 “你是谁!坏我好事!给我杀!” 厉煞随同身旁的两人直接往上冲,顾不上来者是谁,只要是阻止他们带回寒雀的人都是敌人! 打了一回合,这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曾经震慑边关的萧朝活阎王。 “追影,去!” 追影奔到温伯懿跟前伏身将他驮起来,温伯懿借着余力爬上马背。 黑鬼失去了左手,瞬间炸开,使出浑身解数攻向马背上的温伯懿,解还休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执枪挡在温伯懿跟前,四人围着她打转,速度快出残影。 “今晚上真是热闹,活阎王我们也见着了!杀了你,食兹国国王有重赏!” “就是,今晚运气真不错!” 两人不敢有丝毫松懈,若是没有受伤,这四人与解还休一人尚且平手,今时不同往日,她要处处分神护好腹中胎儿,温伯懿体内余毒未清,方才内力被震散只能防御不能进攻。 “遇上我,你们算是活到头了。” 屠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炙热的气流,几回合下来,厉煞身上被戳了几个窟窿,也不见他有丝毫痛楚,反而闻着血腥味越战越猛。 四人围着他们猛攻,惊人的体力让解还休二人逐渐吃不消。他们堵住了所有的去路,两人就像是笼中的兔子等待被耗尽体力。 “老大,活阎王腹中的胎儿一定更美味!吃了一定能够压制我们体内的毒,这可是最好的方子!可别把她弄死了,没断气生剖胎儿,这样生吃药效更好!” 老三虽然眼瞎但听觉惊人,察觉到解还休腹中胎儿,几人的目标瞬间转移。 这灭绝人性的药方正是当年冥王发明出来的,若是中了他特制的毒药,需要生剖孕妇腹中的胎儿,还要趁孕妇没有断气之际,生吃婴儿才有药效。 “尔等统统去死!!” 解还休自知鏖战不是法子,手持屠神动用体内真气,引入屠神枪身,枪身逐渐被一道血色的火光点燃,周围形成了巨大的禁制空间,咬破手指涂在枪身上以血祭枪。 “破!” 扑上来的四怪被一道巨大的真气横扫打飞,千钧一发之际吹响口哨,驾着追影破风而走。 这以血祭枪的法子最是伤身,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的,剧烈的颠簸让她腹中越发难受,绞痛感越来越强烈,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打湿了后背的衣襟。 刚回军中就卸下了厚重的战甲,面容惨白让温伯懿扶着她回了营帐中。 “姐,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怎么流这么多的血!你伤哪里了!” 解玉柔方才见她骑了追影冲出军营就心中不安,这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带着一身血回来,若是被军中其他将士看见定会形成恐慌。 “今夜之事……休要外传。” 解还休跪倒在地,绞痛让她几度昏死过去,裤子上早已被血浸湿透了。 “玉柔,你出去帮我打些热水来,其他的事……就不要过问了。” 解玉柔不敢多问什么,急匆匆地就出去给她打热水,一刻也不敢耽误。 温伯懿跪在地上扶着她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他手背的肉,相比这点痛他心中更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废物,连身边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 “伯懿……我们的阿羡……” 她全身筋挛强忍剧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强撑着身子想要上床躺下歇息片刻。 “阿暖。” 温伯懿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满手黑血抓住她的手,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要说什么,俯身侧耳倾听,极力想要听清楚她口中的话,微微张开的嘴用尽全部力气也咬不出一个字。 解还休痛得话已经说不了话,浑身哆嗦,脑中一片空白,剧痛让她昏死过去。 “阿羡。” 她轻声呼唤,看着前方的背影,跑上前去抓却落了一个空。 “娘亲,我在这。” 身后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稚嫩可爱,她回头看去,那孩子拿着一把小小的剑背对着她。 “娘亲,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阿羡!娘亲陪你好不好?” “不,娘亲,阿羡要自己走,阿羡还要去下一个地方等娘亲呢。” 孩童说完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任凭她如何呼唤也见不到人影。 “阿羡!” 第74章 弥沙被擒,迎战沙若大军 “阿暖,你……梦见我们的孩子阿羡了吗?” 这名字是他们早早就取好的,可惜…… “阿羡走了,她不要娘亲了,不!是娘亲辜负了他,是我对不住他。” 解还休捂着疼痛的腹部微微动了一下,整个身子就快要散架了,这具残破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没有任何力气支撑她爬起来。 眼角微干的泪痕是梦魇时留下的,她还来不及悲伤却要想着后事如何处理,如今的情况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就连借酒消愁的时间都没有。 “阿暖,你好好躺着,剩下的事都交给我,这些天就不要出去走动了。” “我的病,是谁瞧的?” “放心吧,都已经处理好了。” 帐外风沙呼呼作响,冷风不断灌进帐内。温伯懿将她扶起来靠在肩上,给她掖紧被子,转头端起温好的药喂她。 “沙若的援兵就快到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拿下食兹王的首级。” 解还休艰难起身靠在他肩头,数日的激战让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白净的皮肤,青紫的皮肤被边关的风沙磨砺,久而久之生出一道道皲裂的伤口难以完全愈合。 “你先养身体,五日后是食兹王女儿与沙若大皇子联姻的盛会,届时,再找机会动手。” “那时候更难了,沙若的援兵到城下我们的机会少之又少,在这之前,一定要阻止沙若援兵的到来。” 解还休实在想不到任何方法阻止,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邪恶的想法,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沙若援军的到达。 “这几日,让谢忍盯紧月楼,朝中消息我要时刻知晓。” “好。” 解还休躺下后浑身冰凉,四肢失去知觉犹如泡在寒冰中,即便是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也无济于事,温伯懿放心不下让解玉柔打了热水,升了炭火,他又整夜未睡守在她床边不敢合眼,握着她的手哈气。 为了让她身体不受寒,温伯懿躺在她身旁,将真气聚集在掌心捂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输送,缓解她体内的寒气。 炭火烧的帐内暖气流动,半夜时分她躺在床上突然烧的厉害,浑浑噩噩中时不时的抽搐,不知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一夜折腾,效果甚微…… 伺候完的解玉柔刚躺下就被帐外的声响惊动,起身穿衣走出帐外,发现是嘉灵韫在帐外升起了一团小火。 “郡主还未歇息,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嘉灵韫独自坐在地上没有理会她的话,这些天两人共处时间长,解玉柔却还是没有捂热嘉灵韫这块冷石头。 “郡主还是回去吧,外面冷小心感染了风寒,这军中条件艰苦,可没有好的药治病。” 解玉柔伺候她姐整整一夜,现在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不再多劝只想躺上床闭眼睡觉。 “她是不是受伤了?很严重的伤是不是\/” 嘉灵韫终于说话了,她不知道先说那句,直接开口就是这句话,不知道是打探消息还是出于关心问了这句话。 “怎么?你想知道?” 解玉柔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调侃道:“你想给三皇子报信?” “何至于此,我被困在军中,哪来的机会。” “郡主聪慧,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 嘉灵韫看见她昨日端了一盆又一盆热水进帐,端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却全是血水,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倒入土中掩埋起来,想必是为了稳定军心。 “郡主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我也不知道我姐伤在何处。” 解玉柔轻轻一笑回了帐中。 嘉灵韫望着解还休的营帐,止步不前,心中五味陈杂。 食兹王宫…… “还没找到吗?” 王后看向脚下的弥沙,一掌拍在桌子上,心中怒火难消,一个小小贱婢的种居然敢逃婚,若是惹怒沙若国的那老色迷,他们食兹的命运还不知道会如何。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回来统统提头来见!” 王后坐在黑帐后,看向帐外的弥沙扔出一个小瓷瓶。 “找到把这个喂给她吃,让她乖乖听话,自然会有解药。” 找了整整两日也没有找到弥雪的踪迹,已经可以确定她是逃走了,皇城中这几日查得严,家家户户都要挨个查遍,即便是城外也不放过。 “弥沙将军,前方是燕云王的地盘了,还要不要找下去?” 弥沙持大刀扛在肩上,嘴里叼了一根草忿忿道;“一个被萧朝赶尽杀绝的罪人也敢称王,还是个女人,今日我倒要回会会燕云王。走!” 一群人骑着马踏进了解还休打下的地盘。 “戒备戒备!有人闯进来了!” 防线外布置了陷阱,若不是军中之人定然中计。 杨朔带着人在树上蹲守,看见几十个人进入森林后,立刻启动了围猎的陷阱。 “嗖嗖嗖!” 四面八方射出无数竹剑,错落有致,根根致命。 惨叫声响彻林中,弥沙骁勇善战躲过一劫但也被活捉住打晕抓回了军中。 “将军!你看这意外收获还真不耐!” 杨朔得意洋洋的炫耀着他抓来的弥沙,这家伙可是让他损失了十几个兄弟,当真是想要将他活剐了才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弥沙怎么也没想到前日的寒雀就是燕云王解还休的人,本以为不过是潜伏在边境复仇,却未曾想这中间还有这层关系。 温伯懿用剑挑开他的头套,弥沙还在昏迷中。 “绑着,别喂水和食物。” 他一向不喜欢太血腥的手段,直接看他的命硬不硬吧。 怎么处理还要过问王上。 “抓到什么人了?” 解还休坐在床上正奋笔疾书写着什么,抬眸看见温伯懿信步而来,身上沾染了一股胡人的味道,心中大概猜了几分。 “弥沙。食兹的将军。” 解还休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手下败将还敢来。” “怎么处理?” “让他把食兹王宫的地图画出来给本王,可以绕他不死。” 说完放下笔拿起纸细细端详审视,接着补充:“如若不然,定叫他生不如死。” 她将桌子上自己亲手写的药方递给温伯懿,让他带人去城中大量采购,能买的全买回来。 “买这些草药做什么?” 温伯懿看了大概,便明白她想用什么方法阻止沙若军队的到来了。 “阿暖,你当真要这样做?你知道一旦开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想多了,这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草药罢了,将士们激战多日,需要这些草药调理身体。” “阿暖,你莫要骗我,十年前,你就是用这招赢过匈奴。”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多问,我自有分寸。” 解还休抬眸,一记眼神杀向他,他不好再说什么,她说什么,想做什么,一定是想好了不会回头,劝诫只会是多余,自己陪着她便是了。 第75章 小乞丐发毒誓,种下因果 “这药,只对他们有用,沙若和食兹常年风沙干旱,这血珠草研制的药粉自然是他们的克星。” “血珠草没有解药,若是我们的将士染上了怎么办?” “血珠草对我们汉人没有影响,顶多浑身瘙痒不会再有其他。” 解还休让他去买的这些草药也是止痒的,提前预防沾染上血珠草的毒气。 沙若人最怕血珠草,只因为他们生来就与血珠草相克,正因如此,边境早已将血珠草全部清除,她手上的血珠草则是通过月楼从中原收集得到,这在中原不过是一味寻常的草药罢了。 “谢忍,去弄些老鼠来喂着,越多越好。” “将军,你要这么多老鼠做什么?” “若是想击退沙若军队,就不要多问。” 谢忍乖乖照做,召集黑市的弟兄将边关能买到的老鼠全部装进大铁笼圈养,每日投喂大量血珠草给老鼠食用。 “阿暖……” “休要多说,你若不愿意去,我让杨朔去,这事儿他一定办得漂亮。” 解还休欲唤杨朔进帐,温伯懿突然靠近她,满眼真挚。 停顿几秒,她本以为他在想如何劝她,等来的却是让她意外的一句。 “我只想说,你想做的,我都支持,陪你一起。” 说完这句话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小口,她愣了一秒继而歪着嘴角笑了一下, “嗯……你这样去可不行,得打扮打扮。” 解还休说完变戏法似的给他戴上了一顶黑色斗笠,瞬间神秘感拉满。 “这么俊的脸可别被人瞧见了,小心被拐。” 温伯懿看着她打趣,知道她在强装轻松,阿羡的逝去让她心中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他却无法再主动提起,也不知如何安慰,她说什么自己照做便是最好的慰藉。 “怎么会,我永远都是你的人,别人拐也拐不走。” 此话一出,解还休被他腻得打了一个寒颤,一脚轻踹在他臀上,让他赶紧滚。 温伯懿叫上杨朔,两人找了两头体力强壮的马套上缰绳疾驰绕进密林,消失在机关遍地的森林中…… “哪来的叫花子!快滚快滚!” 店小二一脚将要饭的叫花子踢出店门,瘦弱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几下滚到了温伯懿脚下。 黑色斗笠下的脸正好撞见了凌乱头发中若隐若现的一双眼睛。 温伯懿从斗笠中看出是个女子,本想伸手将她扶起来,却不料被她一把抱住大腿。 “公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快要饿死了,行行好,赏我一口饭吃,今生今世,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旁的杨朔让他赶紧走,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这里博同情来了。 “不要多管闲事,最近食兹鱼龙混杂不太平,这小叫花子不知道是哪里开的奸细。” 温伯懿从袖中掏出碎银子递给她。 “拿去买些吃的吧。” 小叫花子不接受银子,口中嚷嚷:“我不要银子,公子若能给口饭吃,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她现在只想离开皇城,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在这里都可以,日日担惊受怕被发现。 “你这乞丐,我家公子给你银钱你还不满意!” “公子,你行行好,这银子你给了我,待会儿也被其他乞丐抢完了,我还是吃不上饭,你们收下我,哪怕伺候你们也行,我很能干的!” 乞丐说什么也不松手,温伯懿抽出半截剑身想吓唬她让她松手。 “放手。” 温伯懿冷言呵斥。 “不放!除非你打死我!” “唰!” 剑气剑落一瞬间,小乞丐耳畔的一缕头发被砍断散落在地,若是再近一点就砍下她的耳朵了。 她微微怔住,只迟疑恐慌了几秒,松开手的瞬间温伯懿抽回了腿,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今日他采购的药材还不够,还要赶着收购草药。 “公子,这种乞丐太多了,你不必可怜他们,不然我们的银子可不够行善。” 杨朔跟着解还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这些乞丐的野路子早就被他摸透了,看着可怜,实则满肚子坏水儿。好吃难做油嘴滑舌,见风使舵的一群家伙。 “身逢乱世中,总有万般无奈。我有一分力便出一分,哪怕改变不了什么。” 曾经逃亡的他,病重在途中,快要渴死的时候多么想有人给他一碗水喝,可惜……哪怕是给狗喝也没有他的份。 半夜,两人拉着马。沉甸甸的草药被运回了军中。 “将军呢?” 温伯懿找了一圈并未发现解还休的踪影,立刻闯进解玉柔帐中询问。 “将军方才说自己出去走走就回来,让你莫要担心。” “疯了,我怎会不担心!” 温伯懿让杨朔和弟兄们将药材拿下去熬制,自己又骑马奔向树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解还休坐在树上,望着天上的残月,思绪万千,手中的酒不知不觉已经饮尽剩下空坛子。 “咕咕咕……” 树林中不知明的怪鸟在吱哇乱叫,解还许取出背后弓箭,搭箭瞄准远处树梢中的一只夜鹰,破风一箭,直接射穿那夜鹰的脑袋掉落在地。 飞身下树去找地上的夜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嗡然的求救声,循声而去发现有人掉落进了她设的陷阱中。 “你是何人,怎敢闯入燕云王的地界!” 陷阱下的深坑传来一道响亮的声线。 “我就是个叫花子,饿了出来寻些吃的。” 坑下正是尾随温伯懿出城的小叫花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她顿了一秒直言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个孤儿。” 解还休取出火折子点亮,照向洞口,看见脏乱不堪的一道瘦弱的身影在下面摇曳,骨瘦如柴的面貌让解还休信了她说的话。 “你不说实话,我就点火烧了你。” 解还休话锋一转手一晃,那火折子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我没有骗你!我真是没爹没娘的小乞丐,你看,我这身上还有奴隶的刺青。” “我若骗你,遭天打雷劈,一辈子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她自小为了活命,不知道说了多少,早就不在意了,反正她从来不信这些神佛箴言,不过是骗骗人的玩意儿,偏偏这样的毒誓最为有用。 小乞丐说完扯开自己的领口,锁骨处的“奴”字露了出来,这是食兹对奴隶的标记,凡是被标记的人便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行使权,贱命一条还比不上一条狗。 第76章 解还休英雄救美小乞丐 “撒谎!你一个小乞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片森林极为隐蔽,通往林中路也是弯弯绕绕,若没有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平常人绝对没有这样轻易找到这里来,可见她是有备而来。 “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是来投奔燕云王的,我听说他正在招兵买马,我想着从军能有一口饭吃,就跟着拉药材的那两位大哥来了。” 原来是温伯懿和杨朔,这小乞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没有被发现跟到了这里,估计是迷了方向掉进陷阱中。 “报上名来,我就拉你上来。” 解还休仍然想知道他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乞丐们都骂我笨狗。” 笨狗?这名字倒是让她有了救他的想法。 “唰!” 她随之跳入坑中,将小乞丐吓得缩在角落里。 “你下来干什么!你不说好的救我上去吗!” 小乞丐看清楚眼前的人,眉清目秀,眉宇间一股剑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一身黑袍将整个身子衬托得高挑威武,果真是一个英气的少年郎。 “哟,是个小姑娘。” 解还休凑近撩开她的头发,这才发现是个假小子,低头看向她胸口,借着火光,发现她锁骨处的的确确是刺了一个“奴”字,任凭谁也不想背上奴隶这个身份,这倒用不着骗她。 “你是食兹人,怎会想着投奔燕云王,你可知道燕云王要攻下食兹,通敌叛国这可是千古大罪。” “食兹将我们这些奴隶赶尽杀绝不当人看,谁给我饭吃,我就为谁效力,都要饿死了还谈什么家国大义。” “你怎么就知道燕云王不会杀了你呢?她最恨食兹人。” 解还休看着她的眼睛,步步逼近等待她的回答,这小姑娘虽是奴隶,从她的谈吐能够感受到不是普通的小乞丐。 “他不会的,我会表示自己的忠心。” “怎么表示?” “你又不是他,我要见到他才能说。” “哈哈哈,我看你一点都不笨,走,我带你去见燕云王!” 解还休说完抱住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抽出腰间的屠神借力飞身跃出深坑,怔得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长得不仅绝美,功夫还这么好。 “你真厉害!你是燕云王身边的什么人?燕云王是不是更厉害?我在乞丐那里听到,这燕云王还是一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一点都不害怕她似的,追着她问燕云王的种种。 “我是她的影子,影子哪有主人厉害,当然是燕云王更厉害了。” “影子?你是她的贴身侍卫?” 小乞丐追着她问,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丝毫不害怕她。 “算是吧。” “那你觉得燕云王长得好看吗?你长得这样好看,她会不会调戏你?” 解还休偷笑,转过头却还要强装镇定问她;“你觉得我们王上是这样轻薄的人?随随便便就要调戏人?” “额……她难道不喜欢长得帅的吗?” “我喜欢她,可惜……她有夫君了,这辈子我算是没机会了。” 她顺着小乞丐的话说下去,觉得很是有趣,不妨和她开开玩笑。 “她都是王上了,有几个男人应该不过分吧,女子为王,不和男人一样么,男人方可三宫六院,为何女子不可以?” 这新奇的思想任凭谁听了都要目瞪口呆,先是震惊而后绝对是谩骂叱责,能如此对比也算是开辟了新思想。 “听你这么讲,我还有机会?” “当然,我教你,就当是回报你了。” “好啊,愿闻其详。” 解还休自己给自己戴绿帽,还不亦乐乎。 “你就多在她面前晃悠,时刻关心,嘘寒问暖不可少,有危险第一时间保护她,做个听话的乖乖小狗,被征服的感觉她难道不喜欢吗?” 她只知道,若是有人这样对她,她一定肝脑涂地对这个人感激涕零,哪怕让她去死都可以,可惜,十八年了,这个人还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哦——受教了,谢谢你的好主意,我考虑考虑。” “怎么只考虑考虑,你得实际行动……” 解还休一边在前面走一遍侧耳倾听不打断她的叽叽喳喳,小乞丐小步跟在后面提着解还休扔给她的夜鹰,准备回军营,半路上被温伯懿给寻到了。 “阿……” “温将军来了,快来,我打了夜鹰,正好烤着吃。” 解还休给他使了一个眼神打断“阿暖”两个字,温伯懿立刻会意接过小乞丐手里的夜鹰。 “这不是?!”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还不回去!” 温伯懿呵斥,没想到她能耐还挺大,竟然悄悄跟到这里来了。 小乞丐立刻站到了解还休的身后回到:“是这位好心人救了我,带我见燕云王。” “你见她做什么!你一个女子进军营能做什么。” “女子怎么了,燕云王不也是女子吗?我就是来投奔她的。” 小乞丐伶牙俐齿让温伯懿接不上话,解还休挥挥手让他停下,三人生了火围坐在一起烤鹰。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毛腥味,小乞丐捂住鼻子背过身,胃里翻涌,这鹰直接被架在火上烤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羽毛烧焦黏在皮上一股焦味蔓延开来,闻着着实恶心。 “听说食兹王宫着火了,有位公主烧死在里面了是吗?” 解还休看着她的背影,向她打探消息。 “王宫确实着火了,一夜之间烧完了,这么大的火谁还能逃出来?肯定死了,” 她说的斩钉截铁,似乎亲眼所见一般自信。 “是么,现在食兹找不到人与沙若国王联姻,正犯愁呢。” 小乞丐支支吾吾回了一句:“这就是报应,食兹早就该换人了,还我们奴隶自由。” “你想谁赢?” 解还休撕下一块肉递给她,她捏着鼻子颤颤巍巍接下了那块让人作呕的肉,即便是这么多天没吃饭了,她也吃不下这样的肉。 “燕云王。” “为什么?你就不怕燕云王进城将食兹人都杀光?” “她不会,我去求她。” “哈哈哈哈,你一个小乞丐有什么资格求燕云王为你办事?” 解还休看着眼前的女子,早已知道她是谁了。 第77章 不会?本王教你 她正愁找不到一个食兹王宫里的人,这不就自己来了,这位公主对自己当真是狠,宁愿在自己身上刺伤“奴”,也不愿意待在宫中,看来她对食兹王积怨已深可以为她所用。 解还休将她带回去安顿,直接让她睡进了马厩旁的小帐篷,难闻的气味让她整夜没睡,心里狠狠咒骂她。 “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生的俊美却是石头心,怜香惜玉都不会,还想追燕云王,做梦去吧你!” 弥雪躺在单薄的褥子上小声咒骂,破破烂烂的衣衫勉强让她遮住了四肢,身子下垫着湿润的稻草,夜晚的风咋呼呼的吹着,这样艰苦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食兹王将自己从奴婢堆里揪出来恢复了她公主的名号,就是为了让她嫁给年老油腻的沙若国国王。 她这一生,只享受过三个月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梦碎,又回到了与狗争食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似乎才是她的归宿。 “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把她带回来。” 温伯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以为是她一时冲动动了恻隐之心将人带回来。 “她就是那位金蝉脱壳的食兹国大公主。” “你能确定吗?” “自然,明日即能见分晓了。” 温伯懿不再纠结小乞丐的事情,担心她的身体。 “饮酒伤身,谢忍又偷偷给你带酒了?明日我打断他的狗腿。” “是我自己偷偷留了几坛,你别总让谢忍背锅。他够黑了已经。” 解还休宽衣解带依靠在他身侧,闭目道:“今晚,我又看见阿羡了,我还没说话,他又走了。” “阿羡,会回来的,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她偏过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竟然和阿羡说了相同的话。 “阿暖,你累了,歇息吧。” 温伯懿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借着残存的酒劲,逐渐睡去。 次日清晨…… “杀杀杀!” 一阵嘈杂的欢呼声将弥雪从梦中唤醒,脑中突然想起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帐外。 “弥沙,今日你落在我手上,也算是个好去处,不会让你太痛苦,你得感谢我。” “我呸!要杀要剐随便,休要乱叫!” 弥沙饿了两日看来还有些力气,丝毫不惧怕解还休的威胁。 “我们做个交易,你把食兹王宫的地图给我,我就放了你。” 解还休靠近,用缩短的屠神抵住他的胸口让他考虑考虑。 “你休想!你有了地图又怎样,沙若大军马上就到,沙洲四怪你们都对付不了,还妄想进入王宫?做梦吧你!” 弥沙死到临头还嘴硬,是个忠心的奴才。 “好!既然如此,只要送走你了。” 解还休目光聚集在人群后面,将士们纷纷回头看去,后面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瘦弱乞丐。 “笨狗,过来!” 解还休直呼她的假名,弥雪胸口处那一刻砰砰直跳。 不远处的人正是昨晚上救自己的男子,换了身装扮,玄铁铠甲加身,袖口紧扎龙纹镶金护袖,手持短枪一柄,羽冠束着高马尾,乌黑的头发在风沙中随风飞扬,脚踏长靴立于高台之上,睥睨场下。 “王上骂谁呢?” “哪里有狗?军营从未养狗啊……” 下面的将士小声议论纷纷,借着解还休的目光看向后面,明白“笨狗”指的是这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众人目送小乞丐到了她跟前。 “你昨晚不是说要对本王表达忠心吗?你的机会来了。” 解还休说完拔出佩剑扔给弥雪,她吓得本能闪躲没有接住佩剑,她没想到昨晚救她的人就是燕云王,自己还说了那么多的蠢话。 什么调戏,三宫六院广昭天下美男等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在脑海中预想了一千种死法了。 “怎么?你昨晚说的都是欺瞒本王的话?!” 解还休挥手让杨朔下去将她单手提上来,像拎小鸡崽似的将她提到弥沙的跟前,弥沙浑身上下怨气极重,一个眼神杀向她,吓得弥雪侧过身子不敢面对。 “杀了他,我就让你留下来。去沙若和亲还是在我身边,你自己选。” 解还休引动真气将地上的佩剑吸入掌中,命令她杀了弥沙,自己可以考虑让她留在身边。 “杀杀杀!杀了他!” 众将士高举长枪,喊声震天动地,士气激昂。 “你不敢?” “我……没有杀过人。” 弥雪颤颤巍巍的说出这句话,握剑的手直打抖。浑身上下冷汗直流不敢直视弥沙的双眼,就连脖子都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感。 “杀啊!动手啊!你真以为你杀了我她就能保住你了!沙若大军马上就到!一定将解贼碎尸万段!” 弥沙疯狂挣脱身上的铁链,张嘴大吼唾沫横飞恨不得喷死眼前的解还休。 “来人,把他嘴给本王堵上。” 解还休靠近弥雪,伸手搭在她握剑的双手上,覆在她耳边轻声道:“不会杀人,本王教你。” 话音刚落,利剑直勾勾的刺进了弥沙的左肩。痛感瞬间袭遍全身,双眼泛白凸出。 “刺这里,能让敌人失去攻击力,瞬间趴在地上。” 又一剑刺在弥沙右腹。 “这里,痛感最强烈,也能让人最容易说实话。” 再一剑刺穿弥沙的右腿,剑尖微微旋转一勾,挑断了弥沙的脚筋。 “这里,能驯服任何一个俘虏,学会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弥雪尖叫闭眼,浑身颤抖,脚下的血逐渐蔓延将两人包围,空气凝聚在一团,呼喊声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弥沙被捂着嘴,痛得只能疯狂呜咽挣扎,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众人注视着台上,都在审判这一场盛宴。 “喳!” 最后一剑直入胸膛,贯穿整个身体,狠狠穿透弥沙身后的木桩。 “杀人就要刺这里,一剑毙命,稳准狠缺一不可。” 一剑下去,热血飞溅在脸上,弥沙猛的瞪大双眼,喉头一紧,直勾勾的抓着解还休两人,缓缓倒头死过去,解还休松开弥雪的手,剑瞬间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噗通!” 一声沉闷,弥雪跪倒在血泊中,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流淌的血,魂儿早就吓得脱离本体了。 所有人鸦雀无声的散去,瞬间恢复了空旷,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独留弥雪跪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昨晚见到的燕云王和今日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她更愿意相信昨晚的那个人真的只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卫。 “你就是那个要去沙若和亲的公主?” 杨朔领着几个胆大的上前围着她询问,毕竟还是很好奇怎么投奔了他们的王上,难不成是食兹派来的细作? “这是吓傻了?” 杨朔伸手在她面前用力挥舞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真傻了?!” 他还想再逗一下她,突然一声巨响在校场中间炸开,泥土碎渣飞溅入眼。 “哪个狗日的不长眼!没看见你爷爷我在这吗!” 杨朔痛骂一句,下一秒就被一道巨大的黑影遮住,不远处站的四个人让他花容失色,赶紧屁滚尿流跑进帐内报信。 第78章 沙洲四怪突袭军营 食兹王宫得到弥沙将军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展开饿了搜寻,沙洲四怪也在继续追踪寒雀,四人寻着味儿就摸到了解还休的营地外,对血腥味异常敏感的黑鬼立刻判断出了军营的方向。 “王上!沙洲四怪杀过来了!” 杨朔冲进军营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不知所措,毕竟上次他可是见识了这四个怪物的可怕。 “好啊,自己送上门来省的本王去寻!”解还休立刻取了屠神出门应战。 “哈哈哈,原来藏在这儿!看来我们要立大功了!” 厉煞俯下身子嗅了嗅更加肯定寒雀就在这里。 “分头行动!” 四人立刻消失在原地,顷刻间各个营帐内传来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有怪物!有怪物!” 所有人冲出营帐准备应战,岂料都不是这四个怪物的对手,解还休单手转腕,屠神立刻脱手而出变成长枪一杆直指天空。 “黑鬼你还敢来!” “列阵!” 解还休一声令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立刻布好阵准备战斗。 凡人躯体经不住四怪的拳脚,一拳下去血肉飞溅毫无还手之力。 屠神所到之处,皆为灰烬,黑鬼上次被她砍掉一只手,这次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以报断臂之仇。 双方交战,上方飞来许多秃鹫,落在弥沙的肩头,猛烈的叼食着生肉,不一会儿内脏流了一地,上空中盘旋的秃鹫看着倒下的人就扑上去撕咬雕啄。 “点火!取箭来!” 温伯懿蹬上马接过谢忍抛过来的弓箭,向树林中奔去,厉煞和瞎子紧跟其后,解还休与黑鬼缠斗,青灯身法极快,在人群中穿梭扰乱人的心智,快如残影根本难以捕捉。 “追影,助我!” 解还休手握长枪飞身上马,挑断腰上的锦囊将其中药粉抹于屠神枪身上,回头看那黑鬼紧追不舍,一脚蹬离马背,双手执枪正面迎敌,玄铁枪身与黑鬼的利爪碰撞,猛烈碰撞擦出刺眼的火花,一爪遛过屠神枪身,爪子瞬间秃了,右手沾染上血珠草药粉迅速变得红肿,瘙痒难耐。 “黑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解还休狠狠将屠神刺向他,青面獠牙的黑鬼仰天长啸躲过攻击,身形闪现化出数道身影在她周围,障眼法让她一时间抓不住谁才是真的黑鬼。 闭目,耳边万物寂静,只有微弱风声。 刚开始很多道,逐渐变成一道。 就是这里! “咔嚓!” 一声清脆,屠神稳稳刺在了黑鬼的胸膛上,以雷霆之速绞碎心脏。 抽枪割头,枪起头落,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到了一双脏兮兮的脚下。 弥雪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她躲在帐篷后亲眼目睹解还休是如何杀人的,刚才那画面在胃中已经翻江倒海了。 “呕!” 黑鬼的头颅滚到脚边的这一刻终究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青灯见黑鬼战败丢了性命,想要捡回黑鬼的头颅,直直的向弥雪扑过来。 “小心!” 一人挡在了她面前,正是双手执剑的解玉柔。 奈何她习武不久,根本挡不了太久,一招之内就被打得连连后退。 “玉柔,攻他胯下。” 解还休似乎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实战磨练一下,免得杨朔训练天天给她放水。 “姐!快来帮我!我顶不住了!” 解玉柔可不想这么快就死了,即便是丢脸也不能丢命。 “稳住心性,运气丹田,聚气贯通经脉,出!” 解玉柔立刻稳住脚下,照她说的做,体内一股燥热在经脉游走,手上突然就有了力气,原本处于弱势的一方,直接展开了主动出击。 “他的拂尘只是个障眼法,不要躲,击他后面!” 青灯的拂尘化作千万条白色丝线,厉害的紧,削铁如泥。 解还休出手助她,拂尘缠上双剑直接化作一堆碎屑。普通的兵器根本抵挡不了。 屠神枪出,拂尘丝线与屠神缠在一起,发出“嘭嘭嘭”的清脆,击出火花星子从半空中洒落。 青灯闻到了血珠草的味道,收了拂尘不再恋战下去,解还休岂能放他走,抡起屠神枪破风打向他,正中背心。 眼看着穿透来青灯的身体,落下来的却只有一件衣服。 “这傀儡术果然厉害。” 解还休不再追,命人收拾残局。 温伯懿这边还在跟厉煞和瞎子打迷宫战,这片森林机关重重,只要将他们引到陷阱中,一切都好说。 “寒雀,拿命来!拿命来!” “拿命来!” “命来……” 周围荡起无数的回音,余音绕耳不绝,这声音极具诱性,听多了只会扰乱人的心智,渐渐被操纵意识。 温伯懿心中默念静心咒,稳定心性。 厉煞最是善于迷惑人,能够变化身形,化作女人时最是妖娆勾人魂魄。 瞎子立于树梢,以耳辨音,迅速确定了温伯懿所在的位置,吹响口哨告诉厉煞他的位置。 呼呼呼! 阴风四起,后背袭来的凉风让他反手抽剑直指正后方,不偏不倚刚好挑断了厉煞的一缕头发。 “讨厌,你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可是会生气的。” 厉煞现在幻化作女人模样,粉面红唇如妖媚的狐狸,一般男人见了还真的把持不住。 “剑来!” 温伯懿挥动手中长剑刺向她,厉煞的速度极快,他只能追着残影刺,积极损耗内力,好在这林中有诸多机关,能够开启帮他困住厉煞,至少没有这么容易逃出这里。 厉煞突然趴在他肩头,想要轻轻撩开他的头发,还未碰到就被温伯懿反手摔下,翻身腾起双膝直下,将她按在地上,重重摔倒在地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举剑刺下,手起剑落刺中她的胸膛,只一瞬间整个身体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件外衣留在地上。 原来遁地溜了。 忽闻林外一阵呜咽声,像是笛子发出的某种信号,而后树梢上方的瞎子从口袋中掏出一粒红色的小石头,从后方弹向温伯懿。 “嘭!” 一声巨响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团浓浓的白雾围绕在林中,让人分不清方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迷雾中夹杂着有毒的气体,闻了胸闷气短喘不上气。 他屏住呼吸,双手握剑引动真气在剑身,聚集一团内力贯穿剑身重重插入地面,瞬间将白色浓雾震散开来,道路也逐渐清晰。 “阿暖!” 他顾不上那厉煞的去向,只想赶回去看看军中怎样了。 第79章 帐内调情被听墙角 解还休结束战斗,将士们正在收拾残局,黑鬼的头颅被割下插在长矛上,放在烈日下暴晒,秃鹫盘旋在半空中,等待士兵们走了,立刻冲下来撕咬雕啄,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王上,唤我来……有何吩咐?” 弥雪进帐后脑海里还是方才那血腥的画面,半晌没回过神又被传唤过来,忘记了下跪。 “大胆小乞丐,见了我们王上怎不下跪?!” 谢忍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立刻呵斥她不懂长幼尊卑。 “我……奴婢罪该万死……” 弥雪被他一吓,慌了神立刻跪下身子将以前在宫里为奴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谢忍,你别吓着她,她不必跪我。” 解还休走近将她一把拉起来。 “你别害怕,我要食兹王宫的布局图,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画下来。” “王上,一个小乞丐怎么会知道食兹王宫的地图?” 谢忍这个没头脑的不服气,这乞丐莫不是敌方来的间谍。好意提醒却被她轰出了帐内。 “画仔细了。” 她说完将一张狼皮放置她面前,不再说话,直接绕过屏风更换衣物打扮。 弥雪微微颤抖着手执笔在粗糙的草纸上回忆食兹王宫的路线,这些路线早就映在了她的脑海中,随笔勾勒不是问题。 她换了身打扮,头发扎起,编了一个小辫系着一段儿红绳,脚蹬长靴,腰间护腰紧束,勾勒出完美劲道的腰线,腰间别着一把精美的弯刀。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心口憋足了一口气才敢问,方才趁着画完的一小会儿,想了千百遍的话。 “你说。” 轻描淡写的两字似乎透露着一丝丝机会,有着一切好商量的意思。 “你能不能在杀他之前,问问我母亲在哪里?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说完丝丝攥着手中的地图,似乎这是她交换的唯一条件。 “还有吗?” “受这么多年委屈,只为了问他这两句话?你就不想亲手杀了他吗?” 解还休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从未想过要杀他,她想的只有母亲。 “其他的,我没有想过。” 弥雪低下头,将手中的地图递给她,却仍然不愿意放开她的手,解还休手中的余温让她找到了一点归宿,这么温热的一双手,沾染着的却是无数鲜血。 “好,我答应你。他若不说,我就将他绑起来,一刀一刀剐他,知道他愿意说为止。” 她说完反手握住小乞丐,将手掌仅有的一丝丝温暖传给她。 小乞丐似乎被她这句话吓到了,转身跑出了帐外。 借着黄昏的光,她细细端详了所有的路线,在脑中熟络后将狼皮系在了腰间,增添了一丝异域风味。 温伯懿回营后,看见校场外的白骨就明白了,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落地。 “正好你回来了,食兹王宫的地图我已经拿到了,今晚召集三军,准备应战。” “所谓的食兹公主给的?” “什么叫所谓,她本来就是好不好?” “你和她当面对质过?” “自然。” 解还休自顾自的埋头摆沙盘,完全没有领会到温伯懿担心她赶回来的那种急迫感。 “你打算怎么做?” “此次出击沙若,你为先锋元帅,杨朔和谢忍分别为左右副将,带领大军开拔。” “那你呢?” “食兹王宫的送亲宴当然得有我了,本王要亲自活捉食兹王,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 “王宫内重兵把守,你怎么进去,即便是有地图也无济于事。” 解还休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满头大汗,难怪,自己疏忽了他的担心,跟自己在这倔呢。 “你放心,我有我的计划,不会出岔子的。” 她赶紧贴过来,拿出手帕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谁知这家伙不领情转过头去。 “诶,转过来。” 