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鹅》 1、第01章 第1章 清大校庆文艺汇演的前一天,一条“【震惊!】这是人类能跳跃的高度吗?”为主题的帖子不到十分钟就冲到了学校论坛首页,热度持续上升。 【楼主:据说这是江峤汇演节目的彩排视频,实不相瞒,看得我整个人都麻了!台柱之所以是台柱是有原因的!——视频连接。】 【1楼:卧槽!我也麻了!】 【2楼: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因为震惊我的膝盖!】 【3楼:看完后和楼主发出了同样的呐喊——这是人类能跳跃的高度吗!!他是凌空飞翔吧!】 【4楼:连续4个大跳凌空跃,落地后居然还稳的一比,不愧是江峤!是我爱的人!!】 【5楼:更正一下4楼,我听内部的人说不是3个,是5个,视频应该是没有拍全】 【6楼:卧槽5个!要不是咱们学校大礼堂的舞台够大,都不够他跳的吧?】 【8楼:其实大跳不惊奇,惊奇的是打破地心引力的大跳,他凌空的高度很惊人,而且滞空力太牛逼了……】 作为芭蕾舞系魏颖教授的爱徒,江峤被称为芭蕾舞系未来的台柱,也是清大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在学校论坛里有着超高的人气。 冲浪的学生们纷纷下载他这不到半分钟的视频,不少人震惊之余不忘转发给自己的好友,一时间不少的微信群、班级群都流转到了。 梁承安从休息室换球服出来,就看到徐宁几个人围坐在休息区,正拿着手机叽叽喳喳在说什么,时不时发出“牛逼”之类的震惊感叹。 这几个人叫他来打球,自己却在一旁聚众聊天。梁承安走过去,伸手按住其中一人的头往下压了压,说道:“叫我来看你们耍猴?” “哎呀哎呀。”被他按住头的周文昂发出两声哀嚎,挣扎着从他手中摆脱出来,“承哥手下留情。” 梁承安随手拿过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才问:“在干什么?” “看人跳舞。”徐宁拿着手机凑过来,“承哥你看,有人在学校论坛上传了江峤的汇演节目的彩排,牛逼死了!” “江峤?”梁承安想了一下他说的是谁,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对跳舞感兴趣了,确认道,“舞蹈学院那个?” 他对舞蹈学院不熟,但对江峤还是有印象的。 去年江峤代表清大参加高校舞蹈交流大赛,在众望所归中为清大捧回了第一名的奖杯,如今学校的荣誉榜上还贴着他舞蹈交流赛上跳舞的照片。 “对对对。”徐宁干脆把手机塞到他手上示意他看。 梁承安看他们几个眼下也没有练球的意思,干脆在凳子上坐下,随手将矿泉水放到一边。 他刚点开就看到在舞台上凌空跳跃的江峤,视频的角度不够正面,但是拍摄的人离舞台很近,江峤的的身姿和表情却能看得清楚。 轻跃当空时姿态优美舒展,落地时轻盈优雅,像天鹅,也像游龙,他每一个跳跃、翻转都仿佛置身无垠的太空,心无旁骛自由翱翔。 有人说过,芭蕾是时间和空间的艺术。 梁承安之前一直不太理解这句话,现在似乎摸到了一些门路。 视频不过短短半分钟,播放完后,徐宁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承哥?是不是超牛逼的!他这个跳跃力要是肯来我们篮球队,那我们就赚大发了! 打篮球?梁承安闻言轻挑了下眉梢。 刚才的视频里,江峤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扎腰的款式将他的腰肢勒得不盈一握,几乎是一手就能揽完的尺寸。 腰这么细,要是来打篮球,solo的话可能会被自己撞断腰吧。 思及此,梁承安不由得失笑了一下,将手机抛回去给徐宁:“行了,别异想天开了。” 徐宁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怎么就异想天开了呀,你看视频里他跳得多高啊!这个高度都能灌篮了!” “他光是跳吗?”梁承安提醒他,“他还劈叉。” 徐宁:“……” “好像是诶。”陈一鸣摸了摸下巴,考虑到了一个问题,“他要是投篮的时候先劈个叉,踢到别人怎么办?五次犯规就要下场了……” “……你说的好有道理。”徐宁挠了挠头,十分遗憾地说,“太可惜了。” 其他人纷纷赞同,梁承安扶额,要是江峤当事人知道篮球队琢磨着要拉他来打篮球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啊嚏——” 刚练完一遍舞,还坐在地板上的江峤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魏颖见了,走过来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 江峤摇了摇头:“只是鼻子有点痒。” “那就好。”魏颖放下心来,过了会才说:“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嗯。”江峤应了一声,他并不意外,“问您文艺汇演的事情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魏颖点点头:“对,她让我回头发一份录屏给她。” “喔。”江峤没有太大的情绪,缓得差不多了才拧开瓶子喝了口水,然后就听到魏颖说:“还有明年开春的‘春城汇演’的事情。” “春城汇演”并不是学校的活动,而是京市建市850周年的大型文艺演出,由政府部门联合市艺术团主办,除了内定的部门节目之外,还有个别名额。 而魏颖手上就有推荐名额。 魏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江峤也知道袭茜找她是为了什么,他拧好矿泉水的瓶子,抬头看向她,语气认真的说:“您不用在意妈妈的话,也不要为难,我愿意公平竞争。” “想什么呢,我带出来的徒弟我当然了解,也不会又内定的情况出现,你们都要考核。”魏颖笑了一下,“尤其是你,可不能让人觉得我偏心。” 江峤点头:“好。” “你一会儿早点回去休息,为明晚的汇演做准备,我去隔壁看看千语她们的排练。”魏颖又但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江峤独自练了一个小时就结束,走到一旁把支架上的手机收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最近训练量过大,他需要在汇演开始前保持足够的精神。 在路过隔壁练功房的时候,虚掩的门缝里传来“江峤”两个字令他脚步一顿。 里面的人是同班的许千语她们,正在讨论他此次校庆汇演独舞的事情。 此次校庆汇演,他们班有两个节目,一个是他的独舞,一个是许千语她们的剧目舞。 江峤听到有人说魏颖偏心,做这个决定不公平,他在去年的新生晚会就出尽了风头,许千语这么低调努力,应该把这个机会留给她。 和他的独来独往不同,许千语和其他同学关系融洽,支持许千语的声势几乎是一面倒。 有人说他不过是靠魏颖的偏爱,还有人说要联名去找魏颖反应。 江峤站在门口,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话中中心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无意偷听别人说话,如果不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不会停下来,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和她们争执,这些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正当他要离开时,里面传来了反驳的声音:“行了你们,江峤本来就是我们班实力最强的,他跳独舞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意见这么大,是觉得自己比他厉害吗?” “周研研你什么意思,你站哪边的?”有人不满地大声质问她,“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我?我站真理那边啊。”周研研理直气壮地说,“你讲话这么大声,还用脚跳什么舞啊,你用嘴上台算了。” 她出声反驳之后,也陆续有人为江峤说话,一时间舞蹈室里吵吵嚷嚷的。 “行了!”许千语黑着脸打断她们,“够心烦了,都闭嘴吧。” 江峤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轻声离开了。 一出学院大楼,深秋的风吹得刚练完舞的江峤激灵了一下,想起刚才打的几个喷嚏,他打开包想拿口罩戴上,一翻包才发现自己的水杯没有拿。 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也不想回去拿,在学院大门站了一下,拐了个弯往附近的超市走去。 超市里,打完球的梁承安和往常一样去冰柜拿饮料,打开柜门才发现常喝的那款没有了。 除了水之外,他对饮料的口味比较挑剔,看着琳琅满目的冰柜,考虑自己是喝水还是选别的牌子。 这一犹豫,无意识就在冰柜前多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你可以了吗?” 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礼貌的询问。 梁承安回过头,发现自己后面站着一个男生。 对方穿着白色的薄款卫衣,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衬得他露出来的眉眼轮廓尤为显眼,眉目间隐然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清冷和疏离。 两人中间隔着一米左右的社交安全距离,梁承安觉得他有些眼熟,视线在看到他上衣的小标签上绣着“清大舞蹈学院”几个小字后蓦地想了起来。 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江峤。 2、第02章 第2章 虽然戴着口罩,但是梁承安还是认了出来,他没想到刚才还在视频里的人,眼下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抱歉。”梁承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往旁边退开了两步,示意对方先挑。 对方见状也不推辞,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走到冰柜的面前。 梁承安站在一旁,注意到江峤的手先是伸向在了一瓶乳白色的饮料瓶上,在即将碰到瓶盖的时候又顿住,手指蜷缩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随后又往下移在下面的那一层拿了瓶矿泉水。 喝水?梁承安见状心想,下一秒就见他把手又伸向刚才那瓶饮料,并且一下子拿了四瓶。 手上抱着五瓶喝的,江峤腾不出手,正想用手肘关门,梁承安上前说:“我来就行。” 江峤冲他点了下头,转身往收银台那边走。 梁承安的目光落在空了四个位置的饮料格上,在那一排的位置里面还剩下一瓶,是他没有尝过的牌子,像是奶制品类的。 不过江峤能一次性拿四瓶,想来这个饮料的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梁承安将最后一瓶拿出来。 到了收银台那边,江峤还在排队买单,梁承安站在他的后面,从他的高度正好看到对发的发旋。 不像其他男性的发质粗硬,他的头发看着就很软和。 江峤把手上的饮料放在收银台桌面上,收银员把饮料扫了码:“你好,一共51元。” 江峤出示微信的付款码,扫码机里发出“滴滴”的两声,他刚收回手机,收银员连忙说:“不好意思,刚才系统出了点问题,麻烦再扫一下。” 江峤重新按亮手机,正打算再次扫码,只见手机屏幕显示电量过低,没来得及支付就关机了。 他按了按手机开机键,屏幕依旧是黑色。 收银台旁边就有充电宝,但是手机没有电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扫码。 梁承安见状,想起他刚才在冰柜前对饮料恋恋不舍的样子,于是将手中的饮料放在桌面,对收银员说:“一起付。” 江峤听到他的话,微微偏头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了,梁承安才发现他的瞳孔不是纯黑的,而是带了点剔透的琥珀色。 像是某种珍贵的宝石。 “一起付是吗?”收银员确认道。 梁承安正要回答,江峤却先他一步说:“不用了,谢谢你。” 他说完将手机塞回口袋,抱起收银台上的饮料和水,转身走回冰柜那边依次放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超市。 被拒绝的梁承安也不在意,扫码付账后也离开了。 * 今年是清大建校100周年,校庆文艺汇演办得很大,邀请了政府有关部门的领导以及本市不少知名企业的主要领导来观演,学校领导班子高度重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负责汇演工作的各个部门不敢有一丝松懈,光是汇演前的彩排就进了三次,确保每一个节目都万无一失。 汇演的地点定在清大的大礼堂,汇演的当天,各个部门都像是陀螺一样转着,再三确认各个设备、流程,确保不会有任何影响汇演成功的事故发生。 梁承安在停车场接到周曼巧女士,看着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套装,了然地问:“从公司直接过来吗?我爸没和你一起?” 周曼巧将车钥匙抛给他:“我让他先回你外公那了,免得两个老小孩又点灯熬油地等着我们回去。” “这倒是。”梁承安接过钥匙随手揣到口袋,“总也说不听。” 两人往礼堂那边走,还没到门口,那边负责接待的领导看到周曼巧就迎了上来,梁承安在对方两人对方走近的时候问了句好。 对方笑着应下,热情地和周曼巧握手,两人寒暄了几句往里走。 梁承安双手抄兜,落后他们一些,目送两人进去之后他也不着急进去,这会儿节目还没有开始,礼堂内人多嘈杂,开着暖气的空间又闷,不如在外面吹吹风。 然而他在门口才站了一小会儿,就陆陆续续有人在路过的时候跟他打招呼。 倒不是觉得烦,只是每一个人都要回应多少有些麻烦,门口这里来往的人又多。 他琢磨着去哪里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的是周文昂,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周文昂和他同班,刚才是一起来的礼堂。梁承安和对方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就看到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他一一点开来看,除了班级群之外,还有许千语询问他有没有来看文艺汇演的信息。 梁承安和许千语谈不上熟,只知道对方是舞蹈学院的,加上微信也是个意外。 许千语是他们学院刘教授的侄女,有次到学院来找刘教授,他刚好也在场,许千语提出要加微信时,当着教授的面他也不好落人面子,就加了好友。 前两天练球的时候许千语来篮球队送过水,当时就问他来不来看汇演,想必今晚是没有在礼堂看到他才发的微信。 梁承安漫不经心地退出微信,演出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他思索了一下,他避开人群,往礼堂正门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的后台里人多声杂,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魏颖走进后台,目光在人群找了一圈,看到了在角落里的活动筋骨的江峤,当即朝他走过去。 江峤的节目是倒数第二个,他还有不少时间准备,刚压了一下腿就看到走过来魏颖,放下脚叫了对方一声:“魏老师。” “嗯。”魏颖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显示在通话中,她把手机给江峤,“你妈妈的电话。” 江峤看到通话上“袭茜”两个字就明白了,他提前把手机关了机,袭茜想必是联系不上他,把电话打到了魏颖这边来。 他伸手将通话挂掉,对魏颖道了声谢,说:“我出去回给她,谢谢老师。” 魏颖点点头,对于袭茜强势的性格她是深有体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平常心就好。” “好。” 江峤去储物柜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机,避开后台来往的人群,穿过后面的走廊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等到了无人的地方才给袭茜回了电话。 “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是不是我不找魏颖都找不到你?” 电话刚一接通,袭茜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带着迫人的强势:“江峤,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信号不好。”江峤随意找了个借口,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没有什么事情,您不用担心。” “没有那就好,马上就要上台了,你一定不能出岔子。”袭茜语气并没有好转,“我听说这次有政府的领导下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惜我走不开身,不然我肯定要去现场……” “我知道的。”江峤微垂着眼,没有反驳她的话,即便他心里并不想听,但这是结束这个话题最快的办法。 听到他再三保证,袭茜才满意了一些,语气也难得放软了点,“你不要嫌我烦,我都是为了你好,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就过去一趟,你那边各方面也需要打点一下。” “嗯。”江峤和往常一样顺着她的话应下,“我要回去准备了。” 袭茜也不想耽误他的演出,听他这么说这才挂了电话。 四周安安静静的,江峤看着息屏的手机,感官像是无限被放大,耳边不停地回响着袭茜那句“我都是为你好”的话。 我都是为你好。 是啊,都是为了他好,他如果不懂得感恩,就是不知好歹了吧。如果他这一次跳不好,就是不知上进了吧。 江峤突然觉得很疲倦。 活了十八年,他似乎从未有过自主选择。 如果能…… 一个念头蓦地浮上心头,江峤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能……不考虑任何人,随心所欲放肆一次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江峤心脏不安分地跳动了一下,心里好像有片海,海面的风浪的推动下,似要涨潮。 他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热烈的掌声,楼梯间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突如其来的光亮把江峤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是汇演正式开始了。 江峤深呼吸了一下,将那些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了回去,准备回去为接下来的演出做准备,不料一转身就看到另一边的角落站着一个人。 对方穿着黑色的卫衣,姿态松弛地靠着墙壁,垂在身侧的指尖夹着根没有点燃的烟,看样子似乎在那里站了许久,看到他转过身,还友好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哟。” 江峤先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打电话的期间没人进来过,那么眼前的人应该是比他更早在这里。 思及此,不由回想刚才和袭茜的通话,确认自己有没有什么失态的地方。 “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对方注意到江峤有些微红的眼角,善解人意地出声问:“需要我把地方让给你吗,江峤同学。” 江峤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你认识我吗?” “当然。”对方微微笑着,一派的温和有礼,“我叫梁承安,我们见过。” 梁承安刚来不久江峤就过来了,只是江峤一心在打电话上,倒是没有注意他这么大个人。 看到江峤露出略显疑惑的表情,他也没有介意,而是提醒道:“昨天在东校区的荣和超市,你想买饮料,手机刚好没电了,我想帮忙没有帮上。” 刚才江峤是受了背后有人的惊吓,一时间没有注意梁承安的长相,如今他一提马上就想了起来:“是你。” “是我。”梁承安点点头,又重复了一句,“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这句话让江峤沉默了下来。 刚才袭茜打电话从头到尾都在要求他,作为一个母亲,她连一句“紧张吗”都没有关心,只关心他的演出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在那些领导面前崭露头角。 眼前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却问他还好吗。 江峤有些想笑,却又觉得讽刺。 梁承安看他缄默不言,尽管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但也猜想他可能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当即便说:“要不我先离开,我觉得你需要……” “你是单身吗?”江峤突然问。 梁承安被问得猝不及防,来不及思索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了这个上面:“什么?” 江峤朝他走过去,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他在距离梁承安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再次重复问道:“你是单身吗?” 江峤一米八二的身高并不算矮,但是在将近一米九的梁承安面前,还是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因为要上台的关系,他此时脸上带了妆,银色的眼影衬得他琥珀色的眼珠像是落入银河的宝石。 梁承安对他的问题不解,却也如实回答:“单身。” 江峤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里那片海的浪花越来越大,潮涌的海浪推着他往前、往前、再往前。 他看着梁承安,一字一句地问:“一会儿要上台,但我的身体有些紧绷,你能帮我一下吗?” 3、第03章 第3章 很多年后,梁承安回想起这一天,不禁想,如果当时自己学君子守礼,拒绝了江峤的要求又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他想不出来,因为他从来就不是君子。 在江峤说完之后,梁承安即使再镇定,也不免怔住了。 他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芭蕾舞圈的桃色说法,比如芭蕾舞者为了避免上台后身体过于紧绷僵硬,影响演出效果,舞伴之间会在上台前互相解决,这个解决包括但不仅限于“sex”方面。 梁承安对芭蕾舞圈的事情不了解,在此之前对于这一说法是真是假也没有研究的兴趣。 如果说今天对他提出这一个请求的是芭蕾舞系的其他学生,或者说是其他的什么人,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眼前的人是江峤,是学校出了名的天之骄子江峤。 他和江峤其实并不算认识,对于江峤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他人的评价,比如“清冷”、又比如“淡漠”,一如他“高岭之花”的称号。 在他对江峤的印象里,江峤应该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直觉让他觉得江峤不是那种会对陌生人提出“邀约”的人。 这让他十分诧异,也让他觉得新奇。 梁承安目光探究地看着江峤,像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可信度,他发现江峤的目光十分坦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江峤甚至还出声催促了一次:“你的回答呢?” 还挺急。 梁承安不由笑了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帮?” 在两人对视的过程中,江峤表面看着镇定,实际上连脚尖都是绷紧的,听到梁承安不像拒绝的问话,心里绷着的弦才不自觉松了一下,随即又绷紧,那种感觉微妙又陌生。 他说不清自己是更希望对方拒绝,还是更希望对方接受,只能尽量避免暴露自己内心的紧张,争取在一场临时起意的博弈里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他的目光掠过梁承安指尖的烟上,又抬头看他:“你抽烟了吗?” “没有。”梁承安看出他眼底的抵触,笑着解释道:“真的没有,还没有来得及点你就过来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烟扔进一旁的小垃圾桶,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找我吗?” 为什么找他? 江峤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临时起意,也并不打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情绪推动的偶然发展,既然对方不能爽快答应,他也不想多做纠缠。 当即便快刀斩乱麻地说:“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再见。” 梁承安:“哈?” 江峤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扭头就走,脚步比来时还要快。 在他拉开安全门要出去时,身侧突然横过一条手臂,稳稳地按住了他刚拉开一条缝的门,强硬地将门关了回去。 原本暗下来的感应灯又因此亮了起来。 头顶上传来梁承安带笑的声音:“你脾气怎么这么急啊?我又没有说不帮忙,我昨天不都是主动想要帮你忙吗?” 他说的是在超市付款的事情,他主动说帮忙,江峤却不领情。 谁也没想到这次变成了江峤请求他帮忙,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令人意外。 两人靠得很近,从后面看梁承安几乎是把江峤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他撑着门的手在门边轻轻一挑,安全门的锁扣发出“啪嗒”的一声。 很轻的一声,落在江峤耳朵里却比外面礼堂的掌声还要大,像是鼓棒击打在他心口上的发出的声音。 他刚才出来得急,没有带外套,身上只穿了薄薄的演出衬衫,此时梁承安贴得太近了,近到两人的体温几乎产生了共鸣,这让他握着安全门手把的手指一瞬间收紧,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没有和其他人这么贴近过,相反的他和舞伴合作时的肢体更加亲密。 但那不一样。 梁承安此时的侵略性太强了,像是野兽撕下了彬彬有礼的伪装,不允许猎物在挑起了自己兴趣之后又中途离开。 他一手揽着江峤的腰,掌心覆在他柔韧的腰肢上,低声问:“想要我怎么帮你?我很乐意的。” 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肌肤上,江峤被他的动作弄得腰间麻了一下,似乎有种细小的电流导过,不痛却带着酥麻感,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他能感觉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充满了力量感,也能感觉到梁承安因俯靠在自己背上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接吻吧。” 在感应灯熄灭的同时,江峤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又坚定:“梁承安,我想和你接吻。” “我的荣幸。” 梁承安没有再犹豫,伸手将江峤转过身来,在黑暗中低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他。 这是江峤第一次接吻,梁承安嘴唇有些烫,他的吻不像他本人看起来那么斯文有礼,有种强硬、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种被攻城略地的感觉起初让江峤不太习惯,但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体验,多巴胺作为神经递质调控中枢神经系统的多种生理功能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甚至不自觉地去追逐梁承安,无师自通地用舌尖试探。 察觉到他的回应,梁承安先是顿了一下,旋即索取得更凶。 他一手垫在江峤的后脑勺上,避免他磕到门板,一手压着江峤的背,迫使他更加贴近自己。 江峤的下颚被迫仰起,唇间的细微的声音还未发出就被对方吞没,背上出了一层浅浅的汗,不觉得冷,反而觉得体温热得厉害。 安全门外是嘈杂的后台和礼堂,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昏暗的楼梯间像是另一个空间,除了两人彼此交缠的呼吸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片刻而已。 梁承安的外套被揪出了浅浅的痕迹。 他微微拉开点两人的距离,一手扶着江峤的后颈,低声问:“这样呢,够软了吗?” “……”江峤喘着气,理智慢慢回笼。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出声说:“够了,不要弄花我的妆。” 梁承安:“……”他发誓他听出了江峤语气中的嫌弃。 江峤说完将依旧抱着自己的梁承安推开,语气冷静地对梁承安说:“谢谢你,我要回去做准备了。” 前一秒两人还亲密无间的唇齿相交,下一秒江峤就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切换速度快得令梁承安挑了下眉:“就这样?” “不然呢?”江峤不解地看着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又没有吃亏。”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理有据,听在梁承安耳朵里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成年人。 梁承安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在他听闻的信息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峤高二的时候直接保送清大芭蕾舞系,今年才刚满的十八岁。 他这句“大家都是成年人”听着还怪可爱的。 像是突然发现了江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梁承安有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说得对,成年人嘛。” 他上前将刚才锁上的门锁打开,主动帮江峤拉开安全门:“演出顺利。” “谢谢。”江峤对他说道,这一句“谢谢”也不知道是谢他此时的话,还是谢他刚才的帮忙,总之他谢过了,就谁也不欠谁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楼梯间。 梁承安回到座位坐下,旁边的周文昂问他去干什么了,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梁承安靠着椅背,语气轻松地说:“去乐于助人了。” “大晚上的去做好事?你可真忙啊兄弟!”周文昂也不疑有他,“我跟你说,你刚才可是错过了不少精彩的表演。” 梁承安不甚在意地说:“没有错过最精彩的就行。” 旁边的同学听到他们的聊天,也凑过头来说道:“我跟你们说,听说越到后面的节目越精彩。江峤你知道吧?论坛上的彩排视频你看没有?我就是等着他的压轴呢!” “唔,看了。”梁承安想到刚才江峤那句“大家都是成年人”的话,不由笑了声,“是很厉害。” “咦?”周文昂从这一声短促的笑声注意到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高兴啊!” “碰到了只可爱的小天鹅。”梁承安半真半假地说道,“亲昵又冷淡,令人捉摸不透。” “天鹅?”周文昂愣了,“你大晚上跑去天鹅湖看天鹅啊?” 清大西区有个湖名叫天鹅湖,里面养了几只天鹅,也是学校的著名景区之一,只不过礼堂在东区,两者之间有些远。 梁承安也没解释:“没去,有只迷路了刚好碰到。” “你还喜欢天鹅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周文昂奇怪地问。 “以前没接触到,看演出吧。”梁承安三言两语把话题带了过去,并不是很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刚才的经历。 他思索着自己刚才要是对江峤提出加微信好友的成功率有多大,旋即又从刚才江峤的态度里自行得出了答案,那就是成功率为零。 梁承安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偏偏他还觉得挺有趣。 也不禁对接下来江峤演出的节目更加期待。 此次汇演的节目一共十五个,整个汇演的时长定在三个小时,随着节目一个个结束,时间一点点走过,大家的热情不仅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高涨,毕竟越到后面的节目越精彩。 第十三个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在短暂的介绍之后,语气高昂道:“……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江峤同学带来的独舞——《天鹅》!” 主持人的话落音的那一瞬间,梁承安心跳忽然重了一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舞台。 整个礼堂安静极了,音乐声响起,灯光如同清丽皎洁的月光,舞台像披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幕布后出现,以轻盈卓越的凌空跃落入那片月光中。 4、第04章 第4章 台下,魏颖旁边架着录像机,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江峤。 《天鹅》是改过之后的舞蹈,它的前身是《天鹅的蜕变》。一开始她给江峤选的就是《天鹅的蜕变》,讲述的是一只普通的丑小鸭蜕变成天鹅的故事,舞蹈故事情节虽然略显老套,但是寓意不错。 在练了两天之后,江峤突然提出想要改编,他把蜕变前的部分删掉,从蜕变后开始跳,他说天鹅之所以是天鹅,是因为它的独特,高贵如它并不需要蜕变,它本应一开始就站在顶点。 改编是她和江峤一起完成的,改编后的时间缩短了一些,但是比起原来更显得张力十足。 在一开场的哥朗得日代之后,江峤落地的瞬间,身体轻盈翻转,紧接着足尖立起就是一连串标准的挥鞭转。 《天鹅》短短的四分钟里,包含了大量的炫技动作,其中就包括论坛里被放出来的彩排视频中的连续五个凌空跳跃。 每一个几乎都是要冲破天空的跳跃,落地时却又轻盈得不带起一缕尘埃,在灯效和伴奏的加持下,原本就足够惊人的技术性动作更是让人惊艳到叹为观止,也将今晚汇演的气氛推至了高潮。 台下爆出热烈的掌声,无一不为眼前的青年折服。 江峤将天鹅的高贵和气质演绎得淋漓尽致,一场《天鹅》完美落幕,台上的青年腰肢柔韧,微微仰着头,下颌到锁骨的弧线如同天鹅优美纤细的脖颈。 他说得没有错,天鹅一开始就本应该站在顶端。 演出结束了,但是台下的掌声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梁承安看着台上抱着花弯腰谢幕的人,心里有种分不清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江峤无疑是美的,这份美来自他的精致的外貌和作为芭蕾舞生独特的气质,而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恰好在梁承安的审美上,这也是刚才在楼梯间他没有拒绝江峤的原因。 但那更多是作为男人对美的一种喜好和想要占有的心理。 梁承安发现舞蹈是有共情和感染性的,江峤的舞蹈更是带有震慑人心的美,在舞台的他仿佛是一个发光体,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令众人变身为飞蛾前仆后继。 而不巧,他梁承安似乎就是其中一只。 这是梁承安第一次看江峤的演出,他不清楚这是不是江峤找人“帮忙”后的实力,但是他一想到在此之前,在某一场演出,在他没有出现的时间,江峤也可能找过别人,他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甚至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怎么没有早点认识江峤。 “我去,太他妈好看了!我终于明白论坛那么多人为江峤着迷是因为什么了,谁不心动啊,你说是不是?” 周文昂略显激动地说着,没有得到回应后偏头看向梁承安,发现他此时正看着舞台,微抿着唇的脸色有些冷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承哥,你怎么了?”他拿手在梁承安面前挥了挥。 台上的江峤再次谢幕后转身下了台,梁承安收敛心绪:“没事。” 江峤回到后台,魏颖已经在后面等他了,看到他回来朝他温柔地笑了下,说:“很棒,辛苦了。回头我把录像发给你,你回去自己复盘一下。” “谢谢老师。”江峤诚心说道,《天鹅》的改编里魏颖帮了他许多,在舞蹈这条路上,对方也一直在引导和支持着他。 同班的其他人都已经表演完了,也上前来恭喜江峤,其中包括许千语。 许千语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恭喜,心里十分不得劲,她们的集体节目反响也不错,但是在江峤炸场般的演出面前却不值一提。 江峤不知道她的心思,即便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也不在意,谢过大家之后就去拿衣服穿。 十一月的深秋,后台即使有暖气,穿着薄薄的衬衫也还是有些冷。 汇演的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就像春晚雷打不动《难忘今宵》一样,大轴由学校合唱团带来校歌《勿忘初心》,又红又专,非常符合学校的宗旨。 汇演结束在学校领导的致辞和参演众人的谢幕中,在人挤人的舞台上,梁承安一眼就看到站在后排中央的江峤。 舞蹈结束后他又恢复了冷淡疏离的样子,跟着众人一起弯腰答谢。 散场前梁承安收到周曼巧女士的微信,让他在旁边的a1停车场入口等她一起回去。 梁承安回了微信,和周文昂告别之后就随着人流往外走。 在停车场等了十来分钟,周曼巧女士才姗姗来迟,和她同行的是一名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士。 梁承安认出对方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何燕青。 待两人来到面前,梁承安出声问了句好:“何姨。” 何燕青和周曼巧同龄,两人是同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她也算得上梁承安的长辈,眼下又没有外人,便也没有称呼职务。 她笑着说:“诶,承安越长越帅了这是。” 旁边周曼巧说道:“还行吧,主要是上代基因决定下一代发展。” 梁承安笑了下,不反驳她,何燕青倒是取笑了两句说她自卖自夸,三人又多聊了几句才各自开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是梁承安开车,周曼巧靠着副驾驶上和他聊起今晚的汇演,其中不免说到江峤的独舞《天鹅》。 周曼巧对舞蹈也是一窍不通,她的爱好就是赚钱,赚得越多越好,但这不影响她欣赏舞蹈的美,言语间也不乏对江峤的夸赞,甚至感叹这样优秀的小朋友要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说出去多有面子。 说罢,她轻飘飘地看了眼开车梁承安:“不像你。” 语气中的嫌弃十分明显,仿佛之前在梁承安每一次拿下各类竞赛的金牌时,第一时间将宣传报道转发到家族群和公司群的人不是她。 “嗯,确实比我厉害。”梁承安对来自亲妈的嫌弃并不生气,甚至对她夸赞江峤有些高兴,但也没有表露出来,状似不经意地透露的一些关于江峤的信息,“你说的那个小朋友叫江峤,我们学校芭蕾舞系的,今年刚满十八岁。” “我知道名字,主持人有介绍。”周曼巧感叹道,“才十八岁啊,真是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梁承安心想,比你儿子大胆多了。 他们这趟回的是梁承安的外公外婆家,明天正好周末,老人家想外孙了就催着他回来一趟,父亲梁鸿章下午已经先回来了。 车子抵达家里已经过十二点,外公外婆已经睡下,父亲梁鸿章留了灯在客厅等他们,蒸炉里热着外婆给他们留的蒸饺。 梁承安吃过宵夜,洗完澡回到房间,一打开手机就看到【清纯男子篮球部】微信群里刷屏的消息。 他随手翻了下,话题从今晚的汇演到宵夜到游戏到明天周末去哪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其中还有几段徐宁发上来的江峤今晚跳舞的视频。 视频是徐宁拍的,角度不是很好,镜头也有些晃,其中还夹杂着几句“卧槽”“牛啊”“优秀啊!”之类的感叹,言语中能听得出他对江峤演出的震惊,但十分影响观感。 “啧。”梁承安对他的拍摄技术多少有些嫌弃,不过看到视频才想起来自己今晚注意力一直在江峤的演出上,根本就没有想起录视频这回事。 他略一思考,点进另一个同样聊得热火朝天的游戏群里,点开某个正在激情发言的头像发了条信息过去。 【梁承安:今晚的汇演视频有吗?】 【陈煜:那肯定有啊,不看看我是谁,怎么?你要吗?】 【梁承安:嗯。】 【陈煜:帮谁要啊?视频很大,一下子可能发不完。】 【梁承安:要江峤的就行。】 【陈煜:????!!】 微信突然弹出视频邀请,梁承安毫不犹豫地挂断,那边不死心再拨,连续三次被梁承安拒绝才偃旗息鼓。 【陈煜:要江峤的就行是什么意思啊?】 【陈煜:你是自己要,还是别人要?】 【陈煜:兄弟,你不会也栽了吧?我跟你说啊,江峤虽然漂亮,但是他不是人啊!】 梁承安看到后面这句话眉头皱了下,接着就看到陈煜继续说。 【陈煜:他就是天上的天亮,他不食人间烟火的。】 【陈煜:[你清醒一点jpg]】 【陈煜:[你清醒一点jpg]】 看着不断跳出来的表情包,梁承安觉得脑壳疼,打断他的表演。 【梁承安:少废话。】 【梁承安:还有微信,推给我。】 【陈煜:……】 【陈煜:你真的完犊子……】 【梁承安:还有,管住手管好嘴。】 陈煜刚截图准备发到朋友圈的手停下来,默默把截图删掉,以免自己被梁承安杀人灭口,随后从好友列表里找出江峤的微信名片分享给梁承安。 作为学生会会长,陈煜之前因为新生晚会加了江峤的微信,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梁承安点开江峤的名片,发现他的微信名字是【山乔】,头像是白色的底图,右下角有一只仰头的天鹅影子。 他点了添加好友,下一秒页面弹出消息。 【对方设置了不可通过名片添加微信】 梁承安:…… 5、第05章 第5章 江峤并不知道梁承安加自己微信被拒的事情,汇演结束后他就回了家。 洗净一身疲劳出来,他看到邮箱里有魏颖发来演出视频,微信上有对方的留言。 【魏颖教授:视频发到你邮箱了,今晚别急着复盘,明天再看吧,最近辛苦了。】 【魏颖教授:今天演出很成功,比《天鹅》之前任何一次练习都要好。】 江峤回心想了一下今晚演出的状态,似乎确实不错,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样,让他有种欲借助跳舞释放出来的冲劲。 每一个跳跃和旋转,都如同带着生生不息的火种,在他的脚尖燃烧出绚烂的花朵。 那种感觉甚至在舞蹈结束仍然没有完全平息,像是多巴胺分泌过度到令人兴奋、战栗。 多巴胺…… 江峤愣了一下,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上台前和梁承安的楼梯间的亲吻。 昏暗狭隘的空间、暧昧黏腻的声响、节奏清晰的心跳声,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明明过去了几个小时,江峤却有种梁承安掌心的热度还在自己腰间。 隔着薄薄的衬衫,烫到了他的肌肤上。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今晚被梁承安揉捏过的地方。 今晚的自己,真是大胆又奔放啊。 乔峤漫无边际地想着,连耳朵尖都不自觉变红了,等他再反应过来就发现不对劲。 第一反应是“台前放松”果然有效,第二反应是当时明明说好只是接吻,梁承安不守信用动手动脚地摸了他的腰。 想到梁承安极具侵略性的吻,还有他箍着自己的腰不容拒绝的样子,江峤轻拧了下眉,直觉这人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温文尔雅,自己不应该受情绪所控去招惹对方。 还是保持距离吧,就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打定主意后,江峤开始复盘今天的演出。 和徐宁拍摄的手抖视频不同,魏颖占的机位很好,画面十分清晰流畅。 将屋内的灯光调成柔和模式,江峤开了投影,整个人窝进柔软的沙发里看自己的演出,在复盘的过程中,他习惯先正常播放一次,然后再放慢播放时速来一个个动作拆分,平时的排练也是如此。 在看到不满意的地方时,他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在地板重复纠正,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时间一点点走动,墙壁上的时钟转到十二点半。 江峤打了个哈欠,第n遍视频也播放到了尽头,如魏颖所说的,这次演出的效果确实比任何一次练习都要好。 看在演出效果超出预期的份上,江峤决定原谅梁承安今晚的不守信用,这人还是能帮上忙的。 临睡前他心想道,何况梁承安长得好,他不算吃亏,毕竟他也有感觉到愉快。 同样的梁承安也不知道江峤把他打入“不宜接触名单”之后,又因为演出的成功将他从名单中拉出了一半。 在加好友不成功之后,梁承安也不着急。 从江峤的态度来看,并不像是想和他有可持续性发展的意思,反而像临时起意,他要是越急越容易搞砸。 等陈煜那边发了视频过来,他点开看了一遍,无视陈煜的其他信息,让对方弄一份江峤的课程表给他。 【陈煜:……我真的是服了,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你梁大少爷居然还搞这种小动作。】 【梁承安: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陈煜:得了吧兄弟,准备的人都排到西郊机场了,也没见有人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对于其他人,梁承安不予置评。 但是对于自己…… 他看着屏幕上在舞台轻盈跳跃,如同天鹅般优美典雅的青年,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思绪。 * 周末眨眼就过去了,周一当天,江峤雷打不动地在6点半起床。 任何舞蹈都离不开软开度和体能的训练,江峤在三岁的时候就被袭茜带在身边练基本功,袭茜对他的要求非常苛刻。 在他七岁那年的春天,春困使他贪睡多赖了一会儿床。 袭茜知道后,拿着软鞭,语气严厉地给他加重训练度。 “艺术是靠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磨炼出来的,你心里可能不服气,觉得你只是耽误了一天,甚至只是半个小时,可你出去看看,你耽误的这半个小时就离别人差了多远?江峤,你不要让我失望!” 有很长一段时间,江峤连睡梦中都反复听到她那句“你不要让我失望”的话。他在梦中不停地练舞,早上醒来时甚至有种错觉梦里的训练强度带到了现实,导致脚尖发疼。 后来江峤渐渐不再害怕袭茜,却也没有再偷过懒,除非特殊情况,十几年来从不敢懈怠。 早功结束,江峤洗了澡就出门了。 今天早上是张京娅教授的公开课,他到阶梯教室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张京娅教授今年已经六十出头,性格比较随和开朗,教学方式也生动有趣,因此她的课非常受欢迎,所以每次旁听的人都非常多,但是早课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 江峤不知道的是,学生会宣传部周末两天加班加点把校庆文艺汇演视频处理好放到了学校官网,论坛上关于此次汇演的帖子占据了整个首页的一半,其中讨论度最高的莫过于他的《天鹅》,演出的视频不仅在本校流传,甚至被转发到了其他学校。 江峤一到教室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他平时的生活基本上是教室、练功房、家这三点一线,他不参与学校社团活动,除了班里的同学,能跟他接触到人其实不多。 公开课是少有能接触到他的机会,甚至还有人在论坛上说自己能早起去上公开课就是为了看江峤。 这话听着不太像话,但确实有那么回事,帖子里引起共鸣的校友也不少。 江峤在前排找了位置坐下,紧接着旁边的座位就有人落座,是同班的许千语。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许千语微笑着问。 江峤对她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这又不是高中教室,谁坐哪里都没有硬性规定,况且许千语已经坐下了才问这个问题更显得多余。 不过出于礼貌,江峤还是回答了她:“你随意。” 许千语道了声谢,说:“你不介意就好。” 江峤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她:“我为什么要介意?” “主要是平时看你旁边都没有人坐的,以为是你不高兴和人家坐。”许千语笑着说道,说完又像是怕他误会似的解释,“都怪她们乱说,害我误会了。” 这个“她们”二字用得就很灵性了。 一般情况下,人在听到关于自己的“他人评价”不免会好奇,进而顺着话题聊下去,或者说是顺着许对方准备好的话题聊下去,好了解这个“她们”是指谁,“她们”又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江峤并不是,他对这些并不在乎。 对于许千语挑起的话题,他言简意赅地回了句“没有”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然后专心看自己的书。 许千语哑然地看了他半晌,发现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话题竟然没有发挥的机会,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张京娅教授进来。 张京娅教授的头发半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穿着剪裁合体的暗色花纹旗袍,有种岁月沉淀的温婉气质。 她走到讲台上,将手中的书本放下,先是环视了一遍教室的全体人员,最后目光落在前排的江峤身上。 只听她笑着说:“在外面就听到大家激动的声音了,起先以为受欢迎的是我这个小老太太,在门口听了两耳朵,没想到是欢迎我们江峤同学。” 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欢笑,有人高声说道:“张教授谦虚了,您德高望重肯定是备受欢迎,只是大伙欢迎的心态不一样而已,您是我们学校的泰山北斗,江峤同学是我们学校的荣誉之星,你们都是无价之宝。” 其他人也笑着附和道,张京娅教授拿笔点了点那个学生:“嘴贫,不过我爱听。好了,开始上课吧。” 他们口中的“无价之宝”之一的江峤这些评价早已经听多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动翻开笔记本做好听课的准备,即使是公开课。 张京娅教授上课喜欢点人回答问题,托课前插曲的福,江峤成了这次的课堂抽答的幸运选手。 好在他听课非常认真,笔记做得十分细致,对张京娅教授提出的问题不仅能回答得全面,甚至还能和张京娅教授就课题中心思想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他站在前排的位置,腰背挺拔,在探讨的过程中逻辑正确,思维清晰,列举的例子有条有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光体。 不少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或是视频录下他发言的过程,徐宁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刚才贫嘴说江峤和张京娅教授都是学校的“无价之宝”的人就是徐宁,他正好和江峤同级,两人专业不同,公开课却是一起上的。 他拍的时候没有多想,就是普通人看到好看的人或物时就习惯性记录的心态,拍完才发现自己这张照片拍得有点牛逼。 人一旦觉得自己在哪方面牛逼就想分享,想获得其他人的认同和赞许,徐宁也不例外。 他一开始想把照片发到篮球队的群里,又顾虑到发江峤的照片上去了让大家评头论足不太合适,继而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自己列表里转了半天,最后锁定了一个决定不会出卖自己的又能满足自己分享欲的大怨种。 那就是自己的表哥——梁承安。 梁承安不是那种喜欢对人评头论足的人,他自身就十分优秀,发给他完全能就作品技术进行深入探讨。 如此想来,徐宁觉得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分享的人了,当机立断发送。 梁承安收到照片时刚运动完,他早上没有课,从跑步机下来就看到了微信消息。 【徐宁:[图片]】 【徐宁:承哥!你快看我拍的照片,这构图,这光影!是不是很绝!】 【徐宁:摄影社果然没有白加,我觉得我毕业后的出路又多了一条!】 【徐宁:当然,这个功劳有一半靠江峤的美貌,他真的是360度无死角啊,怎么拍怎么好看!实话实说,哥你上次被拒绝真的不冤。】 江峤? 梁承安点开徐宁发过来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学校的某个阶梯教室,江峤的位置在靠窗那一列,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映照江峤的半边身体,黑色的发丝泛着浅金色的光晕,侧脸的皮肤有种近乎透明的白。 明明是真实的人,却美得像一幅不真实的画。 徐宁没有自卖自夸,他这张照片确实拍得不错。梁承安一边往外走,一边将照片保存下来,最后才回了几个字。 【梁承安:嗯,好看。】 徐宁显然是等着他回复,信息刚发过去就秒回了,对他敷衍的评价不满意。 【徐宁:就这???】 【徐宁:你对我炉火纯青的拍照技术只有好看两个字吗?!!】 【梁承安:别误会。】 【梁承安:我说好看的是人。】 徐宁:……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6、第06章 第6章 徐宁在骚扰梁承安无果之后只能作罢,这边江峤和张京娅教授的探讨也结束了。 不管是哪个老师,对于好学生总是多些喜爱的,张京娅教授也不例外。 她笑呵呵地让江峤坐下,对其他人说:“难怪我们江峤同学受欢迎,要不是你们魏教授不肯放人,我都想挖个墙脚咯。” 张京娅教授的课结束后才十点钟,江峤收拾好书本正准备离开,旁边的许千语出声叫住他,说她们要去舞蹈室,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江峤虽然和许千语一个班,两人却谈不上熟,或者说他和大家都不怎么熟。 他的精力几乎都贡献给了芭蕾,社交方面的关系单调得很,和班里的同学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甚至连一起合作的舞伴除了日常练舞,私下都没有其他交流。 他不清楚许千语今天突然坐在他旁边,又主动约他一起去舞蹈室的原因是什么,但他今天确实有事,于是礼貌地拒绝对方:“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 “这样啊。”许千语也没有强求,“那再见。” 江峤也不再多做逗留,拿着书包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他走后,许千语收起的笑容,一旁的女生上前说:“千语,你叫他干吗呀?”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随便叫一下。走吧。”许千语语气冷淡地说道,并不是她乐意叫,只是这次汇演她们孤立江峤的事情,已经让魏颖对她颇有微词。 去舞蹈学院的途中,许千语她们遇到了来体育馆练球的梁承安他们。 体育馆和舞蹈学院离得近,篮球队和舞蹈学院的学生在路上碰到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都谈不算熟。 但是自从梁承安今年回本部校区读研后,许千语就来篮球馆送了两次饮料。 徐千语虽然没有明说,送饮料时也很大方地给队里全部人都送了,但是每次送完都会找梁承安搭话,大家对她的心思也都心知肚明。 徐宁看到她,下意识拿手碰了碰梁承安,悄悄叫了他一声:“承哥,是许千语她们。” 梁承安对他的话不作回应,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们中间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后又了收回,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许千语主动走了过来,她先是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对梁承安说:“梁师兄,你们要去打球吗?” 大学里有个说法,同系同导师叫师兄师姐,同校叫学长学姐。许千语和梁承安的专业八竿子打不到边,却一开始就称呼梁承安为师兄。 “嗯。”梁承安微点了下头,社交礼仪到位了,态度谈不上热络。 “学妹,你这话问得太多此一举了吧。”倒是一旁的周文昂揶揄地说了句,学着她的话问,“你们要去练舞吗?” 林千语被他调侃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说:“是啊,新排了个舞,过来熟悉一下。师兄你们最近练球这么频繁,是因为要和隔壁的t大打练习赛是吗?”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徐宁说道。 “那到时候我们去给你们加油,看你们大杀四方。”许千语说道,“对了,我们晚上要去聚餐,师兄你们要一起吗?” 周文昂看向梁承安,他看得出来梁承安对许千语没有那个心思,猜他应该会拒绝,却听梁承安问:“你们班级聚餐?” “算是吧。”许千语笑着解释,“就是我们参加校庆汇演的人而已,没有老师的,师兄们放心。” 梁承安不动声色地问:“参加汇演的人都去?我们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不会啊。”许千语把一早就想好的理由拿出来,“人多热闹,而且每次都是班级内部的人聚餐多无聊,和师兄们一起也算联络感情嘛。” “行。”梁承安点点头,“定地方了吗?” 见他答应,许千语心中一喜,连忙说:“还没有,师兄是本地人,有什么推荐的吗?” 梁承安状若思索了一下:“湘味楼吧,你问问其他人。” 他说的湘味楼一家大型餐厅,老板是湖城人,店里的菜色非常正宗,在京市最受欢的餐饮里排名前十。 许千语回头征求了其他女生的意见,大家都表示没有意见,梁承安便说:“我来安排。” 定下聚餐的约后,许千语心满意足地走了。 到了体育馆的休息室,其他人讨论着晚上要穿什么衣服,和舞蹈学院的女生出去吃饭,可不能打扮太随意丢了篮球队的脸。 周文昂和梁承安玩得好,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制造错觉的人,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答应聚餐了?我刚才还想回拒了呢。” “没什么。”梁承安发消息给湘味楼的经理,定好包厢后将手机放到柜子里,拿起一旁的护腕戴上,“练球吧。” * 聚餐的时间定在七点钟,众人到了包厢,许千语主动在梁承安的旁边坐下,大家心照不宣地笑笑。 工作人员进来点餐,梁承安看了眼包厢的人:“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许千语笑着说,“大家一听说要和师兄们聚餐,早早就把时间安排出来了。” 梁承安眉心微蹙了一下,一旁的徐宁出声问:“不是说汇演的人都来吗?怎么没见江峤啊?” 徐宁这话一说完,原本热络的气氛突然停滞了一下,空气有些安静,大家面面相觑。 这一次的聚餐她们根本没有邀请江峤,许千语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掩饰了过去,说:“是我们剧目舞的人聚餐,江峤他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撇了撇嘴,接过话说:“他那人清高得很,叫他也不会来的,省得浪费时间。” “明明就是你们没有叫。”坐在许千语旁边的一个女生嘀咕了一句,她的声音不算大,只是凑巧刚才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周研研你什么意思吗?你有本事你去叫他啊!”高马尾的女生被驳了话,不服气地说,“别说约他聚餐,你想加他微信都没有机会!” 梁承安:“……” 周研研被呛了一顿,声音也大了起来,“本来就是没有叫啊,干吗还要说别人清高。” “难道不是吗,他仗着魏老师的喜欢,总是高高在……” “咚——”的一声轻响,茶杯突然放到桌面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梁承安。 梁承安一手搭在水杯上,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都是同学,说话还是注意分寸一点的好。”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说谁,神情看似漫不经心,眼里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凛然,和他平时温和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 高马尾的女生脸色一白,咬咬牙低下头。 许千语没有想到梁承安会突然出声维护江峤,不过也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只当他是家教好,不喜欢别人背后嚼舌根罢了,当下便出声打圆场。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调节气氛,梁承安不再多说什么,示意大家点菜,场子才又慢慢恢复刚来时的样子。 一顿饭吃完,梁承安去买了单。 临走前,许千语问他是不是回学校,要不要顺路一起回去。 梁承安在附近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打算回学校,他不想和许千语多做纠缠,淡淡地说了句:“不顺路。” 梁承安虽然平日里待人接物谦逊有礼,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算是比较礼貌地拒绝了。 许千语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当下没有多做纠缠,而周文昂见状主动给她们几人拦了车,将人送上车后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车开走后,徐宁拿手肘撞了撞梁承安:“承哥,许千语这么漂亮你都不喜欢啊?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什么类型啊……”梁承安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视线不经意落在马路对面。 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站在路边,穿着白色卫衣,像是在等车。 其他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咦,是江峤!”周文昂惊讶地说道,他们刚才还在饭桌上提到江峤,没想到这会儿马上就遇上了。 马路两边距离有点远,但是江峤的气质太出众了,大家一眼就认了出来。 梁承安诧异地看着对面的人,他答应来聚餐是以为江峤也会来,结果江峤没来,没想到聚餐结束后,反而就碰到了。 有些事情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般。 对面的江峤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伸手拉开车门,弯腰坐进了车里。 徐宁看着江峤离开的方向感叹道:“你们说我现在追上去要电话有没有希望?” 周文昂闻言乐道:“你就算了吧。” 徐宁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江峤这样子的人,他即使是拿到了微信也不敢随便给对方发消息的,想通后很快就又调侃了起来:“也是,刚才他们班的人不是说吗?想加他微信都没机会呢。” 梁承安:“……” 作为“加微信没机会”的当事人,梁承安没想到自己一个晚上能中两枪,不由觉得好笑。 他伸手拦下路过的出租车,和其他人说了声“先走了。”就坐进车里。 上车后梁承安报了小区的地址,路程不远,但这个时间段塞车,车子一停一走让他感觉车里有些闷,到了某个红绿灯干脆摇下车窗透气。 不远处某辆车也没有关窗,梁承安在看到车内的江峤后意外地挑了下眉。 没想到两人的方向竟然相同。 江峤并没有看到他,而是靠着座椅闭着眼睛,看不出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夜风透过窗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黑色的头发衬得他皮肤白得惊人,因为微微仰头后靠的姿势,他的下颚线拉出一道明显的弧度,往下的肩颈弧线流畅而纤美,有种不可言说的脆弱美感。 江峤此人,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是造物主精心雕刻的炫技之作。 天鹅。 绿灯亮起,车辆前行。 江峤坐的车辆没有继续和他一路,而是左拐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梁承安收回目光,将车窗摇起。 车里放着轻音乐,低哑的男声轻轻唱道:“从前我的另一边,通往凌晨的街,空无一人的世界,行影匆匆这些年,期望从未破灭,默不作响的时间。” 梁承安闭上眼,歌声中思绪不自觉发散,想起上周校庆汇演舞台的江峤。 以及楼梯间内,两人的吻。 车外高楼林立,城市灯光霓虹闪耀。 车子滑入隧道,原本拥挤的车流终于减少了许多。 江峤靠在椅背的头下滑了一下,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隧道被灯光打成黄白色的墙壁。 隧道有些凉,他将原本挽到手肘处的袖子拉下,往前看是透着光的隧道出口。 几分钟后,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江峤付钱下了车。 电梯一路上行,小区是一梯一户的户型,他住在11层,200平的大平层除了客厅之外只留了一个主卧,另外的全部打通做成了练功房。 江峤一打开门就听到屋里传来熟悉的曲子,脚步蓦地一顿,旋即就知道是谁来了。 这个屋子的密码只有他和袭茜有。 7、第07章 第7章 袭茜的到来江峤并不意外,如她所说,要不是走不开,她会在演出前过来。 和其他期待父母观来看自己演出的学生不一样,校庆演出的时候,江峤知道袭茜不能来现场时甚至是松一口气的。 袭茜的到来并不能给他带来欢喜,而是一层又一层的控制和压力。 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曲子,江峤在玄关站了好几秒,才换了鞋进去。 客厅投影上播放的是他在校庆上的演出,袭茜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回来了。” “嗯。”江峤把书包放下,“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到了一会儿了。”袭茜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看屏幕,“正好看了三遍,去换衣服,我在练功房等你。” 她说着从沙发上起身,江峤江峤的时候脚步倏地停下来,看着他手腕,面色不虞地问:“你又去玩猫了?” “没有。”江峤将袖子拉高,露出手臂说,“只是被叶子的毛蹭了一下,不碍事。” 他手腕处的红疹只有一小块,手臂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起疹子的迹象。袭茜见状才缓了脸色,说:“换衣服去吧。” 她说罢也不等江峤回应,自行往练功房走去,江峤看了眼屏幕上仍在播放的视频,一声不吭回房换衣服。 宽敞的练功房里,在袭茜的注视下,江峤再一次跳了《天鹅》,经过上次的复盘,他这一次的技巧比演出时更为纯熟,姿态更加舒展,每一个动作都游刃有余。 然而他的表现并没有得到袭茜的认可,她双手抱臂,说:“再跳一遍。” 江峤重跳了一遍,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保持姿势不动。 见他连续两次没有出任何差错,袭茜才出声让他起来,语气也柔和了下来:“累了吧?明天妈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最近练舞辛苦,补一下营养没有关系。” 江峤早已经习惯了她“打一鞭子给一颗糖”的教育,也不想和她争论她口中的自己喜欢吃的菜不过是她认为的喜欢而已,应下之后就去洗澡。 第袭茜说着要给江峤补充营养,但是江峤作为舞蹈生,她自己作为芭蕾舞蹈老师,两个人在饮食上都需要控制,第二天的午饭清淡得过分。 吃饭期间,袭茜说了此次的来意:“今天晚上我约了京市舞团的几个领导和老师吃饭,你和我一起过去,和大家认识一下。” 之前袭茜在电话里说过要来帮他打点这边的关系,江峤也猜到了她这次来的目的,握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下:“您不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吗?” 袭茜此次来并不全是为了看江峤,她是陪机构的学生来考试的,今天考完才到江峤这边。 “吃完饭再走,不耽误时间。”袭茜不在意地说,“定的是最后一班飞机,赶得上。” 江峤斟酌了一下,低声说:“最近有些瓶颈,我晚上想找魏颖老师把……” “魏颖也来。”袭茜打断他,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语气加重了几分,“我拉下面子去约这一顿是为了谁?江峤,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在这种时候任性。” 江峤余下的话吞了回去,抓着筷子沉默了下来。 袭茜却不依不饶:“当初你说要来京市上学,我即使不乐意也满足你的要求,你说要进魏颖的门下,行,我也同意了。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不要总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偌大的芭蕾舞圈,出色的人那么多,你真以为自己靠一双脚就能出头吗?!” 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饭桌上原本就单薄得可怜的温情在袭茜的质问中摔得稀碎。 江峤微垂着眼,不反驳她的话,也不为自己辩解。 然而袭茜对他的沉默以对并不满意,疾言厉色地说道:“不出声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峤依旧不言,在袭茜的“□□”下,他的“满意”或者“不满意”不值一提。 “多少舞蹈生想要你这样的人际关系,挤破了头想要见舞团的老师一面,你为什么不懂珍惜?你在清高什么?”袭茜拔高了音量:“江峤,你说话!” 面对情绪激动的袭茜,江峤无声地叹了口气,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小时候父母吵架的场景,当时的袭茜也是如此。 从以前的“江闻轩,你说话!”,到现在的“江峤,你说话!”,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想控制的对象变了而已。 “我知道了。”江峤抬起头,面色平静地和她对视,“是我不对,您别生气。” 袭茜余下的话突然哑火,怒气也在他这一句“是我不对”中被卸了干净。 屋内静谧得厉害,袭茜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她揉了下眉心,平缓了会儿才重新开口:“抱歉,我太激动了,我不是想怪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 “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江峤把她亿话接过去,“是我的问题,您不用自责。” “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袭茜说了无数遍,江峤也听了无数遍,此时说起来,却仿佛带了讽刺的意味。 “……算了,你先吃饭。”袭茜站起身来,“我去问问徐老师他们到屏城了没有。” 她说完起身去阳台打电话,等她打完电话回来,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像往常一样采取冷处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 晚上的饭局,袭茜定的是京市一家名叫“虹舍”私房餐厅,餐厅是会员制,每天有固定的接待桌数,她来前特地托关系帮定的位置。 邀请的人并不多,除了魏颖还有京市芭蕾舞团的几位领导和老师。 袭茜曾经在京市芭蕾舞团交换学习过一段时间,当时的她和魏颖都是备受瞩目的新星,拿下国内不少芭蕾比赛的奖项。 后来她因伤退役,魏颖则受聘在清大做了老师。 在场的有位老领导当年也十分看好袭茜,她受伤退役后还惋惜了好一阵子,今天知道江峤是她的儿子后非常惊讶。 江峤在十五岁的时候拿下全国性芭蕾舞比赛“樱花杯”的金奖,刷新了“樱花杯”历史上最年轻的冠军得主记录,当时正好是这位老领导担任决赛的评委,还是他亲手将冠军的奖杯颁发给江峤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领导看过江峤《天鹅》的视频之后,扶着眼镜和蔼地说道。 袭茜请这一顿饭的来意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舞团也是喜闻乐见的,十五岁就拿下樱花杯冠军,不仅舞蹈天赋卓绝,而且外貌身姿各项条件都是顶级,江峤这样的苗子能揽到了舞团无疑是捡到宝了。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散场后袭茜直接打车去机场。 临走前,她看着送江峤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高兴的事情?你想得到什么,就会失去同等代价的东西。” 江峤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会不心疼,不希望他过得快乐?只是人活在世上,比起名气和地位,快乐又值几斤几两呢? “好了,妈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边注意身体。”她拍了拍江峤肩膀,弯腰坐进出租车里。 江峤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在原地站了许久,脑海中回想着袭茜昨天和今晚的话。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不识好歹,也并非在清高什么,他拥有别人羡慕不来的资源,这一切都来源于袭茜,对于袭茜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心存感激。 只是对方那种强加在身上的压力日渐加大,几乎让他不堪重负。 他已经不清楚自己跳舞是因为喜欢,还是为了要替袭茜完成她年轻时没有完成的梦想。 当初第一次跳舞的喜悦已经模糊不清,十岁那年因说了句不想练舞了,袭茜让他跪在练功房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江峤想,明明十八岁了,但好像他能选择的东西依旧不多。 “滴答——” 雨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打断了江峤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到门外豆大的雨滴接二连三地砸下来,很快就淋湿了地面。 出门前没有下雨的预兆,江峤身上没有带伞,他后退了几步回到餐厅的门檐下,避免雨淋到自己,然后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去。 很不巧这个时间段打车的人很多,软件上显示有五十几单在排队。 这雨来得又急又大,短时间不像是要停的样子,江峤记得在不远处就有个地铁站,跑过去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等了好一会儿,看雨势稍微变小了一些,他把手机往口袋一塞就打算往外跑,不料刚跨出去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拽着手腕拉了回去。 拉拽间他脚步不稳,猝不及防就撞上了后面的人。 对方一手稳住他的身体,一边关心地问:“没摔到吧?” 这个声音…… 江峤蓦地抬头,视线相对间,不禁脱口而出:“是你?” “是我。”梁承安看着他,年轻英俊的脸上笑意舒朗,“好巧,江峤同学。” 8、第08章 第8章 梁承安今天在这里碰到江峤实属意外惊喜。 “虹舍”私房餐厅是他小姨周曼虹开的,说出了新的菜品让他们一家人过来尝尝鲜,哪知周曼巧女士吃了一半临时加班去了,父亲梁鸿章同志充分发挥三好丈夫的品德,亲自开车送妻子去公司,一家三口的聚餐留下梁承安跟留守儿童似的对着满桌子的菜。 不过他们夫妻俩一直忙于事业,梁承安被放养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一个人孤单,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打开,自己在包厢待到差不多打烊才准备走人。 从包厢出来,梁承安在走廊碰到了两名工作人员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其中个子高一些的清秀女生手中拿着把伞,对另一个双马尾的女生说:“你去嘛,我不敢去。” “我也不敢啊,他长得也太好看了,我上去搭讪感觉像是个流氓。”双马尾女生捂着胸口,夸张地说,“太冒犯美人了。”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诶,承哥。” 清秀女生注意到走过来的梁承安,出声打招呼:“你要回去啦?” “嗯,麻烦你们收拾一下包厢。”梁承安和餐厅的工作人员都还算熟,随口打趣了一句,“远远就听到你们在聊天了,什么事情这么激动?” 清秀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口那边:“下雨了,有位客人没有伞,我们想给他送伞……对了,要不承哥你帮我们拿过去吧,你们都是男生,比较好交流。” 她说着把伞塞进梁承安的手里。 “我?”梁承安拿着把伞问,“人在哪?” “门口那呢。” 梁承安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站在门檐下躲雨的身影就这样不经意间落入了他的眼中,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 屋檐下的青年像是在等雨停,又像是在走神,雨夜的雾气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沾染上了潮气。 比起第一次遇见的清冷疏离、第二次见面的大胆主动,眼前的江峤身上多了一丝不明显的茫然,身体几乎要融入厚沉沉的雨里。 如果说校庆汇演当天的江峤是高贵优雅的白天鹅,那么此时的他就像迷路且脆弱的小天鹅。 梁承安曾读过一篇散文,里面有这样一段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巧遇见了。 原文的寓意或许不适用于他和江峤,但是此时此刻,这句话确实让他颇有感触。 “承哥,你笑什么?”女生注意到他微扬的唇角。 “没事。” 梁承安看到江峤似乎要冒雨离开,快步走过去拉住他。 像是拉住了一只想要扑进雨林里的小天鹅。 对江峤来说,校庆汇演上台前请梁承安“帮忙”是他十八年以来做过最出格的事,在那之后想起来多少有些不自在的羞赧,好不容易在刻意的忽略下忘记,始作俑者却又猝不及防间出现在面前。 他看着梁承安问:“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吃饭。”梁承安将他拉进来了一些,避免外面的雨溅到身上,“外面下雨你没看到吗?这样跑出去会淋湿的。” 江峤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好亲近,但其实对于别人的善意,他是很愿意接受的,解释道:“我知道,但是没有带伞。” “你住哪里?”梁承安语气自然地问,“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江峤迟疑地看着他,掂量了一下,还是拒绝:“谢谢,我可以找餐厅借伞……” 梁承安晃了晃手中的伞:“不好意思,餐厅最后一把伞已经被我借了,只能委屈你和我撑一把了。” 江峤:“……” 梁承安注意到他意动又纠结的小表情,觉得实在可爱,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高冷范,心思微动,趁热打铁把伞撑开,温声劝道:“淋雨容易感冒,也会影响你练舞,得不偿失。” 或许是他的关心和劝说过于妥帖自然,也或许是江峤今晚的心情和思绪过于杂乱无章,他踌躇须臾,最后还是走入了梁承安的伞中。 梁承安眉梢轻扬,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将伞往他那边倾斜,两人一同步入雨中。 梁承安的车就停在餐厅后面的停车场,他先撑伞护着江峤坐入车内,自己才绕回了驾驶座。 车门关闭后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的雨声,梁承安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江峤,让他擦擦身上被溅到的水珠,一把伞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还是挤了一点,之前江峤在门口等雨停时身上也被飘进来的雨溅了少许。 “谢谢。”江峤接过纸巾,仔细将身上和头发沾湿的地方擦干,然后将半湿润的纸巾攥在手里。 梁承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后面有垃圾桶。” 江峤回头看了眼,后座放脚的位置确实有个小巧的垃圾桶,于是将沾湿的纸巾丢过去。 纸巾稳稳地落入桶里,耳边传来梁承安诧异的声音:“空心入网,三分球啊,厉害。” 江峤:“……” 垃圾桶的距离不过一个半手臂的距离,瞎子都能投进去,梁承安这一句“三分球”实在是夸张得令人无语,要不是他话里没有别的意思,江峤甚至以为他在讽刺自己。 江峤皱眉看了他一眼,问:“你们打篮球的人都这么无聊吗?” “那倒没有。”梁承安笑道,“只不过想起之前队友说想拉你来打篮球的事情,好像是个不错的提议。” “我?打篮球?”江峤对这个提议感到震惊,他除了体育课必要的投篮之外,几乎没有打篮球的经验,也从来没有人说过让他打篮球的话。 听梁承安这么说,觉得离谱的同时,又不免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我不会打篮球。” 梁承安偏头看他:“因为你弹跳力很厉害,他们觉得你能灌篮,不过……” 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江峤莫名其妙地问:“你笑什么?不过什么?” 