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贪污十万两,女帝跪求我再贪点》 第一章女帝亲征 “陛下,微臣无能,辖境内盗匪横行,卑职却毫无办法,以至于商贾不通,民生困顿,税赋的事还请陛下再宽限些时日!” 公堂上,江左身着官袍,提笔在奏章上大书特书。 刚写下这句话,一名武将打扮的壮汉就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包裹,一脸欣喜的邀功道。 “大人,这是咱们县最后一个盗匪头子的脑袋!” 江左无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意挥挥手:“知道了。” 他继续提笔写道。 “陛下,微臣苦啊,草原蛮子屡屡南下牧马,微臣对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实在毫无办法,还请陛下调派人手加强边防!” 武将挠了挠头,感觉江左对这个脑袋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开始禀报另一件事。 “大人,额哲汗派来的三千骑进入陷阱,被咱们兄弟斩尽杀绝,缴获战马一千八百匹!” “而且额哲汗还带来一大批战马,用来换回俘虏,咱们换不换?” 江左终于简单回了他一句:“换,但是要让额哲亲自来找我谈。” 武将顿时心领神会的点头,自家大人的坑人水平世所仅见,额哲汗跟自家大人谈,那叫谈判? 用大人的话说,谈着谈着就卖上拐了! 武将领命出去后,江左继续写道。 “安定县道路崎岖,商贾不通,盗匪横行,商税一事实在有心无力,然而微臣想尽办法,又找到一批奇珍,已经押送京城,还请陛下宽限些时间,微臣一定尽快送上今岁的税赋!” 写完最后一笔,江左才使劲伸了伸懒腰,这时又走进来一位师爷打扮的老头。 师爷恭敬道:“大人,今岁的商税已经存入库房,银六十万两,金万两,铜万斤,丝绸千匹,粮食十五万石。” 江左顿时皱眉:“就这么点?” 师爷沉默了,这么点?咋的,这您还嫌少? 一个中等县,居然有这种规模的税收,堪称恐怖! 今年国库税收还不到六百万两呢,一个县城有国库十分之一的收成,还要啥自行车? 江左却很清楚,这点钱在世家大族眼里狗屁不是。 国库税收少是因为地方官上下其手,但是自己经营五年的县城,商业发达的寻常州城都望其项背,就这么点税收确实差强人意。 没办法,皇帝看不到这些,说是重农轻商,结果商税三十税一,大部分税都落在了农民身上。 江左只能摇摇头,罢了,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吧,还能反了咋的? 眼看师爷迟迟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左皱眉道。 “还有什么事就说,怎么娘们唧唧的?” 师爷犹豫片刻后,还是规劝道。 “大人,陛下已经出京微服私访,咱们是不是做些准备?” 江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喝多了吧,那娘们微服私访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爷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堂中只有他们两人才松了口气,苦口婆心道。 “大人,祸从口出啊!” “您再三拖欠税赋,万一陛下真的来咱们这,看到了真相,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江左不以为意的摇头道:“这是什么地方?安定县,典型的四战之地,那娘……陛下这次出巡没带亲军,不可能来这种危险地方的。” “不提各种盗匪,这里可是草原蛮子南下的必经之路,随时都会有战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拖欠税赋是因为,想让陛下知道这里民生困顿,也让别人少觊觎这里,否则万一有人来摘桃子我怎么办?” 江左很清楚,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典型的寒门学子,什么背景都没有,如果有大势力知道这里的情况,安排人来摘桃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把这里说的困苦一些,就算瞒不了太久,总归是能让他多些时间准备嘛。 等赚够三百万,江左就收手,南下去邻国当个富家翁。 他没有其他穿越者前辈的胸怀,只想当个腐败的封建余孽。 眼看师爷被说服,江左也转身走向后院,今天批了半个时辰公文,还写了个奏章,可把哥们累坏了,赶紧回去腐败一下…… 刚走两步,江左又有些犹豫,众所周知,大燕新上位这位女帝是个疯子,心狠手辣,就没有她不敢做的。 万一真的带人来微服私访怎么办? 江左很快笑着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再怎么疯,也不可能不带亲军来巡视边疆,那也大胆了。 …… 崎岖的山路上,一行数十骑气焰彪炳,行进有序,明显是一支精锐骑军,隐约拱卫着一架普通马车。 颠簸的马车内,一位绝色女子盘膝而坐。 她面如朝霞,眉弯似新月,一双眸子百媚丛生,素齿朱唇,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白嫩。 身着天蓝色长裙,衣襟下鼓鼓囊囊的峰峦随着颠簸的马车跳动,衣物在腰身收束,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笔直如松。 就算她仪态端庄,也在不自觉间让人感到媚态横生,勾魂夺魄。 