她伸手强硬的掰过他的脑袋,两头倔驴你推我攘的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我若伤着一根毫毛,我回来领罪,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我哪敢啊,你现在可是王上,为夫巴结你还来不及,万一哪天不高兴给我一脚踹了,找个新的来……” “说啥呢你,我要找新的,也不会踹你呀,毕竟这正夫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你都压他们一头……” 解还休顺着他的话开玩笑,没想到这句话直接点了火,瞬间将这个醋坛子烧糊了,低头凑上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呀!你是狗啊,怎么还咬人呢……嘶……” “咬死你个没良心的,尽说些疯话。” 温伯懿以前的温文尔雅如今被她带坏了,已经没有一句还似从前那般儒雅,倒有几分像她说话的模样。 “行行行,你要咬人是吧,我去找根绳子给你拴起来,放我营帐门口给本王看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着嘴炮,说着说着已经不满足了,开始动手动脚,逐渐扭打纠缠在一起。 “诶诶诶,打人不打脸!夫妻准则第三条你忘了?!” 温伯懿被她按在床上拳脚相加。 “你不要脸,我就要打!” 话音刚落她一时不察竟然被他反推压在了身下。 “喂!打架不掐腰,第二条被你这狗脑子吃掉啦!” 解还休的痒痒肉全部都在腰上,碰上了就开始笑个不停全身没有力气招架还手。 帐外不知何时映出两三个淡淡的人影。 “诶……你们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真不会打出个好歹来吧?” 杨朔一脸天真的发问,实则满心鬼点子。 “奶毛都没长齐你懂啥啊,王上这叫调情。” 谢忍靠在他后背,将耳朵恨不得伸进去,贴在帐上的耳朵已经不能满足他八卦的心了。 “你们俩这幅德行,我姐她知道吗?” “那哪敢啊,还不给我俩活剐了。” 谢忍嘴快,口无遮拦。 “咚!” 帐内飞出一粒小石头砸在杨朔的腿根上,三人惊慌欲要逃走,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墙角好听吗?要不要进来听听?” 解还休的声音如芒刺背,杨朔瞬间想到的是如何认错。 “王上,我们只是路过。” 谢忍狡辩,欲走,一粒石头打在他膝盖窝,瞬间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你二人进来。” 帐内的声音恢复平和,越是如此,两人心跳得越快,互相对看一眼,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想先踏进去。 “要我来请?” 四个字,让他俩瞬间同时冲进帐内,“请”就不用了,还是自己进来来的好,至少能选择何种死法。 …… 第80章 召唤暗影,夜袭食兹王宫 解玉柔躲在后面没有离去,听到帐内突然就没有声音了,想要再凑近些,奈何还是静如死水。 “玉柔!” 身后突然响起嘉禾郡主的声音,解玉柔立刻挺直腰杆站端正,害怕自己的小动作被她瞧去。 “郡主你怎么出来了?” 解玉柔赶紧转移话题,带着她离开解还休的营帐。 “我想问一下大夫在哪儿?那小乞丐肚子疼的厉害,我看着着急,就想出来找你问问。” “可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解玉柔带着她疾步前往大夫的营帐,刚进帐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捣鼓草药。 “李大夫呢?” “不知道,听温将军说好像回乡养老了。” 解玉柔疑惑,李大夫一直跟随着整个军队,怎么突然就辞官回家养老了。 “你现在是这里的大夫?叫什么名字?” “张景,清河人士,你们可以叫我张大夫。” 解玉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脸不可置信,但人命关天,也只有带着他去看看小乞丐到底怎么了。 “你都会治什么病?” “疑难杂症都能治。” “你会这么多怎么到军中来了?不应该被奉为神医享受世人对你褒奖的清誉吗?” “名利本是身外之物,我来军中不过是想追随燕云王,跟着她干一番事业。” “你一个大夫能干什么大事业,既不能舞刀弄枪,又不能上阵杀敌。” 解玉柔质疑他不过是吹牛不打草稿,年纪轻轻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大话。 “谁说杀敌非要用刀剑,比刀剑更厉害的大有所在。” 他拿过小乞丐的手,闭目把脉,不出一会儿就得出了结论。 “军中果然不简单,一来就是个棘手的。” “啊?我看你是在胡说。哪有这么巧?” 解玉柔抢先怼他到:“小乞丐就是肚子痛,什么棘手不棘手。” “玉柔你别急,你先听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景从箱子里拿出银针,将她身子放平,一边施针一边娓娓道来。 “她中了‘不轮回’,此毒极为阴险,让人生不如死,腹痛难耐,吊着一口气要死不活,即便是自尽死了下地狱受尽百般酷刑,到了奈何桥也不会入轮回,永远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 “这饭菜都是我亲自准备的,怎么会中毒呢?” 嘉灵韫看着地上打饭的饭菜,明显一口都没吃这毒就以及开始发作了。 “这毒不会立刻发作,潜伏在身体里几个时辰才会浮现。” 张景娴熟的手法立刻让解玉柔打消了之前的成见。 “王上在哪?我得去禀报,此等阴险的毒,可不能流入军中,后果不堪设想。” “诶,夜已经深了,王上都已经歇息了,不能明日再去禀报嘛。” 解玉柔挡住他的去路。 “不过是个乞丐,我们王上怜悯才给她一条生路,何必惊动王上,你方才不是说疑难杂症不在话下么,怎么现在就慌神了?” “你这妮子,这关乎其他人的性命,怎能叫惊扰?乞丐的命就不是命吗?” 张景打掉她张开的双臂,正要去禀报时,校场鼓声磊擂,是集合的急令。 “咚咚咚咚!” “鼓点密集,必定是重要紧急的命令。” 张景三人奔走出帐,外面人流传动,兵器碰撞声、摇旗呐喊声、马嘶狼嚎混成一片,半盏茶的功夫集合完毕。 “王上有令!开拔沙若!” 温伯懿一声令下,手持一半兵符高举在半空中,这是能号令三军的王上亲物。 大军连夜向沙若必经的道路开拔,沙若大军想要进入食兹的地界,需要经过一狭隘的关口,此关口正是地势险峻的“怒沙关”,常年沙尘席卷着整个关口,关口内是险峻的高山环绕,关口外是一望无垠的沙漠荒地,黝黑的土地寸草不生。 连夜赶在沙若军队前占领了怒沙关绝佳的位置。 地上山上分别蹲守了两拨大军,静静等待沙若大军进关。 解还休留了一部分人在校场,防止食兹会有动作也好有应对之策。 “没有解药?” 弥雪躺在草席上,解还休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嘴唇青紫,张景施针也只能暂时压制毒素扩散。 “想要寻‘不轮回’的解药只有找到下毒的人。” 解还休将目光转向了后面的嘉灵韫,似乎在质问她。 “你怀疑我?” “她一直在你营帐歇息,你没有发现她有不适的地方?” 嘉灵韫被她这样一问,心中多有不满。 “她从校场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还不都怪你非要让她杀人,她一个小乞丐哪来的胆子杀人,我看都是让你吓成这样了。” 校场? 她回想起校场上的弥雪,似乎想到了什么。 “混账!” 解还休一拳砸在桌子上,瞬间明白了弥沙为何要对着弥雪大喊大叫,他一定是认出了弥雪,受人指使要带她回到宫中。 不轮回这种毒不会要了性命,却是要受人控制。 “下毒的人已经死了,我向谁要解药去。” 解还休心中泛起一阵苦楚,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张景,你好好看着她,我要出去两日,若有紧急情况,可用信号弹唤我来。” 交代完后,拍了拍玉柔的肩膀道:“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们,不要枉我教你的那些功夫。” “放心吧姐,有我在呢。” 叮嘱完后她骑了追影连夜赶往燕回关,这里隐匿着整个军队的火药兵器,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出来,外面机关重重,即便是能够逃出层层千斤石门,也逃不过外面的机关。 天空中窜出一朵五彩烟花,解还休拉响了手中的信号。 烟火落下后,紧随着一阵呼啸声从前方卷来。 “王上,暗影听令。” 十道黑影立于她跟前,每个人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装扮动作如出一辙。 暗影,她亲手成立的杀手组织,聚集了江湖上失踪多年的高手抑或是身患绝技被朝廷追杀的亡命之徒。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常人的惊天故事,入解还休门下,承诺帮助她完成大业,公平起见,交换条件便是完成他们退出江湖前未了的夙愿。 他们自此没有名字,没有任何身份,只是解还休手下的杀手,统一的名字都叫“暗影”。 “随本王进宫,拿下食兹王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 连夜策马夜袭食兹王宫,弥沙死去后,食兹王的防卫增加了数重,内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恨不得将王宫的每个角落都安排士兵把守。 “咻!” 一阵寒风袭过,巡逻的侍卫突然觉得寒风凛冽刮着脸,禁不住看向身后,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没?” 一旁同行的侍卫摇头回到:“除了风声还有什么?” 两人想到前些日子外面盛传的“弥沙之死”,听闻被燕云王扔去喂秃鹫,尸骨无存,剩下一副骷髅架子还被做成了兵器。 每每想到此就毛骨悚然,两个侍卫立刻跑去找其他人求援,害怕小命不明不白的就交代了,人多好歹没有这么害怕。 圆月下数道黑影尽数落在琉璃瓦上,宫墙上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叫,甚是凄惨。 这支信号只有她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动。 第81章 两军激战,食兹沦陷 “母亲,女儿不要嫁,女儿不要……” 弥红哭肿了双眼也无济于事,弥雪失踪只有她能够嫁给沙若的王才有一线生机为食兹争取希望。 “弥红公主,你若想要食兹安好,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大皇子丝毫没有提及此次与他和亲的对象其实是弥红,如今食兹的大公主失踪,想要保住食兹,只有出此下策。只有弥红嫁了,沙若才会出兵。 “你还有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一个时辰之后,你若不愿意嫁,沙若的大军就会撤回沙若,食兹自然受到解军践踏。” 大皇子将手中的鸣镝放在桌子上。 “想好了,我就拉响鸣镝,此鸣镝共有十支,环环相扣,能够直达沙若大营。” 弥红见他如此绝情,丝毫没有提及和亲的事,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启齿质问。 “母后,嫁给沙若王的明明就是弥雪,为什么现在要换我!为什么!” 她没有想到弥雪的失踪,没有成为喜事。这屎盆子反倒扣在了她的身上,如今是危急存亡时刻,她若不嫁,食兹只会是死路一条,任凭谁都保不住她了。 王后在一旁泪眼婆娑,她如今也没有办法,心中万般憎恨,全部加在了弥雪的身上,若不是这个小贱人,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嫁给那个老东西! “王上,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能不能向沙若王求求情,原本说好的弥红是与大皇子……” “你还分不清如今的状况吗?谁能让沙若的大军抵达食兹?只有沙若王能救食兹!” 食兹王挥手下令,关乎食兹存亡,任凭现在谁来劝都没用。 大皇子冷眼看着眼前的三人,身后的三怪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迅速挡在了大皇子跟前。 “保护大皇子!有人来了!” 殿内的其他侍卫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整齐的沉闷声,所有看守宫殿的侍卫全部在同一时间应声倒地。 “护驾护驾!” 所有侍卫将四人包裹在中间,形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厉煞你们报仇的机会来了!还等什么?” 大皇子言外之意已经点名来的人是谁了。 “杀!为老大报仇!” 厉煞最先冲出殿外,撞破殿门看着外面血流成河,尸堆高高摞起,竟然在这么多人把守的情况下,将外面百来个侍卫全部团灭,可见来者不是寻常人。 “躲着干什么!有本事出来痛痛快快打一架!” “缩头乌龟!出来和老子决一死战!” 厉煞幻出无数个身影围着宫殿打转也没有抓住对方的一个身影,若是平常仅凭他出色的嗅觉就已经捕捉到了对方的痕迹,奈何今夜一点味道都没有。 瞎子手持明灯一盏,莲花形状的灯盏随着风开始转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追踪对方的踪迹。 “嘭!” 宫殿正上方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火球砸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瞎子闪过,正是这一瞬间捕捉到了暗影的足迹。 “西方百米!” 四字一出,全然不顾殿中人的死活,只想着给黑鬼报仇,厉煞直接顺着瞎子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瞎子躲过火球稳稳地落在地面,殿内众人慌乱逃窜,大难临头各自飞,顾不得抗命杀头的大罪。 “护!” 青灯念动咒诀将拂尘甩出,拂尘变化万千白丝形成一个大大的包围圈将火挡在了外面。 “退!” 火越烧越旺,青灯的拂尘不过只能抵挡片刻,大皇子几人迅速退出殿外,食兹王慌乱中拉住大皇子的衣袖,请求他赶紧拉响鸣镝。 “咻——” 一声长鸣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刺耳声,紧接着下一个地方又发出了相同的尖锐声,一个接着一个直至传到至沙若大营。 厉煞与两个暗影缠斗在一起根本脱不开身,三道身影在宫墙上快速移动,一时间瓦砾飞溅,砖裂墙开,几处宫墙被打了个稀巴烂。 瞎子转动灯盏与剩下的暗影搏斗,他的分身术和辨音法炉火纯青,一打八一时间尽然占了上风。 青灯护着后面的几人转移到颇为安全的一处亭榭,亭榭后有一个狗洞,这是弥雪以前在奴婢堆里时,为了方便逃出宫去玩,悄悄在无人注意的假山后挖了这一处狗洞,现在竟然成为了他们唯一逃命的通道。 “食兹王和沙若大皇子难道要钻狗洞苟且偷生吗?” 半空中响起熟悉的声音,吓得食兹王瞬间退到了最后面。 解还休手持屠神从半空降落,足尖轻点亭榭尖端的白玉石雕,垂眸睥睨下面的几人。 “大皇子你们先走,我一人应付足够!” 青灯甩动拂尘打向解还休,一瞬间万千白丝散开弹向屠神,一连窜的清脆声后被尽数打回。 拂尘随着屠神的晃动而紧随其后,招数一比一的复刻了屠神,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招数,却是个难缠的。 “青灯,你的傀儡呢?今晚没来?” 解还休身随枪动,与青灯擦肩而过,两人正面交锋,眼中浓浓的杀气,招招致命。 “哈哈哈,对付你,还不需要本尊亲自来。” “哦?” 解还休嘴角微微翘起,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眼前的青灯不过是一个傀儡,根本就不是青灯本身,沙洲四怪早年她也是交手过的,排行老四的青灯最为狡猾,以无人能及的傀儡术拜入冥王门下,是冥王最受宠的小徒弟。 以前的青灯招式以“快”着称,现在却是“毒”,与他师父冥王的招数更为相似。 “冥王,藏了这么多年,你终于现身了。” 解还休顺着他的话直接和盘托出,她原本还不敢确定,现在更加有把握眼前的人就是冥王炼制的傀儡,这个傀儡,恐怕就是原本的青灯吧。 “……” 对方不回话,招数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狠,解还休见他不回话,间接性的承认了冥王根本就没有死,这么多年都寄生在青灯身上。 青灯:“轮回转息,斩灵噬魂,困!” 解还休:“以血祭枪!天道在我,破!” 青灯在上手持拂尘,解还休在下盘腿而坐,屠神附于身后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光与之抗衡。 一正一邪两道咒语同时脱口而出,从天而降的绿光直接打在了火红的屠神火焰上。 两道巨大的光波瞬间将周围的城墙假山全部摧毁坍塌,只有脚下的亭榭还孤零零的屹立在湖心。 “嘭!” 排山倒海的气流穿透宫墙,将外面的海棠树枝桠全部薅了个干净,拦腰折断洒落满地。 食兹王四人从狗洞逃命出来,本以为是城外了,猛然抬头却是liang条幽长的夹缝小道,只能通过一人。 “这是何地?” 大皇子质问食兹王,四人中只有他一个外人,若是不问清楚,怎么死的到时候都不知道。 “本王从未来过,我怎么会知道。” 王后和弥红相继摇头,互相拉扯着不敢松开彼此的臂膀。 几人面面相觑,竟是一条从未来过的暗道,阴森潮湿,周围高高的墙上爬满了青苔,不断有黑水侵噬墙壁。 “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甬道显得格外瘆人。 第82章 吃人的白发疯子 “走哪边?” 大皇子发问,左右各一道,完全是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右边。” 身后的弥红突然发话了,更加肯定道:“一定是右边!” “红儿你怎么知道?” 王后突然面露疑色,弥红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有甬道的? “弥雪以前常从这狗洞逃出宫去,有一次我偷听到的,她说左边有狼嚎,所以走了右边。” “女儿你确定?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可就在此了。” 食兹王此话一出,大皇子不等几人选择,直接选择了右边的甬道往前直行,后面三人看见有人打头阵,直接紧紧跟上。 “红儿你们走前面,本王在后面保护你们。” 母女两人听闻此言更是感触,这样的状况下还能顾虑到她们母女的安危。 “你也小心。” 四人走了半柱香还不见有尽头,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小,墙上的青苔逐渐褪去,越是往深处,寒气越重,渐渐有白雾飘出,迷人双眼。 前面黑漆漆一片,大皇子吹燃火折子照亮前方探路。 “呜——” “呜!” 突然一声嚎叫声将几人吓了一个激灵,弥红直接吓哭紧紧抱住母后的肩膀不敢再往前走。 ”有狼,有狼叫!“ “莫非我们走错了!不是右边?!” “大胆!尽敢欺骗本皇子!” 大皇子话罢直接拔出长剑指着弥红的喉咙,王后挡在她前面,厉声呵斥:“你敢!” “大皇子息怒,你肯定听错了,这哪里是狼叫,我听着怎么像是人的声音?” 食兹王让他再仔细听听,确实不是狼的声音,他在沙漠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狼嚎他还是能分清的。 “前面有人,说不定出口就在前面了,我们赶紧往前走,要不然被解贼追上就麻烦了。” “前面若没有出口,本皇子就杀了你们!” 大皇子放完狠话收回长剑快步向前,想要快点将几人甩在身后,没有了明火的引领,就找不到出口了,正好甩掉这三个拖油瓶。 “快看,有光!出口到了!” 弥红兴奋的指着前面的白光,几人立刻加快了脚步,经过最后一面墙时,突然一声巨响在后方炸开,从天而降一道铁门将他们分开,单单食兹王被隔在了外面。 “父王!” 一声惊叫让那道白光晃了一下,继而不断向他们三人靠近。 “啊!有鬼!” 王后吓得花容失色,面部扭曲,大皇子的火折子在这一刻也燃尽了,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人是鬼。 白光离他们越来越近,大皇子急中生智将长剑抽出,借着剑光让那白影退后了一步。 “你的食物来了,可要好好享用。” 站在铁门外的食兹王突然话锋一转,阴森的笑浮现在脸上,和刚才懦弱胆小的他判若两人。 “父王你在说什么?父王!你救救我们!” 弥红吓得连声尖叫,王后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你好狠的心!竟然要我们母女的性命!” 进入甬道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已经在他的计划中了。 “食兹王!你若不开门我就把她们都杀了!” 大皇子将长剑搁在弥红的脖子上,奈何现在这母女的性命在他这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哈哈哈哈!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我凭什么救你!” “你这恶毒的女人!与人私通生下这么个孽种,今日就统统去死!” 王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当年她嫁过来就已经怀有身孕,若不是她母族财力雄厚,举全族之力帮衬食兹建国立业,才有了今天的食兹。 “弥罗!你这畜生!” 三人在里面无论如何威胁咒骂都让他没有任何感觉。 “啊!” 白影再也听不下去他们这些烂事,张开利爪狠狠咬在了弥红的脖子上,瞬间一股热流顺着脖子流下来,温热的血溅在了王后的脸上,她摸了一把还不明白是什么,食兹王好心的向里面扔了一个火折子,瞬间点亮了整个石壁。 他们被困在了一间小小的石室里,墙壁四周全是玄铁铸成的铁链拴着一个白发女人,满口猩红的尖牙,一张嘴便是扑面而来的恶臭。 “红儿!我的红儿!” 王后失声尖叫,疯狂拉扯着发疯的白发女人,想要将弥红从她手上抢过来,奈何对方来势凶猛,死死咬住弥红的脖子就是不撒口,似乎她对弥红的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她,日日夜夜欺负弥雪,你的女儿,被她当作狗一样使唤。” 食兹王在一旁刺激她的神经,促使女儿越来越疯狂,大皇子的长剑狠狠劈在她身上,一剑下去被她精准接住,反手一甩直接断成两截。 食兹王就像是一个讲述者,在外面陈述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 “旁边站着的女人,你一定恨吧!” 王后看不清女人的面容,随着食兹王的话她已然知道对方是谁了。 “你居然没死!这么多年了,你还被他囚在这方寸大的深宫,哈哈哈哈!报应!真的是报应!” 王后发狂大笑,笑声伴随着弥红倒地那一瞬间嘎然而止。 “红儿!我的红儿!” “红儿!疯子,我跟你拼了!” 奈何她根本就不是女人的对手,被一巴掌掀翻在地爬不起来,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极力想要站起来。 “崔兰心……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你女儿!一辈子……别想见到……” 她仍然刺激着女人,听到这句话更加疯狂尖叫撕扯中铁链,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剥了扔出去喂狗! “嘭!” 铁链剧烈的抖动牵扯着石壁,石壁顶上飞石迸溅,夹杂着猛烈的内力打向三人,大皇子赤手空拳抵挡不了这样的伤害,被掀翻在地。 弥红早已咽了气躺在血泊中,双眼死死盯着门外的食兹王。 “……” 王后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有拉住弥红的手,心有不甘的她死不瞑目。 “弥罗!本皇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父皇一定饶不了你!” 大皇子倒在地上仍然不肯求饶,嘴上威胁弥罗开门。 “呵呵,你死了正合我心意,沙若后继无人,等着被解还休灭吧,我既然活不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休想跑!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才有意思!” 弥罗张开双臂疯狂的笑,笑声响彻整个甬道,憋了这些年他终于能够痛痛快快笑一回了。 “杀了他,我就放你自由,让你去找女儿,怎么样?” 弥罗死死抓住女人的死穴,每一句话都能让女人听命于他。 第83章 母女初见,相残相杀 “噗嗤……噗嗤……” 石室内血肉横飞,四肢散落支零破碎,大皇子直接被撕成了碎片。 “嘭嘭嘭!” 铁门被女人拼命摇拽,恨不得将门外的食兹王撕成碎片,这么多年将她囚禁在此,被拔掉舌头的她无处申冤叙说,苟活这么多年就等着能有出去的一日。 “还真是听话,想出来?” 弥罗将钥匙套在手指上打圈勾引她伸手来抓,近在眼前的机会却抓不到。 “嘭!” 一声巨响夹杂着碎石冲击进来,直接将弥罗震的弹飞到墙壁上再重重摔下。 白雾中走出来一人,手持长枪,玄铁铠甲被鲜血染红,有青灯的也有她自己的,头上的冠早已碎掉,随意用一根红绳扎起,凌乱而又疯狂。 “弥罗,本王叫你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 弥罗强忍疼痛,爬起来将钥匙插进了铁门的锁眼,扭动石壁上的机关解开了束缚她的铁链。 “你现在自由了!你的女儿就是被这个疯子杀死了,你想报仇吗?” “快去报仇啊!快去啊!” 弥罗不断地引导她攻击眼前的解还休。 疯女人愣在原地呲牙,满眼猩红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解还休,迟迟不肯下手。 解还休看不清眼女人的面容,以为是弥罗养在宫里的怪物。 “杀了她,为你的女儿弥雪报仇!” 解还休听到“弥雪”二字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弥雪的亲生母亲,原来一直被食兹王囚禁在宫中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弥罗夹在解还休与女人中间,生路已经被解还休掐断,还妄想利用女人来牵制解还休的行动。 女人终究是被蛊惑了心智,与解还休交手对战。女儿是她致命的缺点,这么多年被食兹王灌输女儿已经死去的消息,这些怨恨点点滴滴淤积在心中让她发了疯。 女人的白发死死缠住屠神,渐渐爬上她的腰肢裹住一层。 解还休念动咒诀,屠神直接抽出腾空而起,一道寒光闪过劈向女人的脑袋。 极地的长发被全数斩断,如柳絮般飘洒在空中,弥罗趁着两人混战,直接朝甬道的另一边逃出。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去见你的女儿弥雪,她根本没死,现在在我军中。” 解还休想要平息她的怨恨和怒气,想要安抚她的情绪,毕竟是弥雪的亲生母亲,自己答应过弥雪,作为交换理应将她带回去,让她们母女团聚。 女人听到她的话动容了一秒,正是这关键的一秒被解还休点了穴,托着她的腰飞离甬道,离开了暗无天日的甬道。 “暗影听令,将此人安全送回军营。” 暗影得令后立刻消失在了茫茫火海中。 “弥罗,任凭你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她破墙而入时就已经动了心计,在地上撒了十里香,走到哪里气味就跟到哪里,是她惯用的毒药。 食兹王宫被成功拿下,一个时辰后,便被解家军全部占领,插上了燕云王的“解”字旗。 怒沙关还在鏖战,带有血珠草剧毒的老鼠在军中乱窜,窜进沙若大军中疯狂撕咬,遍地黑血,嚎叫声响彻整个关口。 后面的军队推着前面的将士走,从倒下的将士身上践踏过去也要入关,他们还不知道沙若的大皇子已经殒命在食兹王宫了,否者早就退兵保全自身力气。 “兄弟们冲!!” “歼灭沙若大军,打了胜仗王上承诺回营吃肉喝酒!要多少有多少!” 杨朔谢忍带着两队人马从东西两边包围,温伯懿带领主力军直接从正面迎敌,原本在鼠群中受重创的沙若军队此刻所剩精锐已经不多。 “想要活命的放下武器归顺我们燕云王旗下,保大家不死,有肉吃有酒喝。” 温伯懿在人群中高声呼喊,背后插着高高耸立的“解”字旗,策马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手持长剑砍下沙若大军的旗帜。 温伯懿的话渐渐动摇了一部分沙若人的内心,沙若军队在过往的压迫下常年没有好的生存环境,其中有很多都是临时抓来的老百姓,根本不会舞刀弄枪。 “放下兵器,温将军金口玉言,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杨朔高举解家军旗,擂鼓助威。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温伯懿能看出来先进来的沙若将士根本不是军队出生的,都是临时抓来的壮丁,这不是他们的目标。 “愿意放下兵器的到我这里来!” 谢忍将军旗插在关口的山丘上,手持大刀扛在肩上,任谁也不敢上前放肆。 剩下的百十来人直接扔下手中兵器,全部涌向谢忍那处。 真正的沙若军队根本没有进来,这一批不过是放进来的诱饵。 “将军,怎么没人了?不是说沙若大军压境吗?是不是传信的谎报军情!” 谢忍看着杨朔那处,报信都是杨朔手下的将士负责。 “绝对不会!我亲自确认过!” 杨朔立刻反驳,当时他再三确认沙若确实有上万人驻扎在怒沙关二十里地外,现在来的不过千人,肯定不对劲。 “难不成是食兹王宫有变?” 温伯懿让杨朔带着部分人驻守怒沙关,谢忍带着归降的士兵回营。 二十里外浩浩汤汤的沙若军队全部撤回沙若城中,只因大皇子的另外一支响箭没有拉响,大皇子故意说鸣镝只有一支,实则就是想看看食兹王的诚意。 若是自己平安的从食兹王宫出来,两外一支鸣镝被拉响,真正的沙若大军才会出击,第一支鸣镝不过是一个幌子,放出壮丁进关与解家军一战,沙若大军等待的是第二支鸣镝被拉响。 食兹王逃出甬道,直接奔向了地下陵宫,这是建国时派人修的地宫,里面有足够的粮食和水,活上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弥罗见甩开了解还休,长舒一口气,好在那女人还有些用处帮他脱住了解还休,如若不然自己就成她的枪下亡魂了。 “弥罗。” 地宫深处传来唤他的闷声,弥罗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紧接着又回荡了一声。 “谁?!谁在哪!” 他蜷缩在原地不敢动,害怕前面黑漆漆的门后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 “想活吗?” “我可以给你机会。” 暗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还是见不到人影。 “你出来!” 弥罗大着胆子往前走,想要看清楚黑暗处有没有人。 举着匕首逐渐靠近,瞪大了双眼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只有一团黑雾。 “我在这儿呢!” 第84章 攻下食兹,萧朝内乱 “啊!” 一声惨叫响彻地宫。 只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似乎没有人来过。 解还休追踪十里香到了地宫,满地珠宝耀眼夺目,各式兵器都是上好的玄铁打造,看来这些年食兹王一直在为自己留后路。 在地宫里寻了一圈并未找到食兹王的踪迹,地上只留下了一双带血的靴子,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地宫只有进来的一个门,靴子还有余温不可能在她来之前逃走,人去哪儿呢? 皇宫的火逐渐蔓延到地宫,解还休来不及再仔细寻找,只能暂且离开。 大火过后,食兹王宫被全数烧毁,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墙胚子屹立在地面,断壁残垣的大理石台阶被灰烬染黑。 次日,食兹被完全占领,在食兹的土地上插上了“解”字旗,正式归为燕云王的地盘。 这一消息不出两日就传到了萧朝。 萧乾返回途中遇到途径的商队也略有耳闻,食兹沦陷,燕云王勇夺食兹成为其新的囊中之物。 “殿下,前方掌管水路的官儿不允许我们渡河。” “为何?这水路是谁掌管?” 萧乾看着前方半空中飘扬着一面黄旗,旗上有一个“柠”字。 “可是柠侯柠如?” “回殿下,正是柠侯。” 他们来时走的陆路,如今最快的脚程回宫便是这唯一必经的水路,难在这柠宽是太子一派,定然不会让他渡河。 “安将军留在原地等候,本殿前去看看。” 萧乾带上十来贴身精锐上前询问,倒要看看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渡河。 “大胆何人!竟敢私自闯入!” 守门的侍卫没有眼力劲,以为还是刚才那不起眼的小角色。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萧乾掏出怀里的令牌,那人见了立刻换了姿态。 “小的该死,不知是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此地有何吩咐。” “开水路,让本殿渡河。” “这……小的只是个看门的,这开水路的权力不在小的手上,殿下的命令小的难以遵从。” “你这看门狗,是不知道自己身份了?!” 手下拔出长剑直指他的脑袋。 “殿下的命令都不管用,你们到底听谁的!” “自然是……柠侯柠宽大人,这本就是他掌管着水运司。” “真是可恶,明明都升为柠侯了还要霸占着水运司的官儿。” 下人的打抱不平正巧被他那看门的听了去。 “本殿若执意要过河呢?” 萧乾没有太多的耐心与他周旋,直接拔出长剑砍在了那人脖子上,手起剑落很是麻溜,这一剑下去立刻引来了周围的其他人,纷纷将萧乾等人围在中间。 “谁若敢拦本殿,必杀之!” 萧乾看着眼前的侍卫们,个个摩拳擦掌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丝毫没有将三皇子的话当回事,可见柠宽现在已经嚣张到何种地步了。 “三殿下,不是我们不听您的,这渡河的船前几日坏了,加上年久失修,现在恐怕无法载人过河,我们也是为殿下的安危考虑。” 说这话的人从人群后走出来,摇着折扇悠哉悠哉,看样子是他们这里的头儿。 “这么巧?看来是本殿来的不是时候。” 萧乾冷漠一笑,与那人四目相对,顿时周围杀气腾腾,双方似乎都明白了各自主子的命令,直接展开厮杀。 萧乾看着这些人的招数,根本不是平常士兵管用的招式,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为了阻止他回朝,柠宽花了不少功夫。 他不回来,太子萧和也休想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 “呜——” 萧乾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安子桑带着援兵直接杀了过来,萧乾人多势众,码头的人逐渐占了下风。 “兄弟们抄家伙!” 头儿一声令下,后面码头涌上来更多的人,两军混战,厮杀声被汹涌翻滚的河水吞没。 “将士们,随我杀到河对岸去!” 萧乾的人马经过长途奔波难免有些乏力,加之于解还休的几番鏖战逐渐动摇了军心。 “撤!撤!” 对方自知不是对手,直接从码头撤走,相继跳入河水中退出战局。 萧乾等人赶到停泊处时,渡河的船只全部淹没在了熊熊大火中,这是断了他们所有的后路。 “殿下,怎么办?唯一的近道被斩断了。” 萧乾气得仰天长啸,为今之计,只有游过去硬渡。 “水性好的跟着本殿游过去,安将军你带领剩余人马绕道而行,日夜兼程不可耽搁。” “殿下,一切小心。” 萧乾害怕自己赶不上,父亲在密函中发出了求救信号,如今太子倒戈和太后一伙,前有狼,后有柠宽这只虎在朝中呼风唤雨,已然不再是他萧权能做主的天下了,让他速回阻止太子登基。 密函中清楚交代了传位旨书的藏地,萧权害怕自己活不到萧乾回来的那一天,做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还有一封登基的圣旨帮助萧乾顺利压垮太子。 萧乾渡河的消息立刻传到了柠宽府上。 “好啊好啊,如今只等瓮中捉鳖了,只要他萧乾敢出现在燕都,定叫他有来无回。” 柠宽将手中的铁核桃盘得油光锃亮,摸着小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朝中官员孝敬他的账本。 “继续追踪萧乾的行踪。” “是。” 柠宽放下帐本,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给谁提拔升官,朝中还有多少人不是自己的。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姓崔的小官儿和置身事外的嘉府,嘉禾郡主被扣在解还休手上,嘉府居然一点不着急,看来还不知道嘉灵韫被解还休捉住了吧。 “备轿,去东宫。” 如今的柠宽如日中天,走在路上看不惯的狗都要被他杀了,朝中不依顺他的官员尽数遇害或是被贬。 东宫后花园,柠如看花园里阳光正好,闷在殿内整日卧榻,让她甚是疲倦,让贴身宫女扶着自己去后花园散散步,自从嘉禾郡主追随三殿下走后,自己常常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直至解麟来和自己谈合作,让她将太子的一举一动以书信形式记录下来交给他,这才觉得生活有了一点盼头。 路过一处假山的转角,突然被迎面的一阵劲风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冲撞了贵人。” “无妨……” 柠如今日心情好不予计较,下意识伸手去扶,突然看见那人抬起了头。 惊道:“解……你……何故如此冒失!” 她见了他,原本温柔的话突然话锋一转变得严厉。 “太子妃恕罪,只因太子要这书要的急,这才冲撞了您。” 柠如瞥了一眼,看那书的封面甚是普通,不等解麟反应过来她已经翻开了一页,里面的图瞬间让她红了脸,迅速将书合上。 “好看吗?” 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抑或是这本来就是太子的意思。 第85章 解麟遇害 “大胆狗奴才!居然敢给太子妃看如此污秽的东西!来人啊,给本宫拖下去砍了!” 萧和搂着一旁的新宠,愈发没有忌惮当着太子妃的面与其他女人搂搂抱抱,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算了,就连青楼歌妓他也来者不拒,只要是长得好看的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召进了宫中,着实让她恶心。 “太子饶命!小的该死,请太子饶小的一命!” 解麟放下书乖乖的跪在地上磕头,祈求太子能饶过他一命,解麟如今在太子身边早就变成了一条随叫随到听话的小狗。 解家墙倒众人推,解还休身为萧朝的叛贼,自然是诛九族,当初解麟被太子留下,不过是想要当做一条听话的狗来使唤,出一口气。 如今宫中又开始传了些疯言疯语出来,太子妃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居然是这个狗奴才的! 今日他便要借此事让他知道谁能够给他活路。 “你本就该死,解还休造反诛九族,你不过是本宫留在身边的一条狗,我想杀便杀。” 柠如心如刀绞,她不能为解麟求情,求情只会让萧和更加过分,可是……如今解麟都要被赐死了,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殿下,那书是我自己想翻开看看,谁知道里面竟是……这本就不是他的错,还请殿下酌情处理。” 柠如俯身恳求的样子让萧和心中的怒火瞬间提升了几倍。 这疯言疯语现在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回想锦儿和那些歌妓,没有一个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偏偏就柠如第一次就怀上了。 “你闭嘴!你这荡妇!不知廉耻!” 萧和肆无忌惮的指着柠如的鼻子骂,丝毫没有给她留半分太子妃的颜面,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和太监,自然传进了下人的耳朵里。 柠如从未受人如此侮辱,气得胸口痛。 “殿下!你到底要如何!那些疯言疯语你当真相信了?!” 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顾不得什么后果,直接回怼萧和。 “你怀疑我不干净是吗?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也算是一条听话的狗吗?” 柠如步步靠近,心中的怒火不亚于萧和,解麟跪在地上听着柠如爆发后的话,心如刀绞。 “既然如此,把这个孩子打掉吧!打掉他!” 柠如一把抓住萧和的手疯狂拍打自己的肚子,萧和不知道柠如的反应能如此大,吓得赶紧收回了手。 “疯了!太子妃疯了!快把她拉回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去!” 身后的宫女早已吓得魂儿都快没有了,三两个颤颤巍巍的扶着柠如回了宫,正巧撞上进宫的柠宽。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宫女们摇头都不敢细说,径直扶着柠如赶紧回宫。 柠宽知道太子一定是又发脾气了,直接向后花园奔去。 “太子殿下,何故生气?小女不懂事又惹殿下不快了,好好教训便是,给她长长记性。” “柠侯,你生的好女儿,现在为了一个下人公然顶撞本宫!” 显然,那个“下人”就是跪在地上的解麟。 柠宽看着地上的解麟,心生一计,既能够留下解麟的命,也能一解太子心头的恨意。 柠如回宫后腹部就开始疼痛了,这几日疼痛的时间频繁,请了太医也看不出什么,只说临盆的日子快要到了所以孕妇要难受些。 “青儿~扶我起来。” 柠如的贴身宫女将她扶起来喂药。 “我怎么睡着了?” “是太医给您熏了安神香,回来后你就睡下了。” 她突然想起解麟的事,不知道后面如何处理的,急的抓住青儿的手让她出去赶紧打听打听。 “太子妃,不用打听了,那宫人已经被发配到敬事房了。” 柠如五雷轰顶瘫坐在床上,这法子,当真是比杀了解麟还难受,敬事房的那些老太监看人下菜,一定会百般欺辱他。 “萧和!你一定会后悔的!” 柠如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也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痛楚。 敬事房…… 解麟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微微一动全身剧痛无比,撕裂的感觉让他不得不被迫蜷缩在昏暗的角落。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瞬间蹦紧了神经。 “吃饭了吃饭了!” 不耐烦的一个声音伴随着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面露凶光的太监单手端着一个破碗,右腿有残疾导致他走路一瘸一拐,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留在了宫里,凡是身有残疾的人是不能在宫中做事。 “赶紧吃两口,别饿死在我这里。” 解麟动不了,只能微微张嘴告诉他自己吃不下。 “能扶我起来吗?” 他带着恳求的表情看着这个瘸腿太监,希望对方能够怜悯自己扶他一把。 “扶你那是害你,你就躺地上舔着吃就行了,刚完事是有那么点儿痛。”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请求放在心上。 太监扔下碗就走了,临走时还特意将房门上了一道锁,还害怕他跑了不成。 “喂!瘸子你干嘛呢!殿下不准给他送饭,你可别违背殿下的意思,不然,有你苦头吃!” “哎呀,放心吧,我那是喂狗呢,里面养的恶犬,我得给他吃饭才能咬人呐。” 瘸子打着马虎眼儿,背过手回头看了看身后废弃的房屋,收好钥匙这才转身离去。 解麟不知道这个瘸腿的太监分明是在救他,却又为何要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这人……是谁?” 