梁承安实话实说:“不过篮球比赛有个规则,五次犯规就要被罚下场,他们害怕你跳跃的时候劈叉踢到别人。” “……”江峤看着眼前一手搭着方向盘,笑意懒散的梁承安,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在和对方三言两句的交谈里,他原本阴霾的心情反而被驱散了不少。 两人对视间,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低声反驳了一句:“……胡说八道。” “是,都是他们不懂事。”梁承安也点到为止,没有逗弄得太过火,扭动钥匙发动车子,“先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江峤报了个小区的名字,梁承安发现他住的地方和自己的住处有大半路程是相同的,难怪上一次会在回去的路途上能遇见。 下雨天的路上车多,梁承安放慢了车速。 两人除了刚上车时的交流,回去的路上倒是默契地没有开口。 梁承安纵然内心有千百种想要接近江峤的心思,但在两人还谈不上相熟的情况下,过于上赶着只会引来江峤的反感,保持松紧有度的社交礼仪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他不开口,江峤更加不会主动,也都默契地没有提汇演当天的事情。 明明不算熟悉的两人,在独处的空间里,此刻的氛围竟然意外的轻松,江峤原本还有些不自在,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渐渐地放松了心情。 窗外的雨势时大时小,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还未来得及形成痕迹又被雨刮器扫去,如此反复。 车里放着轻柔舒缓的钢琴曲,带着安抚情绪的魔力,江峤这两天过于紧绷的思绪逐渐放松,困意也随之袭来。 他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在雨声和琴声中落入了梦中。 江峤很小就开始接触芭蕾,在他还不懂舞蹈是什么的时候,袭茜就有意识地培养他的乐感和肢体的协调感,等他再大一点就开始让他跟着舞蹈教育机构里的学生一起练基本功。 机构里的芭蕾学生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但是所有人里江峤的天赋是最好的,他仿佛天生就是为芭蕾而生,很多技巧动作,别人练十次有八次失败,他却能轻易上手。 机构里的其他老师都夸他是最好看的小天鹅,也是最棒的小天鹅。 只有他的妈妈不一样,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里不像其他同学的妈妈那样充满鼓励,自己似乎永远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七岁那年,他在市里举办的少儿芭蕾舞蹈比赛里获得了第二名,回到家里兴高采烈地捧着奖杯想要送给袭茜,袭茜却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踮着脚,捧着奖杯的手有些酸,不解地看着袭茜:“妈妈?” “江峤。”袭茜冷冷地开口,“拿了第二名值得你高兴吗?你就这么点出息吗?” 年幼的江峤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拿到第三名的女孩子都得到了她妈妈的夸赞,他是第二名,妈妈不应该更加高兴吗? 袭茜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门开了又关,空荡荡的客厅里,江峤依旧保持着举起奖杯的姿势,他感觉手中的奖杯很重,重到年幼的他几乎抱不住的地步,可是没有人愿意接下它。 他不知道应该送给谁,没有人想要它。 最后在他抱不住的时候,它终究还是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奖杯落地的声音像是越过时间,在成年后的江峤耳边响起。 江峤靠在背椅上的头歪了一下,从梦中醒来。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江峤注意到车子停在了自己家小区的门口,见他醒来,旁边的梁承安出声问:“醒了?” 江峤看了眼车内显示屏上的时间,估算了一下回来的路程,梁承安约莫停车有大半个小时了。 对方好心送自己回来,还在门口等了这么久,江峤难免过意不去:“抱歉,我睡着了。” “不要紧。”梁承安不甚在意,“没吵醒你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都这么说了,江峤也不扭捏,再次谢过他后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不巧此时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并且愈渐加大的趋势。 “等等。”梁承安出言叫住他,把刚才的伞递给他:“你拿着。” 江峤想拒绝,但是梁承安却不容拒绝地将伞放到他手里:“都到这里了,别让我白费功夫,好吗?” 从小区门口到江峤住的那栋楼还有一段距离,一段路走下来少不了淋湿,他说得对,人都送到这里了,现在矫情拒绝没有意义。 如此江峤也不再拒绝,再次出声说:“谢谢,明天我会送回餐厅。” “那也不用。”梁承安拿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他面前说,“雨伞其实是我的,加个微信好友,改天直接还给我就行。” 江峤:“……” 江峤明明记得刚才在餐厅时梁承安说伞是借餐厅的,这会儿又成了他的了,多少让他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9、第09章 第9章 江峤看着梁承安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话说到这份上了,梁承安又特地开车送他回来,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看。他拿出手机扫了梁承安的微信,等对方通过之后,说:“可以了。” “好,早点休息。” 人送到了,微信好友也要到手,梁承安没有得寸进尺,看着江峤进了小区便倒车离开。 回去的途中,徐宁给他打了电话,说他们约了明天早上去练球,为下午和t大的篮球社友谊赛做准备。 梁承安思索了一下:“提前一点吧,八点半。” “行啊,你有空那最好了。”徐宁自然没有意见,“那我在群里发个通知。” “好。” 挂了电话后,梁承安加快了车速,这个时间段已经不堵车了。 回到家中,他给江峤发了条自己到家的微信,江峤没有回也不在意,转而点开江峤的朋友圈。 江峤的朋友圈背景是他头像那只小天鹅,朋友圈的内容只有上个月发的一张照片。 梁承安将照片开来看,是一只黄色的猫爪图片,旁边还有一根细白的手指,看起来像是要去戳那只猫爪子。 这条动态没有配文字,背景看起来像是学校的某条校道。 江峤只展示半年朋友圈,除了这一张照片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从梁承安这几次和江峤接触的印象来看,他确实不像是话痨的性格,想从朋友圈了解他的性格特点不太可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梁承安退出江峤的朋友圈,等他去洗完澡出来,收到了来自江峤言简意赅的“好”字。 是回复他“到家”的信息。 此时已经十二点了,梁承安想起江峤明天的课程时间,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睡了,还是打消了发消息的念头。 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的江峤被信息震动醒,他解开页面锁屏,看到袭茜发来的消息。 京市离屏城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袭茜告诉他已经下了飞机。 江峤回了句“好”,这才起身去房间睡觉。 …… “防守防守!!” “这边!快传球!” “嘟——” 随着哨声响起,场上的众人纷纷停下动作,休息区的教练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等大家都围过来后,教练逐一分析了场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又问一旁的梁承安:“承安,你有什么想法?” 梁承安大概说了一些,众人讨论了一番,都觉得可行。 教练也没有异议,便说:“那就按这样分配。我再去确认一下下午比赛的事情,你们自由安排,累了就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下午比赛。” 教练走后,徐宁一边活动脚腕,一边说:“反正等会儿都没有课,要不我们再练一下?” “我ok啊!” “没有问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大家纷纷出声同意,梁承安:“你们练吧,我等会儿还有课。” 他一说完,众人齐齐看向他,徐宁问:“承哥你要走了吗?我记得你没课啊。” 为了方便大家集合训练,篮球队所有人的课表都贴在体育馆的休息室里,徐宁特地查了梁承安今天没有课,所以昨晚才提前打电话约他练球。 和梁承安同班的周文昂以为他记错了课表,提醒道:“我们班没有课啊,承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有其他的课。”梁承安摘下手上的护腕,往休息室那边走,“下午见。” 大家以为他是报了其他的选修课,便也没有再留他,又讨论了几句便开始练球。 另一边,江峤上完早八的专业课,还有两节英语课。 两门课都在同一栋楼,他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挤楼梯,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才下楼。 今天是两个学院合并上课,教室里面的同学三两扎堆在聊天,他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好。 坐在他后面的是周研研,对方看到他主动出声打招呼,把手中的巧克力递给他:“江峤,你吃吗?这个是特制的,热量不高的。” 江峤想起之前周研研在舞蹈室帮自己说话的事情。 不管他在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周研研帮他辩解都是一片好意。他其实准备了谢礼,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给对方,再则就是这件事主动提出来,多少有种自己故意偷听别人说话的感觉。 看着周研研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江峤伸手拿了两颗:“谢谢。” 周研研只是想试试运气,没想到他真的接了,当即眼睛发亮:“不要客气呀。” 等江峤转过去之后,她立刻在自己的小姐妹群里发消息。 【皮蛋瘦肉周::啊啊啊啊,我给江峤送巧克力!他收了!】 【宁死勿瘦:真的?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皮蛋瘦肉周:他坐我前面,我问他吃不吃,他拿了两颗呢!】 【烤研狗:……就这?】 【宁死勿瘦:我在期待什么,你能有什么出息……】 周研研才不管她们说什么,反正江峤就是收了她的巧克力。她心想也许自己可以再大胆一点,主动去坐江峤旁边的位置。 周研研对江峤没有什么歪心思,更多的是“粉丝”心理,她对江峤的崇拜从高中就开始了。 她曾经和江峤参加了同一届樱花杯芭蕾舞大赛,只不过她没有进决赛,江峤并不认识她,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江峤的“粉丝”。去年开学遇到江峤的时候她震惊了许久,毕竟江峤比她还小两岁,后来才知道江峤是直接保送的。 同窗一年,她好几次想和江峤拉近关系,但是江峤的性格太独了,而且他给人的边界感很强,贸然接近他总觉得会被讨厌的样子。 被自己的男神讨厌的话,也太惨了。周研研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人生灰暗,多番考虑只能选择慢慢来,只是没想到道路艰难险阻,同窗一年了,她居然还没拥有男神的微信。 看着江峤的后脑勺,周研研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只要自己够不要脸,一定能和江峤加上好友。 打定主意后,她伸手戳了一下江峤的肩膀,小声地问:“江峤,我可不可以坐你旁边呀?” 之前许千语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江峤听得出来,她和之前许千语表达出来的意思完全不同。 周研研释放的是善意,许千语……江峤不想深究。 “当然。”他点头。 周研研心里乐开了花,抱着书本绕到前面,刚一坐下,教室里突然喧哗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梁师兄?!” “天啊!真的是他!” “他怎么来了?!” 周研研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到教室里走进来的人后愣了一下,和她一样愣住的还有江峤。 来人不是老师,而是梁承安。 江峤看着走到讲台上的梁承安,不明白昨天晚上刚见过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们教室。 他第一反应是梁承安不是他们的辅导员,而且专业和他们八竿子打不到边;第二反应是梁承安的伞还在家里,要是提前知道会遇上,他就把伞带来了。 其他人对梁承安的到来感到惊喜也惊奇,不过很快梁承安就给出了答案:“杨老师身体不舒服,由我负责大家今天的课程。” “哇哦!” 教室里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梁承安双手撑在讲桌的边沿,视线在教室内部轻扫了一圈,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金融学系的梁承安,很高兴今天能和大家共同学习,鉴于专业能力有限,今天重点以观看原文记录片为主。” 他穿着薄款的浅灰色羊毛衫,袖口微微拉起,露出线条硬朗的手臂。 江峤总觉得他的视线刚才往自己的方向停留了一下,但是那一瞬间太短了,他不太能确定。 周研研偷偷用手机拍了张梁承安照片,发给了徐宁。 梁承安离开后,徐宁他们也没有练得太过火,毕竟下午还要和t大打比赛。 徐宁回到休息室,拿起手机就收到了周研研发来的微信。 【皮蛋瘦肉周:快看!你表哥来兼职了!他来教我们英语!!】 【皮蛋瘦肉周:咋回事儿啊,他不是金融专业吗?咋还跨专业教学了呢?】 看着照片里站在讲台上的梁承安,徐宁一脸蒙逼,不敢置信地将图片放大,又把照片给一旁换衣服的周文昂看:“兄弟,你看看这个人像不像承哥?” 周文昂把脱下来的球服随手丢进柜子里,偏头看了一眼:“是承哥啊,怎么,你连自己表哥都不认识了?” “不是……”徐宁退出照片,把周研研的信息给他看,“你看看。” 周文昂:“咦,这头像怎么有点眼熟啊。” “舞蹈学院的……” “我靠。”周文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捶胸顿足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加的好友?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有人加微信?” “嗐呀,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她不是帮江峤说话吗?我觉得她挺讲义气的……等等!”徐宁反应过来话题偏了,“我是让你看聊天记录,不是看头像!你看看承哥在哪儿呢!” “喔喔……” 周文昂看完聊天记录,也是一脸蒙圈:“咋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看着梁承安的照片,满头雾水。 好家伙,这就是承哥嘴里说的还有课? 12、第12章 第12章 梁承安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轮廓长而深邃,他看着江峤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和温柔,几乎要溺到眼前人的心里去。 江峤有种被他眼里的热意烫了一下的感觉,那股燥热悄然爬上耳朵尖,让他不自在地避开对方的目光:“……是你来得太晚了。” “是我的错。”梁承安笑道,朝他伸出手,“先起来吧,蹲久了对脚不好。” 江峤确实蹲久了,从离开篮球场他就在这里蹲着了。看着梁承安递到眼前的手,他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发现对方的掌心的纹路清晰,手指干净且修长。 江峤不算是手控,但也不影响他觉得梁承安的手好看,不是那种单薄细长的好看,而是骨节分明有力的好看。 他突然很想看看梁承安手背的青筋凸起时会是什么样子。 梁承安看他盯着自己的手出神,出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江峤摇摇头。 他丢掉手中的叶子,伸手握住梁承安的手,两手相握间,摸到了梁承安手心处的薄茧,猜想应该是打球留下来的。 梁承安握住他的手,将人稳稳地拉起来,贴心地嘱咐了一句:“先站会儿缓缓。” 说完弯腰捡起江峤脚边的猫咪零食包装袋,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丢进去,再返回来就看到江峤拿着湿纸巾擦手。 见状,梁承安只以为他是爱干净,撸了猫没地方洗手,不料江峤摘下口罩之后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想起他刚才拿着树叶逗猫,一边逗一边躲的样子,梁承安问:“你是猫毛过敏吗?” 江峤:“嗯。” 猫毛过敏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江峤也没有瞒他的必要,等脚不那么麻了就去把纸巾和口罩丢进了垃圾桶里。 梁承安的目光探究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发现和江峤接触越多,就越发现江峤和传说中的“高岭之花”不相符,他只是看着清冷而已。 他会在无人的楼梯间里和当时还是陌生人的自己接吻,会随身带喂猫的小零食,然后蹲在地上逗猫蹲到脚麻起不来。 在舞台上他是光芒万丈、万人瞩目的白天鹅,在众人眼里他是清冷高傲、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但此时在梁承安的眼里,他不过是个明知道自己猫毛过敏,也要戴着口罩喂猫的冒失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一脚踏入成年人的世界,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就招惹上来,勾起自己的兴趣后又急着划清界限,天真又可爱。 梁承安反省了一下是否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寻不到原因后就作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江峤可以喊开始,但是想结束不行。 看着江峤丢完垃圾走回来,梁承安收敛起心绪,恢复了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样子,从自己的运动包里翻出了一瓶饮料,递给江峤:“让你久等了,就当给你赔罪。” 江峤看到饮料,不免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上次在超市看你拿了很多。”梁承安解释道,“刚才过来的时候顺道去超市买的,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江峤为自己拒绝他的好意感到不好意思,伸手接过饮料:“谢谢你,还有上次也是。” “上次?”梁承安挑眉凑近他,明知故问,“上次是指哪一次?是在超市我说要帮你付钱那次,还是在大礼堂的楼梯间我帮你……唔!” 江峤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个,那次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梁承安的嘴唇是热的,江峤的手心是软的。 风是温柔的,心脏是躁动的。 梁承安也没料到他只是开个玩笑逗一下江峤,江峤反应会这么大,保持着被江峤捂住嘴的姿势不动,朝他眨了眨眼睛。 江峤反应过来,触电一般地缩回手,退后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用谢。”梁承安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唇间的笑意,然后状若无事地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要还伞给我吗?” “对。”江峤压下心底那股说不清的情绪,恢复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把饮料放进书包里,再拿出梁承安的雨伞递给他,“谢谢你的伞。” 梁承安接过伞:“小事一桩。” 伞已经还了,脚也不麻了,江峤想了一下,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见面不到十分钟就还伞,还完伞就马上说要走人。江峤的举动让梁承安更加确定了他想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想法,但他并不想如他的愿。 哪有人随便撩拨了别人,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再见”就能若无其事地全身而退的。 梁承安自问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上次那家私房餐厅你觉得如何?”他不接江峤道别的话,答非所问地说道,“还合你口味吗?” 江峤不明所以,但也诚实地说:“很好吃。” 见他合意,梁承安顺势邀请道:“现在也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我赠伞的回礼,如何?” 江峤内心是想拒绝了,这样一来一回的交往总让他有种和梁承安纠缠不清的感觉。但是做人又不能不懂礼貌,梁承安上次不仅给他伞,还特地送他回家,仅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来处理确实不太合适。 他迟疑间,梁承安体谅地说:“不方便也没关系。” “没有不方便。”江峤还是动摇了,不过他提前声明:“吃饭可以,我请你吧。” 梁承安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在意谁请谁,语气欣然地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走吧。” 两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江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梁承安注意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出声问他怎么了,江峤想不通只能作罢,摇摇头,问:“那家餐厅好像要提前预约,我们直接过去没有问题吗?” 上次请京市芭蕾舞团吃饭的包厢是袭茜托人帮了忙,他在桌上听他们聊到餐厅一天只接待五桌,能拿到餐厅会员卡的顾客非富即贵。 “已经预约过了,不用担心。”梁承安安慰道,他小姨周曼虹给他们一家留了专用的包厢,任何时候过去都可以。 如此江峤也不再多说,两人并肩而行,身后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再重叠。 也许是夕阳过于美丽,也或许是今天的风太过温柔,彼此间不说话竟也不显得尴尬。 再次光临“虹舍”私房餐厅,江峤的心境和上次不同,心情轻松的情况下,吃到口中的菜品都感觉比上一次更加美味。 他发现梁承安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推荐的每一款菜品都令他惊艳,以至于他忍不住放肆多吃了一些,暗暗打算今晚回去了要多练一会儿功才行。 期间,他借上洗手间的理由,提前到前台去买单。 前台收银的工作人员重复确认了两遍包厢号,顿了顿,才说:“您稍等几分钟,我们系统出了点问题。” 这位女生就是上次说要给江峤送伞的那位,她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旁边的人,那人领会意思后离开了前台。 梁承安听说江峤在前台买单并不意外:“让他买吧,打个金卡折。” 金卡折扣打六折,不会让江峤太破费。 那人应声离开,收银的女生得到消息后,动作利索地给江峤结账:“谢谢您的谅解,小票请拿好。” 江峤看到小票上面的金卡折扣,只当是梁承安的面子,接过小票说了声“谢谢”就回了包厢。 一顿饭吃到九点结束,江峤想着这个人情总算是还完了。 然而天不如人愿,两人刚走到餐厅门口,外面雷声闷响、雨滴骤下。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天气,江峤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这场说来就来的雨,一脸茫然。 梁承安见他歪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唇角,深呼吸了一下,才佯装淡定地撑开伞,夸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提前带了伞。” 江峤:“……” 他觉得梁承安好像在说什么笑话,但是他无法反驳。 13、第13章 第13章 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又变成了梁承安送江峤回去,再次坐上梁承安的车,江峤心里那种中了圈套的感觉更明显了。 他正纠结着,听到梁承安问:“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在想今晚的菜。”江峤不好说实话,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很好吃。” 梁承安莞尔:“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 江峤的嘴是比较挑的,难得找到一家这么符合他口味的餐厅,但是舞蹈生要控制体重,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放纵,只能略带遗憾地说:“不了,不能长胖。” 长胖? 梁承安听出他的语气中难掩的遗憾,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清晰地记得上次在礼堂后台的楼梯间,自己搂着江峤的腰时的感觉,几乎细到能一手掌握的地步。 而且江峤的腰肢紧实,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赘肉。 梁承安正想说“你不胖”,转念一想,江峤是舞蹈生,舞蹈生对自己的要求和普通人不一样,便又改口说:“这个简单,换不容易发胖的食谱就行了,‘虹舍’有专门的营养师,可以均衡搭配。” 江峤没想到餐厅还有这么贴心的服务,颇为意外:“还能这样吗?” “当然。”梁承安给他介绍了一下,“虹舍”确实有营养师,会按照客人的需求来制定食谱,只不过收费用更高。 江峤听他说得详细,多问了一句:“你好像对他们家餐厅很熟,你经常来吗?” “嗯,‘虹舍’是我小姨开的。”梁承安也不瞒他,“你想来的话随时欢迎,她肯定也很高兴餐厅的菜能这么合你胃口。” 江峤只当他后面的那句是在说场面话,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至于前面那句“随时欢迎”的话,他没有接话。 梁承安也不介意,提议道:“你要是困可以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上次在车上睡着是意外,还乌龙地让梁承安停车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次江峤哪里好意思再犯同样的错误,摇头拒绝:“不用,我不困。” 他想了一下,又说:“可以换一下音乐吗?” “当然可以。”梁承安欣然答应,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偏头看他,试图从简单交谈中了解他的爱好,“你不喜欢听钢琴吗?” 车内的钢琴曲舒缓缠绵,其实很适合现在的天气。 如果是江峤自己在家里听,他会很喜欢,甚至会随着音乐跳一段。 但是眼下外面车马如龙,车速缓慢,又刚吃完饭的情况下,听这么温柔的曲子他会犯困,上次就是这样。 同一个问题不能出现两次。 “不是不喜欢。”江峤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他们的关系还不到畅所欲言的地步,说自己犯困他也有些难以启齿,于是说:“不换也没关系的。” “换吧。”梁承安三言两语打消他心中的顾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所以默认放这个专辑,你可以换成自己喜欢的歌曲或者电台频道。” 江峤连续两次在梁承安的车上听到的都是钢琴曲,他本以为是梁承安喜欢,没想到对方考虑的竟然是自己吗? 江峤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像上次在礼堂的楼梯间,他刚接完袭茜的电话,梁承安问他“还好吗”时的心情。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让他不太适应,但又不令人讨厌,只是他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应。 他踌躇了半晌,轻声应了句:“好。” 江峤伸手去换了音乐,选了一首近期播放率最高的。 既然梁承安放钢琴曲是为了自己考虑,那么自己应该礼尚往来才对。 前奏的过后,低沉忧郁的男声缓缓开口:“从前我的另一边,通往凌晨的街,空无一人的世界……” 歌曲开头并不让人觉得惊艳,但是那种娓娓道来、余味绵长的唱腔给人十分细腻温柔的感觉。 “……最好的人注定会到身边,孤注一掷的执念,我终将看到你身影逆光出现,等这一切都被你了解,十指错落相牵,跨越时间,再没有分别,携手走过明天。” 整首歌像在阐述故事的开始,又像叹息故事的结束。 没有激烈的呐喊,温柔又浪漫,实实在在触动了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 一曲终了,江峤恍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看了眼歌曲的名字——《总有一天你出现在我身边》,伸手点了重新播放。 “雨后路人化鱼鲔,欢愉游跃摇曳,灿烂一抱的世界,光芒捧起你的脸,我飞在云层间,狂奔向你不停歇……” 车内重复循环着同一首歌,两人都没有说话,有种整个世界都放慢了脚步的感觉,连拥堵的路况都不显得烦躁了。 车子在江峤住的小区门口停下来,歌曲也正好结束,梁承安伸手点了暂停,切断了下一次循环。 “下次再听吧。”他看向江峤,语气妥帖地提醒,“早点回去休息。” 借着窗外的路灯,江峤看到他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好。” 也不知道是应他前面那句“下次再听”还是后面那句“早点回去休息”。 此时已经不下雨了,江峤没有再拿那把伞,和梁承安道别后就下车进了小区。 梁承安重新启动车子,顺手点开被他暂停的歌。 这首歌是他第二次遇到江峤那天,在出租车上偶然听到的。歌曲本身谈不上特别惊艳,但是非常耐听,伴奏和歌词都合他心意,这段时间听得也比较多。 只是没想到刚好江峤也喜欢,出乎意料的惊喜。 手机铃声打断了歌曲,梁承安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后打开扩音:“小姨。” 来电的是周曼虹,也就是虹舍的老板娘。和周曼巧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作风不同,周曼虹性格更为温柔,温温软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承安,回到家了?” 梁承安答:“还没有,在路上。” “我听小鱼他们说你带朋友过来吃饭,你怎么还让人家结账的?一顿饭还怕小姨请不起吗?”周曼虹埋怨道,她今天不在店里,一回来就听到员工说梁承安带了朋友过来吃饭。 梁承安的朋友很多,但是能让他带来虹舍吃饭的朋友却很少,能带过来的都是代表关系比较亲密,他非常重视的朋友。 听闻是他的朋友结的账,周曼虹特地去看了菜单,好家伙,梁承安还点了不少的菜,要不是了解自己的外甥,她都要以为他在替餐厅宰客了。 好在这小子还懂给人打了个金卡折,不至于太坏心眼。 “不要紧。”梁承安不以为意地说道,刚才看到来电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又强调了一句,“他非要请我的。” 周曼虹闻言,沉默了数秒:“……你好像还挺得意。” “得意不至于,但是盛情难却。”梁承安伸手将车窗放下,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微扬的声音里是无法压抑的笑意,“不好拒绝小朋友的好意,只能厚着脸皮占便宜了。” 周曼虹对自己这个外甥还算了解,平时表面看着温文有礼,实际上待人接物十分有界限感,能入他眼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他这话听着还非高兴对方肯请他吃饭,这让她对这个朋友更加好奇了,追问道:“是什么样的朋友?你好像很喜欢对方喔,要不你下次再带他过来吃饭,小姨请你们呀。” “好,我回头征求他的意见。”梁承安没有把话说满,以江峤眼下的态度来看,短时间内可能不太行。 居然还要征求对方意见?周曼虹更好奇了:“我听说长得很好看?有多好看?” 有多好看? 梁承安思考了一下,脑中忽然想起偶然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如果外貌能作为武器,他肯定是最有杀伤力的那个。” “你见到就知道了。”梁承安不想用言语去评价江峤,在江峤身上,再好的文字去形容都像是缺失灵魂。 周曼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性格,不再多问,叮嘱他带人来提前和她说就挂了电话。 另一边,江峤没想到自己和梁承安去吃了顿饭,就引起了他家人的好奇。他回到家中就换了衣服去练舞。 等练完舞出来他有些口渴,想起包里还有梁承安给你饮料,便去翻了出来,刚拧开盖子要喝,瓶口碰到嘴唇又停了下来。 他将饮料放下,走到一旁的秤上量了体重。 看着体重秤上停下来的数字,江峤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些数字不会再改变后,面无表情地从体重秤下来,双手抓住长袖睡衣的下摆,动作利索地往上一脱, 他把睡衣随手丢在一旁,重新站在体重秤上。 脱了上衣的江峤肩窄腰细,肌理线条流畅紧致,每一寸都恰到好处,莹白的皮肤的灯光的照射下跟上好的玉器不分上下。 在江峤死亡凝视般的视线下,显示屏上的数字颤巍巍地下降了一点,打消了江峤脱睡裤的想法。 他满意地从体重秤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睡衣套上,拿起饮料走到沙发那边。 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江峤用手机搜了《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这首歌,把歌曲连到播放器上,前奏在客厅里慢慢响起。 这首歌一个人听和两个人听的感觉不太一样,明明是同一首歌,在独自听的时候,静谧的夜里多了一种无言的孤独感。 江峤听着听着,有种逐渐融入歌曲意境的错觉。 “总会有些幸运会出现,我等待这一天,总有艰险哪怕是谎言,我等待你出现……”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在等这么一个人,又是否会有这么一个人。 他突然想起今天课堂上的莎士比亚那首诗句,它说“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可是爱又是什么?它是好是坏呢? 江峤躺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是像妈妈袭茜那样,将她未完成的梦想强压在他的身上,不容分说地决定他的未来;还是像爸爸江闻轩那样,口口声声说爱袭茜、爱他,背地里却乱.搞.男.女.关系;又或者像……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江峤及时打住思绪,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他用力甩甩头,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然后去拿一旁的饮料来喝。 酸甜的液体流入喉咙,冲散了那些不愉快的思绪,江峤满足地眯了眯眼。 他喝得很慢,喝了一半就收了口,把剩下的盖好放到旁边茶几上。 他最近在吃的上面有些放肆,按理说刚练完舞,不应该再喝饮料的,如果袭茜在,肯定少不了要说他一顿。 江桥看着茶几上的半瓶饮料,心想更出格的事情他都和梁承安做过了,喝点饮料算什么。 饮料真好喝,他下次还敢。 想起梁承安,江峤不禁想起了这些天来和对方相处的过程。 不得不承认,梁承安真的是一个很会照顾他人心情的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次相处,但是他真的感觉到了对方无微不至的妥帖。 那是一种,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对方重视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伞还了,人情也还了,他和梁承安应该是两清了吧,应该也没有什么来往的机会了。 江峤抱着抱枕,脑子放空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将播放的歌换回了原来的《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算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困意渐渐徐来,睡着前江峤迷迷糊糊地想。 然后他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刚到教室,周研研就给他转发了一个帖子链接。 【震惊!】高岭之花江峤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什么? 微信链接看不完全帖子的名称,江峤莫名其妙地点开,在看齐标题后果然震惊,看着屏幕久久不语。 【震惊!】高岭之花江峤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对梁承安念情诗!这是完美爱情的魔力还是天之骄子之间的致命吸引力! 江峤:“……” 我不是,我没有! 15、第15章 第15章 魏颖一说让江峤留下来,江峤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这两天跳舞的状态不太行,不止魏颖看出来了,他自己也有所察觉。 魏颖走到他跟前,关心地问:“是有什么困难吗?” 江峤本来想尽量自己调整的,没想到还没有调整好就被她看出来了,寻了个理由:“没有,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魏颖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江峤,不要说谎。你的状态不对,连陈老师都看出来了。” 陈老师昨天给他们上技巧课的老师,魏颖是他的师傅,连陈老师都瞒不过,何况魏颖。 江峤只能说道:“抱歉,我尽快调整好,不会影响上课。” 魏颖看他连给自己找借口都不会,一有什么问题就往自己身上揽,忍不住叹了口气。 江峤是她的学生,在江峤初中的时候她就开始带江峤了。 那时候江峤还在屏城上学,为了上她的课,每年暑假和寒假都会过来,由她一对一教导,她了解江峤,仅仅是没有休息好根本影响不了他的状态。 能影响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袭茜。 她拉着江峤在地板坐下,温声问他:“是和你妈有关?” 魏颖是江峤最尊敬的长辈之一,也是少数知道他家庭情况的人,曾经还为了他和袭茜起过争执。 江峤不善说谎,更不善于在关心自己的长辈面前说谎,面对魏颖关心的眼神,他轻应了一声,但更多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无法在一个一生热爱芭蕾的老师面前,说自己似乎找不到跳舞的意义,也无法告诉对方自己好像跳得不快乐。 那会让他觉得辜负了对方一直以来的悉心教导,也愧对她那一份热爱,他不愿意这样子。 其实即使江峤不说,魏颖也猜得出来他当前的状态是受了袭茜影响,毕竟上次袭茜组的局她也在。袭茜的性格有多强势,她十分了解,袭茜这一次的到来会给江峤施加什么压力也可想而知。 只是有些事毕竟是家事,她有心无力,外人怎么也无法妥善处理。 但江峤是她教学生涯中最看重、最喜爱的学生,他有着其他舞者望尘莫及的天赋,天生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她不希望他因此葬送这一份天赋。 “江峤。”她耐心引导,“我不是在怪你,只是不希望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为了其他人困住自己,知道吗?” 江峤抬头看向她,魏颖笑着说:“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逼得这么厉害,你才十八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同样是十八岁,魏颖说的是你才十八岁,而袭茜说的是你已经十八岁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找个时间出去玩一玩吧。”魏颖看他神情有些怔,劝道,“放松一下,把状态找回来,‘春城汇演’的节目编舞已经快完成了,很快就会进行选角考核,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啊。” ‘春城汇演’定在明年三月份,现下已经是十一月下旬,选角结束后就要开始进行排练了。 江峤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认真地点头:“好,谢谢老师。” “谢什么。”魏颖失笑了一声,对他乖顺的模样喜爱极了,“你来京市读书这么久也没有去哪里玩过吧?有想去的地方吗?老师给你参考参考。” 江峤确实没有去哪里玩过,他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几乎都花在练舞上,而且他本来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也不大喜欢出门旅游,京市的景点他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魏颖这个问题着实问倒他了,他想了一下,老老实实说道:“还没有。” “那你好好想想,找个时间去散散心。”魏颖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告诉我,知道吗?” 江峤应下:“好。” 下午只有两节课,一下课回到家,江峤就在网上看起了旅游攻略。 京市的旅游景点很多,市区内和郊外的都有。江峤以前就很少出门,也从来没有做过旅游攻略,网上各种五花八门的旅游推荐贴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一会儿觉得这个地方不错,一会儿又觉得那个地方也挺好,看来看去就变成了选择困难症,最后只能暂时停下。 他将平板放到一旁,仰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刚眯了不到半分钟,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伸手将手机摸过来,点开微信消息。 【馨仁宠物医院:[视频]】 【馨仁宠物医院:哈喽,江先生,猫咪已经能进食了,恢复得很好。】 【馨仁宠物医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看清消息的内容,江峤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快速打字回复对方。 【山乔:我马上来。】 他动作利索地进屋里换了衣服,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馨仁医院在市中心那边,江峤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过去,在医院门口戴好口罩才走进去。 即使戴了口罩,前台的小姑娘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带他往里面的宠物住院区走,边走边说:“小猫咪术后恢复得很好,今天可以吃流食了,精神状态也很不错。” “那就好。”江峤放下心来。 两人来到住院区,在一只黑白的奶牛猫面前停了下来。 小猫咪趴在笼子里,听到有脚步声,睁开眼睛看了眼他们,细细地叫了一声:“喵~” 江峤被这一声撒娇似的声音叫得心得要化了,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它,想起自己过敏的体质后又打住,遗憾地收回手,他出门太着急了,没有戴手套。 “这个给你。”旁边的前台小姑娘递给他一双干净的手套,“摸一下吧,你的过敏问题不算太严重,戴着手套不要紧的,但是也不要摸太久喔。” “谢谢。”江峤接过手套戴上,手指穿过笼子,轻轻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 小家伙乖巧地用头蹭了蹭他,软软地又叫了一声。 知道江峤过来了,小猫咪的主治医生也从办公室来到了住院区,他把小猫咪的恢复情况告诉江峤后,说:“你当时送过来得很及时,它恢复得很好,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小猫咪是江峤在路上捡的,当时他发现的时候小猫咪已经受伤了,来医院检查后医生判断是高空摔伤。 “痊愈之后你怎么打算?”医生问江峤,江峤对猫毛过敏的事情他也知道,之前江峤为了抱猫过来医治手上还起了不少疹子,还是去隔壁诊所打针才压下去的。 江峤喜欢猫,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不适合养猫的,只能遗憾又不舍地说:“痊愈后麻烦您帮它找个合适的领养人。” 医生看着笼子里亲昵蹭着江峤手指的小猫,说道:“行,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筛选。” 小猫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毕竟还有伤在身,蹭了江峤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江峤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编辑了个朋友圈动态发出去。 即使戴了口罩和手套他也不敢在宠物医院待太久,发完朋友圈就离开了。 从宠物医院出来,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他掏出手机看时间,亮屏就看到微信上的未读消息,是班级群里的消息,他大致看了一下就退了出来,然后注意到右下角有个朋友圈消息提醒。 点进朋友圈一看,发现是梁承安给自己刚才的朋友圈动态点了个赞。 刚才发圈的时候,他勾选了一些分组屏蔽,梁承安是前几天刚加的好友,恰巧没有在屏蔽的分组里。 不止点赞,紧接着梁承安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梁承安:你在望江路的宠物医院?】 江峤站在路边回他【你怎么知道?】 【梁承安:上周帮徐宁带狗去那儿打过针。】 【山乔:喔。】 江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慢吞吞地回了这么一句。 梁承安没有再回信息,而是拨了语音通话,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还在医院吗?” 江峤答:“刚刚出来。” “准备去哪里?吃饭了吗?”梁承安问。 “还没有,想吃面……”江峤听到他那边有说话声,似乎还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你在忙吗?要不先……” “不忙,我就在附近。” 江峤听到他在电话另一边和其他人说了什么,隔着网络听不真切,似是把电话拿开了一些,但很快又听到他的声音清晰传来:“等我一会儿,我过来带你去。” 江峤想要说点什么,被他下一句止住了音。 “晚上风大,别站在门口等,我马上来。” 语音挂断之后,江峤在灌入脖子的夜风中回过神。今晚明显是降温了,虽然谈不上特别冷,但寒风迎面吹来还是让他激灵了一下。 江峤也拿不准梁承安过来需要多久,干脆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等候,一是怕他来了找不到自己,二是进宠物医院待久了也担心自己过敏。 此时已经临近八点,夜幕之下,城市灯光层层叠叠,像五颜六色的星河。 等候的时间里,江峤又去网上搜了有关京市的旅游攻略,他想在周末来之前把地点定下来,提前把酒店预订好。 梁承安来得很快,他还没看完一个帖子,对方就到了跟前。 眼前的光亮突然被遮盖,江峤抬头,梁承安站在他面前:“怎么不找地方躲躲?” 江峤收起手机:“不算很冷……” 话还没有说完,手心突然被放入一杯热饮,耳边是梁承安带笑的声音:“玉米汁,没加糖的,你先垫一下肚子。” 玉米汁的热度透过纸杯传来,温热了微凉的指尖。 江峤握着杯子,有短暂的晃神。 16、第16章 第16章 梁承安带江峤去了一家叫“老秦面馆”的僻静小店,店虽不大,但屋内干净亮堂,一进去就闻到了浓厚的香味。 面馆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长相憨厚,在收银台看到梁承安还笑着打了招呼。 梁承安也问候了对方,问江峤想吃什么。 江峤站在菜单前,对炸酱面和羊肉汤面犹豫不决,梁承安在旁边说:“可以盲选,都很不错。” 老板闻言乐呵呵地说:“这话我爱听,回头给你们烙饼子吃。” 今天降温,喝汤最合适。江峤考虑了下,最后选择了羊肉面。 梁承安点了个炸酱面,动作自然地拿了手机扫码支付。江峤也没有和他见外,点好单后两人到一旁的空位坐下。 江峤这才问他:“你经常来吗?” “以前的高中就在旁边。”梁承安说道,“有时候不想吃食堂就会出来吃” 听他这么说,江峤想起来他是本地人。 本地人的话……江峤看着梁承安心想,他对旅游景点应该也很熟吧,应该比网上的旅游攻略帖要靠谱。 梁承安正在调整凳子,他个子高,面馆的桌子底下空间不够大,一双大长腿挤在底下多少有些委屈。 他一抬头就看到江峤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江峤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有更好的捷径他也不想多费功夫,便实话实说:“我周末想出去散散心——” 他斟酌着用词,梁承安就挑眉说:“嗯?要约我吗?” 江峤:“……” 梁承安见他被自己抢话卡壳了一下,眉目舒展,语气轻快地说:“逗你的。你接着说。” ……这人其实还是有点坏心眼的。 江峤腹诽了一句,把魏颖的提议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又说了自己对散心地点的要求。梁承安听完,复述了他的要求:“周末两天,最好不要太远,风景要好,最好旅客也比较少的地方。” 江峤点点头,迟疑地问:“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都是普通要求。”梁承安却不以为意地说,“湘山度假村就很合适,那里有温泉,这个天气泡刚好。” 湘山度假村。 江峤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在攻略上看到过这个地方,正疑惑就听到梁承安接着说:“今年新开的度假村,知名度还没有打出去,人不算多。” 他手臂撑在桌沿,微微拉近两人的距离:“篮球队周末正好要去那边团建,一起吗?” 他突如其来的邀约把江峤问蒙了。 江峤和篮球队的不熟,甚至可以说是除了梁承安不认识其他的人,也没想到梁承安会提出邀约,一时间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 “你考虑一下。”梁承安也没有急着要他回复,看到店里的工作人员把面端过来,他起身去一旁的消毒柜拿了个干净的小碗。 江峤也没有动筷,等他回来见他拿着个小碗,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梁承安注意到他的眼神,失笑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用干净的筷子拌好炸酱面,又分了一些在小碗里,然后放到江峤的面前:“尝一下。” 江峤没想到他分装是为了给自己,眨了眨眼睛:“给我的?” “不然?”梁承安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揶揄道,“我分个小碗细嚼慢咽?” 江峤刚才的小心思被他戳破,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面碗喝汤来掩饰。 羊汤色泽光亮,味道香醇味美,一点也不腥不膻,江峤在这份美味中眼睛一亮,放下碗拿起筷子吃了口面,发现口感筋道又顺滑,伴着香浓的羊汤入口令人不禁满心欢畅。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看向梁承安:“好吃。” 梁承安看他喜欢,自己也高兴,伸手将旁边的辣酱拿过来:“辣酱是老板自己炸的,比外面买的味道好,你试试。” 江峤本就喜辣,当即挖了一勺拌在炸酱面里,肉酱和辣酱的结合爆出浓郁的香味,他尝了一口,就确定这是他来京市吃过最好吃的炸酱面。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想吃地道的美食还是要找本地人。 除了面,老板还额外给两人送了烙饼,味道同样出色,但是江峤顾忌着体重的问题没有多吃,他只尝了一点,剩下的都交给梁承安解决。 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面馆。外面温度还是低,但是风已没有那么大了,江峤喝过羊肉汤身上都暖和了起来,倒是不惧这点寒冷。 梁承安双手揣在外套的兜里:“时间还早,要走走吗?消化一下。” 江峤吃了两种面,也觉得自己应该消化:“好。”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梁承安问起他怎么会在宠物医院。江峤把自己捡小猫的经过告诉了他,提到小猫痊愈后找领养的事情。 “你很喜欢猫?”梁承安问。 “嗯,它们很可爱。”江峤点头。 此时路上行人并不多,梁承安带他走的小道很安静,只偶尔有几个夜跑的行人路过。江峤和他慢慢走走,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其实,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猫,一只小橘猫。” “它很小一只,还会蹭我的手掌。”江峤伸出自己的手掌比画了一下,说到曾经的宠物,他原本冷淡的眉眼软化了许多,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种分享和炫耀的意味,“我叫它莫扎特。” 梁承安不明白一只橘猫为什么要叫莫扎特这么洋气的名字,新奇地问:“为什么叫莫扎特?” “因为我捡到它的那天跳的是莫扎特的曲子呀。” 江峤说着往前轻快地走了几步,单脚脚尖踮起,动作肆意又流畅地转了几个圈,然后保持双手舒展的动作停下来。 他停下的位置正好是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似乎连他睫毛低垂的阴影的映照了出来,一闪而过的笑容令他多了份平日里少有的鲜活和热烈。 背后是黑夜,他是梁承安眼里最耀眼的明珠。 两人借着灯光相望,梁承安问:“后来呢。” “后来啊——” 江峤养猫是在六岁那年,他在路边偷偷捡了一只小橘猫养在自己的房间,小猫咪才两个月大,不爱叫也不爱闹,每天乖乖地趴在他用纸盒做的小窝里。起初袭茜并不知道,直到他爆发性过敏被送进了医院,医院检查了过敏原,小猫咪才被袭茜在房间找到。 他那次在医院住了两天,等他出院回去的时候小猫咪已经被袭茜送走了。 “送给了小区的一个姐姐。”江峤边回忆边说,“我偷偷去看过两次,她养得很好,比我好多了,还生了好几只小莫扎特。” 梁承安听出他话中的失落,转移了话题:“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湘山。” 其实刚才还在面馆里江峤就考虑好了,只是后来梁承安没有再提起,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 江峤一开口,梁承安就知道自己的提议被拒绝了,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就不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江峤歉然地婉拒道,他不是不领情,只是和其他陌生人一起多少会不习惯,也担心自己不讨喜的性格到时会影响其他人。 梁承安也不多劝,只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告诉他,江峤应下。 回去之后,江峤去网上搜了关于湘山度假村的信息,如梁承安所说的,度假村是今年才开业的,官网的宣传版面上有详细的设施介绍。 从宣传照上看风景确实很不错,但江峤把网站上的订房电话记了下来,打算找个时间就过去一趟。 出行计划一旦决定,问题似乎就有了解决的方向,江峤的心情也仿佛开朗了不少,状态也在恢复。 下课后,魏颖叫住江峤,问他想好去玩的地方没有。 江峤:“想去湘山度假村。” 魏颖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湘山?那可真是太巧了!” 江峤不明所以,魏颖笑道:“我昨天碰到了篮球队的刘教练,听他说明天篮球队要去湘山度假村团建,还约我一起来着。” 篮球队? 江峤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听魏颖说:“我是没空去了,不过我让他帮你留了个位置,你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去。” 江峤:“……” “我听说这次团建是梁承安负责,就是金融学系的一个小伙子,人长得可高可帅了。”魏颖说着打开手机,手指点了几下,“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加一下他,也好有个照应。” 江峤:“……” 倒也不用照应。 17、第17章 第17章 魏颖推送完微信名,见江峤微抿着唇,似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她了解江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声劝导:“江峤,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江峤抬头看她,魏颖语重心长地说:“但是舞蹈是需要共情的,你需要去感受更多的情感,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同的给予会让你有不同的共情感,它可以是温暖的、悲伤的,也可以是快乐的。” 魏颖自作主张帮江峤报了团建名额,不是为了让江峤为难,只是有的时候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天赋很重要,但是共情同样重要。 江峤才十八岁,她希望他能够更有生命力,更鲜活一点,更快乐一点。 她温声劝道:“你先去看看,等到了那里,你要是愿意,就试着去感受集体的氛围,要是不习惯,就自由行动,我会跟梁承安那边打好招呼。” 魏颖为他考虑到这个地步,方方面面都替他考虑周全,江峤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她,也逐渐被她说服:“好。” “那行,具体的行程你微信联系梁承安,我再给刘教练打个电话。”魏颖见他应下便放下心来,拿着手机往外走,边走边拨通了刘教练电话:“刘教练,对对对,昨天跟你说过的,江峤他去……” 她的声音消失在拐角,空荡的教室只剩下江峤一个人。 江峤看着她推送过来的微信名片,有些犯难,前两天才拒绝了梁承安的邀请,今天又报名参加团建,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单手捂住脸,多少有些尴尬。 另一边,刘教练坐在篮球场旁边的休息区上,一边看球队练球,一边接着电话:“别客气啊魏老师,都是小事……行行行,那就这么决定,保证照顾好江峤同学……得嘞!” 他挂完电话,发现场上划水的队员,立马站起来,大嗓门喊起来:“喂喂喂!徐宁搞什么呢?赶紧给我跑起来,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还有其他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场上的人都齐声应道,纷纷打起精神投入训练。 训练结束后,刘教练给梁承安往休息室那边走,跟他交代明天去团建的事情:“我明天带妞妞去动物园,团建就不跟你们去了,你看着点他们,别喝多了。” 妞妞是刘教练的女儿,今年八岁,学校周末才能放假。作为女儿奴,刘教练不去团建也在梁承安的意料之中。 他点头应下:“您放心。” “有你在我肯定放心。”刘教练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背,“幸好你小子昨天提醒我问问魏老师,否则上次麻烦她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谢她呢。” 上回妞妞要选舞蹈机构,刘教练对这些一窍不通,体育馆和舞蹈学院离得近,有天在路上碰到了魏颖时他顺嘴问了几句,魏颖给他推荐了一家,还给机构的老师打了电话帮他约了时间上门了解。 舞蹈方面魏颖是绝对的专业,她推荐的机构肯定是没有错的,对此刘教练十分感激,主动说要请魏颖吃饭,后者只说是举手之劳婉拒了。 刘教练心里总想着要找个机会表达谢意才好,梁承安建议他邀请魏颖参加球队的团建活动。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发展,魏颖有事没去成,但是帮她的弟子江峤要了个团建名额。 “对了,魏老师说她的学生江峤跟你们一块去,你多照顾一下。”刘教练嘱咐道,“刚才魏老师说已经把你的微信推给江峤了,回头你记得联系,主动一点,知道吗?” 梁承安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下:“没问题。” 主动,他可太会了。 只是那个应该“加他微信”的人,至今还不见有任何动静,想必正在盯着手机纠结吧,就像上次刚还伞又遇下雨时一样。 梁承安无声笑笑,对刘教练说:“再加个名额吧,多出来的经费我这边补。” “谁啊?”刘教练一听,来了兴趣,一脸八卦地靠近他问,“女朋友?” “不是。”梁承安往旁边看了一眼,悠悠道,“助人为乐。” 刘教练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徐宁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傻小子还握拳蹦了一下,挂了电话还在那儿傻乐。 刘教练心领神会:“哦~” 梁承安:“保密。” “我懂我懂。”刘教练很过来人的感叹道,“年轻啊,真好。” 他走后,梁承安在徐宁错身跑过之际,眼疾手快地伸手揪住了他:“跑什么。” 徐宁被他揪住球服的领口,差点勒岔气,赶忙停下来:“干啥啊哥?” 梁承安明知故问:“去哪?” “我约了周研研晚上一起吃火锅,赶着回去洗澡换衣服,一身臭汗。”徐宁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她最近好忙,我约了三次才约上呢。” 梁承安看他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啧了一声:“明天的团建,你问她来不来?” “欸?”徐宁一愣,“可以叫她吗?” 梁承安面不改色地说:“多了个名额。” 徐宁眼睛一亮:“那我晚上问问她!” “嗯。”梁承安松开手,看着他脚踩风火轮似的背着挎包往体育馆大门跑。 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梁承安低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慢悠悠地往休息室那边走,想看看什么时候才会收到那只迈一只脚都要思虑再三的小天鹅的消息。 收到信息时梁承安已经回到家里了。 江峤在微信上说明了魏颖帮他报名参加团建的事情,问梁承安明天几点钟出发,在哪里集合。 梁承安随手拿了瓶水灌了两口,边打字边往屋里走。 此次团建是篮球队自行组织的,没有太多的规矩,时间是两天一夜,周六上午出去,周日下午回来,到了那边想自由活动也可以,返程时集合就行。 【梁承安:[行程安排.doc]】 【梁承安:集合的地点知道在哪里吗?】 江峤去查了导航,集合的目的地离他有差不多三十公里,距离不算近,但有地铁可以到。 【山乔:知道,我会提前到。】 【梁承安:我去接你。】 两人的信息同时发上去,江峤看清后,打字回复他。 【山乔: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梁承安:不麻烦,拐个弯而已。】 【梁承安: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替我带个早餐吧,你家附近的早餐店好像不错,之前看到很多人排队。】 两人住的地方确实大不远,明天又是周末,比起和一堆人挤地铁,江峤只思考了两秒钟就选择了搭梁承安的车。 他问梁承安想吃什么早餐,他说的早餐店他也知道,东西味道确实不错。 信息发过去后,梁承安拨了语音过来,接通后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都行,这次换你推荐给我。” 他说都行,江峤还是报了几样给他挑,梁承安要了豆浆和煎饼,又问他:“你在做什么?” 江峤没有在做什么,发了信息之后就在等梁承安的回复,琢磨了许久如果梁承安问他怎么又去了应该要怎么回复,没想到梁承安却是什么也没有问,爽快地发了时间和地点过来给他。 梁承安的话题转得突然,他也没有准备,老老实实地回了句:“在等你回消息。” 刚一说完,电话那边就静默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江峤心生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梁承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声音里带了点懒洋洋的调调,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不是在等我的消息?”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吧,也是。 江峤被他问得无言,察觉他话中的戏谑,回了一句:“……你闭嘴,我没有等。” “好。”梁承安顺着他的意,“是我在等。” 江峤:“什么?” “在等你的消息啊。” 话筒里传来梁承安的轻笑声:“从魏老师推送微信到现在,等了四个多小时,你再晚半分钟,我都要忍不住来问你了。” 江峤没有发现,每次和梁承安在一起,都会不自觉顺着对方的节奏走。 就如同现在,他下意识问:“问我什么?” 梁承安忍着笑:“问你为什么还不加我微信。” 江峤:“……” 18、第18章 第18章 梁承安看着被挂断的语音,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他没有再拨过去,而是发了信息告诉江峤明天周研研也会去,让他不用太拘谨。 江峤没想到周研研也会去,想到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在,确实放松了一些。 两人又聊了几句,以江峤去收拾衣服结束。 团建行程只有两天一夜,不用带太多衣服,但天气冷,随便塞两件包就满满的了。收拾期间,袭茜来了电话,江峤没有把自己出去玩的消息告诉她,因为不想和她发生争执。 对于袭茜来说,他出去团建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挂了电话后,江峤发现,他对此次的出行竟然有些期待,即使同行的有许多自己不认识的人,但是一想到梁承安也在,似乎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江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和梁承安认识不久,对方居然是可以让他感到可靠和放心的存在。这种感觉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他既奇怪又新奇,好像有种未知的东西在滋长,摸不清但也不反感。 他点开梁承安的微信窗口,最后的信息停是两人刚才互道的晚安,手指无意识往下拉,两人聊天的内容一点点滑过,最后停留在最早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和梁承安认识时间不长,但是聊天频次却不少,而且每一次的聊天都是以【晚安】作为结尾。 之前没有发觉,现在一看不免有种微妙的亲密感。 这种隐晦又无法忽视的感觉,让他联想到上次在学校礼堂的楼梯间发生的事情,那种亲密到唇齿交融的经历,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也是让他脚趾发麻的地步。 江峤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将微信退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梁承安便过来了,江峤买了早餐在路边等他。上车后,梁承安问他吃了没有,江峤说吃了,他动作迅速地将早餐吃完,开车前往集合的地方。 路上,徐宁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和周研研在吃早餐,问梁承安要不要帮带。 通话开的外放,旁边的江峤看了梁承安一眼,后者语气自然地说:“不用。” 江峤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梁承安唇角微扬。 为了出行方便,梁承安提前安排好了中巴车,八点集合出发。两人到集合地点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还没有到出发的时间,大家围在一起聊天。 起先梁承安的车并没有引起注意,直到有人看到从他车上下来的江峤。 “喂喂喂!那个人好像是江峤!” “你说什么?哪里有江峤?” “就那儿,他刚才从承哥车上下来的……” “我去!真的是江峤!” 原来在聊天的人一个推一个,最后都震惊地看着和梁承安一起走过来的江峤。 江峤参加团建的事情大家都不知情。 江峤对于他人的目光早已经习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走到众人面前,主动出声打了招呼:“我是江峤,今天和大家一起去团建,打扰了。” 体育馆和舞蹈学院离得近,篮球队和舞蹈学院的人在半路上遇到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彼此都不熟,尤其是和江峤。 在很多人眼里,江峤过于清冷孤傲,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而且他太出色了,他之于普通人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很多人爱他,但敢于走向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位众人仰望的“高岭之花”突然站在他们面前,还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篮球队的人不免个个傻了眼。 大家都知道江峤好看,但具体好看到什么程度也说不上来,直到近距离感受到了美颜暴击,在场的人都恍了神:“不打扰,不打扰……” 梁承安看他们一个个盯着江峤仿佛灵魂出窍的样子,“啧”了一声,伸手把江峤拉到自己身后,朝他们打了个响指:“行了,都回魂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没人说江峤会来啊?”周文昂第一个出声,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靠,早知道我就抓个造型了!” “对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陈一鸣痛心疾首道,“江峤同学,我平时不是这样子的,我今天只是打扮得稍微随便了一点!” 江峤看了他的花外套一眼,里面的衬衫露了一半下摆,十一月底的深秋居然还穿着破洞的牛仔裤,确实很随便。 “滚吧你,你哪天不随便?”周文昂笑着推了他一把,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江峤说,“江峤你好,我是周文昂,和承哥是同班同学,你叫我师兄或者名字都行。” 江峤朝他点点头:“师兄好。” 旁边的梁承安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 周文昂:“好好好,嘿嘿……” “江峤同学你好,我是陈一鸣。” “江峤同学你好,我是张欧。” “江峤同学……” 一个个挤上来和江峤打招呼,人均一米八往上的大男生笑得跟二愣似的,那幅不值钱的样子让梁承安不忍直视。 “行了。”他出声打断陈一鸣的兴趣爱好介绍,“徐宁呢?” 话刚说完徐宁就回来了,身边还有周研研同行,显然是找机会独处去了。 周研研看到江峤也很惊讶,小跑着过来,惊喜地问他:“江峤,你也去吗?” 江峤:“嗯。” “太好了!”周研研高兴地说道,“我刚才还有点不好意思,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江峤心想,你在我也放心多了。 徐宁也不知道江峤会来,他看看梁承安,又看看江峤,后知后觉地想那个给梁承安带早餐的人不会就是江峤吧?! 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不是……他们是认识的吗? 徐宁百思不得其解,抱着疑惑去问梁承安,梁承安只说了是魏颖帮江峤报的名,托他帮忙照应江峤,其他的没有多说。 徐宁丝毫不怀疑:“原来如此。” 梁承安觉得自己应该关爱老实人,看向拉着江峤聊天的周研研,提醒道:“能出来的机会不多,好好把握。” 徐宁福至心灵:“懂!” 他欢快地跑过去,不知道和周研研说了什么,拉着她就先上车了。 出发的时间到了,梁承安让其他人先上车,他落后了两步,和江峤并肩而行,语气随意地问:“怎么没听你叫我师兄?” 他指的是刚才江峤叫周文昂的师兄的事。 江峤之所以叫周文昂师兄,是因为对方比自己大,又是研究生,直接叫名字显得不礼貌,但是对于梁承安,他确实没有想过。 江峤脚步一顿,抬头看他:“要叫师兄吗?” 梁承安倒是不答了,江峤也没有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彼此之间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车上还有不少位置,两人走到中后排,梁承安让江峤靠窗坐,自己在他旁边坐下。 从市区到湘山度假村将近两个小时车程,车里放着喜剧电影,一开始大家聊天都有些克制,担心过于奔放吓到江峤。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连课堂上都要交头接耳的性子,出门旅游哪里管得住自己,很快车内聊天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从nba球赛聊到某品牌联名球鞋、从某热门手游聊到学校后门的烧烤店。 还有人出声问江峤玩不玩手游,要不要一起组团打游戏,有人带头后,其他人也紧跟其上,一时间整个车内“江峤长、江桥短”不停。 这样的氛围对江峤来说是陌生的,以往除了在舞台上,生活中很多时候他都是置身事外的那个,今天突然好像被拉进了集体的热闹中。 他对篮球和游戏都不熟,很多专业性的东西也听不懂,但出乎意料地不讨厌。 他耐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心情渐渐放松。 这一次的出行似乎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在此刻他是这么认为的。 车子进入山道,很快就到了湘山度假村。大家各自拿着行李下车,江峤的行李被梁承安拿起,江峤想要去接,被他伸手轻推了一把:“走吧。” 江峤跟在人流后面,肩上搭着梁承安的手,一直到下了车才收回。 这次团建的衣食住行都是梁承安着手安排的,众人聚在大堂里等候入住,梁承安去前台办理入住登记。 江峤想起来自己是临时报的名,本来蹭篮球队的团建就挺不好意思的,他走过要去问:“要不我自己开个房间吧?” 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房间已经订没了。” 梁承安叹了口气,看着他说:“只能委屈你和我住一间了。” 江峤:“……” 你明明说知名度不高,人不多的! 19、第19章 第19章 除了周研研是女生单独一间房之外,其他人都是两人一间。 度假村是今年才开业的,各项设施都很齐全,酒店房间也很宽敞,虽然是标间,却是两张一米八的大床。 江峤把行李放下,走到窗户把窗帘拉开。 度假村主打的就是休闲放松,酒店四周竹林、森木围绕,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有种被大自然环抱的惬意感。 江峤想起度假村网站上“一屋一景”的宣传语,风景确实美到让人如同沉浸山林和画卷。 这样的环境让人轻易就能卸下心防,江峤闭着眼,仰头感受穿透玻璃窗落在自己脸上的阳光,暖洋洋的温度驱散了这些天来的郁结和茫然。 “很漂亮,对不对?” 梁承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江峤回头看向他,唇间不自觉就带上了微微的弧度:“对,很漂亮。” “谢谢你。”他看着梁承安说道。 没头没尾的谢谢,两人却心知肚明,他是在谢谢梁承安最早的邀约。 梁承安盯着他唇角的笑容看了会儿,伸手揉了他的头发一下:“谢什么,你愿意来就行。” 江峤被他揉头发的动作弄得一愣,有种被当小孩子对待的感觉,两人明明是校友,梁承安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我不是小孩子。”他强调道。 “嗯?”梁承安也不知道放在心上没有,跟哄小孩似的,“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小天鹅。” 小天鹅。 江峤不是没有被人这么叫过,小时候在家乡那边的舞蹈机构也会有老师这么夸他,说他是最棒的小天鹅。 但是长辈的夸法,和梁承安这种亲昵又宠溺的叫法不一样,轻易就让他耳朵染了丝红。 “……胡说什么。” 江峤一手推开他凑到面前的脸,面无表情地从他旁边走过:“要集合了,不是要去烧烤吗?” 梁承安看着他脚步微快地走出了房间,不免好笑,明明当初大胆到敢向陌生人的自己提出接吻的请求,现在却纯情得叫个昵称都害羞得落荒而逃。 团建的行程是中午入住、下午自助烧烤、晚上泡温泉、第二天自由活动。 他们到庭院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分工准备了。烧烤的食材度假村已经准备好,有炭火有烤盘,还准备了烤全羊。 江峤一到那里,周文昂就问他:“江峤,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帮你烤,你别弄脏手。” “对对对,这种粗活你别干。”陈一鸣拿着一扎羊肉串,自我推销,“我老家是大西北的,我给你整一份正宗的烤羊肉串尝尝。” 江峤被他们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我都可以,我自己来就行……” 倒是旁边的梁承安毫不客气地说:“谢谢陈老板,烤酱少一点,辣一点。” “好咧!”陈一鸣领命而去。 江峤暗自松了口气,梁承安说道:“你不用跟他们客气,他们乐意得很。” “不太好。”江峤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小声地说,“我和他们还不熟,麻烦他们不合适。” “这样啊。”梁承安似是思考了一下,“我懂你意思了,我来。” 他说完往食材那边走去,江峤想叫住他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他边走边挽袖子的背影,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跟着过去,像个小尾巴似的站在梁承安旁边。 “鸡翅吃吗?”梁承安问。 “吃一点。” “脆骨呢?” “一点。” “牛肉?”梁承安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问自答了,“也是一点,控制食量是吧?” 江峤摇头:“错了,这个可以多一点。” 梁承安:“多一点是多少?” 江峤伸出两根指头:“两串。” 梁承安哦了一声,十分佩服:“真多。” 江峤:“……” 梁承安打趣完他,把要烤的食材放到烤架上,江峤在旁边问他:“我能帮什么忙吗?” 梁承安往旁边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过来:“你自己来试试。” 江峤本来就有些蠢蠢欲动,一听就站过去,学着他的样子翻动烤串:“唔,好像也不难。” 梁承安见状,提醒他:“刷点油和烤酱,小心烫。” 江峤在他的提示下一边刷一边翻烤,翻来覆去的还觉得自己挺专业,很快就烤好了几串,他递了串给梁承安。 梁承安在用刀划鸡翅,没有空闲的手:“你先尝尝你自己的杰作。” 江峤低头咬了口,微微皱了下眉:“有点咸。” “咸了吗?”梁承安闻言,停下划刀的手,低头就着他手中的烤串咬了口。 他咬的位置正好是刚才江峤吃过的,江峤眼睛微微睁大,他却一副没察觉的样子:“是有点,酱刷多了,别吃这个了。” 梁承安从他手中接过牛肉串放到一旁的空盘子里,回头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声问:“怎么了?” 江峤指了指牛肉串:“……那个刚才我吃过了。” 梁承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他示意江峤看旁边的徐宁和周文昂,周文昂正抓着徐宁的手,张嘴要去咬他手上的大鸡腿,徐宁一手推着他:“你给我让开,这不是给你的!” 除了他们,篮球队的其他人也闹成一团。 江峤恍然大悟,明白了梁承安的意思:“你也吃他们的。” 梁承安:“……那倒没有。” 两人正聊着,陈一鸣端着一盘羊肉串过来,献宝似的放在江峤的面前:“新鲜出炉的新疆烤羊肉串,承哥,江峤同学,赏个脸吧!” 盘子里的烤串色泽焦黄油亮,刚从烤炉拿起来,上面还在滋滋地冒着油丝。 江峤道了声谢,拿起羊肉串了口,发现味道辣中带着鲜香,肉嫩适口,比他自己烤的好吃多了:“好吃。” 陈一鸣嘿嘿一笑:“多吃点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烤。” 江峤看着满盘的羊头串,想到自己最近忽上忽下的体重,十动然拒:“谢谢你,够了。”说着从碗里拿了两串,把盘子里的都端给陈一鸣:“我吃一点就好,这些给你和其他人。” 陈一鸣震惊:“你就吃这么点啊?多吃一点啊,你这么瘦。” “他要控制体重。”梁承安出声道,接过江峤手中的盘子直接放到陈一鸣的手中,“别在这里瞎晃,赶紧去其他地方送货。” “刚才周研研也说要控制体重,你们舞蹈生可真辛苦啊。”陈一鸣感叹了一句,端着盘子去其他人那边凑热闹去了。 梁承安收回视线,看到江峤递到自己面前的羊肉串,有些意外:“是给我留的?” “嗯。”江峤点头,“大西北的羊肉串。” 梁承安心情愉快地接过来,三两下把烤串解决掉,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一旁的纸箱里翻出一瓶饮料拧开,递给江峤。 是江峤喜欢的那个牌子和口味。 梁承安继续烤鸡翅,江峤用杯子倒了一杯放到他的旁边,才自己喝了一口。 烧烤期间,频频有篮球队的人来给江峤送吃的,他旁边的桌面上三个空盘都已经堆满了。 难得出来一趟,也没有对自己太苛刻,好吃的都尝了一点,大家看他愿意吃,送得更加勤快,就差没有搬个炉子在他旁边了。 