她就是这燕国的新任女帝陈青云,朱雀门外杀兄宰弟,逼迫父皇退位的狠人。 在位三年,一手掀起空印案,宰相案,腥风血雨无数,不仅杀人盈野,甚至千里锁拿,京都的土地都带着血色。 可在这位女帝手下,腐朽不堪的大燕确实有了几分勃勃生机的意思,起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但是让谁都想不到的是,这位女帝居然真的敢只带数十骑巡视边疆! 要知道,就算这些精锐骑军能挡住盗匪,也能挡住暗杀,那不时南下的草原蛮子呢? 这种失心疯的行为让她的大宫女秋月愁眉不展。 “陛下,您为何执意要来安定县?这里不安全呀!” 陈青云面无表情,只是拿出一旁的奏章看了一眼,她绝美的脸上露出冷笑。 “千骑司这群废物,统统该杀!” 安定县并无异样?怎么可能! 江左拖欠税赋没什么,说民生困顿商贾不通盗匪横行都可以,但是陈青云敏锐的发现,安定县这个四战之地,这五年来,没有一个蛮子越过边疆! 这种安定是绝不可能的,要知道,就算是山海关和宣府防线,都时不时有草原蛮子越过防线劫掠,为什么安定县这么安宁? 马车忽然停下,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第二章 草芥人命? 陈青云柳眉轻蹙,外面是跟自己风雨半生的大太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忽然失态? 难道是碰到草原蛮子了? 她主动探出身子,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刹,也愣住了。 在这穷乡僻壤的崎岖山路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工地,一大帮壮年男子喊着号子,用力夯实道路。 不远处还有不少人从推车上不断卸下青灰色的粉状物,掺水后混入沙和石子。 几个小吏围着推车,似乎在计数。 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陈青云只感觉胸膛有怒火在燃烧。 有小吏就表明,这是官方工程,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徭役! 可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如果壮年都出来服徭役,那家里的地怎么办?错过了播种时间,百姓吃什么? 百姓有地又没什么能吃的,就只能卖田地做佃户,平白无故多出来三层租子! 不,根据千骑司的汇报,三层都算少了,江南一代的租子不仅是五六层,而且都收到九十年以后了! 陈青云知道有些大户会在灾荒年间兼并土地,平时通过放贷等手段巧取豪夺。 但是江左的做法算是给她开眼了,只要在春耕的时候拉百姓服徭役,就能达到饿死百姓的效果,然后兼并土地。 要知道,徭役是不给饭吃也不给钱的,是赔本给官府干活。 陈青云胸膛剧烈起伏,目中杀意几乎凝为实质,让一旁的秋月愈发噤若寒蝉,默默给江左点了根蜡。 上次让陈青云这么生气的当朝首辅,已经九族三代埋两亩地了。 原本陈青云对这个江左还是很有些好感的,毕竟他虽然每次都哭穷,税赋一拖再拖。 可他每次都送来不少稀奇的玩意,例如巴掌大的小镜子,肥皂,白砂糖,甚至是香水。 这些东西无论价值如何,都让陈青云很满意,毕竟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香水。 而且之后的税赋也都如数交上了,陈青云什么把戏没见过,也大概能猜到江左只是在哭穷。 只是千骑司禀报上来的消息让她有些好奇,要来看看,江左到底是真有能力,还是和草原人勾勾搭搭。 不管是那个,陈青云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一万边疆铁骑早就无声南下,半个时辰就能突袭到安定县城。 如果是前者,陈青云得到个得力干将,如果是后者,那她也能利用江左钓到草原人,稳赚不赔。 哪知道刚进入安定县境内,就碰到了这一幕。 陈青云走下马车,面色阴沉如水。 “传令!虎威军即刻……” 她的命令下到一半,忽然再次皱起眉头,好像……事情有点不对。 陈青云发现,面前的工地并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她停止思考之后,看到这群壮汉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笑容。 这一点就很不对了,因为徭役就是赔本给官府干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沉思片刻后,陈青云没有调动军队,而是主动走向这片工地。 眼看有外人过来,小吏也没有拦着,只是看了看日晷,吆喝一声。 “开饭了!” 一群人顿时乌央乌央的排期长队,陈青云走到一个排在后面的老头身旁,好奇的询问道。 “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啊?” 老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青云,目中满是惊艳。 “妮儿,你还怪好看嘞。” 这一口豫州话给陈青云整沉默了一下,北方边陲怎么还有豫州口音? 她默默换了个排的更靠后的老头。 老头挥手打断了她的问话:“知道你想问啥,不就是问我俩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来上工吗?” 他自顾自的说道:“看你的打扮,应该是富贵家庭的千金小姐,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各地来的难民。” “我们县太爷心肠好,什么地方有灾,就悄悄派人去接难民,还给我们活干,活菩萨啊!” 