他在脑中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到,如今他被陷害残缺了身子,以前的诸般美好想象已然化为了梦幻泡影。 柠如与他,早已暗自商量好了,等解还休打回萧朝,他们就能解脱了,互相许下了白首相约的誓言,如今没有机会了…… 他就着瘸子扔进来的馒头和残羹剩饭苟活了几日,逐渐能起来在昏暗的屋子里活动,他被关在这里整整几日,不知道外面如何了,这几日都没有办法传信给外面,更不清楚月楼的人还有没有传信给他。 夜晚,窗外的蝉鸣在树上拼命嘶吼,吵得解麟已经忘记了痛楚,心中烦闷无处抒发。 “嘭!” 门被猛地踹开,进来两三个带刀侍卫,借着月光他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脸。 “你们……” “拖走!” 对方来势汹汹,压根儿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被打晕套头带走。 第86章 深宫软禁,柠如被辱 解麟恢复光明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帘白纱帐,沙帐后似乎躺着一位男子。 屋里的熏香让他有些头晕,浓浓的香味让人不适。 “你是谁?” 他从地上爬起来,捆他的那几人早就扔下他跑了,这是哪儿?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问题他一概不知。 “……” 对方没有应答,解麟壮着胆子用手掀开纱幔的一角,看见床上的人立刻吓得跪在地上俯首。 “陛下,小的该死,扰了龙体。” 萧权静静躺在榻上,睡得很深,压根人没听到解麟的声音,解麟腿都跪麻了也没见翻个身,近日传言朝堂上柠侯一手遮天,他背后有太子太后撑腰,为太子登基身先士卒,无人敢与他作对,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解麟被安排到太和殿伺候皇帝,两个人被关在太和殿哪儿也不能去,每日都有专门送饭的宫女太监。 他如今才知道太后和太子的手已经伸得这么远了,萧权被软禁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殿里的熏香和布局看着也都是故意为之。 东宫…… 柠如被太子粗暴地按在桌子上,脸朝下死死贴住冰冷的大理石桌面,嘴角皲裂,胳膊青紫。 “淫妇!居然敢背着我与那太监私相授受!” 柠如背后一凉,连着头发被他一把揪在手里,是她动弹不得。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柠如狂笑不止,引得殿外的跪着的宫女太监们个个浑身发抖,害怕待会儿太子殿下出来一个不高兴,殃及他们的小命。 “萧和,我死了,你也别想登上皇位!我下地狱也会带着你一起!” 柠如现在心如死灰,任凭萧和如何打骂,一心求死,她明白萧和不会让她死的,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他萧和根本就生不出孩子! “闭嘴!” “嘭!” 嘶吼声和碰撞声同时响彻殿内,萧和抓住她的头发死死磕在桌角,脑门被磕出一个血洞,鲜血咕噜咕噜往外冒,恰巧太后宫中来人请他过去,柠如这才被松开。 柠如瘫坐在地,扶着桌腿大口大口喘着气,用余力扯下裙摆一角捂住伤口,浑身是血想要爬起来,脑袋却晕乎着失去了知觉,隐约看见一袭素衣的人向她走来。 “别过来……别过来……” 她一个劲地往后爬,以为是太子叫人要将她处理掉。 “太子妃,吃了这药丸,你的孩子才会没事。” 听到孩子二字,更是疯狂后退,顾不得冒血的伤口,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往后爬。 “我不要!我不要喝药!我不要!你滚!滚!” 凌空蹲下身,手上捏着一枚黑色药丸,将她的腿一把拖住拉入了自己怀里紧紧困住,手脚被压住动弹不得,嘴巴被强制掰开塞进了药丸。 “呜……你……” 柠如的嘴被死死封住,不得不咽下口中的药丸,双眼噙泪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太子妃,若不想解麟死,就乖乖听话。” 柠如丝毫不惧怕他的威胁,猛地低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凌空吃痛一下松开她。 “呵呵,咬人,有意思。” 凌空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幕让她感觉眼前的人特别熟悉,总觉得这副面容不过是他的一张面具,面具之下才是真正的他。 “你们不得好死,陷害忠臣,软禁天子,大逆不道!” 凌空不与她趁口舌之快,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她,意味深长说了几个字。 “好啊,我们走着瞧。” 太后与柠宽正在商议大计,唤来萧和想让他快点做准备。 “什么?萧乾已经到燕都了?” “我们的人早上得到消息,昨晚就进城了。” 柠宽将萧乾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他们的计划要快点实施了。 “不能让萧乾进宫,宫外处决!” 太后一掌拍在桌子上,当下决断让柠宽带人将萧乾办了。 “萧乾现在势单力薄,是动手的最佳时候,等他大军临城那时就棘手了。” 萧和提议以“私通叛贼解还休”的名义处决萧乾最好不过。 “太子这个理由找的好,老臣这就去办。” “那遗照可有线索了?” 萧和最牵挂的还有那份名不见经传的遗诏,没有遗诏,他这也名不正言不顺。 “天师凌空还在寻找,太子殿下莫急。” “这件事也要抓紧了。” “是。” 太子登基的路已经铺好了,只待捉住萧乾做掉,就能顺理成章的处决掉这个麻烦。 柠如强忍心中悲痛,一封血书千里加急送到了月楼。 辛娘看见“将军亲启”四字就知道这里面的分量,立刻快马加鞭亲自送到了解还休手上,此刻解还休正在于沙若大军凯旋。 沙若的皇帝为了报杀子之仇,恨不得将解还休大卸八块,他哪知道沙若大皇子真正的死因,不过都将所有的仇都加在了解还休身上。 “本王今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沙若王宝刀未老,手持狼牙大刀横跨战马与解还休缠斗在一起,两人交手了不下几十个回合,来来回回打了几天几夜都还没有分出个胜负。 不得不说沙若的兵却是有几分精益,解还休的军队不熟悉沙漠的作战环境,比不上沙若对沙漠的熟悉,打起仗来终究要吃亏几分。 “你那皇子本就不是本王所杀!是食兹王杀的!” “本王凭什么信你!你这贼人!” 沙若王破口大骂,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只想取下她的项上人头为自己儿子报仇。 “你若执意若此,别怪本王不客气!” 解还休长枪横空出世,两人立于马上争斗,屠神与大刀互相劈在一起,震得沙尘满地飞旋。 血带着枪抽出,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沙若王的头颅从马背上滚落,在马蹄下被来回踢了几圈才被解还休用屠神叉起来举在半空中。 “沙若王已死!还不投降!” 正在战斗的沙若将士看着自己的王都已经被杀了,也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纷纷缴械投降,有忠贞之士毫不犹豫自刎追随而去。 “全体士兵!进军沙若!” 解还休一声令下,浩浩汤汤的军队直攻沙若城内。 “王上!有信!” 身后辛娘百里飞马传书,解还休的脚步被打断。 “辛娘,何人书信?” “是太子妃……” 解还休还未等她说完直接打开书信快速扫了一眼,立刻改变了计划。 第87章 解还休南下攻打中原 “温将军,带兵攻占都城,拿下沙若回来复命!” “温某领命!” 温伯懿带兵进城刻不容缓。 解还休带领部分伤病回到食兹城中,作为暂时的落脚点。 “辛娘,萧乾那边有没有消息?” “萧乾已经回城了,太后等人定不会让他活着见到萧帝。” “继续派人盯着萧乾的行踪,我们的人不必出手,生死自有定数。” 解还休看着心中所说,太子和太后已经预谋造反篡位,萧和被软禁在深宫,最为关键的是……解麟遇害了。 她看着“解麟遇害”的字眼,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软坐下来,一股愧疚油然而生,是她对不住解麟,若不是当初自己让他进宫给自己做内应,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解家就这一条血脉,如今没了,解缙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她。 “姐,你回来了。” 解玉柔刚练兵回来,还未来得及脱下铠甲就来看她了。 “这几日城中一切可好?” “一切如常,都按照您的意思善待城中百姓,没有杀戮。不过……” “不过什么?” “食兹皇室的忠亲该如何处理?” “杀了,一个不留。” 解还休毫不留情的脱口而出。 “杀干净了,若不然……还会有第二个解还休。” 解玉柔听完此话不再多说什么,这句话不知道她是在自责还是真的满怀恨意。 “弥雪怎么样了?” “张景在给她施针,不过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 解还休扶额,这桩桩件件真的让她头疼,弥雪的毒还没解,食兹王弥罗突然失踪不知去向,这背后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这一切。 张景的房间内瓶瓶罐罐摆了一大堆,正在调制不同的药给白发女人试药。 “这几天她的性情可有什么变化?” “害,别提了,时好时疯,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疯了。” 张景入江湖后就没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难倒他,如今进了解还休的军营,一连两个都给他难住了。 “她若是能开口说话,也不至于她的来历都不知道。” “食兹王说过,她有一个女儿。” “即便是有那又怎样?她现在还能认出来吗?她这样子也不是两三年形成的,好歹有十几年了。” 张景看着手骨和脚骨变形的女人,是长期被铁链拴住导致的伤痕。 “你去看看弥雪吧,这几日都念叨着你呢。” 解还休眼神全落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刚要伸手触碰上就被他叫住了。 “别乱碰,小心她咬你。” “她不是睡着了吗?” “装的。” 张景刚说完,白发女人突然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瞪向她,口中叽里哇啦的乱叫,奈何没有舌头听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想见你的女儿?” 女人听到她的这句话,突然停止了抓狂,跪立爬行到她脚下一把抱住,似乎正在祈求她。 “她的女儿是谁你怎么知道?” 解还休没有回答张景,只是让他解了女人手上的千机锁。 “这可不行,万一她待会儿发疯咬人我可管不住。” “你是不信任本王?” 解还休这个“本王”故意拖长了音色,张晋无奈,只好解了千机锁。 “跟着我,我带你去。” 女人见不得强光,出了门一直用袖子挡住脸低着头,常年住在石室内早已习惯了黑暗,如今的阳光格外刺眼。 “把这个带上。” 解还休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取出一顶黑色斗篷给她戴上。 “……你怎么了?” 白发女人突然紧紧抓住她戴斗笠的那只满手老茧的右手不肯松开,微微颤抖着,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一滴热泪落在她手上,解还休心中惊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何落泪,这与之前在石室内和她打斗的时候判若两人,解还休以为她落泪是害怕自己不带她去看女儿。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一处偏殿,打开门便能看见弥雪躺在榻上沉睡。 “你看看,她是你女儿吗?” 解还休看着白发女人的反应。 木楞、呆滞…… 不可置信、悲喜交加在她脸上交织。 “是吗?” 解还休再次尝试问她。 她跪倒在地使劲捶着床,喉咙着呜咽声一阵接着一阵,时而用力撞头时而又猛捶地面,拳头都锤出血了也未停止。 “她就是你的女儿!” 解还休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 女人听到她的肯定立刻疯狂摇头摆手,告诉她这不是她的女儿。 “不……不是……吗?” 解还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这不就是久别重逢后的感情吗?是什么原因让她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的女儿不是食兹人吗?” 女人摇头。 “为何你在食兹?食兹王为何要把你抓起来囚禁在石室?” 解还休正要拿来纸笔让她写下来,可惜弥雪被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吵醒了。 “王上……王上……” 弥雪口中迷糊叫着她的名字,微微抬起的双手被解还休护在手心。 “我在,这些日子有没有感觉好点?” 解还休不知道如何向她交代解药的事,就连她的母亲自己也没有找到。 “母亲……找到母亲了吗?” “……没有。” 弥雪睁眼看着她,眼中尽是悲伤,擒着的泪强忍着手上却暗自加大了力度握住她的手。 “那……弥罗呢?死了没?” 解还休被问得头皮发麻,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质问的愧疚感,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没有实现。 “……也没有……” 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如今变成这样,再多的解释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弥雪,是我食言了,没有完成你的嘱托。” 弥雪心中难受,强忍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转头看向一旁,正好被白发女人的模样惊吓到。 “她是……” 解还休立刻问她:“你可认识?” 解还休见她半天没有反应,立刻将白发女人寻女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年被弥罗关在石室虐待,想必不是普通人。 “……嘶……头好痛,我不认识她……” “你的母亲,你可知道有何特征?” 弥雪摇头,自从她逐渐开始记事,母亲就消失了,母亲唯一伴随她的记忆,只有很小的时候,这么多年了,那一点印象早已在脑海中消失殆尽。 这也导致这么多年寻找的踪迹遥遥无期。 “那你要如何寻找?” 弥雪咬住嘴唇,不想再把最后这一点秘密告诉解还休了,既然她根本没有能力帮自己找到母亲,她也不会再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寻找的。 仅凭着一幅残卷,上面有母亲的画像。 “王上,我累了想睡觉。” 解还休见她满脸疲惫,自己心中有愧也不好再问下去,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讨没趣。 “好,你好好休息,解药我一定帮你找到,答应你的事,我会尽力。” 说完带着白发女人离开了殿内,又留下孤零零的弥雪独自一人,侧身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似乎……当年的母亲也是这样一袭白衣陪伴自己玩耍。 第88章 糊涂帝王终将陨落 “乾儿……我的乾儿……” 萧权死死抓住被子,额上冷汗频流,梦中看见萧乾回来了,就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梦他做了无数个,日夜盼望着萧乾能快点回到宫中,自己方有一丝机会。 如今太后和太子狼狈为奸,若是将整个萧朝交给这两人,祖宗的百年基业,迟早毁在他们手中。朝中太后党派蠢蠢欲动,若真的太子登基,这萧朝怕要改名换姓跟着太后了。 “小麟子小麟子……” 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唤帐外的解麟进来伺候听话。 “皇上,小麟子在,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可有书信?萧乾走到哪儿了?” “回陛下,三皇子并未传信回来。” 萧权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不相信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半月有余,从燕云十四州回到燕都不过十天左右的行程,一定是路上出现了变故。 他心中担心的正是太后从中作梗。 他后悔,为什么当初手下留情,没有直接将她出掉,如今放虎归山,自己被他软禁在这宫中,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更是接触不到其他人。 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萧乾身上。 “小麟子,朕想吃芙蓉糕,你去拿些过来。” 整个大殿只有解麟一人伺候他,如今的状况解麟一刻都不敢离开他半步。 “陛下,晚膳就快要到了,传膳的宫女到了我再去给您取如何?小麟子一刻都不能离开陛下。” 萧权闭目,微微点头。 “罢了,小麟子,扶朕起来走走。” “是。” 解麟恭敬的搀着他起身,披上单薄的披风在殿内打圈儿走,偌大的宫殿就好像没有尽头,后背微微出汗了还没有走完一圈,每迈出一步就要花好大的力气似的。 “小麟子,朕是不是快要死了。” “陛下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陛下金龙护体,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萧权无声的笑了,知道解麟这是哄自己开心呢,他现在快要死了心里却跟个明镜儿似的,这就是回光返照吧。 自己糊涂了大半辈子,如今死到临头倒清晰了。 “你说,若当年朕不收回解还休的兵权打压她,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制衡太后了?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局面。” 解麟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索性闭上嘴让他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朕糊涂了,眼睁睁看着乾儿的母妃被太后害死。” “这报应来得可真快啊……报应呐……” 淡淡的叹息声回荡在解麟的耳边,他如今也是秋后的蝉,摇摇欲坠,不知道哪天就被太后捏死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未了的心愿。 “吱——” 绵长的开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脚步,一行人逆光而来,萧权伸袖挡住强光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哟,看着身子骨还挺强健。” 太后气定神闲的拄着拐杖进殿来,身后跟着太子随行。 “你这是来看我死了没有,让你失望了。” 萧权恶狠狠的瞪着她,看见身后的太子缩头缩脑,已经完全成为了太后掌控的太子了。 满腔幽愤。 “皇上说哪的话,哀家这是给你送点好消息。” 太后将手上提着的芙蓉糕放置在桌上。 “老三回城了,你高兴了吧?” 太后给他打开包装芙蓉糕的油纸,亲自取出一块递到他嘴边,萧权一把打掉毫不领情。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毒妇!你要是敢动老三一根毫毛,我在黄泉路下一定来找你!” “毒妇!毒妇!毒妇!” 萧权狠狠的咒骂眼前两鬓斑白的太后,暴跳如雷。 太后静静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这样愚蠢的人根本不配当皇帝! “你的鹊楼快要竣工了,那可是个好去处,哀家把那儿留给你怎么样?百年之后也算是一段美谈。” “老三在哪儿?!告诉我老三在哪儿!” “父皇!” 太子突然拉住他半截袖子死死攥在手中,满眼期盼着看着他。 “父皇,只要你说出密旨在哪,皇祖母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哈哈哈哈哈!想要密旨?做梦!休想!” 萧权突然狂笑,指着太子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 “呸!我死了你们也别想知道!” “父皇。我身为太子继承皇位顺理成章,难倒你想扶持萧乾不成?!你可别忘了我才是太子!萧权根本没有资格!” 萧和情绪越来越激动,却没想到萧权更加疯狂,气得直接朝他扑上来死死卡住他的脖子,速度快到解麟都没来得及拦下。 “来人呐!” 太后挥杖一呵,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人制止了他的行动。 “陛下又发病了,快让太医来瞧瞧。” 语气极为平和的说完转身便走,留下萧权被按在地上狂怒。 “放开朕!敢这样对朕!朕要杀了你们!统统杀了你们这群畜生!” 所有的咆哮都淹没在了关门声中。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太后,事儿都办妥了,萧乾绝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 柠宽早早的就候在殿外了,他们的人马包围了萧乾带回来的人,瓮中捉鳖抓住了萧乾。 “太后,要不要现在把萧乾给……” 柠宽做了一个“做掉”的动作,立刻被太后阻止。 “留着他还有用,他手上的兵力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他要想活,让安子桑拿手中的兵力来换。” 如今他们手中的兵力刚好能与萧乾手中的兵力抗衡,若是真的真刀真枪比划起来,他们没有能够带兵的得力将帅。 “太子妃怎么样了?” 凌空直言没事,一旁的太子抢话狡辩。 “祖母,我不过是说话重了点,谁知道就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 “太子你也真是的,眼看着太子妃就要生了,还不好好照顾,你若这样,将来如何掌管朝堂。” 太后说完让他赶紧回去看看柠如的情况,毕竟柠如腹中的孩子是萧和登上帝位最好的后盾。 “柠宽,朝堂中可都打理好了?太子登基的日子眼看着快要近了,寻找密旨的速度要加快了。” 太和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所谓的传位密旨,整个皇宫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第89章 萧乾断指,逼问遗诏 “哥几个今晚上喝点?” 天牢的狱卒成群结队的聚在一起看着牢里面的萧乾,生怕他长翅膀飞走了。 “这哪能啊,职务在身不便喝酒。” 守在门前的几个狱卒还在犹豫不决,但挡不住其他几人的劝说和美酒美食的诱惑,想着这么多天也没有逃脱,况且现在萧乾两天滴水未进,也没有力气逃出这天牢。 “走走走,喝点。” 八九个人推推嚷嚷出了牢门,剩下倒在草垛上的萧乾。 牢里死一般的安静,只有铁链和死囚的唉吁声。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外面逐渐安静…… “咔嚓!” 外面一阵倒地的闷声,还有酒坛子打碎的声音,想必是喝醉了。 萧乾竖起耳朵细细琢磨着外面的一动一静,从草垛上惊坐起。 “咻!” 一支绑着钥匙的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牢牢钉在了墙壁上。 萧乾快速取下一瞧,正是牢门的钥匙,如今也顾不得是谁递的钥匙,打开牢门逃生才是。 即便这是圈套,他也必须见上父皇一面,设计将他抓入天牢困住不让他与父皇相见,如今却要将他放出来去见父皇,相比都是同一拨人吧。 他们的目的,定然是那传位密旨了。 既如此,就遂了他们的愿。 如今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要能见到父皇一面,前面哪怕是太后的陷阱他也要跳。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路上畅通无阻,宫中宵禁巡逻的侍卫少了许多,看来太后的人已经在太和殿设伏了。 太和殿…… “乾儿……朕的乾儿……” 萧权躺在榻上呻吟,有气无力的望着天花板,心中卡着一口气出不来。 “陛下,该吃药了。” 解麟端着熬好的汤药来到榻前,恭恭敬敬的跪着,丝毫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将他看作废人。 “日日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能见到乾儿吗!我的乾儿!” 萧权嘴里嚷嚷,心头郁结的气咳出一口血来,吓得解麟赶紧上前为他擦拭。 “陛下,小心龙体啊。” 解麟将他轻轻扶起来靠在床头,壮胆将药喂到他嘴边。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中,他似乎看见他的乾儿来了。 “父皇!父皇?” “父皇,乾儿回来了。乾儿回来了……” “乾儿?是我的乾儿吗?” 萧权慌乱中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死死攥在手心,眼前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萧乾! “乾儿!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萧权惊坐起,惊慌失措看着眼前满身风尘的萧乾,身上还有血迹,想必是从太后那帮人手中刚刚逃脱出来。 “乾儿,你快走,那帮逆贼会要了你的命!” 萧权紧紧抓住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父皇,若不是他们的圈套,我根本见不到你,如今我是走不掉的。” “你怎么!怎么明知有陷阱还往里面跳!” 萧权一巴掌打在他肩头,心中五味陈杂,想要见到萧乾,却又怕太后要害萧乾。 “乾儿,遗诏,朕的遗诏要托付给你。” 这是他唯一留给萧乾的东西,也是唯一让他觉得能为自己赎罪的机会。 “小麟子,你去门口守着。” 萧权不放心让解麟去望风,将萧乾拉进了自己的床幔之后。 “朕的遗诏放在……” “嘭!嘭!嘭!” 三声巨响之后,太和殿的门被强硬撞开,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连带着兵器的碰撞声。 “陛下,你这太和殿好不热闹。” 太后带着太子等人巧妙及时的赶到了太和殿撞见“父子夜谈”的好戏。 “哟,三弟好久不见,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太子站在身后惺惺作态。 萧权父子两人被层层包围,插翅难飞。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萧权将萧乾护在身后,这让萧和好不嫉妒,若是换做从前,护在身后的那人必定是自己。 “难道你们要弑君造反吗?!萧和!” 萧和如今有太后撑腰,不再惧怕他的言辞威胁。 “父皇,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只不过孩儿想要父皇早些安享晚年好好休息,这提前一些时间也无妨吧?” “逆子!看我不劈了你!” 萧权说完就要抽出身后的宝杵劈向他,不料被萧和抢先一步将宝杵打倒在地。 宝杵落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儿到了解麟的脚边。 “逆贼!逆贼!” 萧权仰天大笑,满眼血丝披头散发看着眼前的太子,完全不再是他以前认识的柔弱太子了,如今的太子,完全就是太后的傀儡!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萧权被太子的剑架在脖子上,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诅咒他不得往生,不入轮回。 “来人,陛下疯了,三皇子萧乾意图弑君谋反,即刻诛杀!” 太后威严沉厚的声音响彻大殿,正在与十几个侍卫缠斗的萧乾终究因为体力不支被摁倒在地。 “乾儿!你们这群贼子!萧朝落入尔等手中,必将灭亡!” “糊涂皇帝!萧朝就是有了你才会国运衰败!” 太后靠近他,萧乾的脖子已经被勒出了血的印记,颈上青筋暴起,额上大汗如雨下。 “父皇,三弟此般痛苦你舍得吗?” 太子覆在他耳边细细呢喃一句:“好父皇,快说遗诏在哪里,我只要遗诏,不想要三弟的命。” “休想!休想!” “好啊……” 太后看着凌乱中的萧权,眼中未有丝毫怜悯,尽是冷漠的等待。 她轻轻一挥手,摁住萧乾的亲信立刻掏出匕首将他的小指切下。 一瞬间,一声嚎叫响彻太和殿。 萧权脸上继而惊恐、彷徨、失落、不知所措全部杂糅在一起,脸部肌肉几近变形,他没有想到这帮人如此心狠手辣。 血止不住的流,一直延续到萧权的脚边。 太子将那一小截断指递到他跟前,控制住萧权的头让他死死盯着那截小指。 “乾儿的路,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生与死,都是你决定的。” “没有遗诏也没关系,本宫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 太后突然一声令下,围住太和殿的部分侍卫涌了进来。 “给本宫找!找到遗诏者,赏黄金百两!” 话音刚落,太和殿的大理石地板瞬间被阵阵脚步声淹没,所有人都在为了那百两黄金奋战。 “乾儿都来了,想必遗诏就在这殿中吧?” “疯子!一群疯子!” 萧权疯狂咆哮,奈何没有任何人理会。 “太后!找到了!” 众人循着声线看去…… 第90章 遗诏出现,杖毙解麟 “找到了!” 人群中传出来一声欢高呼,太后亲信将缝在被褥中的遗诏承上。 “我儿,让本宫好找啊。” 太后将那遗诏打开的瞬间,脸色瞬间苍白。 “你!” 萧权瘫坐在地,披头散发突然仰天狂笑不止。 太子疑惑,抢过遗诏一看,瞬间冲上前去将萧权的衣襟拽在手中。 “为什么!凭什么!” 萧和狂怒,丝毫没有太子风范,竟敢揪着老子的衣襟质问。 “大胆萧和!朕——就是要废了你!” “废太子!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萧家天下,岂能落入佞臣之手!” 萧和笑的猖狂,看着暴怒的太子心中无限快感。 “诸位,你们可都是朕的见证人,这遗诏,便是废太子!太子造反,难道你们也要跟着造反不成!” 太后继而恢复平静看着眼前的萧权,扯出一丝蔑笑。 “这遗诏,可不是什么废太子!” “遗诏有言,顺位太子,择日登基。” 太后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拿起手中武器指着地上的萧权。 显然,太后的话才有权力。 “逆子!一群疯子!疯子!朕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们!朕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萧权几近疯狂,瞬间被侍卫扣住没有咆哮的力量。 “今夜,你们留在殿中好好照顾,皇上的失心疯越来越严重了,叫太医院的太医好好来瞧瞧。” 太后的话轻描淡写,话罢便离开了太和殿,留下一众侍卫守在萧权身边,解麟也被太子拧回了东宫。 遗诏并不是传位的懿旨,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废太子! “祖母,孙儿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被那道遗诏绕的心里难安,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心里。 “本宫说了,顺位太子,择日登基。” 太后拄着拐杖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这太子这么久愚钝到如此地步。 “没有顺位遗诏,那些大臣,他们会同意吗?朝中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指不定要用遗诏来逼问我。” “那又如何?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吗?” 太后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解麟,就像如今的解麟一样,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 “孙儿明白了。” 萧和目送太后回宫,良久,待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狠狠踢了解麟一脚。 “你这狗奴才!让你照顾圣上寻到遗诏,你倒好,还当起好人来了是吧?!” 萧和觉得说着根本不解气,直接朝着解麟的脑门飞起一脚,却被解麟条件反射的躲了过去,他踩了个空险些跌倒在地。 “殿下息怒……” “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身后的太监冲上来架住躺在地上的解麟,萧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挥手改变了主意。 “等等,带回东宫打。” 他就是要让解麟的惨叫声传遍整个东宫,让柠如好好看看这就是与他萧和作对的下场。 让她分清楚她到底是谁的人! “太子妃不好了,殿下回来了!” 柠如身边的婢女急匆匆的跑到榻前告知她这个消息,柠如紧闭着双眼,有关太子的消息她一点都不想听到。 “知道了。” “还带了个太监回来,说是犯了死罪要杖毙。” 死罪? 杖毙! 四个字狠狠的戳进了她的心,立刻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本宫回来也不出来迎接,你这太子妃当得可真好!” 萧和信步而来,似乎这场戏就等着她看了。 “……” 柠如起身的动作瞬间呆滞不动,看见他进来整颗心瞬间凉透。 “太子殿下,太医方才来瞧过了,说太子妃动了胎气,这才卧床休息。” 她身旁的婢女懂事的替她圆了场。 “你,出去,将所有的太监宫女叫来,在殿外候着。” 萧和一声令下,婢女立刻吓得退出殿外。 “你要干什么?!” 柠如看着眼前这条疯狗,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本宫很久没有叫规矩了,今晚就教教他们规矩。” 萧和温柔的抬起手在她脸上摩挲,越是触碰越是让她感到恶心,侧过脸想要躲过他的手却被反手抓过握在掌心。 “躲什么?你在躲什么!” 萧和突然狂啸,瞳孔骤然收缩,柠如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断了,伸出双手想要掰开萧和的手掌,奈何全身都没有力气。 “你放开!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柠如本就动了胎气,被他这样刺激,定然对胎儿不利。 “啊!” 殿外突然响起一声嚎叫,柠如一听这声音就是解麟的。 殿外齐刷刷的跪满了宫女太监,每个人都垂着脑袋不敢看眼前的惨状。 解麟被五花大绑在板凳上,左右各立一个太监执杖。足足打了二十板子解麟这才忍不住发出声来。 嘴里满是鲜血,牙都咬碎了终究是扛不住猛烈的杖刑。 “殿下!你究竟要干什么!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放过他!你说啊!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柠如挣脱不掉他的手,口中一遍遍咆哮着祈求,殿外的宫女太监听得清清楚楚,似乎这桩丑事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就是要打死解麟,让她尝尝这般滋味。 “畜生!萧和你这畜生!” 柠如觉得祈求无望,心中的怒火全部变成了攻击他的言语。 “骂呀!狠狠的骂!你骂的越狠,板子就越重!” “当然,你若是求我疼你,承认与那阉人无关,他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萧和看着无可奈何的她,心中甚是痛快。 “萧和,我死了,我爹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笑话!”萧和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你在你爹那里,早就是颗无用的弃子了!你能指望的只有我!” 柠如眼中含泪,傻傻的笑,一声接着一声,心都要碎了,她是多么的傻,才会以柠宽的身份来要挟他。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是啊,我就是个无用的人!” 倏然! 一根金簪被她死死攥在手中,狠狠的刺向萧和的胸膛,奈何她的动作还是没有萧和快,不过才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按在了榻上。 “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行刺本宫!” “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哈哈哈哈!” 柠如哽咽的抽搐,殿内的声响久久回荡在东宫所有的婢女太监耳朵里,吓得没有人敢抬头,有几个太监都吓得失禁被拖了下去。 东宫中,不少太监宫女苟合,这一次,借着解麟这只鸡给所有人长长记性。 “殿下,没气了,还打吗?” “这么不禁打,真是废人一个,拖下去喂狗。” 第91章 前朝往事尽数而起 “萧和!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柠如哭得晕死过去,这其中事情已经明了,这解麟和太子妃的传言就是真的。 一时间,宫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讨论此事,有几个胆大的嚼了舌根子不知被谁听见告了状,太子直接下令拔了那几人的舌头。 柠如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每日被按着灌了不少汤药,勉强维持了腹中胎儿的营养。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往常的厉声咆哮换做了如今有气无力的念叨,面对空荡荡的宫殿一人自言自语,时而抱着枕头痛苦,时而摸着肚子放声大笑。 “太子妃疯了。” “东宫那位……得了疯病。” 她成为了宫中的另一种饭后谈资,萧和自此也不再见她,将她锁在一所偏殿,安排了侍卫层层围困,任凭谁也逃不出那方寸之地。 萧和现在忙着登基,广召天下最好的绣娘入宫为他提前赶制好了最好的龙袍。 深夜,他一人穿戴好龙袍明冠,坐在那空荡凄冷的议事殿上。 “众卿平身。” 微微抬了抬双手,示意跪在地上的“群臣”平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般感觉!” 萧和放声大笑,笑声传遍大殿,将琉璃瓦上的寒鸦吓得四处飞散。 “明日,这儿便真正的属于本宫了。” 他再忍忍,只需要一夜。 天亮后,萧家江山真正是他的天下! 冷宫枯井…… 破烂的草席裹着浑身是血的尸体被扔在了枯井旁,两个太监连连挥手。 “晦气晦气,真晦气!” “大晚上的让我们扔死人,真是晦气。” 两人嘀嘀咕咕两句后看看周围没人,立刻扔了就急匆匆的回去复命,事儿也不想待在这鬼地方。 冷宫中住着的都是一群吃人的妃子。 若说后宫中是争权夺利的天下,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明争暗斗防不胜防,这冷宫中更是疯人院。 大萧建国后,凡废除妃位戴罪之身皆丢进了冷宫。 “吱吱……” 三两只老鼠围了过来,钻进了破烂草席。 夏日的热风拍打在枯萎的花草上,冷宫的风水不养这些活物,到处惨败颓废,养不了什么活的东西。 人亦如此。 唯一的例外,便是冷宫中那些个疯女人。 “姐妹们快来看,陛下又给我们送东西来了!” 四个身形佝偻的女人抬着草席迈进了破旧的屋子,房梁上全是蜘蛛网,年久失修的房屋早已四处漏风。 “陛下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肯定是送给我的!你们别抢!” 七八个女人涌上前来,迫不及待的撕开草席,看着里面躺着的男人,立刻双眼放光。 “陛下真好!这次送了个男人来,好久都没吃肉了,终于能换换口味了!” 她们被遗弃在这里,上至先帝的妃子,下达萧权的弃妃,自生自灭。 凡是能吃的花草树木,尽数被她们薅了去,唯一的荤腥就是冷宫中的老鼠。 “呀!是个太监。” 女人们看见血淋淋的裤子本想着扒了洗干净,却看到了隐私。 “管他是什么呢,能吃就行!” 眼看着解麟的衣服裤子就要被扒干净了,女人堆里响起了一声咳嗽声,几人立刻停下手上动作,乖乖的让路。 “怎么?又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萧大人。” “萧大人您怎么来了?” 女人们站在两侧,话里多了些恭敬,毕竟这是她们的救命稻草,若不是所谓的“萧大人”时不时地救济施舍她们,她们早就饿死在这鬼地方了。 她们不笑话他是个右腿带有残疾的瘸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不过想要获得食物只需要叫他一声“萧大人”就可以了,这不费力气的要求自然人人都答应了。 萧大人一瘸一拐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盖在解麟身上。 “这个人,你们可不能吃。” “萧大人,我们好久都没吃肉了。” 他话刚说完,下面就传来一片抱怨声。 “我知道,所以我给你们带了吃的。” 萧大人指了指屋外的泔水桶,女人们兴奋地挤了出去,都想抢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泔水桶的食物被一抢而空,萧大人将解麟拖着装进了泔水桶。 “今天的事,你们该怎么说?” 他站在那群女人面前,犹如一道光,渐渐地成为了她们生命中唯一的期盼。 甚至那一声声“陛下”都是叫的他。 “今天没有任何事发生,我们还是一群疯子。” 领头的老女人笑着说了一句,后面的人也跟着重复着这句话。 她们的嘴比那冷宫的门还要严实。 萧大人拉着泔水桶摇摇晃晃的路过宫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看门的两个侍卫像往常一样唤了一声他。 “瘸子,那群疯子调戏你没?” “小心晚节不保啊瘸子,染上病就麻烦了。” 两个人说着露骨的话奚落他,瘸子俨然换了姿态,不再是刚才那神气的一面。 “莫要再取笑小人了。” 瘸子不做解释也不狡辩,随便他们怎么说。 “好好好,今天准备学狗叫还是给我俩擦鞋?” “你们决定就好,小人都可以。” 瘸子佝偻着腰,任凭眼前两个人欺辱,不发火不逃避,他早就习惯了。 “行,狗叫三声,再擦鞋。” 瘸子立刻学狗“汪汪汪”叫了三声,立刻被打断了。 “诶诶诶,今天我们要听愤怒的狗,你没龇牙,不算不算。” 两个人说着就要去打开泔水桶的盖子,瘸子立刻扑到他们跟前面露凶光龇牙叫了三声。 两个人愣了几秒,随即捧腹大笑。 “这个好这个像!” “两位大人可以擦鞋了吗?” 他护在泔水桶前,看着两人的嘴脸,只想快点结束。 “当然可以了!” “来来来,擦鞋……” 瘸子的任务就是运送宫中的泔水,隔几天就会来冷宫送泔水给那群疯子,久而久之,看门的侍卫就在他身上寻乐子。 瘸子的到来才能让他们乐一会儿,这冷宫方圆几百米外都没有个人影,实在是孤寂无聊。 “两位爷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了!” 