烧烤结束才下午四点多钟,大家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去看夕阳。 湘山的日出和夕阳都是度假村宣传的卖点,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度假村本来就在半山腰,看夕阳的地方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橘色的落日把周遭的绿色染成了金黄,山脉连着天际的霞光,视野可见的天边疏阔又震撼。 江峤站在亭边,空气里有风声,林间有鸟在叫,在天和地的自然景色之间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来计较和在意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回到酒店里,原来一直和徐宁待在一块的周研研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江峤以为她有事和自己说:“怎么了?” 周研研目光略过他旁边的梁承安,点了点自己的手机,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再使了一下眼色就跑了。 梁承安拿出房卡开门,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江峤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从周研研刚才的口型来看,她说的应该“微信”。 房门打开,江峤走进去,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这才发现周研研刚才发了不少照片过来给他。 他顺手点开最后一张,看清后脚步蓦地顿住。 他身后的梁承安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江峤动手想将屏幕上照片点掉,不小心多点了两下,恰好点到了周研研发来的语音:“我拍了好多你和梁师兄的照片,不得不说你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江峤:“……” 语音播放完后自动播放下一条:“你知道吗?!刚才大家都在看夕阳,只有他在看你!” 江峤手忙脚乱地退出微信,下意识回头看梁承安的反应。 两人站在玄关处,梁承安顺手把门关上,“啪嗒”的锁扣声让江峤心口重重跳了一下。 梁承安离他很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显得极具压迫感。 他看着江峤“唔”了一声,笑道:“偷看被发现了啊。” 说着弯腰靠近江峤,与他平视,用商量的口吻:“那我下次注意点好不好?” 20、第20章 第20章 周研研在正主面前嗑cp,还被另一个当事人听到,这种场面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需要救场的地步。 然而江峤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被梁承安的话震惊了。 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把偷看说得这么毫不避讳,还一副征求自己意见的样子,不禁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想要自己怎么回?难道要说没关系吗? “我当然……” “不,你不知道。”江峤总觉得他下一句更说出更离谱的话,果断打断他,“不要胡说八道了。” 说完就径直往房间里面走,佯装不在意后面梁承安的视线,自顾地转移话题:“不是要去泡温泉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又被岔开话题了啊。 梁承安眼神晦暗,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江峤的反应其实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发现这只小天鹅还有鸵鸟的体质。 一旦发现到自己打算越界,他就会扑棱着退开,迅速退回到安全的范围。 可是哪里有安全的距离?早在他招惹自己时就越界了。 “现在去吧。”梁承安直起腰,走到房间里,看到他从包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和毛巾,“都自己带了吗?” “嗯。”江峤不喜欢用酒店的东西,尤其是毛巾之类比较私密的用品。 梁承安也是一样,不过他提前让人准备了。 “浴袍有新的。”他从一旁的柜子取出两套崭新的白色浴袍,递给江峤,“我让人准备了,洗过的,放心用。” 浴袍确实比穿日常衣服要方便,江峤也没有推辞,两人拿好东西出了门。 度假村的温泉有很多,共浴和私汤都有,园林的设计很好地保护了住客隐私,即使是泡小公汤也不会受到其他住客的影响。 到了那边,江峤隔着竹林就听到了周文昂他们嘻哈笑闹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在打游戏,陈一鸣的声音最大,像是打输了很不服气,嚷嚷着要再来一次。 江峤以前也泡过温泉,但是集体泡还是第一次。 起先他以为自己能接受这种“共浴”的方式,然而越接近众人的声音,他越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抗拒的。 不是嫌弃,而是不习惯。 他从小到大上学都是外宿,连集体宿舍都没有住过,更没有集体泡温泉的经历。 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心里退缩的想法越来越大。 要不……换一个地方吧。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伸手拉住梁承安的衣角,等对方回头了说:“要不,我换个地方吧。” “我不太习惯。”他解释道。 梁承安看着江峤低头拽着自己衣角的手,他注意到江峤提出这个想法时,不自然蜷缩的脚趾。他突然想起昨天魏颖在微信上拜托自己照顾江峤时说的话。 她说:江峤习惯了独来独往,可能不一定能融入集体,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如果江峤有想要自己行动的想法,就由他去。 她说:我希望他能玩得开心一点,如果不能,就拜托你帮我照顾他一下。 从魏颖的嘱咐里,梁承安能感觉到她的关心和忧虑。她希望江峤能开心一点,也就是说江峤是不开心的。 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梁承安现在还不知道,但这不影响他和魏颖一样,都希望江峤能够开心一点。 江峤在说完后没有得到回答,他抬头就看到梁承安正看着自己,对方眼底有着他读不清的情绪,像是在思考他的提议。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梁承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江峤猜测他应该是觉得为难。 想起自己从来团建开始就一直在麻烦梁承安,江峤有些后悔,终究是不太合适。 思及此,他低头避开梁承安的视线,慢慢松开抓着对方衣服的手:“不好意思,我……” “为什么要道歉?” 他的话被梁承安打断,对方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帮你安排好?” “嗯?” 江峤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下一秒就被他伸手轻弹了一下额头。 “我怎么可能让你和他们泡一个汤?”梁承安笑道,语气透着理所当然,“小天鹅当然还有自己的池子。” 直到泡进池子里,江峤还是感觉耳朵微微发烫。 梁承安给他安排的是单独的小汤泉,四周有篱笆和竹子,环境清幽雅致,很适合放松。温热的泉水浸泡着四肢,慢慢驱散了这些日子索绕在心头的那种无力和疲惫感。 江峤伸手拿过池边的手机,重新点开周研研发的照片。 照片有十几张,大部分都是下午烧烤时拍的,当时他都和梁承安在一起,周研研就在他们对面的炉子,连梁承安低头吃他手中的羊肉串的过程都拍到了。 江峤接收了原图,一张张点开来看,惊奇地发现有好几张照片里自己的唇角都是带着笑。 当时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他不由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但就是觉得高兴。 最后一张是在山上看夕阳的照片。 照片里大家都在看天边的余晖,只有梁承安在看他。 江峤看着照片里的人,这些日子来,和梁承安相处的经过一帧帧闪过脑海,他趴在池边上,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没有感情经历,但并不迟钝。 即使没有点破,现在回想起来,也能感觉到梁承安的一举一动不能算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交往,只是和对方相处的方式太过自然和放松,让他只顾着享受过程,忽略了其他。 梁承安太过照顾人了,妥帖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向对方卸下了心防。 江峤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也不清楚继续放任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在他十八年人生里,除了芭蕾一无所有。他这个人无趣又不懂风情,既不讨人喜欢也不懂迎合别人,他不知道让梁承安走进自己贫瘠的世界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对方会不会踏足之后又觉得无趣然后抽身离开。 这些都太过缥缈,令人琢磨不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断了江峤发散的思绪,点开来一看,是梁承安发来的消息。 【梁承安:水温高,不要泡太久。】 江峤盯着他这条信息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个人真的是把他当小朋友了啊。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赖。 江峤趴在池边给他回消息,隐约能听到他们那边传来笑声,顺道问了一句。 【梁承安:他们说等会儿要去清吧玩,你要去吗?】 江峤回想度假村官网的介绍,似乎是有个清吧,还有固定的乐队演唱,很适合饭后去喝酒聊天。 正当他犹豫之时,周研研也发来了消息,同样是问他要不要去清吧玩。 【周研研:来都来了,时间也还早,一起去吧?】 “来都来了”——中国四个名言之一。 江峤略一考虑,就应了下来。 决定要去清吧玩之后,大家也没有多泡,定了在酒店大堂集合。 到了那家名为“小聚酌酒”的清吧,发现里面的客人并不算多,他们找了两张空位坐下来。江峤他们那桌除了他和梁承安,还有周研研、徐宁、周文昂和陈一鸣。 服务员过来点单,梁承安问对面的周研研:“能喝酒吗?” 周研研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啊,问我吗?” “女士优先。”梁承安笑着将酒水单子递给她,周研研开心地接过去,点了款名字好听的果酒。 梁承安偏头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江峤喝什么,江峤说啤酒就行。 下午刚吃过烧烤,大家来清吧的目的也只是喝点酒放松,梁承安随便点了些小吃,剩下的都是果酒和啤酒。 清吧里的灯光主打暖色系,驻场的乐队唱的是一首老歌,旋律缓慢又悲伤,周遭陌生的人三三两两地坐着,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牌,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随着环境和氛围放轻了声调。 他们点的小吃和酒很快就上桌了,周文昂一边开酒一边说:“光坐着多无聊,要不我们也打牌?” 陈一鸣点了点人头:“我们六个人呢,打什么?” 徐宁表明立场:“我可以不打,让周研研打。” 周研研:“我打什么都可以,我都会!” “那我也可以不打。”陈一鸣立马表态,“让江峤同学打,不然他光看我们打多无聊啊?” 江峤一愣:“可是我不会。” 众人惊奇地看着他:“不会?跑牌会吗?斗地主?合伙?” 江峤没想到打牌还分这么多种,连连摇头:“我不会,你们玩就好,不用顾忌我。” “嗐!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啊!”陈一鸣立刻说道,伸手推了自己旁边的周文昂一把,“你让让,和江峤同学换个位子。” 江峤正想说不用了,旁边的梁承安慢悠悠地说道:“轮得到你教吗?” 陈一鸣:“……” 打扰了。 21、第21章 第21章 除去梁承安和徐宁不打,还有四个人,大家商量了一圈最后决定打跑牌,各自为营也不担心谁会拖后腿。 梁承安叫服务员拿了纸牌过来。 周文昂和陈一鸣摩拳擦掌说要大干一场,周研研也说牌桌无朋友。 江峤心里有点跃跃欲试,只是看着倒满的酒杯心里不太有底,他毕竟没有打过,只能压低了声音问旁边说要教自己的人:“我真的不会,你行吗?” 两人坐得近,梁承安闻言低笑了一下。 江峤问得认真,听他光顾着笑,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你乱说话。”梁承安一手搭在他背后的椅子边上,身体靠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他,“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小朋友不要瞎撩。” 江峤后知后觉,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可不管。”梁承安看着他笑,“放心吧,肯定让你赢。” 台上的歌手换了新的歌曲,是一首粤语歌,江峤听不懂歌词,但是浪漫又淡然的曲调十分动人。 在牵人思绪的曲调和昏黄暧昧的灯光里,他和梁承安的目光相汇,随后又各自转开,唇角都不自觉带了点弧度。 “说什么悄悄话呢!”陈一鸣注意到他们的互动,“承哥说好是教打牌,不要夹带私货。” 一旁的周研研闻言,怜爱地看了他一眼,徐宁注意到了,奇怪地问她:“你这是什么眼神,好像在看傻子……不是,你怎么也这样看我?” 周研研:“……”别问了。 梁承安简单给江峤说了跑牌的玩法,其实很简单,只要跑得快就行,很适合江峤这种初学者玩。 江峤边听边点头,感觉自己应该没有问题。 陈一鸣一边洗着牌,一边说道:“江峤刚玩,我们公平一点,要是输了承哥你负责喝,周研研输了,徐宁负责喝,你们看行不行?” 徐宁表示没有异议,江峤出声道:“我其实可以……” “当然。”梁承安爽快地说道,“他要是输了算我的。” 江峤把余下的话收了回去,改口道:“那我努力让你少喝点。” 陈一鸣:“开牌了开牌了……黑桃三!” “三”对应的是江峤,陈一鸣动作利索地发牌,从他的手速来看,不难看出他是个纸牌老玩家了。 发完牌后,江峤拿起牌排开,看到自己手中的四张a,抬头去看梁承安,后者见状,无声地挑了下眉。 厉害。 江峤读懂了他意思,抿唇止住唇边的笑,将牌合了起来。 江峤虽然是第一次打牌,但是手气不错,接连几局都拿到了好牌,在梁承安的教导下,他越打越顺。 “三带二。”江峤打出三张5带一对4,把剩下的那张牌倒扣在桌面上,“报单。” 其他人一脸问号地看着他,江峤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们没有牌打你了。”梁承安伸手去帮他把桌面上倒扣的牌翻开丢到最上面,结束了这一局。 “啊?”江峤惊奇,“这么小也能赢吗?” 梁承安提醒他:“他们刚才跟你杠牌的时候丢完了。” “我说你们刚才怎么老是抬牌!”周文昂幡然醒悟,痛心疾首地对梁承安说,“承哥,江峤都要被你带坏了,你教的坏招。” 徐宁灌了杯酒,打了个嗝:“我已经很撑了。”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撑吗?你们好歹还有两个人。”陈一鸣也喝了不少,不过啤酒度数低,影响倒也不大。 “愿赌服输,我都还没有教他记牌。”梁承安说着从桌面上端起自己的酒杯,“行了,陪你们喝一杯。” 周文昂:“这还差不多……” 梁承安:“正好口渴。” 其他人:“……”好气。 江峤看着他们被梁承安气得牙痒痒,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他发现梁承安确实是有些坏心眼的。 江乔对跑牌的规则已经熟悉了,梁承安便放手让他自己玩,虽然到了后面还是输了不少,但见他玩得开心,梁承安也乐得喝酒。 到了十一点,清吧里的客人慢慢离场,音乐也换成了钢琴曲。 梁承安结完账,大家一同往酒店的方向走,电梯到了楼层后各自分开。 周文昂和陈一鸣住一间房,回房的路上,周文昂突然停下脚步,说:“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陈一鸣今晚喝得最多,忙着回房上厕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问:“什么不对劲?” “我怎么感觉……”周文昂后知后觉地说,“今天像在跟两对臭情侣打牌?” 陈一鸣已经走到门口了,没有听清他的话,拿着房卡直接刷门进了屋里。 周文昂站在走廊里,自言自语:“是我喝了吗?” 另一边,他们楼上的江峤和梁承安也回到了房间。‘小聚酌酒’清吧里不禁烟,他们那一桌虽然不抽烟,但是两人身上都沾染其他客人的二手烟。 梁承安记得江峤比较介意这个,出声说道:“先去洗个澡吧。” “好。”江峤拿了睡衣和毛巾进了浴室。 梁承安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给徐宁发了个微信,让他把周研研的微信推给自己。 徐宁问他怎么突然想加周研研的微信,他找了个理由带过。 周研研没有设置不可添加,梁承安从分享的名片点了添加,备注自己的名字。 对方很快就通过了,主动发了消息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梁承安也不拐弯抹角,让她把今天拍的自己和江峤的照片发给他。 另一边的周研研刚坐下,看到他的信息立马弹了起来。 她拍的照片只发过给江峤,梁承安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江峤和他说的?那他为什么不问江峤要? 周研研一时摸不清状况,没有立刻给梁承安回,而是给江峤发了信息。 江峤此时在洗澡,她等了几分钟没见回复,又不好让梁承安一直等着,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把照片发给他。 毕竟梁承安知道有这些照片,他又是当事人,她不发也说不过去。 【皮蛋瘦肉周:[照片x17]】 【梁承安:谢谢。】 【皮蛋瘦肉粥:梁师兄不要客气……你不介意就好。】 【梁承安:不介意。】 【梁承安:拍得很好。】 拍得……很好? 周研研看着他这句话陷入了沉思,有个念头在心底浮起,整个人突然就不困了! 梁承安接收完照片,再一张张存下来。 江峤洗得很快,他简单吹了下头发就从浴室出来,对坐在窗边看杂志的梁承安说:“你可以去洗了。” 梁承安抬头,发现他穿着米白色的条纹睡衣,刚洗过澡的皮肤带着丝丝水汽,吹过的头发比平日里蓬松,更显得他的脸小。 “看什么?”江峤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什么。”梁承安站起来,“困了就早点睡。” 江峤点点头,玩了一天确实有点累,掀开被子爬上床。 梁承安把屋里的灯光关了,只留了玄关的灯,这才拿了衣服去洗澡。 酒店的床很软,被子也很舒服,江峤本想等梁承安洗完澡出来,但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很快就被睡意席卷了过去。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手机,也没有发现周研研发来的微信。 梁承安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侧躺着睡着的江峤。 屋里开着暖气,江峤白皙的脸上有着被子闷出来的红晕,梁承安将温度调低了几度,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他在江峤的床边站定,轻轻弯下腰,在即将碰到江峤时又停下来。 算了,下次吧。 等他愿意的时候。 梁承安直起腰,返回了自己的床上,伸手将屋内唯一的灯光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22、第22章 第22章 翌日,江峤醒来才看到周研研的信息。 看到周研研说已经把照片给了梁承安他也没有太意外,毕竟昨天错手点到的语音已经被梁承安听到了。 给对方回了信息,江峤掀开被子起床,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漱。 等他洗完脸出来,隔壁床的梁承安也起来了,正站在窗边拉开窗帘。 梁承安身上只穿了件长睡裤,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际,倒三角的宽肩窄腰身材一览无遗。 他双手往上伸了个懒腰,动作随意懒散,手臂上肌肉的肌肉线条微微凸起,年轻又性感。 江峤作为芭蕾舞蹈生,他们这个专业对身形和肌肉线条有很高的要求,他合作过的舞伴、比赛过的对手,每一个身材条件都很不错。 但是梁承安的身材比例和肌肉线条,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可以排在前三。 听到后面有动静,梁承安回过头,看到江峤便打声招呼:“早。” “早。”江峤收回视线,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早上已经醒了一次。”梁承安走过来,随手拿起一旁的上衣套上,“二楼餐厅的早餐不错,要一起去吃吗?” 江峤:“好。” 梁承安往浴室走:“等我一会儿。" 二楼的餐厅是自助式早餐,每一位住宿的客人都会发放餐券。两人吃了早餐,梁承安问江峤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今天是自由活动,中午吃过饭之后集合返程。 江峤打算去买点特产,梁承安和他去了附近的特产店,在导购的推荐下挑了不少口味的糕点和干果。 梁承安看他每样要了三份:“买这么多?” 江峤还在挑,头也不抬地边:“一份给魏老师,一份给你们的刘教练。” “还有一份呢?” “给你呀。”江峤从琳琅满目的特产里抬头,把一罐星星形状的软糖放在他的手心,“还有这个,谢谢你带我来,我玩得很开心。” 装软糖的玻璃罐装不过拳头般大小,糖果五颜六色的,很适合哄小孩子。 梁承安没想到自己也有份,盯着软糖看了几秒,失笑道:“这不是小孩子吃的?” 江峤歪了下头,眼里带着丝丝狡黠,:“那我可不管。” 梁承安被自己说过的话噎了一下,拿着糖没有反应过来,江峤见状,莫名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脚步轻快地去另一边挑选。 梁承安摸了摸鼻子,有点意外:“……还挺记仇。” 特产店用纸箱帮他们把东西打包,满满一大箱,梁承安原本想给家里也带点,这下好了,江峤全包了。 江峤其实想给袭茜也捎一份,特产店的人说可以邮寄,但一想到袭茜接到特产不一定会高兴,相反还会怪他浪费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来他和袭茜关系就够僵了,何必再多此一举生出更多的矛盾。 特产店会将东西送回酒店大堂,两人付完钱就又去了别的地方逛,临近中午才返回酒店。 到了酒店,江峤发现其他人也买了特产,还都是同一家特产店买的,大大小小的纸箱放在一旁尤其显眼,其中江峤那三个纸箱最大,跟批发似的。 梁承安提前联系车过来接,吃过饭后,大家拿好行李上了车。 回去的途中,大家没想来时那么兴高采烈,不是戴着耳机听歌,就是闭着眼睛补眠。 玩了一天一夜,江峤此时也有些困,靠着椅背上闭着眼补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从湘山下来有一段环形的公路,车子拐弯的弧度过大,摇晃中江峤靠在椅背上的头歪了下,坐在他旁边的梁承安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见状连忙伸手过去扶住他,避免他撞到车窗玻璃。 江峤的头靠着他手掌,无意识蹭了下。 梁承安动作轻柔地扶着他的头往自己的肩膀上靠,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睡得更舒服。 坐在他们并排的周研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江峤几乎是一路睡回来的,到了市区开始堵车才转醒。 中巴车到了昨天集合的地方,梁承安的和江峤下了车,周文昂和陈一鸣跟着下车,嘴上说着是帮忙搬特产,实则是想加江峤微信好友。 梁承安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他们扫码:“扫完了吗?赶紧给我干活。” 成功扫到微信的两人欢呼一声,袖子一撩,搬起箱子往梁承安昨天停车的方向走,梁承安弯腰搬起最后一箱,江峤背着包跟在他身旁。 东西放到车里,周文昂和陈一鸣回了中巴车里,司机会沿途将他们都送回去,梁承安和江峤则去给魏颖和刘教练送特产。 一直以来,江峤不管去哪里都会给魏颖带当地的特产,他此次带了湘山的特产回来魏颖也没有意外,见他整个人精气神不错,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许多,反倒是刘教练在接过那一大箱特产,直呼受宠若惊。 东西送到后,梁承安先送江峤回了家,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驱车往外公外婆那边去,途中他给二老打了电话,又顺道给父母发了消息。 外公外婆知道他要过来高兴得很,原本定好的晚餐又加了菜。 梁承安刚在院子里停好车,周曼巧和梁鸿章的车也到了。 外婆从屋里出来接人,见他从后备箱里搬出一个大箱子,稀奇道:“回家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周曼巧注意到箱子上的特产店logo,挑眉问:“批发特产?你这出去玩了一趟,还发现了什么商机不成?” “湘山的吧,我记得上次承安带回来的糕点还不错。”她旁边的梁鸿章说道。 梁承安不理会亲妈周曼巧女士打趣自己的话,将箱子搬进客厅里,这才说:“一位小朋友送的,带你们尝尝。” 外公在厨房里熬着汤,听到他们的话,拿着勺子就出来了:“啥好吃的?” “爸,回去看你的汤。”周曼巧朝老头儿摆摆手。 外公伸长脖子瞅了两眼客厅里的箱子,无奈箱子封得好好的,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继续回去熬汤。 外婆拿了裁纸刀过来,梁承安刚接过来,就听她忧心地说:“哪里小朋友?承安啊,你不会连小朋友的便宜也要占吧?” 开箱的动作一顿,梁承安想起昨晚熟睡中的江峤,以及自己未落到对方脸上的吻,笑了笑:“没有占,您放心。” “那就好。”外婆放下心来,看着他拆开的箱子里满满的特产,“怎么送这么多呀?这怎么吃得完?” 梁承安将裁纸刀收好:“我回去路上给小姨送点过去,剩下的你们慢慢吃。” 周曼巧拿了罐干果拆开来,尝了两颗:“味道不错,不过特产店卖得不便宜吧?哪位小朋友给你送的?莫不是在追你?” 也不怪周曼巧会这么问,梁承安这样的条件,自小到大追他的确实不少,小学还有同小区的女生每天在门口等他上学。 她这话一说完,其他人的目光都齐齐看着梁承安,就连厨房里外公也停下了搅拌汤的手,侧着耳朵想听梁承安的回答。 梁承安知道他们在八卦什么,也没有想要隐瞒:“没有在追我,是我在追他。” 这话不亚于平地一声雷,一家人面露震惊地看着梁承安。 周曼巧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你追人家还占人家便宜?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也干得出来啊!” 梁承安不以为耻:“他非要送我的啊。” “你这臭小子……”周曼巧撸了袖子就准备上去教训教训他,梁鸿章连忙拉住她,“息怒息怒,孩子不懂事,赶出家门就好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周曼巧推开丈夫的手,缓了缓气,继续问:“你们一起去湘山团建了?她也是你们学校的?” 梁承安:“嗯。” 清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周曼巧想着对方能考上清大自身肯定也是非常优秀的,便继续问:“是你们学院的?” “舞蹈学院的。”人还没有追上,梁承安也不打算暴露过多江峤的信息,他扶着周曼巧的肩膀,推着她在沙发坐下,“好了,追上了再告诉你们。” 梁承安自小就有主见,他们家也是开明的人,周曼巧自然不会过多插手儿子的感情,多说了他两句,让他记得给人回礼。 说到回礼,梁承安想起了什么,对外婆说:“外婆,上次家里炸的那个辣椒酱还有吗?” 外婆一边分特产一边说:"没有了,你要吗?我再让你外公再炸点。" 梁承安:“嗯,拿去回礼。” 周曼巧听了差点被他气得肝疼。 而他们口中的当事人——江峤,此时正在练功房里抓紧时间练舞。 毕竟,“春城汇演”的节目选角马上就要开始了。 23、第23章 第23章 从湘山回来后,江峤的心境开阔了,状态也越来越好,像是冲破了迷障。 一进入十二月,京市的温度骤然下降,眨眼冲降到了个位数,整个城市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今天的舞蹈课,大家一看到魏颖和编舞老师从教室外面进来,就知道有重要事情宣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猜到了是什么。 参演“春城汇演”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开,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私底下大家早就在猜此次参演节目的主角是谁了。 魏颖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宣布了明年三月初芭蕾舞系要参加庆祝建市850周年汇演的消息,这一次的汇演节目是代表整个学校的,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明年三月的汇演,眼下才是十二月中旬,乍一听好像还有不少时间,可一旦除开日常上课时间,所剩的时间并不充裕,何况此次剧目舞的人数众多,群演需要从整个芭蕾舞系里挑选的,之后更是要综合每一个年级的课程安排排练,如此一来时间就所剩无几。 此次的剧目舞名为《春之神》,以春神降临、大地春生回暖为主题,光是群演就有二十二个,还有主角一个、次席一个。 群演是通过日常成绩和个人舞蹈综合素质来挑选,不需要再经过考核。袭茜环视了一个个绷着身体,紧张看着自己的学生,缓缓念出每个人的名字。 “周研研、陈家瑜、廖春晖、杨禹。” 被她点到名的人齐齐出列,三女一男,都是日常成绩比较优秀的学生,其他人羡慕地看着他们。 和群演不同,为了公平起见,主角和次席根据日常成绩挑出候选人,最后经过芭蕾舞系五位老师的考核。 “经过系里老师的讨论和投票,这次主角的候选人是——”魏颖的目光落在第二排的人身上,“江峤。” 魏颖的话一落音,原本安静舞蹈教室慢慢响起了声音,并排站着的学生们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果然是江峤。” “这是肯定的吧,他可是我们班第一诶。” “也只有他才能服众吧?” “那可不一定,许千语也不差啊……” 站在前排的许千语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捏成拳,即使这个结果已经在预料之中,但是魏颖的偏心还是让她心生不满。 为什么每次都是江峤?她许千语到底差了江峤哪一点。 眼看讨论声越来越大,魏颖出声制止道:“安静,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江峤,出列。” 江峤应声出列,和周研研他们站在一起。 “次席候选人,许千语。” 许千语闭了闭眼,左边的手不着痕迹地碰了下身旁的人,对方心领神会,举手对魏颖说:“魏老师,我觉得不公平。” 说话的女生是当时在湘味楼聚餐时说江峤清高的那个,魏颖看向她:“张丽敏,你说什么不公平?” 张丽敏一脸不服气地说:“魏老师,主角选人选江峤没有问题,但是为什么千语就只能是次席候选人,我觉得她完全有实力可以竞争主角。” 魏颖闻言,皱了下眉:“候选人是系里根据日常表现和每一次考试结果评选的,你这是在质疑老师选角的专业能力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丽娜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人人都是平等的,在相同实力的前提下,至少应该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大家说是不是?” 她后面这话问的是其他的同学,平日里和许千语交好的人也纷纷出声为她不平,言语间都是希望魏颖给许千语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许千语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阻止她们:“你们别这样……不要让老师为难。” 一旁的周研研见状,伸手拉了拉江峤的衣服袖子,给他表演了一个翻白眼,江峤岿然不动,仿佛处于话题漩涡中心的人不是自己。 魏颖以前在京市舞团待了那么多年,见过多少为了席位的勾心斗角,她们这点小手段小心思对她来说根本不够看。 人人平等?这是什么笑话。 舞蹈天赋决定舞者一生道路的是平坦或是崎岖,在绝对的天赋面前说平等,简直是自取其辱。 “千语。”她出声道,“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想要竞选主角。” 魏颖的话题落到当事人身上,其他人的目的达到后也安静了下来。 许千语往前一步,挺直了腰板对魏颖说道:“魏老师,可能我这么说有点不自量力,但是我确实想竞选主角。我想知道‘春之神’的主角是不是只有男生可以跳?” “那倒不是。”旁边的编舞老师说道,“此次舞蹈以‘春神’为主题,神是没有性别的,这次舞蹈最大的特点就是男女皆可。” “那么,我希望老师能给我一次机会。”许千语言词诚恳地说道,“我一定好好努力。” 魏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考虑她的请求。 她对许千语没有意见,甚至还算看好,次席这个候选也是她力保的,只是眼前的女生似乎并不领情,也没有看清自己的短处。 “你要想清楚,你想要竞争首席,次席就会补给其他人。”魏颖看着她缓缓说道,“一旦落选,你只能作为群演参加这次汇演。” 许千语脸色一白,一时间进退维谷,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再反悔就会变成笑话,只能咬咬牙说:“我想清楚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魏颖也没有再劝,转头看向编舞老师,后者点头笑道:“有上进心是好事,我没有意见。” 编舞老师这么说了,魏颖便道:“行,这件事我会和其他老师商量。” 她和编舞老师同意了,这件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许千语立刻表态:“谢谢两位老师,我一定好好表示。” 魏颖点头:“今天先自主练习,江峤和千语九点半到六楼的大舞蹈室集合。” 两位老师离开后,教室里再次喧闹了起来。 以许千语为首的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张丽敏挽着许千语的手:“千语你要好好加油,我们都看好你!” 说完往江峤那边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不可代替的,想玩内定那一套,哼。” 许千语佯装劝她:“别这么说,让人听了不好。” 张丽敏不屑地说道:“怕什么,我们光明正大的。” 其他几个女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另一边和江峤在一起的,除了周研研之外,还有不少被他上次在校庆汇演上一舞折服的同学。 “她们说话好难听呀。”其中一个波波头女生皱眉,“江峤明明是靠实力。” 周研研低声骂了一句国骂,江峤不在意这些能忍,她却受不了自己的朋友被人这样诬赖,当即冲着她们说:“有些人实力不够,卖惨来凑,输得灰头土脸别说自己难受!” 她一说完,其他人都朝她竖起大拇指。 “哎哟,我好像来了一段rap!”周研研捂着嘴,“我好牛逼呀。” 其他人被她逗笑了,就连江峤都有些忍俊不禁。 她的反驳让许千语黑了脸,张丽敏怒气冲冲地丢下舞鞋走过来:“周研研你放什么狗屁,我说你了吗?你上赶着为谁出头?” 江峤怕她们起冲突,上前一步将周研研挡在后面。 岂料周研研也不是好欺负的,从他背后出来,和张丽敏正面刚:“我为我好朋友说话叫仗义执言,你被人当枪使叫跳梁小丑!” 张丽敏家世一般,舞蹈天赋也一般,但是她会看眼色、会见风使舵,一入学就攀上了家庭条件很不错的许千语,说话做事都以许千语马首是瞻。 许千语有没有把她当朋友谁也说不准,但她是许千语一号狗腿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周研研这话不亚于撕破脸直接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立刻变了脸色,猛地扬起手就要打周研研的耳光。 离她们最近的江峤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扬起的手,脸色微寒:“说话归说话,别动手。” 24-30 第24章 张丽敏被江峤攥住手, 恼羞成怒地用力想要挣开他:“你放开我!” 江峤也只是为了阻止她们起冲突,并没有想和女生动手的意思,闻言松开了她的手, 但身形不动,依旧是护着周研研的姿态。 这一场闹剧,张丽敏那边只有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其他人都明哲保身地在旁边静观其变,大家都知道口角之争无伤大雅,可一旦动了手, 系里追究起来肯定会影响自己。 就连许千语对眼前的一幕都无动于衷,江峤的举动, 让张丽娜的冲锋陷阵变得一文不值, 在众人眼中就像是个笑话。 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都在暗自笑她,咬咬牙把矛头指向了江峤:“江峤,你总是躲在别人后面让人为你出头算什么本事?” 这话说得好笑, 江峤挑眉, 语气平淡地反问:“躲在别人后面的人是我吗?” 他顿了顿,目光掠张丽敏,落在前方充当看客的始作俑者身上:“许千语同学。” 这是江峤第二次和许千语正面交锋, 上一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场的人注意力都不约而同落在他们身上。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许千语面露无辜,“你如果对我要竞争主角的事情有意见, 可以找魏老师, 甚至找系里的老师反映, 而且魏老师都为了你拒绝了我竞选主角的请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对女孩子出口伤人算什么绅士作为?” 她一番话下来, 可谓把倒打一耙发挥得淋漓尽致。 众人都知道江峤虽然喜欢独来独往,却从未主动与人为难,刚才许千语提出要竞选主角的时候,江峤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张丽敏等人阴阳怪气讽刺江峤的时候,他也没有计较。 没想到现在到了许千语嘴里,就变成了江峤对她有意见。 这脏水泼得连原本想中立旁观的同学都听不下去了,出声为江峤打抱不平:“江峤没有说过这种话吧?千语你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 “对啊。”有人出来当和事佬,“不管谁当主角,大家都是同学,以和为贵。” “就是就是,大家都不要吵了,让老师知道了肯定影响不好。” “草木皆兵?”许千语反问了一句,“是我草木皆兵还是有些人一家独大?从去年的芭蕾舞蹈交流赛到今年的校庆汇演,再到现在的春城汇演节目主角,凭什么都是他一个人拿下名额?”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直白地扫过刚才说话的人,表情不复刚才的平静,指着她们厉声质问道:“以和为贵?你们嘴里说得好听,扪心自问你们心里服气吗?你们就没有跟我一样不甘心吗?” 许千语一直不喜欢江桥,从入学看到江峤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她对江峤始终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因为江峤太出色了,他在舞蹈上甚至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完美天赋,轻易就能成为众星拱月的主角,而她只能作为绿叶烘托他的光辉。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她也没有正面和江峤起过冲突,只是言语煽动张丽敏等人去为难江峤而已,一直到论坛上出现嗑江峤和梁承安CP帖子。 她一直刻意和梁承安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就是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反感,毕竟像梁承安这样的人有太多趋之若鹜的追求者,她必须与众不同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江峤居然和梁承安攀上的关系,还跟着篮球队去参加了他们的团建活动,当时在朋友圈偶然刷到那张团建的合影时,她的妒火几乎到达了顶峰。 从小到大,她的优势就是漂亮的外貌和出众的舞蹈能力,但是在江峤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两个优势却完全不值得一提,她不能免俗地想,梁承安也是像其他人一样是被江峤的脸迷惑的。 她心里那把火,从去年刚认识江峤时就一直在燃烧,校庆汇演是引子、梁承安是引子、春城汇演也是,一直到今天,终于忍无可忍。 在场被她点到的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被说中了心里话,还是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不管许千语有没有理,她是京市本地人,家庭条件好,又是学校教授的侄女,得罪她总没有好处。 许千语见到众人沉默,心里畅快极了,冷笑了一声:“一个个都不吭声了是吧?” 周研研正想开口反驳她,江峤却抬手制止了她,出声对许千语说:“没必要把你对我的怒火撒在其他人身上,这种口舌之争没有意义。” 许千语皱眉:“这就是你想说的?” “我的竞争对手从来不是你。”江峤看着许千语,语气不急不缓地说,“即使你我同台竞选,我能赢你一次,也赢你第二次。” 江峤并不是喜欢纷争的性子,尤其许千语是女生,还是同班同学,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只是许千语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也不想做软柿子。 如他所说,此次《春之神》的主角竞争他的假想敌根本不是许千语,而是大三的一个学长。 相比许千语的激动,江峤反而平静得很,但他越是从容不迫的态度越让许千语恨得牙痒痒——因为江峤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若是换了其他人来说这种话,多少会让人觉得自傲,但江峤却完全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个实力。 江峤不欲与她多说,九点半还要去大舞蹈室集合,他自顾到一旁去热身,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一下上了楼。 到了大舞蹈室,江峤发现魏颖和编舞老师还没有到,里面有几个竞选主角和次席的学长和学姐。 大家围在一起聊天,氛围轻松自在,几人中为首的是一名容貌俊朗的青年,他看到从外面进来江峤,率先抬手打招呼:“江峤,你来了。” 青年叫沈如真,今年大三,也是清大芭蕾舞系的佼佼者,虽然还是在校生,却有不少舞团在跟他接触,想要争取他的加入。 他此次也是《春之神》的主角候选人之一,从他的话来看,像是早就猜到江峤会作为候选人。 “沈师兄。”江峤向对方问了声好,又逐一对其他的师兄师姐打了招呼,然后安静地等在一旁。 等候中,他收到了梁承安的微信,对方问他晚上有没有空,给他带点东西。 从湘山回来后,江峤全心投入上课中,梁承安的课程也逐渐多了起来,两人各自忙碌着,但微信上每天都保持联系。 湘山之行像是一个契机,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江峤问他带什么东西,梁承安回复【上次特产的回礼。】 【山乔:只是一点特产而已,怎么还有回礼的?】 【梁承安:江峤小朋友,你是不是对‘一点’有什么误解。】 【梁承安:[图片]】 梁承安发过来的照片是他外婆上次整理特产时拍的,摆在茶几上的特产光是盒装的就有十几盒,旁边还堆着许多罐装的干果。 江峤看着照片,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多。 【山乔:一点心意,不用回礼的。】 【梁承安:[图片]】 梁承安这次发过来的是红彤彤的辣椒酱,用几个精致的小玻璃瓶装着,有好几种口味。 【梁承安:真的不用回礼?我外公外婆自己做的,比外面的好吃。】 江峤能屈能伸,立刻改口。 【山乔:回一点也可以的,帮我谢谢你外公外婆。】 【山乔:[小天鹅感谢.jpd]】 另一边,梁承安看着江峤发来的[小天鹅感谢]动态图,眉眼微弯,顺手将表情保存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许教授注意到他的表情,伸手将眼镜拉下来一点,问:“和谁聊天呢?这么高兴。” “没谁。”梁承安收起手机,将刚才翻译好的材料发给他,“我可没有偷懒。” “我说你偷懒了吗?问一句也不行?”许教授瞥了他一眼,“你今天就老老实实在我这儿干活,哪儿也别想去。” “行。”梁承安不在意地说道,“保证翻译正完给您。” 许教授满意地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昨天经管的老赵给我送了块大红袍,吹得天花乱坠的,我去泡点咱们尝尝。” “行啊。”梁承安也不客气,给江峤发了条信息,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江峤给梁承安发了句“好”,退出了微信聊天。 沈如真走了过来,给他递了瓶水,倚靠在压腿把杆,略显八卦地说:“听说你们班刚才起了冲突?” 他说话时,下巴朝前方的和其他人聊天的许千语抬了抬。 许千语比江峤晚一步进来,一来就发挥她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和在场的人打成一片。 “没有,只是一点口角罢了。”江峤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也不意外沈如真消息这么灵通,毕竟芭蕾舞系的圈子就这么点大。 “许千语也想要竞选主角?”沈如真换了个话题,随即又自顾地摇摇头:“她不太行。” “……”江峤想起刚才和许千语的交锋,低声提醒沈如真,“我建议你小声一点。” 沈如真心领神会:“我懂。” 魏颖和编舞老师的到来终止了他们的话题。 此次集合主要是为了《春之神》剧目舞的主角和次席的舞蹈教学。 编舞老师先给大家解析了《春之神》的编舞思想和剧情,随后由魏颖和另一位老师上阵演示主角和次席的舞蹈部分。 主角的教学由魏颖负责,她先是演示了一遍,随后再将动作拆分讲解。 此次建市850周年汇演的机会有多重要,大家都心知肚明,后天下午就要考核,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来练舞。 江峤仰头灌了半瓶水,身上的练功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撑着把杆缓了一下气息,然后去更衣室换衣服。 期间梁承安来了电话,问他下课没有。 江峤和他约好在食堂门口碰面,挂了电话往外走,刚到门口看到沈如真靠在墙边,对方看到他出来,提议道:“一起去吃午饭?” 江峤说:“我和朋友约了。” “看来我晚了一步。”沈如真也不在意,“也在东苑吗?顺路一起走呗。” 东苑是离舞蹈学院最近的食堂,江峤和梁承安正好是约在那里,于是和沈如真一起下楼。 路上,沈如真问江峤:“等会儿还回教室吗?” “回。”江峤点头:“你呢?” “当然。”沈如真笑道,“不努力一点怎么能赢你呢?” 江峤听出了他话中调侃的意味,想了一下:“要是努力也赢不了呢?” 沈如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我就委屈一点,给你跳次席咯。毕竟我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你手上拿下主角的席位。” 江峤停下脚步:“我也是。” 沈如真:“嗯?” “我也是。”江峤认真地说道,“没有百分百赢你的把握,你是我很佩服的学长,也是我努力的目标。” 江峤和沈如真虽然只差了一届,但是江峤当初是跳级保送的,实际年龄比沈如真小了三岁。 两人曾经合作过一次,沈如真对这个舞蹈天赋极强的学弟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佩服,可谓是又爱又恨。 看到江峤这么认真地解释,还说以他为目标,眼神诚挚没有一点点虚伪,他不禁哑然了半晌,心里触动万分,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还认真起来了,你小子是要让我感动死啊?” 说着伸手拍了拍江峤的肩膀:“谁给谁跳次席还不一定呢,万一是你给我跳呢?” 江峤神色不变:“拭目以待。” 两人到了东苑食堂那边,江峤一眼就看到了在阶梯等自己的梁承安。 梁承安穿着浅咖色的外套,搭配黑色裤子,整个人挺拔又修长,此时正低着头在发信息,同时江峤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那个不是金融系的梁承安吗?”沈如真也注意到了梁承安,“说起来我上次还在论坛上看到有人在嗑他和你的CP,挺好玩的。” 江峤拿出手机看信息,梁承安问他到哪里。 沈如真接着说:“他好像在等人,不知道在等谁,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江峤在微信上给梁承安回了信息,发送过去后,前方的人就抬头看了过来,他收起手机,回答沈如真刚才的话:“在等我。” 沈如真:“什么?” “师兄,我先过去了。”江峤说完朝梁承安那边走去。 沈如真愣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一起进了食堂,冷风一吹,回过神来,吐出了一个字:“靠。” 他们来得晚,食堂里的人不多,但是江峤和梁承安一起进来还是引起了注意,甚至还有人拿手机偷偷拍了照片。 东苑食堂有三层,一楼是公共食堂,二楼是自选小炒,三楼是会客包厢。 江峤和梁承安去了二楼,两人点了几个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梁承安也知道春城汇演的事情,这会儿听他说后天下午便要考核,不免意外:“时间这么紧吗?” “其实还好。”江峤说,“三天足够熟悉了,只是想要跳得好就要费功夫。” 梁承安对芭蕾舞不熟,但对江峤却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担心他太过辛苦:“那你休息时间够不够?” 江峤说道:“够的,我会平衡好。” “那就好。”梁承安放下心来,“刚才和你一起过来的是你们班同学吗?” “他是大三的师兄,是竞争对手。”江峤摇头说道,惦记着他要给自己的辣椒酱,“辣椒酱是不是有好几种口味?” 梁承安听着好笑:“你不是说不收吗?” 和梁承安相处多了,江峤对他喜欢打趣自己的劣根性已经见怪不怪,还学会了见招拆招:“你外公外婆都做好了,不能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有四个口味,放车上了,晚上拿给你。”梁承安说道,辣椒酱昨天才做好,他昨晚特地回去了一趟。 江峤欣然应下:“好啊。” “你晚上要练到几点?”梁承安问。 “还不确定,十点吧。”江峤也不想熬大夜,过度消耗精神和体力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你不用等我,我明天找你拿也可以。” “没事。”梁承安想着自己帮导师翻译稿子也没有那么早结束,便说,“你结束了联系我,我要是先忙完就过来接你。” “好。” 吃过饭后,梁承安说要送江峤回去,江峤不明白一个校区有什么好送的,梁承安却说:“你就当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他说这话时,两人刚下了楼,在拐角处碰到同样准备回去的沈如真,沈如真一脸撞破两人“地下恋情”的震惊表情,不知道自己该消失还是该上前打招呼。 反倒是梁承安像个没事人似的跟他打招呼,于是回去的路上变成了三人行。 中午加时练舞的不止有沈如真和江峤,其他人也是如此,更巧的是大家都在舞蹈学院的大门口打了个照面。 许千语看到梁承安和江峤走在一起,脸色先是变了变,随后又扬起笑容和梁承安打招呼。 梁承安冲她点了点头,对江峤说:“那你先忙,晚上联系。” 江峤应下,和沈如真一起进了大楼。 他们走后,原本和许千语在一起的两个女生激动地抓着对方的手:“我靠,CP正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好激动啊!” “对啊对啊,近看更加般配!”其中一个说道,“他们看起来关系好像很好啊,为什么会有人在论坛上说他们不熟啊?” “好像是因为上次那条‘情诗’的帖子被管理员删了吧。”另一个女生思索了下,说,“听说是梁师兄叫人删的,可能是他不喜欢被人八卦。” “但是不熟怎么可能会亲自送江峤回来?他还说晚上联系。” “肯定是谣传!我嗑的CP怎么可能是假的!” 两人边走边讨论,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许千语脸色扭曲,看起来恨不得上去堵住她们的嘴,她慢慢放慢了脚步,拉开了和她们的距离。 到了电梯前,其中一个女生终于发现许千语没有跟上,回头叫她:“千语,你不上去吗?” “你们先上去吧,我有事打个电话。”许千语朝她们扬了扬手,往另一边走。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舞蹈学院离经济学院有些远,一个在东区一个在西区,梁承安回去的路上花了点时间。 许教授回去午休了,办公室只有梁承安一个人,许教授走前让他也回去休息,剩下的活下午再做。 还剩下一篇国外的文献需要翻译,文中用了大量的专业名词,需要费点功夫,梁承安想着早点忙完去等江峤。 许教授从家里过来,一进门看到他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回去:“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不碍事。”梁承安从电脑前抬头,“就是有些口渴。” 许教授嫌弃地说道:“你小子,还挺会使唤人,一点也不懂尊老爱幼。” 话虽这么说,却也走过去烧水准备泡茶。 等茶过程中,许教授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今晚啊?行,那我问问他。” 说着转头看向梁承安:“承安,你师母今天出差回来,在故人居定了位置,让我叫上你一起吃个饭。” “今晚?”梁承安看了眼腕表,“可能来不及,还没有翻译完。” “明天再翻译也行……”许教授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说了两句,他起身把手机递给梁承安,“你师母跟你说。” 梁承安接过电话,叫了一声:“师母。” 电话那头传来许教授爱人的声音,对方作为长辈,又是自己导师的爱人,盛情邀请下,梁承安也不好拒绝太过,只能说:“我晚上九点钟要去接人,时间上可能比较赶。” “放心,不耽误你太长时间,就是吃个饭就结束。” 梁承安算了算时间,六点半的饭局,八点结束,从故人居到学校半个小时车程,他有足够的时间赶上接江峤,于是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他给江峤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和导师吃饭,九点回来接他。 江峤没有回信息,梁承安猜他正忙着练舞没有时间看手机,也不再打扰他,继续投入文献翻译中。 江峤确实在练舞,他将自己沉浸在舞蹈的意境里,体会《春之神》的舞蹈的思想重心。 “春生”——是一切生命的齐奏。 大地回春,万物苏醒,这样的舞蹈表达的情感是热烈的、喜悦的、欢快的、柔和的。 江峤不知道自己从头来了多少遍,总觉得差了一点。 他不停地练、不停地练,直到转到脚尖发软,腰肌发酸才慢慢停了下来。 整个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外面的天际已经逐渐昏暗。 等拉伸够了,江峤从地上站起来,头有一瞬间的眩晕,他扶着把杆站好。 强度还是太大了。江峤心里想道,离考核还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今天的熟练度比他预想中的好,思索了一番,他决定今晚不加训了。 不加训就可以早一点去找梁承安,可以早一点拿到辣椒酱。 想到这里,江峤感觉身上的酸软都少了一半,好心情指数直线上升。 至于梁承安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辣,他只当是上次一起吃面多吃了两勺辣椒被对方看到的缘故。 打定主意后,江峤关了教室的灯去更衣室换衣服。 更衣室在走廊尽头,此时整层楼的人的几乎走完了,安安静静的。 男女更衣室挨着,江峤回到更衣室时,隔壁女更衣室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不知道还有谁没有离开。 他从储物柜里拿出手机,打算告诉梁承安自己今晚不加训了,打开微信却先看到了梁承安说晚上要和导师吃饭的的信息。 梁承安说九点前回学校接他,江峤看着信息发了会儿呆,才慢慢打字回复对方。 【山乔:不用接,我今晚不加训了。】 信息刚发过去,梁承安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江峤接起来,听到他问:“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江峤说,“有点累,明天再练。” 梁承安:“那你先回去,我结束了就过来找你。你今晚吃什么?” 江峤想了一下:“想去吃面,你上次带我去那里。” 梁承安问他还不记得路,江峤说记得。 练舞汗湿的衣服有些冷,两人又聊了几句,江峤便挂了电话。 将湿透的练功服换下来,江峤把手机和水杯塞进包里,穿好外套离开,一开门就和隔壁女更衣室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冤家路窄,隔壁没有离开的人居然是许千语和张丽敏。 许千语明显是特地打扮过的,头发梳成公主头,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短款的白色呢子大衣和及踝短靴。 张丽敏见到他,脸色一拉:“我还以为是谁呢。” 江峤不想与她们再有什么冲突,率先往前走,脚步迈大了一些,打算拉开距离,然而对方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走在后面聊着天,嗓门特意放大故意让他听见。 “千语,你今天打扮这么漂亮,梁师兄见到了肯定会眼前一亮。”张丽敏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王子肯定是要配公主的,有些人以为参加了一次篮球队的团建,就攀上梁师兄了,简直是笑话。” 许千语嗔怪地说道:“只是一起吃晚饭而已,你别瞎说啦。” 张丽敏却更来劲:“我哪里瞎说了?上次为了庆祝我们校庆汇演节目成功,梁师兄特地请我们节目的全部人去湘味楼吃饭,还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梁师兄人好罢了。” “你们今天去哪吃啊?肯定也是好地方吧?” “在故人居。” 电梯到了,江峤没有停了下来,而是错身走过,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将两人的声音抛在后面。 他没有去问张丽敏口中的“梁承安”是谁,篮球队的梁师兄,除了梁承安,他想不出还有谁能让许千语这么盛装打扮。 出了教学楼,江峤在东校门打了出租车,坐进车里时,他心想,虽然消息有些添堵,但是面还是要吃的。 * 梁承安本以为就是和导师、师母一起吃个晚饭,到了地方才发现还有许千语。 许千语是许教授的侄女,一起吃饭也不奇怪,但梁承安总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闲聊过后,苏女士突然有意无意提起了建市850周年的“春城汇演”一事,他突然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芭蕾舞系要参加春城汇演,目前节目正在选角,许千语正是芭蕾舞系的学生。 而他们家的关系,正是疏通学校和市里负责汇演部门的关键。 “承安。”苏女士笑眯眯地问,“你和千语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关系处得还行吧?我们千语性格好,很多人都夸她聪明又懂事。” 坐在她旁边许千语面露羞色:“您说什么呢,我和梁师兄……” “我和许千语同学不太熟。”梁承安突然接过她的话,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他说话这么直白,许千语神色一僵,许教授和苏女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怎么好像跟他们听到的不太一样。 许千语连忙补救圆场:“我倒是挺想和梁师兄打好关系的,但是师兄太忙了,今天都还在帮伯伯干活,我哪有什么机会。” 许教授一听乐了:“这倒是我的不对了。” “就是你的问题。”苏女士哼了一声,“耽误了他们年轻人的交际时间。” 许千语偷偷打量了梁承安一眼,发现他微倚着靠背,对他们的话不置一词,脸上虽然保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但是看不出来有丝毫高兴。 注意到她的视线,梁承安眼皮微抬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间,许千语被他眼底的冷意惊得心口一悸,仿佛自己的谋划被他一眼看穿了,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 她心慌意乱地想,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只是不管错不错,已经没有让她反悔的机会了。因为苏女士在和许教授调侃完之后,就提起了“春城汇演”节目的事情。 “承安啊,虽然这件事由我来开口不太合适。”苏女士言辞委婉地说道,“但是千语在舞蹈上是有很高的天赋的,只是在运气上差了一点,你如果愿意推她一把,她以后的路会走得更远。” 路已经铺到这里了,许千语咬牙往前走:“梁师兄,请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比其他人差。” 梁承安还未说话,旁边的许教授先愣住了:“这是在说什么?” 显然这一次饭局的真正目的,连许教授都不清楚。 梁承安想起为了这次考核,连午休时间都牺牲来练舞的江峤,突然觉得讽刺——有的小朋友为了做到最好,没日没夜地练习,有的人却背地里想靠关系走捷径。 他来赴这个局,给的是许教授的面子,如果提前知道这顿饭的目的,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过来,眼下连许教授都不知情,想必是防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答应。 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面上,梁承安说道:“师母,不好意思,我跟舞蹈系的老师不熟,这件事情我插不了手。” “这不要紧。”苏女士说道,“要不这样,找个我约你父母一起吃个饭,我记得她和宣传部的何部长……” 何部长,何燕青。此次春城汇演就是市委宣传部主要负责,除了内定的政府部门节目之外,其他的名额也是由宣传部定下的。 “师母。”梁承安加重了语气,“芭蕾舞系采取考核制就是为了公平,我今天要是答应了您,那么对所有参加考核的人都不公平,况且……” 他的目光掠过脸色发白的许千语:“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事贵在适可而止。” 这话无疑是当面打了许千语一个耳光,暗指她要是真的有天赋,怎么可能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许千语几乎羞愤欲死,却又不敢对他的话有所反驳。 苏女士没想到他话说这么重,眉头微蹙:“承安,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 “够了!好好的一顿饭,能不能不要说这些糟心的?”许教授沉着脸低斥了一句,他看着梁承安说,“承安,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梁承安注意到自己导师羞愧的神色,也不再多说重话,脸色稍霁:“老师,您这话说严重了,师母只是一时关心则乱。” 话虽如此,只是这饭确实是吃不下去了,他从座位起身,对许教授和苏女士说:“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二老了,下次再聚。” 言语间连看也没看许千语一眼。 许教授也没脸再留他,点点头就让他走了。 包厢的门关上前,梁承安听到后面传来许教授和苏女士的争执声,不过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到了外面,他给江峤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 江峤此时正在家里的地毯上劈叉拉伸,按了扩音放在一旁:“在家里,你吃完饭了?” “嗯。”梁承安往停车的方向走,“我过去找你?” “好。” 挂了电话,江峤起身去换衣服,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提前到小区门口去等梁承安。 梁承安到了小区门口,看到江峤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路边,夜晚温度比白天更低,他双手揣在兜里,脸几乎和衣服一样白。 看到他的车,江峤大步走过来,梁承安解开安全带下车:“怎么下来这么快,不冷吗?” “还好,穿得多。”江峤说道,往他车里瞄了两眼,“辣椒酱呢?” 梁承安看他馋猫似的样子,笑着从后排的车座拿出纸袋装着的辣椒酱,提醒他:“有两罐比较辣,外婆写了备注。” 江峤抱着纸袋,从里面取出一罐来看,果然看到上面贴着防水标签,用黑色的钢笔写着“特辣”两个字,笔触苍劲有力,很潇洒。 “你外婆的字很好看。”江峤夸道。 “确实。”梁承安说道,“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还有个书法家的梦想。” 江峤问:“后面呢?” “后面没当成。”梁承安遗憾地说道,“于是她找了个书法家的丈夫,就是我外公” 江峤:“……好像也完成了梦想?” 梁承安摊手:“谁说不是呢?” 两人相视而笑,笑过后,江峤想起今天离开教室时听到的对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他:“你今晚是和你们系的老师吃饭吗?” 今晚糟心的事情梁承安并不打算告诉江峤,马上就要考核了,他不想江峤因此分心。于是略去了许千语的部分:“嗯,师母今天出差回来,一起吃了个饭。” “喔。”江峤眼皮微垂,“在哪吃?味道怎么样?” 梁承安说道:“一家叫‘故人居’粤菜,你想吃我们下次去。” 江峤抿了抿唇,忽略心底那抹不舒服的情绪:“再说吧。明天要早起训练,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辣椒酱。” 梁承安知道他这几天忙,也不耽误他太多时间:“好,早点休息。” 回到家里,江峤把辣椒酱放到冰箱里保鲜,东西拿到了,但心里总不太得劲。 他不清楚自己刚才问梁承安是想要验证什么,说到底两人现在也不过是朋友关系,对方没有义务要向他交代跟谁一起吃饭。 只是一想到梁承安一起吃饭的人是许千语,他心里多少还是感到不高兴的。 他不是爱计较的人,但是许千语一直以来都在针对他,如果梁承安真的和她交好,那么他无法做到心无障碍地继续和梁承安相处。 江峤将自己整个人扑倒沙发上,越想越觉得头疼,明明从湘山回来后感觉两个人距离拉近了许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发展。 他忽然觉得还是以前独来独往的日子好,什么都不用考虑。 胡思乱想了半天,思绪又回到了《春之神》的舞蹈里,不自觉在脑中复盘今天的练习,复盘一遍不过瘾,他干脆又去了练功房。 对他来说,拿到《春之神》的主角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江峤一进教室就感觉氛围不太一样,大家三两坐堆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周研研看到他进来,小跑着过来,拉着他说:“江峤,我跟你说个事。” 江峤:“什么事?” “许千语要竞选主角候选人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周研研说道。 江峤有些意外:“为什么?” “不太清楚。”周研研撇了撇嘴,“肯定是走了什么关系吧?昨天魏老师都拒绝她了,今天突然说要调整。” 许千语竞选主角对江峤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他也不放在心上:“我先去换衣服。” 周研研:“去吧去吧,我只是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我知道了。” 江峤拿着包去更衣室换衣服,刚到门口就听到隔壁的女更衣室传来声音:“千语你太厉害了吧?一下子就拿到了主角竞选的名额,是不是梁师兄帮你的?” 江峤脚步一顿,紧接着就听到许千语微怒的声音:“别说了,你烦不烦!生怕别人听不到你声音吗?!” “砰——”的一声,女更衣室的门从里面被甩上。 江峤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心烦。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入v第一天莫名背了口锅。 * 入v大吉,谢谢订阅的小天使们,本章留言送小红包。 上一章内容稍微有小改动,魏老师拒绝了许千语竞选主角的请求,大家可以回去再看一下。本想一口气写到文案内容的,临时要加班写报告,下一章再给承哥加把劲叭。 入v这几天都是0点更新,明天见啦。 第25章 江峤不知道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是真是假, 理智告诉他耳听为虚,以他对梁承安的了解,对方不像是这样的人。 可是, 他和梁承安认识才多久,他又有什么把握能确定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 人和人的相处,真的是太麻烦了。 江峤心想。 “江峤,你还好吗?” 后面传来周研研的声音,她刚才想起水杯还在更衣室就过来拿,恰好听到了张丽敏和许千语的对话。 许千语昨天主动申请竞选主角, 但以周研研作为她一年的同窗了解,她根本不是因为喜爱舞蹈才想要去争取这个席位, 她更多的只是想要和江峤竞争罢了。 如果真的是梁承安帮许千语拿到的竞争名额, 这无疑就是梁承安亲手给江峤的路上搬了块石头。 即使这块石头翻不出多大风浪,但恶心人的程度却不小。 想到这里,周研研说:“你不要听她们胡说,我觉得梁师兄不是这种人, 要不我先去问问梁师兄……” “不用, 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不要插手。” 江峤出声制止她, 他并非无动于衷,只是眼下不想为这件事情分心,等考核结束, 他会亲自找梁承安问清楚。 周研研担忧地看着他:“可是……” 江峤语气淡淡地说道:“是谁帮她都无所谓, 她赢不了我。” 说完, 他推开更衣室的门,进去后顺手把门带上。 江峤已经这么说了, 周研研只能叹了口气,径直去了女更衣室。 更衣室里面只有许千语和张丽敏两个人,两人似乎起了争执,见她进来,许千语拿起自己的舞鞋就往门口走。 虽然江峤让周研研不要插手这件事,但是看到许千语,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门路可真多啊。” 许千语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周研研耸耸肩,“随便说说而已。” “跟你有什么关系?”张丽敏上前就要开撕,许千语烦躁地拦住她:“不要闹了,走了。” 她说完率先离开了更衣室,到了外面张丽敏不情不愿地问她为什么,许千语不理会她的话,沉着脸往前走。 昨晚她的本意是想靠梁承安的关系直接拿下《春之神》主角的名额,什么考核制度走个程序就算了,没想到被梁承安油盐不进,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她一顿,让她颜面扫地。 虽说后面靠着许教授的关系在校领导那里拿了个主角竞选的名额,但是早上遇到魏颖时,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不住发虚。 因为这件事,她知道自己在魏颖那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可信度,接下来除了靠自己的能力拿到主角的位置,她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可是同班有一个江峤,大三还有一个沈如真。 她能赢的概率少之又少。 “啪嗒——” 后面传来开门声,许千语回过头,看到换好练功服的江峤从更衣室出来。 江峤步履坚定,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连丝毫的余光都没有给她。 明明获得了和江峤同台竞争的名额,许千语却仍觉得自己矮了他一截,江峤仿佛永远都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在接下来的训练里,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如编舞老师说的,《春之神》舞蹈主角需要的技巧性太强了,她根本没有能力胜任,练了一个半天,却还有许多动作无法顺利完成。 期间她去看过江峤的练习,和她相反,江峤已经能完整地跳出整支舞蹈,且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无比,他的每一个落地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每一次跳跃的肢体表现都舒展自由,根本不像昨天才接触这支舞。 许千语曾经看过一句话——所有的努力,在绝对的天赋面前,都一文不值。 可是她不甘心。 许千语咬牙切齿地看了一会儿,甩头离去。 舞蹈室里,江峤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整个人俯在地上,像是在虔诚地亲吻脚下这一片充满生命力的土地。 “很好。”一旁的魏颖拍了下手掌,“保持这个状态,晚上不要加练太久,不要影响明天的考核。” 从上午现在,足足十个小时没有停歇,江峤此时脸色都是白的,他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起码缓了两分钟才稍微好受一点。 “我知道了。”他轻声回了魏颖,换了个舒服的动作坐着,“您先回去吧。” 魏颖走后,江峤在地上坐了许久才起来,一旁录屏的手机显示电量过低,他保存好录屏,回更衣室去拿充电宝。 微信上有梁承安发过来的信息,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说“虹舍”出了新的菜色,他小姨邀请他们过去尝新。 往上还有上午梁承安约他吃午饭的消息,当时被他以练舞没有时间拒绝了,午饭是周研研帮他带的,他整个午休的时间都在练舞。 【我可能会比较晚……】 【好,你在哪里?我过来……】 江峤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最后将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删除。 【山乔:不了,今天有几个动作不太熟,晚上要加练。】 梁承安收到信息时候,眉头轻皱了下。 从早上八点上课到现在,加上午休的时间,江峤已经练十个小时有余,就算他身体素质再好,也扛不住这种高强度的训练。 梁承安没有再回消息,而是拨了语音过去。 看到他的来电,江峤起先并不想接,他担心自己忍不住问起许千语的事情,但是梁承安连打了两次,第二次还是接了起来。 梁承安问他要加练到几点,江峤言辞含糊:“看情况吧。” “你现在在哪?还在教室吗?”梁承安问。 “在教室。” “你今晚打算吃什么?” “我让同学带饭。”江峤随便找了个借口,其实大家都走了,刚才周研研说要帮他带饭,他也拒绝了,超负荷的训练下,他并没有什么胃口。 梁承安提议:“你别让同学带了,我让小姨那边的人送过来。” 江峤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充电宝的线,低声拒绝:“不用了。” 再次被他拒绝的梁承安终于意识到不对。 如果是刚认识那会儿,江峤会拒绝自己一点也不奇怪,但以现在两人熟悉的程度,江峤不至于问也不问自己给他带什么,就直接拒绝。 连几瓶辣椒酱,他都能心心念念,何况是虹舍的晚餐。 还有,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根本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江峤也同样拒绝了他,这实在太反常了,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梁承安眯了眯眼:“你在躲我?” 他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带着笃定。 江峤搓着线的手指顿住,为梁承安的敏锐感到诧异,他下意识回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过去找你?”梁承安单刀直入地问,“不要用加训当借口,你明知道我不会耽误你练舞。” 江峤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习惯性沉默以对。 梁承安没有得到回复,试着跟他讲道理:“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首先要告诉我,我才能改正,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突然疏远我。” “你不能让我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你明知道我的心思。” “江峤,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听着梁承安剖白似的话,江峤有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问他许千语的主角竞选名额是不是他帮忙拿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固然好,但如果梁承安说是呢?他应该怎么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要跟梁承安绝交吗?理智上告诉他应该这样子,因为人不能没有底线。 可是回想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梁承安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妥帖照顾,以及和对方相处中,自己心底不甚明显却又无法忽视的悸动。 他心里又不太愿意。 不管是绝交,还是继续联系,他都不太愿意,哪一个选择都令他不开心。 两人各自沉默着,却谁也没有挂断电话。 许久,江峤才说:“明天考核完再说吧。” 他不想模糊处理,但也不想在考核前影响自己的状态。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在梁承安此时看来就是拒绝沟通的态度。 让承安无奈极了,也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挫败,若是换了其他的人,他绝对没有这个耐心继续和对方纠缠,可是对方是江峤。 梁承安觉得,即使是对江峤说一句重话,他都舍不得,更何况去怪他。 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顺着他的意思:“好,明天再说。” 听他同意,江峤心底松了口气:“那我挂了。” “嗯。” 电话挂断后,梁承安心底有些烦躁,在阳台站了几秒钟,果断转身往外走。 从公寓到学校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梁承安在舞蹈学院附近停好车,拿了手机便下车进了教学楼。 电梯一路往上,在八楼停了下来,梁承安走出去就看到前方还亮着灯光的教室。 梁承安有江峤的课程表,也知道他平时在哪个教室练舞,但这是他第一次来舞蹈教室找江峤。 靠近舞蹈教室时,梁承安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咚——”的一声鼓声,像是敲击在人的心底。 他站在走廊外面,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随着鼓声凌空跳跃的江峤。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轻易被江峤的舞蹈所惊艳。 沉浸在舞蹈里的江峤没有发现他,梁承安也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外面等候。 他看着江峤练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等到江峤停下来,等到他把音乐关了才轻轻敲了敲门。 江峤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他后明显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梁承安走过去,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江峤。 刚练完舞的江峤不止脸色发白,身上的练功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了,听到他说话都带着颤音,梁承安心疼不已。 “过来接你。”他伸手把江峤拉起来,“已经很晚了,不要再练了。” “也打算回去了。”江峤搭着他的手起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特地过来。” “不能一起吃饭,连送你的机会都没有吗?”梁承安淡淡地问道。 江峤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走吧。” 江峤回更衣室换了衣服,两人一同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累极的江峤上车没有多久就靠着座椅睡着了,梁承安将音乐声音调小,把副驾驶的座位调低,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到了小区门口,梁承安把江峤叫醒,让他回去早点休息。 江峤回去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取了烟盒下车,在路边站定,从烟盒抽了根出来,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没有带打火机。 他没有烟瘾,以前也只是需要醒神或者心烦的时候才抽一根,认识江峤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口袋里自然也就没有打火机。 算了。 梁承安将烟塞回盒子里,直接将整盒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返回车里,启动车子离开。 * 梁承安第二天上午没有课,但是篮球队有训练。 最近没有比赛,刘教练对大家的训练抓得也没有那么紧,不到十二点就宣布解散了。 梁承安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给江峤发信息,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想起他今天下午就要考核,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旁边的徐宁和周文昂:“中午一起吃饭?” 周文昂:“OK 啊。” “你们去吧。”徐宁摆手,“我约了周研研一起去吃干锅肥肠。” 梁承安闻言,想到江峤和周研研关系不错,平日又在一起上课,兴许她知道江峤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你们一起。”他对徐宁说道,“我正好有事找她。” 徐宁:“啊?” 周文昂:“那我呢?” 梁承安想也不想便说:“你自己吃吧。” 周文昂:“……” 周研研昨天说要找梁承安被江峤阻止了,没想到今天梁承安居然主动找她,原因居然也是为了江峤。 虽然江峤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但是梁承安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主动问起了,她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于是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梁承安越听脸色越沉,等她说完后,冷声说道:“她是找过我,但我没有答应。” “不是你就好。”周研研听说不是他帮的忙,气消了一些,随即又说道,“可是江峤还不知道啊!我现在就告诉他……” “不用。”梁承安说道,“我自己跟他说。” 周研研也觉得这件事情由梁承安来向江峤解释会比较合适:“也是。” 事情弄清楚了,梁承安谢过周研研就先行离开,徐宁在后面喊:“哥,这菜还没上呢!你不吃啦?!” 梁承安抬手挥了挥,从拐角下了楼。 出了餐馆,梁承安拨通了一个电话,说自己现在过去取东西,对方意外地问他:“不是说下午过来吗?怎么突然改时间了。” “遇到了点麻烦。”梁承安说道,“得哄人。” “哟。”那边调笑道,“能让你梁少爷哄的人我可没见过,也是一只小猫?” 梁承安也跟着笑:“不是小猫。” 是一只小天鹅,美丽无比的小天鹅。 梁承安到了一家名叫“only”的私人定制奢侈品店,店主看到他,将一个黑色的绒布盒子取出来给他。 开盒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后,梁承安给对方转了账:“谢了。” “客气了兄弟。”那人说道,“建模不难,就是要做得精细和逼真费了些功夫,好在没有耽误时间。” “时间刚好。”梁承安将东西收好。 从私人定制出来,梁承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江峤他们的考核三点钟开始。 抄近路回到学校,梁承安从后门进入大礼堂,给江峤发了条信息。 江峤收到信息时,正在后台做热身。 【梁承安:我在上次我们见面的楼梯间等你,有东西要给你。】 上次见面的楼梯间……江峤想起上次两人的亲吻。 “江峤你怎么了?”旁边传来沈如真的声音,“你耳朵怎么红了?” 江峤蓦地回神,反射性将手机收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完便快步往外走,沈如真站在后面,摸了摸下巴:“难道我们台柱也紧张?一定是我实力太强了。” 江峤离开了后台,穿过走廊,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去。 在接近安全出口的时候,他原本平静的心跳慢慢加快了起来,脚步却不自觉放慢。 他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靠在墙边的梁承安,门在身后关闭。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江峤有瞬间的恍神,好像回到了两人刚认识时,他在上台前请梁承安帮忙的场景。 他想问梁承安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还未开口,对方就朝他走过来,甚至到了他面前脚步也不带停,一言不发将他逼至角落。 江峤后退着,背部抵着墙壁,不明所以地问:“梁承安,你干什么?” 梁承安不语,高大的身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和侵略感。 身高带来的差距,让江峤只能仰头看着他,见他叫自己过来,又不吭声,心里莫名火起,语气冷淡地问:“梁师兄,你想做什么?” “梁师兄?” 梁承安终于开口了,玩味地重复了他一句:“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 江峤也才意识到自己叫了他什么,抿着唇不说话。 梁承安弯腰低头凑近他,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公分,鼻尖几乎相抵,呼吸缠绕间有种暧昧又躁动的气息。 “上次也是在这里,你说身体有些紧绷,让我帮个忙。” 听他提前上次,江峤不由屏住呼吸:“……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已经谢过你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梁承安说道,“那今天呢?” 江峤微愣:“什么?” 梁承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今天不需要帮忙吗?小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我很愿意的。 江峤:我上次已经谢过你了! *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在外地,晚上回到酒店才有时间码字,想一次性写到文案的内容所以晚了一点。 明天争取还是凌晨0点更新,谢谢大家的订阅,么么哒。 第26章 江峤这两天因为竞选名额的事情, 本就觉得心烦,如今令他心烦的人还在考核前打趣他,拿他之前一时冲动的请求来开玩笑, 实在恶劣得过分。 “不需要。”江峤冷着脸将他推开,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两步就被梁承安抓住了手腕。 “判死刑之前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吧。”梁承安抓着他的手不放, “我发誓,许千语的竞选名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峤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梁承安无奈地说,“你突然不理我, 我总要弄清楚是为什么吧?” 两人对视了眼,江峤撇开眼, 言不由衷地说:“……我没有生气。” 其实是有生气的, 甚至还觉得有些委屈。如果真的是梁承安帮的忙,他会很失望,因为对方是他第一次尝试敞开心扉接纳的人。 他隐约感觉到,梁承安对自己来说,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没有生气最好。”梁承安抓着他的手, 将他拉回来,“现在可以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吧?放心,不会耽误考核的时间。” 对江峤来说, 许千语竞选主角根本威胁不到他,他在意的是促成这件事的人可能是梁承安,现在梁承安一句“不是他帮的忙”就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 这件事情, 梁承安其实只需要在微信上发个消息给他, 误会也就解开了。 但是梁承安没有, 而是在了解事情的始因后特地赶来当面向他解释,这让他有种被对方重视、甚至珍视的感觉。 江峤怎么可能连个说清楚的时间都不给他:“好, 你说。” 于是梁承安把那天和许教授他们吃饭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在解释的过程中,也反应过来江峤明当时知道他是去和导师吃饭,却还是一再跟他确认的原因。 想必是许千语跟他说了些什么。 想到今天周研研说许千语针对江峤的事情,梁承安眸色晦暗:“需要我帮忙吗?小天鹅。” “嗯?”江峤以为他在说刚才的提议,连忙说:“不用,今天不用了。” “不是说那个。”梁承安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明明第一次接吻还是江峤自己提出来的。 江峤没想到自己误会了,心虚地问:“那是什么?” “许千语的竞选名额。”梁承安轻描淡写地说道,“不仅主角,我可以让她连入选群演的机会都没有。” 江峤没想到他的说这个,先是惊讶,过后摇头说:“当然不用,我可以在舞台上堂堂正正地赢她,不用帮忙。” 他的回答在梁承安的意料之中,从他的舞蹈里,梁承安可以感受到他对舞蹈的一片赤诚,可爱又努力,热情又正直。 他身上的一切,都让梁承安心动。 “但我来都来了,总不能的白来一趟。”梁承安话题一转,“你觉得呢?” “什么……” 江峤话还未说完,唇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双唇一触即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梁承安就已经抽身离开,他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 梁承安偷亲得逞,脸上带着欠揍又得意的笑:“今天是我主动的,不用谢。” 江峤回过神来,脑部的中枢神经像是这一刻才连接到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有点吵到他耳朵了。 明明两个人更激烈的亲吻都尝试过,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就让他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竭力压下心中的悸动,语气平淡地说:“……我回去了。” 他说完就要走,梁承安笑道:“急什么,东西还没有给你。” “不要了。”江峤头也不回地说,握着门把正要开门,梁承安又说,“可这是特地给你订做的,你真的不看一下吗?” 特地、给你、订做的。 还是有点想看的。 江峤犹豫之际,梁承安已经来到他的背后,下一秒,他的手心被塞进一个冰冰凉凉的物品,触感有点凹凸不平。 那是一只用红色编绳穿着的纯金的猫咪,尺寸不过他的指甲盖般大小,不同于市面上制作简约的生肖金器,这只猫咪的神态、毛发都栩栩如生,工艺精致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更传神的是它的眼睛位置用了两颗小巧的浅蓝色宝石代替,颇有点睛之笔的意味。 江峤怔愣地看着手心里的小猫咪,梁承安在旁边说道:“本来想下午考核结束和你一起去取的,没想到中途出了点岔子。不过也不影响,就当是提前庆祝你拿到主角席位。” 江峤在他的话中回过神来,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翻了翻猫咪的身体,想要确认心中所想,最后在猫咪屁股的位置找到了三个字——莫扎特。 有一只他偷偷养了一个多星期的小橘猫,在十二年后的今天,穿越时间的洪流,再一次来到了他的身边。 江峤有一瞬间,感到眼眶酸涩,最后又笑了出来。 他看着梁承安说:“还没有考核,你怎么就提前送我庆祝的礼物了?” 梁承安看着他微红的眼尾,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肯定会赢。” 他比江峤还要相信。 “你说得对。”江峤握着莫扎特,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赢。” 江峤回去后,梁承安也没有离开,而是去了礼堂的考核现场,找了个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位置等候江峤的考核。 这次负责考核评审的老师一共有五个,考核的学生有七个。 候选人原本是六个,主角和次席各三个,许千语要了一个主演的名额后,主角候选人变成了四个,次席又补位一个。 首先进行的是次席的考核,参加考核的学生表现在梁承安这个外行人来看都很不错,但是从魏颖和另一个编舞老师的评价来看,似乎还达不到她们的标准。 结束次席考核后,主角考核第一个上场的是沈如真。 芭蕾舞讲究线条美,沈如真恰好在这一项要求中有极高的优势,他手长脚长,肌肉匀称紧致,每一个舞蹈动作都极具观赏性和专业性。 他的舞蹈充满了热情,极富感染力,在结束表演时,台下的老师都不约而同鼓起了掌。 第二个上场的是一位女生,中途出了点差错,好在后面还是顺利地跳完了整支舞蹈,不过从老师的评价来看,竞选是没有希望了。 江峤排在考核的第三位,梁承安收起散漫的心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 随着乐声响起,原本俯于地上的江峤缓缓张开手臂,灵动的肢体仿佛是春暖后苏醒的神灵。 《春之神》的每一个动作,江峤已经熟记于心,他出色的舞蹈功底,以及绝佳的身体掌控能力,令在场的人惊艳不已。 春生喜悦,万物回归。他的每一个跃动,都是对生命力的敬仰和向往,如果说刚才沈如真在是演绎春神,那么江峤则是将自己融入了这一片大地的生命里。 春神即他,他即春神。 他为这一切生命蓬勃的万物生灵所感动,热爱它们的一切。 台下,沈如真看着舞台上不停地旋转的江峤,摇头叹气:“看来还得是我跳次席,既生瑜何生亮啊!” 话虽这么说,语气中却饱含对江峤的欣赏和佩服。 江峤说他是他很佩服的学长,他对江峤又何曾不是,是对手,也是目标。 而在他旁边的许千语,恰恰与他相反。 为了今天的考核,她来前特地化了淡妆,为了就是在形象上能加分,此时却连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发白的脸色。 她盯着台上的江峤,心里慌乱又后悔。 她赢不了的。 不仅是江峤,连沈如真她都赢不了,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跳舞机器。明明是那么难的技巧动作,为什么他们做起来可以那么轻而易举。 难道天赋真的能决定一切吗?她求来的竞选名额,其实根本就是为了自取其辱吗? “咚——” 鼓点响起,江峤在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重新俯身在地,一切回归伊始。 五位老师为他的完美演绎鼓起了掌,一连串的掌声惊得许千语后退了半步,退缩的念头像是滚雪球似的在心里越滚越大。 放弃吧……只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她慌乱地想着。 然而,魏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切断了她的后路:“下一个,许千语。” 许千语动了动嘴唇,干涩地应了句:“到。” 接下来的考核,许千语表现得错漏百出,她甚至有好几次没有踩到拍子上,挥鞭转的过程重心不稳导致整个人踉跄了半步。 魏颖在台下看到她的表现,皱着的眉头从头到尾没有松开过。 太差了,甚至还不如日常的练习。 她不在关注台上的许千语,低头拿笔在上面打了个X。 考核结束后,五位老师讨论了一番,宣布了此次考核的结果。 江峤毫无悬念拿到了主角的名额,意外的是次席的名额空了出来,原因是三个候选人都没有达到要求。 对此,魏颖对沈如真说:“如真,你回去练次席的部分,后天早上考核。” “后天?!”沈如真瞪大眼睛,“这才一天时间,老师,这不是要考核,这是要我命啊!” 魏颖本来对三个次席候选人都没有达到要求就挺不满意的,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拉下脸:“少废话,考还是不考?” “那肯定考啊!”沈如真立刻说,伸手搭在江峤的肩膀上,“不考我们台柱哪来的次席?总不能让他单打独斗吧。” 江峤面无表情:“谢谢学长为我考虑。” 沈如真:“客气客气。” 考核结束,大家也就都散场了。 江峤从后门出来,看到在外面等自己的梁承安,他快步走过去,到了跟前,将从后台带出来的水递给他:“等很久了吗?你渴不渴?” 梁承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眼底浮现笑意,接过水:“没有,我刚才也在里面看你们考核。” “恭喜你。” “谢谢。”江峤微扬了下唇角,“我请你吃饭吧,你不是说你小姨的餐厅出了新的菜吗?” “好啊。”梁承安欣然答应,和他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上车后,梁承安给小姨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几道新菜。 “行啊,你现在过来吗?”周曼虹问。 “嗯。”梁承安启动车子,语气带笑,“有个小朋友说要请我吃饭,去你那里宰他一顿。” 周曼虹:“……”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江峤:我非要请他的。 梁承安:我真的没有占便宜。 * 今天也是为承哥摇旗呐喊的一天,蜻蜓点水式kiss成就达成。 明天要上夹子啦,明晚(5.8)是晚上23点更新喔,等下了夹子就固定更新时间。 第27章 周曼虹对江峤一直挺好奇的, 一听员工说梁承安带人过来了,她便放下手中的活去找他们。 到了包厢一推开门进去,她就和面对着门口方向坐着的江峤打了个照面, 第一反应就是——乖乖,餐厅里的员工还真是没有夸大其词,确实是个漂亮得过分的男孩子, 气质也很出众。 梁承安正在倒茶,看到她进来叫了一声:“小姨。” 来的路上,江峤是听梁承安提过周曼虹的, 也跟着出声打招呼:“周姨好。” “叫什么周姨。”周曼虹摸摸自己的脸,在旁边拉了把凳子坐下, 笑眯眯地说, “把人叫老了呀。” 她穿着米白色刺绣旗袍,整个人落落大方,声音温软又带笑,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江峤本想着她是梁承安的小姨, 和自己的妈妈也是同辈, 便叫了姨,见她似乎不喜欢,就又改口道:“虹姐好。” “噗——咳咳!” 梁承安被茶呛了一口, 江峤这个叫法一下子就自己长了辈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乱叫什么。” “周姨不好听,虹姐也不合适, 还是叫虹姨吧。”周曼虹也乐了, 问江峤叫什么名字。 江峤再次改口, 然后说了自己的名字,梁承安在旁边补充道:“你上次收的特产, 就是江峤送的,等会儿买单记得给他打折。” 周曼虹一听他还有宰客的心思,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老是让人家买单,这点饭钱都要省吗?” 梁承安无辜地为自己申辩:“不是啊,他非要请我的。” 江峤怕她误会,也跟着说:“是我非要请他的。” 梁承安一副‘你看吧,我真的没有骗人’的表情,周曼虹竟无言以对。 其实梁承安也没有胡说,他和江峤两次来虹舍吃饭都是江峤主动说要请客的,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太过得意,而江峤的反应太过老实乖巧,总让周曼虹觉得自己外甥耍什么手段在骗人家小朋友一样。 “别理他。”她对江峤说道,“这顿饭我请你吃,就当时你送特产的回礼,我很喜欢。” 江峤没想到自己买的特产,梁承安给自己家里人都分了一份,还让他收到了两次回礼。 来前梁承安就让周曼虹安排好了菜,等菜上了桌,江峤才发现安排得太多了,满满的一桌几乎要摆不下了。 如果是他买单就算了,偏偏周曼虹说她请,这让他十分不好意思。 周曼虹也在桌上,他不好直接问,偷偷用手机给梁承安发了信息【菜太多了吧?】 信息刚发出去,梁承安手边的手机就亮了一下,他随手划开,看到江峤的信息后抬头看过去。 两人眼神交流,梁承安低头给他回信息。 【梁承安:不要紧,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宰小姨一顿。】 江峤:“……” 好家伙,跟他小姨说宰自己,跟自己说宰他小姨。 周曼虹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看江峤停下筷子,贴心地问他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江峤连忙说不是:“很好吃。” “那就好。”周曼虹笑道,“我等会儿给你张卡,你喜欢就经常来呀。” “好,谢谢虹姨。” 周曼虹特别善谈,虽然是长辈,但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听说江峤是学芭蕾舞的,还很有兴趣地问了不少芭蕾舞相关的话题,她性格亲和随性,一顿饭下来完全不会冷场。 回去的路上,梁承安问江峤,如果自己不主动解释竞选名额的事情,他是不是就会跟自己划清界限。 “我会先确认,再跟你划清解释。”江峤说道,他本来就打算考核完就找梁承安的,如果仅是因为张丽敏的一句话他就否定梁承安,那对梁承安也太不公平了。 听他这么说,梁承安放下心来,随后又说:“考核结束了,今晚不用加练了吧?” “不用。” 这三天的练舞量太大了,江峤决定好好缓缓,正好明天上午没有早课,他可以睡个懒觉。 车内放着轻缓的音乐,江峤玩着自己手腕上的小猫咪。 下午梁承安送给他没多久就要考核,考核完就和梁承安出来吃饭,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如今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 就好像当年那只小猫咪真的回来的一样。 梁承安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唇角的笑意,知道他喜欢这份礼物,心里也跟着高兴。 两人现在的关系虽然还没有明朗,但他能感觉到江峤已经在慢慢地接纳他。 此时播放的歌曲正好结束,自动播放下一首。 熟悉的前奏响起,江峤玩着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歌手的声音:“从前我的另一边,通往凌晨的街,空无一人的世界,行影匆匆这些年,期望从未破灭……” 第一次在梁承安的车上听到这首歌,回去后他特地找来循环了许久。 当时这首歌词里想要表达的东西,他字面上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受原生家庭的影响,他对爱情这样的东西,总觉得过于缥缈,也许会短暂拥有,却不会长久。 他也曾遇到不少向他表达爱意的人,只是那些爱意都无法让他驻足,他的世界依旧贫瘠而孤独。 爱是勇者的奖励,弱者不擅长爱,江峤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弱者。 他见证父母失败的婚姻,爱让他的母亲袭茜和父亲江闻轩互相折磨,彼此都变得很糟糕,就连原本他们口中的“爱的结晶”的自己,在他们离婚的时候都要权衡利弊,最后变成他们争名夺利的筹码。 “雨后路人化鱼鲔,欢愉游跃摇曳,灿烂一抱的世界,光芒捧起你的脸,我飞在云层间,狂奔向你不停歇,你说最好的人会到身边,此刻我也这样想……” 江峤不知道自己和梁承安算不算是对方最好的人,但他在和对方相处的过程中,体验到了暧昧的悸动和由心的欢喜。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别人一样,热烈而自由地去爱人,他一定毫不保留地回应对方。 “等这一切,都被你了解,十指错落相牵,跨越时间,再没有分别,携手走过明天,总会有些幸运会出现,我等待这一天……” 温柔缱绻的音乐里,无声胜有声。 送江峤回去后,梁承安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刚换完鞋往里走,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进屋的脚步一顿。 是江峤问他到家没有的信息。 梁承安盯着【到了吗】三个字看了几秒钟,随后以拳抵唇无声地笑了下。 之前几次送江峤回去,都是他到家后主动给江峤发信息,为的就是刷存在感,没想到今天居然是江峤先发了消息。 看似简单的话语,却代表了江峤从被动转为主动的态度。 他在天鹅湖边投喂了这么久,这只鸵鸟属性的小天鹅终于开始尝试走出安全范围了。 梁承安一边往里走,一边拨了视频通话给江峤。 视频接通后,江峤出现在屏幕上,他靠得很近,只能看到额头到鼻梁的位置,浓密的睫毛长得几乎要戳到屏幕。 “你到家了是吗?”江峤看到梁承安身后的背景。 “到了。”梁承安一手拿着手机,单手把外套脱下来,“你往后靠一点。” “哦。”江峤乖乖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样吗?” “嗯,对。”梁承安看到他的脸完全出现在屏幕里,“你在做什么?” “刚洗完澡,一会儿就睡觉了。”江峤打了个哈欠,他这两天实在太累了,之前为了考核一直绷着,如今考核完了,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格外疲惫。 梁承安看得出他累了,也没有多聊:“那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后,江峤连打了两个哈欠,把早起的闹钟关了之后就熄灯睡觉。 第二天,江峤一进教室就有不少同学上前来恭喜他拿到《春之神》主角的名额,而在全班人面前说要和他一争高低的许千语今天却请假没有来上课。 “肯定是没有脸来了。” “还说要凭真本事,也不怕闪了舌头。” “我听说她连动作都跳错了,魏老师脸色全程是黑。” “要我说啊,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谁让别人长得漂亮,又有关系呢。” 张丽敏倒是来了,但是许千语不在,她对这些话语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要不牵扯到她的身上就行。 说到底她和许千语也没有多深的朋友交情,都是虚脾假意罢了,再说那天她被周研研讽刺,许千语不也同样没有为她出头? 但这也不影响她把这些话添油加醋后转达给许千语。 以生病为由请假在家的许千语知道后,气得当场摔了喝茶的杯子,把在楼下收拾卫生的阿姨吓了一跳。 “千语……”阿姨上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不管你的事!”许千语头也不抬地说道,“出去!” 阿姨应了声,转身下了楼。 “一个个都是虚伪的东西!”许千语紧紧抓着手机,因为怒气导致五官都有些狰狞,半晌后,怒气又转为冷笑。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打理了一下自己就下了楼,叫了家里的司机送自己去学校。 班里的人看到她突然出现都有些惊讶,但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什么。 对于许千语请假又出现,江峤也不在意,班里的课程结束后就去六楼大教室练习《春之神》主角的部分。 沈如真次席的考核很顺利,主角和次席还有群演都定下来之后,正式的排练也开始了。 一边是上课,一边是《春之神》的排练,其间还要抽空和梁承安联系,江峤的生活既忙碌又充实。 一眨眼就到了十二月底,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有一天,一条名为【扒一扒《春之神》内定主角的那点事儿】的帖子出现的学校论坛。 帖子专门挑了流量大的时候发,瞬间就冲到了论坛首页。 作者有话要说: 在湖边伸jio上岸的小天鹅被湖边守湖(护)人梁承安同学一把抓住。 * 今天要上班,更新晚了一点。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收藏和订阅,还有抓虫和指出不合适的地方,我慢慢修。明天也是23点左右更新。 第28章 这条【扒一扒《春之神》剧目舞内定主角的那些事儿】的帖子说是扒一扒, 其实内容就一条很短的录音和录音文字。 主题:[录音链接] 录音文字版: “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嗯。问您文艺汇演的事情吧。” “对,明年开春的‘春城汇演’的事情。你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放心吧, 内定的。” “好,谢谢老师。” 录音里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很快就有校友从声音里扒出来一个是江峤, 一个是魏颖。 【1L:卧槽!内定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吗?!】 【2L:不是说这次的剧目舞主角是考核制吗?怎么又内定了? 】 【3L:内定或者考核,以江峤的实力来说好像也没区别吧?!大家这么惊讶干吗?】 【4L:这不是内定或者考核的问题吧?看录音的日期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了,内定这么早还搞什么考核?!就让其他人陪跑呗!】 【5L:大概为了名正言顺吧?平时看魏老师这么严厉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偏袒自己的徒弟啊。】 【6L:我是当时考核的候选人之一,江峤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根本不存在内定的问题!】 【7L:其实以江峤的实力直接内定也没有问题, 关键是说一套做一套多少有点虚伪……】 【8L:我一直觉得沈如真跳得比江峤好,但是连续两次合作都只能给江峤跳次席,原来是因为没有一个做教授的师父撑腰。】 …… 芭蕾舞系会议室内,“扒一扒”帖子里的录音反复播放, 系主任皱着眉头问魏颖:“魏老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录音里的人是你吗?” “是我。”魏颖点头,“但是这些内容不是我说的。” 系主任:“什么意思?” 魏颖解释:“这个录音是剪辑过的,当时我和江峤说的是‘不会有内定的情况出现’。” 系主任再三确认:“你真的没有说过内定江峤的话?有没有证据?” “没有, 当时教室只有我和江峤在……” 系主任摇头打断她的话:“不可能,如果只有你们在,那是谁录的音?” 经他一提醒, 魏颖才想起来, 当时的教室确实是只有她和江峤在, 但是隔壁的教室是有其他的学生在的,只是人那么多, 时间又过了这么久,要找到是谁录的音根本不可能。 “IP查不出了吗?”系主任问。 “听说是匿名的海外IP。”魏颖无奈地说道,“暂时还破解不了。” 系主任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什么进展及时告诉我。” 魏颖点头:“好。” 与此同时,C区某栋男生宿舍内,梁承安一手扶着椅背,低头去看电脑屏幕上:“IP还没有查出来吗?” 电脑面前是一名戴着无框眼镜,头发微长,发尾扎成小啾啾的青年,他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嘴里咬着根烟:“别催啊兄弟,这不正忙着吗?这家伙有点本事。” 梁承安啧了一声:“陈煜你到底行不行?” 陈煜夹着烟的手随意推了下眼镜,靠回椅背上,略显狂妄地说:“我要是不行,整个计算机都没有人行了你信不信?” “赶紧干活,吹什么牛逼。”梁承安推了推他。 “收到,老板。”陈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回到电脑前继续干活,嘴巴仍旧不停地问,“你那只小天鹅呢,怎么不带他一起过来?” “他被系里叫过去了。”梁承安回了句,在旁边的电脑坐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学校的论坛页面。 刚才芭蕾舞系公开了《春之神》的主角考核的视频,视频充分证明了江峤完全有实力胜任此次剧目舞的主角,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录音是假的,抨击他和魏颖的声音依旧不少。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影响,那条“扒一扒”的帖子被禁言了,这条考核的视频帖子又火了,原本在“扒一扒”帖子活跃的水友们都转移了过来。 【1L:视频看完了,选江峤主角没毛病!!】 【2L:不是选谁的问题吧?嘴里说着要公平公正公开,背地里却提前内定,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3L:这个视频能证明什么?要说实力,从视频来看,我觉得选沈如真也可以啊!】 【4L:所以说那条录音到底是真是假?学校也没有个准话啊。 】 【5L:我是沈如真,回复3楼,我虽然也觉得自己很牛逼,但是这次我确实不可以,比江峤差一点。】 【6L:沈学长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私信我,我们绝对挺你……】 【7L:连沈如真都出来说话了,江峤呢?不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敢做不敢当吗?】 【8L:说个冷知识,江峤好像没有论坛账号……】 帖子里的留言越来越多,梁承安眉头微蹙,不知道江峤有没有上论坛看到这些评论,心情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拿手机给江峤发了微信,问他现在怎么样,江峤没有回复,应该还没有处理完。 梁承安倚靠着凳子扶手,面沉如水,一开始听到那条录音的时候,他有些奇怪,这样的录音太蹊跷了。 且不说江峤不是那种会找老师走关系的人,就凭这几句话想诬赖他和魏颖也没有说服力,毕竟考核期间全程有录像,只要公开考核录像就能证明江峤的实力。 直到看到越来越多抨击江峤的评论,他才明白了发帖人的用意——实力和名声是分开的,江峤再有实力,也不能掩盖魏颖提前内定他的事实。 如某些校友说的,内定可以,直接公布名单就行,但是为了掩盖内定事实拉着其他人陪跑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个帖子的目的,只是为了抹黑江峤和魏颖的名声罢了。 “卧槽!” 旁边的陈煜突然发出一声惊叹,打断了梁承安的思绪,梁承安转头看他:“搞定了?” 陈煜摊手:“那倒还没有。” “那你喊什么?”梁承安皱眉问。 “你快刷新一下论坛的首页,那个新发帖的是不是江峤的账号?”陈煜语带惊奇,“我去,还搞什么啊?他直接给自己和魏老师翻盘了!” 什么意思? 梁承安连忙刷新了校园论坛,发现最顶端挂着一条名为【我是江峤,没有内定,录音一半真一半假,有视频。】的帖子。 他动手将帖子点开,发帖人是新注册的账号,名字就叫【江峤】,头像一只天鹅的影子,和江峤的微信头像一样。 楼主(江峤):我平时练舞有录屏复盘的习惯,恰好当天也录了视频,完整版在这里,可以证明说《春之神》内定主角的录音被恶意剪辑过的,魏老师没有说过任何内定我作为主角的话,也没有说一套做一套。[视频链接] 魏老师对芭蕾舞的热爱赤诚且尊重,她绝不会做出违反自己底线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因一条恶意剪辑的录音就去否定是一位严谨、公平的老师,这样并不公平。 江峤的澄清很简单明了,言语间却铿锵有力。 梁承安将视频点开来看,视频里是魏颖和江峤在教室交谈的过程,如他所说,那条录音的内容是从他们谈话中剪辑出来的。 视频中,魏颖提到江峤的妈妈,江峤当时说的是:“您不用在意妈妈的话,也不要为难,我愿意公平竞争。” 而魏颖说的是:“想什么呢?我带出来的徒弟我当然了解。放心吧,不会有内定的情况出现,你们都要考核。尤其是你,可不能让人觉得我偏心。” 江峤最后说:“好,我会准备好。谢谢老师。” 录音把这几句话的关键内容去掉,意思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江峤的视频发出来后,底下的回复仿佛重新洗牌,那些抨击江峤和魏颖的人有的出来道歉,有的默不作声,有的则开始声讨恶意剪辑录音的人,一时间热闹得很。 与此同时,旁边的陈煜轻按了一下回车:“搞定。” 梁承安关掉论坛,起身走到他的旁边,看着显示屏上弹出来的IP地址。 他一言不发地将IP地址拍下来,从微信上翻出一个联系人发过去,然后又把那条录音的帖子截图给对方【去查一下,搞清楚是谁。】 他刚发完,就有新的信息进来。 【江峤:刚刚从教务处出来,准备回去上课,你呢?】 看着江峤的信息,梁承安动手回复他【我在朋友这,你几点下课。】 【江峤:6点。】 梁承安看了下时间,离下课还有两个小时【我去接你。】 【江峤:好。】 梁承安收起手机,陈煜在旁边啧啧称奇:“你这脸色,真是跟六月的天一样善变,跟谁聊天?江峤?” “嗯。”梁承安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套上就往外走,“走了。” “不是吧?”陈煜追出去,“我他妈忙了半天,你也不说声谢谢?” 梁承安往楼梯的方向走,听到他的话只是抬手挥了挥:“谢谢。” 陈煜:“……” 陈煜骂骂咧咧地回了宿舍,觉得自己像个杨白劳,刚一坐下,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地点开,看清消息后从椅子上噌地站起来。 “这还差不多。”陈煜笑嘻嘻地给梁承安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梁承安下午没有课,他直接去了舞蹈学院那边等江峤,等候期间,他让人查的事情有了回复。 看到对方发过来的信息,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发帖的人并不认识江峤,只是收钱办事而已,真正的始作俑者另有他人。 “你在看什么?” 旁边传来江峤的声音,梁承安转头就看到下课的江峤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自己身旁。 梁承安把调查的情况告诉了他。 “许千语?是她啊。”江峤听完先是有些意外,转而一想又好像不太意外,他和对方一直就不太对付。 “嗯。”梁承安问他,“你想怎么处理?” 江峤想了想,说:“让学校处理就行,我不插手。” 梁承安看着他:“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我又不是圣人。”江峤说道,“但是这种事情,由官方处理会比较合适,而且她是女孩子,我就算生气也总不能跟她动手。” 梁承安听着稀奇:“你的意思是如果对方是男孩子,你就会动手?” “应该……”江峤思索了几秒钟,“也不会吧,我一个人可能打不过人家,还是文明解决。” 梁承安被他逗笑了:“那你下次可以叫上我,我打架还行。” 江峤打量了一下他一米九的身高,平时锻炼又打球,应该是比自己厉害,欣然同意:“好啊。” 征求了江峤的意见后,梁承安将相关的信息转给了学校的某位领导。 信息发出去没有多久,学校官方网站发布了一条公告,表示此次利用恶意过剪辑的录音抹黑的他人的始作俑者已经调查清楚,学校将会严厉处理,并在24小时内公布处理结果。 江峤也看到了公告,是周研研转给他的。 他看了两遍,突然对梁承安说:“虽然没有内定,但是我妈妈确实是找过魏老师,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走后门?” 袭茜因为“春城汇演”的事情找过魏颖,不过被魏颖直接拒绝了。 梁承安开着车,听出他声音里的纠结,干脆靠边停了车,对江峤说:“你母亲找魏老师的事情你知道吗?” “后面知道的。”江峤说道。 “那就证明你并不知情,而且魏老师也没有同意。”梁承安看着他,语气认真地说,“剧目舞主角你是靠自己的实力拿下的,没有走后门。” 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 江峤追问:“而且什么?” 梁承安看着他笑道:“而且你想要走后门的话,不如试试找我?” 江峤: “……” 作者有话要说: 江峤:你在胡说什么? 梁承安:小天鹅,你不对劲。 * 到底谁走谁后门,你们两个最好把话说清楚…… PS:许千语的剧情走完了,大家放心,不会蹦跶了。另外《小天鹅》也十万字啦,全文本质还是小甜饼,我争取20万字内把它搞定,明天还是凌晨12点左右更新。 第29章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江峤无语地看着他:“胡说什么。” “逗你玩的。”梁承安当然知道他不会走后门,重新启动车子,“快放假了, 元旦准备去哪里?” 江峤:“要回家一趟。” 梁承安问:“什么时候回?机票订了吗?” “31号,订好了。”江峤九月份开学后就没有回过家,今年元旦三天假期, 前几天袭茜就已经提前帮他订好了机票。 “那你把信息发我,我去送你。” “好。” 梁承安说得自然,江峤也应得顺口, 应完之后又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和梁承安的相处越来越自然。 “你呢, 元旦要去哪里?”江峤问他。 梁承安开着车:“还没有想好, 等想好了告诉你。” “你……”江峤有一瞬间想问他要不要去屏城玩,但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又迟疑了,即使梁承安去了屏城,他也不一定有空带梁承安去玩。 梁承安不知道他心中顾虑:“我什么?” “没有。”江峤打消了心里那个念头, 恰好此时手机响了起来, 很好地转移话题。 来电是的馨仁宠物医院,对方告诉他有客人看中了他上次救助的小猫,想要领养, 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听说客人现在就在店里,他和梁承安去吃饭的目的地正好顺路,便说:“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后, 梁承安问他什么事, 江峤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江峤救助的那只小奶猫梁承安也见过, 后来小猫痊愈之后他们还到宠物医院探望过,小家伙痊愈之后精神十足, 还胖了不少。 之前也有过客人想领养,不过江峤了解后不太满意就作罢了,这段时间小猫一直养在宠物医院。 到了宠物医院,工作人员带他们去见想要领养的客人,对方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女生,正在和小猫玩,看到梁承安后面露惊讶:“梁师兄,好巧……啊!你是江峤吗?” 江峤戴着口罩,听她这么问点了点头:“你好。” 她认出来两人后,惊喜的说:“怎么是你们呀!斑比是你们的猫吗?” 斑比是小奶牛猫的名字,梁承安问对方:“你认识我们?你也是清大的?” “对啊,我也是清大的呀!”女生说道,“梁师兄,我和你一个系的,不过我今年大二。” 江峤和梁承安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是同学的话就更好办了,总比给不认识的人领养要放心得多。 两人简单了解了一下女生的情况,得知对方也是本地人,家里养了一只英短蓝白,今天带猫咪过来洗澡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在地毯上打滚的小奶牛。 女生保证道:“你们放心,我家里人都很喜欢猫,经济条件还可以,我自己养猫也几年了,绝对会好好照顾斑比的。” 她从手机翻出了自家英短蓝白的视频,猫咪的毛发看起来油光水滑的,视频里也可以看出她的父母确实很喜欢猫。 综合考虑,确实是非常适合领养的条件。 江峤便问:“可以加你微信吗?” 女生也正有此意,见他先提了,连忙答应:“当然可以呀,后续我给你发斑比的照片和视频,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说完立刻把微信二维码亮出来,她看着江峤的眼神发亮,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江峤同学!我超喜欢你的!” 她的话让刚把手机拿出来的江峤动作一顿,旁边的梁承安突然说:“他手机没电了。” 江峤:“??” “我扫你吧。”梁承安上前一步扫了女生微信,发了验证过去,“回头我把他的微信名片推给你就行了。” 女生不疑有他,动作迅速地通过他的好友:“好的好的,谢谢师兄,你人真好!” “不客气。”梁承安收起手机,朝一旁看着自己的江峤扬了下眉。 江峤心领神会,趁女生没注意的间隙无声地回了两个字——霸道。 梁承安耸耸肩也不反驳,江峤顺手将手机塞回了包里。 此时,女生带过来洗澡的猫咪被工作人员抱了过来。 十三斤的大家伙圆滚滚的像个小煤气罐,洗完澡的毛发非常蓬松,脾气也十分温顺,被工作人员抱着一点也不反抗。 江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女生注意到他的视线,抱着猫上前问他:“江峤同学,你要不要抱一下,他脾气很好,不会挠人的!” 被递过来的猫咪懒洋洋地甩了一下尾巴,可爱极了,江峤下意识想要去接,手刚伸出去就被旁边的人拦住。 梁承安将他拉开一点,对女生说道:“他猫毛过敏。” 女生这才明白江峤一直戴着口罩的原因,连忙抱着猫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没碰到你吧!” 江峤:“没有,你的猫咪很可爱。” “斑比也很可爱!”女生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它!” “好。” 江峤同意女生领养斑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宠物医院处理了,他临走前戴着手套摸了摸小猫咪的头:“希望你一直健康快乐,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小猫咪听不懂他的意思,但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梁承安在一旁用手机拍下了眼前的画面。 离开时,梁承安和江峤并肩而行,两人一黑一白的外套看起来格外和谐。 “……看起来还真配啊。”女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等两人走出了宠物医院,她才反应过来,抱着猫在追出去提醒梁承安:“师兄,记得推微信给我呀!” 梁承安没有回头,但是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回了车上,梁承安掏出手机点开女生的聊天窗口,江峤看到他在翻好友列表,便问:“你要推我微信给她吗?” “推啊。”梁承安找到江峤的微信名片推了过去,“干嘛不推?” 江峤看他样子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由费解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加她?” “那不一样。”梁承安伸手示意他靠过来,江峤凑近了一点,就听他说,“因为你的设置了不可通过名片添加。” 江峤:“……”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梁承安心情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走了,去吃饭。” 他说着启动车子,江峤突然说:“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微信设置了不可通过名片添加?” 江峤记得他和梁承安加微信好友是对方第一次送他回家的时候,当时梁承安的理由是方便还伞。 “你之前加过我微信吗?”江峤疑惑地问。 梁承安没想到江峤反应这么快,不过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江峤低着头思索着。 第一次加微信那会儿他和梁承安才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两人连话都没有多说,第二次见面是在学校大礼堂后台的楼梯间…… 思绪忽然顿住,江峤抬头,与正看着他的梁承安视线相对。 梁承安:“嗯?” 简单的一个“嗯”,江峤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靠得很近,交会的视线,让车里的空气在流动中都变得燥热和暧昧了起来。 江峤偏头看向车窗外,装作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是微红的耳根暴露了他。 梁承安也不戳穿他,纵容一般地笑了笑,轻踩油门。 暧昧期永远让人心动,但更心动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晚上回去后,江峤把机票信息发给了梁承安,对方给他发了两张斑比去到新家的照片。 照片里斑比正在扒拉猫爬架的柱子,玩得不亦乐乎。 斑比有了新家,江峤也放心下来,趴在床上的梁承安聊着天,两人都没有再提微信名片的事情。 * 许千语的风波平息后,马上就迎来了元旦。 元旦三天假期,江峤前一天晚上收拾好了行李,当天早上梁承安过来接他去机场。 这一次梁承安没有开车,开车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到了机场,中年男人停好车,动作麻利地下来到后备厢帮提行李。 江峤跟过去,想说自己来就行,对方已经帮他把箱子拿了下来,他只能说:“谢谢。” “别客气。”中年男人说道,又从后备厢拿出了另一个箱子,然后对梁承安说,“承安,那我先回去了。” “好,谢谢杨叔。”梁承安冲对方点点头。 被称为杨叔的男人返回车里,掉头离开。 江峤看了看行李,又看了看梁承安,有种不敢置信的想法在心里浮起,但又不敢确定:“你不回去吗?” “你那天问我元旦去哪里,我说想好了再告诉你,我现在想好了。”梁承安一手扶着行李,看着他说,“我想和你回屏城。” 远处一架飞机起飞,在湛蓝的天空画出长长的尾迹云。 人来人往的机场,突然间像是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嘈杂喧闹的声音渐渐远离。 江峤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心底的那片海再次出现,而梁承安的话,落入海里,溅起了一片晶莹的浪花。 作者有话要说: 比暧昧期更让人心动的是梁承安。 * 不好意思呀,今天大姨妈不太舒服更新迟了,明天我尽量早点。 第30章 元旦三天的时间来回其实很赶, 江峤起初是不打算回屏城的,只是袭茜已经提前买好了票,他国庆的时候也没有回去, 就干脆回去一趟。 那天梁承安问他要机票信息,他以为対方真的只是为了去送他,没想到竟是存了和他一起回去的心思。 咋然就到梁承安的话,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甚至有些惊喜——原本没有说出口的邀约,不经意间竟然被对方完成了。 梁承安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 揶揄着问:“怎么不说话?不欢迎我?” 江峤反驳:“当然不是,只是太惊讶。” “只是惊讶, 没有惊喜吗?”梁承安问。 江峤淡淡地道:“一点点吧。” 梁承安伸手轻弹了一下他的头:“嘴硬。” 上了飞机, 梁承安和人换了座位,换到了江峤的旁边。 从京市到屏城一个多小时,江峤得知梁承安还没有订酒店,打开软件给他订了自己家附近的一家酒店。 订完酒店, 他思索着自己到家后要找什么理由出门, 梁承安难得来一趟,总不能让他自己光在酒店待着。 他想了一大堆理由,却没有想到一下飞机就收到袭茜的信息, 说自己临时要出差一趟,不能来机场接他。 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他当时还在飞机上, 袭茜要出差一周, 也就是说元旦这三天都没有人管他。 “在想什么?”旁边的梁承安问, “这么开心?” 江峤拿着电话,语气禁不住上扬:“我妈妈出差了, 一个星期后才回来。” 梁承安闻言,低头看着他:“小天鹅,你这话很危险啊。” 江峤还沉浸在袭茜出差,他可以自由和梁承安去玩的欢喜中,完全没注意到梁承安晦暗不明的眼神,一边回信息一边随口问道:“什么危险?” “会招大灰狼的危险。”梁承安弯腰,在他耳边说,“会引狼入室喔。” 他靠得很近,说话时语调拉得很轻,灼热的气息呼洒在江峤微凉的耳边,引来一阵阵微麻的颤栗。 江峤缩了缩脖子,感觉耳朵有点痒,反手去推开他的脸:“你靠得太近了。” 梁承安低低笑了两声,站直身体:“先打车回去吗?” “嗯。”江峤回完信息,把手机塞回包里,“先和你去酒店。” 两人到外面打了车,早上出发得早,到酒店才十二点不到。 酒店离江峤家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安顿好梁承安后,他回家放了行李就马上出来和対方会合。 屏城这几年来注重旅游业发展,算得上半个旅游城市,和京市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不同,这边更多的是低楼层的小洋房,满城都是绿化,即使在数九寒天的季节,也不显萧条。 江峤带梁承安去吃了屏城的特色菜,问他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屏城最美丽的季节是春天和秋天,前者满城花开,后者遍地杏黄,眼下的季节能玩的地方并不多。 屏城虽然离京市不远,但也是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城市,梁承安以前并没有来过。 不过他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玩,只是想来看看江峤长大的地方,于是问江峤:“你以前的学校离这边远吗?” “高中不远,这边过去走路大概二十分钟。”江峤指了指一个方向,“你想去看看吗?” “嗯。”梁承安双手揣在口袋里,打趣道,“走吧,去看看小天鹅的成长基地。” 成长基地……江峤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梁承安见他眼神古怪,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唔——”江峤形容道,“你刚才那话,好像那种外地过来找投资的老板。” “投资?”梁承安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饶有兴致地问,“投资什么?” 江峤示意他弯腰,梁承安弯腰把耳朵凑过去,江峤拔高声音冲他喊道:“小天鹅洗衣机。” 江峤说完就往前跑开了,冬日的冷风将他的黑发吹乱,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比冬日的暖阳还要好看。 他站在前方回头冲原地的梁承安招手,催促他:“梁老板快点,我带你去看洗衣机生产基地。” “还学会捉弄众人了。”梁承安揉了揉耳朵,摇头笑了下,抬步追上他。 江峤高中读的是实验学校,属于屏城的示范高中,不能随意进出,巧合的是两人在门口遇到了江峤高中时的班主任。 班主任一眼就认出了江峤,听说他想进去看看,爽快地让门卫大叔放了行。 此时学校也放了假,不过高三的学生还在补课,两人经过教学楼时还能从窗户里看到埋头学习的学生。 江峤当初是被保送到清大的,没有经历过高三,路过时不由多看了两眼。 教室里的学生埋头苦学,桌面上的书本堆得比人还高,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 江峤见状,有感而发地说:“如果我没有学跳舞,现在应该也在里面的教室里做题。” 江峤今年刚满十八岁,确实是上高三的年纪。 梁承安想的是,如果江峤没有学跳舞,他也许就不会去到清大舞蹈学院,那两人很可能就没有机会相遇。 思及此,便说:“学跳舞挺好的。” 江峤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你又不懂,怎么知道好不好。” 梁承安问:“那你呢?” 江峤停下脚步,梁承安接着问:“你觉得好吗?” 觉得好吗? 江峤无法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 刚接触舞蹈的时候,他是开心的,跳第一支舞的时候,他也是开心的,被人夸他跳得好的时候,他也是开心的。 只是这份开心在后来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从他读懂了袭茜対芭蕾的偏执开始。 十岁那年,他代表舞蹈机构去参加少儿芭蕾舞蹈比赛,有人举报他是靠袭茜的关系才拿到的冠军,还有家长闹到了机构里来。 当时袭茜在外地出差,来人的矛头不由分说就指向了他,不顾机构老师的劝阻,上前重重推了他一把,劈头盖脸地冲他骂了起来。 骂他、骂袭茜、骂舞蹈机构,难听的话从那张一张一合的嘴里不停地说出来。 那时候年纪小,面対突如其来的指责和辱骂,他整个人都慌得不行,一直摇头不停地重复着一句“我没有”。 可是那人不听,说是因为他的顶替,自己的小孩才失去了进入一流舞团的机会。 没有人在意他才十岁,只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激烈的争吵间,対方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 风波平息后,他惊魂未定,整个人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缩在角落里,冷汗湿了半个身子。 袭茜当天赶了回来,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报了警,最后怎么处理的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只记得之后他缓了两天才回过神来,怯懦地跟袭茜说自己可不可以不跳舞了。 対于他的退缩,袭茜没有像往常督促他练舞时一样严厉,她甚至没有骂他,只是语气冷淡地让他跪在练功房里,什么时候把话收回去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练功房的地板冰凉又坚硬,明明平时立足在上面怎么旋转都不会觉得疼,眼下才跪了一会儿就觉得膝盖疼得不行了。 最后袭茜也没有让他跪太久,因为双腿就是舞者的生命。 他始终记得袭茜当时的话,她说:“哭和眼泪改变不了什么,无所谓别人说什么,你要做的是用成绩让他们闭嘴,在此之前,多和他们废一句口舌都是浪费生命。” 她说:“江峤,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你不能让我失望。” 光是争论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也改变不了世人的眼光,以前是,现在也是。 许千语那件事情,梁承安问他不生气吗。 其实是生气的,但是好像又没有那么生气,因为更糟糕的事情都经历过。 “江峤?” 梁承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回忆拉了回来,江峤一回神就看到梁承安面露担忧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江峤收敛心神,不去想那些令人困扰的事情:“没什么。” “真的没事?”梁承安不放心地问,江峤刚才的样子令他想起两人在“虹舍”偶然遇见的那次。 当时的江峤也不太対劲,像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令他茫然无措。 江峤还是摇头,他不是不想和梁承安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外人看来,他有良好的家庭经济,杰出的舞蹈天赋,还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人脉关系,这一切対一个舞蹈生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条件了,如果还说有什么不满意,那都只能算是自己贪心不足。 梁承安看他闭口不谈,也不想逼他:“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不过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你会愿意听吗?”江峤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 你会愿意接下我的奖杯吗?梁承安。 梁承安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只是伸手帮他把被风吹散开的围巾紧了紧,扶着他的肩膀:“当然。” “只要你想说的,我都愿意听。” 他的语气轻而有力,就像海浪拍击岸边,汹涌震荡。 不管梁承安知不知道,江峤都把他这一句话当做了回答。 江峤把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说:“你上次给我们看的电影还有吗?我在网上没有找到清晰的资源。” 《沉默与偏执的碰撞》是梁承安上次帮忙代课时放的原文电影,江峤后来在网上找过几次,但是电影的年份太久了,网上能找到的资源都比较模糊,和梁承安放的高清版本天差地别。 他之前想过问梁承安要资源,但当时两人还不熟悉,等熟悉起来又忘了这件事情,眼下突然想起,也是因为刚才的话题。 他突然转了话题,梁承安想了下才记起来:“‘沉默与偏执的碰撞’吗?有的,你想要吗?” 江峤点头:“想。” “之前给你们看的电影因为时长剪辑过一些。”梁承安提议道,“我家里有原片,回去可以去我家看。” 江峤眨了眨眼,重复了一句:“去你家?” 梁承安以为他是顾虑自己的父母在不好意思,补充道:“我自己住,放心吧,家里没人。” 江峤:“……” 你自己住才不放心吧,刚才还说自己是大灰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鹅快跑! * 今天终于赶在12点前啦,谢谢大家喜欢小天鹅和承哥。 30-40 第31章 江峤正想提醒梁承安他刚才说了什么,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声音——“那两人是不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 他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在学校谈恋爱,往声音发源处看去,就看到两个学生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和梁承安。 江峤:“……”大胆的竟然是我自己。 其中一个学生手里拿着水杯, 应该是下来食堂打水的,见他看过来还和同伴说:“他看过来了!” 同伴说道:“对啊对啊,你小声一点!被他听到了怎么办?” 江峤“……”我已经听到了, 你声音也不小。 梁承安也听到了,放下扶着江峤肩膀的手,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江峤伸手将围巾拉上去了一些, 挡住自己的下半边脸。 梁承安打趣道:“小天鹅,你是在害羞吗?” 江峤瞪了他一眼, 佯装若无其事地从那两名学生身边穿过, 只是脚步略快,还听到了其中一个疑惑地说:“他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峤走得更快了,眨眼就到了校道的尽头, 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梁承安跟上去, 还友好地跟那两名学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校道尽头看到了在对面等自己的江峤。 他长腿迈过去,和江峤并肩而行。 实验中学作为屏城的示范高中, 学校各类设施都非常齐全,校内环境也比一般的学校要好许多。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闲逛,江峤沿路给梁承安介绍,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家乡, 他的姿态很放松。 梁承安问起他高中时候的样子, 江峤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时候除了上课就是练舞,我是走读生,生活比较单一。” 梁承安环视这四周的校道,仿佛能看见江峤以前上下学的身影。 离开时,梁承安在学校门口的文化长廊停了下来。 上面有一版宣传栏都是实验中学的荣誉学生,其中就有江峤的照片和简介。 照片里,江峤穿着蓝领白底的校服,应该是高一入学时的证件照,他当时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十六岁的江峤,即便容貌仍略显稚气,也掩盖不了他独特又出众的气质。 梁承安心想,当时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如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轻而易举被他吸引。 江峤发现他在看自己的照片:“是高一的照片。” “高一(五)班,江峤。”梁承安缓缓念出相片下面的信息,弯腰凑近去看,仿佛透过玻璃墙和高一时的江峤见面了。 从学校出来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两人商量着吃什么,江峤提议吃火锅:“冬天吃火锅最合适了。” “你说的对。” 梁承安对他的提议没有意见,两人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江峤在控制食量,点的菜大部分都进了梁承安的肚子。 从火锅店出来,梁承安先陪江峤回了家,两人约好明天上午见面的时间。 江峤回家后先去练了一个小时舞,以免像上次去相山度假村一样,玩一趟回来体重胖了两斤。 * 翌日,梁承安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江峤家门口。 马路的对面停了辆黑色的宾利,起先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同一个小区的住户,后来发现车内的人开窗往江峤家的方向看了几次,才觉得不对劲。 宾利的车窗只摇下了一半,那人的模样瞧看不完全,梁承安留了点心眼,趁对方不注意时拍了照片在微信发给江峤【你家附近的这辆车认识吗?里面的人一直望你家的方向看。】 【小天鹅:……】 【小天鹅:你到了?我马上出来。】 江峤的信息回得很快,梁承安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江峤就出来了。 往常江峤在学校穿的衣服都是以轻便为主,夏天甚至直接穿舞蹈学院统一发的白色短袖T裇和黑色休闲裤,冬天也是以羽绒服或者抓绒卫衣为主。 但他今天穿了件咖色的呢子大衣,内搭白色高领毛衣,整个人显得挺拔又清俊,微长的刘海分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这样的穿着使他原本就极为优越的外形条件更加明显,梁承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露出惊艳的神色。 “等很久了吗?”江峤问。 “没有,我也刚到。”梁承安有意挡住那辆车看过来的视线,对江峤说,“就是马路左边方向的那辆车。” 他刚说完,车内的人就推开车门下来,往他们走了过来。 对方是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容貌端方,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着倒不像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但他刚才的举动让梁承安不放心,下意识挡在江峤的面前。 “没关系的。”江峤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背,“他是我爸爸。” 梁承安:“??” 梁承安不明白他的爸爸为什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样子。 对方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离得近了梁承安才发现他的眉眼间和江峤确实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以及一些说不清的倦怠感。 江闻轩一大早便在这里等着了,看到江峤,他语气难掩激动地叫了江峤一声:“小峤。” 江峤从梁承安的背后出来:“爸爸。” 江闻轩连应了几声,脸上堆着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好去机场接你啊!” 江峤忽略他后面的话:“昨天回来的,还没有来得及说。” 从简单的几句交流里,梁承安感觉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古怪,江峤对他的爸爸的态度并不热情,甚至可以说得上生疏。 他突然想起来,认识这么久,江峤似乎没有主动提起过他的家人。 江闻轩对江峤冷淡的态度并不在意,语气关心地又问了几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旁边的梁承安身上:“这位是你朋友吗?” 江峤点头,梁承安不清楚他们父子间有什么不和,礼貌地问了声好:“你好,我是梁承安。” “你好。”江闻轩打量着梁承安,“以前没有见过,是小峤在京市的朋友吗?” 梁承安还未回答,江峤就先说:“是我学校的师兄,我们正准备去吃午饭,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这相当于是拒绝和江闻轩交流了。 在梁承安的印象里,江峤虽然看着高冷不好亲近,实际上他心软又礼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江峤这么冷漠的态度。 他的态度让江闻轩的表情僵了僵,但他很快又扬起笑容:“你们想去吃什么?爸爸带你们去好不好?想吃什么菜我让秘书安排。” “不用了。”江峤拒绝他的提议,“谢谢您,我们想自己去。” 他说完拉着梁承安就走,江闻轩追上去:“小峤,你别误会,爸爸只是想和你吃顿饭而已。” “不了。”江峤头也不回地拒绝他,“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 “你妈妈出差了,她不会知道的,你放心。” 江峤停下脚步,梁承安也随着他停了下来,看到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 江闻轩看他停下,以为他改变主意了,欣喜地上前:“小峤——” “可是我也会不高兴。” 江峤回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和您吃饭。” 直白的拒绝让江闻轩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眼神闪过一丝明显的痛苦,他张了张嘴,似是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着江峤明显不想多谈的态度,最终还是作罢。 江峤在路边拦了辆车,和梁承安上车后,直接报了个餐厅的名字让司机开车。 梁承安回头看了眼,发现江闻轩还站在原地,而江峤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回头看的意思。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餐厅的包厢里,梁承安若无其事地点菜。 服务员出去后,江峤才开口:“你不问吗?” “我昨天说了,等你想说的时候,我都愿意听。”梁承安给他倒了茶,“你现在愿意说吗?” 江峤一直以为关于江闻轩的事情是难以启齿的,但在面对梁承安的时候,似乎又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两人经常吵架。 袭茜的掌控欲强,江闻轩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谁也不让谁,吵得凶了甚至还会摔东西。 这个时候江峤就会关紧自己的房门,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仿佛这样就听不到那些相互怒骂的话语。 每次吵完架,江闻轩都会有好几天不回家,江峤给他打电话,他也是敷衍地说自己公司忙,让江峤乖乖上学,不要总给他打电话。 而每次他打电话的事情被袭茜知道了后,袭茜总是会生气,训斥他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他那时候想要得到父母的关爱,却做什么都两边不讨好,久而久之也就打消了取悦他们的念头。 江闻轩是在他九岁那年被袭茜发现出轨的,出轨的对象是他的秘书,两人多次以出差为由结伴到外地厮混。 袭茜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找人调查了江闻轩,却不曾想调查的结果更加令人震惊。 江闻轩不仅出轨他的秘书,甚至同时和几个女人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其中还有公司的合作伙伴。 袭茜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她挑了周一上午江闻轩公司开晨会的时间,当着所有部门经理的面,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撒到江闻轩的面前,让江闻轩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颜面扫地。 事情闹成这样,这段婚姻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袭茜要求离婚,财产平分,江峤归她。 江闻轩自知理亏,对于她的要求一律同意,两人协商好后由律师拟离婚协议。 本以为一切都能顺顺利利,谁料在约好签字的前一天,江闻轩突然反悔了,他要求江峤的抚养权归他。 梁承安皱眉问:“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生育。”江峤江峤笑了下,眼底却没笑意,“他拿我的头发去做了DNA鉴定,确定我是他的儿子后,单方面修改了离婚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我先说——渣男! * 屏城之行主要是为了交代一点小天鹅的家庭,戏份不多,明天他们就回学校啦!主线的重点还是要甜-33- 第32章 江闻轩起先放弃江峤的抚养权倒也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江峤, 相反他对江峤是很满意的,江峤不仅性格乖巧让人省心,在舞蹈方面又有天赋, 每次去开家长会他都非常有面子。 之所以同意袭茜的要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年轻,想要儿子随时都可以,没必要为了江峤和袭茜纠缠不清, 毕竟袭茜的性格较真起来他也吃不消。 只是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他得知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时,他才发现, 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袭茜对他的出尔反尔可以说是暴怒,两人当着律师的面就动起手来。 这一场闹剧纠缠了差不多一年, 最终江峤还是判给了袭茜, 而江闻轩为了挽回江峤对他的父子之情,将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移到了江峤名下。 从九岁到十八岁,江峤对江闻轩的感情已经不剩什么。 而对于袭茜,他始终是心怀感激的, 即使对方以爱之名控制他的人生, 至少当年她没有像江闻轩一样放弃自己。 不管当时的选择是为了完成她自己未完成的梦想,还是因为什么,至少她对自己是有爱的吧, 江峤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说完江闻轩的事情,江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倾述确实是解压最好的方式,只是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现, 在对上梁承安心疼的眼神时, 他多少觉得有些难为情:“……别这么看着我。” 梁承安看到出他不习惯, 收敛自己外露的情感,换了个话题:“等会儿去哪里?” 江峤提了几个比较有名的景点, 问他想去哪里,不料梁承安却说:“去看电影吧?我听说新上了部片子还不错。” “电影?”江峤意外地看着他,对他跑到屏城来看电影不太理解,“你确定吗?” “嗯。”梁承安拿起手机,从APP里找到他所说的那部电影,递给江峤,“你挑个场次。” 江峤接过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部新上映的喜剧片,评分很高。 在看到题材的瞬间,江峤明白了梁承安的用意,他哪里是想看电影,只是担心自己会受江闻轩的影响,想让自己开心罢了。 他抬头看向梁承安,后者双眼含笑地看着他,下巴微扬了下,示意他订票。 刚才碰到江闻轩的烦躁一扫而光,江峤抿唇笑了一下,选好了场次和座位把手机还给梁承安。 从餐厅出来,离电影开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正好电影院楼下就是商场。 江峤先去了一楼的特产店,他每次回来都会给魏颖带特产,这次他把梁承安的家人和周研研的份也算了进去。 结账时,梁承安想付钱被他制止了:“我自己来。” 梁承安也不跟他争,在旁边等他。 江峤付完钱,把京市的住址写给店家,让店家帮忙邮寄过去。 买完特产,两人到三楼的男装区闲逛打发时间,路过其中一家男装店时,江峤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橱窗的假人模特身上。 梁承安问:“要买衣服吗?” “进去看看。”江峤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长相出众、气质卓然,一进去就受到了店员的热情欢迎。 江峤让店员帮他取橱窗模特身上那条围巾,语气随意地问梁承安:“你冷吗?” 粱承安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何况屏城这边其实还没有京市冷:“不冷。” “哦。”江峤到旁边去看别的衣服。 梁承安跟着他,还挑了几件自己觉得适合江峤的衣服,不过看江峤兴趣不大的样子,他又放了回去。 很快店员就拿着围巾回来了,她一边夸江峤的眼光好,一边介绍围巾的用料。 围巾的主色系是深灰色,有三分之一的浅灰色拼色,属于比较低调又沉稳的类型,十分耐看。 但是和江峤平日里的穿衣风格不太合适,梁承安疑惑他怎么突然喜欢这个款式,正想提点建议,就听江峤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冷吗?” 梁承安意识到了他的用意,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语气诚恳地说:“冷了一天了,没好意思说。” 明知道他在口是心非,但江峤还是被逗笑了,把手里的围巾递给他。 “送我的?”梁承安拿着围巾明知故问。 江峤点头:“你试试。” 事实证明江峤的眼光没有错,围巾确实很适合梁承安,刚才还说不冷的人戴上后直接不摘了,站在全身镜前来回地看。 江峤见他喜欢,正要和店员去结账,梁承安一把拉住他的手:“来都来了,再逛逛。” 说完让店员去拿对面假人模特身上穿的白色羊羔绒外套。 店员为难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模特身上这件外套没有合适您的尺码。” 梁承安太高了,销售员约莫一米六左右,跟他说话都需要抬头。 见她误会,梁承安指了指江峤:“不是我穿,他穿。” 店员立刻就去取了那件羊羔绒外套回来,江峤抱着被梁承安塞到怀里的外套:“我衣服很多……” “试试看。”梁承安将他推到镜子前,“我帮你拿衣服。” 江峤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换上新的外套,白色的羊羔绒材质软化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配上内搭的白色毛衣,整个人雪白一团。 “就它。”梁承安直接拍板,“直接穿吧,很好看。” 江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衣服也很合他心意,也就没有再脱下来。 梁承安把江峤换下来的外套给店员,让她装起来。 店员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客人,看人的眼光非常精准,她看得出来梁承安和江峤的关系不普通,试探地提议:“您身上这款围巾还有个浅灰色的,跟这位先生气质非常搭配,需不需要试一下?” 她说的是江峤,江峤适合浅色系的衣服。 梁承安一听有同款:“拿。” 店员刚走几步,梁承安又叫住她,指了指江峤身上的羊羔绒外套:“这个真的没有我能穿的尺码吗?” 江峤:“……” 得到店员肯定的回答,梁承安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从服装店出来,江峤收获了一件外套一条围巾,刚才要不是他拦着梁承安,对方还想再挑几件。 电影也差不多开场了,两人上楼取了票,买了奶茶和爆米花进场。 片子没有辜负网上的评分,剧情新颖、笑点密集,看完出来江峤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晚上两人去坐船游了江,看了江上演出,又去当地的网红街逛了一圈。 回程的机票是下午的,第二天两人吃了午饭就去了机场。 回到了京市,两人先去驿站取了特产,江峤寄的是特快航线,特产中午就已经到了。 给魏颖送完特产,江峤原想给周研研也送过去,不料周研研说自己和徐宁出去玩了,要很晚才会回来。 看着周研研的信息,江峤后知后觉地问正在开车的梁承安:“徐宁是不是在追周研研?” 梁承安好笑地说:“你才发现?” “也不算是。”江峤之前就发现徐宁经常来找周研研,只是不太确定,不过他对别人的八卦也没有什么兴趣:“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梁承安看了眼时间,说:“去送小姨那里吧,顺便吃饭。” 他们到了“虹舍”才知道周曼虹出门了,一顿饭吃完,周曼虹也没有回来,梁承安干脆把特产放店里给她,他们买的多,又拿了一些给店里的员工分。 江峤明天还有早课,梁承安打算先送他回去再把剩下的特产带回家。 离开前,他给周曼虹发了信息,告诉她特产的事情。 此时周曼虹正和周曼巧在商场里逛街,两姐妹挽着手横扫了各大奢侈品店,根本没有注意到梁承安的信息。 从某家顶奢品牌店出来,周曼巧说要去吃西餐:“你推荐一家。” “新百汇大楼开了一家还不错,我们去试试。”周曼虹本职做餐饮,自己也喜欢到处搜罗好吃的餐厅,“我上次在那里存了酒。” 周曼巧知道自己妹妹的嘴巴刁得很,她说不错那肯定不错:“行啊,你请我啊……” 她的话戛然顿住,指了指前面某个柜台的人:“好像是徐宁那个臭小子。” “还真的是他。”周曼虹也看到了,“他旁边还有个女孩子,带女孩子逛商场,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她们口中的确实是徐宁,他和周研研在旁边吃了饭顺路过来逛逛,没想到和周曼巧两个撞到了。 徐宁的母亲和周曼巧两姐妹算是同宗亲的姐妹,按辈分来要叫她们一声姨。 “大姨,小姨。”他先和两人打了招呼,又把旁边的周研研介绍了她们,“我女朋友,周研研。” 周曼巧在看清女生的样子后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们两人拉着的手上。 周研研没想到出来玩一趟会碰到了徐宁的长辈,连忙礼貌地打招呼。 周曼虹见小姑娘有些紧张,便说:“不用紧张,大学生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又不是抓早恋的老师。” 周研研闻言不由笑了,徐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曼巧见状,看得出来两人是互相喜欢的,不动声色地问徐宁:“你们是同学吧?你女朋友也是经管学院的?” “不是,我是舞蹈学院的。”周研研说道,徐宁补充道,“学芭蕾舞的。”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周曼巧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很快又掩饰了过去,说:“那你们先逛吧,我们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们谈恋爱了。” “好,大姨小姨再见。” 徐宁和周研研往另一边走,周研研挽着他的手,小声说:“你大姨和小姨是双胞胎啊?” 徐宁:“是啊,长得可像了,我小时候经常认错。” “听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你说是不是真的?” “那我可不敢问。” 两人窃窃私语地越走越远,而他们口中的双胞胎确实有心灵感应,他们一走,周曼虹便问:“怎么了姐姐?你刚才一直在看徐宁的女朋友。” 周曼巧皱着眉说:“刚才那个女孩子,承安也在追她。” “什么?”周曼虹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她不是徐宁的女朋友吗?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承安亲口说的。”周曼巧说道,“他说对方是舞蹈学院的,跳芭蕾的。” “跳芭蕾的有很多……”周曼虹还是不太相信,梁承安和徐宁在同一个学校,还在同一个篮球队,还是表兄弟,怎么可能追同一个女孩子? “我也希望不是……”周曼巧叹了口气:“但是我看过他们上次去湘山度假村玩的合照,只有周研研一个女孩子,信息完全对得上……唉,这算什么事啊。” 