两个侍卫还在拿他嬉笑,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陪笑,而后被踢了一脚便打发了。 他再忍忍,再忍忍,算算日子,解还休应该快要兵临城下了吧? 那时候,他就自由了!彻底自由了!再看一眼解还休,这一辈子,他的心愿也就了了。 第92章 宫变 “咳咳咳咳……” 破旧阴暗的房内传来微弱的咳嗽声,继而浮动的胸口带着喘息声渐渐有了些温度。 “我没死?” 解麟睁开眼,四肢因剧烈疼痛挪动不得,躺在地上朝着周围喊了两声。 无人应答。 “躺着别动,捡回一条命不容易。” 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解麟听着耳熟,心里默想了一圈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你是瘸子?” 瘸子正在给他煨药,这小子若不是解家的根,自己也不会冒着生死将他救回来。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活了,就成。” “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怕死吗?”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何惧死之一字。” 解麟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要再追问下去,瘸子端了药放在他枕边让他赶紧喝。 “我昏睡了几日?” “不过一夜。” 一夜?那岂不是萧朝现在已经换了天子了? “岂不是……已经换了主人了!新帝是谁?” 解麟异常激动,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现在是谁执政。 “自然是东宫太子顺位。” 瘸子话语平淡,没有任何反应。也是,他这样的老太监怎么会在意朝堂上的那些争斗。 “多谢相救,日后若是有需要……” “养好伤就赶紧离开吧,这宫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解麟赶在瘸子离开前询问他如何称呼。 “无名无姓,就是瘸子一个。” 他回头笑了笑,解麟知他不愿告诉自己也不再强追问下去。 白日举行的登基大典,何其热闹。 柠宽首当其冲,与太皇太后一起拥护萧和上位。 有个别忠义之士跳出来质问萧和的帝位,立刻被其就地正法,血溅当场,自此,再无一人敢有异议。 柠宽也如日中天,其子柠染的新婚刚好在明日,迎娶户部侍郎的独女卿久。 这门婚事,算是户部侍郎高攀了,原本是柠家高攀,现如今卿久嫁到柠侯府中,羡煞旁人。 “柠侯公,明日的婚宴哀家备了份礼物,新帝刚登基,还需要柠侯公。” “多谢太皇太后,臣一定好好辅佐皇上,让您安心。” 柠宽小心谨慎的接过锦盒端放在身前。 “现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可别忘了哀家。” “臣哪敢忘了您,唯您马首是瞻,若是没有您老人家,微臣哪会有今日。” 柠宽拍马屁的功夫不减,现在她想知道的是解还休那个逆贼的事。 “逆贼解还休在燕云十四州自立为王,攻占食兹和沙若的事你可知?” “有所耳闻,都是些不成气候的。” “是吗?这两日,听闻都要打到燕都城外了,到时候派何人领兵啊?” 她说到此话,语气明显严肃了很多,柠宽乃一介文官,哪会舞刀弄剑的把戏,拍马屁倒是不错。 “太皇太后若需要,臣愿意举荐。” “哦?刚才还说着马首是瞻,现在倒想置身事外了。” “臣乃一介文官,对刀剑之术一窍不通,如何对抗那凶悍的逆贼,只能为太皇太后举荐奇人为国效力。” “这是大萧的心腹之患,除之后快,若不然,萧朝命数危矣。” “你拟一份折子,哀家看看举荐何人妥当。” “是,臣一定秉公办理。” “嗯,今日有些乏了,退下吧。”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油嘴滑舌的柠宽,挥挥手让他退下,今夜不知怎么总有些心神不宁。 “皇上那边记得多派些兵,恐有大事发生啊……” 凌空现在随身跟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着,有什么事都是他来办。 “臣早已按照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现在竟会猜测哀家的心事了。” 凌空不语,只是覆剑立于帐外,守在她身边。 “新皇已然登基,太和殿那位也不用留了,找个时间尽快处理了。” 她一声令下,凌空自然明白什么时候去做了萧权。 天牢…… 萧乾被铁链拴住,如今处境如流落街头的狗,任凭别人欺辱,也无还手之力。 整个右手手掌变得乌紫,溃烂的小手指断口截面得不到医治,伤口发炎得厉害,逐步向整个手掌扩散。 切指之仇,若能出这天牢,他势必一点点讨要回来! 天牢内外,皆是太皇太后的人,没有丝毫机会接触到自己的人。 如今,只盼着一人出现。 那就是解还休。 不知道现在解还休攻占到何处了。 他无奈苦笑一声,没想到现在他居然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解还休身上,只要她能攻破燕都,兴许他还有一丝活的机会。 燕都城外…… “王上,我们都到燕都的地界了,怎么不见一个萧权的走狗。” 谢忍查探再三都没有萧兵的影子。 解还休命令将士们原地扎营休息几个时辰,连夜跋涉需要休整元气,她也正奇怪为何没有萧兵,难道已经知道她今日回来了?不知道在何处埋伏着呢。 “没有岂不更好,免得碍了咱王上的眼。” “谢忍,一个时辰,本王要知道城内的消息。” 解还休看向他,没有理会他刚才那些话,直接给他下了任务,瞬间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 “怎么?一个时辰不够?杨朔你去!” 她见谢忍就是个嘴上厉害的,行动起来可不见得有杨朔细心。 “是!” “王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 解还休一个眼神杀向他,一道寒光凉透他后背,瞬间闭嘴不再讲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杨朔带着两个激灵的精兵半夜潜入城中。 这爬墙的本领他们倒是练得炉火纯青,这都是在燕云十四州练出来的,那里的城墙又高又滑,这燕都的城墙根本不在话下。 如今,兵临城下却不见萧和派人阻拦,想必是这糊涂皇帝还没有忧患意识吧。 今日进到燕都的地界,听闻新皇萧和登基,想必是还沉醉在登基的喜悦之中,只是不知那萧权如何了,可千万不能死了。 毕竟,她还要亲手解决他,为解家报仇! “王上。” 她靠着树干小憩中听到了一丝颤抖的声音,抬眸看去,是嘉禾郡主。 “郡主何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们的关系似乎融洽了太多,嘉灵韫的也逐渐习惯待在她身边,时不时的学着她的样子,摆沙盘学防布。 “你进宫若见到萧乾,能不能放过他?” “我知道!萧家人你是一个都不会留的,我只是祈求你能留萧乾一条命。” 解还休笑了笑,弯起的嘴角似乎告诉她这不可能。 “萧乾的命,本王自然不能留。” 第93章 燕云军攻城掠地 “若萧乾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嘉灵韫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什么都好,不过……一旦提到萧乾,她就要和自己拼个死活。 “我倒想听听,你要怎样本王?” 解还休如今一身银甲,高高竖起的马尾被风吹动,拂乱一缕长长的发丝贴着消瘦的脸颊,分明的下颌线衬得整张脸越发英气逼人。 雌雄难辨的脸庞贴近了一些,嘉灵韫感受到丝丝压力往后缩了缩。 “其他我不敢保证,至少,他不会……” “不会和本王对峙是吗?你真当萧乾这么傻,还是你觉得萧朝老臣不会匡扶他登上帝位?那帮老臣们可就盼着本王去杀了萧和,借着萧乾的手东山再起。” 解还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似真的要和她纠缠。 “我以我的命起誓,绝对不会!” “……” 她看着嘉灵韫眼中的决绝,似乎对萧乾真的了如指掌,他萧乾真的会因为美人放弃江山吗? 解还休欲微张的嘴突然停住,一切言语都变成了一个无奈的笑。 “好,本王答应你,留他一命。” “不过!有条件!” 她话锋突转,嘉灵韫眼中的笑还未显露却又随之黯淡下去。 “什么?” “张嘴,吃下去。” 解还休捏着她的下巴,将一颗小小的黑色丸子喂进她口中,逼迫她咽了下去。 嘉灵韫想吐却已经晚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 “发誓的话本王不听,若违背誓言,毒发身亡。” 她说得决绝,比她发誓更甚。 解玉柔站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私下找到她坦言是不是对嘉禾郡主太狠了点。 “狠吗?等萧乾把你姐我的脑袋摘去,你就知道谁更狠了。” “萧乾在燕云十四州和我们周旋了这么久,也没见动真格。”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可是萧家江山,若我要坐这江山,更名改姓,定然不再是那般手下留情了。” 解玉柔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老?” “不是,我是说你厉害。” 她说完立刻闪到一边去,感觉下一秒的压迫快要袭来,幸亏躲得快。 杨朔这两个时辰倒是极快的,将情况打听的差不多了,加之暗影传出来的消息,对宫中情况掌握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今夜,攻城池。” 解还休语气平淡的五个字,吞吐间召集燕云大军开拔燕都城。 温伯懿带领军中精锐率上了城池,丝毫没有给对方报信和喘息的机会。 萧和登基不久,内忧外患本就压垮了摇摇欲坠的萧王朝,如今将士们也没有再战的心思。 解还休南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燕都,守城的大部分将士曾经都跟随她北征,想要拿下城池顺其自然。 天外破晓,原本繁华的燕都现如今街上行人稀少,街边的铺子零零碎碎散落着几家,热闹的依旧只有青楼赌坊,进进出出的宦官子弟满面油光。 今日是柠侯府公子柠染的喜事,迎娶户部尚书之女卿久。 这桩婚事原本是当初身为水运司柠宽攀高枝求来的,如今卿家傍着柠家也升了官,这桩婚事自然全算父母之命,卿久逃婚几次不成,反被关起来圈养在家中。 送进花轿的卿久都是被绑了双脚,防止她逃跑。 可怜卿久心里还念想着解麟,也不知解麟心中早已和柠如结下了白首之约,心想着他即便是坏了身子她也不嫌弃。 花楼上的人目睹着一切。 解还休在花楼上看着气派的府邸,柠侯府邸新建在燕都南城这地上,这地皮正是当年她娘亲陪嫁的那方,竟被柠府占了去,奢靡之极难以言表。 “主子,咱一把火烧了他这破宅子!” “烧了宅子也太便宜他了,必定要血洗柠府才解气。” 杨朔和谢忍站在两侧为她打抱不平,解还休云淡风轻的品着茶,面无神情,对面的温伯懿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今的她,越发的捉摸不透。 “片刻的欢愉和癫狂,今夜就不复存在了。” 她看着从轿子里踏出来的新娘,恍惚间回到了当年自己大婚那日。 细细想来,不知不觉已经四年之久了,这四年时间,当真是翻天覆地。 “萧大人那边的消息呢?” 暗影中唯独不会功夫的只有这位神秘的萧大人,就连解还休都不知道他藏在宫中何处,这萧大人原是主动联系上她,为她多次传递宫中的消息,准确无误,这才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 “一切妥当,所有行踪都在这信中了。” 解玉柔从怀里取出刚传到花楼暗格中的书信。 “这萧大人靠谱吗?” 这封信,或许能让她攻破燕都,也能让她深陷其中。 “这萧大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姐,要不要再缓缓,待查清宫内状况再做决定,我们不能够仅凭着这一封信冒险呐。” 解玉柔几个人围着她,都劝说要不要斟酌一下。 “今夜,是最好的时机,我们没有犹豫的时间。” 她不能给萧和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就是要突如其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们跟着温将军,宫内,我一人去。” “这怎么行!” “!” 解还休一个寒冽的眼神打断了其他人的话,她说一不二,任何人劝都没用。 喧嚣的唢呐声逐渐掩盖了街上的寂寥,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陪嫁的嫁妆足足抬了十八担,柠府被围得水泄不通,流水席摆上百十余桌,丝毫不亚于当年温伯懿迎娶解还休摆设的流水席。 凡事想要攀上柠宽这层关系的人,岂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献殷勤。 柠染着红色喜服看着眼前的新娘子,心中五味陈杂。 他知道卿久不喜欢他,奈何这门婚事他俩都做不了主,日后相敬如宾倒也罢了,就怕深陷其中难以心安。 他牵着红绸,卿久站在原地却不迈步,生了根似的不走。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卿久。” 柠染知道她心里难受,但此刻若当着众人面前给柠家难堪,脸面上过不去不说,卿家在朝中也难站稳立场。 “我答应你的,一年之约。说到做到。” 他们私下约定,一年之后,各奔东西,一封和离书给她自由。 “好。” 卿久哽咽着接过红绸跟着他迈进了柠府的门槛。 第94章 血洗柠府 “温将军杨副将,听令!” “末将在!” “本王命你二人前往柠贼府邸,抄家!凡柠氏一族一个不留!” 一群人集结在水运司,由内到外完全控制了整个柠宽的亲信,以免传信给柠宽。 她的兵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赶到柠府,将整个柠府踩在脚下! “今夜,是该看看红色的月亮了。” 解还休望着天上的圆月,这花好月圆的夜晚本应该是一场美梦,奈何柠宽的梦该醒了,太皇太后的梦也该醒了。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爹,娘…… 我终于能为你们报仇了! 她心中长叹,带着一部分精锐从另外一条道路出发进了城。 此时此刻,另外一波人也藏在暗处准备蠢蠢欲动。 他们的目标,完全不同。 “安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子桑观察解还休的人马变动,不敢轻举妄动,他门在城外埋伏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记住,不可与解还休的人交手,我们的任务是救出殿下。” “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殿下的安全。”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萧乾平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柠府此刻正在鼓瑟吹笙,萧朝与他有关系的大官都在这里了,今夜,是柠染娶亲的日子。 整个柠府由内到外被挂上了喜庆的红绸锻。大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房梁上,花灯在院中的池塘中明晃晃的燃的正旺。 “恭喜啊恭喜啊!” “柠侯,以后我们这群人都可仰仗您了。” “诶,还叫什么柠侯,这已经是国丈大人了,萧朝的丞相了。” 柠宽迷失在一声声奉承的话中。 似乎今日的喜宴,不是为柠染举办的,而是他平步青云的酒局。 觥筹交错间醉眼迷离,似乎看见一团火正在向自己袭来。 “这烟花是谁放的?” 柠宽揉了揉眼睛,看着天上升起的火花指了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有没有喝醉的人分辨出来根本不是什么烟花,是一支带着火的箭从天而降。 “咻!” 箭翎破风而来随着一声清响声,从柠宽耳边擦过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大红木柱子上。 “来人啦!保护柠大人!” “什么人?!如此大逆不道!” 片刻的寂静,柠府的侍卫瞬间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人如此大胆!本侯定饶不了他!” “咻!咻!咻!” 他话音还未完,随之而来又是三支箭破风而来,若不是被一旁的侍卫推开,他的脑袋已经被开瓢了。 “来人啦!来人!” 院中的宾客见此情形瞬间抱头鼠窜纷纷逃命去了,院中乱作一团,被来往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侍卫的阵脚被打断,拦不住纷纷冲向门外的宾客。 “本将在此!谁若出去,我就斩谁!” 一道浑厚的声线贯彻柠府,大门被随之奔来的大军围住。 温伯懿打头阵,杨朔紧随其后,解家军旗刺眼的飘扬在明晃晃的夜空中。 这大半个都城都因柠府的喜宴而点上了灯,犹如白日耀眼,如此铺张浪费也只有柠宽滥用职权才办得到! “本将多日不回中原,如今太后的走狗都有如此权力了!” 温伯懿坐在马上趾高气扬的俯视着不远处的柠宽。 柠宽被刚刚那三箭吓得瞬间酒醒,此刻看着眼前的温伯懿半晌没认出来。 以前那个温顺的燕都巨贾如今身披铠甲,换了一声模样让他更加觉得眼前的人更像是已经死去的镇国将军!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撒野!” 人群中有为柠宽仗义执言的狗官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柠宽丝毫不惧怕,迎着温伯懿的目光坚定的上前,他就要看看眼前这个人,身上的玄甲与那把佩剑,将他的记忆重新唤起,似乎是今夜的酒让他将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唤醒。 他不就是十多年前的那个镇国将军寒雀么。 像!实在是太像了! 十几年前,他在燕云十四州见过寒雀一面,只一面,就记住了这个少年。 寒家,他可没忘。 当年,若不是寒家,他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官也不会被提拔成正五品的水运司大官。 “你不是温伯懿?” 柠宽现在越发清晰了,试探的语气看着马背上的人。 “你是寒雀!” 寒雀!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寒雀”这两字的威力,这可是当年唯一一个在解还休之前快要收复燕云十四州的人,可惜后来身中奇毒死在了边关。 十几年了,居然又重新被认了出来。 众人哗然。 “寒雀!你怎么没死!” “这不可能!柠侯莫不是喝醉了。” “寒雀早就死了,这难道是他的鬼魂吗!” 温伯懿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未曾想自己还有被认出的一天,这柠宽是大梦恍然看清楚了。 “寒雀已死,如今只有温伯懿!” 他扬起手,搭箭拉弓瞄准柠宽的头。 “来人呐!” 柠宽似乎早有准备,胸有成竹挥手,一声暗哨将柠府暗卫唤出,既然要支持太子登基造反,那必定是有两手准备。 温伯懿抢先一步射出的箭被从天而降的大刀斩断,柠宽躲的很快,在暗卫的掩护下瞬间不见了踪影。 “杨朔,这里交给你了。” 温伯懿的任务便是将柠宽绞杀,让整个柠府吐出他本不该吃下的东西。 红色的绸缎上染上了鲜红的血,变得愈发的鲜艳夺目。 成百上千的花灯被尸体打落入水,大红灯笼纷纷被箭射穿掉落在红绸、地面、房梁上……点燃了上好的红木柱。 “爹!爹!” 柠染被人流推嚷着丢失了方向。 “公子快走!” 柠宽的得力手下赶来救他出府,柠染来不及询问缘由就被拉走了。 “卿久还在屋内,带着她一起走!” “来不及了公子!有人打进来了!” “谁?!是谁!” 暗卫见他磨磨叽叽花多,直接一掌打晕扛在肩上七弯八拐的绕出了火海。 “快!快走!” 柠宽打开了暗道,没想到这才修好的暗道这么快就用上了,好在他有先见之明。 第95章 大杀四方,踏平萧朝 “本王仁慈,赏你个全尸。” 解还休镇定自若坐在龙榻边,悠闲自得的翘着二郎腿,屠神被她抱在怀中倚着,歪头垂眸看向奄奄一息的萧权。 “你!逆贼!你这个逆贼!天打雷劈,不入轮回!” 萧权被她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指着她鼻子骂。 “逆贼,当初就该将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惜了,现在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解还休将身旁的木匣子静静地放在他身旁打开。 瞬间一股血腥味直冲大脑,让他吐出了早上唯一吃下的一块芙蓉糕。 匣子内躺着的正是太后的头颅。 “你尽管骂,本王善解人意,等你死了将你和这老太婆葬在一起,百年之后,你们还在一起。” “噗!” 话音刚落,萧权胸腔中淤积的黑血夺口而出,洒在洁白的床幔上,染成了褐色。 “你你!你……不得好死,呵呵呵……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吐出,双目死死盯住她,死不瞑目。 他萧权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太后,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死后还要和她葬在一起,生生世世绑在一声,这简直是世上最毒的法子。 “不得好死?呵呵,那又如何,死了就是死了,还要求个安稳的死法。” 解还休掏出火折子,吹燃。 “你们,可要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好好的去吧。” 说完,一把抛下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点亮整个阴森的太和殿。 大火熊熊燃烧,浓烈的黑烟从皇宫正中央升起,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救火。 解还休骑着追影撞破大门从太和殿一跃而出,马蹄飞奔,身后漫天大火犹如塌下的一朵火烧云。 她从漫天火光飞奔而出,直入议政殿,大军集结在殿外,层层围困犹如铁桶,这位登基仅仅三天的皇帝就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大胆!我是萧朝的皇帝!尔等竟敢造反!反了反了!” 萧和坐在龙椅上奋力咆哮,指着外面的兵破口大骂,奈何无一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坐立难安的他看着下面跪着的大臣,以前可都是对他恭维有加,现在一个个屁都不敢放。 “你们这群人。平时说的誓死追随!现在呢!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来人呐!把外面那群乱贼全部杀了!” “全部杀了!给朕统统杀掉!” 任凭他对天咆哮也无济于事,嗓子喊哑了都没用。 “你!朕封你为兵马大元帅,你去给朕把乱贼处死!” 萧和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位年迈大臣,胡子花白的他头也不敢抬。 “不听是吧?朕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这群逆臣!” 萧和狂暴怒吼,将龙椅旁边的幔帐掀开,一柄长枪显了出来。 “去死!朕要你们有何用!” 说罢,一枪直入那白发老臣的胸口,还来不及呜咽,一口气便断了,吓得周围的大臣立刻起身在大殿逃窜,外面有重兵把守,就像是一个斗兽场,里面的羊羔正在接受一直疯狗的撕咬。 “皇上疯了!皇上疯了!” “萧和疯了!萧和疯了!”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殿内瞬间哀嚎声此起彼伏,四处逃窜。 群臣无首,像一群无头苍蝇一般在大殿内四处逃窜,萧和双手抱住烈焰枪见人就杀,他都已经是萧朝的皇帝了,一个个居然都不听他的话,只有杀了这些人自己才满足。 一炷香的功夫,大殿内所生之人寥寥无几,还剩几个年轻力壮尚有余力逃窜的,其他年迈的都已经被烈焰杀死,大殿内血流成河,外面的大军仍然巍峨不动,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去死!统统去死!朕要你们有何用!逆臣!” 萧和杀累了,瘫坐在血泊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接往大殿后面冲,他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有她在,解还休一定不敢杀了自己。 “啊!你放开我!疯子!” 柠如大着肚子,眼看着临盆的日子就快到了,就遇上了这场惨烈的宫变。 “闭嘴!想要活命就乖乖跟着我,否者……我连你一起杀!” 柠如被她吓得腹部剧烈疼痛,大着肚子的她本就行动不便,还被他挟持在手,不敢再多言激怒这个疯子。 如今她所有的牵挂都在肚子里这个孩子上,若是自己死了孩子没了,她不会原谅自己,更是无脸面见解麟。 “外面的人听着!你们若敢杀我!我就杀了这个女人,朕死也要带着朕的皇后走!” 解还休策马扬鞭刚到百米外就听到了疯狗的叫声,殿外的解麟急的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冲进去,奈何被温伯懿拦在殿外。 “真的等不了了!柠如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柠如的。” 温伯懿镇定自若,这不过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早就预料到萧和会有今日的惨况。 “还不让开!” 萧和手中的长枪抵着柠如的脖子,脖子上逐渐有血迹显现,看来萧和这条疯狗是真的准备鱼死网破了。 “姐夫!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 解麟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咣当”跪下给他一个劲的磕头。 “姐夫,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辈子我就求你这件事!求求你!救救柠如吧!” 温伯懿将他一把捞起来没这样的状况被人传出去,以后柠如一定会得到诟病和指责。 解麟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跪下求他。 “退!给他让路!” 温伯懿举起手中长剑指向半空,瞬间大军整整齐齐的收了兵器步步后退。 “再退远点!不然我杀了她!” 柠如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脖子上传来一阵温热,血顺着枪头慢慢滴落在地,渐渐退到了殿外。 “备马!给朕备马!” “将军,万万不可呀!不能给他机会!” 杨朔在一旁阻挠,绝对不能给敌人留任何机会,这可是王上亲自教他的道理。 “给他马!” 温伯懿挥手,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算算时间她也快到了。 “往后退!开门!开城门!” 萧和怒吼,双目猩红,他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大军步步后退逐渐扩大了圈的范围,给了他新的希望。 “谁若再退!本王军法处置!” 一声呵斥,劲道的声线响彻九霄。 萧和听见这个声音立刻慌了神,一把推开柠如,扔了烈焰枪翻身跨上马,扬鞭急策想要冲出那道门。 “咻!” 尖锐的破风声在寂静的空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子,血溅长空,洒在红色的宫墙上。 萧和直挺挺的从马上倒了下去,烈焰穿透他的胸膛,一个圆圆的血窟窿往外冒血,刺眼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参见王上!” 大军齐刷刷的伏首,对于那个刚死去的萧朝皇帝没有任何感觉。 “昏君已死,萧朝从此——不再复存!” 第96章 跪上长阶,只为一人 燕云军发动宫变,围困皇城,无浮尸百万,无血流成河,只有烧毁的焦土不复存在。 解还休将余下的萧氏皇族全数打入天牢关押。 安子桑趁乱欲救萧乾出牢,却被暗影截胡,扑了个空反被囚禁。 “萧乾,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浑身落魄的萧乾看着高高在上的女人,头顶紫金冠,耳畔两缕青丝垂于腰间,恣意狂妄。一袭黑袍覆盖全身,袖口缀满金丝银线,肩头雪白的孔雀羽毛尽显王者风范。珠帘玉幕后是候在一旁的温伯懿。 “哈哈哈哈,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跪在你这逆贼的脚下!” “你最好杀了我!若不然,我定杀了你这狗贼血债血偿!” 萧乾以前那副病怏怏的姿态荡然无存,这才是他面具之下的真性情吧。 “杀了本王,你又能怎样?这天下早已不是你们萧家的了!至于你——本王便如你所愿。” 解还休大袖一挥,门外冲进来的侍卫将他擒住按倒在地。 “王上!你答应我的!都不算数了吗?!” 嘉灵韫踉踉跄跄的冲进殿来跪倒在地,猛的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只要留他一命,我便说到做到,永不再回燕都!” 萧乾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是他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当初,是他对不住她,将他一人留在燕云十四州。 “你的话,他未必听。” “你的人,本王可是好生照顾着,你却还要杀本王?既如此,放你走如放虎归山,还不如断了这忧患。” “来人!拖出去赐酒!!” 振臂一呼,萧乾被押住拖出了殿外,广昭群臣在殿外候着,以毒酒一杯了却。 议政殿外,齐刷刷的跪着满朝文武,俯首在地未敢动丝毫。 “愿追随我者,本王自然既往不咎,若忤逆我者,这便是下场!” 萧乾被按在铡下,脸贴着冰冷的石墩子,石墩子上还有新鲜的人血,血的腥臭让他胃中翻涌。 “王上!王上!如今这天下都是您的了,求您!饶我夫君一命!” 嘉灵韫跪在地上,正对着大殿,声嘶力竭替他求情,奈何萧乾缺丝毫不领情。 “求她做什么!忘恩负义的狗贼!不要求她!你起来!起来!” 萧乾满腔幽怨,看着嘉灵韫如此低声下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求情,着实是让他心中恼怒气愤。 “你不要她求本王?” 解还休立于议事殿外的明台之上,脚下是长长的步云梯,看着跪在长阶之下的嘉灵韫,嘉氏一族未敢有任何动作,毕竟嘉灵韫上嫁给三皇子萧乾,本不再是嘉家的人了,此时也无人再敢迁怒于解还休。 “好!嘉灵韫,你若跪上这九十九步长阶,本王可以考虑饶他不死。” “怎么样?你跪,还是不跪?” 解还休看着长阶下的嘉灵韫,一身淡紫长袍,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挽在脑后,立于风中,如一朵紫色丁香摇曳。 “我跪。” 两个字让台上的人皱了皱眉,她何时对萧乾用情如此之深了? “嘉灵韫!你疯了!你跪她?!不准跪!不准跪!你听到没有!” 任凭萧乾如何嘶吼都无济于事, 他不稀罕解还休的施舍!要死就死个干脆,偏要有这样的方式羞辱他,让他心中的恨数倍增加。 温伯懿站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袖袍,示意她在群臣面前树立此等形象显然是不合民心。 “怎么?温将军有话说?” “够了。” 淡淡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她扬了扬眉毛,嘴角拉出一丝轻蔑,如此怎够?若今日放虎归山,日后,萧乾就是第二个解还休。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跪在了在场的人心尖上,如今解还休攻入城中,火烧太和殿,手刃太皇太后,杀皇上烧太上皇灭柠家,桩桩件件雷厉风行,如旱天惊雷将皇城内外劈得毫无招架之力。 九十九步,将他的尊严碾碎。 九十九步,让她的心更加坚定。 最后一步,跪上明台,跪于她脚下。 “王上,九十九步,可还满意?” 她满眼婆娑,眼神凌厉的望向她。 “满意满意!甚是满意!” 解还休替她鼓掌,仰天大笑三声。 “不过,本王考虑再三,萧乾,必须得死!” “这九十九步长阶,本王垂怜,留他全尸。” 嘉灵韫瞪大双眸,看着眼前笑的恣意的解还休,心瞬间跌入谷底,她终究是错信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 “身为王上,一言九鼎,何故变卦!” 解还休蹲下身子附在她耳畔轻言细语对她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嘉灵韫脸色瞬变。 “不可能!不可能!” 她死死抓住解还休的衣袍祈求她放过萧乾,不惜以死相挟,却被她一掌推下明台落在长阶上。 “萧乾,赐死。” 长阶上,黑血蔓延而下,萧乾的尸体在嘶吼哭喊声中被拖走,嘉灵韫疯了似的跟在抬尸体的太监身后。 自那后,朝中大臣惶惶不得终日,害怕哪天就轮到自己头上来了。 尤其是以前和解缙有过节的那几家,以及帮着柠侯栽赃嫁祸解还休弑君夺位的那些人,如今更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解还休得势,柠家只剩柠如一人,产子后的柠如还很虚弱,身边的宫人全部换成了解还休的人,柠府被灭的消息还封锁在长乐宫外。 “阿休,爹爹做了很多错事,我自知有愧于你,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能放过柠染和卿久,毕竟他们……” 柠如躺在床上,心中放不下柠染和卿久,毕竟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事。 “我知道,你现在好好养身体,其他事有我呢,你和孩子都平安才是最大的事。” 解还休看着摇篮里正在酣睡的软糯婴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红扑扑的小脸蛋。 若是她的阿羡没有…… “明日我让解麟来照顾你,如何?” “谢谢阿休的好意,我和解麟,恐是回不去了。” “为何?难道你不想……” 柠如苦笑一声,皲裂的嘴唇硬生生吐不出来几个字。 “外面那些疯言疯语会要了我的命。人言可畏,如今阿休你为王,更是要谨言慎行,若是动用私刑,恐难以整顿这偌大的皇城。” “如今,我和他不相见,是最好的方式。” “不相见,我的小团子,才能好好长大。” 字字诛心,如一根尖刺一下又一下将躲在纱幔后的解麟刺得遍体鳞伤。 第97章 夫妻隔心,初见苏容 “伯懿,你现在越发自作主张了。” 解还休脱下外袍,悠然坐在榻上蹬了靴子看着他,长夜明灯下的温伯懿只着了一层薄薄的蚕丝里衣,灯影摇曳,下一秒就绕到了她身边。 “怎么说?何事我又擅作主张了?” 这几日她一直忙于处理朝堂的烂摊子,扫清道路剔除毒瘤,没有多余精力再留意他的动向,直到她从暗影信中得知温伯懿偷换毒酒的事,她这才觉得,他似乎不再听自己的话了。 他靠近她,推她入榻,一上一下,纱帐内气氛旖旎,屋内的香恰到好处。 一层一层,他小心翼翼的剥着糖纸,最后一层,却被她的手拉住。 “那杯酒,本是我赐给萧乾的,为何要换?” 她准备了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开始,她是赐的毒酒。 九十九步长阶上,她改变主意了,赐的无毒之酒。 谁知,他换了酒。 他以为那杯无毒的酒偏偏是有毒的。 “萧乾于你我有救命之恩,他死了,郡主会恨你的。” “阿暖,你是怪我自作主张换了酒吗?” 解还休听完他的解释,对着他失声笑了一下。 “换得好,此后,我再无后顾之忧了。” 解还休推开他,理了理头发,温伯懿未懂她的意思,下一秒,心底恍然大悟。 “那杯酒,本无毒,奈何你却瞒着我换了酒。” “殊不知,另外一杯,才是毒酒。” “你想救他,却杀了他。” “阿暖!你!” 温伯懿一时哑口无言,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言语。 “我什么?毒辣?无情?还是……嗜血?” 两眼对视,四周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在气流中疯狂窜走,解还休现在看着眼前的温伯懿,眼中隐隐闪出一丝泠冽。 “阿暖,为何要用杀戮止伐?这与当初的萧权有何异?” 她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温伯懿的分析劝诫,在她耳中越发聒噪。 “萧狗逼我至绝境,我反,乃顺势而为。” “如今你逼萧乾,何尝不是逆势而为?” 燕云十四州虽然两军交战月有余,真刀真枪干上几场屈指可数,萧乾念在过往情分上确实未下狠手。 “我在,逆势又如何?萧乾真想杀我尽管来便是。” 这天下,这皇位,本就是轮流坐。 解还休被他的一通道理说得心烦意乱,径直拂袖而去,留下他一人空守残灯孤影。 蝉夏的夜晚褪不去的热气散不去心底的烦闷。 漫无目的走了一圈,不知不觉间绕到了烧焦的太和殿外,殿外是一大片荷塘,正值盛夏的荷花开得极好,粉嫩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荷塘中间的小榭本该是有一条桥廊连接,被太和殿的火烧断了,只剩下荷塘中的一叶小舟和一座小亭榭。 忽然,一阵清脆婉转的笛声从荷塘另一端传来,在燥热的夜晚倒是添了几分凉意。 解还休分身入了那一叶小舟,单手持竿将小舟划向荷塘的另一端。 随着越来越清楚的笛声,她忍不住四处张望探寻,极力寻找吹笛之人。 一道白色身影立于荷塘旁的巨石上,衣袂纷飞倒映在荷塘中,如一道倾斜而下的月光洒在她心上。 当真是谪仙。 那人也看到了她,却没有理会继续吹笛,似乎不认识她。 一曲吹罢,正要转身却被解还休叫住。 “真好听,这位公子吹的什么曲子?” 那人回头看向她,恭恭敬敬的回了一个文人之礼。 “南雅。” “你是乐师?何故深夜来此吹笛。” 男子点了点头,后半句却未回应,转身就走,解还休一个飞身脚尖轻点舟底拦在他身前。 “有事?” 男子抬头看向她,眼神没有闪躲,当真是不认识她。 解还休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有种莫名想要欺负一下。 “笛声清脆婉转,我还想再听一遍。” “无聊。” 男子听出来她口中的戏谑,直接甩袖奔走,她追上去询问其姓名,未果。 “诶,再吹一遍不行吗?这么小气。” “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来乐师宫找你啊。” 白色身影随着声线消失在夜色中,剩下轻轻的叹息,好不容易抓着个人了,却跑了。 “他叫苏容。” 解还休身后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回头看去是一个推着泔水车的老太监。 “苏容。” 她在心底默念一声,转向老太监,看着他一瘸一拐腿脚不便,本能的想要伸手上前去帮他,不知为何像是无形中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般停住了脚步。 “你们认识?” 她联想到两人身份悬殊,应该不会有交情才是。 “苏容是这宫里最善乐技的乐师,自然听闻过。” 他放下泔水车,兴许是推累了找了个碎石席地而坐。 “这泔水,你每夜都是这个时辰来收吗?” “三日后新帝登基,膳房这几日才忙了些,这泔水是脏污只有晚上来收。” 解还休放下身段和他并排坐在一起,在这深夜里没人能认识她真好。 她也不用再端着帝王的那套架子,拘束自己的行为举止当真是难受。 “不知道这位新帝人到底怎么样呢,听闻手段狠厉乖张,日后还不知道翻出什么浪来。” 她自言自语的引着话。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要谁对我们好,谁做那皇帝都无所谓。” “吃饱穿暖才是普通老百姓关心的生活。无论谁登基,失了民心都不长久。” “是啊,可惜她还没等上那皇位呢,就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嗜血暴戾的样子估摸着已经写到民间话本里去了吧。” “那位子,无论谁坐,都是血路垫出来的。” 她听着瘸子的话入了神。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突然间释怀,几十年的执念在今夜得到了满足。所有的期待在今夜让他圆了一个愿。 他有好多话想要说,可惜都不能说。 不过看着她好,看着她现在的样子自己这些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那若是我杀错了人呢?” 她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待她回过神后,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萧乾,她本是要放他一条生路,奈何那杯毒酒,阴差阳错的被换了。 也许,这就是天注定他已无活路。 第98章 女帝 解还休登基,改国号为:宣。 称大宣圣灵女帝。 登基大典之上,黄袍加身,万国衣冠拜冕旒。 明台之上,正衣冠,君臣礼。 台下芸芸一片,位列两侧齐齐贺拜。刚被洗礼后的皇城还透露着一丝丝悲凉之气,一切从简中却不失磅礴。 新帝登基,广赦后庭,冷宫中的人全数被剔除奴籍逐流放出宫去,后庭女眷妃嫔一干人等尽数被遣散,不留一人。 解还休这些举动着实让一帮大臣心中惊吓,奈何无人敢多言。 现如今,她手握重兵,如日中天,信手一挥便可踏平周围任何一个小国,燕云十四州遍布她的心腹,更别提这宫中还有多少她的忠义之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高堂之上,微微抬抬手指便可号令群臣的威严如一座山压在她肩上。 “众卿皆是我大宣中干之力,今后,广开言论,望诸位能多谏、明论、析理。” “谨遵圣训!” 下面跪着的群臣还不知道他们这位女帝,即将开启卷王之路。 等待他们的是加班!加班!继续加班!永无止境的加班! 祭天仪式后,便能开宴。 “众卿移步,今日开宴,尽兴而归。” 仙乐缈缈,解还休左右伴行温伯懿与大将军杨朔。 一阵清脆的笛声将她的视线拉过去,听笛声辨认出是那晚的白衣乐师。 苏容抬眸间正对上解还休的眼神,心中一怔慌了神,没想到那晚的黑袍人居然就是新帝! 温伯懿立于一旁,也瞧见了那白衣乐师,相貌极为出众,仅凭着一曲南雅之乐便让解还休沉醉其中,他注意到乐师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眉目传情。 他嘴上虽无法说什么,但心中极为不快。 宴罢,受赏。 乐师直接被解还休单独召见领进了后庭。 哗然。 “新帝刚上位就要召男宠了不成?” “当真是荒唐!” “这苏容好手段!凭什么新帝独独召见了他。” 解还休遣散殿中宫人,温伯懿跟上前赖着不走。 “我陪你。” “这种场面你陪我干什么?” 解还休抬眸直接拒绝了他上前的脚步,这种事自然是要独自一人前往了。 “阿暖,你当真是要……” “要什么?广昭后宫?还是纳男宠?” 她微微勾起的嘴角让温伯懿心中很不是滋味,现如今他们的距离似乎渐行渐远,再也找不回从前那种感觉了。 自从揭竿而起反萧伐异后,她的脾气变了很多。 喜怒无常,捉摸不透。 时而软,时而狂,时而笑里藏刀,瞬间取人性命,时而却又踌躇万分,将自己逼入绝境。 温伯懿止步于殿门外,他守在门外不离去,心中万分陈杂,不知是何滋味。 “吱!” 苏容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笛,手心微微出汗,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猛烈。 “参见王上。” 