周曼虹提议:“要不我问问承安怎么回事。” 她说着拿出手机要给梁承安打电话,正好看到梁承安说给她留了特产的微信消息:“承安去旅游了吗?他说给我带了特产。” “去屏城了。”周曼巧听她说到特产,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的湘山特产就是周研研送的,承安拿了不少回来,不是还给你送一些过去吗?” 周曼虹拨电话的手停住,下意识反问:“特产不是江峤送的吗?” “你说什么?” “江峤你知道吗?也是清大芭蕾舞……”周曼虹以为她不认识,刚说就被打断:“我知道,我见过。” “特产是他送的,不是周研研。”周曼虹停顿了一下,“上次承安带他来虹舍吃饭我才知道的。” 周曼巧:“……” “你刚才说承安元旦去哪里了?”周曼虹问。 周曼巧说:“屏城。” 屏城。 周曼虹记得,上次和江峤吃饭时,江峤提到的老家就是屏城。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当时在饭桌上梁承安对江峤细心到连根鱼刺都要帮挑的举动根本不是什么照顾学弟,而是在追人家! 要说信息对得上,江峤才是梁承安口中那个信息完全对得上的人! 她哑然半晌:“……江峤的老家就是屏城的。” 周曼巧也想起来了,篮球队那次湘山团建确实只去了周研研一个女孩子,但是芭蕾舞系的人却不止有她,还有江峤——那个在清大校庆汇演上一舞惊艳众人的青年。 只是她一直以为梁承安说的是女孩子,完全没有往江峤的身上想。 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湘山团建、特产。 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周曼巧的脑海里浮现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测在她心里成型。 她在原地走了两圈,不敢置信地向周曼虹确认:“意思是,我儿子正在追一个男孩子,还追到人家家里去了?” 周曼虹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周曼巧:“……”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是你自己误会的啊。 周曼巧:????不要拦我!!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承哥保重呀,明天见。 第33章 梁承安不管是学业还是为人处世方面, 从来没有让周曼巧操心过,他比一般小孩早熟,对于她和丈夫忙于事业也从不埋怨, 该上学就上学,该出去玩就出去玩。 在周曼巧的印象中,自己的儿子似乎连青春的叛逆期都没有, 别家的小孩在逃学、打架和早恋时,梁承安给他们捧回来了一个个奖杯和金牌。 她曾经还问过丈夫,周围的小孩都在谈恋爱,他们儿子连个对象都没有,以后要是找不到老婆怎么办,当时梁鸿章说:“甭操心这么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好个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兔崽子直接给她闷声干大事! 周曼巧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里不上不下,让她十分烦躁,她深呼吸了两下, 对周曼虹说:“你给他打个电话, 让他立刻回家一趟。” 周曼虹刚要打,就又听她说:“算了我自己打吧,手机给我。” “你自己不是有手机吗?”周曼虹问。 周曼巧冷笑了一声:“你的给我, 免得你给他通风报信。” 周曼虹:“……”行吧,双胞胎果然是有心灵感应的。 周曼巧用妹妹的手机拨了梁承安的电话,接通后梁承安那边叫了一声“小姨”, 旁边偷听的周曼虹连忙说:“承安啊, 是你妈妈打的电话。” 周曼巧看了她一眼, 周曼虹缩了缩脖子,闭嘴站到一旁边。 梁承安听说是他妈周女士打的电话, 笑着问:“妈,你怎么用小姨的电话?” 周曼巧没有跟他多说,直接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在送江峤回家的路上。”梁承安和江峤刚从餐厅出来不久,听她问起顺道提醒了一句,“江峤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学校汇演你说跳舞很厉害的那个。” 江峤听到他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周曼巧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那口气堵得更厉害了。 她能不记得吗?她当时确确实实是被这个叫江峤的小孩惊艳了一把,不仅长得好,舞蹈功底扎实,台风又稳重,优秀得让人一眼见到就喜欢。 当时梁承安还说他年纪小,但是获得过很多知名的奖项…… 周曼巧的思绪打住,明白了梁承安的用意。 敢情从那时候开始,梁承安就对人家起了心思,还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帮江峤刷好感度。 真是好家伙,心机都用在他妈身上了。 周曼虹看她脸色难看,连忙劝道:“别生气别生气。” 梁承安那边听到了,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毕竟还在公众场合,周曼巧也不想失了形象,缓了缓心神,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记得。你送完人回你外公家一趟,有事情和你说。” 梁承安明早没有课,但是篮球队约了T大打练习赛,早上要过去练习,他本想今晚直接回自己的公寓,明天再把特产拿回家。 “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吗?”他问。 “一般重要。”周曼巧语气温柔地说,“也就是三堂会审的程度。”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牛排也不准备吃了,把周曼虹的手机往自己的包里一塞,率先往外走:“回去了。” 周曼虹心里为梁承安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梁承安接电话时用的是蓝牙,通话的过程江峤也听到了,他担心梁承安家里有急事,出声说:“要不你先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 突然被挂了电话,梁承安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周曼巧既然让他先送江峤回去再回家,那就证明事情没有到十万火急的地步。 “我先送你回去。”梁承安怕他有负担,“放心,我妈都说让我先送你。” 江峤放下心来,又忍不住问:“上次校庆汇演你妈妈也来了吗?” “对。”梁承安在红灯处停了下来,偏头看他说,“她夸你很棒,跳舞跳得很好。” 这些夸奖江峤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本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可当得知这些夸奖来自梁承安的妈妈时,又多了种难以描述的心理。 好像既难为情又有点欢喜。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没有那么好。” “怎么没有?”梁承安笑着说,“不要妄自菲薄,你担得起所有人的夸赞。” 江峤心想,幸好自己是长大后才认识的梁承安,要是小时候便认识他,指不定要在他这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自我。 梁承安送江峤到了家:“我明天过来接你。” 江峤考虑到他要回父母那边:“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不是要回家吗?” “不影响。”梁承安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在早餐店等我,我出门了给你信息。” 江峤不再推辞,嘱咐他开车小心就进了小区。 从江峤家到外公家花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梁承安在院子停好车,绕到后备厢去拿特产,他家里人多,江峤特地单独装了一纸箱。 屋里亮着灯,但是没人出来接他,放在往常外公外婆听到车声早就出来了。 想起刚才周曼巧的话,梁承安心里感到古怪,他抱着箱子推门进屋,一进门就被客厅里肃然危坐的五个人吓了一跳。 这五人分别是他外公外婆、他爸他妈还有他小姨,见他进来,五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 还真挺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梁承安把装着特产的箱子放到茶几上,“外公外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 外公外婆对视了一眼:“不着急,不着急。” 梁承安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而造成这个问题的人似乎是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众人看向周曼巧,他们家一直以来大事都是周曼巧做主。 周曼巧的目光落到茶几的箱子上,明知故问:“箱子里是什么?” “屏城的特产。”梁承安说,“江峤送的,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他说完后特地留意了外公的反应,外公喜欢吃零食,上次江峤送的湘山特产大部分都是他吃完的,眼下说到特产,外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看,而是反常地坐在沙发上没动。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梁承安在心底琢磨自己离开这几天是出了什么事,下一秒就听周曼巧说:“也是江峤送的?那你这次准备回什么礼给他?又是辣椒酱?” 梁承安顺口答道:“辣椒酱也不错……” 周曼巧打断他的话:“你追人就只会送辣椒酱吗?” 梁承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带湘山的特产回来时,他根本没有透露是江峤送的,也没有告诉家里他在追江峤的事情,家里知道湘山特产是江峤送的人只有小姨周曼虹。 而今天他听虹舍的人说小姨是和他妈一起出门的。 难道是…… 梁承安心思转得飞快,抬眼看向周曼虹,后者给他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 他又看向其他的人,大家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显然是都知道了,但是具体是怎么知道的,梁承安还搞不清楚。 “我怎么知道的?”周曼巧一听就来气,“你还敢问我怎么知道的?要不是被我知道了,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梁承安倒也不是有意要瞒家里,只是还没有和江峤确定关系,贸然让家里知道他在追江峤,难免会担心对江峤造成影响。 “也没有想瞒你们。”梁承安解释道,“我这不是还没有追到吗?” 周曼巧不信他的鬼话;“你都追到人家里去了,还说没有追到?” 梁承安实话实说:“我要是追到了,就不是去他家,而是带他回我们家了。”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周曼巧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整个客厅安静得厉害,周曼虹甚至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周曼巧瞪了她一眼,对梁承安说:“追了半天没追到,你就这么点本事?” 梁承安心想我本事大着呢,不过他还是懂看场合的,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和他妈硬刚:“那我跟爸讨教几招?” “你还敢贫嘴!”周曼巧从沙发上站起来,撸起袖子就朝梁承安走过去,“你现在是叛逆期晚到了是吧?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息怒息怒。”一直保持沉默的梁鸿章连忙拦住她,同时给梁承安使了个眼色,佯装生气地骂道,“承安你怎么回事?怎么尽惹你妈生气?态度给我端正点!” 梁承安曲线救国成功,立刻态度诚恳地说:“我的错,妈你别生气。” 周曼巧被他气得大喘气,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才压下火气,冲旁边的外公说:“爸,你来问。” “我?”外公突然被点名,茫然了一下,显然还没有从梁承安喜欢男孩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周曼巧没好气地说:“不是你是谁?你年纪最大,你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外公心想这一家之主不是你吗?不过他对自己女儿的性格十分了解,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给她添堵,于是虚心求教:“我问什么?” 周曼巧:“问江峤的事情啊!” 外公闻言,求助地看了眼外婆,但很明显外婆也是处于蒙圈的状态。 外公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辣椒酱,还合江峤的胃口不?” 周曼巧:“……” 这个家,真是没法子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曼巧:这叫不给我添堵?!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问什么? 外公:……救命啊! * 喜剧一家人!! 第34章 梁承安也没想到外公会问这么一句, 要不是顾及他妈妈的面子,他差点笑出来,只能忍着说:“合胃口, 他很喜欢,我忘记告诉您了。” 外公听他这么一说,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说着用手肘碰了碰外婆, 外婆也说:“我也没有,喜欢就好。” 周曼巧:“……” 周曼巧头疼地揉了揉脑心,对她不靠谱的爸说:“爸, 你问的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外公支吾了一下:“也没有很严重吧,我们家还是很开明的。”醉琉璃 梁承安为外公这份开明点了个赞, 趁机说:“是啊, 感情又不分男女……” “再开明也不行。”周曼巧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话,“我不同意。” 她的反应在梁承安的预料之中,他看向其他人:“那你们呢?外公外婆?爸?小姨?” “我们没有意见,你……”外公话说到一半, 被外婆捂住了嘴, 在周曼巧的死亡凝视中说:“你妈说了算。” 梁鸿章说:“你妈做主。” 周曼虹说:“你妈决定。” 周曼巧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双手交叉靠着沙发,看着梁承安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梁承安叹了口气, 略微遗憾地说:“既然你们都帮不上忙,那我只能自己努力了。” 周曼巧眉毛抽动了一下,说:“梁承安, 你搞清楚, 我说不同意, 是不同意你和江峤谈恋爱,不是不同意帮你的意思。” 梁承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也知道要适可而止,当即收敛起玩笑的心思,也变得严肃起来:“妈,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追江峤的事情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周曼巧了解她的儿子,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拿感情来开玩笑的人。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但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间还没有消化过来。 和梁承安对视了半晌,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丢下一句“跟我到书房来”,便径直往书房那边走。 梁承安对跟着站起来的外公外婆说:“外公外婆,你们先去休息,我和我妈谈谈。” 外公外婆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嘱咐了两句梁承安好好和她聊就先回了房。 梁鸿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惹你妈生气,她最近忙新城街的开发累得够呛,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她说,实在不行就先缓缓。” “我知道。”梁承安点点头,“那爸你的意思?” “我?”梁鸿章拉下眼镜瞥了他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妈做主,只要她同意我肯定也没有意见。” 梁承安笑了下,在这个家里,他爸最爱的就是他妈,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切都以他妈开心为主。 他往旁边的周曼虹看去,后者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梁承安去了书房,顺道给周曼巧泡了热茶,将茶杯放到她的手边,温声劝道:“妈,还生气呢?我这不是给你认错来了吗?” 周曼巧端起茶喝了口,没好气地别了他一眼:“一杯茶就叫认错?当我这么好打发呢?” 梁承安对她的脾气也很了解,虽然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有“铁娘子”的称号,但是对于家人,她更多的是嘴硬心软。 譬如刚才,在得知他在追江桥之后,明明不同意这件事,却也还是让他先送江峤回去再回家。 梁承安在旁边的单人椅坐下:“这茶怎么样?” “茶香淡雅,过后回甘。”周曼巧评价道,她本来就喜欢这种清淡一点的绿茶,不由多喝了两口,“还不错,之前没有尝过,是新茶吗?” 梁承安提醒道:“屏城的特产,江峤送的。” “……”周曼巧正吹着茶,闻言动作一顿,端着茶不知道该放还是该喝,抬眼看到梁承安憋笑的脸,最后还是恨恨地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我看你就是欠打。”她教育道,“小时候太放纵你了,越来越没有个规矩。” 梁承安道:“你平时在别人面前不是这么说的,都说是你教得好。” “少跟我贫嘴。”周曼巧说道,“说说你和江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确定你是喜欢他的吗?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你就见色起意……” “你说什么呢?”梁承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有人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周曼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梁承安想了一下:“应该是一见钟情。” 周曼巧:“……和见色起意有什么区别?” 梁承安:“……”我居然无法反驳。 周曼巧见他被自己怼得无言以对,从知道他和江峤的事情开始就堵了一个晚上的那口气终于顺了一点,善解人意地说:“也怪不得你,那小孩长得确实好,我见了都怪喜欢的。” 反正都已经摊开了,梁承安也不瞒她:“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在追他。不是有意要瞒你和爸他们,只是想确定了关系再告诉你们……” 周曼巧更正他:“严谨一点,你那叫通知,通知我们。” “……”梁承安被她连怼两回,但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惊吓了。” 这件事对周曼巧来说震惊是有,但是惊吓还谈不上,她略一思索就猜到了梁承安隐瞒的用意,问他:“你瞒着我们,是怕我们去找江峤麻烦?” “一半一半吧。”梁承安解释道,“我知道你和爸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到江峤,只是江峤他年龄还小,我必须要考虑更多一点,这样才能够保证他不受伤害。” “这件事是我主动的,所以我希望他能毫无负担跟我在一起。” 他之所以想等关系确定再告诉家里,是不想横生枝节,如果江峤不接受他,那么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切会影响江峤的因素都不存在;如果江峤同意了,那么他父母方面的谅解就由他来争取。 他的话让周曼巧沉默了下,然后问:“那他的家里人呢?知道这件事吗?” 梁承安想起江峤和他父亲的关系:“暂时不知道。” “那如果他家里也不同意呢?”周曼巧一针见血地说道,“即使你能争取我们的同意,那他的父母呢?你有把握他们能接受你们吗?” 梁承安见过江峤的父亲,也在江峤的口中得知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尚未见过江峤的母亲。 不过从和江峤父亲婚姻的处理方式可见,对方应该也是一个很强势、很有主见的人。 梁承安实话实说:“目前没有。” “那你刚才说想让他毫无负担地跟你在一起,这个根本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周曼巧倚在沙发上,每一句都直击要害:“我对江峤不了解,但是从你对他的形容,我大概可以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才十八岁,舞蹈能力出众,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他跟你在一起,不仅需要承担来自父母的反对,还需要面对社会界不认可的目光,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是我儿子,我知道你有能力去保护一个人,也知道你不是一时兴起。”她看着梁承安,语气郑重地说,“但是承安,感情不是儿戏,非常规的感情更需要慎重,我们作为父母愿意包容你们,但是社会不一定。”zuill 梁承安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周曼巧说的这些他其实都有考虑过,但是对他来说,这一切的设想,都比不上和江峤在一起重要。 至于其他的问题,能阻止的他尽量阻止,不能阻止的他会一一解决。 对于自己的儿子,周曼巧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端茶喝了口,才继续说:“还是那句话,我不支持。” 梁承安无奈地看着她,她才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阻止你们,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就行。毕竟人生在世,如果总是要顾及别人的看法和眼光,那活的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和丈夫之所以那么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家人过得舒坦吗? 不阻止就是变相的同意,梁承安露出笑容:“谢谢妈。” 周曼巧摆摆手,从沙发上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向他,狐疑地问:“你没有诱*骗人家小朋友吧?” “当然没有。”梁承安保证道。 “那就好。”周曼巧放下心来,提醒道,“你追归追,不要勉强人家。” 梁承安起身,走过去推着她往外走:“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周曼巧一边走一边说:“还有特产的事儿,你替我们谢谢他。买那么多,就你外公那点辣椒酱哪够回礼的,他爱吃什么你买点送过去。” “好好好。”梁承安连声应下。 事情解决之后,梁承安回到房间。 此时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他打消了给江峤发消息的念头,将闹钟比平时调早一个小时。 第二天,梁承安和江峤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碰面,吃过早餐后一起出发去学校。 篮球队和T大的练习赛是上午九点半,江峤十点钟才下课,约好下了课去体育馆看梁承安打球。 T大篮球队和清大篮球队已经是老对手了,除了正式的比赛之外,平时也经常打练习赛,T大的篮球队长和梁承安还是高中校友。 比赛前,两队人各自热身,梁承安站在场外活动手腕,一旁的T大篮球队长周元走过来:“兄弟,问你个事儿。” 梁承安看他:“什么?” 周元上前勾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们学校舞蹈学院那个叫江峤的你是不是认识?” 梁承安活动手腕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你帮我要个微信?”周元问。 梁承安:“??” 撬我墙角,还要我给你递铲子?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这忙我不帮。 * 明天见呀。 第35章 粱承安没想到昨晚刚搞定父母, 今天就有人来问他要江峤的微信,他伸手拨开周元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咸不淡地问:“你要他微信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周元眼神飘忽,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居然有些脸红,“就是前两天偶然看到你们校庆的视频,想认识一下。” 认识一下?这话说得可真是矜持。 粱承安作为第一面就对江峤心怀不轨的人, 轻而易举就看穿了周元的心怀不轨。他活动了下脖颈,面露为难地说:“有倒是有,不过……” 周元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听说他已经有对象了, 微信再推给你不太好。”粱承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 “好好打球, 别想了。” “有对象了?”周元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己的爱情还没有开花就已经枯萎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也是, 他长这么好看, 跳舞又厉害,有对象不奇怪。” “你知道是谁不?”他不死心地问粱承安,男人的自尊心总是想要知道自己输给了谁。 “知道, 挺熟的,下次介绍你认识。”粱承安说道。 周元正想问问为什么要等下次,此时两队开始集合了。 粱承安往去球场走, 突然脚步一顿, 回头看向周元;“对了, 你努力点,等会儿别被我打哭。” “嘿。”周元嚣张地说, “还打谁还不一定呢,今天看我好好挫挫你的锐气。”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另一边,江峤正和沈如真在大舞蹈室排练。 《春之神》对主角和次席的舞蹈功底都非常高,技巧性的要求非常强,两人虽然对每一个动作都熟记于心,但是想要跳好和配合好,还需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磨合。 结束今天的最后一次排练,江峤擦了擦汗,快步往更衣室走。 沈如真从后面追上来:“跑那么快做什么?你等会儿还有课?” 江峤脚步不停:“没有课。” “我和姚宏她们约了等会儿去植物馆,就是新开的那个,听说挺新鲜的,你要不要一起?”沈如真问道。 姚宏是沈如真他们班的人,也是此次《春之神》的群演之一,这段时间江峤和他们一起排舞,关系拉近了不少。 西郊新开了个植物馆江峤也听说了,不过他对植物没有什么兴趣,而且还和梁承安约好了去看他打球,对沈如真的好意只能婉拒:“不了,我还有事情,你们去吧。” 沈如真也要去更衣室换衣服,和他一边走一边问:“有啥事儿啊?” 江峤:“去体育馆看篮球赛。” “篮球赛?”沈如真想了一下,“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今天篮球队好像是有友谊赛——” 他的话一顿,想起梁承安就是篮球队的,恍然大悟后压低了声音问:“噢……你是去看梁承安学长的吧?” 江峤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啊。” 一说到这个,沈如真就来劲了,一脸八卦地问:“跟我说说,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不是在一起的? 这话让江峤的脚步慢了下来:“没有。” 沈如真不信:“不会吧?你们俩的气氛看着就不对。” “什么气氛?”江峤问。 “就是你们之间的磁场,感觉就是在谈恋爱啊。”沈如真形容道,第一次在食堂看到梁承安在等江峤时他就觉得两人有故事,后来梁承安来舞蹈学院接江峤又被他碰到了两次。 磁场? 江峤琢磨了下这词,他回想自己和梁承安相处的过程,似乎就是很自然的相处,没有注意过磁场这种东西。 他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和梁承安是不是也像沈如真说的这样,但是什么他和梁承安确实没有在一起,至少现在还没有。 两人的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但都默契的谁也没有捅破窗户那层纸,似乎都在等一个契机。 沈如真看他沉默,以为他和梁承安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暗道自己真是罪过,连忙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是要去看篮球赛吗?快去吧。” 他的话提醒了江峤,比赛早就开始了,再耽误就赶不上了,当即也不多说,和对方道了声再见就去换衣服。 等江峤到体育馆时,比赛已经进行到第四节了,清大领先T大15分,差距拉得非常大。 江峤和上次一样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刚坐下就听到前排的两个男生在讨论今天的比赛,其中一个提到梁承安今天打得特别凶。 “梁师兄今天的气势好足啊!”穿黑色外套男生说道,“T大的篮球队长几乎是被他压着打。” “对啊,听说他们还是校友,梁师兄也太不给面子了。”另一个男生说道,“不过真爽快。” 男生的话刚落音,场上拿到球的梁承安便带球过人,直切篮下,在周元的阻拦下跳投得分。 “我草。” 周元抹了把脸,对梁承安说:“你今天吃火药了啊?不是正式的比赛也打这么狠?” 梁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歉然地说:“不好意思,有人让我替他挫挫你的锐气,不能食言。” “哈?”周元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莫名其妙地问:“谁?” 梁承安:“江峤的对象。” 周元:“??” 比赛毫无悬念又是清大获胜,周元骂骂咧咧地回到场外,缠着梁承安问江峤的对象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自己上场,要让梁承安来教训自己。 一旁的陈一鸣听到了,凑了过来:“说什么呢?江峤的对象?江峤哪来的对象?” 周元被他这一打岔,没来得及拉住梁承安,梁承安已经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往休息室走了。 刚才比赛一结束,梁承安就在观众席上找到了江峤。 他回休息室拿了手机,一打开就看到江峤说在外面等他的消息。 天气寒冷,梁承安不想让江峤久等,动作迅速换了衣服就往外走,到了外面就看到等自己的江峤—— 以及江峤旁边的周元。 周元也没想到一出体育馆就看到了江峤,更没有想到江峤本人比视频里还要好看,光是看到人他就几乎走不动路了。 他让队里其他人先走,大着胆子上前和江峤打招呼,期期艾艾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 江峤认得他就是刚才和梁承安他们比赛的T大篮球队队长,这人比梁承安还要高几公分,身形也健硕一些,他要仰头才能对视。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手机。”江峤寻了个理由拒绝。 大家都是成年人,加微信的动机是什么不用多说,同样的——“没带手机”这种理由,也众人皆知是礼貌性拒绝的意思。 周元被拒绝了也没有意外,他也知道江峤有对象了,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心里还是想要和江峤多待一会儿。 于是没话找话问:“你在这里等人吗?” 江峤不明白他怎么还不走,只能点头应付:“嗯。” 见江峤愿意理自己,周元内心窃喜,忍不住又问:“是等你……对象吗?” 他之前忘了问梁承安江峤的对象是男是女,这会儿只能用对象来代替,还怪有年代感的。 江峤原想说不是,但是眼前的人心思太明显,他不欲与他多做解释,干脆拉梁承安出来挡枪:“嗯。” 周元心碎了一地,但仍旧没有走,倔强地想要看看他等的是谁:“我陪你等吧,一个人等也无聊。” 江峤正奇怪梁承安怎么还没有出来,顾虑到周元还在旁边,他也不好发消息问,毕竟刚刚才说手机没带。 听周元这么说,他正想拒绝,抬头就看到了从体育馆出来的梁承安。 他眼睛一亮,礼貌地拒绝:“不用了,他出来了。” 周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到梁承安后,瞳孔地震。 梁承安快步走了过来,略过旁边的周元,对江峤说:“等很久了吗?” 江峤:“没有。” 梁承安像是刚看到周元,惊讶地问:“你也在啊?” 周元:“……” 他妈的,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元:老子这辈子没有这么生气过! 梁承安:摊手。 * 同情周元同志一分钟。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卡文,明天周末我尽量早点更呀。 第36章 直到梁承安和江峤离开, 周元还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把梁承安刚才在球场上说的话串联起来,是让气死人的地步。 刚才顾虑到江峤在旁边有些国骂不好开口, 等人走后他拿手机给梁承安发了信息,怒骂数十条才稍微息怒了一点。 “这破学校,真是再也不想来了。”周元晦气地吐槽一句, 不料在半途又碰到了陈一鸣。 陈一鸣看到他就立刻跟了上来,缠着他问江峤的对象到底是谁。 周元好不容易平息的怨气,又被挑起来, 差点跟他当场SOLO,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账东西。” 陈一鸣:“你他妈骂谁呢?” “骂梁承安, 丫的真的不是人。”周元一想到刚才在体育馆梁承安把自己当猴耍就生气, 还说要介绍江峤的对象给自己认识,他怎么说得出来!! “??”陈一鸣看着他,“不是吧?输了个球赛而已你怎么这么看不开?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输给承哥了,想开点就是了。” 周元:“……” 你又不是第一次输给承哥了。 周元听到这话简直要背过气去, 虽然明知道陈一鸣和他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但是对他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周元:“你们清大的人真的是不做人。” 他恨恨地说完就大步离开,留下陈一鸣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另一边, 梁承安和江峤往南门的方向走,问起江峤刚才他和周元在聊什么。 江桥略去自己拿梁承安挡枪的重点,说:“他问我要微信, 我没有同意。” “这样啊……”梁承安尾音拉长, 其实周元会找江峤问什么他根本不用猜, 不过听到江峤亲口说拒绝了对方,他还是止不住心情愉快。 “他也问我了。” 江峤:“嗯?” 梁承安说:“要你微信, 我也没有同意。” 江峤讶异,随后也笑了起来。 梁承安口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随手掏出手机,一点开看到周元发满屏的信息。 【周元:梁承安!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如此臭不要脸的人!!】 【周元:他妈的,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你干的是不是人事?】 【周元:*^&%&^^%*&……】 梁承安“啧”了一声,将手机调成静音。 “怎么了?”江峤问。 “没什么。”梁承安收起手机,“广告信息。” 江峤便不再问,换了个话题,问起昨晚他回家的事情。 梁承安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忧,猜测他是受了周曼巧女士口中的“三堂会审”影响,不由笑道:“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都解决了。” 他们家的确实是解决了,但是江峤家里那边…… 梁承安语气顿了一下:“你——” 江峤看向他:“嗯?” “你等会儿想吃什么?”梁承安还是将到嘴的话题压下。 “想吃饺子。” 江峤提议道:“周研研说附近开了家手工饺子,特别好吃,我们去尝尝?” “好。” 两人去了南门后面的美食街,江峤说的手工饺子是上个月才开的,店门口还贴着优惠套餐的广告牌。 此时还不到午饭的点,里面坐的客人却不少。 美食街就在学校旁边,多半的客人都是以学生为主,梁承安和江峤一进来,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纷纷投来目光。 “是梁师兄和江峤欸。” “梁师兄好高啊!他是不是有一米九?” “对对对,我记得江峤也有一米八啊,怎么感觉在梁师兄身边有点小小的。” “这样更般配啊。” “小点声——” 两人被注视惯了,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江峤在听到形容自己“小小”的这个词,不自觉地又挺直了一点腰。 梁承安心里好笑,也不拆穿他的用意,径直到前台点单。 前台的收银员正在低头算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梁承安和江桥后先是一愣,随即语气欣喜地说:“梁师兄,江峤,是你们啊!” 江峤和梁承安也感到意外,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前的女生居然是上次领养小奶猫斑比的女生。 “你好。”江峤打了个招呼,“你今天不上课吗?” “早上没有课,过来家里的店帮忙。”女生笑着说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江峤连忙摇头,“我们自己来就行。” “别客气呀!就当是谢谢你让我领养斑比,我爸妈都非常喜欢它。”女生说道,“对了,我昨天给你发的视频你看了吗?他已经敢上航空舱了。” “看了,很厉害。”江峤笑道。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会扒拉我的裤脚,可萌了!”女生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早上录的视频,“你看你看,是不是超可爱!” 江峤低头去看手机屏幕,视频里斑比抱着女生的裤脚撒娇,一副不想让她走的模样。 小猫咪轻易就能戳动人心,江峤脸色柔和了下来。 女生见他喜欢,立刻说:“我发给你吧,我还有好多它可爱的照片,我——” 她翻微信的手停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没有江峤的微信,所有回访的视频和照片,都是通过梁承安转发的。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承安。 梁承安扬了扬手机,温馨提示:“可以发给我。” 他仍旧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女生却无端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她想起之前无法通过微信名片添加江桥,便拜托梁承安让江峤加她的微信,方便她给江峤发斑比的照片。 当时梁承安轻描淡写地说:“是吗,那发给我就行。” 从领养斑比到现在,每一张照片、每一个视频都是通过梁承安转发的。 这是一种在宣示主权的举动,梁承安不希望她加江峤的微信。 而江峤似乎也默许了他这样的举动。 此时,江峤同样说:“嗯,你发给他就行了。” 女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注意到他们脖子上同款的围巾,似乎明白了什么,应了声好,将几个小视频转给了梁承安。 点好东西后,两人找了位置坐下。 梁承安把斑比的新视频发给江峤,再一次问道;“真的不加好友吗?” 江峤点开视频:“不了。” 其实之前梁承安就把女生的微信推过给他,只是当初在宠物医院时,女生眼底的欢喜太过明显,他不想给人不切实际的希望。 梁承安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大方地说:“那只能让我做个中间商了。” 江峤失笑:“那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饺子。” 梁承安:“好说。”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气氛融洽又自然,坐在收银台的女生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在心里为自己夭折的爱情默哀了三分钟。 饺子很快就上来了,江峤拿味碟倒了酱油和醋,又从瓶子里挖了一大勺辣椒,梁承安见了,问他上次的辣椒吃完了吗。 “还有,你上次给我拿了很多。”江峤夹起一个饺子蘸了酱塞进嘴里。 吃完后评价,“饺子好吃,不过辣椒没有你外公外婆做得香。” 梁承安知道他嗜辣:“等你吃完再给你拿。” 江峤问:“会不会太麻烦了?” 梁承安想起昨晚外公问辣椒酱合不合江峤胃口的话,忍俊不禁地说:“不会,外公和外婆很乐意给你做,你送的特产他们很喜欢,我爸妈也很喜欢,我妈还说我占你便宜,让我少拿点。” “不要紧的呀。”江峤很高兴自己送的东西得到喜欢,眉眼弯弯地说,“那我下次再给他们带。” “好。” 吃过饭后,梁承安问江峤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篮球队晚上有个聚餐,一起吗?” “可以,不过我可能要七点半以后。”江峤晚上约了沈如真排练。 梁承安说道:“不影响,就在附近的火锅店而已,你结束了给我信息。” “好。” 两人就这么约好了晚上的行程,下午各自回学院上课。 晚上结束了排练,江峤给梁承安发了信息,对方告诉他已经在学院楼下了。 和江峤一起下楼的还有沈如真,看到在门口等候的梁承安,沈如真就猜到江峤拒绝自己约饭的理由了。 看着江峤和梁承安结伴而去,他在风中萧瑟的感叹——现在的情侣,谈起恋爱真的有种不顾单身狗死活的黏腻。 聚餐的火锅店就在美食街里,他们过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到了,除了篮球队的人,还有周研研和两个女生,据说是队里的人的女朋友。 周研研坐在的徐宁的旁边,看到江峤后使劲招了招手:“这里。” 在她旁空着两个位置,显然是给江峤和梁承安留的,两人过去落座,梁承安问他们点菜了没有。 周文昂把菜单递给他:“点了一些,你和江峤再看看。” 梁承安接过菜单顺手给了江峤,江峤接过来点了几个,又问梁承安想吃什么。 梁承安在给江峤烫杯,随口说了两个,江峤点完后把菜单还给一旁的服务员。 有了上次一起参加团建的经历,江峤对篮球队的人都不算陌生,听他们喝茶吹牛倒也不觉得无聊。 聊天中,陈一鸣提起自己赛后遇到周元的事情,把他骂梁承安的话复述了一遍:“周元那个二逼,不就输个球赛吗?居然还骂人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度量这么小?” 徐宁起哄道:“卧槽,手下败将还敢骂承哥?下次还收拾他!”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居然这么斤斤计较,干他!” 梁承安忍着笑:“别伤和气。” “还是承哥大方。”陈一鸣说道,“对了,他今天还说了件劲爆的事情,简直令人震惊!你们猜是什么?” 众人看着他:“是什么?” 就连江峤也把茶杯放下,好奇地等着他的接下来的话。 陈一鸣一拍桌子:“他说江峤有对象了!!”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江峤:“哈?” 江峤:“……”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陈一鸣:听说江峤有对象了!你们知道吗! 梁承安:嗯,很熟。 江峤:……别说了。 * 对不起,我已经欠了大家两更了QAQ。但是周末事情有点多,暂时还不上,明天见呀。 第37章 江峤在学校一直有高岭之花之称,源自于他清冷的气质和独来独往性格。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是敢于向他表白的人却很少,为数不多的都被他以“不想影响课业”拒绝了。 很多人都在猜测,到底要有多优秀、多幸运,才能获得江峤的青睐。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没有答案。 陈一鸣这个消息无疑是爆炸性的,原本热闹的包厢顿时安静,目光齐聚在话题的当事人——江峤身上。 江峤没想到偶尔八卦一下也能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更没有想到周元居然这么大嘴巴, 一想到被梁承安知道自己拉他挡枪的事,少不了又要被他取笑一顿,他就觉得脸上躁得慌,更重要的是在座的都是篮球队的人,别提多尴尬。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江峤嗓子都有点干:“我……” “我当是什么大事。” 旁边的梁承安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众人的目光朝他望去,就见他慢悠悠地说:“周元的废话你们也相信,他上次说网球队的助理一直看他,肯定对他有意思,结果呢?” 徐宁接过话:“结果是他裤子夹在裤腰上了……” 众人静默了几秒,突然爆笑出声,陈一鸣笑得最大声:“卧槽,我居然忘记这件事了,太搞笑了!他当天还穿了红色内裤!” 周文昂捂脸:“那场面,真是太丢脸了。” “就是,差点被他坑了!”另一个男生说道,“陈一鸣,你是不是傻?江峤有对象也不可能被他先知道啊!” “嗐!怪我太天真,信了他的邪!”陈一鸣说完自己倒了杯啤酒,仰头灌下,“我自罚一杯。” 其他人嘻嘻哈哈笑成一片,话题就这么轻易揭了过去。 只有周研研暗暗打量了江峤和梁承安一会儿,又看看饭桌上闹成一团的大伙,觉得自己像是这个包厢里唯一的知情人。 徐宁见她长叹了一口气,以为她有心事,连忙问她怎么了。 周研研摆摆手:“寂寞罢了。” 徐宁:“??” 另一边,江峤暗自松了口气,端起杯子喝点茶压压惊,刚放下杯子,背后的椅子横过一只手臂。 旁边的梁承安随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微微靠了过来,贴着他的耳边问:“紧张什么?” 他的呼吸扑扇在江峤的耳根,温热的气息尤为明显,江峤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故作镇定:“没有紧张。” 梁承安低笑了一声,又问:“那是真的吗?” 江峤反问他:“什么是真的吗?” “你懂我想问什么。”梁承安的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在问他,“什么时候让我转正,小天鹅?” 江峤握着杯子的手蓦地抓紧,下意识看向在场的人,发现大家都在互相聊天,没有关注他和梁承安才稍微放松下来。 但是心脏的跳动却是越来越快,几乎是要遏制不住的频率。 江峤回想和梁承安认识以来,对方虽然没有直白地表态过,但是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在追他的意思,而他也一直默认梁承安的追求。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是松动的。 “我……” “承哥!江峤!” 陈一鸣的大嗓门打断了江峤的话,用转盘从对面转过来两杯啤酒:“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大家都在喝酒,你们怎么喝上茶了?一人一杯,都给你们倒好了,不要客气。” 梁承安收回搭在江峤椅背的手,两人默契地将刚才的话题暂且搁下。 酒杯转到面前,梁承安端起其中一杯,问江峤:“要喝吗?” 明天没有早课,江峤也不拒绝:“可以。” “少喝点。”梁承安嘱咐了一句,将杯子放到他的手边,对其他人:“要开车,我就不喝了。” 陈一鸣也就是起个哄而已,周文昂还对江峤说不想喝就别喝,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意。 江峤也想放松一下,笑了笑:“不要紧。” 锅底和菜品很就上来了,浓香的川味锅底冲击着大家的味蕾,令人食指大动。 江峤嗜辣,恰好这家川味锅底又十分正宗,辣得够劲,几筷子下来,大冬天里他的额头上都冒起了细细的汗。 梁承安见状,给他递了纸巾:“擦擦汗。” 江峤咽下嘴里的牛肉,接过纸巾擦了擦汗,一边吸气一边说:“好辣呀。” 说着端起手边的啤酒一口喝光。 梁承安:“……” “不是让你少喝点吗?”梁承安无奈地说道,这才开始吃,江峤已经喝了三杯了,偏偏他非要去涮最辣的那个锅底。 江峤却不在意地说:“你开车你不要喝,我不会喝多的,你放心。” 梁承安看他吃得开心,也不多劝,给他涮了几块清淡的羊肉缓缓。 一顿饭吃到十点钟,从火锅店出来,大家各自散去。 江峤最近练舞有些累,晚上喝了酒不免犯困,上了车就调整了座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梁承安看他连安全带都没有扣,懒洋洋地蜷缩在副驾驶上,不免有些好笑,倾身过去帮他系安全带。 他的手不经意擦过江峤的鼻尖,江峤下意识伸手握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迷糊地问:“怎么了?” 静谧的车内,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几乎是能听到对方呼吸的程度。 梁承安保持着探身的姿势,低头看向江峤。 喝了酒的江峤脸色有些红,他困倦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水雾,正一眨不眨地和梁承安对视。 一月的寒冬里,车内连暖气都还没有开,梁承安却感觉到了燥热。 他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一下,出声问:“你醉了吗?” “醉?”江峤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他是喝得多了点,但是还不至于醉,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 梁承安俯身靠近他,在距离他鼻间两厘米的位置停下,声音有些沙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在酒精的刺激下,江峤的反射弧度比平时慢了半拍,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这是刚才在包厢里,梁承安问他的话。 此时,在两人独处的空间里,梁承安再一次问他。 和刚才调侃的语气不同,眼前的梁承安的身上多了一种强势的侵略感,像是撕开了温和的外衣,露出了内里想要侵.占和掠夺的本性。 江峤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学校礼堂楼梯间的梁承安。 “梁承安。”他喃喃地叫了一声。 “嗯?”梁承安温热的手掌抚着他的脸,耐心地问,“你想说什么?” “梁承安。” 江峤只是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梁承安也不厌其烦地回应着,直到两人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江峤的手机在响,梁承安靠得太近了,他伸手摸了两遍口袋也没有成功把手机掏出来。 “我来吧。”梁承安说道,拉开了点距离,帮他把手机拿出来。 来电的是袭茜,梁承安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是你妈妈。” 江峤接过手机,没有接。 铃声不停地响,梁承安提醒他:“不接吗?” 江峤抓着手机,神色恹恹地“嗯”了一声,袭茜这通电话他大概是因为江闻轩来找他的事情,接了也只是重复地向她解释自己和江闻轩没有继续来往。 袭茜连打了两通才作罢,江峤将手机随意丢到一边,动作多少带着些孩子气。 梁承安很少看到他这么表露自己不高清的情绪,关心地问:“怎么不高兴?” 江峤抿了抿唇,许久才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梁承安笑了,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你好。” “可是我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江峤皱着眉说道,“我甚至连舞蹈都不是为自己跳的。” 他的话中带着不明显的厌弃,梁承安听得出来他这一句“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不是故意谦虚的话,而且切切实实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梁承安想起上次去湘山团建时,魏颖拜托他照顾江峤,曾提到江峤不快乐。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快乐。 梁承安不清楚造成他不快乐的原因是什么,但大致能猜到是和他家庭有关,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了。 江峤是独生子,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由此可见舞蹈不可能是为了他得到父亲而跳,那么就只剩下他的母亲了。 看着江峤落寞的样子,梁承安心疼地伸手抱住他,而江峤没有拒绝,顺从地让他抱着自己。 “不能这样说,小天鹅。” 梁承安低声又温柔地说:“你很好,善良、礼貌、认真、勇敢、炙热,还有很多很多,你身上任何的特质都值得我喜欢。不管是为谁而跳,你都没有辜负自己,你很棒。” 江峤眼眶微热,低声问:“是这样子吗?” “当然。”梁承安坚定地说道,“不要因为谁否定自己,他们不值得。” 言语是有力量的,而当它从你信任的人嘴里说出来时,力量就会翻倍,会一点点抚平你心中的彷徨和不安,给予你再次前行的勇气。 江峤蹭了蹭梁承安的肩膀,声音闷闷地说:“你家里有人吗?” 梁承安:“没有。” “去你家吧。”江峤有些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声音中不自觉带着丝丝懒散,“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梁承安一愣,抱着他的手紧了几分:“你说什么?” 江峤说:“你上次不是说家里有‘沉默与偏执的对抗’原片吗?我们去你家看电影吧。” 梁承安:“……” 是我想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承安:小天鹅,你这话很危险啊! 明天见呀。 第38章 回去的途中, 江峤靠着座椅睡了一觉,等到了梁承安家里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进屋后,他靠着玄关柜,看着梁承安帮他拿鞋子。 梁承安从鞋柜里找了双新的拖鞋出来,放到江峤的脚边:“我的尺码,你穿可能有点大。” “不影响。”江峤换上拖鞋, 把自己的鞋子摆好,和梁承安往里走。 和江峤为了练舞打通了卧室不同,梁承安这里保留了一个房间一个书房, 全屋装修是极简的风格,宽敞又舒适。 屋里有地暖, 江峤摘了围巾, 四周看了下想找地方放,一旁的梁承安顺手接了过去,提醒他:“外套也给我吧,屋里没有那么冷。” 江峤确实有些热, 把羽绒服也脱了交给梁承安, 里面穿了件圆领的抓绒卫衣。 梁承安把他的衣服和围巾挂好,又进屋里找了干净的家居服出来,对他说:“先洗澡吧, 电影等你洗完出来还有精神的话再看。” “好。”江峤伸手去接衣服,在看到最上面的内裤后神色一顿。 梁承安注意到,弯腰凑近他, 取笑道:“不要紧张, 内裤是新的, 家居服也是洗过的。” 江峤耳朵微烫,拿着衣服将上面的黑色内裤一卷, 故作镇定地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也是。”梁承安说,“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江峤:“……”这话他耳熟。 见江峤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梁承安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推着他往浴室走:“快去洗澡吧。” “好。” 家里有两个浴室,江峤进去洗澡后,梁承安也拿了衣服到主卫去洗澡,毕竟晚上吃了火锅,身上那股川辣味太重了。 等他洗好出来,江峤也正好从客卫出来。 江峤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即使有一米八的身高,他的尺码穿在江峤身上还是显得宽松。 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江峤皮肤白得厉害,他边走边挽一边袖子,梁承安走过去:“我来吧。” 江峤也不客气,乖乖让他帮自己把袖口挽起两道折边。 “困吗?”梁承安问他。 江峤摇摇头,洗过澡他反而清醒了许多。 梁承安说:“那你去沙发坐着等我,我去拿光碟。” “我跟你一起吧,方便吗?”江峤问。 “有什么不方便的。”梁承安笑道,拉着他往书房那边走,“说了家里没有其他人,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江峤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停留了下:“你父母呢,他们没有和你一起住吗?” 梁承安说道:“他们住湖阳区那边,我大学就搬出来自己住了,用我爸的话说就是他和我妈需要过二人世界,我偶尔回去住就行,不要天天在他们面前瞎晃。” “你父母感情一定很好。”江峤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还行。”梁承安在这个话题上点到为止,伸手按开书房的灯,带江峤来到存放碟片的展示柜。 江峤发现他有许多英文原版的碟片,大概是和他本科的专业有关。 梁承安从其中一个格子抽出一张碟片,见江峤在打量收藏碟片的柜子,便说:“你明天可以慢慢看,有什么想看的直接拿就行。” 江峤在展示柜里看到了几部自己比较喜欢的老电影,都是网上很难再找到资源的片子,没想到梁承安这里的收藏居然这么齐全。 每一个碟片下面都有标签,江峤拿起其中一张碟片,发现上面的标签不仅标注了碟片的名字和公映日期,还有碟片的购买地和购买日期。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专门收集的吗?”他问。 “算是吧。”梁承安低头看他手中的碟片,“这是大一的时候,在M国一家小店偶然遇到的,片子的意义很好,就顺手买了。” 江峤将碟片放回原处,再次仔细地看了这些珍贵的收藏一眼,似乎能从中看到梁承安在各个地方收集它们时的身影。 两人从书房出来,梁承安将屋内的灯光调暗,打开投影仪。 江峤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手中抱着梁承安冲的无糖麦片,看着他捣鼓影片。 四周的环境是陌生的,屋内属于梁承安的气息却是熟悉的,他整个人陷在软和的沙发里,仿佛被对方的气息包围了。 江峤对“上门做客”这件事的经验很少,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交心的朋友并不多,即使以前有关系不错的同学,也没有深交到能互相上门拜访的程度。 就连魏颖家,除了必要,他上门的次数也很少。 他在人际交往这一方面,有很强的边界感,这种情况源自于袭茜和江闻轩的婚姻影响。 当初袭茜和江闻轩离婚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恰巧当时他的同班同学的父母就在江闻轩的公司上班,江闻轩出轨以及和袭茜闹离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班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无法自处。 来自老师怜悯的眼神、同学间无意的询问或者恶意的玩笑,都让他不知所措。 他开始抗拒上学,不想和任何同学讲话,也不想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 他总害怕对方下一句话就是:“江峤,你爸妈是不是离婚了?”,又或者是:“江峤,听说你爸爸在外面有别的阿姨了,他是不是不要你了?” 但是那段时间袭茜忙着处理离婚的事情,对他的反常一无所知,又或者是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 她好似从来都不在乎他在舞蹈以外的任何事。 “在想什么?” 梁承安的声音打断了江峤的发散思绪,他回过神来,发现电影已经开始播放了。 梁承安在他的旁边坐下,伸手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过去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关心地问:“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有什么心事?” 幕布上是电影的开场,小麦克正在和老城区里的孩子踢足球,他跑得很快,黑白的足球在他的脚下像是有了灵魂,随着他的奔跑快速旋转。 此时的麦克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和后面颓丧的青年截然不同。 江峤想起了影片的结局——莎莉病逝前希望麦克再叫她一声妈妈,可是麦克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莎莉死后,麦克将她和他的最爱的足球埋在一起。 不管是母爱,还是梦想,他最终都没有得到。 影片转场,麦克抱着足球回到家中,莎莉邀请了音乐培训机构的老师来做客,麦克看到他们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在莎莉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打了招呼。 江峤收回投注在影片上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梁承安:“你上次说,只要我想说的时候,你都愿意听,你现在还愿意听吗?” 梁承安求之不得:“当然。” 江峤想了一下,指着电影里被莎莉强制送到音乐培训机构的麦克说:“我和麦克的不同,大概就是我最开始的时候,是喜欢跳舞的。” 他没有刻意去整理自己的故事,只是如同闲聊一般,想起什么了就和梁承安说什么,不管是第一次跳舞的喜悦,还是后来想要放弃跳舞的软弱,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 电影依旧播放着,只是在江峤的倾诉里,影片里的主角仿佛从麦克和莎莉变成了江峤和袭茜。 影片接近尾声,江峤低声说:“我就是另一个麦克,终有一天,我也会失去双腿。” 梁承安的心脏因为他这句话骤然收紧,明白了他想看这部电影的原因。 沉默与偏执的对抗。 江峤曾经说过,麦克的沉默是无声的保护,因为争吵、辩解、诉求都没有用,麦克和莎莉从一开始立场就不平等,沉默是维持和保护自己尊严的最后方式。 而他也是如此。 影片结束,客厅恢复了安静,江峤试图缓解因自己变得沉重的气氛:“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温暖又强而有力的胸膛里。 梁承安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不会的。” 江峤的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处,清晰地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以及他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你不是麦克,你是江峤。” “是独一无二的,坚定勇敢的小天鹅。” “你的人生不止有舞蹈,你喜欢就跳,不喜欢就不跳,不用考虑这样做有没有价值,一切都遵从你的本心就行。” “它值得你追求,但不值得你放弃自我。” 梁承安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如同承诺一般坚定,他抚摸着江峤的头发,温声说:“如果还有什么顾虑,那么可以尝试依靠一下我。” 江峤沉默地靠在他的胸口,过来一会才从他怀里挣开来,保持着跪在沙发上的姿势,与他对视:“梁承安,如果我把我的奖杯送给你,你愿意接下它吗?” “当然。”梁承安笑着看他,“我的荣幸。” 人总是善于伪装,无人关爱自己时,总是善用轻描淡写来隐藏自己内心的无助和慌张,仿佛这样就可以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不惧世间风霜;可一旦有人爱自己,就仿佛变成了被剥去了躯壳的河蚌,一丁点的伤害都不能承受。 压抑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仿佛到达了顶点,江峤在眼底的水雾蔓延之前,伸手搂住梁承安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我困了。” 一部电影两个半小时,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梁承安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了一句:“抱稳。” 江峤:“嗯?” 梁承安说完后,双手托着他的臀部,直接抱着他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江峤下意识夹紧双腿,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居然被梁承安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他的双腿隔着家居服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腰腹间传来的力量。 梁承安保持托着他的姿势,轻笑了一声:“放松一点,你夹到我了。” 江峤:“……”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小天鹅,你这样我很难保持镇定啊。 * 一个能轻而易举把他抱起来的男朋友,谁不动心呢! 明天见呀。 第39章 作为芭蕾舞蹈生, 江峤托举过别人,也被别人托举过。 但那和梁承安此时托着他的臀部将他双脚离地抱起是完全不同的,两人的姿势亲密中又带着暧昧, 为了保持平衡,他双手还搂着梁承安的脖子。 尤其是梁承安这一句“放松点,你夹到我了”更是将暧昧的气氛推高到极致。 江峤脸上发烫, 身体一动想要挣脱下来,却被梁承安按着后背制止:“闹什么?不是困了吗?” 江峤动作顿住,忍不住提醒他:“梁承安, 你还没转正呢。” 言下之意是让他收敛一点。 梁承安仰头看着他:“那意思是转正之后就可以吗?” “……”江峤被他问住了,眼神飘忽不定, “到时候再说。” 梁承安突然叫了他一声:“江峤, 你低点头。” 盘.腰.夹抱的姿势,让江峤比梁承安还要高出小半个头,江峤不明所以地低了点头:“嗯?” 唇上蓦地一热,双唇一触即分。 柔软的触感让江峤眼睛微微睁大, 梁承安笑着说:“那我先预支一点。” 说完便抱着江峤往主卧的方向走, 江峤一手捂着脸,躁得慌。 到了卧室,梁承安弯腰把江峤放到床上, 江峤一沾到床,立刻往旁边滚了一圈,顺手抓住被子将自己卷成一个蚕蛹。 梁承安见状, 忍俊不禁地拍了拍被子, 说:“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不闷吗?” 江峤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孩子气了点,又从被子里滚出来, 规规矩矩地重新躺好:“好了,睡觉了。” “晚安。”梁承安轻声说了句,顺手将灯熄灭,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江峤感觉到旁边的床垫轻微的凹陷,梁承安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近到他仿佛能听到対方的呼吸。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无法遏制的心跳声。 明明应该感觉到紧张和不适应,江峤却莫名地觉得安心。 “晚安。”他轻声回了一句,“梁承安。” * 许是喝了酒又熬夜的原因,江峤这一觉睡得很沉,连一向稳定的早功生理钟都没有让他醒来,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床的另一边已经没有人,梁承安何时起来的他并不知道。 江峤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就看到床边摆好的拖鞋,他记得昨晚拖鞋是留在了客厅,应该是早上梁承安拿进来的。 対方贴心的举动,让江峤唇角微微上扬。 他穿鞋下了床,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室内一片暖阳。 梁承安家的视野非常好,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大半个月湖的风景。 江峤在床边伸了个懒腰,转身返回床边去叠被子,忽然看到枕头边有张便签。 便签是梁承安写的,告诉江峤他去上课了,江峤如果醒了就给他发消息。 江峤收拾好床铺,到客厅拿了手机给梁承安发了消息。 【梁承安:醒了?牙刷和水杯都准备好了,厨房保温箱有早餐。】 【山乔: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江峤一边回信息,一边往浴室走。 洗漱台放着新的杯子和牙刷,江峤洗漱完,把它们放在镜子下的置物架上,和梁承安的并排一起。 成双成対,还挺顺眼。 厨房里有现磨的豆浆和蒸饺,江峤吃完把碗筷顺手洗了放在滤水篮里。 梁承安到了课间休息给他打了电话:“吃完早餐了?” 江峤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吃完了,你下课了?” “课间休息。”梁承安那边嘈杂的背景声越来越小,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江峤通话,“要回去了吗?” 江峤:“嗯,下午还有排练。” 梁承安下午也有课,便也不留他:“茶几有东西给你,你去拿。” “是什么?”江峤好奇地走过去,在茶几上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盒面上没有任何的LOGO和文字。 他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沉默与偏执的対抗》的碟片,封面上比昨天多了一行字。 【你生来炙热优雅,是坠入巴音的天鹅。】 “虽然不是全新的,但还是想将它送给你。”梁承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从今往后,希望你每一次跳舞,不管是在台前还是台后,都是快乐的。” 江峤的手指慢慢抚摸过碟片上面的字,眼前浮现梁承安一笔一画写下这句话的身影,即使没有看到,他也能猜出対方当时的神情有多温柔。 “梁承安。”江峤叫了他一声。 “嗯?” “谢谢你。”江峤笑着说,“我很喜欢。” 在教学楼拐角的梁承安,听到这句话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行。” 光顾着聊天的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周文昂和赵一鸣。 周文昂压低声音:“我说得没错吧?承哥最近总是在打电话,聊微信,还莫名其妙地自己在笑,肯定有猫腻。” “这种现象一般只有一个可能。”赵一鸣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肯定是谈恋爱了!” “我猜也是。”周文昂十分赞同,“笑得太荡漾了吧,真是让人不爽。” “过去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去探探情况,刚一到梁承安的附近,梁承安就挂了电话,回头看向他们:“干什么?” 两人佯装无事,双手插兜:“没有,随便逛逛。” “回去上课了。”梁承安也不戳破他们,率先往教室里走。 周文昂和陈一鸣対视了一眼,相互摊了摊手,跟着回去。 另一边,江峤从梁承安家里出来。 他先给袭茜回了电话,袭茜问他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被他以排练太累睡得早为由应付了过去。 袭茜的来电话确实是因为江闻轩的事情,提到前夫,她的声音明显变得激动起来,江峤耐心地跟她解释自己和江闻轩没有私下联系才让她稍微缓和一些。 挂了电话,江峤暗暗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高兴了起来。 他拦了辆车,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商场。 本市最大的商场里,周曼巧从某家品牌包包店出来,手腕上挂着白色的纸袋。她是来取前天订的包包的,品牌店原想给她送上门,恰好她今天就在楼上办事,干脆自己下来了一趟。 所谓“包治百病”,周曼巧前两天被梁承安出柜闹得差点烦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她从电梯下了一楼,打算约周曼虹出来把上次那顿没来得及吃的牛排补上,手机刚拿出来,就看到前方一家金器店的柜台前站着个眼熟的人。 対于江峤,周曼巧只是在当初清大的校庆上见过一次,后续都是从梁承安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这也不影响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江峤。 关于梁承安和江峤的事情,她答应梁承安不会主动找江峤,但既然意外碰到了,她总要上去和江峤打个招呼。 于是把手机又塞回包里,朝着江峤走过去。 江峤站在柜台前,听着经理遗憾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工艺上我们暂时还做不到这么精细。” 这已经是江峤问过的第三家金器店了,他谢过対方,打算再去别的店问问,一转身就和来到跟前的周曼巧打了个照面。 周曼巧尽量收敛自己身上那股女强人的气势,平易近人地问:“是江峤同学吧。” “是我。”江峤点头,“虹姨,好巧。” 周曼巧:“……” 等等,他刚才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曼巧:你再叫一声听听? * 猝不及防的见家长。 PS:周曼巧和周曼虹是双胞胎还有人记得不2333 注明一下【你生来炙热优雅,是坠入巴音的天鹅】这句话是偶然在网上看到的。 明天见呀。 第40章 江峤打完招呼,发现周曼巧的神色有些不对,关心地问:“虹姨,您怎么了?” 周曼巧和周曼虹是双胞胎, 从小就有不少人会认错她们两姐妹,据周曼巧所知,江峤也不过才见过一次周曼虹,会认错人也不奇怪。 考虑到江峤知道自己是梁承安的妈妈可能会紧张,周曼巧干脆也不纠正他,而是问:“没事,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用上课吗?” “早上没有课。”江峤说明自己来此的目的,“我想定制一个纯金的饰品,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店。” 周曼巧问:“什么样子的?” 江峤将手腕上的猫咪金饰给她看, 莫扎特的金饰是梁承安送的,其实他可以去问梁承安在哪里定制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有惊喜了。 他是想送给梁承安的。 周曼巧打量了一下,说:“我找人帮你问问, 你预算大概是多少?” 江峤报了一个数, 周曼巧挑了下眉:“你确定?” “是太少了吗?”江峤不确定地问,他对这些不是很熟悉,“不够的话, 我可以再加——” “是多了。”周曼巧打断他的话,“你一个学生,报六位数的饰品预算, 哪里还少, 就不怕我骗你吗?” 江峤也不知道该报多少, 但对方是梁承安的小姨,他对周曼虹的印象也很好, 自然相信她不会坑自己。 于是朝对方笑了下:“您是梁承安的小姨,我相信您不会骗我。” 周曼巧:“……”什么小姨,我是他妈。 江峤说完,见她欲言又止,以为她觉得自己乱花钱,又解释了一句:“是为了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平时很照顾我,预算是我之前比赛攒的奖金,足够的。” 他本就生得好,笑起来更是精致隽永。 周曼巧沉默了一瞬,心道也难怪自己儿子会喜欢他,像他这样长得好看又有礼貌,舞蹈能力还是拔尖的水准,有谁能拒绝呢。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江峤说:“你等一会儿。” 说完拿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让他推荐一家定制金饰的店。 公司合作的客户经常要往来送礼,助理对许多品牌店熟记于心,很快就在微信上给周曼巧发来了一家定制店的地址。 距离比较远,周曼巧暂时也没有什么安排,便说:“我送你过去吧。” 江峤忙说:“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就当是谢谢你的特产。”周曼巧不容分说地往外走,“跟上。” 江峤总觉得今天的周曼虹和上一次见面有些不太一样,上次的她更平易近人、且温柔爱笑,今天的她给人一种很雷厉风行的感觉。 但此时对方已经往电梯的方向走了,容不得他细想,连忙跟了上去。 周曼巧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上了车,江峤系好安全带,对周曼巧道了谢。 “客气什么。”周曼巧不以为意地说,“承安三番两次收你的特产,我叮嘱他要给你买点回礼,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江峤忙给梁承安正名,“他还请我吃了饭。” 周曼巧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请他吃的饭?” 江峤卡壳了一下,没想到这事儿她也知道,但转念一想她是虹舍的老板娘,知道上次是他结的账也不奇怪:“他还给我送了围巾和衣服。” 周曼巧的视线落在他脖子处的浅灰色围巾上:“是你身上这个围巾?承安好像也有一条,同款的吗?” 她这话说得随意,江峤却忽然想起两个男生之间送衣服和围巾多少有些奇怪,他和梁承安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对方还是梁承安的家人。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也担心多说会给梁承安带来麻烦,于是补充道:“是同款的,屏城的天气有些冷,逛街的时候就随便买了两条。” 家里公司的生意能做这么大,大部分功劳都在周曼巧,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她都打过交道,江峤这点想替梁承安隐瞒的小心思她不用想就猜到了。 倒是挺会为那臭小子着想。 周曼巧无声笑了一下,说:“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江峤也跟着笑了起来,周曼巧又问:“我听承安说你要参加3月份的春城汇演,练舞是不是很忙?” 江峤没想到梁承安连这个也和她说过,老实地说:“还好,比平时要忙一点,但是能够平衡。” “能平衡就好,”周曼巧说道,想起之前看过有舞者为了练舞造成身体损伤的新闻,又叮嘱了一句,“虽然演出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你还年轻,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 从小到大,江峤听到最多的就是“你要努力”“你要加油”“你不能偷懒”之类的话,对方这一句看似随口的关心,却让他有种真心实意关心他的感觉。 她的话让江峤心里一暖:“好,谢谢虹姨。” “……”这一声“虹姨”周曼巧有种当了雷锋的感觉,“不用客气。” 一路上两人偶尔交谈几句,不频繁,但也不会冷场。 到了地方,周曼巧停好车,江峤谢过她正想下车,就被她叫住:“我有这家店的VIP,加个微信我把卡号发给你。” 上次才蹭了一张虹舍的VIP卡,江峤连忙说:“不用了,我——” “不用不好意思。”周曼巧说道,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小孩子家家的挣奖金也不容易,能省则省。” “小孩子家家”这五个字说得江峤脸一红,从包里掏出手机扫了她的微信,发送验证消息。 周曼巧通过后,从助理的聊天窗口转发了一行数字给他:“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给我信息。” “好。”江峤应下,推门下了车。 车窗摇下,周曼巧在车里冲他说:“有空和承安到家里吃饭,他外公外婆也很喜欢你送的特产。” 到家里吃饭和到虹舍吃饭完全是两回事,江峤只当她说的是场面话,不好拒绝也不好真的上门,只能笑着说了声好。 车里离开后,江峤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出神。 他知道对方的善意都因为自己是梁承安的朋友,假如她或者是梁承安的家人知道他和梁承安的关系,还会这样和善吗? 想必不会了吧。 江峤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刻意隐瞒她们,以此来获得期盼已久的关心和善意。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江峤打了个喷嚏,他收拢了下围巾,转身进了这家名为“ONLY”的定制品牌店。 店内的装饰很高雅,柜台和展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昂贵的首饰。 他一进去便有妆容精致的店员上前招待他,礼貌地询问他想要买点什么。 “你好,你们这边能接定制吗?”江峤问。 “可以的,先生。”店员笑着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到这边坐。” 江峤随着她到接待区坐下,很快就有另外的店员端了热茶过来,招呼他的店员简单介绍了几句自家品牌店的情况,随后贴心地问道:“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定制呢?款式和材质之类的有想法吗?” 江峤露出手腕上的猫咪金饰给她看:“类似这样的,最好工艺上能和这个差不多。” 对方看到猫咪金饰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真巧,您手上这款猫咪正是我们店里的订制品。” 江峤也感到诧异:“是你们店定制的吗?” “是的。”对方笑道,“这件金饰我有印象,是一位客人亲自设计的,当时是我们店长负责招待的,绝对不会弄错。” 江峤没想到这么巧,兜兜转转一转,他找的定制饰品店,居然就是梁承安之前定制莫扎特的店。 而且对方还告诉他莫扎特的设计是梁承安亲手画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似有种涨热感在冲撞,让他有种想要给梁承安打电话,听听他声音的冲动。 “这个金饰您戴着很好看,非常适合您。” 店员的夸赞把江峤的思绪拉了回来,既然莫扎特就是在这家店定制的,那么他就没有任何顾虑了:“我想定制一个同样尺寸的金饰,不过不是猫咪,是天鹅。” 江峤从手机里调出自己之前存的图,递给对方:“这样的能做吗?” 对方放大图片看了看,说:“您稍坐一会儿,我让店长招待您。” 她口中的店长便是帮梁承安定制莫扎特的人,听说有人戴了梁承安定制的饰品过来,他二话不说就过来了。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江峤,店长心里“嚯”的一声——长得真好看啊。 他接过江峤所说的天鹅图看了下:“可以做,不过时间比较长,你着急吗?” “不着急。”江峤把自己的要求跟他说了一下,又指了指手腕上的猫咪,“眼睛的宝石可以选吗?” “可以。”店长点头,“不过价格会比较贵,能接受吗?” 他其实从江峤的衣着打扮就能看出来江峤不是普通的大学生,光是脚上一双鞋都是近万块的牌子,但是他还是要提醒一下,毕竟“熟人”生意嘛。 果然,江峤没有犹豫;“可以的。” 店长带他去了宝石区,取出比较适合作为眼睛尺寸的宝石:“这几款不错。” 展示盒里的宝石都非常漂亮,江峤按自己的审美挑了一对,然后问:“会员卡可以打折吗?” “当然可以。”店长说,“报卡号就可以了。” 江峤把卡号报给了店员,店员输入系统后,看到卡上的信息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惯性报信息确认:“京市***人工智能有限公司,卡号位数0026,金卡。” 店长在听到卡号信息时候也忍不住挑看向江峤,他本以为江峤用的会是梁承安的卡,没想到竟然是梁承安家里公司的卡。 看来眼前的人不仅和梁承安关系不菲,和梁承安家里也很熟悉。 打好折扣后,江峤在店员的引导下填好了订单信息,确认了交货时间便刷卡付了钱。 送走江峤后,店员和店长返回店里,店员感叹地说:“他长得真好看。” “犯花痴啊。”店长笑了下,“快去工作。” “好咧。”店员笑着跑走。 店长和梁承安关系不错,但也没有特地把江峤过来定制的事情告诉梁承安,毕竟有义务为客人保护隐私。 江峤从定制店里出来就接到了梁承安的电话。 梁承安那边已经下了课,问他在哪里。 江峤报了个路名,梁承安意外地问:“怎么跑那么远?” “有点事情要办。”江峤把话题带过去,提起刚才碰到周曼巧的事情,“我刚才碰到你小姨了。” “你说谁?”梁承安问。 “你小姨啊。”江峤说道,“她送了我一趟,我还加了她微信。” 梁承安那边沉默了须臾:“你确定你碰到的是我小姨吗?” 江峤莫名反问:“不然呢?” 梁承安说道:“小姨昨天就出差了,去参加江市的一个美食比赛评委。” 江峤愣住了,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啊,上次才见过她,我不可能会认错人,她也认得我,还主动和我打招呼。” “小天鹅。”梁承安叹了口气:“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我妈和我小姨是双胞胎。” 江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梁承安:“你遇到的应该是我妈,周曼巧女士。” 江峤:“……”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曼巧:做雷锋的一天。 江峤:怀疑人生的一天。 * 公司名称的“***”不是屏蔽,是故意写的~ 40-50 第41章 梁承安的话, 让江峤终于找到今天的周曼虹为什么和上次不太一样,因为对方根本不是周曼虹。 而是梁承安的妈妈——周曼巧。 虽然都是梁承安的家人,但是妈妈和小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江峤下意识回想自己和对方交流时有没有失态的地方,确认没有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尴尬得想找个地缝埋住自己。 他叫了好几次周曼巧“虹姨”, 可是…… “你妈妈怎么没有纠正我?”他不解地问梁承安。 梁承安说:“大概是怕你紧张吧。” “我为什么要紧——”江峤的话戛然而止,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回想了遇到周曼巧的整个过程,从周曼巧提起他和梁承安的同款围巾, 到提醒他跳舞注意劳逸结合,再到分开时让他上门吃饭。 这一切都不太像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即使自己是梁承安的朋友, 周曼巧对自己态度也未免太过于和善了。 她不仅亲自送他过来,还把公司的会员卡给他用。 还有,梁承安说她怕自己紧张,为什么会紧张? 除非…… 一个猜想浮现心头, 江峤不敢置信:“梁承安——” “嗯?”电话那边的梁承安问:“怎么了?” 江峤深呼吸了一下, 问出自己的猜想:“你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梁承安那边安静一瞬,随即带笑的声音传来:“我们什么事情?” 就是他安静的那一瞬间让江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听着他明知故问的话, 不免好气又好笑:“我在问你话,你正经一点。” 梁承安这才收起了笑:“嗯。” 江峤追问:“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梁承安说道,“我跟家里坦白了, 我说我在追你。” 哦, 坦白了。 江峤站在路边, 风吹过来,整个人激灵了一把, 错手把梁承安的电话挂断了。 手机响了起来,江峤没接,他给梁承安发了条微信【我先冷静冷静。】 随后他点开了梁承安妈妈的微信。 聊天窗口还是刚才那串会员卡号,他刚才给对方备注了【虹姨】两个字。 想到自己叫了一路的“虹姨”,江峤尴尬地将备注改成【梁承安妈妈】,想跟对方道个歉,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在聊天窗口删删减减,编辑了好一会儿才发了过去。 发完后,他重新点开梁承安的微信。 【梁承安:冷静好了吗?需不需要我过去接你?】 【梁承安:[摸头jpg.]】 江峤虽然想知道梁承安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但定制金饰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对方知道,于是拒绝了梁承安来接自己,打了个车准备先回家一趟。 回去的途中,周曼巧给他回了信息。 对于他认错人一事,周曼巧没有生气,反而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这让江峤不由松了口气,也让他更加好奇梁承安到底是怎么和家里说的。 于是他又给梁承安发了消息。 【梁承安:想知道啊?下午几点排练结束?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明知道他在卖关子,江峤还是乖乖把时间告诉了他。 有人说谈恋爱就是想要每时每刻都和对方在一起,江峤和梁承安虽然没有正式在一起,但是他发现,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也是如此的。 * 江峤下午的课只有两节,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排练《春之神》的节目。 今天的带课老师是魏颖,魏颖是出了名的严格,大家的动作上有一点细微的不到位都会被她揪出来。 “周研研,拍子踩错了没发现吗?!” “整个队形都乱了,怎么回事?” “江峤,你跳快了!节奏保持好!” “沈如真你是来搞笑的吗?你转的比江峤还快!” “行了行了,都停下来。” 音乐停下来,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心里哀嚎了一声,硬着头皮等着魏颖的批评。 魏颖也确实不满意,把刚才每个人的错误都点了出来,连江峤和沈如真都被她骂了一通。 最后她摆摆手:“行了,练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先行解散,七点准时集合。” 大家立刻转悲为喜:“谢谢老师!” 江峤到一旁拿水喝,刚拧开盖子,旁边的沈如真便推了推他:“嘿,有人找你。” 江峤往他说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梁承安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见自己看过去还招了招手,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和他一起的还有徐宁,应该是来找周研研的。 果然,他走出去的时候,周研研也从另一边出来了。 七点集合,现在不到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梁承安问徐宁和周研研要不要一起,小情侣摆摆手,一边琢磨吃什么一边走了。 看到梁承安,江峤就想起自己认错人的事情,捂着脸无声哀叹了一声。 梁承安忍不住笑,接过他手中的羽绒服给他披上:“我的错,我请你吃饭给你道歉好不好?” 边说着边推着他往电梯那边走,江峤也只是抱怨了两句,话题就变成了等会儿吃什么。 从教室里出来的魏颖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疑惑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难道是上回团建? 此时江峤和梁承安已经进了电梯,魏颖便不再多想,江峤多交个朋友也是好事,而且梁承安的为人她也信得过,他们两个人处朋友,至少不会让江峤吃亏。 另一边,江峤一进电梯就迫不及待问起梁承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承安把周曼巧女士“误以为梁承安在追周研研”的乌龙简单解释了一遍,江峤听着也忍不住笑了:“真的吗?” “嗯。”梁承安点点头,“是不是很好玩,就跟你认错了我妈一样。” 江峤的笑容一顿,那种脚趾抠地的感觉又来了:“别提了别提了。” 梁承安哈哈大笑,伸手揉了他的头发一把,江峤等他笑过了才问他:“他们没有生气吗?没有打你吧?” 梁承安安慰他:“那倒没有,我们家还是很民主的。” 这话江峤是信的,毕竟他见过梁承安的妈妈和小姨,尤其是梁承安的妈妈,在知道他和梁承安的关系后还能对他那么和善。 如果是自己的妈妈—— 江峤想象袭茜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反应,应该会是震怒的吧。 梁承安见他不说话:“怎么了?” “没事。”江峤将担忧抛到脑后,笑着说:“你这话我相信,你妈妈今天对我非常温柔,我都有点不知所措。” “温柔?”梁承安想起自己被“三堂会审”的场面,“她知道你这么形容她一定很高兴,周曼巧女士可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 “就是很温柔。”江峤不吝啬地称赞,“小姨也是,外公外婆也很好,你们一家人都很好。” 梁承安伸手勾住他的肩膀:“那我呢?” 江峤想了想,颇为勉强地说:“还行吧!” 梁承安闻言,勾着他肩膀的手往上,直接勾着脖子将人往怀里带:“说不说实话?” 江峤被他逗乐了,缩着脖子从他禁锢下挣脱出来,正想回击,目光不经意掠过一处,疑惑地往后看了看。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学校的后门,四处是来往的学生和叫卖小摊贩。 “怎么了?”梁承安见他神色不对,“在看什么?” 江峤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当是自己多心了:“没有。” 江峤七点还要回去排练,两人没有去太远,在学校后门小餐馆随便吃了点就回去了。 梁承安晚上有事,他将车留给了江峤,自己打了车回去。 结束排练已经是九点多了,江峤和同学告别,只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冬天夜寒,除了有晚自习的学生,路上几乎没人出来走动,连以往谈恋爱的小情侣都不见人影。 江峤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低着头快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和往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心中莫名觉得不太对劲,这种感觉从下午就开始了。 停车场在体育馆的后方,这个时间体育馆已经闭馆了,四周更是安静。 从舞蹈学院到停车场要穿过一条林荫小道,白日里这条小道是最受学生欢迎的路段,因为不受烈阳影响,但是一到晚上,树荫同样会遮挡路灯,使路变得昏暗。 江峤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照亮自己脚下的路,穿过林荫小道后来到停车场。 他来到梁承安的车旁,从包里翻出钥匙正要解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头一紧,反射性回过头! “喵——” 一只黑色的猫咪从旁边绿化带跳出来,在一旁的路灯下伸了个懒腰,歪头看了江峤一眼,又灵活地窜进另一边的绿化带。 原来是猫啊…… 江峤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解锁了车门,坐进车里,然后启动车子离开。 离开的途中,他一直注意后视镜,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之后的几天,江峤总是格外注意四周,再三确定是自己多想才渐渐放下心来,专心投入上课和排练当中。 一眨眼,寒假到了。 为了排练,江峤等人放寒假后依旧留校,一直到临近春节大家才陆续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你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快跑。 * 给大家道个歉,停更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因为措手不及就羊了,而且羊的很厉害,各种并发症折腾得要命,吊水打针轮番上阵,至今也还没有转阴。 希望大家都不要受病毒影响,因为真的很难受。 第42章 结束了春节前的最后一天排练,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舞蹈室,剩下江峤和沈如真他们几人,沈如真提议大家回家前一起聚个餐。 这些日子来大家都为了《春之神》剧目舞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眼下马上过年了,年后又要继续投入排练,一听这个提议, 纷纷同意。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江峤出声说道,他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回屏城, 晚上和梁承安约了一起吃饭。 “江峤,你要回家收拾东西吗?”其中一个学姐问他, “我们就吃个饭, 吃完就回去,不会耽误太晚的。” “就是啊江峤,难得大家聚一聚,上次聚餐你也没来。”另一个女生说道, 她和江峤是同班同学, “做同学这么久,还没有和你一起聚过餐呢。” “上次?”沈如真问:“上次你们什么时候聚的餐?怎么不叫我?” “就是之前校庆汇演结束的时候,我们班去聚了一次, 当时江峤也不在。”女生说道。 旁边的周研研“切”了一声:“那次是许千语组织的,根本没有叫江峤。” 许千语的处分出来后就退学了,事件平息后渐渐也很少人会提起她, 就连当时围着她转的张丽敏等人也都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在场的人都知道江峤和许千语的矛盾, 听到她的名字都识趣地转移话题。 江峤倒是不在意, 只是周研研她们的话让他想起一件事情来。 张丽敏曾经说梁承安为了庆祝她们校庆汇演成功,特地请她们吃过饭, 而且是看在许千语的面子上。 她当时说的聚餐应该和现在周研研她们说的是同一次。 只是从梁承安对许千语的态度来看,不像是会为了她请剧目组人吃饭的交情。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江峤不由心想。 在他思绪发散的时候,旁边的沈如真拿手肘撞了撞他:“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啊?” “嗯,我等下约了人。”江峤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只是时间恰好不合适,只能语带歉意地说道,“真的不好意思,过完年回来我们再聚,我请你们吃饭。” 刚才问他的学姐说:“你是不是约了梁承安学长啊?” “你怎么知道?”江峤脱口而出问道,问完才想起来梁承安最近几乎每天都会来等自己,大家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八卦再到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会猜出来也不稀奇。 最开始大家打趣他和梁承安,江峤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他人一听说他约了梁承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要不你干脆叫他一起呗。”沈如真提议道,“反正都认识,多一个人又不影响,你们谁还有家属也可以一起带啊。” 其他人也说:“对啊,叫学长一起呗,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聚餐,你要是不来多没意思啊!” “家属”两个字让江峤耳根一热,但一想从《春之神》的剧目舞排练到现在,确实是第一次聚餐,江峤不免被大家说动了:“那我问问他,你们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火锅、烤肉都行,不挑食!”沈如真说道。 学姐摆摆手:“火锅和烤肉都吃腻了,换一个吧。” 周研研想了想说:“上次梁承安学长带去的湘味楼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里?” “我之前去过,味道确实很不错。”沈如真没有意见,“江峤,你呢?” 江峤喜辣,去吃湘菜当然最合胃口:“我可以。” 学姐有些犹豫:“好吃是好吃,不过那里一般都要预约,我们现在过去需要等位吧?” 江峤之前和梁承安去过,记得梁承安有那边的会员卡可以免排位,便说:“梁承安师兄有湘味楼的会员卡,大家要是都决定去那里的话,我让他帮定位置。”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举手同意:“就湘味楼!” “好。” 江峤去拿了手机到教室外面他给梁承安打电话,其他人则去收拾东西。 梁承安收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来学校的路上,起初听江峤说要聚餐,以为他没有时间和自己吃饭,便说:“没事,你和他们去吃,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嗯?”江峤问他,“你不一起吗?” 梁承安:“你们聚餐,我去合适吗?” “合适啊。”江峤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一手拿着电话,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下来:“他们说我可以带家属。” 他的话一说完,手机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江峤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还在通话中:“喂?信号不好吗?” “不是。”梁承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太激动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江峤扬起嘴角:“那你要不先缓缓?” “那倒不用。”梁承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愉快,“你们决定去哪里吃了吗?” 江峤说:“想去湘味楼。” 他刚说完,梁承安就说:“行,定位置了吗?没有的话那我让人留位置” 江峤笑了一下:“就等你出手呢。” 梁承安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我作为家属的荣幸,一定安排到位。” 江峤和他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回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梁承安来得很快,他们刚收拾完下楼,梁承安的车就到了。 他刚下车,徐宁也到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学姐的男朋友。 江峤和梁承安对视了一眼——确实是一场带家属的聚餐。 聚餐的人一共有八个,一辆车坐不下,江峤和徐宁他们上了梁承安的车,沈如真则和其他几人到校门口打车。 徐宁来之前是没想到梁承安也在,刚才看到梁承安时候他还挺意外的,只是人多不好问,一上车就憋不住问:“承哥,你也去吗?” 梁承安正在倒车,随口答道:“当然,不是说可以带家属吗?” “是啊,研研说可以带家属我才来的。”徐宁毫无心机地问,“但是承哥,你是谁的家属?” 周研研对自己男朋友的反射弧度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承哥不能来吗?” “不是啊。”徐宁莫名其妙,“我就是问问,明明是你自己说带家属,那我不是好奇承哥是谁的家属吗?” 周研研:“谁的家属关你什么事,管好——” “我的家属。”副驾驶上的江峤突然出声道,“我带他。” “哦。”徐宁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也是,你们感情这么好,比我和承哥还像兄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研研看他还是一副“傻白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到了湘味楼,梁承安停好了车,大家一同往里走。 江峤给沈如真回消息,告诉对方他们已经到了,信息刚发出去,手机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他就被旁边经过的人撞了一下。 那人走路的力道有些重,江峤不仅手机被撞掉,连人都踉跄了几步,旁边的梁承安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他。 “没事吧?”梁承安抓着他的手臂问。 “没事。”江峤摇摇头,接过周研研帮他捡起来的手机:“谢谢。” “什么人啊,走路不看路的。”徐宁扬声冲门口的方向喊道,那人却连头也没回,消失在了门口的拐弯处。 “我自己也没有注意。”江峤出声说道,“不要紧,先上楼吧。” 湘味楼一楼是迎宾接待的大厅,二楼才是吃饭的地方,他们四人进了电梯,完全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关闭后,刚才撞了江峤的人又返了回来。 那人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同色的鸭舌帽和口罩。 他站在门口处,目光阴郁地看着电梯的方向,许久才转身离开。 江峤他们上去没多久,沈如真他们也到了。 虽然是带家属的聚餐,但是大家都算熟悉,一顿饭吃下来完全没有冷场。 饭后,大家各自离去,梁承安则送江峤回家。 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江峤解开安全带:“那我上去了,你回去开车小心。” “等等。”梁承安同样解开安全带,“外公外婆他们给你准备了年货,在后备箱。” “年货?”江峤跟着他下了车,“怎么还有年货?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他们怕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收,特地交代我一定要送货上门。”梁承安绕到后备箱旁边,指了指里面的两个箱子,“一个是明天给你寄回家的,一个是给你自己的。” 后备箱的两个纸箱还没有封口,里面都是梁承安的外公外婆给江峤准备的年货,和之前江峤准备的特产数量有得一拼。 江峤看着箱子愣住了好一会儿,既是惊讶又是惊喜,这还第一次有人给他准备年货回家。 “怎么这么多呀。”他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梁承安,“可是我没有给他们准备过年的礼物,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梁承安不以为意地说:“你之前送的特产已经够多了,我要是再敢收你的东西,他们肯定要家法伺候了。” 江峤还是过意不去:“那我回来再给他们带点别的可以吗?” “其实吧,你什么都不用带。”梁承安说,“都等着你上门吃饭呢。” 江峤确实也想见见梁承安的外公外婆,但是又觉得没有准备好,只能含糊地说:“……那过完年再说吧。” “那我只能再等等咯。”梁承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弯腰把要给江峤的那个箱子搬出来。 江峤止不住心里的高兴,伸手去接梁承安手中的箱子:“我自己搬。” 江峤高挑却不瘦弱,他具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舞蹈中的托举动作,抱一个箱子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是以他要接箱子,梁承安也没有和他争,将箱子给了他,自己则提起一旁的袋子:“还有这个也是,你抱着箱子不好拿,我帮你拿上去吧。” “好啊。”江峤抱着箱子,“你好像还没有来过我家,正好上去看看。” 梁承安锁好车,跟他一起上了楼。 进了屋里,江峤手中还抱着箱子,他让梁承安自己拿鞋子:“没有新的,你先穿我的吧。” 拖鞋码数大,梁承安穿着也合适,两人换了鞋往里走。 江峤把箱子抱到茶几上,回头看到梁承安手中拎着的袋子:“那个又是什么?” 梁承安把纸袋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衣服?” 纸袋里的是一套衣服,江峤将其中一件拿出来展开,发现是一件纯羊绒的打底毛衫:“这也是给我的吗?” 他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画了一下,发现尺寸好像不太对,抬头看向梁承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怎么好像是你的尺码?” 梁承安佯装思考了一番:“好像确实是我的尺码。” 江峤:“……你为什么要拿你衣服上来?” “为什么啊?”梁承安眼底带着笑意,长腿一迈,手臂一捞就将他半搂进了怀里。 江峤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梁承安一手按着他的腰,低头轻笑道:“因为家属想留宿。” 他边说,边吻了吻江峤:“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峤:你帮我拿上去?你帮你自己吧! 梁承安:家属嘛。 * 承哥的套路,我是服气的。 身体基本恢复啦,更新也要恢复才行!大家久等啦! 第43章 梁承安的吻很轻, 压在江峤腰间的手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 他口中问着“可以吗”,实际上却自己做了决定,从他送江峤回来, 到告诉江峤家里准备了年货,再到以帮江峤拿东西为由上来,每一个理由都合情合理。 甚至连江峤开玩笑说的“家属”都被他派上用场。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江峤稍微往后仰了下头,刚要说话,梁承安的吻又跟了过来, 贴着他的唇细细地亲。 “你先……松开……唔……” 江峤话都说不清,梁承安趁他张嘴之际, 舌头灵巧地钻入其中。 * 安静的客厅内, 彼此的呼吸异常明显。 江峤被压在绵软的沙发上,双手环着梁承安的后颈,进屋后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外套已经被扯开了一半的拉链。 江峤感觉自己身体是软的,呼吸是重的, 心跳是乱的, 意识是虚幻的。 只有身上亲吻着自己锁骨的人,是真实的。 “唔——” 江峤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酥痒刺激得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他微微睁开眼睛:“够了, 梁承安……” 梁承安用鼻尖蹭了蹭江峤被他咬出红印的锁骨,一手撑起自己,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低头看着脸色通红的江峤:“明天几点的飞机?” 江峤明明之前和他说过, 但还是再次回答他:“九点。” 梁承安叹了口气, 低头亲了亲他:“算了,下次吧。” 江峤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下次”是什么意思。 原本就红的脸更是发烫, 手脚并用想要推开他,曲起的膝盖却无意间碰到的対方。 “唔——” 梁承安闷哼了一声,双手按着他的手,有些无奈地说:“往哪儿弄呢?不愿意也不能动脚啊。” 身体是最诚实,在面対喜欢的人,又与対方的唇齿相交的情况下,会有这样的反应江峤并不觉得丢人,只是难免觉得害羞。 他转头避开梁承安灼热的眼神,低声道:“没有不愿意。” 梁承安刚才那句话只是在开玩笑,怕自己吓到江峤,想要缓和缓和气氛而已,没想到会得到江峤的正面回应,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峤重新看着他,语气认真地说:“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家里……也没有东西。” 这个东西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梁承安的冷静只保持了几秒,他放开江峤的手,改为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头准确无误地堵住他的嘴。 江峤対他的侵占都全盘接受,并且毫无保留地回应。 一吻过后,梁承安抱着他,语气带着无限的感叹:“小天鹅,你怎么这么好啊。” 江峤任由他抱着自己,心想因为喜欢你呀。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提醒梁承安:“你要不要先去解决一下?” 梁承安抱着他不动,得寸进尺地问:“同意我留宿了?” “你自己连衣服都带了,还需要我同意吗?”江峤戳穿他,但是话里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粱承安道:“当然,你不同意的事我绝対不会做的。” 这话一语双关,指留宿也指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思。 江峤当然相信他不会勉强自己,対于粱承安想要留宿的事情,他更是没有意见。 毕竟明天他要回屏城过年,两人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面。 半个月。 这段时间以来,江峤除了要上课还要排练,而粱承安在上课之余,也需要到自家公司熟悉业务,两人相处的时间较之前比起来少了许多。 但两个人即使再忙,每天也会抽出时间来见面,就算是半个小时吃个饭的时间也好,除非粱承安没有空,否则他每天来等峤练完舞是雷打不动的。 在认识粱承安之前,江峤受家庭影响,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谈恋爱了会想要每天和対方在一起,在认识梁承安之后,他才开始慢慢了解。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要和対方在一起。 粱承安看他眼神飘忽,一副神思放空的样子,于是捏了捏他的脸:“在想什么。” 江峤回过神,从他怀里挣脱,跳下沙发:“你快去洗澡,我去给你找睡衣。” 梁承安眼疾手快地抓住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先把东西放好吧,放哪里?我帮你。” 他说的是家里给江峤准备的年货,江峤“啊”了一声:“差点忘记了。” 江峤过去翻箱子里的东西,打算分类放好,整理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吃的喝的用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按摩仪。 是一个外国的牌子,小巧但精致。 “怎么还送这个?”江峤拿着按摩仪问,“太破费了。” “这个是我准备的。”梁承安在旁边邀功,“功能还挺多的,等会儿你试试。” “好啊。”江峤把按摩仪单独放出来,然后将其他的东西分类出来,饮品让梁承安拿去冰箱放,自己则将其他的放到置物柜里。 梁承安移动冰箱里的东西时,发现了隐藏在矿泉水后面的饮料,他拿出来一看,认出了是第一次和江峤见面时江峤想要买的那款。 看到这款饮料,他想起当时江峤冷漠拒绝他帮忙买单的场景。 不过即使是冷漠的小天鹅,也很可爱。 梁承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顺手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另一边的江峤正好整理完其他的东西,一转身就看到他在喝饮料,走过去说:“给我也喝一点。” 梁承安将剩下的半瓶递给他:“藏那么隐蔽,防谁呢?” 江峤只喝了一小口:“没有防谁,只是怕看见了会忍不住想喝,糖分有点高。” “那我帮你解决掉。”梁承安把剩下的全喝了,看着江峤突然就笑了起来。 江峤不解地问:“笑什么?”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梁承安晃了晃手中的空瓶,“你拒绝了我的帮忙,好冷酷、好无情。” “我不是不领情。”江峤摸了摸鼻子,“只是我们当时还不认识,不好麻烦你。” “喔?”梁承安扬眉,“那第二次见面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他指的是第二次在学校礼堂,江峤请他帮忙的事。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再次提起这件事,江峤已经不似之前那么难为情,甚至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梁承安:“……” 猝不及防就被发了好人卡,梁承安被噎了一下,在看到江峤眼里的狡黠后又忍不住笑了,随手关上冰箱的门,靠近他说道:“嗯,我是个好人,以后每一次登台你都可以请我帮忙,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十分乐意。” 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暧昧。 江峤不料被反将一军,哑然了半晌,最后只能甘拜下风:“……不愧是你。” “多谢夸奖。”梁承安欣然接受。 “快去洗澡吧你,我去帮你拿睡衣。”江峤推了他一把,转身往卧室那边走。 梁承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再亲一下。” 江峤回头看他:“为什么?” “唔。”梁承安道,“预支下一次的帮忙?” 这个理由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江峤也跟着笑,踮脚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随即甩开他的手进了卧室。 梁承安摸了摸被他亲到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去了浴室。 江峤给梁承安找了套宽松的家居服,自己也拿了衣服去主卧的浴室洗澡。 梁承安一米九的身高穿江峤的衣服还是短了一点,江峤绕着他走了一圈,伸手拉了拉他腰间的松紧带,发现宽松度还行:“会不会太难受?” “不影响。”梁承安抓住他的手,“别摸了。” 江峤懂他的意思,讪讪地收回手,暗暗决定过完年回来要给梁承安买一套合适的尺寸。 江峤明早还要赶飞机,眼下已经快十二点,梁承安问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江峤前两天就开始收拾了。 梁承安提醒道:“你把家里地址给我,我明天把特产给你寄过去。” 江峤点点头,去拿手机把家里的地址发给梁承安,虽然机场可以托运,但是总没有送货上门方便。 手机里有晚上一起聚餐的学姐发来的信息,是今晚聚餐需要AA的钱。 晚上结账时梁承安本想去买单,学姐却说既然是聚餐,就应该是大家一起AA,否则不管是谁付的钱,其他人心里都会有负担。 最后虽然还是梁承安付了钱,但是学姐负责收齐了大家AA的份额转给江峤,请他帮忙转给梁承安。 学姐的信息让江峤想起了今天周研研他们提到的聚餐,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起了梁承安有没有这回事。 当初请许千语她们吃饭的事情,江峤要是不提起,梁承安几乎都要忘记了。 “有是有,不过不是因为许千语。”梁承安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便说,“我当时以为你也去,到了地方才知道她们没有叫你。” “我?”江峤一愣,“你是因为我才请她们吃饭的吗?” “不然呢?”梁承安反问,“你当时微信设置了不能添加好友,我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找你,贸然过去怕吓到你,只能找其他途径了。” 梁承安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没想到你当时根本不在,我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江峤追问:“什么其他办法?” 梁承安提醒他:“比如说,你们的临时代课老师。” 江峤蓦地睁大眼睛:“不是巧合吗?当时你说杨老师有事才代的课。” “当然不是。”梁承安摇头,“杨老师有事是真,巧合是假,我主动找你们杨老师申请的,当时帮忙代课的是另一个老师。” 江峤灵光一闪,想起课堂上那首莎士比亚的情诗:“十四行诗是你故意的?” “聪明。”梁承安夸奖道,“除了这个,还有——” 江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还有?!” 梁承安点点头:“湘山团建那一次,魏老师劝你和我们去团建,也是我在背后助推的。” 江峤:“!!” “所以说,不是巧合。”梁承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都是我有意安排的。” 他走到江峤的面前:“即使当时你不请我帮忙,我也会找其他的理由接近你,不管用什么理由。” 他的话直白到令人震惊,江峤怔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梁承安低头靠近他,亲昵又宠溺地与他鼻尖相抵,轻声说:“因为我対你一见钟情。” 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在想着如何拥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江峤:震惊!! 梁承安:这好人卡受之有愧啊。 * (这也能锁?删了一段,再不给过就无语了) 对不起,我又断更了,看到这个月就会完结的份上,原谅我QAQ。 PS:大家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下一篇预收:《我在楼下等你》或者《我妹妹不可能是男孩子》,下一篇我一定存稿!! 第44章 因为梁承安的一句“我对你一见钟情”, 江峤一晚上没有睡好。 壁钟时针指向凌晨三点,身旁的梁承安已经熟睡,他侧躺朝着江峤的方向, 一只手虚虚搭在江峤的腰上。 江峤数羊入睡无果,在黑暗中无声叹了口气。 梁承安在大晚上表白,真的是太犯规了, 他可是明早要早起坐飞机的人。 江峤起先惊讶于梁承安口中的“一见钟情”,可是细细回想这些日子和梁承安相处的过程,又觉得确实是这样才合情合理。 毕竟两人最开始的交往, 除了在礼堂的那次是他主动,其他的都是梁承安主动且一步一步推着他的。 江峤正想得出神,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梁承安在睡梦中靠了过来,贴着他的背,将他揽进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江峤一阵心安,他靠着梁承安的怀抱, 再次闭上眼睛。 江峤不知道最后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只感觉刚陷入梦里没多久,恼人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睡眠不足容易使人精神萎靡,江峤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心里考虑改签的可能性。 梁承安也醒了,他的手还搂着江峤的腰, 一想到江峤今天要回家, 两人要分开半个月, 他就忍不住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他贴着江峤的耳朵, 道:“早啊。” 刚起床的他声音微微沙哑,语调比平日里低了一个度,有种不经意流露的性感,说话时气息拂江峤的耳朵边,给江峤带了一阵痒意。 江峤摸了摸耳朵:“早。” 他伸手去开灯,原来黑暗的卧室瞬间亮堂起来。 梁承安还保持着抱他的姿势,被子底下的长腿也压在他的腿上:“真不想起床啊,一起来马上就要送你去机场了。” 江峤平时习惯把闹钟调早一些,从家里到机场走高速四十分钟就到,此时时间还很充足。 听着梁承安类似撒娇的话,他的心也禁不住软了下来,任由他抱着自己一动不动:“那再躺一下好了。” 梁承安低笑的声音传来,他蹭了蹭江峤的肩窝,叹息一般地说:“你怎么这么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峤心想,我完全是困的。 两人就这样又躺了二十分钟,闹钟响了第二次才起床。 江峤皮肤白,一旦熬夜黑眼圈就会特别明显,梁承安轻易就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青色,靠过来问:“昨晚没睡好?” 江峤打了个哈欠:“有点失眠。” “我影响你了?”梁承安第一反应是江峤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随即又想到之前江峤在他家留宿过,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上次一起睡也没有失眠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伸手去探江峤的额头:“我看看。” 江峤先是有些好笑,但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心里又有些暖:“没有不舒服,不要紧张,只是单纯的失眠。” 梁承安松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先去洗脸吧,等上了飞机上你再补一会儿。” “好。” 洗漱之后,江峤去卧室找衣服。 他今天穿的是之前和梁承安在屏城买的羊羔绒外套,搭了条和梁承安同色系的围巾,换好之后两人出了门,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吃早餐。 两人经常在这家店吃早餐,明明是同一家店,但是今天江峤进去就总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源于梁承安的剖白。 他想起之前和篮球队去团建那次,梁承安早上要来接他,他过意不去,梁承安却说让他帮忙带这家店的早餐。 虽然在后来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他多少感觉到了梁承安对自己的心思,却从未想过,居然会这么早。 “你们来啦?今天想吃点什么?” 两人因为来得勤,样貌又出众,早餐店的老板娘对他们印象深刻,见两人走进来就主动打了招呼。 她的话打断了江峤的思绪,江峤收敛心神,对老板娘问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老板娘笑着说,“你们还没有放寒假吗?我闺女在外地上学都回来了。” “放了。”梁承安笑着应了句,又问江峤:“今天想吃什么?” 江峤:“和平时一样就行。” 梁承安点好了东西,老板娘熟练地下了单:“你们先坐会儿。” 两人找空位坐下,江峤问梁承安过年有什么安排。 “往年的话,年前陪我爸妈应酬,除夕陪外公外婆守岁,年后走亲戚。”梁承安把流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江峤抓到了“往年”这个字眼:“怎么是往年,今年呢?” “今年不太一样。”梁承安说道,“今年要在往年的基础上多加一项。” 江峤问:“加什么?” 梁承安敲了敲放在手边的手机:“给小天鹅拜年。” “嗯?”江峤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地把自己算进过年的行程里。 “你这是什么反应?”梁承安问,“过年诶,不会没想过和我打电话吧?” “当然不是。”江峤辩解道,他和梁承安即使每天见面,晚上各自回了家也会通过微信联系,何况是分隔两地。 只是在经历了袭茜和江闻轩的婚变,和初中那一次糟糕又恶心的经历后,他就活得像是一个河蚌,不敢轻易相信感情和别人的爱意。 梁承安是他第一个愿意打开蚌壳接纳的人,他羡慕梁承安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也庆幸自己是那个被他表达爱意的人。 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赶紧回到屏城的家里,回去拿到那个想要送给梁承安的东西。 想要亲口告诉他一些事情,想要亲口说我喜欢你。 吃过早餐后,梁承安开车送江峤去机场,在机场外面停好车后,他下车拿了行李箱,和江峤一起进了机场大厅。 临近春节,大厅里四处都是人,有打扮光鲜的社会人、有依依不舍的情侣、还有面色欢快的旅客。 江峤去办理登机手续,梁承安在旁边守着行李箱等他。 旁边有一对情侣正在恋恋不舍地话别,看模样像是大学生,男生送女生来搭飞机,两人相互搂着对方的腰,时不时亲两下,场面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女生带着哽咽的声音说:“你要想我知道吗?每天要给我打电话,不能光玩游戏不理我。” 男生抱着她哄:“我知道我知道,宝贝,你放心吧,我一定天天想你。” 女生:“呜呜呜,亲亲!” 两人又搂搂抱抱地亲了起来,旁若无人的姿态令梁承安十分佩服。 江峤换好登机牌回来,就看到梁承安盯着人家情侣看,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不由压低声音提醒他:“别看了。” 梁承安收回视线:“随便看看,你换好了?” 江峤点头:“嗯。” 梁承安问:“那去安检吧?” “嗯。” 两人说完,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动。 旁边的情侣话别完了,手拉着手往安检的方向走。 梁承安放开扶着行李箱的手,朝江峤伸出双手:“嗯?” 江峤上前两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和昨晚一样,梁承安的怀抱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他安心。 梁承安一手环着江峤,一手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耳边说:“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 或许是他手心的力道太过温柔,也或是分开的情绪太过感伤,有一瞬间江峤的鼻子酸酸的。 他在梁承安的怀里点点头,低头应下;“好。” 送江峤过了安检,梁承安开车回了市里。 他先去快递站把江峤的年货打包发货,选了特快渠道,明天江峤就能收到了。 刚寄完年货,周曼巧女士就来了电话,问他送完江峤没有,送完了回家一趟,晚上和合作公司有个饭局。 “送完了,我现在回。”梁承安挂了电话,点进微信。 聊天页面置顶的是江峤的微信,他顺手点开。 【小天鹅:我登机了。】 【梁承安:好,到了给我电话。】 明知道在飞机上的江峤没有机会发消息,但他还是没忍住点进来看看。 如此看来,自己和刚才在机场上那对情侣好像也没有什么两样。 梁承安啊梁承安,原来你也是个恋爱脑。 梁承安拿着手机笑了一会儿,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以后他会为一个人朝思暮想,和对方分开半分钟都不舍得,他会以为那个人疯了。 现在想来,疯的人似乎是自己。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对方是江峤,他都甘之如饴。 梁承安退出微信,收起手机,抬首看向天空。 今天温度很低,但天空意外地晴朗,晴天白云爽朗,如同他的心情。 光线透过窗户折射进来,江峤看着窗外的云层,伸手压在玻璃上,想象自己触摸的是外面的云朵。 那种绵软的触感仿佛透过窗落在手心,暖和又温柔。 飞机降落屏城1号机场,江峤出了机场就看到袭茜在外面等自己。 袭茜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明明是蓬松的款式,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纤细,她今天没有化妆,素白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憔悴,也少了几分凌人的气势。 她站在风口,朝从机场出来的江峤挥了挥手。 在江峤的印象里,除非袭茜出差,不然他每次从外地回来,袭茜都会到机场接他。 而为了方便江峤一出来就看到她,她每次都站在正门,也就是风口的位置,等江峤走过去之后,她会语气平淡地说一句“回来了”。 江峤拖着行李箱走过去,袭茜打量了他一下,说:“回来了。” “嗯。”江峤说,“下次在停车场等我吧,这边风大。” “停车场大,不好找。”袭茜不在意地说,“走吧。” 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上了车后,在回去的途中袭茜问了一些关于春城汇演的事情,江峤一一跟她说了,她叮嘱了几句便换了话题:“刘佩老师的女儿明天结婚,她听说你今天回来,特地叫我带上你,你要没什么事就跟我一块去。” 刘佩老师是袭茜他们舞蹈机构的老师,江峤小时候也上过她的课:“好啊,要另外准备礼物吗?还是给红包就好?” “我已经准备好了,地点在绿地公园,听说是草坪婚礼。”袭茜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我听魏颖说你这段时间练舞很辛苦,正好过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江峤没想到“玩一玩”和“放松”这些词语会从袭茜的口中说出来,扭头诧异地看向她:“啊?” 袭茜却不再多说,专心开着车。 四周车道都是车,江峤也不好再问,只好闭嘴,拿出手机给梁承安发了个信息。 梁承安刚和周曼巧讨论完项目方案,刚收好材料,口袋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点开 【小天鹅:我妈好像不太对劲。】 【小天鹅:震惊.jpg】 梁承安:“??” 作者有话要说: 江峤:她叫我放松放松[震惊]。 * 明天见呀。 第45章 梁承安收到信息后, 本是想给江峤打电话,又考虑到他这个时间应该和袭茜在一起,于是改成发信息问他怎么了。 江峤回复很快, 把袭茜说让他玩一玩、放松放松的事情告诉梁承安。 梁承安知道,江峤一直以来在练舞这件事情上都很努力,若是换了其他人来说这些话其实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说这些话的人是袭茜。 袭茜对江峤寄予厚望,她希望江峤能在她原来的路上完成她没有完成的梦想,以至于对江峤学芭蕾这件事步步紧逼, 偏执到了一定的地步。 她从小对江峤灌输的就是“你还不够努力”“你还比不上别人”“你必须要付出更多”之类的思想,何曾说过让江桥放松的话, 也不怪江峤会震惊。 这是连梁承安听了都会惊讶的地步, 江峤一和他说,他第一反应就是袭茜发生了什么事。 梁承安给江峤回了信息。 【梁承安: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峤收到梁承安的回复,转头去看驾驶座上的袭茜,这也是他所在意的, 妈妈不会平白无故转变自己一贯以来的教育方式。 除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袭茜注意到他的目光,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问:“怎么了?” 江峤斟酌着用词:“妈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袭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怎么这么问?” 江峤觉得与其拐弯抹角地问, 不如实话实说:“你以前从来不会叫我玩一玩,所以我觉得有些惊讶。” 袭茜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此时绿灯亮起, 她随着车流驶入另一条车道, 对江峤的文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去;“没什么。” 她这话江峤显然是不信的, 一个人不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习惯,他回忆了下近期来和袭茜的联系, 两人也并没有再起过冲突。 如果不是自己,那应该就是另一个原因。 江峤猜测道:“是江闻轩惹你生气了吗?” “江闻轩”这个名字袭茜脸色一沉:“别跟我提这个人的名字,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这样不好吗?免得你怨我管你太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峤想要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袭茜打断他的话,“管你不高兴,不管你又有话说?” ……我只是想关心你。 江峤在袭茜拒绝沟通的态度下把没有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车上安静得厉害,袭茜开车不习惯放音乐,连广播也很少听。 江峤拿着手机,也没有了回信息的心情,他偏头看向窗外,将视线投注在来往的车辆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用在意的,江峤,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江峤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下一秒却听袭茜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觉得什么事情都要劳逸结合,你不用多想。” 这一句类似解释一般的话让江峤蓦地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就听她继续说:“只是想确保你以最好的状态参加春城汇演。” 她的话是真是假,此刻对江峤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令江峤惊讶的是她居然会对自己解释,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惊讶之余,也让江峤确定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从袭茜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愿意多说。 江峤决定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和她谈谈。 微信里梁承安又发了信息过来,江峤怕他担心,连忙回了信息。 到了家后,袭茜问江峤想吃什么,江峤说都行,袭茜去厨房准备午餐,江峤则上楼放行李。 家里什么都有,他带的东西并不多,简单把衣服拿出来就行,然后给梁承安拨了微信视频。 视频一接通,梁承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问:“到家了?” “嗯,刚到。”江峤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看到梁承安那边的背景似乎是合院的样子,“你在哪里?在忙吗?” “在外公外婆家。”梁承安把摄像头调转,给他看了一下四周,最后定格在自己脚边,“不忙,在喂鸽子。” 他脚边是几个白色的鸽子,正低头吃地上的大米和小麦,一个个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江峤听梁承安提过他外公外婆家养了鸽子,当时他还问梁承安养来做什么,当宠物吗?梁承安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养来炖汤。 看着视频里圆嘟嘟的鸽子,江峤一想到它们最终的归宿是炖汤,就不免于心不忍,但一想到梁承安小姨的餐厅里的鸽子汤又忍不住感叹一句——真香。 我真是太冷酷无情了。 江峤在心里狠狠批评了自己一番,再去看视频里的鸽子时,仿佛已经在看一道汤了。 梁承安继续刚才有关袭茜的话题,江峤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梁承安赞同他的做法,毕竟江峤和袭茜的关系,不像他和周曼巧女士一样有什么都能沟通。 两人简短地聊了一会儿就结束了通话,家里没有那么冷,江峤换了家宽松的卫衣外套,下楼去问袭茜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袭茜说不用,她在去接江峤前就已经把菜备好了。 “哦。”江峤在厨房前看了看,确定她确实不用着急帮忙才去了客厅。 他本想着马上要过年了,年前应该把家里卫生搞一搞,到了客厅却看到洗拖机器人显示正在充电中,也就是说它刚工作完不久。 饭不用做,地不用扫,江峤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无所事事,最后只能窝在沙发里看起了电视。 午饭时,袭茜也注意到了江峤的黑眼圈,问他是不是练舞太累没有休息好。 提起黑眼圈,江峤就想起昨晚梁承安的告白,再往前就联想到两人的亲吻,不免感到心虚,面色尽量平静地说:“还好……也不是很累,强度都在能掌控的范围。” 袭茜没有多想,给他夹了块排骨:“那就行,等会儿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补补觉,眼睛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江峤应下:“好” 饭后,袭茜出了门,江峤昨晚几乎没有睡,此也觉得困倦,上楼换了衣服倒头就睡。 * 屏城的绿地公园是商业化公园,里面的教堂和草坪时常出租给各大婚庆公司做婚礼场所,刘佩老师女儿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开场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半。 婚礼的来宾有不少舞蹈机构的老师,江峤作为袭茜的儿子,会走路的时候就跟着袭茜的机构里学习舞蹈,机构里上至教工下至清洁阿姨都认识他。 看到他和袭茜过来,熟悉的老师都围了过来。 “哎哟,江峤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像长高了是不是?越来越俊了。” “在学校怎么样?那里老师严不严格?”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问得江峤都答不上话,等她们问够了才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对她们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袭茜见状,让他去签到席给红包。 江峤松了口气,和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就小跑着离开。 其中一个老师笑着打趣道:“江峤这么害羞,怎么谈恋爱呀。” “嗐,江峤的外貌和舞蹈能力,想谈恋爱还不简单?”另一个老师说道,“我们就别操心了,等着喝喜酒就行了。” 袭茜皱眉道:“他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 “小什么啊。”第一个开玩笑的老师说道,“我记得江峤满十八了吧,过了年就十九了,贪恋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袭茜我跟你说,在感情这方面你也别管太多了,容易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 “他是我儿子,我不管他,谁管他?”袭茜不赞同她的观点,冷着脸说,“谈恋爱只会耽误他跳舞,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就是学业嘛!”那位老师打断她的话,“我懂你的意思,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 袭茜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他浪费时间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其他老师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江峤给完红包,又和签到席的陈佩老师打了招呼。 眼下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决定先到四周逛逛,婚礼开始前回到教堂就行。 江峤记得距离婚礼场地的不远处有一片湖泊,来前他还看到湖里有白天鹅在游泳,也许现在过去还能看到。 和袭茜说了一声后,他就独自往湖泊的方向走。 这个绿地公园是这两年才修建的,占地面积很大,规划了很多园林和设施,沿途他还遇到了一些来公园散步的人。 江峤到那里时,湖泊里的白天鹅还没有上来,两只天鹅悠闲地划水,时不时互相用喙蹭蹭对方的毛发。 湖泊旁边立着一个【湖水危险、禁止靠近】的牌子,江峤也没有靠得太近,他在离湖泊两米多的距离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梁承安。 梁承安在收到照片后给他发了视频通话,一接通便问:“不是去参加婚礼了吗?” “还没有开始。”江峤将摄像头调转给他湖里的天鹅,“刚才路过看到的,就过来拍给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嗯,漂亮。”梁承安笑着说,“不过我想看另一个小天鹅。” 江峤于是把摄像头又转了过来,大方地说:“行吧,那给你看吧——” 他的话戛然而止,回头看了看后面。 后面除了树木,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运动共用设施里有人在锻炼。 可是,刚才摄像头调转过来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又是错觉吗? 江峤想到不久前在学校停车场取车时也有同样的感觉,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灵异不是灵异!!大家放心! * 实在惭愧,这一章我从昨晚卡到今天下午,基本上没怎么睡觉QAQ其实情节都设定好了,但是写起来不太顺,让大家久等了。 这章算昨天的,凌晨几点应该是还有一章。 第46章 江峤第一次察觉不对劲是和梁承安在学校后门的时候, 第二次是自己去学校停车场取车,第三次就是现在。 第一次和第二次上也许是错觉,但同一种情况出现三次, 江峤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他被人跟踪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江峤心里一沉。 梁承安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对劲,出声问道:“怎么了?” 江峤收回视线, 不太确定地说:“我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梁承安一听,立刻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出什么事。”江峤没有再继续逗留,拿着手机往回走,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之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他把前两次的事情告诉梁承安, 梁承安脸色变得严肃:“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江峤说:“因为不太确定, 但是——” 话还没有说完,袭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应该是叫他回婚礼现场。 江峤只能和梁承安说一声,然后切断通话去接了袭茜的电话。 袭茜确实是催他回去了, 江峤和袭茜说了自己现在回去就挂了电话, 然后给梁承安发了消息。 他信息刚发过去,梁承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我不放心。”梁承安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带着担忧, “你电话不要挂断,到了婚礼现场再挂吧。” 现在是白天,即便是真的有人跟踪, 江峤猜对方也不敢贸然对他怎么样, 但是梁承安的担心他也能理解, 也欣然接受。 于是一边和梁承安通话,一边留意四周, 往婚礼的位置走。 在他离开后,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来到湖边,盯着湖中央的两只天鹅看了许久。那人离湖泊很近,几乎就站在湖边沿上。 路过的人看到,好心出声提醒道:“不要离湖边那么近,水深得很呢!” 那人充耳不闻,站在湖边一动不动,似是不愿搭理。 路人见状,嘀咕了一声“怪人”就快步离开了。 那人突然后退了几步,抬脚将旁边一颗石头踹下湖里,随着石头的坠落,原本安静的湖面猛地溅起了水花,湖中央的天鹅被吓了一跳,慌乱地往另一边游开。 另一边,江峤回到了婚礼场地,梁承安知道他安全到了地方,又叮嘱他要多加小心才挂了电话。 此时大家都陆陆续续进了教堂,袭茜在教堂门口等江峤,江峤走过去,和她一起进去。 这个教堂是欧式的风格,婚礼搭配了白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的白玫瑰从入口一路摆放到宣誓台,壮观又美丽。 陈佩老师为舞蹈机构的同事留了比较靠前的位置,袭茜和江峤到前面坐下。 没有多久,主持人便上了台,接着就是新郎入场、新娘入场。 这不是江峤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他小的时候舞蹈机构有位老师结婚,他还在婚礼作为花童跳过芭蕾舞。 只是小时候参加婚礼和长大后参加婚礼的心情不一样。 那时候袭茜和江闻轩还没有离婚,他在跳完舞后得到了婚礼所有来宾的鼓掌,袭茜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江闻轩也笑着抱起他把他举高,嘴里说着“我儿子真棒”。 “……从今天起你就成为我的合法妻子了,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不离不弃,感谢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丈夫,我承诺无论未来的生活会给我们什么的考验,我将永远守护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我将永远对你忠诚,我爱你。” 新郎饱含深情的宣誓从台上传来,在他说完之后,新娘也动容地落下泪来:“我也爱你,我愿意一生一世和你不离不弃,无论贫穷、富贵还是疾病,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她说完后,两人互相拥抱彼此。 在场的来宾们都忍不住为这对新人鼓掌,江峤收回视线,注意力落到了坐在身边的袭茜身上。 她此时和其他人一样在为新人鼓掌,唇边带着淡淡的点到为止的笑容。 江峤不知道当初她和江闻轩结婚的时候,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像眼前的新人一样,对她许诺过不离不弃,对她永远忠诚如一。 他猜想应该是有过的,毕竟这是婚礼的流程之一。 可是这个忠诚并没有维持多久,最后江闻轩还是违背了他的誓言,也或者说不是婚后违背了誓言,而是一开始江闻轩就不是忠诚的人。 一纸婚姻,都无法保障感情的忠诚和期限。 那他和梁承安呢?往后那么多年,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他会一直喜欢自己吗? 江峤在心底叹了口气,收敛发散的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婚礼是宴席是自助式的,教堂的环节结束后,大家到露天的活动场地自由活动。 江峤要控制体重,挑的都是一些热量不高的东西,其间有同龄的人过来搭讪想要加微信,被他以手机没有电婉拒了。 婚礼结束后,江峤和袭茜开车返程。 江峤没有把怀疑有人跟踪自己的猜测告诉袭茜,毕竟还没确定,也怕她担心。 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间,袭茜之前一直忙着舞蹈机构的事情,家里很多过年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回家前两人又去了一趟小区附近的超市。 江峤用手机查了梁承安寄的特产快递信息,显示已经到了屏城中转,大概下午就会送货上门。 袭茜问江峤晚上想吃什么,他想了想:“吃饺子可以吗?” “可以,想吃什么馅?”袭茜问。 江峤推着购物车和她往生鲜的区域走:“韭菜猪肉,牛肉大葱。” 于是两人又去拿了馅料和饺子皮,这才去收银台结账。 买完单后,袭茜想要提东西,江峤制止了她,一手提起一个袋子:“我来就可以了。” 袭茜也不和他争,反正车子就停在超市门口的停车场,也没多少距离。 从超市回去的路上,袭茜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是没有备注的号码,她空出一只手接起来:“喂,你好。” “我是江闻轩——” 袭茜眉头一皱,直接将电话挂断,把手机放回去:“晦气。” 坐她旁边的江峤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他很识趣地没有问,但下一秒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前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即使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是从手机号的属地就能猜到是江闻轩。 江峤没有接,选择了直接挂断。 袭茜问他:“你这次回来有告诉他吗?”。 “没有。”江峤摇头,“我跟他没有联系。” 袭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 江闻轩在被江峤也切断电话之后,没有再继续打,江峤本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一到门口就看到他在那里守着。 袭茜本不想搭理他,让江峤用手机遥控开了大门就直接开车进去,谁知道江闻轩堵在门口,她不得不停了车。 当年离婚的时候,小区这套房子分给了袭茜,江闻轩搬走后袭茜立刻让人换了门锁,甚至去物业取消了江闻轩的业主权利,为的就是不让江闻轩上门碍她的眼。 江闻轩也确实很少上门惹她嫌,即使是找江峤也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只是这两年后不知道怎么了,他来得越来越频繁,还为此在小区里又买了套房子,小区保安根本无权限制他的进出。 袭茜摇下车窗,对江闻轩说:“你让开。” “袭茜,你先不要动怒。”江闻轩走近,“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只是我妈过来了,她老人家想小峤了,我们过来接他晚上一起吃顿饭。” 他的话刚说完,停在一旁的车就从里打开了车门,一位年六七十的老太太从车上下来。 袭茜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语气不耐烦地对江闻轩说:“你妈来了关我儿子什么事情?你再不让开,我叫保安了。” “你不要动不动就叫保安,我说了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江闻轩的视线越过她,笑着对副驾驶上的江峤说,“小峤,你奶奶过来了,她最近老是念叨你,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袭茜正要说话,江峤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江闻轩说:“不好意思,我晚上和妈妈一起吃,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 来到车旁的江母正好听到他的话,大着嗓门说:“什么打扰,一家人吃饭怎么算打扰呢?小峤你怎么说话的?难不成我过来一趟还打扰你们了不成?!” “确实是打扰我们了。”袭茜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最好搞清楚,我儿子跟我才是一家人,你们跟他没有关系,吃饭就不必来了。” “什么叫跟我们没有关系?袭茜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江母不乐意地说道,“江峤身上流的是我们江家的血,是我儿子的种!” “是吗?”袭茜冷笑了下,“可惜他的名字在我的户口本上你没忘记吧?我没让他改姓你就应该烧香拜佛了,你再挑战我的底线试试看。” 一听说要让江峤改姓,江闻轩立马急了:“袭茜你别乱来!我们当初说好不改姓的你可不能反悔!” 江母也急了:“你敢让他改姓,我就跟你拼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想绝我们老江家的种是不是——” 她说着就要伸手进车里抓袭茜,旁边的江峤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沉着脸喝道:“别碰我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能不能见我也不敢保证,先不定时更新吧!苟到完结!!下一篇不存稿我就不开坑!! 第47章 江峤对江老太太这个血缘上的奶奶并没有什么好感。 江老太太的思想十分传统, 她一直认为女人就应该照顾家庭,要能孝顺孝婆婆也要能照顾老公,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外创业。 当初江闻轩和袭茜谈对象的时候, 江老太太一直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她觉得袭茜太有主见了,不好掌控, 除此之外,当时袭茜筹办的舞蹈机构正在起步,比江闻轩还忙, 她认为婚后袭茜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家庭。 江闻轩年轻时大概也是爱过袭茜的,为了和袭茜结婚,作为孝子出名的他第一次违背江老太太的意思, 坚持和袭茜结了婚。 然而这个婚姻也没有维持多久。 婚后江老太太处处找机会刁难袭茜,起先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言语挤对,袭茜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并不与她计较,但后来她越来越过分, 甚至到了蹬鼻子上脸的地步。 让江峤印象最深刻的是五岁那一年, 江老太太和袭茜起了争执,为了给袭茜一个教训,江老太太把江峤藏了起来, 反锁在一个小出租屋里。 江峤那时候小,以为奶奶是在和他玩捉迷藏,他乖乖听话地在那个小房子待了大半天, 后面外面的天越来越黑, 他渐渐开始感到害怕, 问江老太太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时候,江老太太立刻变了脸, 疾言厉色地让他好好在那里待着。 江峤在那里被关了一天一夜才被找到,这件事闹到了派出所,但因为是家事,江峤本人也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最后还是调解处理。 袭茜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她让江闻轩立刻把江老太太送走,否则就和他离婚。 江老太太一听要把她送走,立马嚷嚷着她住的是自己儿子的房子,袭茜没有权利赶她走,要走也是袭茜走。 然而她并不知道,当时他们住的房子是袭茜的婚前财产,只因住习惯了,一直没有搬到江闻轩准备的婚房。 江老太太一直以为袭茜花的是她儿子的钱,吃的用的,甚至连袭茜办舞蹈机构的钱都是用江闻轩的。得知住了那么久的房子是袭茜的之后,她老脸有些挂不住,随即又觉得袭茜是她的儿媳妇,伺候她、孝顺她本来就是应该的。 世界上总有些人以自我为中心,江老太太就是这种人。 袭茜懒得跟她掰扯,直接让江闻轩处理这件事情,让他把江老太太送走,她不想和一个会随时有可能“拐骗”她儿子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她强硬的态度让江老太太当场撒泼,甚至还想动手,江闻轩及时把她拦下。 这件事江闻轩虽然觉得江老太太有错,但也不妨碍他觉得袭茜有点大题小做,江峤没有受到伤害,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上纲上线。 袭茜被他的话气笑了,只给了两个选择,要么他把江老太太送走,要么他和江老太太一起走。 江闻轩说服不了袭茜,最后只能把江老太太送到了她女儿那边去生活,因为这件事情,他和袭茜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对此袭茜并不在意,她当时对江老太太是看一眼都厌恶的地步,只要江老太太不要到她眼前来添堵就行。 后来因为袭茜和江闻轩离婚的事情,江老太太又上门闹了一次,怪袭茜把江闻轩出轨事情捅到江闻轩的公司里,让她的宝贝儿子丢了面子。 袭茜不让她进门,她就在门口骂袭茜恶毒。 左邻右舍的人上前围观,她喊得更起劲,拉着人家邻居的手卖起惨来,说袭茜怎么怎么不好,说她一大把年纪了好心来给袭茜带孩子,每天起早贪黑伺候袭茜和照顾江峤,袭茜却不领情,逼着江闻轩把她送走。 在引起邻居众人的同情后,她编排得更起劲了,颠倒是非黑白,说袭茜在舞蹈机构和男舞蹈老师不清不楚,什么难听说什么,甚至在袭茜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收敛,反而还洋洋得意了起来,一副拿捏了袭茜的样子。 不料袭茜比她还狠,直接当着在场所有邻居的面把江闻轩出轨的照片像天女散花一样撒出去,在众人震惊吃瓜之余,冷冷地对江老太太说她要是再敢上门胡说八道,她就把这些照片贴到小区的公示栏,甚至做成海报贴到街道显眼的地方去,到时候看看是谁丢脸。 江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边大骂袭茜不顾念夫妻之情,他们江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么个儿媳妇,一边去抢邻居手中的照片,最后还是江闻轩赶过来把她接走的。 再后来因为江峤抚养权江老太太再次上门闹。 因为袭茜的缘故,江老太太一直以来对江峤也没有太多的喜欢,甚至对江峤学芭蕾这一事抱有很大的意见,认为一个男孩子学跳舞没有什么出息,在得知江闻轩不能再生育之后,她才重视起这个唯一的孙子,说什么也要把江峤的抚养权挣到手,甚至要闹到法庭上去。 抚养权归袭茜后,江老太太不死心,好几次都守在江峤的学校门口堵他,一口一句奶奶想他了,问他愿不愿意跟奶奶走,脸色和蔼、语气亲切,和原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江峤自然是不肯跟她走的,他那会儿一看到江老太太就心生恐惧,满脑子都是她在小出租屋里戳着他的脑袋大骂他和袭茜不识好歹的样子。 对于五岁的他来说,江老太太和童话故事书里的老巫婆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现在,他对江老太太的印象也并没有改观,他不喜欢江闻轩,也不喜欢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被江峤抓住了手,又被他出言警告,顿时也对江峤变了脸:“我碰她怎么了?我是她婆婆,她对我没有一点尊重,我还不能教训教训她了?” 江峤对江老太太的性格还算了解,知道和她讲道理没有用,他松开江老太太的手,动手解开安全带。 袭茜见状,知道他想下车:“你不用理他们,我来处理。” 她说着就要去解安全带,江峤按住她的手:“我下去。” 袭茜不赞同,江峤安抚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处理的,我下去跟他们说清楚就回去。” 袭茜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见江峤下了车,江闻轩和江老太太没有再拦车,袭茜的车子开进大门,江老太太朝她车尾的方向“呸”了一声。 江峤皱眉:“麻烦您放尊重一点,不要倚老卖老。” 江老太太不悦地说道:“我已经够尊重了,像你妈这样子的女人,放在旧时代是要被□□的!还有你,越来越不懂得尊敬长辈了,我可是你奶奶!” “行了妈,你少说两句。”江闻轩制止她的话,对江峤说,“小峤啊,你奶奶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别放在心上,她今天特地过来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你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就当满足她一个老人家的心愿,好吗?” 面子? 江峤心想,你在我这里早就没有面子了。 但他也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管如何,江闻轩还是他的父亲,只要没有触及底线,他不会让对方太过难堪。 “爸爸。”他叫了江闻轩一声。 当初江闻轩和袭茜离婚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江峤都不愿意叫他爸爸,甚至不愿意见他。 对于一个不能再生育的人来说,唯一的儿子不愿意认自己,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为了江峤这一声“爸爸”,他花了几年的时间和精力。 对江闻轩来说,江峤愿意认他,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此时江峤一叫,他叫连忙应道:“哎!” 江峤看着他说:“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江闻轩看了看他,见他面色认真,便对一旁的江老太太说:“妈,您先回车上。” 江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您先回去,我和小峤说两句。”江闻轩耐着性子劝道,“有什么事我再和您说。” “我不回去,我过来就是要和我孙子说说话,一起吃顿饭!”江老太太拍着大腿,心有不甘地喊道,“这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了!” 