苏容一改往日清秀儒雅之风,现在看来倒和平常那些附庸之辈没什么两样,原本以为他当真是不惧权贵还能保持一身清风。 “今日反倒拘束了?朕还想再听听你的笛声。” “臣之荣幸。” 解还休的余光看见他紧紧攥住的玉笛。 “苏乐师不仅精通音律,这御剑之术倒也了得。” 不等苏容找理由反驳,在他惊骇间解还休的手已经到了他玉笛旁,幸得他反应快这才躲过她掌中内力。 “臣惶恐,不明王上说的什么。” “还敢狡辩!” 解还休早就瞧见他玉笛中的机关,酒宴间哪里是眉目传情,分明是在找机会。 “怎么?朕给你机会,倒不杀朕了?” 苏容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玉笛磕头道:“这玉笛确有机关,不过是臣防身所用,师父传于臣时,这机关便在了。” “若王上喜欢,臣愿奉上。” 解还休看着他那张伶俐的嘴,心中冷笑一下,接过他手中玉笛拨动机关直指他咽喉,刀刃划过他脖子上的皮肤,苏容紧闭双目,颈间一冷,一丝痛感袭遍全身。 利刃划破皮肤,鲜血沾染在衣襟上,苏容却是一动不动立着身子。 “当真是个好玩意儿。” 良久,他听见这句话才确认自己没有死。 “可会抄书?” “会。” “点香烹茶可会?” “会。” “还会什么?” “琴棋书画略通,读过些书。” “甚好,明日起,帝华殿伺候。” 解还休说完将玉笛插入他腰带中,身上的清香沁入他鼻中,心头绕上一股凉意。 “谨尊圣意。” 苏容从偏殿出来后,各种八卦在后庭流言四起,到底是一飞冲天还是被穿了小鞋,脖子上的刀伤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阿暖!你当真是要这么做?!我们的夫妻情分算什么?” 温伯懿质问她,是鬼迷心窍还是一见倾心?为何独独要让一个乐师去帝华殿伺候。 “一个苏容就让你如此失态,你我夫妻情分自然是坚不可摧,何必要妄自揣测,他不过是一枚棋子,关你我夫妻情分什么事!” 解还休头疼,单手撑着脑袋有些烦闷,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那点耐心快要被磨灭掉了。 “既如此,为何独独让苏容入住帝华殿?既是棋子,何必如何费周章。” 帝华殿,那可是这宫中最为奢华之处,原是萧权荒淫玩乐之地,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我自有打算。” 她放下手中文书,一只鸽子从屋外飞进来,稳稳落在桌上。 是月楼传来的密信。 她看着信上的内容,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救回来了。 “诺,你看看。” 温伯懿接过看着信上的内容。 “萧乾没死?” “这一命,我还给他了,自此,两不相欠,再见也只会是仇人。” 她终究是心软了,让月楼派人相救。 整个大宣还没有恢复元气,内忧外患,萧乾的人还没有被完全拔除,太皇太后的人还在虎视眈眈,朝中那群老狐狸,没有几个省油的灯,表面上附庸随和,私底下却是另外一副面孔。 夜不能寐都要想着如何换掉朝中不可信的人,如何治理调顺这元气大伤的天下,四面八方还等着看呢。 她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身旁的温伯懿睡得很沉,这段时间感觉他睡得越来越久了…… “伯懿,我好累。” 夜深人静,她捂着他的手抱在怀里,细细呢喃,他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冷冰冰的,好似当年初见那晚的悲凉。 第99章 逃亡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萧乾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凌空胸口。 两人刀剑相向本就不奇怪,毕竟当初他被抓也有凌空的一份功劳。 奈何他也跟不知道凌空为什么要跟随他,一路尾随至此才被抓了个现行。 “杀了我,谁帮你杀解还休?仅凭你自己?” “往日恩怨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呵呵呵,叫我如何信你!不过是一条狗,死了主人还要乱咬别人,于你而言有何利可图?” 凌空眼神坚定,余光瞟向了他身后。 “一个人,我帮你带来了。” 凌空看着他身后的嘉灵韫,眼中尽是不舍和不甘,这么多年,跟着太后那老女人不知忍受多少屈辱,就为了能够活着回来杀了解还休,见嘉灵韫一面。 即便是他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即便是嘉灵韫已经不再认识自己,没关系,只要有一丝丝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可如今,所有的期盼都被全数捏碎,再也没有可能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甘心! 他戚贤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会得到! “韫儿,你怎么?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两人相拥而泣,死后重逢,这是多大的眷顾。 “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她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心,这些话犹如一根根尖刺刺在凌空心头。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他知道萧乾内心是愧对郡主,如今他必定是要报仇雪恨。 “解还休给她吃了毒药,若不按时服用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凌空连这个都打探清楚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竟然不知道。 “攻入皇城的前一晚。” 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要满一个月了,若是没有解药…… “解还休!此生我与你不共戴天!!” 萧乾一拳砸在树干上,心中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 他现在走投无路,与虎谋皮是他现在唯一能选的。 萧乾如今没有任何地方可去,只有跟着凌空去以前的紫云观,只有这里还能暂时歇脚。 “凌空!你疯了!” 萧乾不过是因为连夜奔波浑身乏力而小憩了半个时辰,再次睁眼看见的已经是尸横遍野。 “你杀了他们干什么!”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我们的行踪!况且,我早就想杀了他们!” 以前的种种涌上心头,皆是师兄弟步步欺辱他,不曾给过他丝毫体面,心中的杀机早就种下了! “我说过,这些债我迟早要讨回来。” 凌空看着地上的尸体,狠狠地猛踹几脚都不消恨,将数十具尸体抛进了后山枯井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反倒是萧乾后悔与这样的人同行,以后难免会生出祸端。 “三皇子你别怕,我一向如此,成大事者,怎会在乎这些蝼蚁的生死。” “凡是对我们不利的人,都该杀!” “都该死!” “一个都别留,否则,祸端再起。” 解还休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是当初萧乾没有去天牢救她出来,怎么会有今日的解还休。 凌空仰天大笑,双眼猩红,嘉灵韫看着满地的尸体早已被吓的失了魂魄。 “我们走。” 萧乾护过嘉灵韫的身子往院子深处走去。 “萧乾,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走,去哪里都可以!” 嘉灵韫揪着他的衣袖恳求,喉咙中发出呜咽的声音,这鬼地方和外面那个疯子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良久,萧乾都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而萧乾自己也不知道。 “留下来。” 终于,这是三个字让嘉灵韫心中彻底死心。 “我要报仇。” “我得不到的,解还休也别想得到。” “哪怕,她死不了,我也不会让她身边的人好过!” 他心中复仇的焰火被彻底点燃。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解药,我一定能找到!” 嘉灵韫眼角滑落一滴热泪,瘫坐在地上不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的,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萧乾,解还休说的都一一应验了。 他们经过连续几夜的奔波,已经到了清河一带,这里汇集着不同地方的人,来往人员异常复杂,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清河现在最旺的家族依旧是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辉煌历史一百多年,仍然屹立不倒。 崔府每逢月初都会搭粥棚施粥施米,养活了不少乞丐穷人。 乞丐往往以强欺弱,即便是拿到了米粮,若是没有依傍,便被其他乞丐抢了去。 “拿来吧你!还想吃米!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一群乞丐围着一个浑身泥水的人训斥怒骂,嚷嚷着抢他手上的粮食。 凌空本是不想看热闹,奈何无意间瞥见了那人的模样,立刻上前阻拦。 “你们想干什么?” “张了几张嘴,这么多馒头也塞不下你们这张臭嘴!” 凌空护着身后的人,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群乞丐。 “你他妈的是谁!敢多管闲事,老子连你一起抢了!” 为首的老大甚是嚣张,正要上前被他一拳撂倒在地,身后其他人见状纷纷后退几步,看凌空不是软弱可欺的对象,立刻扶着在地哀嚎的乞丐逃窜了去。 “多谢公子相救。” 身后人文质彬彬的向他道谢,凌空无奈嗤笑。 “柠公子即便是做了乞丐还是这样斯文,当真是天下第一的斯文乞丐。” 他嘲笑身后的柠染,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柠染,想必柠宽也在清河一带了。 “你爹呢?” 柠染护着怀里的白米,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根,凌乱肮脏的头发覆盖着他的脸,这是他的遮羞布,不想被任何人扯下来,却还是被认了出来。 “死了。” 凌空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一沉,很惊讶柠宽这样的角色怎会如此轻易地死去。 “你是开玩笑的吧?他养这么多暗卫又不是吃白饭的。” “柠家灭了,哪来的暗卫。” 是啊,暗卫不都是有钱才卖命么。 “你来清河做什么?” “四处飘零,无处可去。” 凌空疝笑:“愿不愿意跟着我,哪怕是要饭也多个伴儿。” 柠染没有答应却被他硬拉着走了。 没关系,这都是和他同一战线上的人,以后都是他用得上的人。 第100章 开后宫 “王上不好了,温将军和苏乐师打起来了!” 解麟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赶来偏殿,解还休正在批改呈上来的奏折,正在为西南匪寇作乱的事烦着,没想到这两人烦上添乱。 “何事?” 若是不紧要的,任他们尽情的打,反正温伯懿又不会吃亏。 “王上还是去一趟吧,怕是要出人命。” 解麟不方便说,说出来怕她也不会相信温伯懿因为吃苏容的醋,要将他杀了。 解还休披上外衣快步随解麟去庭苑。 “将军今天杀了我,王上定不会饶了你!” 苏容心有成竹,他越是说这样的话,让温伯懿越是偏激。 “今天不杀你了这祸害,枉我姓温!” 温伯懿下了杀心,早就想杀了他,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尽然让解还休破例开了后宫!成为她的男宠。 她以前可是信誓旦旦说过,不会开后宫,现在居然不顾群臣反对,孑然广开后宫,竟然还要天下召选。 如何收服朝臣,平定民心。 民间因此开始渐渐流行将自家儿子装扮成温润公子亦或是铁血武将的模样,各种款式模样都甚是流传,皆是比着宫里的温伯懿和苏容的样子仿造,就等着选拔进宫也能吃穿不愁。 “你除了杀了他,还能干什么!?” 远处传来一句气定神闲的声线,似轻似重,不知是看不起温伯懿如今的样子还是根本不在乎苏容的生死。 “王上万岁。” 苏容见她来了,与两道的宫人齐齐俯首跪下,剩下温伯懿一个人杵在原地。 在这宫中,也只有温伯懿有此等身份,不用跪她。 “苏容善音律,懂诗书,宽慰朕心。留在朕身边,哪里有错?” 温伯懿收了剑不再说话,眼中寒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像不再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解还休了。 难道人一旦有了权势都会变得昏庸无道吗? “那我算什么?” 她有些惊讶,这句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你也很不错啊,至少,你在朕这里,永远是第一位。” 她轻描淡写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毅然转身离去不再多说。 解还休没有将多余的余光留给他离去的背影,反倒是温柔的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苏容。 “没伤着吧?” “多谢陛下关心,皮肉之伤不碍事。” 她低眼看到他脖子上的血痕,伸手想要替他将衣襟拉上去挡住却被他退一步逃开了。 “苏容无大碍,王上国事繁忙,还有公务处理,多谢王上关心,苏容铭记在心。” 倒是很懂事,不过,她不喜欢太懂事的人。 “今夜去书房抄书,抄好了送来。” “是。” 苏容恭敬地送走她后才抬起头理了理衣袖。她每次罚他,总喜欢让他抄书,可他最讨厌的就是抄书。 诗词歌赋,他根本不擅长,却还要绞尽脑汁努力迎合让她欢心,只为了等一个机会。 “陛下,最近边陲有些不听话,时有骚扰我国边境的百姓。” “清河县匪寇成患,官匪合污,割地杀人,为所欲为。” 清河县,是个穷凶极恶的地儿,若不是一个崔氏,哪还有人知道清河县。 安国公跪坐在纱幔之后,将自己的折子一一呈上,恭恭敬敬的候在帐外。 “安国公,边陲之乱事关国家兴衰,朕会派温将军去解决此事。” “清河县崔氏一族如今可还兴旺?” 她攥紧拳头,还是想要寻得当年的真相,这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可谓是只手遮天,官匪合污都是崔氏一族默允的。清河县大大小小的官都得巴结崔氏,不然,根本站不住脚。” 解还休若有所思的看着案上还未批完的折子,挥了挥衣袖,身后的解麟立刻会意,俯身弯腰听她吩咐后便退了下去。 “安卿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才能敲打到位?” 安国公心中早已想好对策,应付自然。 “此事,派崔大人去处理最好。崔大人上任后在朝中一向以公私分明为着,最不偏袒任何亲近之人,最为公正。” “安卿果然想的周到,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安国公不知道她是何意思,如今碍于安子桑的事情也不敢多问,解还休能不计前嫌放他安家一马,已经算是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敢有半分多言。 “对了,安公子的禁足,从今儿起,便解了吧。” “叩谢隆恩!” 安国公转身立刻折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拜。 安子桑被禁足的这段日子并不好过,饿的面黄肌瘦,身体如弱柳扶风,好生调养了一段时间也不过才好了三分。 夜深,偏殿的灯火未灭,朱门紧闭,只有解麟孤立于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拜见陛下。” 崔晚眠和嘉谊两人跪拜在地。 “起来,坐下说吧。” “这……” 崔晚眠倒是坐的爽快,剩那嘉谊不敢落座。 “嘉大人,请坐。” “请坐”二字让他硬着头皮坐在了冰冷的板凳上,如坐针毡。 解还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今的崔晚眠倒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浑身上下一股正气之风。 “崔大人,这么多年不见,愈发意气了。” 崔晚眠也没想到她能一朝翻身揭竿而起,做了这江山的王。 “嘉大人,,可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嘉谊立刻从座位上滑落跪在地上叩首请罪。 “臣,定当带回不孝女,让陛下再无后顾之忧。” 解还休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当初朕与她打了一个赌,若萧乾愿意跟她归田隐居,就饶了她二人,若萧乾要复仇,她自愿服毒自尽于朕眼前。” “如今,她应该履行诺言了。” 嘉谊浑身颤抖,双手止不住的抖,口中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却被一旁的崔晚眠抢了先。 “陛下,可否网开一面,让亲生父亲毒杀自己的女儿,这该是多么悲痛的一件事。” “陛下!求您饶小女一命,哪怕给她服些痴傻之药也行啊,下官绝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求您,救饶了她一条命,嘉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陛下!” “嘉谊,你嘉家本就靠着太后起势,与萧家有着一丝关系的人都该被斩草除根,朕念在你诚心的份儿上才饶嘉家几十口人命,区区一人换几十个人,你自己做选择。” “崔晚眠,你先管好自家事再替别人求情吧。” 解还休一把将奏折扔在他脚下,静静等待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良久,他斩钉截铁道:“臣明白了,定当为皇上分忧。” “崔大人果真是铁面无私,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夜深了,退下吧。” 嘉谊被崔晚眠搀扶着离开偏殿,险些倒在地上起不来,幸好解麟从后面扶了一把。 “出来吧,站后面这么久也不嫌累。” 解还休话音刚落,身后之人甩袖将屋内灯火尽数覆灭,只留下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 第101章 那晚的人不是朕 衣带被轻轻扯开,冰冷的手抚上那一片柔软,熟练地揉搓起来,唇边传来一丝温热湿濡,诱人沉沦深陷,却尝到了不属于他的味道,霎那间她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抽出握在掌中反钳在胸前。 “大胆!竟敢私闯偏殿。” 借着屋内月色,苏容睁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被撒上一层银色月光,微敞的胸前若隐若现,凌乱的头发散在肩头,冰冷却又散发浓浓的淫欲之气。 “陛下难道不喜欢?苏容愿意伺候陛下,此生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他步步靠近,丝毫没有白日里那般尊敬与畏惧,眼中贪婪要将她一人全数吞入。 “休要僭越!” 解还休猛的甩开他的手,苏容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她手上力度重,这样一个白面书生自然承受不住。 “书送到了就出去。” 解还休心中烦闷,兴许是太久没有和温伯懿温存过,以为他主动前来又是如此急迫主动,却不想苏容如此放肆。 “陛下舍得赶我走么?” 苏容也不装什么柔弱的乐师了,从身后搂住她,掌中内力将她困在怀里。 “怎么?这就不想装下去了?” 解还休不挣扎,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陛下将我囚在身边不就是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你大可让人来监视我,何必自己亲自入局呢?” “还是说,从一开始陛下只是孤寂想找个人玩玩儿?” 这戏谑的话竟然让她有些心虚,不知为何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看着他,丝毫不减反之更盛。 “难道苏容不比那冰冰冷冷的温将军吗?还是说这些日子伺候得不和陛下心意?” 苏容越发得寸进尺,燥热的气息洒在她脖子上酥酥麻麻,全身如一股电流穿过酥麻。 “够了!” 解还休用内力震开他的禁制。 “你哪一点能和他相比?!” 桌上的烛台被她一掌扫在地上打了个粉碎,飞溅的碎片反弹刺破了他的脸颊,细细的血印子破了相,让这张俊美的脸失了不少颜色。 “既如此,那陛下可是辜负了他,既说着他的好,却还要让旁人染指,这算什么?” 苏容的话正中她下怀,好似内心被人无情揭开公之于众,恼怒成羞的发泄罢了。 “滚出去!” 解还休掌中内力打在他肩头,却被十足十的接了下来,能接住解还休一掌之力的人寥寥无几,苏容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一颗棋子的内力竟然修炼的如此深厚,自己还未探查清楚他的底细,他倒先摊牌了。 这事儿,她处理的实在不好。 内心的责备都是多余的无力挫败感。 “陛下,苏容不会走的,要走,也要和陛下一起走,生生世世不分开!” 苏容开始反击,没有丝毫留情,两人在殿中交手,内力震动将殿中物件摧毁得不成样子,殿内风云涌动,殿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风平浪静的外面一切如常。 “噗!” 血溅在白纱上,染成一朵朵眨眼的艳丽海棠,额上青筋暴走。 “呵呵。” 他冷笑一声,果然,这女人当真是一点不留情。 “你对我,到底都是利用猜忌?没有一丝情意?” “一丝?半丝都没有!” 解还休微眯着眼,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与她对视。 “那夜的温存,是否还念念不忘?” 苏容裂开嘴满眼含泪嗤笑,一口血水吐在她脸上。 “哦,忘记和你说了。” 解还休凑近脸庞,一把将他的头按下,贴着他的脸轻声呢喃一句:“那晚的人不是朕。” “一个宫女就让你销魂成那样,看来你真是饿了。” 第102章 交融 “你既然说倾心于朕,却为何还要背叛朕,给萧乾传信?” 她一开始并未怀疑过他的身份,那夜在莲湖邂逅他还如此不染尘埃,次日就变了主意,愿意留在她身边,更让她怀疑。 “三皇子如此高贵,岂是我等能攀上交集的人。” 苏容嘴硬,却不料被她一把扯下上衣,胸口的烙印映入眼中。 “四瓣莲,萧乾死侍的标志,一旦烙上,终身不除。” 她在地下练兵场见过这个印记,当时萧乾为了连夜赶制兵器,派了不少死侍守在兵器库,这四瓣莲也是她无意中看见。 “口口声声说着爱,心心念念的却是如何背叛,这就是你想要的生生世世一辈子?!” 苏容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反过来嘲笑她。 “彼此彼此,你不更胜一筹?有温伯懿帮你打下江山,你却还不知足,广开后宫诏这么多男人进来,岂不水性杨花!解麟为了给你做内应,被人阉了身子,助你登上皇位却还要做你的贴身太监,岂不讽刺!这江山,凭什么给你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拥有这天下?!” “你以为朝中那些大臣服你吗?!他们不过是害怕你暴虐的杀戮手段而不敢反抗,私下将你唾之弃之,恨之入骨!安国公若不是安子桑,他会听命于你?!卿家若不是郡主,又怎会任你驱使!” 他说的桩桩件件,样样在理,解还休没有打断他,让他一次性说个够。 “还有吗?” 冷冰冰的三个字没有丝毫情绪。 “罄竹难书!你想听的话,不妨自己夜深人静自己去听听,你这么有本事,定然能让他们吐出来这些话。” “哈哈哈哈!说得好,你是第一个讲真话的人!” 解还休仰天长笑,这几个月,的确如此,刚上位的她,没有任何根基,只有靠杀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杀鸡儆猴被她奉为最为有效的手段。 “不过,朕不喜欢讲真话的人!” 解还休抽出佩剑眼疾手快刺入胸膛,血流成柱喷在胸前的明黄龙纹上,染成鲜红一片。 苏容被她刺杀于殿中,临死前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眼中杀气冥冥中好似在告诉她,迟早这就是她的下场。 “还有,这江山,是朕打下来的!不是温伯懿!” 解还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对一个死人澄清自己心中的苦楚。 她不甘心,为何人人都觉得这江山全是温伯懿打下的?自己就坐享其成了?简直荒谬! 所有人将功劳都归功在男人的身上,既然如此,她就偏偏要让天下人知道,她一个人,也能坐稳江山! 不知何时,殿外早已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阵阵碎音。 门被推开,她抬头与温伯懿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苏容死在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白天还好好的,不过才几个时辰苏容就这样死了。 “你!你干什么?!” 解还休将剑拔出来,细细的擦拭,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朕替你杀了他,你该高兴才是。” 他白日里说的那些话权当气话,也没有想真的杀了他。 “白日里我只是想吓吓他,没有想要他的命。” 温伯懿现在多余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 “这么说是朕滥杀无辜了。” 解还休朝门外呵斥一声道:“来人!拖走!” 门外巡逻的侍卫立刻将屋内的苏容抬走,鲜红的衣服被血浸透,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条扎眼的血路。 “阿暖。” 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 她的性情时好时坏,是悲是喜他都分不清楚了。 “不管外人说了什么,你都要好好的,不要想太多,为夫不会干扰政事,一切由您定夺,何须听外人闲话与我置气。” “一切都由我定夺?你无异议?” “是。这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本就该姓解,我何来异议。” 解还休笑着将纤纤细手伸进他的腰带一把扯到身旁,附在他耳边说道:“如此甚好。”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苏容你不喜欢我杀了便是。” 她说着吻上他的唇,霸道恣意,温伯懿想要离开反驳,却被她一把按住了头,离不开那温柔乡。 雨夜,最为缠绵,让人情难自禁。 翻云覆雨后还未尽兴,被她磨得早没了定力,转身入了温泉池,溅起的水花将低音压了下去,时而高涨,时而低沉。 第103章 年少戏言何以当真 自那夜后,温伯懿被发派边疆驻守,清理边陲蛮夷,欲将大宣国土扩大绵延到更远的地方去。 此事,也让大臣们议论此女心狠,丝毫不念及结发夫妻的感情,况且温伯懿陪她攻城略地这些年丝毫没有二心,却因失手杀死一个小小乐师而被发派边疆,这是何等委屈。 “崔大人,清河一行,朕希望你能够肃清匪寇贪官,半年之期,可够了?” 崔晚眠叩首,心中有苦说不出,清河一带歪风邪气已经很多年了,仅凭半年如何彻底肃清? “臣,定不负圣意!” 解还休递给他一个锦盒,慎道:“此徽墨官印赠与你,用于你与朕之间的书信往来,切记。” “谢皇上。” 崔晚眠被派去清理清河县官匪,边陲又有温伯懿驻守,如今她算是能彻底放心来处理后庭那些烂摊子。 宫中孤寂,夜夜与青灯奏折相伴,窝在书房一宿不能眠。 解麟眼看着她日渐消瘦,难免心疼。 “陛下,适当歇息,这安神汤已经热了三回了。” “你替朕喝了吧,还能多陪我一会儿。” 解还休说罢头没抬继续处理要事,科举将近,她现在必须从现有朝中大臣中选出今年的主考官,谁能委以重任? 思虑再三都没个定数。 一阵凉风刮过,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秋。 “什么时辰了?” 解麟看了看外面的月亮,这才回话:“约莫三更了。” 时间当真过的快,哈欠一声转向解麟问道:“柠如最近如何?” “一切安好,只是……” “只是什么?” 解麟有些为难,万万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但如今柠如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孩子都是奶娘带着,整日消沉以泪洗面。 “尽管说,姐姐不治她的罪。” 虽说她痛恨柠家,可不过是那一人罢了,柠如又有何错? 解麟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姐姐”二字让他更有压力,心生愧疚。 “柠如想请求陛下留柠染一命。” 解还休无奈的叹了口气。 “即便我想留,可如今柠贼逃亡,不知踪影,柠染是死是活无人知晓,这叫朕如何留得?” 她放下手中奏折,让解麟引路,去看看柠如。 两人走在花园小径上,沉默不语,一前一后,身影交错。 “你可恨过我?” 解麟知道她指的什么,为她传递情报被柠宽算计残缺了身子。 “若不是陛下,恐怕我等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何恨之有?” “陛下陛下,听着真是陌生。” 她不喜欢他这样称呼自己。 “尊别有别……” “你我之间何来尊卑?” 她急促的打断他的话,转过头看向他,严重多了几分严肃的神情,眼神中还夹着一丝漠然。 “若是,你不愿留在我身边,可以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生活?他如今还有资格选择妄想吗?柠如不会再接纳自己,况且解还休是她的杀父仇人,中间这道鸿沟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 “陛下,到了。” 解麟没有回答她,径直在她前面引路。 柠如独自一人坐在水榭石凳上借酒消愁。 旁边歪歪扭扭倒着很多酒罐,可见没有人管她。 “这宫里的侍女嬷嬷当真不管事吗?” “她脾气不好,时常拿东西砸人,没人敢靠近。” 解还休让他在原地等候,自己一人去和她聊聊。 自从攻下燕都皇城,自己再也没来看过柠如一眼,整日政务缠身实在抽不出空来管这些事儿。 “柠如。” 轻轻一声,倒在桌上的人缓缓抬起头,满脸红晕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拉出一丝笑。 “你……怎么才来?” “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柠如一个人自言自语,继续将手中的酒往嘴里送灌,无论怎么她都喝不醉!她多么想喝醉,最好是醉死梦中再也不醒,将这浑浑噩噩的人生结束。 “多年不见,你这酒量当真是好得很。” 她知道柠如没醉,掰开她的手取出酒瓶放在一旁。 “这都拜萧狗所赐,你知道吗?我就是他的玩物,高兴了便将我拉起来灌酒,看着他与宫女行苟且,厌烦了,便拳打脚踢恨不得将我撞的头破血流。”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经历的无数个重复的日日夜夜。 “萧狗已死,如今,你却还要如此折磨自己?如何对得起关心你的人?” 解还休捏过她的下巴握在手心,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解麟,你当真不喜欢了?” 她不说话,更看不清她的想法。 “若是真的不喜欢,为何还要生下你们的孩子?” “整日酗酒,对孩子不管不问,这就是以前那个知书达理的柠如吗?” 柠如捏住她的手挣扎着想要甩开,却如何都挣脱不掉。 “喜欢有何用?那不过是年少的戏言罢了,何以当真?” 她自知如今的自己,一副残留之姿,病痛加身只会拖累他,解麟如今身份特殊,如何与她在一起? “当真如此?” 解还休松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可惜我那弟弟还喜欢你喜欢的紧,求朕留柠染一命,看来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柠如听到此话,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说什么?柠染还活着?” 宫女们都传言柠家被屠,不留一个活口,她当柠染已经死了,只留她一人,这才颓废至极。 “柠如,朕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否还爱解麟?不碍于他身体的残缺,不碍于柠宽的死?” 柠如没有讲话,傻笑了一声。 “解还休,我若爱,柠染就可以生?我若拒绝这份爱,柠染便死,是吗?” 解还休听到她的解释,眉心跳了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女人的脑回路当真是新奇,一时间没忍住抬起一脚将她踹下了荷花池。 远处的解麟看见一道黑影落下,狂奔到水榭看见柠如在水中呼救。 “陛下!你有什么气尽管撒我身上,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 解还休看着脚下的解麟,没有应他的请求。 “你喜欢别人,别人早就当那是年少戏言,你若还要单相思,尽管跳下去救她好了。” 她知道解麟不会水,这两人当真是磨磨叽叽看着自己心烦意乱,这坏人还是自己来做好了。 “咚!” 解麟随之被解还休一脚踹下了荷塘,柠如好歹会些水性,解麟扑腾了几下就沉下去了。 柠如强撑着身子冒了出来,看见解麟沉下去又毫不犹豫的钻了下去。 “你们若都死了正好,朕定会带着侄儿好好过,为朕养老送终。” 她站在亭子里好一会儿,都不见水面上有动静,莫不是真的双双沉湖了? 第104章 互表真心 解还休脱了袍子正要下水救人,看见水面上冒出两个人头,艰难的扑棱着,她飞身而下,脚尖轻点水面,将两人拉上了岸。 “你俩是没长嘴吗?!” 明明互相在意,却要因为不必要的枷锁困住自己。 解还休走之前留下一句话:“柠染,朕会留着他。” 剩下的时间,她想应该交给他们两人解开心结,经过这么一遭,柠如心里还是有解麟的。 夜渐渐寒冷,吹在身上的风冷飕飕的,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眼前一道佝偻的背影有些熟悉。 一瘸一拐,这宫里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她默默跟在老者身后,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这样慢慢走,就像是陪着亲人慢慢消磨时光,这种奇怪又亲切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道身影上体现出来。 老者也在前面慢慢的走,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耳朵不好,身后的脚步声和地上斜长的影子怎么可能不发现身后有人。 “女儿啊,爹多想就这样陪着你慢慢走,慢慢走,没有时间风雨纷扰,就这样的慢慢走到尽头。” 他推着泔水桶,最终停在了冷宫门口,佝偻着身子想要推下盛满泔水的木桶。 “陛下?” 冷宫附近巡逻的侍卫看见她的身影,立刻跪下叩首行礼。 老者顺势跪下叩首。 这个人让她莫名觉得心安,陌生却想要靠近。 第一次见还来不及问他的名字就走了,这一次想要问问他在何处当差,住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起来吧。” 她盯着老者的脸想要看清楚,却被一旁的侍卫打断了视线。 “陛下,此地寒气逼人,还是离得远些好。” 她再次回头时,只剩下虚掩的朱门。 “你在此处当差?” “是。” 少年不知是胆儿大还是心思单纯,丝毫不忌惮眼前的帝王,一股脑的全说了。 “刚才那人,面容可憎,怕吓着陛下。他是这宫里拉泔水的老太监,每到这个时辰就是他来冷宫喂养那群妃子的时间。” “你可知他叫什么?” “我们都叫他瘸子……哦对了,那些侍卫偶尔也叫他萧大人。” “为什么是偶尔?” 她盯着少年眉飞色舞的讲诉,时不时的挥动着手比划,恨不得没有画面感。 “那些侍卫欺负他,让他学狗叫给他们擦鞋,还叫他从胯下钻过。” 听着就让人生气。 “为何不反抗?” “我不知道,不过……用侍卫长的话来讲,就是……” 他说着突然扮起侍卫长的气势,单手叉腰,一手捋了捋小胡茬,这才慢慢道:“他必将是无权无势被这个皇城抛弃和遗忘的一个老太监罢了,这里的狗都能朝他吠两声,唯独他还要学狗吠来生活。” 她看着他,眼里跟有星星似的。 “想升职吗?” “想!当然想!” 侍卫眼里更是星辰万丈。 “你将那瘸子的消息每三日以书信传给朕,做得好,自然升职。” 她满脸笑意说完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去,以至于她没空去听少年的惊喜雀跃。 不知为什么,她想管管这件闲事儿,给这个瘸子出出气。 这想法当真奇怪,如今的身份到让她生了怜悯之心。 数月后,科举揭榜,一人名声大噪。 崔月令,清河人士,文武双科状元。 “这清河当真是民风淳朴出人才。” 上有崔晚眠,下有崔月令,好巧不巧,源于同族,一个族谱上的,但按照辈分和族系他远远高于崔晚眠,崔月令可是正宗的崔氏主脉,嫡长子。 这位名不见经转的病秧子短短两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文武等科状元。 “你想要什么?” 解还休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面含微笑却又寒光乍现,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精细狡猾,着实让她不喜欢。 奈何她又不得不将这君臣之礼过一遍。 “民请愿,回清河,惩官匪合污之患。” 这要求让她心中极为不爽,清河现在已经有一个崔晚眠了,将他放回去岂不是危险,此人品行如何虽说考前已经证明清白身份,但难免小心为上。 “难为你有这份心,清河已有崔晚眠,朕放心。你就留在燕都任水运司副使一职。” 此话一出,身边的解麟倒吸一口凉气,新科状元一赐便是从五品的副使,这不只要眼红多少人。 崔月令表面平静的叩谢圣恩,心中却掀起了一些波浪。 他看出来皇上不喜欢他,这才找了理由回到那乌烟瘴气旁人绕道走的清河县当差,却没料到会赐给他这么高的官职。 …… 崔月令从殿中出来,殿外其他人早已小声议论,却又不敢上前询问,若是被陛下之效他等如此沉不住心,定不会重用。 悸动个人群中只有一位清瘦的素衣男子安静等候,面上清风,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老成,仿佛万物都沉沦在他胸怀,动若不惊。 “陛下,这……赏的是不是太重了些?” 伫立两旁的安国公和嘉大人见他退下,这才敢勉强提醒。 “怎么?两位大人还有更好的人选?” 安国公斗胆:“那榜眼梁音就不错,精通天文算数,最适合水运司不过了。” “朕欲重建天师宫。” 萧贼在世,这天师宫形同虚设,若说他后来沉迷于岐黄之术,追求修仙长生,这天师宫在那时便埋下了种子。 解还休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 “朕重新起了个名字,叫‘司天台’,下设监天司,观测气象气候,协供农业生产与军事行动。” 两人面面相觑,觉得这想法太过于大胆,前无古人之法很难开辟。 “陛下,民间已有观察气候的法子,这设在宫中,如何为百姓提供气象消息?” “安卿问得好,监天司先设在燕都实行,召集贤能,夜观天象预测明日气象,连夜执笔手写小报,次日张贴在燕都各街道告示栏中。速度要快,才能及时奏效。” “此法,若是开辟出来,成熟时再推广至全国,彼时,我大宣定是农繁兵壮,何惧外敌来犯!周边小国自然服帖,上赶着来进贡邦交。” 解还休这些想法压在心中甚久,现在聚集天时地利人和终于能着手开始。 “方才你们说的‘梁音’,现在何处?” “殿外候着呢。” 水运司掌握着水路和陆路的运输,掌管着经济贸易,不可轻。司天监掌控着气候,关乎农耕之作军事战斗,更不可轻。 第105章 纠缠 “将军,这几日大获全胜,当真是打得舒服!” 几位壮士围坐在一起饮烈酒谈厮杀。 “这几万顷地,现在全部插上了大宣的旗帜,看谁还敢放肆!” “是啊是啊,照这样下去,都打到没有人迹的地方去了,哪才是个尽头。” 虽无败绩,但是在劳神伤心,这一路北上打过无数小国部落,强势霸道毫无招架还手之力。之前有几个能稍微联手抗衡的早已被解还休除掉。 “马上入冬了,咱们就驻扎在这里吧。” 温伯懿下令暂时扎营准备度过即将来临的冬天,他们必须要储存粮食,自力更生,这里太远,不能指望朝廷派下来的粮草兵马,只有他们自己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环境才能长久。 “还不知道这地儿叫什么,要不给起个名儿。” 虽人烟稀少,但好在土地肥沃,牛羊成群,一望无垠的草地让将士们身心愉悦。 “苍山翠地。” 啊?第一次听说四个字的地名儿。 “山为苍色郁郁,地铺翠色千里,是个好地方。” 他相信,这里过冬不会太冷。 “将军!有贼!” 人群中簇拥着被揪出来一个浑身是泥的乞丐,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被壮汉拧在手中犹如鸡崽,蓬头垢发满脸污泥早已认不出是个什么,说是野人也不为过。 “将军,这个贼偷我们的粮食!” 温伯懿看着眼前的乞丐,他有印象,这个乞丐一直尾随着他们,偷粮食的事儿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念在他没有恶意,每次都只拿一点儿也就不计较,不知今日怎么就被捉住了。 “偷了多少?” 奇怪?将军怎么开口不谈责罚?反倒关心起来了。 “两个馕。” 这次确实偷的有点儿多了,以前,都只敢偷半个。 “带过来我看看。” 温伯懿虽脸上旧伤未愈,但那张脸让她也为之一颤,不愧是解还休看中的个男人,好一把温柔刀,好似善意的笑却让她汗毛竖立。 小乞丐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安静地低着头,一个劲的磕头请求原谅。 油污打结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温伯懿毫不嫌弃的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他。 “擦擦。” 众将士没有出声,都在看将军要怎么处罚这个人,就当无聊日子里一件打发时间的趣事了。 小乞丐颤抖着手接过带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黑色的血迹。 “今天怎么偷得比往常多了?” 哟!原来将军早就知道了偷粮贼。 不愧是将军,明察秋毫! “天冷了,我想……” 嘶哑的声音支支吾吾,这不是原本的声音,这是多日未喝水的嘶哑之症。 原来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的军队?” 温伯懿取下腰间水壶递给小乞丐,小乞丐摇头不喝,她知道。水在这里弥足珍贵。 “没有名字。跟着你们,不用饿肚子,有……家的感觉。” 他们没听错吧?这整日厮杀的日子竟然有家的感觉? 这人莫不是想要花言巧语诓骗他们的食物和水。 “将军莫信,这谎话也太假了。” 众将士齐齐点头。 家? 他离开家已经半年了,在他的印象里却是很久了,不知道家里面的人怎么样了,过得好与不好他也不知道。 没有急召,他就相信,家里一切平安。 “取剑来!” “将军!