她的声音引来了出来小区散步的人的注意力,路过的业主都频频回头看过来。 想当初江老太太上门找袭茜麻烦,最后丢脸的却是江闻轩,眼下江闻轩实在不愿意再丢这个脸,再出声时已经有些不悦了:“妈,您别闹了行不行?赶紧回车上去!” 这些年来,江闻轩对江老太太也颇有不满,他甚至把当初自己和袭茜离婚的一部分原因归到江老太太身上。 他觉得要不是江老太太一直找袭茜麻烦,他和袭茜也不至于感情破裂,他也不会在外面找人放松,如果他没有和袭茜离婚,他就不会失去江峤这个儿子,现在这个情况,江老太太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这一系列的原因,江闻轩都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归根结底,他和江老太太都是同一种人,自私自利,出了问题只会指责别人。 江老太太虽然蛮不讲理,但还是有些怕自己儿子的,她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江闻轩对自己不像以前那样唯命是从,而她年纪大了,最终还是要靠儿子养老送终,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先回了车上。 待她上车后,江闻轩这才换了个笑脸对江峤说:“小峤,你有什么要跟爸爸说。” 江峤也不跟他客套,单刀直入地说:“我希望您不要来打扰我和妈妈的生活,也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江闻轩笑容一僵:“小峤——” “您听我说完。”江峤继续说道,“我愿意叫您一声爸爸,是因为不管您做过什么,血缘上的关系我无法否认。虽然您当初想过要放弃我——” “没有的事情!”江闻轩连忙否认,“我没有想要放弃你,你千万不要误会爸爸,爸爸当时只是鬼迷了心窍——” 这些话江峤已经听他说过无数遍了,不想再重复听,干脆打断:“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江闻轩连连说道,“我跟你妈妈的事情比较复杂,你小孩子不懂,但是我绝对没有想放弃你,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想打扰你们,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嗯。”江峤敷衍地应了句,“但这不是您和老太太过来我们家门口拦车,甚至想要动手的理由。” 江闻轩自知理亏:“这是我们不对,但你奶奶也是一时情急,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江峤:“我不和她计较,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一位老人家过不去,但是如果她真的动手打我妈,我也不会跟她客气,我相信您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我这样说您能明白我意思吗?” 江闻轩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开了路。 江峤看着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抬步从他旁边走过,最后在进门前留下了一句:“您放心,我说过会履行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不会食言的。” 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是什么,是养老、是送终。 江峤曾经对江闻轩说过,他会给江闻轩养老、送终,但是不可能像寻常父子那样相处,所有父子之间的温情,在江闻轩当初想要放弃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雕花的庭院大门在江闻轩背后缓缓关上,他抹了把脸,回到了自己车上。 江老太太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说什么了?你怎么就让他回去了?他可是我们江家唯一的独苗了!不行,我要下去找他们!” 她说着就要下车,江闻轩忍无可忍爆发了起来:“行了妈!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就当我拜托您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了,您别给我添麻烦了行不行?!” 说着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 江老太太被他吓了一跳,讪讪地说:“我这不也是着急吗,我不去就是了,怎么还怨起我这个当妈的来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堆,江闻轩听着头疼,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另一边,袭茜回了家里就一直通过大门口的监控关注江峤他们的动静,直到看到江峤进了大门才放下心,转身去厨房准备饺子馅。 江峤回到家里,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袭茜,本想进去帮忙,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 今天江老太太的出现,让他想起了一些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放置在记忆角落的事情。 当年袭茜在小出租屋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缩在宾馆的角落里,袭茜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 当时他以为颤抖的是自己,其实不是,颤抖的是抱着他的袭茜。 他们在地上蹲坐了许久,是因为找到他的袭茜连脚都是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江峤站在客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他记得那一天这只手曾替袭茜擦过泪,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他坚信袭茜是爱自己的。 只是后来,她的执念,战胜了她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江峤站在原地, 看着袭茜的背影不禁在想,如果当初带走他的不是老太太,而是别人, 如果妈妈再也找不到我,她会怎么办? 她会不会在难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渐渐忘记我, 然后重新拥有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学芭蕾,承载她年前时候的梦想。 江峤几度想要问出口,最后还是作罢。 他上微信发了消息告诉梁承安自己已经回到家了, 让他不要担心,然后走到厨房去帮袭茜洗菜。 * 梁承安确认江峤安全到家了, 但是悬着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 他靠着窗沿,回想之前江峤在视频通话中和他透露的信息。 江峤第一次察觉不对劲是在学校后门,之后是在体育馆旁边的停车场,现在是他的老家。 江峤昨天才回的老家, 这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早就在关注江峤了, 甚至对江峤的行程很清楚。 思及此,梁承安的眉头皱了下来。 他思虑了会,拨通了学校孙主任的电话, 待对方接起来后说:“孙主任您好,我是梁承安,有件事想麻烦您……” 学校的后门没有摄像头, 但是体育馆的停车场是有的, 梁承安让孙主任帮他调取江峤当天去取车的监控视频。 挂了电话之后, 梁承安回到微信页面,看到篮球队的微信群里弹了不少消息。 【清纯男子篮球部】 【赵一鸣:兄弟们, 你们过年怎么安排,一起出去玩玩?】 【徐宁:我倒是想,但我妈说要带我走亲戚……】 【周文昂:去哪里带我一个。我爸妈去旅游了,家里只有我一个,已经吃了两天外卖了[掀桌]】 【赵一鸣:去三亚看海呗!正好那边天气暖和,我们去跨年,顺便好好玩几天再回来。】 【周文昂:行啊,你看好行程告诉我,承哥呢,要不要一起?@守湖人】 【赵一鸣:守湖人?这谁?艾特错人了吧?】 【梁承安:没错,是我。】 【赵一鸣:承哥?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守湖人?哪个湖?】 【梁承安:刚刚。】 微信名字是刚才江峤给他看天鹅时他顺手改的,至于是哪个湖?梁承安无声地笑了下——当然是天鹅湖。 群里赵一鸣还在问他去不去三亚跨年。 除夕当天梁承安要陪家里吃饭,去三亚跨年是不可能的,他对三亚的兴趣也不大,于是拒绝了他们的邀约。 孙主任那边又来了电话,说已经和监控室的值班管理员打过招呼了,梁承安直接过去找管理员就行。 梁承安谢过对方,问他是否还在学校。 孙主任就住在学校旁边的教职工小区,得到了回复,梁承安回房穿了外套,又去取了盒茶和一盒烟才出门。 正在客厅里织毛衣的外婆看到他出来,拉下眼镜问:“承安要出门啊?” “有事去学校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吃饭”。”梁承安说道,没看到外公便问,“外公呢?” 外婆摆摆手:“去隔壁下棋了,我跟他说就行,你忙你的去吧。” “好,那外婆我先走了。”梁承安出了门。 到了学校,梁承安去监控室找到了值班员,对方已经把他要看的监控视频找了出来。 “麻烦您了。”梁承安客气地说道,将带过来的烟给了对方。 值班员连忙拒绝:“千万别客气,孙主任已经交代过我,你需要什么时间段的视频直接跟我说就行。”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梁承安将烟放在对方的桌面,“也许下次还需要您帮忙,” 管理员这才不继续推辞,笑着收了下来,让开位置给梁承安:“那你看,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好。” 点开体育馆停车场的监控视频,梁承安将进度条拉到江峤说的时间段,很快就看到视频里出现江峤的身影。 从监控的角度看到的是江峤的背影,他手里拿着手机当手电筒,快步走向停车的位置,在他翻出钥匙的时候,忽然猛地回过头。 监控的范围大,从视频里没有办法很清晰地看到江峤的表情,但是梁承安从他的肢体语言可以感觉到他当时的紧张。 梁承安猜测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一只黑色的猫咪从旁边跳出来。 是猫吗?梁承安不太确定地想,继续看下去。 江峤很快就开车离开了,停车场恢复了安静,梁承安没有关掉视频,而是继续往下看。 体育馆关闭后,停车场的灯光不够亮,配上晃动斑驳的树影,从监控视频里看多少有些恐怖片的味道。 梁承安从江峤离开后又往后看了二十分钟,停车场依旧没有什么异样,甚至没有人过来取过车,安静得就像被人跟踪这件事是江峤的错觉。 难道真的是错觉? 梁承安伸手动了一下鼠标,正打算切换下一个视频,光标刚放到关闭的选项上,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屏幕的右下方,关闭的动作蓦地顿住。 在地面树影和树影的中间,有半个人形的影子,也就是说在监控看不到的位置,有人站在那里,而他的影子正好被投射进了监控范围!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刚才取车的江峤! 不是错觉! 梁承安的脸色一沉,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画面。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那个影子开始慢慢拉长,从右下角的位置走出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那人背对着摄像头,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看着背部有些弯,但个子很高。 他双手插在兜里,脚步缓慢地走到刚才江峤站立的位置,然后一动不动。 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仿佛静止了一样,就那样站着,细心的梁承安甚至发现,他几乎是刻意站在江峤踩过的位置上,仿佛在感受什么。 半晌后,他蹲了下来,伸手去摸江峤踩过的地,随后肩膀抖动了起来,像是遏制不住在笑。 一种令人恶寒的感觉油然而生。 梁承安握着鼠标的手渐渐收紧,他已经可以确认了,江峤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人在跟踪他,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变态。 那个人就这么站着,一直到有其他人来取车才慢悠悠地从另一边离开。 梁承安一想到这个人不仅在学校跟踪江峤,甚至还跟着江峤回到了屏城就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怕他伤害江峤,既担心又愤怒。 除了这一个视频,梁承安又去看了其他的视频,虽然没有再看到这个人的身影,但也没有放下心来。 他记得江峤提过在学校后门也有过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学校的后门没有监控,但是美食街上的一些店铺是有安装监控的,四周的路口也有派出所的摄像头。 只要花功夫去找,总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梁承安从监控室出来,这才发现已经天黑了,他走到楼梯那边去给江峤打了电话。 在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他原本堵着的心突然放开了一些,也清晰地意识到江峤现在是安全的。 电话接通,江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 熟悉的声音让梁承安绷着的肩背慢慢松懈下来,连他都没有意识到从看到监控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一直是紧绷着的。 梁承安深吸了一口气:“江峤,你现在家里吗?” “嗯?”江峤听出他语气中的凝重,“在家里,怎么了?” “我现在在学校,我去看了你当初在停车场的监控视频。”梁承安停顿了一下,“确实有人在跟踪你,你的感觉没有错。” 虽然之前有所怀疑,但真的证实有人跟踪自己,江峤还是怔了一下,下意识问:“你看到人了吗?长什么样子?” “没有。”梁承安沉声说,“他一直背对着摄像头,我觉得……不像是生手。” 梁承安的猜测让江峤哑然,接连几次被人监视的不安再次席卷而来,令他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我——” “你听我说。” 梁承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道,“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出门,如果要出门就和你妈妈一起,或者是找其他的朋友,知道吗?” 江峤目前也没有出门的打算,闻言立刻答应下来:“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你别担心。” “我很担心。”梁承安重复一遍,“我很担心。” 他一想到刚才监控里那个人类似不正常般的举动,他就担心得要命。 结束了和江峤的通话,梁承安又从手机里翻出另一个朋友的电话拨了过去,简单跟朋友说了事情起因,拜托朋友找负责学校后门美食街片区的治安民.警帮忙调监控,对方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安排好之后,梁承安去了一趟孙主任的家,把带过来的茶叶给了孙主任,谢过对方后才开车回了家。 等他回到外公外婆那边,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客厅里,外公和梁鸿章在下棋,周曼巧在帮外婆整理毛线。 见他回来,外婆出声问他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 梁承安其实并没有吃,只是他眼下也没有什么胃口,他走过去坐下,出声道,“外公外婆,爸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 周曼巧缠着毛线,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梁承安语气认真地说:“我想去一趟屏城。” 话刚落音,在场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向他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曼巧:??? * 明天要去一趟外地,周六回来~ 月底没有完结,7月上旬继续努力[握拳]! 第49章 梁承安的话刚说完,屋里就陷入了一片安静。 最后,还是周曼巧先出声问:“现在?” 梁承安点头:“我想订明早的飞机。”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梁鸿章提醒他,“是有什么急事一定要现在过去吗?” 梁承安倒也没有瞒他们, 把查了监控发现有人跟踪江峤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完后,外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跟踪?怎么还有人跟踪的?报警了没有?” 外婆也忧心忡忡地说:“江峤没有什么事吧?他在屏城安全不?” 梁承安道:“目前没有什么事,我让他尽量不要出门。” 周曼巧冷静地问:“他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吗?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有, 我们刚刚发现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再做进一步确认。”梁承安说的进一步是指学校后门的监控录像,他抿了抿唇, 实话实说,“虽然现在暂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还是想过去看一下。” 跟踪这件事非同小可,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的情况下。周曼巧沉思了一瞬,也赞同他的意思, 说:“是该去看看, 不然你不放心,我们也不放心,” 其他人也持同样意见, 虽然快到除夕了,但一个每年都有的节日,哪有江峤的人身安全重要。 梁承安见他们都没有意见, 心里也松了口气。 梁鸿章嘱咐道:“你过去后也要注意安全, 不要逞强, 有些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好。”梁承安应下,看到一旁的外公外婆依旧面露担忧, 改为安慰他们,“外公外婆,你们不用担心,我就是过去看看,尽量过年前回来。” 周曼巧却说:“倒也不用急着回来。” 其他人看向她,只听她说:“你回来了想必也放不下江峤那边,过节而已,什么时候都能过,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们说。” 梁鸿章跟着说道:“你妈妈说的没有错。” 梁承安一一应下,这时,外公插了一句嘴:“不回来过年啊?” 老人家对团圆总是比较在意,尤其除夕又是大节,这么多年来梁承安每年都会陪外公外婆一起守岁,他又是家中独子,若是赶不回来过年,老人家肯定多多少少会失望。 眼下离除夕还有四天,他可以订除夕当天或者前一晚的机票回来。 梁承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回,最迟除夕当天就回来。” 哪知刚说完,外公就面露失望:“啊,还回来过年啊?” 这下把梁承安给整不会了,看着外公哭笑不得地说:“外公,你这到底是想我回来过年,还是不想我回来过年?” 外公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不回来过年也行……” 外婆和外公过了大半辈子,对他的心思早就了如指掌,当即替他说道:“他是想跟着你去。” 这下大家的目光又都转到了外公的身上,外公呵呵一笑,提议:“就这几天来来回回的多赶啊,反正过年没有什么急事,我们干脆大家一起去,顺便玩几天不就行了。” 好家伙,一下子把全家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一家之主周曼巧,等着她发话。 周曼巧一锤定音:“那就一起去吧,就当是家庭旅游。” 于是去屏城这件事便这样决定了下来,梁承安订的是明天最早的飞机,周曼巧他们则晚两天,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再一起过去。 梁承安没有和江峤说,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江峤十有八九会不同意他过去,只是他又实在担心,干脆先不告诉江峤。 因为过于担忧,晚上梁承安休息得并不好。 同样没有休息好的还有江峤。 晚上躺在床上,他一直在回想这几次被人跟踪的经历,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好几趟,最后实在没有睡意又伸手把手机摸过来,按亮屏幕看和梁承安的聊天记录。 即使在学校的时候,他和梁承安每天也都有聊天,如果微信和企鹅一样聊天送友谊的小船的话,他们肯定能获得最大的轮船。 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江峤心底的烦躁慢慢平息了下来。 “哒——” 床边的时钟发出一声轻响,指针转到了凌晨三点。 江峤终于扛不住席卷的困意,退出了聊天的页面,将手机放到旁边的柜面上,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睡梦中。 思绪沉沉下坠,江峤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那个人说—— “江峤,江峤……” “江峤,你看看我,你为什么不看我?” “江峤,江峤,你不要看他们,你看我好不好?” “江峤,你好白啊,我可不可以摸摸你?” “江峤,你别害怕,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 “江峤,我也曾经是个正常人,是你害我变成这样子的!是你!是你!” “江峤,我不会罢休的!江峤!” “江峤!江峤!都是你害我!!” “……” 不,不是我! 江峤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昏暗。 耳边似乎还有声音回响,那个声音偏执又疯狂,像冰冷的毒蛇一样黏腻又恶心。 时钟指向六点半,江峤保持着惊醒的姿势,缓了缓神,然后坐起来,伸手按亮旁边的壁灯。 暖色的光线将黑暗的卧室照亮,江峤的呼吸还未平复,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混乱的思绪慢慢回笼。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忽略掉什么了。 被人跟踪这件事不是第一次,在他初三那一年就经历过。 那实在算不上是好的经历,所以这些年来江峤一直刻意去回避这段经历,如果可以,江峤并不愿意想起这件事,也不愿意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将手搭在眼帘上,江峤闭眼整理了一下思绪,虽然抗拒回忆,但他也不是当年十五岁的小孩子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江峤已经没有了睡意,干脆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洗个脸清醒清醒。 洗完脸后,他换了练功服去一楼的练功房。 时间太早,袭茜还没醒,江峤没有放音乐,独自在练功房里拉伸,然后练早功。 等他练完早功,袭茜也起来了。 “练完了?”袭茜从二楼走下来,经过江峤的时候脚步一顿,“怎么脸色这么差?” 江峤昨晚没睡好,早上又练了一个小时舞,脸色确实好不到哪去,但有些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他也不想袭茜担心,只说自己失眠没有休息好,其他的没有多说。 “哪里不舒服吗?”袭茜问。 “没有,等会儿补一下眠就好。”江峤摇头,换了个话题,“早餐吃什么?要不要我出去买?” “不用买。”袭茜往厨房那边走,“冰箱有食材,我随便做点就行,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别感冒。” “好。” 江峤上楼洗了澡,把汗湿的衣服换掉,再下楼来袭茜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正在一旁打电话。 袭茜看到他下来,空出只手指了指厨房,示意他去端早餐,然后接着和电话里头的人说:“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你们先过去吧,我忙完就过去。” 江峤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袭茜也正好挂了电话。 两人吃过早餐,江峤率先收拾碗筷,袭茜也不阻止他:“我等会儿要去学校一趟,可能晚上才回来,午餐你想吃什么就让人送过来,餐馆名片都在盒子里。” 江峤说道:“我自己解决就行,不用担心。” 袭茜便也不再多说,上楼拿了包就出了门。 江峤把碗筷收拾完,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将手上的水珠擦干。 袭茜出门后,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颇为冷清。 他给梁承安发了微信,问他在做什么,还有关于跟踪的事情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发出去几分钟也没见梁承安回复,江峤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按照梁承安的生理时钟不应该还没起床。 江峤猜他大概在忙,毕竟之前听他说过年前需要陪父母应酬。 回了一些同学和朋友的消息后,江峤就退了微信,去把昨天买回来的年画和窗花翻出来贴。 等他把年画和窗花贴好后,冷清的家里终于有了些过节的气氛,再去看手机时,也收到了梁承安的回复。 信息是两分钟前发来的,江峤贴了半天东西,手有些累,也懒得打字,窝在沙发里直接弹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一接通,梁承安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似乎在走路,摄像头有些晃动。 江峤听到他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从摄像头看到一闪而过的“T1航站楼”字样,疑惑地问:“你是在机场吗?” 梁承安戴着口罩,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他一边走一边说:“是啊,刚下飞机。” 江峤顺口问:“这么早?要去哪里啊?” “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梁承安说着将行李箱递给了接机的出租车司机,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你呢,今天有什么安排?” “还没有什么安排。”江峤其实心里有打算了,只是见梁承安在忙便也没有说,只道:“那你先忙,我——” “目的地格朗旭日酒店,全程四十五公里,预计行驶——” 导航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江峤的话。 熟悉的酒店名称让江峤一愣,随即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梁承安。 格朗旭日酒店,是上次元旦梁承安来屏城时江峤给他订的酒店,离江峤家也就是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江峤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梁承安口中的很重要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他看着屏幕里的人,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干干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既然你今天没安排,那就把时间安排给我吧。”坐在车里的梁承安稳住了手机,他拉下口罩,笑着说:“一个小时后见,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安:我来了。 外公:我来了。 外婆:我来了。 梁鸿章:我也来了。 周曼巧:还有我。 江峤:??? 第50章 直到挂了电话,江峤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他从未想过在春节临近的这个时间节点,梁承安会到屏城来,甚至现在已经下了飞机, 正在往他这边过来了。 从知道梁承安在屏城的那一刻起,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就充斥着耳膜。江峤按住不受控制的心脏,却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在眼下这一刻, 有没有人跟踪,或者昨晚失不失眠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即将到来的人。 从机场过来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江峤完全有时间慢慢准备, 但是他完全静不下心来,抓着手机就上楼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 江峤快步下楼, 到了一楼又突然停住,反身往楼上跑。 江峤的房间里有个小储物间,里面放着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杯。和梁承安那一面DVD的收藏墙一样,江峤的每一个奖杯也做了标签, 每一个标签都备注了每一场比赛时间和名次。 这些造型各异的奖杯, 见证了江峤在芭蕾舞这条路的成长。 他走到储物间的最里面,仰头看向展示柜最上面的格子——那里有一个小天鹅奖杯,是他第一次比赛时获得的奖杯。 “梁承安, 如果我把我的奖杯送给你,你愿意接下它吗?” “当然,我的荣幸。” 之前和梁承安的对话浮现脑海, 江峤看着奖杯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他没有和梁承安说过, 遇到他的自己, 才是真的幸运。 江峤从展示柜里把小天鹅奖杯取出来,用加厚的绒布包好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背包里, 这才下楼出了门。 从家里到酒店很近,等江峤在坐在酒店大堂的接待区时,离梁承安联系他才过去半个小时。他先给袭茜发了信息,告诉袭茜有朋友过来玩,他需要当导游陪玩。 袭茜虽然在跳舞这件事情上对他的控制欲很强,但对他的交友圈并不多加干涉,只要不影响跳舞就行。 他的信息发出去,袭茜没有多问,只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联系专业的导游接待。 江峤忙说不用,两人简短的几句话就结束了聊天。 等候的过程中,江峤思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回想着昨晚的梦境,思虑了一番,从手机里翻出一个联系电话拨过去,在对方接通后说:“蒋叔叔您好,我是江峤……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情……” 江峤捏紧手中的背包带,低声问:“麻烦您帮我查一下,江口监.狱的张喆平,是不是放出来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江峤应了一声:“嗯,发我手机上就行,谢谢您。” 挂了电话后,江峤吁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但仍旧想要确认。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点开微信,梁承安说已经进入城区了,大概还有十多分钟。 ——十多分钟。 放在平日里不过是眨眼的事情,放到今天却好像还需要等候很久。 明明前天才分开,短短两天的时间却像过了许久,江峤感叹了一句,果然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无道理。 江峤一边等一边在微信上和梁承安聊天,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拿着包起身,打算去门口等,哪知刚走两步,就看到从外面推门而入的人。 他的脚步一顿,而进来的梁承安视线转了半圈,恰好朝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了几秒,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笑意。 江峤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梁承安推着行李朝他走来,等对方到了面前才问:“你怎么这么快?我刚想出去等你。” 梁承安道:“外面风大,怕吹着你。” 面对面的一句话,胜过在微信聊天的千言万语,江峤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两人去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随后一起上了楼。 在电梯上行时,彼此都是异常冷静的样子,可一进了房间,门刚关上,连房卡都还来不及插,江峤就被梁承安压在玄关的墙上。 他手中的背包落在地上,想起包里的奖杯和礼盒,他想弯腰去捡,却被梁承安禁锢着,下一秒就被他低头吻了个正着。 “……想你。” 梁承安低沉的声音含糊地传来,江峤被他这一句“想你”弄得心悸,放弃了捡背包的想法,改为伸手抱住他宽厚的背部。 “我也是。” 的酒店的隔音很好,黑暗中,两人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和低喘声。 直到江峤感觉自己将近缺氧,梁承安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同时顺手将房卡插入卡槽,房间内部瞬间亮堂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江峤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梁承安凑过去亲了亲他,弯腰帮他把地毯上的背包捡起来。 入手的背包有些分量,梁承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随后开玩笑道:“就隔了条街,怎么还带包,打算今晚住这边吗?” 他边说边拉着江峤往里面走,江峤视线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梁承安的手。 梁承安将他的背包放在“不是衣服。” 他跟在梁承安后面:“是给你的礼物。” 梁承安停下来,回头看向江峤:“给我的……礼物?” “不是——”梁承安有些惊讶,又压抑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原本提在手上背包也不自觉变成了抱在怀里,“你不是刚刚才知道我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准备了礼物?是什么?现在可以拆吗?” 江峤听着他的语气先从惊讶随后转变成惊喜,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高兴:“不是刚准备的。” 梁承安:“嗯?” 江峤从他手中拿过背包,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将里面的奖杯拿出来,抬头对梁承安说:“之前我问过你,愿不愿意收下我的奖杯,你说你愿意……” 他停顿了一下,难免带了些许不好意思,但是语气还有一样坚定:“我现在把他带过来给你了。” 梁承安看着从绒布里露出来的小天鹅奖杯,立即就想起来这是之前他提过的第一个奖杯。 奖杯上的小天鹅翅膀有一点缺口,是当初摔在地上磕掉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它的美丽。 梁承安看着它,心口涨热,接过它的时候居然比自己接过国际数学竞赛的金牌还要慎重,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它再次掉到地上,摔坏它另一边的翅膀。 他一手拿着奖杯,另一只手将江峤搂入怀中,亲了亲他:“礼物很好,我很喜欢。” 江峤在他怀里抬头:“这不算是礼物。” 梁承安冲他扬了扬眉,意思是……还有? “还有!”江峤点头,再次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绒面盒子,“这个才是礼物。” 熟悉的盒子让梁承安一愣,他轻而易举就认出了这是“only”家的定制盒,视线不由从盒子移到江峤手腕上的猫咪金饰上,一个猜测浮现心头,试探地问:“小天鹅?” 江峤将盒子打开,递到他的前面:“是的,小天鹅。” 盒子里面的金色小天鹅落入梁承安眼中,充当眼睛的蓝色宝石和江峤的猫咪金饰的眼睛是同款,两款金饰的大小也差不多,不同的是江峤的是红绳,而小天鹅的是黑色皮绳。 梁承安来不及思考江峤为什么会找到同一家店,因为下一秒他就听到江峤说:“梁承安,之前你要的答案我还没有回答你,现在我想重新来过。” “怎么个重新法?”梁承安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江峤抿嘴笑了下,看着他说道:“小天鹅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虽然已经猜到江峤会说什么,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那种被巨大的惊喜席卷的感觉还是让梁承安有瞬间的恍惚。 看着江峤把小天鹅戴到自己的手腕上,梁承安低声问:“我这算转正了吗?” “不是转正。”江峤微微仰头亲他亲的唇,“你从来都是第一位。” 梁承安在他退开的前一秒,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毫不迟疑地重新亲了回去。 温热的唇再次相碰,柔软的触感像是互相表明心迹后软成棉花的心脏。 梁承安一手扶着江峤的腰,一边推着他往旁边走,江峤被他亲得脑子混乱,只来得及伸手抓住他的大衣领子,被动地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直到小腿撞到了床沿,随即整个人被对方压在柔软的床上,江峤的理智才稍微拉回来了一点:“等等,我有事跟你——” 他的话再次被梁承安的声音吞没,原本扣在后脑勺的手也转成将他的手按压在头顶。 “……等不了。”梁承安哑着声音低声说道,他将头埋在江峤的肩窝处,叹息一般地说道,“我好喜欢你。” 他略微不稳的气息带着别样的性感,江峤只觉得耳边都麻了,原本想要说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他这么想着,闭了闭眼,伸手去抱梁承安的脖子,轻声说道:“我也是。” 这一句回应,仿佛是一个许可。 梁承安的吻在他刚说完就追了过来,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下一秒,梁承安大衣口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一顿,互相对视了一眼。 梁承安懊恼地叹了口气:“忘记关机了。” 江峤忍俊不禁:“不至于,先接电话吧。” 梁承安翻身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我妈。” 江峤一听是周曼巧,莫名有种做坏事被家长当场抓住的错觉,连忙正襟危坐。 梁承安接了电话,周曼巧来电是为了问他到屏城了没有,他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家里报平安,当即说:“到了,刚到酒店,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到了就行。”周曼巧说道,“见到江峤了吗?他怎么样?” 江峤和梁承安离得近,恰好也听到了周曼巧的话,他看向梁承安,梁承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摸了摸他的后颈,回道:“见到了,他就在我旁边,很安全,你要跟他说话吗?” 周曼巧:“这倒不用,我们明天晚上就到,到时候再说。” 江峤;“??” 梁承安:“行,我把酒店地址发你。” 梁承安说完便挂了电话,从微信里把酒店的定位地址发给了周曼巧,发完后转头就看到江峤正看着自己。 “怎么这个表情?”梁承安笑问。 江峤:“你妈妈……” “喔。”梁承安一副刚想起的模样,“我跟他们说你被跟踪了,他们不太放心,准备过来看看。” 江峤一脸懵逼:“他们?” “就是我爸妈,还有外公外婆。”梁承安摊了摊手,“他们强烈要求要过来,我实在拦不住。” 江峤:“……” 多少有点兴师动众了!!! 50-60 第51章 梁承安突然来屏城, 江峤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因为自己被跟踪的事情。 在来酒店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个时间节点梁承安来屏城,他的家里人会怎么说,他有没有和家里商量好,却完全没有想到不止梁承安来了,连他全家都要来。 江峤震惊地看着梁承安, 对方却淡定得仿佛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问:“怎么一副傻了的表情?” 江峤镇定下来, 无奈地说道:“你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准备。” “这不就是提前了吗?”梁承安道:“昨晚刚决定的, 再说了, 我妈他们明晚才到,不用紧张。” 哪有说不紧张就不紧张的道理?而且之前自己还认错了人。 江峤有些好笑,不过他也不是纠结的人,既然来都来了, 那好好招待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细细问起梁承安他的父母和外公外婆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饮食上有什么喜好,提前做好攻略。 梁承安把家里人饮食的口味和他说了个大概,至于想玩的景点, 他让江峤安排就行,江峤作为本地人,总比他们要熟悉。 江峤暗暗记下:“那我晚上回去做个攻略。” “行, 你安排就好。”梁承安没有意见, “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江峤想起正事, 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关于这次被跟踪的事情,我可能有答案了。” 梁承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等我一下。”江峤说完, 走到一旁自己的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手机里多了条未读短信,来信认识他刚才通话的蒋警官。 【张喆平半年前已经出狱。】 简单的一句话,确认了江峤心里所想。 梁承安走过来,见他面色严峻地看着手机,不由出声问:“怎么了?” 江峤把手机递给他,梁承安接过来,看到上面的短信:“张喆平?是谁?” 江峤告诉他:“是我高中时的一个学长,曾经跟踪过我。后来听说因为强.奸罪被判了刑,半年前提前出狱了。” 梁承安听闻江峤以前就被跟踪过,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同时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怀疑是他?” 江峤点头:“我暂时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人。” 江峤生活的圈子一直很简单,几乎可以说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后来认识了梁承安和周研研他们才变得丰富一点,除了有前科的张喆平,他想不出来还有谁会特地跟踪他。 想到当初不好的经历,江峤的抿了抿唇。 梁承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吗?” 江峤想了想:“那是在高一的时候——” 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江峤在学校一直是独来独往,和班里的同学也谈不上熟,张喆平比他大几岁,当时已经在读高三了。 不同年级的两人本来没有什么交集的机会,和张喆平认识是因为学校的元旦联欢晚会,张喆平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干部,会负责协助一些晚会的事情,而江峤当时正好有节目,对方以联欢晚会工作联络为由加了他的微信好友。 江峤对张喆平印象并不深,两人仅有的交流只是关于晚会的,对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学长。 但是张喆平会在微信上给他发一些无关晚会的事情,江峤平时除了上课还要练舞,用手机的时间其实不多,所以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忽略的。 元旦晚会的彩排当日,江峤在礼堂后台收到了同级同学的鲜花和情书,鲜花和情书在校园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令人惊讶的是对方是个男生。 周围都是围观的学生,江峤在惊愕过后冷静地拒绝了对方,对方还算有礼貌,没有多作纠缠就走了。 事情解决后,江峤本想继续彩排,一回头就看到张喆平站在身后,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紧着就听他说:“江峤同学,他是个男的,为什么会跟你表白?” 原本要散开的其他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又陆续围了过来。 江峤还未反应过来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就听他接着说:“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吧?你是不是给了他什么错误的……” 他停顿了一下,用了一个自认为恰当的形容词:“信号?” “一定是这样的吧?不然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他怎么会跟你表白?” “你们私下里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你经常回他微信吗?还是经常和他打电话?” 在这个世界上,造谣永远是最简单的。 张喆平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输出,无疑就像是在说“你如果没有问题,别人怎么会找你”一样,让在场的学生看向江峤的眼神都变了,似乎江峤真的如他所说那般。 江峤回过神,先是澄清自己:“我没有给过他错误的信号,也没有回他微信,更没有和他打电话。” 张喆平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江峤只用一句话就制止了他接下来的污蔑:“不止他,还包括你。” 张喆平脸色一变,原来看热闹的人的从江峤的话里悟出了什么,顿时将目光转到了张喆平身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在老师的到来结束,江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将张喆平的微信好友删掉。 张喆平后来又加过他两次,他拒绝后选择不再接收对方的好友申请。 元旦晚会结束后,一切好像归于平淡。 江峤是外宿生,学校离家不算远,他每天上完晚自习之后都会选择步行回家。当时屏城在创建文明城市,主路在修路,江峤走的是小路,那条路他走过许多次,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那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人在尾随自己,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舒服。于是在某次回家的路上,他借着拐角处的遮挡物与对方打了个照面。 江峤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梁承安问:“是你说的那个张喆平?” 江峤道:“是他。” 江峤也没想到会是张喆平,毕竟是一个学校的人,他想着自己兴许是误会了,也许对方只是和他顺路而已。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对方一句为什么在这里,更没有想到张喆平居然回答他因为我跟踪你啊。 江峤至今还记得张喆平阴郁的表情,不像是个正常人,身上也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问江峤为什么要删他微信,为什么不通过他的好友。江峤觉得很莫名其妙,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只说了句“不要跟着我”后转身就走。 张喆平却不肯罢休,他上前抓住江峤:“你别走!你和我说清楚” 江峤被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甩开他:“你想干什么?” “江峤,你别害怕。”张喆平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摸摸你。” 这话让江峤一阵心惊,下意识后退,却发现后面是死角,张喆平逼近他,黑暗中语气有些痴:“你好白啊,你是我见过最白的人。” 这话从被人口中说出来也许是夸奖,但是从张喆平的口中说出来,再配上他黏糊糊的眼神,江峤只觉得一种恶心感从心底泛起。 “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张喆平先是疑问,自言自语一般,随后又近乎质问,“你肯定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有男人跟你表白?你心里肯定在暗爽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峤怒斥了一声,只觉得这些话腌臜得过分,“让开。” 他大力拍开张喆平伸过来的手,一把推开对方,动作迅速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在怕我吗?”张喆平神经兮兮地问,“怕我做什么?我也曾经是个正常人,是你害我变成这样子的!是你!是你!都是你害我!” 江峤拿出手机:“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要报警了。” 此时不远处有人经过,张喆平多少还是顾虑,没有再继续骚扰江峤。 后来张喆平确实没有再找过他,因搬了新教学楼,离高三的教学楼非常远,江峤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忘记了这个人。 再一次听到这个人消息的时候,是从学校的流言蜚语里得知对方因为刑事犯罪被抓了,罪名是——强.奸。 梁承安想起天从监控看到那个人怪异且变态的举动,心里一阵厌恶,也庆幸自己及时赶了过来。 他摸了摸江峤的脸,语气慎重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靠近你的。” 江峤知道他担心,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相信你,只是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张喆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学校的视频拷过来了,你看看。” 梁承安从行李箱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开机,然后把从学校监控里拷出来的视频打开给江峤看。 江峤原本对张喆平就不熟,又有许多年不见,视频里的人也没有露脸,他只能从身形上判断确实和印象中张喆平的身高有些相似。 梁承安沉思了一下:“先报警吧。” 江峤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有些事情光靠他们自己是无法处理的。而且张喆平有案底,不管是不是他,警察在这件事情上查起来都要比他们更便捷。 “你是不是有认识的人?”梁承安问,这是他从刚才江峤给他看的那条短信里猜测的。 江峤点头:“有一位刑警叔叔,当初张喆平的案件就是他经手的,我小时候被江老太太带走,也是他找到我的。” “那我现在去找他?”梁承安把电脑盖起来。 “好。” 江峤给那位蒋警官打了电话,对方此时正好在局里,让他直接过去就行。 挂了电话之后,两人便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胆地说一句:明天见。 第52章 在去找蒋警官的路上, 梁承安先给周曼巧打了电话,希望她帮忙联系航空公司查询和江峤同一天回屏城的旅客里有没有一个叫张喆平的人。 江峤在回屏城第二天,那个人就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公园, 很大可能是跟着他一起回的屏城。 “还有,妈。”梁承安对电话那边的周曼巧说,“我想要一个能让江峤随身携带, 又能定位的东西,最好是你们过来的时候能一起带过来。” 周曼巧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梁承安神色松了一些, 跟她又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等他放下手机,江峤才问他:“这样能行吗?” 他问的是查询旅客信息的事情, 他刚才也想到了这个方法, 但是考虑到航空公司不便透露旅客的信息,他打算通过蒋警官那边由警方去协调。 “可以。”梁承安给他的回答很肯定,“航空公司和我们家有合作关系,他们的安全防控系统是我们做的。” 通过警方来协调固然是可以, 但是由周曼巧直接出面联系航空内部会更快, 不需要再通过层层手续审批。 江峤听他这么说,也逐渐放心了一些:“你刚才说的定位——” “以防万一。”梁承安看向他,“你介意吗?” “当然不会。”江峤知道梁承安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只是觉得太过麻烦他的家人心里感到过意不去。 梁承安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不要紧的,他们都很愿意保护你。” 他用的是“保护”两个字, 比“帮助”更让人为之触动。 江峤回握住梁承安的手, 低声说道:“谢谢你们。” 梁承安弯了下唇, 与他十指紧扣。 到了江阳区分局,两人找到了蒋警官, 对方听说了江峤的事情,又看了监控之后也觉得这不是件小事,但同样还不能确定对方就是张喆平,仍需做进一步确认。 这需要一些时间,他让江峤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联系他。 出了分局,梁承安收到了周曼巧发来的信息,在江峤回来的当天,另一个时间段回屏城的航班上确实有一个叫“张喆平”的人。 周曼巧发来了那人的身份信息,梁承安和江峤对视了一眼,重新返回去找蒋警官。 张喆平有案底,蒋警官轻而易举就在系统里核对了信息,确认了另一个航班上的张喆平就是他们所想的张喆平。 再次从分局里出来,梁承安问:“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江峤想起来梁承安从早上到了屏城就一直在和他处理这件事情,眼下已经过中午,却连饭也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不由懊恼极了:“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都行。”梁承安四周看了看,指着对面一家蒸菜说,“就那个吧。” 蒸菜方便快捷,江峤也觉得合适:“好。” 吃饭期间,梁承安注意到江峤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还在担心,出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找一个人并没有那么难。” 对警方来说需要确切的证据,但是对他来说不需要,有的时候,不那么正规的手段也可以达到目的。在屏城这边他或许没有那么方便,但是等回了京市那边他总能把人揪出来。 江峤回过神来,对上梁承安关心的眼神,摇了摇头:“不是在担心这个。” 其实进一步确认那人的身份之后,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何况身边还有梁承安在。 “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妈妈,她这几天好像很忙,我怕她担心。”江峤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袭茜今天匆匆忙忙出门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再给她增加烦忧,但是如果隐瞒,他又怕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来不及告诉她。 他想起当初江老太太把自己带走,袭茜找到自己时,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颤抖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袭茜再次经历这种事情,她肯定会很担心。 “如果你是我,你会告诉她吗?”他拿不定主意,只能问梁承安。 “我会。”梁承安肯定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不用顾虑太多,她毕竟是你妈妈,而且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我们不是毫无头绪。” 江峤内心也是更倾向于把这件事告诉袭茜,见梁承安和自己持同样的想法便没有继续纠结,原本无意识微皱着的眉也逐渐松开:“我也是这么想的。” 吃完饭后,江峤结完账和梁承安往外走,边走边说:“先回酒店吧,我们回去研究一下攻略,屏城这边的景点不多,等外公外婆他们到了,我们可以到旁边的晋城玩两天。” 梁承安没有意见:“听你的。” “对了,还没有订年夜饭,这个时间有点赶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安排好”江峤说着加快了脚步,连梁承安都差点跟不上他。 梁承安笑着追上去:“不用这么急,你慢点。” “有几个酒店都还不错,我回去列出来给你——” 江峤的话戛然而止,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梁承安问他:“怎么了?” “我妈妈。”江峤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人,“穿黑色大衣那个。” 梁承安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到马路那边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女人,对方提着一个类似食盒的东西,背对着他们快步进了对面的市医院。 梁承安收回视线,看向江峤:“医院?” “我不清楚。”江峤摇摇头,早上袭茜出门前和她说的是有工作要处理,他不清楚袭茜来医院做什么。 联想到袭茜这几天的憔悴和她劝自己休息的反常,江峤不由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他说着就往医院的方向跑,梁承安连忙跟上去,只是等他们到了医院那边,早就不见袭茜的身影了。 江峤心里的担忧扩大,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袭茜的电话,好在拨通没多久袭茜那边就接了,问他有什么事。 江峤问她在哪里,袭茜还是原来的说辞:“在学校处理点工作,早上不是和你说了吗?” “我在市一院。”江峤说道,“我刚才看到您了。” 梁承安在旁边注意他对袭茜用的是敬语,先是有些意外,后又觉得正常,江峤和袭茜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袭茜那边听到江峤的话,第一反应便是:“你在市一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江峤没想到她会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没事,我只是在医院外面看到您有点担心。” 袭茜闻言,仍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 江峤和她保证,又继续问她怎么会在医院,他想过去找她。 袭茜说道:“我在12层住院部,1205病房,你过来吧。” 江峤挂了电话,说他要去住院部找袭茜,梁承安问:“需要我回避吗?” 江峤愣了一下:“当然不用。” 他和梁承安的事情迟早也是要让袭茜知道的,虽然现在还不到坦白的时候,但是也没有必要连见面都避着,况且袭茜也知道他有朋友过来。 两人去12层的住院部,刚到那里就看到在走廊等候的袭茜。 袭茜先是从头看了江峤一遍,确定他没有出什么事才把视线转到旁边的梁承安身上。 梁承安发现袭茜和江峤的五官很相似,只不过她的神情中更多了一丝凌厉,看着不好亲近。他主动向袭茜问好:“阿姨您好,我是江峤的朋友,我叫梁承安。” 江峤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他和我一个学校,是我学长。” “你好。”袭茜冲梁承安点点头,“听江峤说有朋友过来玩,就是你吧?你们吃过饭了吗?” “是我。”梁承安说道,“我们家趁春节有假期过来玩几天,对这边不熟所以麻烦江峤帮忙做做攻略。” 他样貌出众,气质不凡,态度又好,袭茜对他第一印象很不错:“不麻烦,他自己在家也无聊,你们一起正好有伴出去玩玩,需要导游就跟我说,我安排好给你们。” 梁承安立刻道;“好,谢谢阿姨。” 袭茜的话在梁承安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江峤来说却是反常得很。在他的印象里,袭茜怎么可能会说出“他在家无聊”这种话,小时候他贪睡了半个小时,袭茜都要罚他多练两个小时的功。 江峤更加确定了她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不等袭茜主动说便问:“妈妈,您怎么会这里?” 袭茜倒是没有再隐瞒:“我来看一位朋友的女儿。” 她带着两人往1205病房走,到了病房却没有进去,而是微微侧开身体,让他们能看到病房里的情形。 病房是双人的,靠门口的病床是空的,里面的病床躺着一位年轻的女生,她看着不超过二十岁,五官很漂亮,只是脸颊凹陷,整个人看着没有什么精神。 坐在病床旁边的是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她正在喂女生吃饭。 女生一只手打着厚厚的石膏,在妇女的勺子递过来的时候张嘴,只是她咀嚼的动作很机械,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才吃了几口就偏过头,拒绝再吃。 妇女轻声哄道:“涓涓,再吃一点好不好?你今天才吃了几口,听话,再吃一点。” “我吃不下。”女生恹恹地说道。 “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医生说你要吸收营养才能恢复得快——” “恢复?”女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自嘲地笑了出来,“高位截瘫怎么恢复?别说跳舞了,我这辈子连走路都不可能了。” 江峤听到“高位截瘫”四个字心里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袭茜。 袭茜带着他们往旁边走了几步,出声解释道:“陆涓,今年十八岁,刚考进S市民族歌舞团,因训练过度,在一次预演中出了事故。”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太大胆了,小声一点:下一章我尽快!! 第53章 高位截瘫,这样的噩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何况陆涓还是个舞者,刚考上了国内知名的民族舞团。 陆涓和江峤同龄, 小时候她也曾经在袭茜的舞蹈机构学过几年,虽然两人后来没有什么联系,但江峤是记得陆涓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想起刚才病床上陆涓生无可恋的神情, 江峤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也顿时明白了袭茜让他注意休息的原因。 他动了动嘴唇, 最后也只能说了一句干涩的关心:“……医生怎么说?” 袭茜往病房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情况, 想站起来都只能寄托奇迹。” 高位截瘫, 対一个舞者来说这样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收起思绪,她対江峤说:“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 江峤自知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他和陆涓多年不见, 也没有去病床前关心的必要, 那样反而会徒增陆涓的感伤,最后只能先和梁承安离开了医院。 他们两人走后,袭茜回到病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涓和她妈争吵的声音。 陆涓带哭腔的声音传来:“你总是要我努力,逼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说了这次的演出竞选很难,我做不到!可是你不听, 你觉得是我不争气, 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 你满意了吗?!” “都是妈妈的错,我知道你怪我, 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这次的演出是你扬名的好机会,如果当初你小心一点,如果——” “没有如果!”陆涓尖声打断她,“我和你说了我的旧伤很痛!这次的难度我跳不了,可是你呢?你逼我打封闭针!你是妈妈啊,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身体吗?!” 陆涓的母亲想要辩解:“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子,明明以前打也没有问题的——” “你出去吧,我不想和你多说。”陆涓把头扭向另一边,拒绝和她沟通。 袭茜走进去,拍了拍陆母的肩膀,示意她让陆涓冷静一下,陆母沉默了几秒,选择了退出病房。 袭茜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她没有主动说话,而是静默地陪伴。 许久,陆涓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袭老师,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毁了是吗?” 陆涓在袭茜的舞蹈机构上过课,叫她一声“老师”也是理所应当,也正是这一声老师,让袭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才十八岁的女孩。 “不会的。”袭茜轻声安慰她,“即使不能跳舞,你还有别的可以做,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 她的话并不能安慰到陆涓,陆涓自嘲地笑了一声:“您别安慰我了。” “我不是安慰你——” “老师,刚才我和我妈的话你也听到了吧?”陆涓打断她的话。 袭茜默认,她和陆涓的母亲相熟,这段时间也经常来医院探望,対两人争吵的画面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陆涓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只问:“你觉得是我妈的错,还是我的错?” 这样的话袭茜听过太多次了,她和往常一样开解陆涓:“没有谁対谁错,这次是个意外,不管是你还是你妈,都不希望变成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去追究谁対谁错没有意义,你应该要好好休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陆涓无所谓地笑笑,随即话锋一转,“那我换个问法,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江峤,你还会这么说吗?您会怪他不小心,还是会怪自己逼他太过火?”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江峤? 袭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陆涓接着说:“从小我妈就喜欢拿我和江峤比较,虽然学的不是同一个舞种,但是対她来说都是跳舞,哪有什么不同。” 袭茜安慰道:“你是你,江峤是江峤,没有什么好比较的,你一直都很优秀。” “优秀有什么用呢。”陆涓的眼泪却不停地落下,“対我妈来说,我不过是她攀比炫耀的工具人罢了,就连我变成这样子,她都觉得是我不小心的原因,从来不觉得是她的问题。” “你妈妈她只是关心则乱,她肯定是爱你的。”袭茜试图开解她,“哪有当妈的不爱自己孩子的,她为了你能上最好的跳舞学校付出了很多心血。” “真的是为了我吗?不是为她自己吗?”陆涓反问她,“袭老师,你知道吗?跳舞这跳舞不是我选的,是她帮我选的。我当初想学美术的,可是她说学画画没有用,多少画家都是饿死的,但是跳舞不一样,跳得好了我可以出名,即使跳不出名,在舞圈能接触更多的人,更上流的圈子,我可以嫁一个有钱人。” 她说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我跳舞的目的。” 袭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她说的这个确实在舞蹈圈是比较常见的现象。 陆涓似乎也不在意她接不接话,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当妈的都是爱自己孩子的,那您爱江峤吗?江峤跳舞是他自己选的吗?他跳舞的目的又是什么?你问过他吗?” 接二连三的反问和比喻让袭茜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冷意:“我当然是爱江峤的,他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应该是选什么路,他——” 袭茜倏然住了口,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间用上了平日教育江峤说话时的态度,可面前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刚刚因为事故瘫痪,失去了大好前程的年轻女孩。 陆涓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而是神情失落地说:“那就好,江峤比我幸运。” 幸运? 这两个字让袭茜想起以前和魏颖争执时,対方言辞激烈地说:“袭茜,江峤是我的徒弟,你不在乎他的身体,他的心情,他的悲喜,我在乎!我不希望他是为了名利、为了你去跳舞,这没有意义!你不要再干涉我対他的教导,他不是你!” 可现在陆涓说江峤比她幸运。 若是在平常,袭茜自然能理所当然地说江峤当然是幸运的,因为她给了他最好的教育资源,在芭蕾舞蹈这条路上为他牵线搭桥,为他铺好走向最好舞台的道路。 可是此时,面対着陆涓,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之前医生的话,内心既是惋惜又是同情,于心不忍地说:“陆涓,你别多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好身体。” 陆涓摇摇头:“我妈总说她逼我是因为爱我,可是没人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份爱。袭老师,対你们大人来说,名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袭茜想说名利当然是重要的,问出这句话的你们只是还没有明白它们的重要性。她曾经対江峤灌输过无数有关“名利”的观念,但是面対着女孩如死灰一般黯然无光的眼神,她居然几番有缄口结舌的感觉。 陆涓缓缓闭上眼,低声说:“有时候我在想,我倒宁愿自己就这么死了,好过这样一辈子躺着。” 袭茜从医院出来,脑中一直回响着陆涓的话。 她想起自己受伤那一年,当得知自己再也不能自由地跳舞时,她感觉天都塌了,明明梦想近在眼前,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陆涓的遭遇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初那段灰暗的岁月。 她曾经是京市芭蕾舞团最出色的舞者之一,她也曾因伤退役,但是相比陆涓的伤,她又幸运得多,而且她当初的梦想还有江峤来延续。 江峤…… 袭茜的思绪一顿,陆涓刚才的话再次响起。 “江峤跳舞是他自己选的吗?他跳舞的目的又是什么?你问过他吗” 我问过他吗? 袭茜有些恍神,她记不清了,旋即又觉得问这个问题显然多此一举,江峤在舞蹈上天赋那么高,他不跳舞简直是一种浪费。 何况她所做的一切,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峤好—— “我妈总说她逼我是因为爱我,可是没人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份爱。袭老师,対你们大人来说,名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陆涓短短的一番话,让袭茜有了短暂的茫然。 可是不为了名利,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快乐吗?快乐又算什么东西呢。 当初她想跳舞,但是家里的条件供不起,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她吃了多少苦头,流了多少泪。如今,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同样的苦,所以费尽心思给他最好的条件,让他毫无顾虑去完成梦想,这难道是错的吗? 袭茜一边觉得自己没有错,一边又忍不住想起陆涓问她的那句“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江峤,您会怪他不小心,还是会怪自己逼他太过火”的话。 她不由自主试想了一下那个情景,如果今天的场面换成自己和江峤,江峤会不会像陆涓指责她的母亲一样指责自己,他会不会対自己说不如死了痛快。 然后她发现——不会。 江峤很大可能会像以前一样把问题归咎自己,然后道歉。 就像当初他被江老太太带走,明明不是他的错,但是在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却不停地跟自己说:“妈妈,害你担心了,対不起。” “対不起!対不起!” 耳边传来的道歉声将袭茜的思绪拉回来,撞到她的路人询问道:“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儿子刚动完手术,我有点着急。” “没事。”袭茜摇摇头,対方这才走了。 袭茜站在医院门口,眼前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尽人生百态。她站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手机,动作利索地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江桥收到了一条银行到账短信,转账人是袭茜。 他看着屏幕上的金额,一时摸不着头脑,接着就收到袭茜的微信,说他难得有朋友来玩,让他好好招待梁承安一家。 江桥有些哭笑不得,想说自己还有钱,但是袭茜已经把钱转过来了,再说这个也没有意义。 他把这事儿和梁承安说了,梁承安扬眉道:“看来阿姨対我印象还不错,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江峤说:“回酒店吧,我们把攻略做一下,你确定一下你妈妈明天几点的飞机,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承安勾着他的肩膀,笑道,“他们肯定很高兴。” 江峤也跟着笑:“我也是。” 于是两人回酒店做好了攻略,又确定了吃饭了酒店,第二天下午一起到机场接周曼巧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 袭茜:我没有错(超大声)! * 早上好~妈妈的态度和观念肯定要有一个转变的过程哒。 八月的第一天,今天也很大胆:明天见呀!! 第54章 为了出行方便, 江峤和梁承安特地租了辆七人座的商务车去接周曼巧他们。 之前江峤已经见过周曼巧,也看过外公外婆的照片,是以他们一行人刚出来江峤便认了出来,和梁承安一起迎了过去。 外公外婆也早在照片里见过江峤,但是相片与真人还是有些差距,两人一见江峤就笑开了花, 拉着江峤直夸:“长得真好。” 外公和外婆都是和善的人,江峤虽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觉得陌生和不安, 他跟着梁承安称呼两人外公外婆,又向周曼巧和梁鸿章问好。 梁鸿章温和地说:“听承安说你这两天一直在做攻略、订饭店, 辛苦了。” 江峤连忙说:“不辛苦, 承安也帮了很多。” 梁承安听到这一句“承安”,不动声色地看了江峤一眼,唇角微扬。 周曼巧在旁边打量着江峤,她第一次见江峤是在清大的校庆晚会上, 当时她只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得好又跳得好, 让她一眼就惊艳十足,完全想不到有一天江峤会成为她儿子的男朋友。 这种全家出动来见儿子男朋友的感觉很新奇,但还算不赖。 见江峤气色还不错, 她才问:“情况都还好吗?” 江峤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带着歉意说:“都挺好的, 让你们担心了。” “都是自己人, 说这些干什么?”外婆拉着他的手, 安慰道,“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吗?” 江峤自小和他血缘上的奶奶江老太太就不亲,他外公外婆去世得早,他对两位老人也没有什么印象,这是第一次和一位老人家这么亲近。 他听着她亲昵温柔的话,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她拉着自己的手。 梁承安上前说道:“这里人多,先去饭店吧,正好吃晚饭。” “对,先去吃饭,哎,我老头子都有点饿了。”外公招呼着率先领头往机场外面走,“走走走。” 大家跟着他一块走,外婆快步追上去叫他慢点 ,梁鸿章和周曼巧边走边说着什么,梁承安拉着行李箱和江峤走在后面。 梁承安偏头问江峤:“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江峤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一句“承安”,就听梁承安接着说:“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感觉不太一样。” 江峤仔细想了想,确实是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叫对方,不免笑了起来。 到了酒店,几人落座后,周曼巧问起江峤报警的事情,江峤简单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周曼巧沉思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们基本上能确定就是那个人?” “很大概率。”江峤说道,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和当初太相似了,而且张喆平之前是在屏城江口.监.狱服的刑,出狱后却去了他所在的京市,还碰巧和他在同一天回屏城,他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周曼巧问:“这件事你告诉你父母了吗?” 江峤摇头:“还没有。” 一方面是虽然昨天在医院碰到了袭茜,但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好提起,晚上袭茜回来得很晚,今天一早又出了门,他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另一方面如果告诉了袭茜,为了他的安全,很大概率袭茜会让他在家里待着哪里也别去,但是今天梁承安一家人过来,他至少要先陪他们吃顿晚饭,尽地主之谊。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瞒着,想好了今晚回去就好好和袭茜说这件事情。 “还是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你们还年轻,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梁鸿章说道,“我和曼巧商量过,屏城这边我们虽然不熟,但也能找到人帮忙处理,你不用太过担心。” 这种有人不远千里赶来帮你遮风挡雨的关怀,让江峤感觉心里像是有暖流淌过,眼眶也不禁发热,他眨了眨眼眶,压下那股湿意:“好,谢谢叔叔阿姨。” 坐在他旁边的梁承安在桌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以示安慰。然后问周曼巧:“妈,我跟你说的东西带来了吗?” 周曼巧从包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递给他:“我能忘记不成?” 梁承安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款深蓝色表盘的男士机械表,表盘边上镶了半圈细钻,精致又沉稳。 周曼巧说道:“内置有定位功能,你可以连接手机。” 梁承安拿着表,看向江峤,征求他的意见:“这段时间你先戴着它可以吗?等事情处理了我再让——” “可以。”江峤毫不犹豫地说,“可以的,我不介意。” 他伸手想去接梁承安手里的表,梁承安却握住他的手,帮他把手表戴上,调整好表链,深色的表盘将他原本就白皙的手腕衬得如白玉一样。 江峤抬头,恰好和梁承安的视线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两人都不自觉相视而笑。 “太感人了。” 对面传来外公的声音,大家朝他看去,就听他接着说;“跟交换戒指似的。” 江峤 :“……” 外婆捶了外公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没看江峤都不好意思了,心里知道就行了。” 江峤:“……” 梁承安早习惯了自己外公的思维跳脱,毕竟当初家里知道他在追江峤时,外公还能问出“辣椒合江峤胃口吗”这种话。 “是挺像的。”梁承安非常捧场,“下次换成戒指吧。” 江峤耳尖发烫,挣开自己被梁承安握着的手:“别胡说,我先去催一下菜。” 他说着站起来,梁承安跟着他起来:“我陪你一起。” “不用。”江峤制止他,让他留下来陪周曼巧他们,“只是去外面叫一声而已,不用紧张。” 再过两天便是除夕,饭店人来人往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梁承安便也没有坚持:“行。” 江峤出了包厢,在走廊没有看到有服务员在,他猜测应该是临时去忙了。 为了清静,他们挑的是比较靠里的包厢,和前厅隔了一条走廊,避开了年节的吵闹,十分适合家庭聚餐。 江峤打算到前面叫人,走到拐弯处时看到安全出口的门半开着,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人在里面半侧着身子拿着手机在玩。 看样子像是饭店里躲懒的服务员,于是江峤叫了对方一声:“你好。” 对方没有应声,他往安全出口走了两步,又道:“你好,麻烦帮我催一下211包厢的菜。” 对方这才有了反应,按熄了手机放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好的。” “谢谢你。”江峤道了声谢,转身要离开,这时候安全出口的感应灯忽然灭掉,原本半开着的门也突然关上。 “好久不见了啊。” 后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江峤心头霎时涌起一阵寒意,一个名字蓦地浮现心头,脱口而出:“张喆——”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张浸了药水的帕子捂住他的口鼻,背后的人禁锢住他挣扎的动作,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包厢里,梁承安也在和周曼巧他们说这两天的进展。 蒋警官那边已经在帮忙查张喆平的行踪了,也尝试过电话联系,但对方一直联系不上,也许是因为梁承安在的缘故,这两天对方倒是没有再出现。 周曼巧说:“在这种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对方如果没有直接行动,单靠一名基层警.察的力量不太好解决。我联系了苏局,他已经帮牵好线了,明天我和你爸去屏城市公.安.局拜访一下,直接把人拿了再说。” “对。”梁鸿章也说,“如果是一场误会,那我们该道歉就道歉,该补偿就补偿。但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那么最好是在没有出事之前解决问题,对我们来说,江峤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为避免夜长梦多,梁承安也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真要等到年后回京市再处理他也觉得不放心,由父母出面拜访市局领导协调,这样一来就能尽快解决。 如此,梁承安心定了不少:“谢谢爸妈。” 周曼巧端起茶喝了口:“行了,说这些干什么。” 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梁承安回头看到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一旁的外婆见了,出声问了句:“江峤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不是去催菜了吗?” 看着端菜的服务员,梁承安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安,他问服务员:“我们包厢刚才有个男生出去催菜,你有遇到他吗?” 服务员将菜放到桌面上,答道:“没有啊,外面没有人。” 梁承安本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重复了一句:“没有人?!” “对啊。”服务员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退后了两步,“我过来的时候外面确实没有人,是不是去上洗手间了。” 梁承安没有再问,而是大步走到门口,外面走廊空空荡荡的,确实是没有人。 服务员不明所以,心里惦记着自己还要上菜,赶紧退了出去。 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周曼巧立刻说:“承安,给江峤打电话!” 梁承安返回来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给江峤打电话,只得到了一串:“您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不死心地拨打了几次,依旧是如此。 梁鸿章丢下一句“我先去卫生间看看”就匆匆出了包厢。 “会不会手机没电了?”外公猜测道。 “不可能的。”梁承安摇头,神色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江峤刚刚明明还坐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突然手机没有找不到人。 “你先别慌。”周曼巧按住梁承安,刚碰到他的手就发现他居然在抖。 外婆提醒道:“定位,不是有定位吗?” “没有定位,刚才还没来得及连接手机。”梁承安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再次端菜进来的服务员说:“我家人走失了,我想看看你们饭店的监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呀!!! 第55章 此时, 梁鸿章也回来了,他朝众人摇摇头:“不在洗手间。”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让大家心里“咯噔”了一下。 服务员看他们的样子, 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立刻说:“您稍等,我马上去叫经理过来!”说罢转身去叫人。 “我跟你一起去!” 梁承安哪有心思在这里等人, 直接跟着出了包厢,周曼巧等人紧跟其后。 饭店的经理一听说出了事,也没有推脱, 立刻带着梁承安他们去监控室查看视频,从走廊的监控可以看到江峤进了拐角的安全出口, 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他们立刻去安全出口, 里面自然是没有人的,但是可以看到角落里有熄灭的烟头。 “这个楼梯有监控吗?”梁承安问。 经理摇头:“这里是没有的。” 一般来说电梯都有监控,但是很少会有在疏散楼梯装监控的。梁承安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点能找到江峤的可能。 他咬咬牙, 直接顺着楼梯下了楼, 想知道出口是通向哪里。 他很快就到了楼下,从楼梯出去是一条小巷,再往外就是僻静的小道, 以及分叉的道路。 他站在路口,一时间竟然茫然无措。 后面的梁鸿章追上来,看到他脸色发白的样子, 出声道:“承安, 你先冷静一点!” 梁承安哪里冷静得下来, 他从京市跑过来,为了就是江峤的安全, 而眼下江峤就在他身边被人带走了! 从之前学校的监控里他看得出来那人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又得知那人以前也曾经跟踪过江峤,眼下江峤被带走,他根本不敢想对方会对江峤做什么! “都怪我,我刚才应该陪他一起去的!”梁承安握着手机的手泛着青筋,心痛又懊悔,他不死心地又拨了一边江峤的电话,然而冰冷的电子音依旧提示用户已关机。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周曼巧冷静地说道,“鸿章,你立刻联系苏局。” 梁鸿章点头,拿了手机给那位苏局拨了电话。 落后几步的外公外婆赶上来,外婆拉着梁承安说道:“承安你先别慌,不要怕啊。” 老人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握着梁承安的手也在忍不住颤抖,一旁的外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承安抹了把脸,看向一旁打电话的梁鸿章。 梁鸿章把情况告知苏局后,对方当即给屏城市公.安.局的领导打了电话,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命令直接下到了他们现处区域的分局。 梁鸿章挂了电话,对他们说:“我们去分局查这一带的监控。” “我也去”梁承安立刻说。 周曼巧说:“你先联系江峤的家里人,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他们,有他们电话吗?” 梁承安摇头,他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江峤的母亲,当时情况特殊,没有机会也没有合适的借口留电话。 周曼巧也不意外:“没事,去看监控的时候一起查就行了,现在就去。” 说完大家也不再耽搁,到饭店前面的停车场取了车就出发。 分局从收到了上级的指示,就在等着他们过来,连值班领导都在候着,在了解情况之后,立刻着手调监控。 一名值班民警在户籍系统里查到了好几个名为袭茜的信息,让梁承安确定人员后,将电话调取出来,直接拨通。 袭茜接到电话时正好回到家里,她一边换鞋,一手拿着电话:“你好。” 对方说:“您好,我这里是濮阳区公.安分局,请问是袭茜女士吗?” 公.安分局? 袭茜动作一顿,以为是哪里来的诈骗电话,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个座机,尾号确实是110。 她不清楚警方为什么会大晚上打自己的电话,但鉴于对方是特殊的机构,还是礼貌地回复:“你好,我是袭茜。” 对方说了来由,袭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失踪?” 电话那边又重复了一遍,袭茜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走廊里拼命按电梯了。 相似的情景,让她有种梦回当年江峤被带走的时候。 警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她抖着手点开通讯记录找找江峤的电话,连着两次都不小心点到了其他人的手机号,第三次终于点对了,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用户已关机的提示。 她想起前两天江闻轩和江老太太来家里闹的事情,下意识就以为又是他们带走了江峤,马上又去找江闻轩的电话,翻了两圈才想起自己早就把对方的电话删了。 只不过那串数字早已经熟记于心,她返回按键面,时隔多年第一次拨通了江闻轩的号码。 江闻轩接得很快,接通后问袭茜有什么事,毕竟没有重要的事情袭茜根本不会主动联系他。 “江峤呢?”袭茜直截了当地问。 “江峤?”江闻轩莫名其妙,“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你把我儿子带去哪了?!”袭茜根本不听他的话,抓着手机质问,“是不是你妈把江峤带走了?” “袭茜,你发什么疯?”江闻轩被她吼得头疼,正想挂电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江峤不见了?!” 电梯一到,袭茜立刻进去:“你装什么?你让江峤接电话!” “我说了江峤不在我这里!我妈也回老家了!”江闻轩辩解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江峤怎么了?” 袭茜稍微冷静了一点:“江峤真的不是你带走的?” 江闻轩否认:“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来!” 袭茜不再和他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江闻轩再打过来她也没有接。 出了家门,袭茜一路脚踩油门,她不知道自己闯了红灯还是超了速,等到公.安分局门口停着,一下车就被迎面而来冷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她出来得及,连外套都没穿,脚上更是在刚才进门时换成是室内拖鞋,可是这一切她都顾不上,下了车就往大门走。 梁承安在门口等她,看到她的样子,连忙脱了自己的外套想给她披上。 袭茜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抓着梁承安的手,慌张地问:“江峤呢?他不是说和你去吃饭了吗?失踪是怎么回事?啊?!我儿子呢!” * 江峤—— 江峤昏昏沉沉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身体激灵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他心里一惊,反射性往后仰,后脑勺撞上坚硬的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唔——” 后脑传来的痛意让他出声,却发现自己嘴里被塞了布条堵住,不仅如此,手上和脚上都绑着麻绳。 面前的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知道这样盯着他看了多久,见状出声问:“这么怕我?”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嗓子被毁坏的那种后遗症,江峤轻而易举就听出来了他就是自己在饭店安全出口碰上的“服务员”。 “还记得我不?”对方问。 江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对方也不在意,凑近了看着他:“怎么不说话?刚刚在饭店你不是想叫我名字吗?现在怎么不叫了?” 眼前的人确实是张喆平,虽然样貌比以前沧桑了不少,但是江峤还是能从五官中认出他来。只是相比以前,眼前的人眼神浑浊、神情阴郁,有种心术不正的污浊感。 绑着江峤手脚的绳子系得很紧,他根本无法挣开,嘴里塞着布条也无法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身处的地方,昏暗的光线中可以看得出是一间老旧的仓库,因为墙面有些斑驳,角落堆放了一些破木坂,四面没有看到窗户。 “你怎么不说话?当年你不是反驳我反驳得很厉害吗?”张喆平见江峤不吭声,语气逐渐变得暴躁,“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所以你拉黑我的微信,拉黑我电话,甚至在路上也懒得看我一眼!” 江峤不是不说话,是根本无法说话,只能看着他,呜呜了两声,示意他把自己嘴里的布条摘了。 “喔,我忘记了,你的嘴被我堵上了。”张喆平恍然大悟地说道,“想说话是不是?” 江峤点点头,他想问问张喆平到底想做什么。 “好说。”张喆平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去摘江峤嘴里的布条,在碰到时又停了下来。 江峤呼吸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见那只手换了个方向,捋起他的刘海,紧接着头皮一痛:“唔!” 张喆平抓着江峤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 他半弯着腰,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江峤,阴森森地问:“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小我知道!那就晚上见! 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马上就解决了。毕竟我们是甜文! ps:一切都是为了情节服务,大家要安全行车,不要闯红灯不要超速不要穿拖鞋喔(一个来自驾驶新手的呐喊) 第56章 江峤不知道张喆平绑自己干什么, 如果是为了当初自己反驳他的那些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明明一开始就是张喆平先造谣自己的。 迫于头发上的压力 , 江峤不得已抬头与他对视,就听他接着说:“我也不想这样” 江峤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害怕。 张喆平被他这么看着, 似乎恍了神,抓着江峤头发的力道也在不自觉中放松了些许。 他陷入了什么回忆,语气中有一丝丝明显的怀念:“当初你也是这样看我。” 当初?江峤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但是张喆平显然不用他回应, 自顾自地说着:“你当初反驳我的样子可真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那天我本来想跟你道歉的, 可是你却删了我的微信!” 张喆平回过神来,像是被戳中了逆鳞,抓着江峤头发的手又重了几分:“你能加别人为什么不能加我?你能和别人聊天,为什么就是不回我消息?” 他重复质问江峤为什么要删他的微信, 之前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是不是在和其他的人聊天。 江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他们两个根本不熟,但他此时无法反驳对方, 只能尽量仰起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唔唔唔!!” 放开我。 张喆平听出了他的意思,他这次倒是没有为难江峤, 反而松开了抓着江峤头发的手, 甚至还取下了江峤嘴里的布条。 布条摘下的一瞬间, 江峤感觉呼吸都畅通了,长时间被迫张着嘴让他两边唇角都有些酸胀感。但是此时他顾不上在意这些, 看着张喆平问:“你想做什么?” 张喆平将布条随手一扔:“我不想做什么,你别害怕。” 江峤当然不信他的话:“那你抓我干什么?或者说你一直跟踪我干什么?” “我刚才说了啊。”张喆平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删我好友,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就为了这个?”江峤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就为了问自己为什么删他就一直跟踪自己?绑架自己? “你跟踪我那么久,想要问我什么多得是机会,没必要冒风险绑架我。”江峤问出自己的疑问。 张喆平却阴沉着脸道:“你天天和你那姘头在一块,我看着心烦。” 姘头? 江峤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梁承安,听到他这么形容自己喜欢的人,顿时也跟着冷脸:“不要侮辱他。” “我侮辱他?”张喆平冷笑了一声,指着他说道,“你当初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现在还不是跟个男人纠缠不清,你敢说你和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和你解释。”江峤不想和他在梁承安身上多做纠缠,将重点带回原来的话题上,“当初我删你好友是因为你当着大家的面给我泼脏水,而且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如果这件事伤害了你,如果这件事我很抱歉。” “很抱歉?”张喆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弥补?” 江峤:“……” 怎么弥补?他还想要怎么弥补? 江峤简直是要被张喆平气笑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梁承安他们罢了,这个人居然还想要弥补。 压下心里的无语,江峤佯装思考了一下,提议说:“那我给你加回来?你先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张喆平:“想要手机?” 在没遇到张喆平之前,江峤的手机一直是放在外套口袋的,现在手脚被绑,他无法确定手机还在不在身上,如果在,他猜测应该早就被对方关机了。 想到梁承安他们联系不上自己肯定会担心,江峤心里也感到焦急,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从他和张喆平短短的交谈里,他看得出来对方一直纠结当年被删好友的事情,他也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于是他对张喆平说:“你不是说我删你好友吗?我重新加回来就是了,至于你说我没有回你消息的问题,当时我们都还在高中,学校管得严,我拿手机的时间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真的?”张喆平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江峤认真地点头,“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自己操作,我告诉你手机密码,我手机在口袋里。” 张喆平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似乎真的在考虑他的建议,江峤见他伸手去摸自己大衣口袋,不由得屏住呼吸,下一秒就听到对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张喆平收回手,笑弯了腰。 江峤:“你笑什么?” “你想骗我。”张喆平阴郁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手机有定位是吧?想等你那个姘头来找你是吧?我告诉你,没门,你的手机早被我丢了。” 果然如此! 江峤眼神一暗,躲开他的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喆平的手落了个空,他强硬地掐着江峤的脸,把他转向自己:“躲什么?!我摸你一下你就这么恶心?” 他说话时,原本掐着江峤脸的手缓缓往下,从脖子处钻入江峤的高领毛衣。 江峤感觉一阵恶心,皮肤上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挣脱却被束缚这手脚无法动弹,只能厉声制止:“别碰我!张喆平!” 张喆平用粗粝的拇指摩挲着他脖子处细腻的肌肤,沉迷地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皮肤可真滑。” 他离得近,说话时气息中带着浓重的烟酒味,熏得江峤一阵反胃,那只覆在自己摆脖子上的手更少让他反感不已。 他想起张喆平之前入狱的罪名,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张喆平,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相信张喆平跟踪自己那么久真的只是为了“删好友”这件事情,张喆平刚才所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 “为了什么?”张喆平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摸着江峤脖子的手不住地摩挲,“你不是有个姘头吗?怎么还会问这么单纯的问题?” 意识到他的意思,江峤眼睛蓦地睁大:“你敢?!救命——唔!!!” 张喆平把手抽出来,从地上捡起布条重新塞住江峤的嘴巴,然后开始解他的大衣外套:“有什么不敢的?你不会不知道老子当初因为什么坐的牢吧?你该庆幸当初老子动的不是你!否则老子玩死你!” “唔唔唔!!” 江峤猛地挣扎,粗糙的绳子将他手腕处的皮肤磨破,但他不在乎,在挣扎的过程中连人带凳子摔倒了地上。 仓库里只有一盏灰暗的吊灯,空旷又昏暗的环境把江峤内心的恐惧放大,他多希望这时候梁承安会出现,但是手机被丢了,手表的定位也没有连接,梁承安估计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眼下只有他一个人,谁也救不了他。 他只能利用双脚蹭地,试图离张喆平远一点。 “嗤。”张喆平见状,嗤笑了一声,将自己的羽绒服我外套脱了丢到一边,“别挣扎了,反正你也被人弄过了,多我一个也无所谓,别假清高了!” 他说着弯腰去抓江峤,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江峤看向声音发源处,挣扎得更厉害了:“呜呜呜呜!!” “闭嘴!”张喆平将江峤嘴里的布条又塞紧了一点,然后从旁边的木材堆里抽出一把刀,放轻了脚步往门口那边走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张喆平走到门旁,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张哥,是我,耗子啊!” 听到自己人的声音,张喆平对着门的刀收了一点,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开门,而是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把人引走吗?” “引走了!”外面自称是耗子的人说道,“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你先开门让我进去,这外面太他妈冷了!” 张喆平收起刀,拉开铁门的门栓,门刚开一点缝,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想要将门关上,下一秒门就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 他躲闪不及,被门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等他站稳时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着他:“警察,别动!” 张喆平握着刀的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动。 “江峤!”跟着警察而来的梁承安叫了一声,跑过去扶起地上的江峤:“有没有哪里受伤?!” 熟悉的声音让江峤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没事,别担心。” “没事了,你别害怕。”梁承安一边说一边解江峤手上的绳子,但是绳子绑的太紧,光靠手他一时无法解开。 “我来吧。”旁边一名警察拿了刀过来,是刚才从张喆平手中夺下来的。 梁承安给他让开位置,对方动作利索地割开绳子,江峤说了声“谢谢”,站起来刚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就被梁承安紧紧抱住。 耳边是梁承安的声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要被你吓死了。” 他抱得紧,江峤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他颤抖的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说:“我自己也快吓死了,幸好你来了。” “对不起。”梁承安低声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峤听出他的愧疚和懊悔,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我不是好好的吗?都没事儿了。” 梁承安更加用力抱了抱他才放开,低头小心地把他毛衣和大衣的袖子挽起来,避免摩擦到他手腕上的伤口:“回去要好好消毒才行。” “嗯,不碍事的。”江峤安慰道,偏头去看被警察制服的张喆平。 张喆平已经被铐了起来,他狠狠地看着他身旁矮小的男人,呸了一句:“叛徒!” “唉,张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耗子连忙道,“我这叫回头是岸,戴罪立功!” 说完又看向另一边的中年警察,谄媚地说,“周队,我这样还可以吧?你们说了我可以功过相抵的!” “先回去再说”中年警察看向江峤,“你是江峤是吧?没什么事吧?” 江峤摇头:“没有,谢谢您。” “没有就好。”中年警察冲其他人摆了下手,“收队。” 江峤跟在队伍的后面,问梁承安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在这么快的时间找到自己的。 梁承安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他们从监控里查到有一辆面包车在江峤失踪的时间从饭店的后面出现,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辆面包车,追踪了一段时间,却发现那辆车直接开进了某个派出所,开车的就是耗子,自称自己是来报案的。 “也就是说,这个叫耗子的人本来是用来迷惑你们的,没想到他转头就把张喆平卖了?”江峤惊讶地问。 “对。”梁承安说道,“两个人之前是牢里认识的,关系本来就不牢靠,耗子之前因为盗窃被周队抓了两次,他自己说是被张喆平逼的。” 张喆平猜到他们肯定会报警,找了耗子让他开车迷惑警方,自己则悄悄把江峤带走,但他万万没想到耗子会反水。 “难怪他看起来有些怕周队。”江峤了然地点点头,“现在几点了,我这么晚没有回去,我妈肯定急坏了,你手机给我打个——” “江峤!” 前方传来袭茜的声音,江峤抬头就看到袭茜从不远处的警车朝他跑来。 梁承安在旁边说道:“你妈妈和我们一起来的,刚才怕有危险就让她在路口等候,她很担心你。” 说话间,袭茜已经跑到了面前,江峤往前两步扶住她,避免她跑得太急摔倒。 “你没事吧?”袭茜抓着江峤的手,将他重头看到脚,注意到他手腕上被绳子磨破的伤,紧张地问,“怎么伤这么厉害,痛不痛?” “不痛不痛!一点小伤而已。”江峤连忙说道,注意到她头发有点凌乱,身上穿的是梁承安的外套,脚上穿的是拖鞋,狼狈的样子和平时的女强人完全不同。 知道她肯定担心坏了,江峤内疚地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袭茜摸了摸他的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江峤看到她红着的眼眶,又重复了一句:“真的没事。” 前面的周队说道:“袭女士,你们先上车,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吧再说吧?折腾了几个小时,江峤肯定也累了。” 梁承安也说道:“对,我们先回去吧。” 袭茜抓着江峤的手,和他一起往警车那边走,就在两人要上车时候,被压着走向另一辆警车的张喆平突然挣扎了起来,冲着江峤的方向喊:“江峤!我不甘心!” 抓着他的警察呵斥道:“老实点!” 他充耳不闻,嘶喊道:“你既然能接受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不罢休的!我要把你和梁承安的照片发到学校去!” “闭嘴吧你!”警察直接将人塞进车里,但是已经晚了。 袭茜的脚步一顿,江峤心里暗道一句“坏了”。 果然,袭茜抬头看向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一句明天见,如果延迟了,大家不要怪我,我尽快QAQ 第57章 关于和梁承安的事情,江峤从未想过要一直瞒着袭茜,而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她好好谈,但绝对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张喆平刚才的话, 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面对袭茜探究的目光,江峤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伸手去握住袭茜的手,低声说:“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妈妈。” 袭茜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梁承安,对方坦然回视, 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不管张喆平说的是真是假, 这都是他们的家事, 没必要让其他外人看笑话。思及此,便也不再多说,示意江峤上了车,随后自己跟着上去。 周曼巧等人还留在分局等他们, 等回来把事情处理完, 已经是大半夜。 江峤的手机并没有丢失,而是先前被耗子拿走了,最后也归还给了他。 江闻轩不知怎么找到了分局来, 知道江峤被绑架后围着他嘘寒问暖,袭茜不愿搭理他,转头向周曼巧等人道谢。 虽然她心里对江峤和梁承安之间的事情有所疑问, 但是在江峤遇到危险时, 确实周曼巧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警方救人, 这份人情无论如何她都记下了。 “大恩不言谢,如果往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一定不要跟我客气。”袭茜恳切地说道,和周曼巧互相留了电话。 另一旁的江闻轩也跑过来交换名片,再三道谢,袭茜虽然看不惯他,但也没有落他的面子。 江峤和梁承安等在一旁,趁几位长辈交谈时,梁承安低声问:“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江峤摇摇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梁承安在场的话,怕是更加刺激袭茜,“我自己解决会更好一点。” 梁承安沉默下来,两人默契地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两家人交谈了一番后,袭茜回头对江峤说:“江峤,先回家吧。” 江峤知道回了家才是重头戏,也不再多说,随着她上了车,江闻轩的车子落在后头。 他们车子离开后,周曼巧问梁承安:“江峤的父母——” “他们离婚了。”梁承安说道,“刚才出了点意外,江峤的母亲知道了我和江峤的事情。” 他担忧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要和江峤一起去承担,可是不论怎么说,他在袭茜眼里都只是一个外人,在这种情况,他不管不顾跟着去的话,只会给江峤增添麻烦而已。 江闻轩的车一直跟在袭茜的后面,只是到了家里,袭茜依旧和往常一样没让他进门,江闻轩在门口转了两圈,最后只能无奈地离开。 袭茜开门进了屋,习惯性去脱大衣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梁承安的外套。 她想起今晚警察去找江峤时,梁承安坚持要一起去,当时她只以为他和江峤关系好,担心江峤的安危,并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将外套挂在一旁,她回头看向跟在自己后面的江峤。 江峤今天穿的是浅棕色的大衣,衣服上都是蹭地弄出来的痕迹,显得灰扑扑的,他脸上还有挣扎时摔在地上导致的擦伤,手腕和脚腕破皮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但是药水涂在伤口处更显严重。 他无声地看着袭茜,显然是等袭茜开口。 袭茜心里确实有许多话要问,但是看着江峤狼狈的样子,以及在警局知道张喆平想要对他做的事,她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不敢想象江峤在面对那样的情形时心里有多害怕,如果不是梁家的人及时找关系联系警方,如果江峤真的受到伤害,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事情及时得到了解决。 可是,在一切担忧、害怕落地之后,她又知道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震惊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难听的话去伤害自己刚脱离危险的儿子。 思虑再三,袭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说了一句:“算了,你先去收拾一下吧。” 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说完便往屋里走,江峤知道她今晚肯定担心坏了,心里不免愧疚,带着迟疑开口:“我和梁承安——” 袭茜的脚步倏然停下,回头看向他:“我不想听这个。” 江峤哑然,袭茜看着他说:“你今晚也累了,去收拾收拾,伤口不要碰水,然后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梁家那边你就不要去陪了,我明天给他们安排专业的导游,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她严肃的表情和强硬的语气,让江峤心里一沉,知道今晚是没有谈话的机会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这已经是她眼下最大的退让了,只能先应下:“好。” 见他没有反驳自己,让袭茜的压抑着的怒气消散下去,在这个时间节点,她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江峤的服软,也让她无形中松了口气:“上去吧。” 江峤往楼上走,到转角处时,袭茜突然叫住他:“江峤。” 他回头,袭茜站在楼下:“都过去了,别害怕。” 江峤微愣,觉得这一句“别害怕”,与当年袭茜找到自己时那一句“别害怕”重叠,让他有种时光倒退,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他想起今晚穿着梁承安的大衣,发丝凌乱,踩着室内拖鞋向自己本来的袭茜,忽然觉得,与自己相比,更害怕的应该是她吧。 他看着袭茜,原本上楼的脚步一转,走到楼下的袭茜的面前,伸手抱住她。 在江峤的印象中,袭茜一直是强硬且强大的,直到此时他抱住袭茜,才发现原来她的身子这么瘦弱,原来自己比她高出这么多。 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强大,只不过是从小到大对她的敬畏在日积月累中形成了无法击破的城墙。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拍了拍袭茜的背部,“不会害怕的,你也别害怕。” 对于江峤突然的拥抱,袭茜是惊讶的,她和江峤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亲近的互动了。 一直以来,她对江桥的都是以“严师出高徒”的方式来教育,她是江峤的母亲,也是他的第一个舞蹈老师,江峤还没有学会走路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培养江峤对舞蹈的潜意识了。 在江桥开始接触舞蹈后,她对江峤一直很严厉,责骂、体罚也不在少数,江峤对她一直是敬而远之,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没有他和魏颖亲近。 是以这个怀抱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而在江峤抱住自己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江老太太带走,蜷缩在出租房角落里哭泣的小孩子了。 这一瞬间,袭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明明江峤抱着自己,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但是江峤想要安慰她的心她是感受到了,她无声叹了口气,同样拍了拍江峤的背部:“我知道了,行了,快上去休息吧。” 江峤放开她转身上楼,袭茜看他上了楼,这才看向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来电的依旧是陌生号码,这个时间段除了江闻轩,她想不到还有谁,想必是想问江峤的事情,但她懒得搭理,随手将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江峤上楼后先给梁承安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了。 梁承安一直在等他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江峤知道他担心,干脆拨了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后,梁承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从背景看他已经回到了酒店。 “外公外婆和你父母他们呢?都回来休息了吗?”江峤问,“今天让他们担心了,也没来得及好好吃个饭。” 梁承安道:“都回来了,你不用在意这些,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下,问:“你妈妈那里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江峤摇头,这也是让他感到意外的,他以为按袭茜的性格来说,回来后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会让自己先去休息。 梁承安倒是能理解,以为江峤今晚经历的事情看在他们任何人眼里都胆战心惊,对于他们来说,江峤能平安回来已经是幸运了,其他的事情都比不上这个重要。 “只是接下来不能陪你们了。”江峤为难地说道,“妈妈说她给你们安排导游。” “这不重要。”梁承安不在意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其他的我们会自己安排。” 他们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江峤的安全,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玩不玩的根本不重要。 “嗯。”江峤看着视频里的梁承安,“我会说服妈妈的,你放心。” 另一边的梁承安看到他这么郑重其事地和自己保证,心底像是如同棉花一般软成一片,在看到江峤脸上的擦伤时,又忍不住心疼。 “小天鹅。”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说要保护你,却还是让你陷入险境。 江峤安慰道:“没关系啊,不是你的错,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梁承安却道:“可是我怪我自己,当时如果我多考虑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没有做好。” “但是如果你觉得道歉会让你好受一点,那么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后——”江峤弯着眼睛笑道,“我原谅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了收尾了!!!!啊!!!!! 第58章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江峤也实在是累了,洗漱完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晚上虽然过得惊险,但是张喆平已经被抓了起来, 悬在他心中的石头已经落地,倒是比前几天睡得还好,没有再做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连固定的生理时钟也没有影响他睡眠。 袭茜知道他累,出门也没有叫他,等江峤起来时已经是十点钟。 熟悉的环境和气息, 让江峤感觉昨天的事情像是做梦一样,他在床上缓了一会儿, 又拉伸了一下手脚才从旁边拿了手机过来。 微信里有不少未读信息, 江峤一一点开来看。 袭茜说她有事要去医院一趟,让他在家还好好休息,还强调已经给梁承安他们安排了导游。江峤懂她的意思,回复让她放心。 梁承安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还附带了许多照片, 江峤认出是城郊的景点,两人在微信聊了一会儿,袭茜打了电话过来。 袭茜在电话里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需不需要上医院看看。 江峤手腕和脸上的伤本来就不算严重,经过一晚上已经结痂,他把伤口给袭茜看了, 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事。 袭茜这才安心。 挂了电话后, 江峤起床去洗漱。 期间江闻轩也打了电话来关心, 江峤和他聊几句,婉拒了他上门探视的好意。本来事情就一窝蜂发生了, 他可不想江闻轩这时候再上门惹袭茜不高兴。 江峤在镜子前仔细检查了脸上的伤口,猜测应该能在春城汇演前掉痂,这样不至于影响演出。 袭茜不在家,江峤一个人随便下了点饺子,吃饭时,分局的周队来了电话,说是在张喆平的电脑里发现了江峤大量的照片,让他过去一趟。 江峤挂断后就出了门,到了局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耗子带周队他们去了张喆平租的房子,在那里找到了张喆平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存了许多江峤和梁承安的照片,从照片来看都是偷拍,除了他们的,还有其他人的,证明张喆平不仅仅是跟踪了江峤而已。 因为涉及江峤的隐私,周队也猜到他和梁承安的关系不一般,又是被上面领导特意打过招呼的人,选择让江峤自己处理。 江峤查看了自己和梁承安的照片,发现居然有好几百张,有学校、教室、食堂、回家路上,甚至之前和梁承安他们去团建的照片也有,可见张喆平跟踪自己已久,只是之前离得远他没有发现而已。 看到这些照片,江峤不禁想到昨晚的事情,一种后怕的情绪攀上心头。 幸好张喆平已经被抓了,和面的事情只要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浏览照片期间,江峤接到了袭茜的视频通话,他看得专心,随手接通把手机立在一边,叫了一声妈妈。 袭茜一眼就认出了他所处的地方不是家里,立即问:“你在哪里?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不听话?!” 江峤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以为自己出来找梁承安了,解释道:“我在公安分局,周队联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过来了一趟。” 说完为了让她放心,还调转摄像头,让她看周边的环境和其他工作人员。 袭茜一听他说在分局,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完吗?你没事吧?算了,我过来——” 江峤不想她那么麻烦,连忙说:“没有什么大事,我也准备回家了,不用特地跑一趟。” 说完见袭茜皱着眉,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我到家给您电话,真的。” 听他再三保证,袭茜才安心了一点:“行,那你回去注意安全,没事尽量不要到处跑……梁家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导游给他们,也和周总、梁总联系过了,你不用操心。” 这件事江峤早上就听梁承安说过了,随口应下:“我知道。” 话一说完就反应过来这相当于在告诉袭茜自己和梁承安联系过了,他下意识去看袭茜的反应,从视频里可以看得出,袭茜是深呼吸了一下,才忍下来想要发火的心。 江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袭茜那边也没有接话。 好在周队过来打破了这个僵局,看到江峤在和袭茜通话,他主动和袭茜打了招呼,顺道说了自己找江峤来的原因。 袭茜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谢过周队就先行挂了通话。 江峤挑了一些照片留了下来,其他的交由警方处理,如果不算重要的证据就由周队代为粉碎掉。事情处理完之后,他也没有多待,打车回了家里。 袭茜挂了通话后,给周曼巧打了电话,想请他们一家吃饭表示感谢。 周曼巧自然欣然答应,她也想探探袭茜对江峤和梁承安两人关系的态度,在袭茜问到她有什么忌口之类的,她道:“我们都行,袭老师按你和江峤的口味安排就行。” 袭茜却道:“江峤昨晚受了惊吓,需要多多休息,今晚就不跟我们一起了,希望周总不要介意。” 周曼巧挑眉,多少猜到了她的意思。 其实她已经从梁承安那里得知袭茜并不同意他和江峤的事情,对此并不觉得意外,看了眼一旁的梁承安,笑着说:“理解,那就麻烦袭老师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袭茜那边很快就发了饭店的地点和包厢号过来,周曼巧看着上面的地址若有所思,琢磨着自己晚上要怎么样才能让袭茜对他们一家人放心。 给外公外婆拍完照回来的梁鸿章看她一脸沉思,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周曼巧将袭茜相约的事告诉他,梁鸿章听完意外地问:“不带江峤?” “嗯。”周曼巧笑道,“看来想做亲家,似乎不是那么顺利。” 梁鸿章:“也能理解,都是当父母的,当初你不也不同意吗?” “那不一样。”周曼巧瞥了他一眼,“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情,袭老师即使再不同意,面子上应该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梁鸿章提醒道:“两个孩子的事情虽然是你情我愿,但总归是承安先开的头,这个是我们不占理。” “这个我知道。”周曼巧叹了口气,“晚上再看情况,尽量争取吧。” 到晚上见了面,如周曼巧所说的,袭茜确实不同意江峤和梁承安的事,但也没有对梁承安恶语相对。 周曼巧见她不愿谈这个话题上,也就点到为止,避免太过深入惹她不快,一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 江峤也知道袭茜请梁承安一家人吃饭的事情,袭茜不让他出去找梁承安,但也没有限制他们联系。 他把从张喆平那边烤回来的照片共享给梁承安,后者一一存了下来。 翌日,除夕。 家里只有他和袭茜,年夜饭和往年一样是在家里吃的,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控制饮食,袭茜做了不少菜。 江峤收到了很多祝福信息,除了班里的同学,还有徐宁和沈如真他们的。饭后,他一一回复了信息,又给魏颖那边发了问候信息。 电视里放着春晚节目,不过他和袭茜都没有在看,袭茜将春节应酬拜访的行程列了一遍,挑拣一些需要江峤一起的告诉他。 他们家没有守岁的传统,袭茜到了十一点就上楼睡觉,嘱咐江峤也不要熬太晚。 江峤应下,继续在客厅看电视,等临近十二点才起身穿了外套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在路灯下站着,低着头看手机屏幕的梁承安。 半夜的温度很低,江峤甚至能看到灯光下梁承安的呼吸结成了白气。 梁承安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看到他后露出笑容,把手机收到口袋,快步走了过来。 “你妈妈睡觉了?”梁承安朝屋里看了一眼。 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顾虑到袭茜才没有按门铃,江峤也知道他来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在微信上联系。 “嗯。”江峤从怀里摸出个暖宝宝递给他,“暖暖手。” 梁承安乐了,接过来抱着。 江峤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发现冰得厉害:“冷不冷?你怎么不戴帽子?” “出来得急。”梁承安不在意地说道,他吃过年夜饭就过来了。 “那你等我会儿,我回去给你拿一顶。” 江峤说完就要转身回屋,梁承安抓住他:“不要紧,也没有那么冷。” “可是——” “本来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你再回去把你妈妈吵醒了,我不得赶紧跑路啊。”梁承安开玩笑道,“再说了,不是有这个吗?” 他说的江峤带出来的暖宝宝,江峤也跟着笑了:“真的不冷?” “其实也有一点。”梁承安低头看他,“如果再有一个男朋友的拥抱的话,就刚刚好。” 江峤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眼,伸出手抱住他:“让你久等了。” 远处,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漫天烟花在夜空炸开,整个城市被映照成五颜六色。 梁承安一手搂着江峤,低声在他的耳边说:“新年快乐,小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个四五章? 第59章 梁承安一家人在屏城待到大年初三就先回了京市, 江峤则在家住到了年初八。 回校的前一天,江峤正式把自己和梁承安的事情摊开来和袭茜谈,袭茜当时正在书房看今年的分校计划, 听到他的话,抬头看向他。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说道,“你应该也是懂我意思的。” 江峤当知道她的态度, 也懂她的意思,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提,是不想在过年这个时间节点和她起争执。 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我懂。”江峤平静地说道, “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袭茜看了他好一会儿, 突然笑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策划书:“不能答应?江峤,你是趁着离开之前来跟我表明立场的吗?” 江峤摇头:“不是表明立场,我只是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袭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谈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谈你和梁承安几个月前就开始了?” 江峤没有反驳她, 警察局的周队告诉他, 袭茜去找他查看过他和梁承安被偷拍的那些照片。 对此江峤并不意外,袭茜一向习惯掌控自己。 他不说话,袭茜当他是默认了, 眉头逐渐拧了起来:“江峤,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你不要跟我说你是认真的, 我说了我不同意这件事。” 在江峤的印象中, 袭茜对他说过, 或者态度上表达过许多的“不同意”。 小时候他在回家途中看到同小区的小孩玩轮滑,就缠着袭茜帮他买, 袭茜不同意,认为那会耽误他练舞的时间。 当年舞蹈机构被举报,家长到学校里来闹事,他受了惊吓想放弃舞蹈,袭茜不同意。 在同学去夏令营他想跟着去时,袭茜不同意,觉得那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在他想要去京市,想要做魏颖的学生时,袭茜还是不同意,最后僵持了两个多月,在他拿下某次比赛少年组冠军袭茜才松了口。 同样的事情还有许多,他的童年除了舞蹈没有其他的东西。 在很多事情上,江峤不愿意去反抗袭茜,一是自小到大习惯了忍耐和妥协,二是他其实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舞蹈这条路即使一开始不是他选择的,但是他也确实曾经因为它获得过许多快乐和满足。 小时候想要放弃舞蹈,更多的是因为恐惧的情绪驱使,等他长大了,开始思考更多的东西时,他却发现即使放弃舞蹈,他也没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情,于是在这种茫然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在袭茜的推动下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梁承安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对方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强势有力地破开他拒人千里的心扉,在他空旷又贫瘠的世界占据一席之地。 江峤知道当初自己招惹梁承安确实是一时兴起,但是现在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心却不是。 他很清楚,梁承安和小时候想要学的轮滑、想要去夏令营不一样,那些都是过往,都是在袭茜的“不同意”下可以轻而易举放弃的“兴起”。 只有梁承安,是即使在袭茜不同意的情况下,依旧坚定想要携手共进的未来。 不管是蹙起的眉头,还是冷淡的语气,都是袭茜发怒的前兆,江峤看过太多太多次,也妥协过太多次,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退让,直视袭茜的眼睛:“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寻找刺激,我喜欢梁承安,所以想和他在一起。” 在舞蹈这个圈子里,同性恋并不少见,袭茜也遇到过很多,有些人甚至为了突破瓶颈利用性向这一方面去寻求刺激。 梁承安不管是家世还是自身条件都极其优秀,她不否认是个很好的恋爱选择,但这个选择不代表江峤可以做。 从得知江峤和梁承安的事情以来,袭茜一直在忍耐,她不是不生气,只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母亲,她将自己的怒气置于江峤的安危后面。 后来梁家离开了屏城,其间江峤也乖乖听话没有出去找梁承安,她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却没有想到江峤说他是认真的。 这一番话,成功激起了袭茜那些压制的怒意:“喜欢?你才多大,谈什么喜欢?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什么东西才是值钱的?名和利吗?”江峤反问。 袭茜脸色一沉,警告地叫了一声:“江峤!” 江峤却不惧,他本来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讨论,因为答案显而易见,除了火上浇油没有什么用,他的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和袭茜吵架,争吵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只是有些事情,不真正扯开来永远没有办法解决。 江峤问袭茜:“您为什么不同意呢?” “这还需要问吗?”袭茜被他气笑了,“梁承安条件再好,他也是个男人!” 江峤:“在我们这个圈子同性的感情并不少见。” “那又如何?两个男人的感情能有多长久?”袭茜不置可否地说,“再说了,社会根本不会认同他们,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感情的长久,并不是以双方是同性或异性的来衡量的。”江峤冷静地反驳道,“即使社会认同,也代表不了什么,现在居高不下的离婚率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袭茜被他的话一噎,手指烦躁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皱眉看着他:“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作对是吗?拿你的前途来开玩笑?” “我没有跟您作对的意思。”江峤否认,不解地问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梁承安在一起会影响我的前途,他并没有阻止跳舞,我也没有因为他懈怠过。” 袭茜见过太多受感情影响的舞者,这些人有她的同学、对手、学生,这些人中有异性恋,也有同性恋,很多人一开始也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影响自己,可到了后来情到深处却管不住自己。 她其实不在意梁承安是男是女,只是江峤不能步那些人的后尘。 对江峤的辩解她并不欲多说,只道:“你现在还小,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我跟你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会害你,我所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很明显没有继续再谈下去的意思,重新拿起桌面的策划书。 江峤听到这一句“为了你”,心里那种长年累月的无力感袭来。 有句老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很愿意相信袭茜为他做的事情是出于爱他,这份爱有多少分量暂且不提,但是他不想因为袭茜的爱去辜负梁承安的爱。 也许袭茜说的对,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无法长久,感情更是如此,可他不愿意连努力都没有尝试就去放弃梁承安双手捧到自己面前的真心。 有些话他埋在心底很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眼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我们打个赌吧。” 袭茜翻书的手一顿,再次抬头看向他:“什么?” 江峤一字一句地说道:“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主演。” 袭茜一愣,江峤继续说道:“我不想去衡量你口中的‘为了我好’到底是为了我的前途多一点,还是您理想多一点。但是我愿意去努力,我们打个赌吧,妈妈。” 在和江桥的对视中,袭茜被他眼中的决心和坚毅镇住,半晌后才听到自己问:“赌什么?” “赌我在25岁前能不能成为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主演。” 直到江峤离开了书房,袭茜还有些恍神。 一个人静坐许久,她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相册,翻开。 相册里是她年轻时拍的照片,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受伤,在舞台上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像现在,难度大一点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她抚摸这一张张照片,像是翻过这些年的记忆碎片,翻过最后一张照片,那里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中央芭蕾舞团首席”。 那是年轻的她,曾经写过的梦想,她所流的一滴汗、每一颗泪,都是为了这个位置。 “啪——” 猛地将相册合上,袭茜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眼眶那股即将溢出的酸涩感。 翌日。 袭茜送江峤去机场,出门前她问江峤东西都带齐了没有,江峤说带齐了。 去机场的途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提昨晚那个赌约。 到了机场,江峤去办了登机手续,对袭茜说:“那我进去了,您注意身体。” “嗯。”袭茜点头,“进去吧。” 江峤推着行李往安检口走,随着人流去排队,等他到了那边,回头却看到袭茜还站在原地。 他想起昨晚离开书房后,书房的灯久久未熄,袭茜一直没有出来的情景。 “你好,麻烦往前走一下。” 旁边有人提醒道,江峤回过神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他没有往前走,而是往旁边让开,离开安检队伍往袭茜那边走去。 袭茜看他去而复返,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怎么了?落了什么东——” 她的话因为江峤突如其来的拥抱戛然而止。 “那个不只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江峤在她耳边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你不要担心。” 温柔又坚定的拥抱,铿锵又有力的保证,让袭茜昨晚那股强压下去的涩意在这一瞬间如潮涌般一般,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落下泪来。 她在江峤看不到的地方抹了把脸,伸手拍了拍江峤的后背,尽量若无其事地说:“去吧。” 江峤重新排队检票,上了机后给袭茜和梁承安各发了信息。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在京市机场降落,江峤一出机场就看到在外面接机的梁承安。 回校后,江峤继续投入《春之神》的排练,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练舞上,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经过三次彩排后,终于迎来了春城汇演。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倒计时!! 谢谢大家还在追文,爱你们!! 第60章 京市建市850周年, 对全市人民来说是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情,为了庆祝,市政府还特地出通知放假三天。 “春城汇演”在京市大剧院举办, 观众席上前面一片坐的都是机关和各界的领导和知名人士,场面之大可想而知。 陈一鸣今天有事,来得比较晚,一下车就往剧院里面赶,手上还拿着电话:“我到门口了,你别催了!记得帮我把位置占好, 我马上到!!” 说完他低头挂电话,一不留神就撞了人, 好在双方都没有摔倒, 站稳后立马跟对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没事——咦,陈一鸣?”对方认出他来,“是你啊!” 陈一鸣没想到撞到的是T大的周元, 一看到对方, 他就想起上次骗自己说江峤有对象的事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你啊,谎话精。” 周元莫名其妙:“什么谎话精?” 陈一鸣惦记着汇演马上要开始了, 懒得和他多说,径直往剧院大门走。 周元快步跟上去,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诶, 你别走啊!你说谁是谎话精啊?说话不用负责的啊!” 陈一鸣脚步不停:“说你啊, 你上次骗我说江峤谈恋爱了, 不是造谣吗?” “谁他妈造谣啊?!”周元无语了,“你不信你去问问梁承安啊, 他最清楚了。” 陈一鸣看了他一眼:“就是承哥说的啊,他说你说话跟放屁一样,肯定是假的。” 周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逐渐暴躁:“梁承安说我放屁?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江峤的男朋友不就是他吗?!” 这下换从陈一鸣差点摔倒了:“你胡说八道什么?造谣造到承哥身上去了!” 周元上次被梁承安耍了一道,一想起来还是牙痒痒:“我造谣?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梁承安是真的狗!” 今晚观看汇演的人多,两人的声音引来了来往人群的注意,见路人频频看过来,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迅速和对方拉开了距离,以免影响自己形象。 进去后,陈一鸣循着编号找到了位置,周文昂一见他就问:“你不是说马上到吗?怎么这么久?” 陈一鸣一脸无语:“别提了,我刚才在门口碰上了周元,你猜他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周文昂好奇地问。 陈一鸣伸手越过周文昂,拍了拍正在发微信的梁承安:“承哥,周元说你和江峤在谈恋爱,你说离谱不离谱?” 梁承安抬头看向他:“周元?” “对啊!”陈一鸣越说越不解气,“我是真没想到啊,这小子输了球居然造谣到你身上了,我肯定是不同意的,我当场跟他掰头了一下!” “造谣?”梁承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谢谢你。” 陈一鸣摆摆头,不在意地说:“都是兄弟,不要客气啦。” 手机震动了一下,梁承安低头看了眼,落在江峤新发来的消息上。 【守湖人:申请帮忙,妥否?】 【小天鹅:同意。】 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好,梁承安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周文昂让开道给他出去,顺口问道:“承哥你去哪啊?” “你们嫂子叫我帮个忙。”梁承安轻飘飘地丢下这一句就飘然离去,留下周文安和陈一鸣对视了一眼,满脸震惊:“嫂子?!” 梁承安对剧院的路不太熟,但也算认识,江峤彩排的时候他陪着来了一次。 推开安全出口的门,梁承安与先到的江峤打了个照面,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梁承安走过去,笑着问他:“这次算谁主动?” 江峤与他对视,反问道:“你说呢?” “当然是我。” 梁承安微微低头亲吻他,两人交换一个温柔又亲密的吻。 两人在相同的地方亲过三次吻。 第一次是江峤主动,那时候两人还谈不上认识,彼此感受到的是放纵、侵略与占有;第二次是梁承安主动,那次是安抚是谅解;第三次是现在。 ——这次是爱意,是勇气,是与之偕老的心。 《春之神》的妆容以绿色为主,江峤的眼妆也重点以绿色晕染,眼线是白色,眼尾加了细闪的碎钻,显得精致又高雅。 梁承安细细端详他的妆容,最后落在他脖子处的图腾上,那图腾覆盖了他大半个背部,延伸至脖子处。 “这个叫什么?”梁承安问。 “句芒,是神话中的木神、春神、东方之神。”江峤偏头看了一眼后背图腾,只能看到一些色彩,他拉了拉衣领,“要看看全部吗?” 三月倒春寒,尤其是晚上的气温更低,为了防止蹭掉身上的颜料,江峤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长袖。 梁承安拉住江峤要解衣服的手:“结束再看。” 安全出口这边没有暖气,梁承安担心江峤受凉,又亲了亲他,便说:“快回去吧。” “好。” 两人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沈如真,梁承安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沈如真地看着江峤,提醒道:“回去找化妆老师补补唇妆吧。” 江峤点点头,大方地说道:“好,谢谢师兄。” 沈如真:“……”你还挺镇定。 梁承安回到座位就遭到了围攻,陈一鸣八卦极了:“承哥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们怎么不知道?不会真的像周元说的和江峤——” “怎么可能啊!”一旁的的徐宁打断他的话,“你们也不想想,承哥要是真的和江峤谈恋爱,我姨不得炸了?!” 陈一鸣一听也是,梁承安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让他找个男朋友,当即转口道:“对了,我们刚才说汇演结束了去唱歌,承哥你要不要一起,顺便叫上嫂子?” 汇演结束起码十一点了,梁承安意外:“这么晚?” “晚什么啊?反正明天又不上课,一起聚一聚呗。”周文昂说道。 徐宁也说道:“再说了,我们也可以提前走啊,要不看完学校的节目我们就撤?” 今晚的汇演袭茜也在,梁承安不确定江峤能不能和他们去唱歌:“我回头再问问他。” 汇演马上要开始了,他不想江峤再分神,打算结束后再问。 清大的节目《春之神》在第十一个节目,以有着生命象征的远古神祇为主题。 冰雪融化,草木生长,万物之始。 悠长空灵的哼唱响起,一道绿色的身影跃入舞台,宽大的裙摆在他近乎凌空滞停的动作中掀出飞扬的弧度,象征着春天蓬勃的生命意象。 白皙的背部盘踞着象征春神的图腾,在不停的旋转中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他的脚下不再剧院的舞台,而是孕育一切生命的广阔土地。 在他的舞蹈中,台下的观众们仿佛看到了那位脚踏青龙的生命之神,他自由翱翔在缭绕的白雾中,在开春之际,为京市这座城市有着历史有缘的城市带来祝福。 在开头的独舞结束后,沈如真上场。 作为次席的他,和江峤有着不同的舞蹈表现力,两人合作排练了那么久,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 《春之神》的舞蹈梁承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可不管再看多少次,他的心神都为之震撼。 到了后台,大家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这次的演出不仅没有出现差错,而且完美地展现了《春之神》舞剧的魅力。 魏颖看大家这么激动,也跟着高兴,但还是提醒他们小声一点,不要影响其他节目。 大家连忙压低了声音。 江峤换好衣服去拿了手机,一打开就看到置顶上袭茜发来的信息。 ——跳得很棒。 江峤看了两遍,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露出了唇角的笑意。 他刚给袭茜回完消息,梁承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接通后听完对方的话:“去唱歌?现在吗?” 江峤想了想:“那我先跟我妈妈说一声,确定了告诉你们。” 挂了电话之后,江峤给袭茜发了消息。 他也没有瞒着袭茜,直言是和梁承安他们一起,意外的是袭茜并没有反对,只让他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搞定之后,他给梁承安发了消息,对方回复在剧院门口集合。 男女更衣室并排着,他一出来就看到门口的周研研,看样子像是等他。 “去唱歌吗?”周研研笑着问,“一起走啊!” “好。”江峤笑笑,上前和她并肩往外走。 剧院门外,梁承安等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 陈一鸣对梁承安的对象可是好奇死了,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人呢?怎么还没有来啊?” 周文昂也想知道是哪路仙女把梁承安拿下了,跟着他到处搜寻:“那个,你看那个穿白外套的像不像?承哥,是不是她?” 梁承安顺着他们的手望去,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见他们直直盯着自己,连忙加快脚步往另一边走。 梁承安无语又好笑地推了他们一把:“行了,你们别吓到别人。” 陈一鸣:“我这不是好奇吗?你说你谈恋爱这么新鲜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太没意思了。” 梁承安看到门口出来的人:“来了。” “哪呢?”陈一鸣立即抬头,看到走过来的江峤和周研研,“是江峤他们啊,我还以为你说嫂子来了。” 说着他朝江峤和周研研挥了挥手:“这里。” 两人走过来,梁承安迎上去,打趣地问:“跟你妈妈请假了?她知道你是和我出去吗?” “嗯。”江峤笑道,“放心。” 梁承安放心了:“走吧,去唱歌。” 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发现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走啊,不是要去唱歌吗?”梁承安问。 陈一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又想不通,于是挠了挠头,问:“我们不等嫂子了吗?” 梁承安挑眉,伸手揽住江峤的肩膀:“不是来了吗?” 陈一鸣:“……” 作者有话要说: 陈一鸣:我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吗?!! * 还有一章完结,明天见呀。 PS:番外应该是没有的,我是番外苦手。 【end】 第61章 除了周研研这个早已经窥破梁承安和江峤两人关系的知情人之外, 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到了。 徐宁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梁承安家里是不会同意的,眼下第一个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你们俩?”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想起今晚的汇演周曼巧也到了, 连忙回头看了眼剧院:“我姨知道吗?你们可低调点吧?!” 梁承安却不慌不忙地说:“当然。我们是经过双方父母同意的。” 江峤没有反驳他的话,袭茜虽然没有明说同意,至少是没有再反对的。 他们一行六人, 有两对情侣,剩下陈一鸣和周文昂单身。 两个单身狗互相看了一眼,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他们看到周元也从剧院里出来了,同样的, 周元也看到了他们。 想起之前在门口和周元的冲突, 陈一鸣有些尴尬,主动招手:“嗨,兄弟,一起去唱歌吗?” 突然从“谎话精”变成“兄弟”的周元略微不习惯:“……” 梁承安没有放开搭在江峤肩膀上的手, 用另一手和周元打了个招呼:“哟, 一起吗?” “……”周元呵呵一笑,转身又进了剧院。 陈一鸣感叹了一句:“终于知道周元用什么心情说承哥是真的狗了,换了也气好几天呢。” 梁承安乐了:“谢谢你替我掰头。” 江峤好奇地问:“掰什么头?” 陈一鸣把刚才在剧院门口遇到周元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自己都无语了:“这种事下次还是早说,周元好像个大怨种。”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结伴离开了剧院。 到KTV开好包厢, 梁承安先让人上了一些吃的, 江峤下午为了准备汇演的节目, 几乎没顾上吃饭。 陈一鸣和徐宁是麦霸,一进来就开始鬼哭狼嚎, 什么《青藏高原》《死了都要爱》《浮夸》张口就来,歌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表情是真的很浮夸。 最后周研研受不了了,把他们的歌顶了下去,换了几首女生版的情歌,不料话筒轮了一遍,又回到了徐宁的手上。 徐宁想要和周研研唱《知心爱人》,周研研嫌弃地坐到另一边,一点也不客气地批评他:“算了吧,你唱歌没一句在调上的,跟你一起唱我怕被带偏。” “唱歌嘛,主要是开心啦。”徐宁也不介意被自己女朋友泼冷水,转头又去邀请周文昂,后者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跟你?唱知心爱人?滚吧你!” 在点歌台那边守着点歌的陈一鸣说:“不然来一首纤夫的爱也可以喔。” 周文昂冲他砸去一个抱枕。 徐宁被连续拒绝了也不灰心,越挫越勇,转头去找进来后一直在谈恋爱的江峤和梁承安,把话筒往两人面前一拍:“来都来了,不唱一首说不过去吧!!” “我不太会唱歌,你们唱就行了。”江峤连忙拒绝,他跳舞虽然不错,但唱歌有些五音不全,平时也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 “那承哥来。”徐宁拿起话筒塞给梁承安,一边和江峤说,“不是我吹啊,承哥唱歌很好听的,你听过了吗?” 江峤还真没有机会听过,看向梁承安:“是吗?” 刚唱完《双节棍》的陈一鸣也凑过来:“是啊是啊!他要是去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怎么着也是个十佳!” “别夸张。”梁承安见江峤眼神透着期待,便说,“真的想听?” 江峤点头:“嗯,想听十佳歌手的现场。” 梁承安失笑,伸手揉了他的头发一把,起身去点了首歌。 屏幕上出现熟悉的歌名,江峤微微一愣,目光从屏幕移到梁承安的身上。 梁承安坐在小舞台的高脚凳上,顺手调整了一下话筒支架的高度,将话筒放上去,然后冲朝他看过来的江峤微微笑了下。 前奏过后,梁承安低声唱道:“从前我的另一边,通往凌晨的街,空无一人的世界……” 江峤没有想到他唱这首歌,他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梁承安的车上,那时候两人还不算熟,当时的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像歌词所说的那样,有那么一个人来到自己身边。 可此时看着上面轻声歌唱的梁承安,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等待了许久。 “最好的人注定会到身边,孤注一掷的执念,我终将看到你身影逆光现……” 包厢的闪光灯落在梁承安的头顶,明明灭灭的光线里,他一直注视着江峤,在他温柔又盛满爱意的眼神里,江峤想起了泰戈尔的诗句——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你说最好的人会到身边,此刻我也这样想,你终将看到我最美模样出现,等这一切,都被你了解,十指错落相牵,跨越时间,再没有分别,携手走过明天,跨越时间总会有一天你出现我身边——”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梁承安停下来,和江峤相视而笑。 你说最好的人会到身边,此刻我也这么想。 —————**—————— 后记 在袭茜默许了梁承安和江峤交往的关系后,两人对外也没有再隐瞒,虽然没有刻意秀恩爱,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尤其是一些嗑他们CP的校友,很快就扒出了两人在交往的蛛丝马迹。 于是论坛上关于两人CP的帖子仿佛过年一样,把首页刷了又刷。 魏颖得知两人的关系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当初篮球队的教练邀请她去团建的目的似乎不是那么单纯,把细节一捋才发现,始作俑者原来是梁承安。 江峤在毕业后就进入了中央芭蕾舞团,在二十三岁那年成为舞团里的首席主演之一,比他和袭茜打赌的期限提前了两年。 在十八岁到二十三的期间,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参加了许多国内外知名的芭蕾舞蹈赛事,他的名字在各大媒体越印越大,名声在芭蕾舞圈越来越响。 机场人来往,江峤戴着口罩左右看了一下,发现了在角落里等候的梁承安。 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戴着耳机正低头看着手机。 江峤避开人群朝他走过去,靠近了下意识放轻脚步,想要看看他在看什么,不料没到后面梁承安就回头朝他看过来。 梁承安摘下耳机:“回来了?” “嗯,刚下飞机,你在看什么?”江峤走到他身边,低头去看他的屏幕,不由笑了出来,“你怎么还在看这个啊?” 屏幕上是江峤这次获得瓦尔纳国际芭蕾舞比赛青年组金奖的视频。 两人在一起之后,江峤每一次赛事,梁承安都尽量陪他一起去,只是这次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等他回来。 江峤从他手里抽出手机,把视频关掉:“看不腻吗?” “当然。”梁承安理所当然地笑道,不过人都回来了自然不用再看视频。 从机场出来,两人上了车,江峤低头绑安全带,卡扣刚扣好,一束鲜艳的粉荔枝玫瑰就放到的怀里。 他抬头去看旁边的梁承安,对方回以温柔的注视:“恭喜你,小天鹅。还有,这次也很想你。” 江峤笑了,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两人接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大家喜欢小天鹅和承哥,追文过程辛苦啦,祝大家一切顺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