剑!” 三个字吓得小乞丐瘫坐在原地,虽然被头发盖住也能看见满目惊恐,拖着身子后退。 众人看稀奇。 不过是一个馕,将军当真是要杀人? “温将军!我知道错了!别杀我!别杀我!” 温伯懿一怔,在营中,兄弟们只称他为“将军”,从未唤过姓,她是如何得知? “按住他。” 一旁的将士只得听令。 “将军,这个小贼虽偷了馕,但罪不至死……” 方才他们只是想看热闹,没想闹出人命。 “难道本将军是如此暴虐之人吗?” 温伯懿一边说一边用剑将小乞丐盖在脸上的长头发一剑斩下,继而为他修理掉已经打结成团的长发,犹如在修剪一颗花草。 “脏兮兮的,看着不舒服。” 半柱香的功夫,被削成了一个短发小乞丐。 原本被掩盖的面容展露,小乞丐捂着脸蹲下身子不想让人看到她的样子。 可已经来不及了,被温伯懿一把提在手里展示。 整个右脸被烧伤,新长出来的肉早已不是原来的颜色,看着瘆人,难怪要用头发盖住。 “将军,要不……还是找个东西给他盖住,看着有些瘆人。” 温伯懿回头看着他,心中一沉。面上却显露着平静没有端倪。 他知道她是谁,她也是自己所救。 没曾想她居然跟到这里来了。 “虽罪不至死,但也应该罚。” 说完就揪着衣领把她提走了,距离营地百米之外的草地这才盘问。 但也敌不住将士们吃瓜的心。 “你们说将军会怎么责罚?” 为首的最是喜欢看热闹。 “快快快,给咱将军跪下了,这是要甜言蜜语为自己求情了?” “那小子看着怎么像个女的?谁家大老爷们儿长成那样?走路扭扭捏捏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磕头了磕头了!” “将军好像真的生气了,拔剑了!” “快看快看,拔剑了!” 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藏在小山丘后面嘀咕。 百里之外,尽是祈求。 “将军,求求你收留我,如今,我已无处可去,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来拖累将军。” 温伯懿眼神冰冷,看着她跪在地上祈求他,猩红的眼睛里泪光闪动。 “卿久,这不是你的来处,我给你托付了人家,为何还要跟来?” “将军之恩,卿久念在心里,可是那家人不过只是当时碍于将军的情面才接受了我,自你走后,日日拳脚相向,不得往生啊将军。” “我若不拼死逃离,如今早已是枯骨一具。” “军中不留女眷,这是我的规矩。” 卿久祈求:“将军,我不会妨碍你们行军打仗,我只是想要留下有一口吃的就行,我会自己藏好,不给你们造成困扰。” 温伯懿抽出腰间配剑指着她。 “军中不留女眷。” 他还是那句冷冰冰的话。 说完,剑抵在了她的喉咙处。 卿久没有后退,直视他。右眼因为烧伤失明变形,留下难看的疤痕和泛白的眼珠。 “将军,卿久不怕死,卿久留着这一口气还有未了的心愿。” 她还有未了的心愿,新婚夜,毁了她一辈子。她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苍天对她如此! 若是烧死她也就罢了,偏偏她命长,让她苟延残踹下来讨债! 第106章 找个男人能解毒? “将军怎么将那小乞丐留下来了?” “又多了一个人分粮食,留下来有什么用。” 军中是男人猛兽的天地,哪里容得下无用之人。 温伯懿守着这一方疆土,日复一日,没想到这苍山翠地的地势竟然抵挡住了寒流,这个冬天算是过得舒坦。 过了一个冬,这里的草喂养的膘肥马壮。 算算日子又该继续北上了。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陛下没说便接着北上。” 两人的距离越走越远,相隔千山万水,白云苍狗远不如此。 燕都…… “陛下,监天司已经修缮完毕,‘司天台’已建完,看了吉日便可搬迁。另外,监天小报已经施行两月,收获百姓称赞无数,同时也在改进完善,这月末呈上完善版小报模板。” “陛下,水运司近日接到来自番邦外海的交易,需途径我燕都,臣奏请通海文书。有了通海文书,便可开关税,增收外海来的税银,壮哉我大宣经济。” 梁音和崔月令上任这几个月里,观其作为可歌可颂,成大事者激流勇进。 “两位确是我大宣难得的人才,短短几月便有数番作为实属不易。” 解还休近日头疼的厉害,兴许是操心太多,没有休息好,盯着一处走着看久了便头晕目眩。 这铁打的身板儿自打当了一年皇帝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好养着不耍兵器还养出了毛病,真是奇了怪了。 “通海文书你可有想法?” 崔月令恭敬呈上早已写好的初版。 解还休接过端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若不是排版工整美观,怕是一点想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这关税是如何增收?” “分为三等,三等之中分为一等大,二等中,三等小。以货物大小及重量计算划分等级。” 崔月令详细的说了每条计划的细则文书,让她脑袋胀得慌。 “崔卿,朕有一问。” 崔月令见她面露异色,立即下跪叩首,恭敬的请教何处有错。 “若一平民,泛舟木柴贩卖只为温饱,另一商人,贩布匹锦缎以谋高利,这木柴重且薄利,绸缎青却高利,若是按照崔卿的算法,这关税岂不是成为压迫百姓的东西了。” “臣惶恐。” 解还休将他的折子打了回去,让他再做思量,批了十多处不妥之处,崔月令一贯自认为完美,在她这里却是漏洞百出。 看来之前,他心中还是抱有成见,觉得这女人当了皇帝能有什么大志远见,今日让他有所改观。 今日同时召了他与梁音觐见,梁音受到了褒奖,他却被打回了折子,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崔兄,你这任务比我重得多啊。” 梁音主动找他说话,让他有些不大习惯。 他不了解眼前这个清瘦的男子,只知道他一贯喜欢独来独往,不喜客套拉拢人心,正是他欣赏的一类人。 “梁兄何意?这是有什么点子帮帮忙?” “哪有哪有。不过是欣赏崔兄,方才听崔兄洋洋洒洒一大段,下了不少功夫,钦佩钦佩!” 崔月令只是笑笑没有再与他客套下去,借故府中有事离去。 梁音看着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自己怎么就输给了他呢?他志不在此,他想要的是去水运司那样的地方大展拳脚,而不是在监天司夜观天象还被宫里那些糊涂下人当成“神棍”。 通海文书要修改的重点,他已然知晓,即便再明白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但他也不能逾越,将手伸到自己不该去的地方,下场他自然明白。 偏殿…… “陛下,近日操劳你这身子日渐虚弱,还是请御医来瞧瞧?” “无妨,不过是有些操劳。” 解麟劝了好些日子都不见效,眼看着她这身子骨本就日渐虚弱,若是再不请御医的话怕是伤了根本。 “陛下不想让外人知道,可医圣仲景陛下应当是信得过之人。” 解还休现在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张仲景虽然救过她的命,但他以前可是萧乾的人,自己怎敢轻易让他瞧病。 “算了吧。” “姐。” 这一个字让她怔了一下,这算是求她了,自己也不好再推迟。 “好吧。” 这一个字让她觉得自己身子骨好了一大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以前是日日听都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现在想要听到这一个字却是很难了。 解麟早早的就让心腹在偏殿候着了,以防被有心人看见。 “陛下操劳过度,加之体内一直都有余毒未清,旧伤未愈,日复一日这才加深了病情。” 余毒未清?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中过毒。 “毒?什么毒?” 解还休眼神犀利的看着他,吓得张仲景立刻叩首请罪。 “陛下恕罪!臣也未可知!” “那你为何说是余毒?” 张仲景直言:“这毒,应当是阴阳调和时种下的,有些年头了,加之陛下操劳过度这才引发此毒加重。” 此话一出,解还休一时语噻,不知如何训斥反驳这番话。 “可有解毒的法子?” “这……” 张仲景磕磕巴巴不敢说,这要是说必须让温将军回来亲自行阴阳调和之事方可缓解,还不如直言说找个男宠解决算了。 无论怎么说反正都是掉脑袋的事儿。 “朕不计较,直言便是。” “谢陛下,臣就直说了。” 张仲景为难的看了看解麟,立刻会意,默默的退出了殿外候着。 刚踏出门不一会儿就听见殿内摔杯子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呵斥模糊不清,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希望张仲景命大能保住这一条小命。 半柱香后,解麟被传唤进殿内。 “陛下有何吩咐?” “按照这上面的去办,切勿让任何人知道。” 解还休递给他一张纸条,解麟瞥了一眼,瞬间整个脸都吓得扭曲。 “陛下,这选秀的日子眼看着提上日程了,现在办这事有为不妥啊。” 这不就是新婚之前去青楼找小倌吗。若是被温伯懿知道了,他还不被大卸八块! “怎么?朕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解还休瞪向他,言辞冰冷,解麟只好照办。 头昏昏沉沉的,强撑着身子扶着桌子边缘,心中痴笑,何时,竟然也相信这样的荒谬偏方了? 随便找个男人真能解毒? 还是说……只有温伯懿能解? 第107章 陛下是真心想要我吗 罗帐旖旎内,有暗香盈袖,轻嗅一刻便魂游四方。 解还休半躺着,撑着脑袋慵懒的看着帐外跪着的数人,高矮胖瘦均匀,当真是按照温伯懿的身段挑来的。 隔着罗帐,一层朦胧处,瞧好能看清外面人儿的脸。 “都抬起头来。” 她想要下榻,浑身酸软无力,只好让那些小倌上前一步跪着。 看了良久,心中的罪恶感愈发严重。 “无趣。”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头痛欲裂让她看着眼前的人性情瞬间大变,心中烦躁异常。 “滚!” 颈间青筋暴起,心中窝着一团火烧得越来越旺,脑中意识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一声呵斥将跪着的人全部打了出去。 额上冷汗频出,死死的攥住身下的被褥,想要唤解麟进来,却又不想让他看看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恍惚间,似乎有一双手在自己后颈游走,伴随着忽轻忽重的按摩,头痛在逐渐消退。 渐渐的……身后之人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解还休猛地睁开眼睛向后瞪去。 “你是谁!” “竟敢私闯入帐!” “陛下息怒!小人见陛下头疼之症甚是严重,这才唐突。还请陛下恕罪。” 他一边认罪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这胆子当真是大的很。 “你不怕我?” 少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解还休放松警惕,动用体内真气试探,发现此人并无武功,但他靠近自己的时候竟然没有被察觉。 自己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缓缓抬头,与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刚好对视上,他也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眉宇间竟然有七八分温伯懿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那诱人的唇,让她刚刚平复的心瞬间被点燃。 心跳瞬间加速到极点,这眼睛怎会如此之像? “你叫什么名字?” “小羽。” 这名字还真是随意。 “打哪儿来?” “月楼。” 此两字,让她眉间微微一皱。 月楼?辛娘安排的? 解还休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恨不得将他的下巴捏碎,小羽吃痛求她放开。 “月楼何时收这样的废物了?!” 她在心中嗤了一声。 兴许,他只是月楼里一个小倌罢了。 月楼中人个个身怀绝技,武功在江湖上那都是排在前列,用毒用幻术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他这样的?压根儿不沾边。 但愿是她多想了。 “呵呵呵……” 解还休松开他,凑近他的身子,深情的望着那双眼睛,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你这双眼睛朕很喜欢,可愿意……” 她不允许别人模仿他,那是独一无二的,怎可他人玷污!瞬间的占有欲点燃心间的燥热。 伸手揽过他的腰一把摁在了榻上,死死压在身下,右手托住他的脑袋,左手掐着那结实的腰肢,四目相撞时犹如电光火石般燥热难耐,欲念在脑海中搅动,仅存的理性与之做着斗争。 少年没有说话,满面桃红,呼出的淡淡香气喷在她颈上。 “陛下,小羽愿……” 意。 最后一个字被堵回了喉间。 缠绵急促的吻让他来不及回应,只能跟着她的节奏,急促狂烈,如暴雨打落。 “陛下……陛……” 是她太急躁了,让身下的人快要踹不过气来,浑身滚烫的肌肤是点燃最后一丝理性的火。 “你不愿意?” 她细而急促的喘息声质问他,捏着他的肩膀褪尽最后一件衣衫。 “没……” 解还休只觉心中有万蚁啃噬,凑近他脖子一口咬上去。 身下的人奋力推开她,想要从她的禁锢中逃出,却又被一把按了回去并贴身单手抱住。 “陛下是真心想要我吗?” 第108章 上瘾 “陛下,是真心想要吗?” 真心还是假意,在那一刻任凭分的再清楚也埋没在了欲海狂渊中。 翻云覆雨后的畅快让她跌落云端久久不能平复,香汗淋漓尽湿了罗帐软锦。 少年攀附在她肩头,眼眸间尽是春意柔情,眉眼间几分神似让她沉沦其中。 “这双眼睛,当真生的极好。” 小羽心中顿生醋意,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轻声质问。 “陛下喜欢的只有小羽的眼睛吗?” 解还休单手撑着头,垂眸看着他,心中撂下一个答案:自然。 “想要什么赏赐?” 她倒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了,好似来逛了一圈儿就随便几两银子打发了的浪荡子。 少年不语,似乎还没有想好要什么赏赐。 “还没想好,能先欠着吗?” 他胆子愈发的大了,好似经过一场风花雪月让他有了些底气。 “你说呢?” 解还休冷眼转向他,眼中丝毫没有方才那般柔软,小羽这才知道是自己僭越了。 “小羽不求什么,只想留下来。” “好啊。” 解还休答应的干脆利落。 “东南方有一处院子,僻静幽雅,寒冬天梅香四溢,取名梅苑,以后你就住那儿。” 她揉了揉太阳穴,下榻穿衣,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小羽拉住她的衣袖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解还休抽回袖子回头道:“朕不留宿,这偏殿以后若没有朕的传召不可入内。” 方才翻云覆雨那般妩媚勾人,现在却是冷眼相对,前后判若两人,小羽心中不平却又不敢表达出来。 辛娘让他进来照顾服侍她,自己却被用完就丢到了一边,心中满满的挫败感。 次日,册封文书就到了梅苑。 洛羽,封五品侍君,号璞。 这还是圣灵帝初开后宫名正言顺册封的第一位,也算是开了先河。 即便是远在边塞的温伯懿也没有正式册封,不过是护国将军。 边疆有温伯懿帮他打,御林军中有杨朔和解玉柔,燕云十四州有谢忍为她守着,四面八方皆是她的后盾。 “陛下,现如今大宣疆土已经扩大了三倍不止,是否要将温将军召回?” 解玉柔知她心中苦闷,这么两年熬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头发丝儿里若有若无的藏着几根白头发,操劳过度,忧思过度,若是温伯懿能早些回来也能为她分担一些。 “诏书已经在路上了,快马加鞭两个月就能收到。” 杨朔一喜拍了拍解玉柔的肩膀。 “我就说圣上英明早就有打算了,你还天天瞎操心。” 他们两人现在到是心心相惜,感情发展自然。 “怎么?就这么想他?” 解还休盯着两人,皮笑肉不笑。 “你难道不想吗?” 解玉柔反问她,察觉一时失言立刻捂住了嘴。 当初温伯懿被她一纸诏书贬去边疆,这其中缘由无人知晓。 明面上是因为男人的事吃醋负气,可这里面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真不知道他回来看到这番景象作何感想,恐怕是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想法都有了。 “弥雪母子近来可还好?” “嗯,弥雪还好,就是……” “说。” “她母亲的状况一直不太稳定,时而疯癫时而正常,但却不认弥雪是自己的女儿。” 解还休皱了皱眉,这两年她从宫里派来的太医也不在少数,这病却还没有断根儿。 她近日似乎是赶巧来的,正碰上她发病的时候。 “娘,你就喝一口吧。喝了病才能好。” “我没病!不喝!”说到急处直接打翻了药碗。 弥雪跪在白发女人的膝下,恳求她能喝药,可无论怎样的劝阻都没有用。 解还休看着满地狼藉,看来这些年弥雪的日子也没有一刻安宁过。 她将她们带回来只能安置在军营中,宫内岂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陛下!” 弥雪看见解还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立刻起身行跪拜礼,更没想到解还休还会想起来有她们这号人物。 白发女人看着眼前逆光而立的人,恍若隔世,这身形当真与当年那人一样! “儿啊,你终于肯来看我这老婆子了!儿啊!” 女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没命似的往前扑,幸好解玉柔拦得及时。 “儿啊!” 她仰天咆哮,满眼猩红。 “陛下恕罪,我娘的疯病又犯了,还请陛下勿要怪罪她。” 解还休让解玉柔放下剑,看她的样子不过是思念过重,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你刚才唤朕什么?” “儿啊,你当真忘了娘吗?我是你的娘啊!休儿!” 解还休盯着她的眼睛,是那样的真挚热烈,好似她说的就是真的一样。 “朕是你的儿,那她呢?” 解还休抬袖指了指旁边的弥雪。 “她不是!她不是!” 弥雪瞬间瘫坐在地,这么多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却没想到母亲心里根本就没有承认过自己。 “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若不是当年的囚禁强迫,我怎么会生下她!” 这些话她压在心中很多年了,一直没有讲出来,今日看见解还休一股脑的全抖了出来。 她不想留在这里,她想要日日见到她的儿。 解还休嗤笑一声,起身拔剑落在她肩头。 “好大的胆子!竟敢亵渎朕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清河大族崔氏嫡女,前朝王妃,在叛乱中生下她颠沛流离落难在外,与解缙结识寄人篱下,在她还不能记事的年纪就过世了。 眼前这个女人哪里有半分母亲的影子。 “陛下恕罪!我娘失心疯这几日愈发严重,已经不能控制了!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弥雪一边哭一边求情,她心里有恨,却还有替她求情。 “不!我不会认错!你就是我的休儿!我不会认错!” 解还休一剑劈下,一道泠冽的剑光滑过,女人没有闪躲,似乎断定她不会杀自己。 一缕白发落地。 “这是朕最后给你留的一点情面。” 解还休扔了剑转身离去。 她们是断然不能再留下去了。 今日之事若是被外面那些人知道,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文章来。 “杨朔,今日之事,你知道该真么办!” “臣领命。” 解还休看着身后的营帐,心中生出疑虑 她的身份当真只是沙若国王从中原掳掠到塞外的一名普通女子吗? “杨朔,你再仔细查查她的身份,刨根挖地都要给朕挖出来!” 解还休扔下这句话气愤的离开了军营。 第109章 棋子以身入局 “陛下,清河那边有消息了!” 解麟将传来的书信毕恭毕敬的放在桌上,解还休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定然是有好消息。 江湖上,清河县那边早就传出消息,新到任的清河县县令设局拉拢各方势力,以身入局,以己为饵,将山匪流寇一网打尽,虽还有逃亡在外的流寇,也已不足为惧。 “崔晚眠当真是个好苗子,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他。” 解还休当即拟了折子,给崔晚眠连升两级,任督察使,能在七十二官道上畅通无阻。 “陛下,是否将其召回燕都,这可是一颗好棋子。” “暂时不用,朕还有一事得让他查清楚再回来。” 解还息在信中交代了,清河崔氏嫡女崔兰心的过往渊源,她要全部知道。 “入秋了,给边疆战士们赶制的棉衣可出来了?” “验过货了,待到入冬定然可以送到将士们的手上。” “那就好,将士乃国家之盾,百姓乃社稷之体,两者相辅相成,方才能助兴国运。” “陛下,龙体同样重要,今日身体可好些了?那璞侍君伺候的可还好?” 解麟天天操心得像个老妈子。 “那人,是辛娘塞进来的能不好么。竟是照着伯懿的模子给朕找来,下次可得好好罚她。” “再过三日,就是选秀了。即便是那璞侍君伺候的不周到,这后面的新人也是多多益善。” “你倒是处处替朕着想后宫之事。” 解还休摸索着手中的竹简,想来温伯懿还有两月时间就应该到了。 “你说,他回来看到此番景象,会不会气出心病。” “陛下如今贵为大宣天子,这本就是平常事,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知道这是他要面对的,就看他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么。 恐怕,等他回来看到这番景象怕是恨不得将她劈了。 三日后的选秀是大宣开国后第一稀罕事。 自古都是男人选妃,这女人选妃倒是头一遭。 男人们立在凤露台下,世家子弟不在少数,看来这些世家为了能在朝堂上立足翻身,可谓是挤破了脑袋花心思来讨好。 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但这面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身形俊美,容貌俱佳。任何一个站出来都是绝色。 “祁州刺史沈笑之子,沈青禾。年十八。” 是个明月清风的好容貌,刺史独子竟然也舍得。 “留牌子!赐香囊。” “大常寺林夏之子,林长风。年十八。” 温润儒雅,举止标致,拉出去算是有排面。 “留牌子!赐香囊!” …… ……宣了足足一个时辰,眼花缭乱,这其中不乏有些使了小心思的。 “泸县县尉司马清之子,司马夜白。年十六。” 解还休看着台下的少年,这是最后一位,瘦小的身体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如一棵坚挺的松树。 看着乖巧,细看满眼桀骜,进宫看来不是他所想。 “司马夜白,上前来。” 解还休挥了挥袖子,让他进幔子来。 少年踏步而来,恭敬而又笨拙的磕了一个头,举止僵硬,这礼数学得也不怎么样。 “你可是自愿入宫?” 县尉之子可是鲜少见,能进来遴选必然是花了些价钱通融关系。 “自愿。” 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切脾气。 “大胆!怎么和圣上说话?!你这是不想活了!” 解麟的训斥并没有让他弯下脊梁骨认错,只是平淡的回复。 “臣只是个粗人,不懂得如何细声软语讨陛下欢心。” 不知道是个直肠子,还是故意为之。 “习武多久了?” 少年听到这句话,语气终于转变了,抬头看向她,四目相撞,解还休眼中的寒光燃烧着他的心,顷刻间觉得以前的自己只是停留在关于她的传说上,如今真的见面了,才知道那些传说根本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臣自幼习武,已有十三年。” “既如此,你有自己的江湖,何必入宫围困在这方寸之地。” “心中有江湖,何处不是江湖。” 解还休看着眼前炙热的少年,当真和她年轻时候太像了。 一身桀骜不驯,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能开疆辟土成为一方霸主。 “好。” 解还休将盘中的香囊亲手替他系在腰间,发丝拂过他的鼻尖,落在脸上摩挲,勾得他心脏狂跳,衣襟上的草木香让他有些恍惚。 “以后留在朕身边,这宫里的江湖可不轻松。” 司马夜白受到的不同待遇如同一座山压在了他的肩上,消息一经传出,世家子弟也坐不住了,寒门何时要爬到世家头上去了。 选秀百余人,最后留下来的仅仅只有三人。 受封最高的属祁州刺史之子沈青禾,封侧君。 其余两位皆封侍君。 清河县…… 一盏青灯昏昏沉沉,卷宗房内充斥着书卷之气,大部分书都被书虫啃噬得看不清楚原本的样子。 崔晚眠接着微弱的光在熬夜整理卷宗,查找当年崔氏嫡女崔兰心的消息。 连续在这里翻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当年此事牵连甚广,怕是都被处理干净了,在崔氏一族早就明令禁止不准提起。 “咻!” 一道寒光闪过,擦着他的耳畔飞过,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死死钉在了柱子上。 崔晚眠微眯着眼,朝着暗器飞过来的方向看去,窗户边一道黑影闪过,再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他淡定的扯下暗器上的纸条。 “明晚子时,崔氏祠堂。静候。” 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这字迹以他多年钻研崔氏一族的消息来看,是现任崔氏族长没错了。 看来,这一次的任务比剿灭山匪流寇还要艰巨。 既然如此,这卷宗室内定然是找不到当年的消息了,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应对明晚的场面。 崔晚眠抬手将油灯轻轻拿起,袖子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茶盏,茶水倒在了垫油灯的破烂书上。 为了不留下痕迹,崔晚眠立刻将书拿起来细细擦拭,袖子蘸过的地方赫然出现“诗集”两字。 这卷宗室内如何还有诗集? 心底的好奇让他忍不住翻开来看,的的确确是一本诗集,不过里面的诗写得非常烂,对仗不公正,平仄不押韵,这样的文采也能写书? …… 崔晚眠合上书无意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们一直习惯于竖着读,这些诗横向连起来却是一句话。 恍然间他明白了,找了这么多天,竟然是一本毫不起眼被用来垫灯的破烂! 第110章 宠幸来得太突然 “陛下,监天司的天气小报体系已经成熟,百姓们在农耕织作上的收成已然超前,如今亦可向各大州县发展。” “允。” 梁音在监天司颇有建树,在朝堂上也算是有立足之地,已是年轻一代中的楷模。 “陛下,海关近来涌入进来的胡商甚多,经臣暗访,这些胡商欺横霸市,霸占摊位,更有甚者贿赂官员强占民宅!” 崔月令在水运司摸爬滚打好不狼狈,应对天子要四面玲珑,还要防着周围的两面三刀。 “这是多久的事了?为何现在才报?” “陛下息怒!臣搜罗集齐证据立刻上报,绝无隐瞒半分!” “是何人如此狂妄?!食我大宣俸禄,欺压大宣百姓!吃里扒外与叛国何意?!” 解还休大袖一挥,殿外的侍卫立刻押来一人。 “陛下明察!臣是受人诬陷!臣绝没有做出对大宣不利的事情!陛下明察!” 解还休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有些面熟。 “殿下何人?” “回陛下,此人是燕都的街道巡查吏阳原,受贿胡商,敛财无数,欺压百姓强占摊位,罪大恶极!” 阳原?她有些印象,是柠宽的幕僚,也就是前太皇太后的人。 “陛下!臣不过是例行公事,收取胡商摊位税,并无受贿!” 阳原不停的为自己辩解:“胡商的税收本就比燕都高三成,臣也是兢兢业业按照大宣税收法来收取,所有账目记录在册清清楚楚!还求陛下明察!” “崔大人,你的证据呢?” 解麟接过证据尽数摆在她面前,上面有百姓的的血手印,一份百人联名上书抵得过所有的解释。 “阳原!你做假账还敢让朕去查?!即刻起,查封所有家财,尽数充公,阳家上下,斩!” 解还休掷地有声的呵斥让朝中群臣齐刷刷跪地,直呼圣上英明! 朝中谁人不知这阳原以前是太皇太后的人,还是柠宽的幕僚,如今摆明了圣上要将前朝的绊脚石一个一个清理干净。 若是站队不明确,稍有差池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解还休!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听信谗言!你与那萧朝昏君有何异!既然如此,我大萧朝迟早复国!复国!” 解还休袖中的拳头已经攥了很久了,一道寒光刺入阳原的胸膛,直击心脏。 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阳原就已经气绝身亡倒在了血泊之中,瞪大的眼睛不肯闭上,死不瞑目的怖状将多数人的魂儿都吓掉了。 “杨朔!带人即可抄家!阳家上下,不留活口!” “臣领命!” 解还休看着齐刷刷跪在地上的群臣,心中徒生快感。 “众位卿家食大宣俸禄,你们口袋里的一分一毫都是受大宣百姓供养,国以民为先,若失民心,恐是寒了边疆将士们的心。” “朕知道,你们当中不乏有拉帮结派之人,还存在着虚无幻想,与朕非要斗个鱼死网破!若真到了那时,伏尸百万,饿殍遍野,你们这些世家还能独善其身?” “朕留着前朝老臣,是念在你们心存天下百姓,不削世家,是为了众卿能团结一心,而如今,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朕知道这本就是错误的路!” 解还休指着台下的众臣,下了台阶,抽剑。 每说一句,剑就指向一人。 如决判生死的神在他们中间穿梭。 “朕知道你们其中阳奉阴违的人不在少数,天天私下谋划着要复国,还想着那萧乾能攻回燕都。” “养不熟的狗,不如杀了。” “啊!” 一声尖叫吓得周围的臣子连连后退,跪爬着散开。 解还休的剑直接砍下了一个人的脑袋。 今日,借着阳原这把刀,肃清朝堂。 几位老臣当场被吓昏,地上留下几滩水,群臣无不浑身被虚汗湿透。 “有二心者,朕必诛之!” 今日朝堂上的事瞬间传遍了整个燕都,世家私下也算是消停了不敢再私下聚会。 梅苑…… “陛下,近日来头疾可好些了?” “嗯。你这手法极好。” 解还休闭目养神,洛羽温柔的给她按摩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他这手法确实极好,让她无形中产生了一种依赖。 后宫有四位新人,最为受宠的莫过是他了。 “今晚上想吃什么?” 梅苑能开小灶也是她应允过的,在这里她能尝到以前在家里吃饭的感觉。 “清淡小菜就好。” 不得不说辛娘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是个贤内助。 “那我去做饭,外面冷要不要去屋里?” 洛羽说着一边往炭盆里夹了几块炭火,燕都的冬今年来得早一些。 “这里挺好的。” 解还休闭目躺在藤椅上,看着满院子的雪,纷纷扬扬落在狐裘大袄上,梅树也伸出了不少绿芽,再等上半月就能开花了,到时,这满园的梅香一定很好闻。 “陛下,芳华阁的人在外跪着。” 解麟急匆匆的进来,抖落伞上的雪,为她遮住一方风雪。 “何事?” “好像是沈侧君病了。” “太医不是瞧过吗?” “瞧过几次都不见好,这才来求陛下过去看看。” 解还休看着屋内还在忙前忙后的洛羽,迟疑了一下。 “小羽。” 洛羽听见她唤自己,欣喜地跑出来问何事。 “小羽,今夜你就自己吃吧,朕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明晚朕再来陪你。” 洛羽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心中虽然不快但却不能那个表露出来,拦了这么多天终究还是没有拦住。 “好,明儿个可一定要来。” 小羽说完转身回屋拿了一个暖手炉塞给她。 “外面冷,有这个熏香暖炉能缓解陛下的头疼。” 解还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便转身同解麟离去。 方才外面的谈话他怎会没听清楚,不过是去芳华阁看沈青禾罢了。 外面风雪声犹如一匹野马嘶鸣,地面上的雪被铲到道路两侧堆积成一座座小雪山。 沈青禾自从被封为侧君后一直未得宠幸,空有名头却没有沾到雨露,芳华阁的宫人私底下最羡慕的便是那梅苑的宫人,因为璞侍君得宠,宫里的下人都总是能压他们一头。 “人怎么样了?” 解还休进屋卸掉身上的狐裘,向内殿走去,行走时带起一阵外面的寒风入内,本就感了风寒的沈青禾被这一阵风吹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千里迢迢从祁州赶来燕都选妃,不过就是替父亲在这朝中争取一席之地,不知为何,一向淡泊名利的父亲,竟然也会为了权利将他推进这深渊。 “青禾参见陛下……” 他虽然病着,见了圣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掀被子的手被她按住。 “你病了,不用行礼。” 解还休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他,让他捂着。 “怎么病成这样才来找朕?” 她以为沈青禾的风寒早早就好了,也就没有再过问太医。 沈青禾还是第一次与她距离如此之近,她身上的寒气让他心中多了一丝戒备,他被她揽在怀里,靠着她结实的肩膀瞬间想要将这两个月的苦水全部倒出来。 “前些日青禾让下人去梅苑找过陛下,梅苑的人每次都说陛下不在那里,青禾无奈只能自己扛着。” 解还休听完立刻看向身后的解麟,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去查是否有此事。 “让张仲景来。” 殿外隐隐传来吵闹声,沈青禾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何人聒噪?” “陛下,是……” 沈青禾话音未落,司马夜白就闯了进来。 “他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忍着,就应该叫陛下来看看!整日只知道呆在梅苑,都不管芳华阁的死活!” 司马夜白风风火火带着一股子气绕过屏风闯进幔子瞬间傻了眼。 这一次,陛下是真的来了。 “陛下。” 司马夜白立刻乖顺的跪在地上。 “臣不知陛下前来,方才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不管如何方才自己是口出狂言了,先认错得好。 “朕何时不管芳华阁的死活了?朕若不管,这太医为何来了一波又一波?” 解还休语气中带着些许火气,沈青禾怕她怪罪司马夜白,立刻求情。 “陛下,夜白也是担心我的身体一时失语,还请陛下给他一个机会。” “朕是来给你机会的,你是要将自己的机会让出去吗?” 司马夜白听着云里雾里的,什么机会?又为什么要让出去? 沈青禾心中一凉,不知道如何回答,现在再挽回方才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青禾如今身子骨这样狼狈,恐不能服侍龙体。” 司马夜白听到这话,脸瞬间红透,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机会”,他还未经历过闺房之乐,自然对这样的事感到脸红心跳,羞于表达,这样直白的讲出来早已打乱了他的心跳。 “既如此,就好好养着,待医圣张仲景瞧过了朕再来。” 解还休握着他的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一副好皮囊被病痛折磨的有些惨白。 她低头在他冰冷的鼻尖上轻轻吻了一下,一片带着凉意的柔软落在鼻尖上,将沈青禾吻得愣了一下,这一个吻虽是蜻蜓点水,但对于他来说,却像是一个漫长的世纪。 解还休将他放好,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司马夜白,径直绕过他出门去。 走了两步回头看那木头还跪在地上,心中骂了一句:不争气的玩意儿! “怎么?你要留下来服侍沈侧君?” 司马夜白立刻起身跟在她身后出了殿。 沈青禾看着捧着手中的暖炉,看着屏风那处,久久不能回神。 就这样一个不像话的吻让他失了心神。 兴许,父亲送他来这个决定,此刻完全被他接纳。 第111章 野兔子咬人 解还休领着司马夜白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两人头上都落了一头白雪。 司马夜白看着她,心间突然想到了一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你这性子,当真还是那般风风火火。” 解还休让周围的人都退出院子在外等候。 “陛下恕罪,近日是夜白的过错,夜白认罚。” 他刚要下跪就被解还休一把搀住。 “你说怎么罚?” “或者说,你想要朕怎么罚你?” 司马夜白听着这样的话总觉得是在调情,在他选妃之前,也是接受过一些闺中调教,这些话术分明就是闺房之乐才会说的,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就变了味儿。 “只要陛下能消气,夜白都认。” 解还休淡淡笑了一声,问他:“好,甚好。” 他看着她皎洁的双眸,不知下一秒会怎么惩罚他,心里开始发虚。 “三招之内,若你能碰到朕的袖子,就算你赢。若你输了,朕再罚你。” “啊?就这样简单?” 说到比武他可是来劲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遇到能够和他痛痛快快过一招的对手呢。 “简单吗?” 解还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将腰间配剑抛给他。 “夜白得罪了!” 少年拔剑,寒光闪过两人的眼睛,不等他出招,解还休一个飞身上了院子里的乌桕树。 乌桕树上开满了小白花,一点点开满一片,就像是满天繁星点缀在冬雪中。 她轻轻摘下一根树枝当作长剑与他过招,少年剑卷风雪刺来,震落树上的白雪,簌簌掉落打在树下的石凳上。 许久没有动动这身骨头了,倒是有些生疏不似以前那般灵活,不过与眼前这个小崽子过过招还是绰绰有余。 “两招了。你还有一次机会。” 两人的剑气搅动风雪将乌桕树上的小白花震得漫天飞舞,飞落于宫墙外,引得宫人们蹲下身子拾掇那些带着雪的乌桕花。 司马夜白立在乌桕树树梢上,内力拖着他犹如风雪中的松柏。 解还休微微勾起嘴角,脚下的树枝被她渡了内力,轻轻一踩直接打散了他脚下的内力。 “咯吱。” 一声脆响,司马夜白来不及调整内力稳住身体,直直的从树上坠落下去。 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携了一道劲托住了他的腰肢,解还休托着他的腰稳稳飞落在乌桕树下。 “你输了。” 她内力未收,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掌中温热。 司马夜白恍惚了,一时结巴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我……” 解还休将他按在树上,背后抵着冰凉的乌桕树干,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纹路陷进他的肌肤。 “你若不想朕去梅苑,朕也可以留在乌桕小院。” 她垂着脑袋靠在他肩头,热气喷洒在他的脖颈上酥酥麻麻引得内心不安。 “陛下想去哪里是陛下的自由,夜白无权干涉。” 她伸手捏着他冰冷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真是个满嘴谎话的小孩儿。 这么小,她当真是下不去手,当初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留下了他。 “你……你干什么……” 司马夜白慌了神,竟连尊卑都忘了。 下一秒瞪大的双眼被一片白茫茫覆盖着,他总是喜欢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索性扯了他的发带将他双眼蒙上。 院里的风也很识趣,迎着风的方向,发带被吹得覆在眸子上,想要伸手扯掉却被解还休反手一把举过头顶按在树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唇上,不像是刚才那般蜻蜓点水,犹如一团烈火正在燃烧他整个身体。 他虽是受了调教,但也未实战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木楞的启开了唇瓣,任她在自己口中恣意掠夺。 “陛下……” 他快有些喘不过气来,扭动腰肢想要推开她,这一举动反倒是在撩火。 解还休吃痛离开他的唇瓣,竟敢要她,当真是胆子大。 “你不喜欢?” 司马夜白被她这惩罚的方式吓到了,以为是打板子罚月禄,谁曾想是这样的方式。 “我……没有。” 解还休伸手揩去唇上的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咬她。 “陛下恕罪!” 他怎么一生气就容易上头呢,前些日子她斩杀朝臣的行径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自己被撞昏了头,竟然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罪不可恕。” 解还休俯身,以牙还牙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司马夜白吃痛攥紧了拳头纹丝不动。 她这后宫,当真有趣。 司马夜白这份桀骜不驯的模样总是能在她这里讨好,沈青禾的不争不抢反倒是显得有些太乖巧了些,而洛羽的心思是最重的。 沈青禾那件事情过后,洛羽被罚了俸禄,还被禁足在梅苑一个月。 她要让后宫的男人们知道,活得恩宠是他们的荣幸,并不是他们耍心机就能保持长久,若是这份宠幸被利用,她能够随时收回。 无论曾经多么的受宠,一旦被舍弃就不会再重新拿起。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温伯懿的军队还没有抵达燕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 “陛下!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军队回来了!温将军的军队回来了!” 解玉柔方才在军中接到了温伯懿亲信送回来的信。 “温伯懿呢?只有他的军队回来了?” “他亲信说,他们是分开走的,估摸着温将军明日到。” 解还休迅速打开解玉柔递过来的信,看了看信中的内容,一股忧思涌上眉头。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解玉柔觉得是件高兴的事情,快三年了,温伯懿终于可以回来与她相见,却看不到她脸上半分喜悦。 “没什么,准备准备,明日出城迎接,朕亲自去接他。” “陛下,我和杨朔去就好了,外面雪大路滑,不方便。” 解还休将信放在火上烧掉,看着门外的大雪,毅然到:“朕亲自去,他定然是欢喜的。” 解玉柔不再劝说,毕竟她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做出改变。 解还休看着燃成灰烬的信纸,拳头在袖中悄悄的攥紧。 信中交代,在回京途中遇到了几波暗杀组织耽搁了行程,能拦得住温伯懿的人,这天下屈指可数。 要取温伯懿性命的人,也只有一人。 萧乾,你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第112章 他快要疯了 “夜白,明日陪朕出宫一趟。” “好啊。” 司马夜白笑得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不问去干什么?”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现在学聪明了,绝不多嘴。 “明日带上你的剑。” “要打架吗?” 他心里痒痒没有忍住还是多嘴了。 “兴许。” 解还休见他又盛了一碗饭,这已经是第三碗了,不愧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舞刀弄枪消耗体力甚多,白米干饭都能吃三碗。 “他们去吗?” 解还休故意逗他:“你想他们去?” “若陛下只带我一人,我肯定是欢喜的,况且要打架的话,似乎也只有我最合适了。” 他这是给自己脸上还贴上金了。 她盯着司马夜白脖子上的牙印,还没有恢复好,不知明日看见了是怎样的修罗场。 城外五十里…… 两队人马正在激烈的交战,夜黑风高的树林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这些天一波接一波的刺客让他抵挡起来很是乏力。 温伯懿手上缠着白色纱布,已经被血染成了黑红色。 他身边的精锐折损了不少,这些天鏖战数场,不知道他的书信有没有传回军营,她有没有看见! “萧乾!你当真要如此吗?!” 温伯懿怎会不知这些天来的人是谁派来的。 他们身上都纹着四瓣莲的标志,这是萧乾培养的死侍,之前被解还休剿灭了一波,没想到短短两年多时间竟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仅凭萧乾一人的力量恐怕无法短短两年时间内集齐这么多的人马,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 连夜的奔波让他体力渐渐支撑不住,若不是想要见她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过了今夜,解还休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为首的黑衣人凌空跃起,手上的弯刀卯足了劲朝他劈下来,温伯懿只能催动体内真气奋力一搏,哪怕是筋脉尽断他也要堵上这一把。 “我来助你!” 温伯懿只觉得身体内瞬间被一股充沛的内力支撑起来,一剑下去斩断了黑衣人的弯刀,乘势而上直接绞杀对面。 温伯懿欣喜地回过头,以为是她来了,待身后之人将面纱扯下时,心里瞬间失落。 “杨朔,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到我很失望?” 杨朔听出来了,他想见的人没来,失望了。 “没有,只是很惊讶。” 杨朔收了刀,搂了搂他的肩膀。 “若不是陛下派我来,你今晚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杨朔看着他衣衫褴褛,上面早已被血染得凌乱不堪,这一路上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为什么不多留些人在身边?” 杨朔看着他身边的残兵伤将,不免心疼了他一下。 “多了时累赘。” “你啊你,几年没见,还是这么嘴硬。” 温伯懿一路上保持沉默,杨朔无论说什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温伯懿,你这性子怎么也变了?不说话了?” 杨朔让御林军在驿馆附近暗中保护,以免再出意外。 “赶紧洗个热水澡,梳理穿戴整齐,明日还要面圣,你这副样子怕是要遭人笑话。” “诶,水太烫了,再等等……” 温伯懿不说话,褪去衣衫直接坐进木桶里,桶里的热水尽管很烫,但对他而言,如同冰水一般,他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温伯懿。你怎么了?” 杨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没说错话吧?也没惹到他吧?他以前也不是这样沉默寡言呐。 温伯懿起伏不定的胸口表明他现在情绪有多么的不稳定,杨朔瞬间离他远了一米,以免惹祸上身。 “你好好泡澡,我就在门外守着。” “她开后宫了?有几人?都是怎样的人?” 一连三问,问得他后背汗毛直立,杨朔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还是没有逃过,他害怕自己说出来,温伯懿当场劈了他。 “嗯……要不,等明日你们相见,你再……” “我现在就要知道!” 温伯懿突然怒吼一声,门被他用真气锁住不放他走,此举吓得杨朔一激灵。 “我原本还不相信,直到一个月前,沿途见到那张贴的告示,我才死了心。” “她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曾经的誓言算什么?” “她想要什么我没有满足过?想要开疆辟土,我去,想要权利,我争,难道我做的都不够好吗?还是说……她真的寂寞了,想要找个男人玩玩儿?” 杨朔不知道如何劝他,这事毕竟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全天下,独一份。只能发生在他身上。 “伯懿啊,她如今的身份不再是寻常家的女子了,她不需要遵从三从四德,不需要为夫君马首是瞻,她手里攥着的是整个天下,只要她想要的,别人又怎敢不给?” 温伯懿将头埋进臂弯中。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属于自己那独一份的爱。 而如今,这独一份的爱不再只是属于他一个人。 他一想到其他男人也能爬上她的龙床,心中就开始厌恶,充斥着满腔愤怒! “明日你见了她,要控制好情绪。” “我若就疯了呢?” 温伯懿现在心如死水,似乎这些天他不顾生死的往回赶只是为了寻到一个答案。 “哎……” 杨朔不再说什么,只是静坐在一旁将这些年朝中发生的事,给他讲了一遍,让他知道解还休在朝中也不是这样好过的。 若她不开后宫,不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江山终究是坐不稳的。 “总之,明日你得控制好情绪,你在他心中终归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当初她称帝天下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温伯懿不想听他任何劝阻,整个身体滑进浴桶将自己淹没。 外面风雪如棉,解还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的人拽着她的手臂酣睡,兴许是店内的炭火足了些,惹得他面色潮红。 她轻轻从他的牵制中挣脱,系上镶毛狐皮斗篷来到院中的乌桕树下静坐。 心中烦闷,不知如何发泄。 一拳打在乌桕树上,真气催动树干,满天繁星的小白花簌簌往下落,卷在风雪中形成了一副凄美的画。 第113章 吃醋爆发 冬月的风,刮在脸上如利刃般疼痛。 城墙上的雪堆积成一片,解还休一袭红衣站在城墙之上,犹如冬日寒梅傲立雪中。肩上的狐裘毛迎着风雪与身后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陛下,我们在等谁啊?” 解还休没有回应他,风雪太大,兴许是她没有听见。 司马夜白看着城墙上的驻军个个如冰多资纹丝不动,解还休站在高处一言不发,周围的气氛比这风雪还要冷上百倍。 他们已经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了,也不见一点影子。 “驾!驾!驾!” 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踏着风雪而来,解还休瞬间绷紧了神经。 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她渐渐看清楚为首的人是杨朔。 “杨朔,温将军呢?” 解玉柔在城头下迎他下马,语气中的带着些许焦急。 “受了重伤,还在后面。” “哎呀,你怎么不同他一起回来,万一有个好歹……” “玉柔,我要上去和陛下聊聊。” 解玉柔见他神情严肃,想必是有些严重了,立刻引他上城墙。 解还休看着他空手而归,立刻问罪。 “只有你一人回来?” 杨朔上了城墙后直接跪在她脚下请罪。 “臣无能,没能带回温将军。” 解还休心中一凉,已经知道他不回来的理由了。 “……。” 解还休望着茫茫大雪,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哪儿?” 杨朔抬头看向她,只一个眼神,解还休便明白了。 “夜白,枪。” 司马夜白立刻将屠神恭敬的递给她,解还休接过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影击落空中飞雪。从城墙之上飞身而下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陛下……” 司马夜白关心的话被生生咽回了喉间。 马蹄飞溅,一骑绝尘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城外驿站…… 解还休进店后卸了披风,屋内空无一人,看来已经清理过场子了。 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店内显得格外明显,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回声。 二楼的房间被她一一推开也不见一个人影。 “伯懿?” “伯懿。” 她尝试着唤了几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温伯懿。” 她立足在最后一间房外,推开门屋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准备点燃桌上的蜡烛,忽然一阵风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身后一股寒气直逼她而来,手中瞬间凝结内力准备与那黑影交手。 不料对方根本就没打算伤害她,接踵而至的是一道强劲的蛮力将她按在了桌子上,身上的黑影死死压住了她,对方的怒气感觉能瞬间点燃她。 “……” 她没有任何说话和还手的机会。 后脑勺被摁在生硬的桌板上压得有些疼,腰上不知怎么使不上力,屋内飘着一股奇怪的香味,让整个房内的温度不断上升。 “伯懿……伯懿……” 她渐渐失了神志,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 她无论怎么唤他都没有得到回应,黑暗中只能看到他骨感分明的下颌线深深埋进她的脖子。 “温伯懿!你对朕做什么!” 她想要宣示自己的威严,奈何对方变本加厉丝毫不畏惧。 她被一把打横抱起扔在了榻上,随之而来被压住死死困在那一方坚硬的胸膛下。 黑暗中的人发了疯,不想听她任何解释,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刺激他的毒药。 墙外的忍冬海棠迎着风雪盛放。 花蕊随着风雪渐渐被打开,风雪愈发猛烈,红透了的花心被雪浸透了,随着风的迎动,渐渐化成水滴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待她稍微回了神醒过来时,只能迷迷糊糊感受到自己躺在浴桶里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屋内的蜡烛被尽数点亮,光影映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浑身仍然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双手被麻绳困得结结实实。 “温伯懿!温伯懿!” 她心中怒火中烧,即便是他怒火冲天难以释怀,也不能用此等极端的手段来欺辱自己。 手腕上深深的掐痕清晰可见。 良久,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头看他,只能如同死咸鱼一样半仰着身子躺在浴桶中。 嘴边送来半碗黑漆漆的药,没有一句话,解还休置气不理他,偏过脑袋不喝。 下一秒药碗被抽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脑袋就被强硬的托起与他对视。 “温伯懿!你……” 她仰着脖子,咬紧牙关不让他进来,温伯懿伸手扼住她的喉咙,瞬间牙关被迫打开,汤药被尽数灌进口中。 “咳咳咳!” 她想要吐出来却反被汤药呛住,她被迫仰着脖子任他摆布。 呛得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滚落在肩头。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清醒了些,才看清楚温伯懿的样子。 满头黑发只是随意的束在身后,衣襟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小麦色的肌肤,看似慵懒的打扮中透着满满的野性。 “你……要干什么?” 温伯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步步逼近,他掐着她的喉咙,眼中似乎要生出刺来将她千刀万剐了去。 “陛下不喜欢这样吗?” “还是说,陛下没有尽兴,竟要将解药吐出来。” “温伯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解还休嘶吼,满眼猩红,想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让他冷静。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温伯懿醋意爆发,掐住她喉咙的手不免加强了力道,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额头上的青筋乍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双手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开绳子的束缚,奈何手都磨破了也催动不了内力,手腕被磨出了血在水中散开,开出了一朵朵刺眼的红花。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呼吸也变得羸弱,滚烫的泪珠落在他手腕上就像是一把把刀在他心尖剜割。 “我……恨你……” 这三个字像是一颗刺扎进他心窝,恨我?你凭什么恨我?! 他松开,眼中的戾气丝毫不减。 “若是恨,能让你记住我,何尝不是一种好。” 恨就恨吧。 既然是恨,就让你更加深一点又有何不可。 第114章 群臣反对赐封 冬月的雪,刮在脸上如一把利刃。 窗户吹进来的寒风让屋内的温度骤降。温伯懿替她裹上一层夹袄放在床上休息。 他煮了粥喂她,连着折腾了几次早就精疲力尽。此刻,她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喝粥,胃中翻涌刚喂进去的一点白粥就被吐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咬紧牙关不肯吃,温伯懿强硬的掰开她的嘴,一勺一勺往里灌。 “你滚!” “滚啊!” 解还休怒指门口让他滚出去,现在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只能虚弱的挤出几个听似凶狠的字眼。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 温伯懿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眼中怒火中烧下一秒就能将她燃成灰烬。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她放下身段求他听自己解释,在他面前自己不会自称“朕”,而他,从一开始就用这样暴虐的手段欺辱自己,这与野兽何异。 “我回来了,你休想再上其他男人的床!” 他的占有欲接近痴狂,他喜欢上的东西不能被任何人染指。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解还休字字珠玑要了他的命,双眼猩红布满血丝。 “你大可以试试。”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握紧的双拳砸在床沿上,木头断裂的声音甚是清脆。 解还休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她体内的毒似乎快要抑制不住了,排山倒海的压到胸膛。 “噗!” 血溅三尺,温热的洒在他脸上。 温伯懿瞬间慌了神,他不过是话说的重了些,想要她废了后宫,她竟然! “阿暖!” 出于本能,他唤出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名字。 血源源不断的从口中冒出,充斥着整个鼻腔和口腔,血太多,解还休使劲往下咽想要吞进去,奈何却越来越急促。 “阿暖!阿暖你怎么了?!” 鲜艳的血渐渐的变成了黑色,这明显是被人下了毒。 “阿暖,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宫!” 解还休伸出手死死抓住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头。 “不……不回去。” 她虚弱的指了指自己的披风,披风里面有一夹层,里面装着银针。 每每胸闷气短头昏脑胀时,她都是自己为自己施针,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经过这么一刺激,毒素在她体内完全爆发了。 司马夜白等人在城墙上等到天黑也不见他们回来,还要封锁消息说陛下已经回宫了。 解玉柔快马加鞭赶往驿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将两人带回来。 漆黑的夜空下,乌桕花如点点繁星开在小院,司马夜白坐在石凳上出神。 陛下的正夫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还要陛下亲自去接。 “夜白。”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林长风。 “兄长。” 这一声“兄长”怎么听着就很别扭,虽说他的确是大他两岁,这后宫以兄长相称确实奇怪。 “有心事睡不着?” “你也是么。” 司马夜白反问他,入宫以来,他鲜少看见林长风,听说这林长风性子寡淡,整日里只会在小院里钻研他那些没用的经文医书,像个透明人似的。 “陛下没来你的小院?” 听闻今日陛下接了温将军回宫,却不见在正殿受封,大臣们也只见到了杨朔将军带回来的中宫谕令而退了朝。 既是这样,陛下定然还没有回来。 “陛下今晚定是和王夫在一起,怎会来我这小院。” 司马夜白看着他满眼都是精打细算,心眼子甚多,不想再和他继续闲聊下去,再说上两三句话,自己的老底都被他揭了去。 “也是。是我想的不周到。” 林长风挽着衣袖笑了笑,自顾自的掌灯走了,随行的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司马夜白自然是睡不着的,心中将所有情节都猜了个遍,更想知道这温伯懿到底是怎样的人,一人一马就能驰骋天下,这样的烈性男人,甘心与其他男人共侍一女? 临走前父亲交代自己的事情当真能完成吗?他们司马家的旧案当真能翻案重审吗? 越想越乱,索性盘腿坐在石凳上任凭风雪给自己冷静冷静。 解还休未归的事情私下已经传开了。 盯着这件事情的不仅仅只有后宫,更多的是世家。 安国公府灯火通明,大雪纷飞也没有将那明亮的灯火盖住半分。 “父亲,陛下……” 安国公一个眼神杀过去,他知道他这儿子心里还未死心。 “子桑,你若想安国公府长长久久,尽早断了你那邪念。” 安子桑被免死罪已经是圣上莫大的恩泽,若安国公府还不好好效力,换来的就是那日朝堂上的景象。 “如今是大宣王朝,不是那竖子说反就反,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好好在家给我待着,说不定哪天圣上念着你父亲的好,给你个一官半职那是最好的出路。” 安子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现在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利。 “今日,那些画像看了可有中意的女子?” 现在想让安子桑能翻身,仅仅靠他这国公府的身份还不行,还得寻个有实力的亲家。 “全凭父亲决定,儿子都听父亲的。” 他倒是说了一句乖巧话。 “为父瞧着那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就不错,有机会你俩私底下见一面,合适的话就定下来。” “是。” 何须见一面,既然都这样说了,想必两方已经达成了共同目的。 他安子桑怎会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呢。 破晓划过黎明…… 刺眼的阳光照在琉璃瓦上,皑皑白雪渐渐在温暖的光中化成雪水滴落在白玉龙纹长阶上。 群臣们今日的眼睛雪亮的盯着那九龙宝座,心中各有所想。 算着时间,马上就要开朝了,还不见解还休的贴身太监出来,想必今日真的不会早朝了。 下面唏嘘一片,小声议论着。 “陛下到——” 一声嘹亮的呼声响彻整个大殿,群臣立刻正衣襟礼冠,手持白玉牌恭恭敬敬的站好,换上严肃的表情等待圣驾。 解还休从屏风后踏出一步,携带者一股风雪之气稳稳落在九龙宝座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解还休将体内仅存不多的内力稳住,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跪着的群臣,努力抬了抬手。 “众卿平身。” …… “众卿可有事要奏?” 解还休看着下面乌央央的的一片,只觉得头晕目眩。 “既如此,朕有一事。” 听到此,群臣都齐刷刷抬起了头 第115章 群臣对峙,帝王怒 殿外一人,从逆光中走来,迎着满肩风雪信步至殿中央。 众人心中一惊,这不是大将军温伯懿么,何时回来的他们竟然不知。 “朕今日有一喜事昭告天下,还望众卿能听明白。” 解还休挥挥衣袖,让解麟宣旨。 这一份恩泽她早就备下了,就等他归来的这一天为他赐封。 “咨尔正一品大将军温伯懿,英勇善战,屡建奇功,开疆拓土,为国之栋梁。今特封其为大宣帝君,见帝君如见大宣圣灵帝,钦此!” 圣旨宣完,下面的大臣立马坐不住了。 温伯懿听到最后一句,猛然抬头看向她。 昨夜说的那些狠话他认真了,她亲口说恨自己,如今这样的圣旨是在补偿他吗?还是故意想让他心生愧疚。 若是想让他因此心生愧疚,这代价她付出的未免太大了些。 难道……是自己一直都错了?错怪她了。 “陛下!一国怎能有两君?!” 解还休轻咳一声,稳住内力,轻启薄唇道:“朕何时说过大宣有两君?” “伯懿乃是朕的君后,朕只说了见到他要恭敬,李大人是没有认真听吗?” 最后半句她降低了语气,吓得其他人不再敢言。 “朕知道众卿心里想的什么,伯懿为大宣付出了这么多,朕总不能做个负心女子。况且,这位子本就属于他,朕的原配夫君也只有温伯懿一人。” 这一段话说完,她撑的有些痛苦。 “陛下。” 殿中央突然站出来一人,是嘉大人。 解还休攥紧了拳头,这老头儿现在跑出来是什么意思。 “嘉大人有何事?” “陛下,既然温将军被纳入后宫中,照例后宫不得干政,温将军应交出兵权,也才能安心管理后宫诸事。”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圣旨已经宣了就没有再撤回的道理。 殿中的氛围到了极点,解还休的脸色极为难看。 好你个嘉谊,这是心中记恨着嘉禾郡主的事与自己过不去。 “如今天下太平,这将军之职形同虚设,不如裁去,将重心转移到经济贸易上。” 她解还休又怎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若收了温伯懿的兵权,即便是他再怎么扑腾也翻不出大浪来。 “天下太平?呵呵呵……嘉大人身居高位怎会体会到边疆寒苦。我大宣若没有这些将士们,何谈太平。朕的帝后,如何不能执兵权?!难道他还会反了朕不成!” 温伯懿见状立刻抱拳跪地以表忠心。 “臣誓死保卫大宣国土,保卫大宣百姓,臣在一天,便不允大宣陷入战乱。臣定不负陛下之托!” 局面一度陷入僵持,解还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这件事。 “陛下,容臣说一句。” 后面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人。 监天司的梁音看向台上的帝王,他本不想成为世家之敌,但如若这一次成功了,他的前途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梁大人,请讲。” “臣近日夜观天象,东方有一仓龙,夜中闪烁,明而不淡,若能留住苍龙护佑大宣,必将是国运昌盛。” “无稽之谈,大宣的国运难道要交给所谓的天意。” 嘉谊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指责监天司没有资格来探讨这件事。 “难道大宣的国运需要嘉大人来替朕做决定吗?!” 解还休猛地一拍龙椅,扬起一股凉风扫过前排大臣们的脸,犹如刀割。 “陛下!臣老了,臣,只想替陛下分忧,替大宣分忧!” “若陛下觉得臣有罪,臣自愿请辞,告老还乡。” 嘉谊将她逼到这个地步,着实让她气结于胸,胸口的血一股劲的往上涌,被她生生的吞了下去。 嘴角还是没能掩过流出了一丝血,幸亏解麟眼疾手快替她拭去。 “好!好啊!嘉大人为大宣操劳一辈子,是该安享晚年了。” “甚好甚好!哈哈哈,朕允了!” 解还休大袖一挥,甩出最后一句话。 “大宣,是朕说了算!尔等,若敢僭越,朕,定不轻饶!” 解麟急匆匆的宣了退朝,紧跟着她的脚步绕到了屏风后。 “陛下,张仲景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解还休一个趔趄没站稳往后倒去,随着喷出一口黑血洒在了漆黑的大理石上。 “陛下!” 解麟离她还有两步来不及扶,忽然一道白影闪过稳稳扶住了她。 解麟被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温伯懿出现得及时。 “她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嘘!嘘嘘!” 解麟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温将军,你小声点,这宫里是个筛子,一不小心就被人听了去,你要是想着她的好,就安分点,别让她伤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虚弱的她。 他走的这些年,她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温伯懿守在床边,心跳如雷,张仲景的话还萦绕在他耳畔。 “她的病,源于郁结依旧的陈年毒素,加之操劳过度加重了毒发。若没有至阳之物与其交融,只会不断加深疼痛。” 所以,这就是你开后宫的原因吗? 陈年毒素,他已然知道是什么了。 早些年他体内的寒毒折磨他痛不欲生,直至被她引走,他这多年的寒毒才好得彻底。 却没想到这转移之法竟然是这样。 “可有其他办法根治?” “暂时没有。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想必温将军你也是知道的。” 张仲景微眯着眼,暗示的再明显不过了。 “咳咳!” 猛烈的咳嗽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阿暖,可好些了?还疼吗?” 他如今这般嘘寒问暖的样子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疼。” 她掐断一半话,看着眼前的温伯懿,心里有些失望。 “疼又能怎样?” 这些年还不是扛过去了。 “阿暖,你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他现在认错的态度让她有些恍惚,这语气神态已然不是那个刚正不阿的温伯懿,反倒是像梅苑里那位油嘴滑舌。 “你不需要认错,后面,还要依靠你帮朕打理后宫诸事。” 上一秒他才认了错,下一秒听到这句话恨不得掀桌子。 “怎么?方才说的话不算数了?” 解还休虚弱的扯出一个笑:“你若生气不愿,后宫朕让别人管理也行。” “算数,我管!” 温伯懿强硬的扯出几个字,日后看他不好好教训后宫里那几位。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解还休真正的夫君! 第116章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死。”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 一刀捅进对方的胸膛,鲜血瞬间迸溅而出,血流如注喷洒在她脸上,看着自己手上的长枪穿透了他整个身体,自己的心口也随之传来剧烈的疼痛。 “不要死!” 解还休垂死梦中惊坐起,满身虚汗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阿暖,我在呢,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温伯懿放下手中的炭火立刻一个箭步冲过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别怕,我守着,我一直都在。” 解还休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没有血,他也无恙,幸好幸好,随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又做什么噩梦了?” 解还休没有讲话,她在思考如何胡诌过去又显得不敷衍。 “到底谁死了?” 他还是没有忍住,看着她满头大汗,梦见的人一定很重要,到底是谁死了将她吓成这样。 解还休垂眸不看他,温伯懿没有似乎知道了答案。 “是我吗?” “不是。”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自己都惊了,鬼使神差的就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考。 “真的?那是谁?” 他宁愿梦里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真的。” 解还休抬头看向他,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醒了。” 这个无力的解释虚无缥缈,让他心里有些失望。 屋内堆的炭火盆烤的正旺,火星子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温伯懿将熬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喂她。 “阿暖。” “嗯?”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 温伯懿看着她的身体,想起在驿站的事,无比懊恼。 “昨日在驿站,是我的错。我只是......” 他说到一半倒吸了一口冷气,四目相对,他只想好好解释自己的本心。 “只是没办法接受你同其他男子一起生活,我想要唯一,独独这件事我没办法妥协和接受。” “我生气,我吃醋,那一刻,我的心脏都快要骤停,我无法想象以后居然要同其他男子争宠才能见你,一想到这些,我就受不了,我发疯发狂,逼迫自己去接受,可是......心里这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阿暖,我只想要你把所有的爱都分给我,一丝一毫也不许分给其他人。” 温伯懿喋喋不休的解释,她何尝不知道,何尝没有想过。 她只等他回来,这圣旨早早就拟好了,不顾所有的反对也要给他真正的名分守在自己身边。 “朕今日给你的交代,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朕守护的是大宣江山,而不再是那小小的一方将军府了。” “我都知道,可这关那些男人何事?难道多一个男人你就能轻松了吗?多一个后宫,大宣就更好了吗?” 这明明就是两码事好不好,为什么开后宫非要和大宣子民扯在一起。 解还休不想再解释什么,将手从他掌心抽出,从枕下取出凤印递给他:“朕是大宣的皇帝,没办法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亦是朕的战场。” “这凤印,朕希望你能物尽其用。” 温伯懿哽咽在喉,低头看着手中凤印,心绪复杂。 新年前一天,尚衣局将各宫的新衣一一送到了各位主子的手上。 尚衣局根据各位主子的风格分别设计了不同的款式。 林长风收到的云纹锦缎夹袄与他的儒雅身份很是般配,司马夜白的冬衣是山雀纹样的丝绒长袄,配上束腰护腕,英气十足。 沈青禾的配置自然要高些,多添了一件斗篷。 “主子,尚衣局的冬衣送到了。” 洛羽坐在梅花树下,围着炉子哈气,抬头望着漫天白雪,他被囚禁在这方院子快一个月了。这期间,那个人当真是一眼都没来看过自己,不知道她头疼时是怎样熬过的。 “好。”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冬衣,他以为陛下当真绝情到什么东西都不会再给他了。 洛羽手指摩挲在那细软的新衣上,慢慢滑过衣襟,游走到腰间。 腰带上配着一块极为好看的玉石,闪着淡蓝色的细光,如梦幻般美丽。 这玉,只有他有?还是……其他人都有? “小李子,你可知谁宫中的新衣最多?” “自然是帝君的朝凤宫,足足有十套。” 朝凤宫那位,他略微知道一些事情,陪着当今圣上打天下出生入死,是原配夫妻,自然情比金坚,这独一份的恩宠自然应该给足了。 反观朝凤宫这位并不满意,还让解麟将衣服都退回去。 “帝君,这冬衣是按照您的尺寸定制的,是陛下赏赐的,哪有退回去的道理,若是被陛下迟到了,定然是要受责罚的,再说了……” 解麟断掉后面的话,温伯懿一个眼神杀向他。 “再说什么?” “我说句不好听的,您是这后宫表率,若是被其他宫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在背后怎么说您,况且放眼后宫,陛下这独一份的偏爱都给您了,您还不满意?其他宫里的人恐怕望尘莫及,早就羡慕疯了。” 解麟这张嘴现在倒是会说,处处为解还休说话。 温伯懿心里不快,忍不住询问其他宫里的情况。 “除芳华阁外,其他院子只有一套冬衣。” “那……芳华阁有几套?” 他倒是会抓重点,一下子戳到了他的醋坛子。 “一套,不过多赐了一件斗篷而已。” 温伯懿心里不快,凭什么他要多一件斗篷。 “就因为他是刺史大人家的独子所以要区别对待?” “也不全是。” 解麟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是太过于信任温伯懿的定力,话说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上个月沈侧君感染了伤寒一直未痊愈,陛下这才多赐了一件斗篷。” 亏她连这些事情都记得住,她的心当真是大! “快过年了,本君也是该去见见各宫的什么侍君侧君的,带上请帖,一起走一趟吧。” 温伯懿示意了桌子上的请帖,解麟麻溜的全部揣兜里跟上他的脚步。 才走三步就戛然而止。 “等等,容本君换身衣服。” “是。” 既然是去见情敌们,自然是不能输了气势,打扮一番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不仅如此,还要做整个后宫中最英俊的那一个! 温伯懿就这样在自我沦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丝毫不在意其他宫里的新人老人,因为他总是能想到办法将解还休留下来。 第117章 只对你说话带刺儿 温伯懿特意去每个院子里走了一遭,各自也明白是去宣示主权。 唯独到了司马夜白的院子里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雄竞,这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解还休,一身使不完的牛劲,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任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司马夜白见过帝君,帝君千岁!” 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般铿锵有力,不同于其他院子里的,连他都忍不住心生好感。 “你多大了?” “回帝君,十六。” 十六? 才十六! 解还休真是过分! “起来说话。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做什么。” 温伯懿见他腰上佩剑,心里顿时醋意横生。 “这把剑当真是好剑。” 此话一吹解麟赶紧向他使了一个眼神,这话明摆着是骂人,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是啊,是陛下亲自赏赐的,不过名字我还没想好,帝君可帮夜白赐个名。” 这傻小子听不出来温伯懿话里有话拐着弯埋汰他,这还上赶着让他赐名。 “当真要让本君赐名?” “若帝君愿意,夜白感激不尽。” 温伯懿在心里打了个转儿,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旁来俯身倾耳听。 “当真是好名字!” 司马夜白激动的一拍大腿,又是一个下跪感激涕零。 “区区小事。” 温伯懿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年,心里一瞬间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他相信解还休是不会生气的,眼前的司马夜白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她吗?一个人又怎么会同年轻的“自己”生气呢。 若真的生气了,他应该更高兴才对。 相反,若是没生气,他又要暗自神伤了。 出了乌桕小院,解麟只觉得方才温伯懿绝对给司马夜白出了馊主意。 “帝君,你给那剑赐的什么名字?” 温伯懿摇摇头不说。 “我没有赐名,只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建议。最后的决定权在他。” 他看着身后的乌桕小院,心里满满的嫉妒,那乌桕花开得真是繁盛,如满天星辰让人痴迷。 地上一深一浅的脚印每走一步,脚印遍消失一个,风雪大得将衣袖吹得乱飞,温伯懿掖紧了披风,前面迎面走来一队宫人,四人抬着轿辇走至温伯懿跟前便停下了。 “帝君,陛下说外面风雪甚大,让奴才们来接您。” 算她有良心,知道自己在外冻得慌。 “算她有良心,还知道来接本君。” 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刚掀开轿帘瞬间原地石化。 她怎么也在? “朕何时没有良心?” 解还休看着尴尬的温伯懿继续追问,硬是要让他下不了台面。 “小人哪敢说陛下的坏话,陛下肯定日夜操劳听错了。” 他将脖子缩进披风里,只露出个圆溜溜的脑袋来,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看着她,毫不心虚。 “那几位瞧着如何?” 她这是什么话,有这样的么,让自己的男人点评她的男宠,这换作哪个男人受得了。 “什么如何!” 解还休见他不经逗越是想要挑逗他的醋意。这让她心里有一种快感和一丝丝成就感?真是奇怪,自己难道真是个花心的。 “没一个顺眼的?” “自然没有!” 这个世界上凡是靠近你的人,我怎么可能看得顺眼! “骗人。” 解还休指了指他手中捏着的乌桕花,温伯懿怕她误会立刻全部捏碎扔在地上,还不忘补上几脚以示敬意。 “我这就是随手捡的。” “嗯。” 解还休不与他急,只是轻飘飘的迎合了一句,语气的末尾却是往上扬起。 “是你最喜欢那司马夜白吧!那小雏鸡到底哪里好了?一副傻样。看着心烦。” 他这咬人的功夫却是精进了。 轿辇还在不断往前走,温伯懿才问到正事上来。 “我们这是去哪儿?” “金库。” 当真是回答的很直接。 “去户部干嘛?想要查看账目直接传唤阎大人就可,何必麻烦跑一趟还自降身份。” “那请帖本来也可以让各宫小主到你的朝凤宫去领,为何你还要亲自跑一趟?难道不是自降身份?” 这句话将他堵得无言以对。 “嗯……去户部干什么?” 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毕竟觉得自己不在理,开始转移话题。 “朝中有些大臣政绩卓越,适当褒奖不行吗?” “直接升官不行吗?” “朕甚是喜欢司马夜白,那孩子看着讨喜,明儿个一道圣旨升为侧君,其他赏赐朕也不再许给他了。帝君你觉得呢?” “诶,你!” 温伯懿见她今日精神头好着呢,说话处处带刺儿,和自己不对付。 “寒门子弟更需要的就是银子,升官不是随便许诺的,若真有这么容易,大宣也岌岌可危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户部门口,解麟识趣上前屏退周围的侍卫,让其他人不要出声。 户部尚书阎彻由侍郎升为尚书也算是遇到了伯乐。萧朝灭亡,处决了原户部尚书,身为原户部侍郎的阎彻经过解还休的背调,其在职已有十六个年头,一直被打压升不了职,所有事物都是他一人处理,原户部尚书只知道拉帮结派,是柠宽一党的走狗。 院子里的雪堆得很深,似乎很久没有打扫了,雪上没有脚印,里面的人应该也很久没有出来了吧。 素闻阎彻勤俭节约,身边只有一个老奴,连个贴身侍卫都没有。 “爹爹!你听女儿同你解释。” 里屋传来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叽叽喳喳的听着很是活泼灵动。 “爹爹,我的好爹爹,我真的不要嫁给那什么人,我和他面都没有见过。” 解还休身边只站了温伯懿,其余人等都在门外候着,这段对话自然也只有他们两人听见了。 “阎大人的女儿要嫁给谁?” 温伯懿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这听墙角就是容易听到刺激的消息。 解还休回头一个眼神杀过去警告他闭嘴。 “棠儿,你到底在哪里听来的?爹爹何时给你说过什么亲事。” 这妮子缠着他让他没办法整理账目,眼看着过年关了,若还没有整理汇总完,定然是无法交代。至于那亲事,到底是谁造谣说自己要嫁女儿了?自己不过是半月没有回家,这谣言就快把阎府淹没了。 “爹爹你骗人!娘亲都说了,你把我许给……” “咳咳。” 门外传来两声轻咳,阎彻回头一看吓得一身冷汗,立刻拉着女儿下跪行礼。 “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臣女见过陛下,帝君,陛下万岁,帝君千岁。” 解还休轻笑一声,这小妮子的嘴儿真是灵巧,不同于阎彻这样规矩严肃。 “起来吧,朕也是刚到,没打扰到你父女二人吧?” “陛下严重了,不过是小女来此胡闹,坏了规矩,臣立刻叫人领回去家法伺候。” 解还休摆摆手道:“阎大人,坐下说话吧,这样站着,朕抬头问你话可是会累的。” 阎彻狠狠点了几下头,支走了阎棠,屋内只剩下三人。 “不知陛下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朕顺路,就进来看看。” 阎彻心里彷徨,将自己这近几年的事情在大脑里飞速旋转,确定自己一直勤勤恳恳,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这才挺直了腰杆。 “陛下,臣院子里没有什么好茶,只有这取雪水泡的‘暖春’,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解还休轻抿了一口,有些苦,苦中含香,香中带着一丝木头味道。 “‘暖春’,这名字甚好,令爱取的?” “陛下抬爱,确实小女所取。” “茶中带苦,是这茶淬炼得精,苦中含香,是人品了才知,如此,这茶才算得上是好茶。” “陛下所言极是。” 阎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回了一句话。 “能品出此般滋味的,也定然是识茶爱茶之人,是‘暖春’之幸。” 解还休浅笑一声,阎彻虽然严肃,但是这脑子极为好用,与他说话不用费神。 “好了,既然这茶也喝了,话也说了,朕也该回去了。” “陛下留步。” 阎彻从桌下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罐子,用袖子细细擦干净才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陛下,这是臣亲手淬炼的暖春茶,陛下若是得闲,可品一品。” 温伯懿替她接过,看着一个小小的罐子外皮已经被磨掉了原有的釉色,可见年陈已久。 “阎大人有心了,暖春不错,但朕更喜欢来年的新茶,阎大人可要好好培养,朕可等着呢。”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阎彻恭敬的送走这两尊大佛,吓得腿都软了,坐在椅上久久不能平复。 阎棠躲在隔壁墙角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两个人说了半天全是茶啊茶的,完全听不懂。 “爹爹,陛下走了?” “你怎么还在?我不是让你回家么!” 阎彻恨不得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爹得,你不要这么凶嘛,人家只是想听听陛下来找爹爹会说什么。” “爹爹,陛下喜欢‘暖春’是不是?那我给陛下送一箩筐,恳求陛下取消我的婚事。” “混帐东西!” 阎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将桌上的茶盏劈了个粉碎,阎棠吓得瞬间失了神,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爹爹发这么大的火。 “爹!你对着我发火干什么!我惹你了吗?” 阎棠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还不忘输出。 “女儿只是不想嫁给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女儿有什么错。即便是当今圣上选妃也是要看一眼的,不满意直接打回家去,凭什么女儿就要直接嫁?!” “好啊好啊!你竟敢顶嘴!还将圣上与你相提并论,若是被人知道了这是杀头大罪!” 阎棠自小饱读书卷,看得从来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三从四德,都是些奇闻怪志,让其思想尤为超前奔放。 “放心,现在你的婚事不是我说了算,是陛下说了算!你这么聪明难道刚才听不出来吗?” 她便是解还休说的“来年的新茶”,她的婚事,在这一刻,已经被卷入皇家争斗中了。 第118章 前尘往事未了却 燕都上空烟花璀璨,点亮了寒冬的夜空,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围炉而坐,辞旧迎新。 “诸位不要客气,今晚尽兴。” 解还休举起酒杯,其余人也站起来恭敬的还礼。 后宫中人都在这里了,虽然暖炉的火很大,但这里的气氛却是冷到了极点,几人根本不敢正眼看解还休,她身旁的温伯懿都快用眼神杀死他们千百遍了。 刚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其余几人的冬衣确实没有他的好,这心里不免得意起来。 “祝陛下龙体安康,大宣国运昌盛!” 司马夜白才不看脸色行事,只要他一片赤胆忠心闯后宫就够了。 “赏。” 其余几人并不想出风头,只是恭敬的用膳。 “陛下,夜白准备了一支剑舞献与陛下。” 她看着司马夜白的眼睛,里面明亮的快要冒出小星星来。 “哦?夜白有心了。” 身旁的温伯懿心里冷哼一句,不就是剑舞么,谁不会一样,难道你以前还看少了,以前为夫给你献舞,没见你这么高兴,现在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狐媚招数了。 司马夜白一曲剑舞引得整个晚宴的氛围更加活跃,少年的身段和剑术是极好的,剑气长虹中不带丝毫优柔造作。 “甚好甚好。” 解还休的喝彩让温伯懿心中不是滋味,奈何自己还要摆出一副识大体的样子给众人看。 “陛下喜欢就好。” “夜白,这剑的名字你可起好了?” 司马夜白这时看了一眼温伯懿,温伯懿立刻别过头去,心道看我做甚。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自信,但还是恭敬的点了点头。 “叫什么?” “回陛下,夜白给它起名‘烈焰’。” 烈焰。 瞬间气氛沉入死寂,林长风更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此事,宫里的老人还是知晓,唯独这司马夜白往枪口上撞。 这个名字勾起了她的思绪,若不是今晚上提及,她都快要忘记那段时光了。 “陛下,这名字是起的不好吗?” 司马夜白看着众人的脸色,再看解还休的脸色有些僵硬,即便是再木楞也能看出来不对劲。 “无妨。是个好名字,与你的剑术很是匹配。” 解还休缓和一笑,似乎方才那一丝僵硬的神情根本没有出现过。 司马夜白尴尬一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快看!快看!” 宫墙外突然响起一阵躁动,宫人们不约而同都被天上的烟花吸引,五颜六色的烟花绚烂与夜色中,将整个天空照亮。 解还休抬头看去,心中一震,这样的场景当真是大宣盛世,宏伟壮观,绝不是燕都的百姓所放。 “好看吗?” 温伯懿凑近她耳畔,像一只等待被夸奖的小狗。 “嗯。” 就一个“嗯”字?没有其他的? 温伯懿等了半响确定只有一个嗯字,烟花都快放完了也没有等来多余的夸奖。 “就……嗯?” 温伯懿心里有些失落,但脸上却还要挂着笑容,不能失了风范让其他宫里的人看笑话。 “嗯。朕很喜欢。” 解还休别过头看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样的笑容让他感受不到一丝真切。 为了这场绚烂的烟花他可是准备了好几天,就为了她开心,能舒展眉心笑一笑,顺带在众人面前夸夸他? “今夜过后,明日便是新的开始,朕希望各位能和睦共处,互相扶持爱护,让帝君少操些心。” “谨遵圣意。” 解还休示意解麟将新年礼物呈上来,让几位侍君挑一挑。 “这些碎金就当是给诸位的压岁钱,还有些玉佩锦囊自己选一选。” 盘子直接从沈青禾那处开始,越过了等级最高的温伯懿,温伯懿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本来心里醋意早就压不住了,现在更是恨不得一把将她拖回宫中软禁起来。 一行人吃醉了酒,都由宫人护送着回了宫,唯独解还休和温伯懿两人未醉,清醒的很。 “走吧,想去哪儿?” 解还休起身向他伸出手邀请。 “要去哪儿?” 温伯懿不理会她,方才对自己那般冷漠现在等人都走了才来故作深情给谁看。 “现在的时间都是你的,你想去哪儿我都奉陪。” “你说真的?” “嗯。” “我想出宫。” “好。” “嗯?这就答应了?” 温伯懿感觉是不是太容易了些,今日的解还休有些反常,不再是用“朕”这个字眼来居高临下的与自己对话。 “走不走?” 解还休不想与他磨蹭,直接飞上了房顶眺望远处的夜色。 “来了!” 温伯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方才所有的醋意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夜色里,宫墙上两道身影飞速掠过,直奔军营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儿?” 温伯懿顺势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懂他。 “困在宫里这么久,想他们了吧?” “自然!终于能放开了喝!” 将士们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个个都豪气冲天,高谈阔论。 “温将军!你怎么来了!” 他还未走近,将士们都认出了他,立刻围了过来,乌压压的一圈人将他围在了中间,站在远处的解还休反倒是被冷漠了。 她并不介意,甚是她也很怀念这样的生活,但她明白如今她的使命不再是保护一群人,而是整个大宣。 “咳咳。” 风寒入侵进披风,让她朝着火盆靠近了些,却不料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还没看清楚撞的是谁就开始道歉,解还休本来不在意,但看着她的身板娇小,根本就不是男子,这军中除了解玉柔,目前她还没有广开诏令准许女子入军营。 “你在何处做事?” “伙房烧火。” “蒙着脸做甚?” “小人面满脓疮,还怕吓着大人。” 解还休往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想要命令她摘下面罩,却被身后的解玉柔叫了一声,整个场面瞬间严肃下来。 “陛下?臣参见陛下!” 解玉柔真是不想让自己低调着来低调着走,非要整这么大动静。 “陛下来了?真的是陛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温伯懿现在是后宫中尊贵的帝君,若是没有圣上允许怎么可能出宫来看他们。 “臣参见陛下!” “众将士平身,不必拘礼,朕今夜也想来看看众将士是否有肉吃有衣穿,尔等尽兴高歌,朕甚感欣慰。” “陛下,呐!你看将士们个个都有新的冬衣,这锅里的肉汤可都是陛下赏赐的,若是没有陛下,怎来我等将士们的今日!” 解还休看着眼前的人颇有几分故人的面貌,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是谁人之后。 “你这小子,报上名来。” 她抬袖伸出手指微微指了指讲话的那位。 “回陛下,臣叫鹤兮,江南人士。” “江南水乡能出此等良才猛将,是大宣之福。” 解还休心中瞬间想起了那位故人正是温伯懿在燕都经商时身旁的鹤叔,眼前这个鹤兮恐怕就是他的子孙,实在是长得太像了,更巧的是鹤叔也是江南人士,当初将军府被围剿,鹤叔将府中钱财散给街边乞讨之人,后来不知所踪。 “都别跪着了,吃酒和肉去吧。” “谢陛下!” 解还休看着温伯懿与那些兄弟勾肩搭背好不高兴,也不再过多打扰,随即传唤了那个鹤兮。 “参加陛下。” “别跪着了,坐吧。” 鹤兮木楞的点点头,攥紧的拳头暗示他有多么的紧张,他还是第一次面圣,还是如此近距离相对视,着实紧张。 以前在军中就听温将军讲过她的事,讲得最多的还有自己的祖父,这可是以前的活阎王,杀人不眨眼,登上那九龙宝座也是踩着无数尸体逆流而上者,自己本就嘴笨,若是说错了话,岂不是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解还休还没有问话,他自己就在心里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鹤兮,鹤祥是你什么人?” 她开门见山。没有弯弯绕。 “回陛下,是臣的祖父。” “他……现在可好?” 解还休看着鹤兮的表情已然知道答案了,既然是伤心事那便就此作罢。 “朕知道了。” 鹤兮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说出了事情,他猜陛下肯定还是想知道的。 “祖父回来时感染了很严重的风寒,滴水不进,卧病在床,寻遍名医也无济于事,最后……活活饿死在病榻上。” …… 帐篷里只有隐约的风声,再无其他。 “祖父走后,留下了一封书信,让我亲自交给陛下。” 这封信他藏了这么多年,硬是没让温伯懿知道。 “为何要给朕留信?” 难道不应该是给温伯懿留信吗? 温伯懿看着帐篷出神,他们到底说什么呢这么久还没出来。 “温将军。” 温伯懿回头,正是小乞丐。 “你的新名字叫什么?” 温伯懿之前善意提醒过她,至少应该有一个像样一点的名字。 “小九。” “有些随意。” “让将军失望了。” 他摇摇头道:“我不再是什么将军了,如今的我,只属于她一人,她还给我赐了封号,唤做帝君。” 卿久楞在原地,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块。 “真幸福啊。” “帝君……” 她口中呢喃的字眼被风雪盖住,温伯懿压根没听她在讲什么,注意力全部都在那营帐的位置。 好不容易看见鹤兮出来了,瞬间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嘿,你们看,温将军那猴急的样儿。” “就是,哈哈哈哈!” 将士们小声蛐蛐他,他却顾不得那些酸话,只想和她粘在一起。 第119章 一念之差 解还休表情平静,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鹤兮……和你说什么了?” “叙叙旧罢了。” 叙旧?他们两人本就不认识,何来叙旧一说。 “你们认识?” 解还休若是不解释清楚,他肯定会一直追问下去,索性将鹤兮的身世一同和他讲了,至于那封信……自动省略。 “原来是鹤叔的孙子!” “可惜了……” 温伯懿听到鹤叔的晚年一阵感叹悲伤,悔恨当初自己没有对鹤叔再好点。 “斯人已逝,惋惜无用。” 解还休透过门帘缝敏锐的察觉到外面那个蒙面女子一直注视着他们这里。 “那位是你的故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哪位?” 温伯懿想要搪塞过去。 “朕何时准许女子入军营了?人是从哪里来的就给朕送哪儿去。” 她语气强硬,那女子的眼神都快要吞了温伯懿似的。 “你若知道她是谁就不会让她回去了。” 解还休抬眸杀向他,他当自己瞎了还是蠢笨如猪。 “卿家若是知道女儿没死应当高兴才是,为何回不去?”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卿家可找过这个女儿?” “你怎知没找过?她可是卿家独女,卿家的掌上明珠。” “卿家与柠宽联姻,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今你贵为天子,他们还敢再找吗?即便是找到了也不会让她回去,只会杀了她。” 两人的语气愈发激烈,解还休心中越想越气索性独自一人离去,完全不听他多余的辩解。 “怎么了?吵架啦?” 解玉柔在外面听到了解动静见解还休走了才敢进来。 “姐夫,你就不能服个软,况且,这事本就是你不对。” “我哪里不对了?你又知道是什么事了?” 解玉柔身为女子怎会不知,况且他还是皇帝的男人,更是不能与其他女子有瓜葛。 “姐夫,你心里就是不平衡。” 解玉柔也不安慰他了,直奔主题。 “你心里就是觉得她能有这么多男人,你就偏偏只能围着她转,心里不平衡。” 此话一出,温伯懿心里反倒是怔了一下,仿佛说到他心里去了,却又很是别扭,他救卿久是看在她孤身一人就当作是行善救人一命,没有想到卿久有那样的心思。 回宫后解还休一人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心里堵得慌,索性穿上夹袄想去其他院子逛逛,解麟却在此时急冲冲的赶来。 “何事如此着急?” 解麟看见她心里的石头立刻落地了,他还以为今夜解还休不会在宫中过夜。 “崔大人的信。” 听到这几个字方才所有的烦躁瞬间消失得没了踪影,她真是轻重不分,为何还要抱着那样的心思去争风吃醋,这本就不应该是她干的事情。 “这本书夹着信一同带回来的。” 解还休赶紧打开来看,书中的内容让她微微皱眉,这么烂的诗也能编造成册了?奈何她先看的书未看信,若是先看了信也不会如此。 “原来如此。” 解还休横着看瞬间明白了。 书中记载:崔氏第八代,昌盛至极,崔氏大娘子生有双胞,皆为两女。随之血崩而死。长女崔兰心天资聪慧温婉淑德,次女崔香香喜舞刀弄枪胆识过人。两人同年参加选秀…… 中间怎么残缺了一页? 直接跳到了:后崔兰心嫁与六皇子,崔香香被封为婉仪公主和亲沙若国。 只此,便没有了。 解还休拆开信,这才得知找到此书时就已经残缺了一页。 “召崔晚眠回京。” “陛下,那……崔月令如何安置?” 解麟已经感觉到此时不简单,想必是崔晚眠在信中有所隐瞒这才被急召回京。 “你如此聪明还需要朕回答吗?” 显然,他猜对了。 崔月令酒还未醒就被连夜抬进了宫。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被人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不知陛下唤臣来有何事?” 解还休注视着他,看的他背后汗毛竖立,心里发毛。难道自己在府中饮酒太过放肆被约谈了? 除此之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 “崔月令,你是清河崔氏一族的嫡长子,死后是要入崔氏族谱的,而身为旁支的崔晚眠可没这样的福分。” “而今,崔氏一族恐有反叛之心,你当如何?” “陛下!” 崔月令瞬间酒醒,这是几十年最为清醒的一次了。 “陛下!臣罪该万死!崔氏一族绝不可能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望陛下明察!” “陛下,臣即便是死一万次,也绝不能有丝毫异心!” 崔月令吓得双腿发软,仅凭两条胳膊撑在地上,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衫。 “是么?” 解还休压低了声线,末尾往上扬的疑问。 “臣忠心陛下,若陛下忌惮,臣愿放下嫡长子身份,死后亦不入崔氏族谱!” 现如今,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死后入崔氏族谱,那都是有命活得后话,现在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记住你今晚说的。日后,若是背叛……” “绝无可能!” 解还休会心一笑将他扶起来,凑近他耳畔道:“你的养母,朕会保全。” “多谢陛下!” 崔月令感觉自己的魂都快要飞出去了,这一切原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本是崔氏的私生子,因为身份原因十几年未能认祖归宗,当他高中会元时,崔氏才觉得他还算是有用,这才迎回了门,将他与养母生生分开。 他本就不想入那虚伪的崔氏族谱,然而有人的想法偏偏不一样。 崔晚眠觉得这就是自己心里的执念,他想要崔氏旁支兴旺,想让自己的家族兴旺,想要被所谓的崔氏纳入族谱流传下去。 一念之差,将他的后半生改写。 “崔大人,陛下有召,让你即刻回京复命!” 此时的崔晚眠正端坐在崔氏祠堂内,看着祖先的牌位,终有一天,他也能在此弥留。 “陛下可有书信?” “没有,陛下让你带着清河县清理山匪流寇的卷宗赶紧回京。” 这诏令是否来的太草率了些,没有圣旨也没有书信,只是一个侍卫的传达。 “你是谁?有何证据是陛下派来的?” “哈哈哈!崔大人果然心思敏捷,不愧是本王相中的人。” 门后突然走进来一人,崔晚眠抬头一看心中瞬时惊住。 是他! 他居然没死! 第120章 嘉灵蕴疯了 解还休近日往返军营很是密切,暗自传唤解还休和杨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温伯懿每次都装作熟睡的样子,却又不敢跟上去,万一被发现了恐她又要生气。 月楼…… “陛下,此次护送崔大人的暗卫已经折损了两波,是否还要继续?” 解还休身披黑色斗篷正襟危坐在藤椅上,看着身下跪着的辛娘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让其起来说话。 “自然,做戏要做足,以免打草惊蛇。” “可……就因为他的一个圈套就要折损这么多暗卫,是否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些?” “这就大了?朕登基时那也是血流成河,白骨成山,入我月楼下,以命承上,这不就是他们的使命吗?” “此时心软,日后必成大患!” 月楼信格机关突然响了一下,这是有新的情报传回来了。 辛娘立动身上前去取却被她一掌拦下。 “朕来。” 此封信,也只有她能看,这是她算准了日子来的月楼,就是为了等这封信的出现。 这是她为大宣准备的退路。 也是她的护盾。 “这些日子朕身体抱恙需在宫中静养,有什么消息就让洛羽传给朕吧。” 辛娘还未来得及回复,眼前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幽暗的阁楼。 祁州边境…… “驾驾驾!” 急促的赶马声响彻整个泥泞小道,一群人迅速包围了一小队人马。 “你们是何人!敢拦老夫的道!还不速速退下!”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并没有退下的意思,反倒是步步逼近。 “你们不说老子也知道是那个解还休派来的吧!怎么?反悔了?不想让老夫告老还乡了?” “嘉大人,你的老家也不是祁州这条道吧?” 黑衣人当众戳破他的谎言,告老还乡是假,去祁州找嘉灵蕴和萧乾汇合才是真。 “老夫想去哪就去哪,你们管得着吗!” 说完吹响口哨身边的侍卫立刻与黑衣蒙面人厮杀起来,他趁乱策马溜出了人群,来者岂是这般好糊弄的,若是带不回人,他们也不用回去了。 两个武功高强的追上前去,不到两里的路程,迎面而来的是另一拨人,正是来接应嘉谊的人,想必就是萧乾的人马,若是能摸到萧乾的老巢,他们定是大功一件。 两人直接放弃追赶绕道而行走了另外一条更近的路。 “嘉大人,您终于到了,王让我来接您老。” 为首的正是凌云,哦不,他现在已经换回以前的身份了。 “你是?” 嘉谊看着眼前的人只是觉得眼熟,但具体是谁想不起来了,毕竟现在的戚贤即便是用回了以前的名字,但样貌早就脱离了以前的模子。 “在下戚贤,是王的谋士。” “王?” “嘉大人远居朝堂,不知道萧皇子割据祁州自立为王的事也算正常。” “哼!我不关心什么他要干什么,哪怕是夺江山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想见到我的蕴儿!” “嘉大人勿急,跟在下回去自然就能看到郡主了。” 萧乾暗自笼络祁州刺史,在祁州成立了“蛛网”收集情报,招兵买马两年时间就想着能随时起事,虽不能立刻杀回燕都,但也能让解还休头疼一阵子。 嘉谊见女心切,没多想立刻跟着戚贤走了。 待到了地方却是祁州刺史府上,并未见到嘉灵蕴,迎上来的却是刺史沈笑。此人是个难缠的笑面虎,皮笑肉不笑,笑容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和阴谋几乎无人能猜透,能稳坐刺史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嘉大人远道而来,还请让沈某好好款待,领略我祁州风光,感受祁州的风土人情,如何?” “多谢沈大人,是嘉某之幸。” 嘉谊看着身后笑得阴险的戚贤,直接捅破了开门见山道:“听这位谋士说,我的蕴儿在你府上,所以特来拜会,不知可是真的?” 沈笑的笑容依然是一副笑脸,打哈哈道;“自然自然,还请随沈某来。” 嘉谊踏进刺史府的第一步起,全身紧绷,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分神,做好了随时拔剑迎战的准备。 “这里面有嘉大人想要见的人,沈某只是个引路的,嘉大人请便。” 沈笑说完与戚贤默契的一同退下,剩下的时间留给他去打开那扇门。 嘉谊抬起满是皱纹和老茧的双手轻轻推开那扇门,里面立着一人,纤细的背影似乎快要被这寒风吹灭消失在初春的冷风中。 “蕴儿?” “是蕴儿吗?” 那背影的肩膀耸了一下伴随着轻微的抖动,随之传来细细的啜泣声,而后是铺天盖地的哭喊声。 “爹!是蕴儿!是蕴儿!” “爹,蕴儿真的好想你!蕴儿……蕴儿快要活不下去了!” 嘉灵蕴消瘦了不少,两颊的肉早已消失不见,轻微的凹陷让她整个人老态了不少,头上虽然带着名贵的珠钗却丝毫衬托不出一丝光彩来,整个人病怏怏的瘫成一团,瞬间哭成了泪人儿。 “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 “爹现在来了再也不走了!以后都陪着蕴儿好不好?蕴儿在哪里爹就在哪里。” 嘉谊捧着消瘦的嘉灵蕴心如刀割,他早该来的,若是早些来就不会这样了。 “蕴儿,萧乾呢?” 他小声凑近嘉灵蕴的耳畔,瞬间整个身子疆成了一条直线,随之便一把推开嘉谊,满眼猩红用手指着他怒吼:“你也是来找他的?!” “你……根本就不是来救我的!也是来找萧乾的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萧乾让你来的!是不是!” 她整个人一瞬间变得异常暴躁,已经是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心,好痛,真的快要痛到无法呼吸了,只能双手护胡乱撕扯自己的头发,嘉谊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萧乾”这两个字能让她起这么大的应激反应。 想要阻止她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抢过。 “王妃又发病了,带下去让医圣好好看看。” 这句话是那样的平淡,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 嘉谊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两个人架了下去,心脏随着背影的后腿也被生生撕扯着。 忍,他一定要忍! 为了以后,他一定要忍住了。 “萧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父大人息怒,最近半年蕴儿总是做噩梦,脾气也喜怒无常,疯起来连我也认不得,对着我就是拳打脚踢。” 一边说着随机撩起了衣袖,上面全是淤青,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结痂的牙印。 嘉谊在那一瞬间更加迷茫了,他的女儿,到底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第121章 嘉灵蕴自救失败反被打 “贱人!” 一巴掌狠狠砸在她脸上,铺天盖地席卷来的麻木遍布全身,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痛了,只觉得脸上冷冷的透着一股麻木感,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她伸手去摸,粘稠的液体,垂眸看去,是黑红的血。 “你凭什么打我!” 这样的殴打让她麻木,时不时的巴掌让她的听力大不如前,夜深人静时辗转难眠,耳鸣折磨她,让她夜不能寐。 “你跟着我难道委屈了你!居然敢传信出去!” “我若完不成大业,你嘉灵蕴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为了他的复国大业,他付出了太多,他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以前的那个萧乾早就死了,现在的萧乾只是一个用一切暴力手段解决事情的暴虐之人。 “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祁州!我要死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哈哈哈……萧乾,你真的好可怜啊!好可怜!” 萧乾心底的愤怒又被激起了几分,直接跨坐在她身上一手掐住了嘉灵蕴的脖子。 “好啊!既然这样,还不如你现在就死在我手里!我偏不让你所愿!” 嘉灵蕴看着眼前的疯子心早就死了,她爱的那个萧乾早就死了!恍惚间,她的耳边又开始回荡解还休的那句话:“我们打个赌……若是萧乾为了你愿意放弃复国,就算你赢,我便放你们,若是……” “他一定会听我的!没有第二种选择。” 听啊,多么信誓旦旦的蠢话,蠢到现在她只想笑着面对死亡。 “解还休,恭喜你,是你赢了……” 渐渐的……肢体越来越麻木,每每打到最后都没有任何知觉了,昏死过去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耳中似有千军万马的呼喊声,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强烈的耳鸣让她难受得被迫睁开双眼。 猛地从床上反射性坐起来,警惕的看了一圈儿周围的环境,不再是囚禁她的山洞,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久违的外界空气让她清醒了不少。 这是……刺史府。 她记得萧乾前两日将自己从山洞提到了此处,就为了等她爹,本以为等来的是救赎,却不知他用什么手段策反她爹。 身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退,一旦有大弧度的动作,旧伤新伤一起撕裂伴随着一抽一抽的痛让她放慢了动作。 她推开窗,外面的阳光刺进来让她睁不开眼,迷了一会儿才敢用袖子挡着慢慢抬眸去看外面。 这一次,是真的出来了。 这是否也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 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嘉灵蕴立刻关上窗,垫着足尖迅速滚到了床上躺好。 “蕴儿。” 是阿爹的声音。 “……” 她微眯着眼睛,余光看见阿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满面笑容的萧乾,那虚伪的笑让她心里打了个寒颤。 “蕴儿,身体可好些了?” 嘉谊看着脸色苍白的嘉灵蕴,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指甲陷入肉中也浑然感觉不到一丝疼头,比起手上的痛,看着眼前备受折磨的女儿,他的心犹如到剜。 “岳父大人,我已经请了祁州最好的名医给蕴儿瞧病,再过几日就可痊愈,岳父大人不要过度担心,以免伤了身体。” 这话说得很是漂亮,可惜这圆滑的皮相之下藏着一张让她恶心的嘴脸。 “好,有你的照顾,我也算是放心了。” “蕴儿,爹这些日子有公务在身,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嘉灵蕴听到此话整个人犹如沉进万丈深渊,她以为等来的是救赎和机会,没想到等来的是更煎熬的痛苦。 “爹……能不能不走?” 嘉灵蕴睁开眼睛,双手死死拉住嘉谊的衣袖,泪珠子瞬间断了线滴落在枕巾上,她甚至不敢抬眼示意就是萧乾造成的这一切。 “女儿不想你走,能不能再多陪女儿一段时间,一天也行。” “蕴儿,听话,爹不过是这段时间繁忙了些,等爹爹再过段时间空下来,就带你游山玩水去,好不好?” 这些话骗骗小孩子就是了,若是以前的嘉灵蕴肯定就信了,可是现在的她,被谎言哄骗的千疮百孔,没有任何话能让她再相信下去。 “蕴儿,若是想去游山玩水,为夫陪你便是,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过来,就不要再让他受累了,好不好?” 萧乾发话了,她不再出声,乖乖的闭上嘴巴点了点头,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极力憋住眼眶中的泪水,所有泪水都被她死死吞进腹中。 她不知道为何阿爹突然被调任祁州,何时来的调令也一无所知,燕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解还休治理的大宣现在怎么样了?这一切,她都一无所知。 也许……也不怎么样吧。 不然,萧乾都快要造反了,她还没有所作为,这一点都不像是她的风格。 议事堂…… 萧乾正襟危坐在上位。 下面分别列坐两列人员,都是他麾下招揽来的门客。 其中,很多都是老面孔。 柠宽和戚贤是他的左膀右臂,曾经站在对立面的柠宽也能成为他的助力当真是乱了天道。 “今日,本王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宣布。” “有两位老朋友加入了我们,离我们的复国大计又近了一步。” 他话音刚落拍了拍手掌,从屏风后走出来两人,都是柠宽认识的。 “哟,嘉大人怎么屈尊到咱们这里来了?一向自诩清高的嘉大人可是清廉官儿,不问朝堂,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柠宽看着一身正气的嘉谊,怎么也不会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放肆!这可是本王的岳丈大人,你也敢造次?!” 柠宽立刻闭上嘴巴,但眼中满是鄙夷。 “诸位,我知道你们碍于我的身份不会相信我来投诚,可今日,我也要说清楚!此次,我是被那解还休削去官位,贬到那鸟不拉屎的边塞去,表面上说着让我告老还乡,结果一道圣旨将我贬去寒州喂马!我不过是在朝堂上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她就要对我赶尽杀绝,甚至!” 说到此处气得猛锤了胸口:“甚至还要赐毒药让我亲手了结自己的女儿的性命,此等昏君!我还要留着做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将嘉家满门抄斩?!” 说完将随身携带的圣旨和毒药摆在桌子上让众人验明,圣旨是真的,毒药也是真的,一番话下来让所有人都没话说。 “就算这嘉大人没问题,可这旁边的小白脸又是谁?能有什么用?” 戚贤不认识崔晚眠,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什么作用。 “这位……可是本王放在解还休身边的眼线,谁要是敢怠慢,本王绝不轻饶!” “崔晚眠,拜见萧王。” 他跪的倒是挺快的,瞬间堵上了其他人的嘴。 “解还休,再过段日子,你的死期就到了!哈哈哈!” 第122章 阎棠的一生羁绊 “陛下,洛羽求见。” “不见,让他走。” 温伯懿抢在她前面回绝了解麟的通报。 解还休正在批阅奏折,让一旁的温伯懿审读再过第二遍眼,对于他的回答解还休一抬袖就否决了。 “让他去偏厅候着。赐一盏茶吃,朕随后就来。” “是。” 温伯懿扔了手上的奏折质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儿?不是不喜欢那洛羽吗?怎么召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洛羽是月楼暗卫这事儿他还不知道,一天天吃干醋让他难受,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日子都在围着一个解还休团团转。 再没有以前的那份洒脱和独一无二的占有。 “你想知道?” 解还休写完最后一笔,整整齐齐的放好才正眼看他。 “关于你现在正在暗自进行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不要什么事一个人扛好吗?我在旁边看着真的很难受,我是一个男人,本就应该挡在你前面为你分忧,而不是蹲在这深宫内院学习如何讨你欢心。” “怎么?你们男人坐这天下的时候,不也是让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吗?现在我坐拥江山为何就不能让男人围着我转呢?” “还有,朕有这个能力将大宣治理好,不需要别人的插手,你也替朕守了这么多年,现在换我来守护后半身,这样很公平。” 她现在说话当真是越来越气人,他是外人吗? “我……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承担吗?”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太累。” 解还休不想再同他说下去,起身拂袖,回头看向身后还在生气的温伯懿,只回了他一句话。 “自古君王谁人不累?若是天天想着这点儿累,当初我还坐这位子干什么?朕坐在这儿,就是想要告诉天下,这位子让朕坐,没有错!” 好在他的兵权没有被收回,能去军中撒撒气,找人练练手出出气也就是了。 他见不得其他男子亲近她,每每这时候,就只能逃避去军营打上一架让自己泄泄火。 “洛羽参见陛下。” “萧乾动了?” 洛羽浑身裹着黑衣,这样一看当真不像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主儿,浑身上下杀气十足,与那一幅在身下缠绵悱恻的模样截然不同。 “是。不仅如此,崔晚眠已经完全被策反了。就连……” “什么?说下去。” “嘉大人也加入了他们……接下来如何还请陛下吩咐!” 解还休听闻此消息一掌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打了个粉碎。 “陛下息怒!” “这让朕怎么息怒?!朕放他一条生路,他却不领情,既然如此,早早清理干净省的让朕烦心。” “可是现在并未到时机,萧乾的老巢我们还没有找到,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朕养着你们,连一个萧乾都搞不定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洛羽在心里嘀咕一句:“你都搞不定我们怎么搞得定?当初若不是你心软放走了萧乾,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局面。” 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若是他还想活着的话。 “明儿起,你继续禁足在梅苑吧。” “是。” 这意思,是让他最近都要在月楼和宫中奔波了,禁足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萧乾的行动远远比她想的还要慢一些,在她的计划里,崔晚眠早在清河县就应该被策反了,为了拖住崔晚眠,她顺势让其调查崔氏一族的往事,这才被留了下来。 看来,她也得有所行动才是。 上次见那阎棠甚是欢喜,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大宣的朝堂,也需要有女子的一席之地。 阎府…… 上次解还休那番话点醒了阎彻,将阎棠禁足在府内不让出门,小小的围墙又怎么能困住墙内的心呢。 墙内的人想方设法的要出去,去见她的一生羁绊。 “夫人,咱们今日这亲就算是定下了,今晚老夫在府中设宴,还望阎大人能到场。” 安国公带着安子桑和聘礼亲自上门拜访,就为了能够成功联姻,如今的户部算是最有前途的,若是两家联姻,必然是互相作为后盾。 “国公爷您就放心吧,能与贵府攀亲也算是棠儿的福气。” “什么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身后突然乍现一个粉色一群的身影从院墙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清脆的嗓音夹杂着怒气,安子桑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四目刚好对上。 只此一眼,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影子。 一样的英姿飒爽,潇洒不羁。 “棠儿!你这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阎夫人气得快要背过气儿去,早就吩咐人把她关起来以免搅黄这桩婚事。 “怎么?阿爹都不同意的婚事,你怎么就替我做了主!你眼里还有没有阿爹!” 阎棠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半分尊敬,只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母亲去世后,父亲遵从母亲的遗愿娶了妹妹续弦。 虽说这么多年她并未生育,但阎棠的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 “我说了不嫁!我阎棠这辈子要嫁给谁,我自己说了算!” 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安子桑,气鼓鼓的腮帮子看着着实可爱。 安子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偏过头去,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样被人盯着看过,脸上渐渐红晕不敢正眼看她。 “荒唐!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轮到自己做主!” 阎夫人看她丢人挥挥袖让下人将其绑回去,奈何出了山的猴子比老虎都凶,腰间的鞭子是手到擒来,瞬间如闪电般甩出去将一群下人打了个四脚朝天。 “你反了不成!” 阎夫人站起来就要家法伺候却被安国公拦了下来。 此女子,当真是有些魄力。 “夫人莫生气,老夫就喜欢这样直爽的性子。” 他看着阎棠手上的鞭子,明白这样的女子只有被驯服才会乖乖听话。 他轻咳一声,安子桑也正有此意,立刻说道:“阎小姐,咱们比试比试,若是我赢了……” “不可能!在本小姐的地盘儿上我还没输过。” “那若是输了呢?” “输了就输了,还能怎样?难道我输了,就要以身相许作为筹码嫁给你?” 阎棠看着安子桑没有一丝动容,她压根儿不想与他纠缠。 “阎小姐莫不是说大话,三招之内你能碰到我的衣袖就算你赢。如何?若是你赢了,我就退婚。” 听到退婚二字,她倒是愿意与他打上一架。 “好啊!今天本小姐就让你改掉吹牛的坏毛病!” 说时迟那时快,鞭子已经到了他脚下,足尖轻轻点离地面跃上了墙,两道残影在院墙上飞跃,下人看着目瞪口呆,阎棠师从峨眉山人门下,功夫算是能拿得出手,长这么大她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以前都是师兄弟们让着自己,今日与安子桑交手才知道自己的功夫有多差。 “最后一招了,阎棠。” 他满脸得意,阎棠很不服气,一鞭子甩出去一个趔趄没站稳从墙上跌下去。 “哎呀!” “棠儿!” 阎夫人吓得尖叫一声恨不得扑上去接。 安子桑眼疾手快飞过去,阎棠突然歪着脑袋轻笑一声,他这才知道上了小狐狸的当,奈何已经晚了来不及抽身。 鞭子缠上了他的腰,轻轻一抽顺势夺过了他腰间玉佩,随之稳稳落在地面,高高地举起手中玉佩。 “我、赢、了!” 三个字,充满了得意和挑衅。 安国公瞪了安子桑一眼,暗示他不争气。 回到家安子桑就被家法伺候了一番。 “你不是挺喜欢那阎棠吗?怎么说出退婚这样的话!” “父亲莫不是看错了,儿子可从来不找替身,阎小姐是个真性情,是我配不上别人。” 他处处说着气话,安国公一巴掌抽在了安子桑的脸上。 “混帐东西!你现在还念着呢!难不成你还真想成为她后宫里的男宠?被人笑话一辈子?!” “何尝不可呢?祁州刺史官居三品不也将自己的独子送进宫去了吗?” “你这身贱骨头也配吗?当初你可是与她交过手要过她命的人,这一辈子你就老老实实死了心吧!” “我是对不起她,可我这辈子也不会娶其他女子!我劝你也死了心!” 安国公被气得一口老血卡在喉间快要背过气儿,巴掌扬起来想要狠狠的砸下去,可还未碰到的瞬间又停住了。 他现在连躲都不躲一下了。 “你是要我安家绝后吗?!” “你这逆子!当初你还不如死在牢里算了,何苦留你一命来气我!” 顿足捶胸也拉不回他的心,就当没有这个儿子罢了。 安国公被逼的退婚这事儿瞬间在燕都大街小巷传遍了。 “以后谁还敢娶那个女罗刹,竟然将自己的未婚夫打得退婚,好不凶残!” “就是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之女就可以为所欲为!能嫁给小公爷她也算是高攀了。” “以后怕是嫁不出去啰,无人能消受。” “此言差矣,当初那位不也是号称女阎王么,不还是嫁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现在还……” “嘘!你不想要脑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如今那位的气运和胆魄。 阎彻虽然疼爱女儿,但此事确实做得太过,只能将她禁足不准出去。 眼看着花灯节就要来了,这是人间男女互相祈求姻缘的日子,若是看对眼了,就能互赠花灯表明心意。 “小姐,我们还是听老爷的话,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丫鬟小梅不敢再冒险了,这次要是再偷跑出去,她这小命肯定不保。 “小梅,有我挡在你面前,怕什么。” “本小姐说了要自己出去寻姻缘,若我自己先寻到了,就不用受制于家里安排的婚事了。” 她就凭着这股年轻气盛的旺劲儿从围墙上一跃而下,跳进了此生的羁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