陈青云:“……” 接你们来干活是心肠好?认真的吗?确定这不是活阎王? 难怪最近豫州和冀州的两次旱灾的难民比预期中少得多,原来少的人都在这呢。 她到底是一代女帝,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所在,这群人与平常的徭役不同,那几个小吏在发放饭食。 每个人都一碗汤和两个大馒头,虽然没看清汤是什么,但是陈青云看的很清楚,发的可是白面馒头! 陈青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面馒头?你给服徭役的难民吃白面馒头? 你咋不再配一碗肉汤呢? 寻常小地主也就这个伙食了吧? 要知道,古代正经有地的农民,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吃到一口白面馒头,何况这些难民? 难民干活就能吃白面馒头,这种好事难怪这些人高兴,还说江左是活菩萨,可不是吗,这种县令在家里供个长生碑位都不多。 而且陈青云作为一个皇帝,一眼就看出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层面,那就是以工代赈! 这种方法如果用在其他灾区…… 陈青云越想越觉的有可能,几乎拍案叫绝,这江左还真是个人才,居然能想到这种好办法! 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仅凭这一件事,只要江左没有违反大燕律,那他这小小县令的官位是要动一动了。 陈青云觉得,江左有入阁之姿! 一时间她隐隐有些期待,想知道江左能不能给她更多惊喜。 陈青云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回到了车队,平静道。 “继续前往安定县城。” 其实她还漏掉一件事,那就是不远处静静堆放的水泥。 相比以工代赈,能在草原上铸起城池的水泥才是真正的军国利器。 一路上,陈青云的马车不再颠簸,这让她有些好奇,探出头后,看到马车不知何时走上了一条平坦大道! 这好似青石板路一般的大路让她内心有些疑惑,修建这一条路所需要的花费,她看一眼就知道堪称天价! 安定县这么个穷困潦倒的破地方,凭什么修这条路? 再想到刚刚服徭役的难民还有白面馒头,陈青云眯起眼睛。 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其实不管什么时代,挣钱的方法都在刑法上写着呢。 而在这个边陲之地,想挣钱…… 陈青云已经有答案了,走私! 她刚刚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杀意,敢向草原走私,不论是什么,只有一个字,杀! 怀着杀意,她到了安定县城外,看到了江左另一个必须死的理由。 第三章 县太爷有本事! 陈青云站在安定县城外,面色平静如湖,一旁的大太监和秋月却胆战心惊。 上一次女帝露出这个表情时,京都的土地都带着血色。 那是她铁血手腕的开始,空印案! 中央加上地方,近百名官员加上他们的九族,波及上万人的风波。 仅是斩首就有两千余,其余尽数流放或发配充军,血腥酷烈程度举国震惊! 这一次陈青云再次露出这个表情,不知道又是一场多大的腥风血雨。 实际上,她这次确实在想要杀多少人。 原因是,安定县城的城门口居然有一处征兵点! 青年壮汉络绎不绝,争先恐后的要入伍参军,这个场面按理说陈青云该感慨民心可用。 但问题是,江左只是个县令,安定县也没有军队驻扎,他凭什么敢征兵? 收拢难民修建大路,包括现在征兵,都需要钱,钱从哪来? 大概率是走私,就算江左没有走私,只是生财有道。 但是收拢民心,生财有道,大举征兵,你想干什么? 除了造反还有第二个可能吗? 陈青云已经在内心判了江左死刑! 就在她打算派人调兵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高呼。 “大家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陈青云循声看去,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身着七品文官袍,是江左。 他手里拿着个大喇叭,对民众高呼道。 “兵员已经够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不少人都央求能不能再给个机会。 陈青云有些诧异,造反哪有嫌人多的?而且当兵这种事,不抓壮丁就不错了,怎么还想主动入伍? 打仗是要死人的,一两个不怕死的想要军功正常,但是这么多人都想入伍就奇怪了。 从江左让难民以工代赈就能看出来,安定县远不到饿死人的程度,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当兵? 那几个铜子的军饷,至于去玩命吗? 她主动拉住不远处一个失望的壮汉。 “你为什么这么想当兵?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你不怕死吗?” 原本壮汉有些不爽,原本没选上就心里烦,一转眼看到这么个大美人,他的不高兴当时就没了。 可他也不敢出言不逊,毕竟陈青云身后的侍卫刀都拔出来了。 壮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进军队能管饭,杀蛮子还给钱,杀一个蛮子能给十两银子呢!还给两亩地!” 古代百姓,五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人一年的吃穿用度。 十两银子两亩地,可谓一笔巨款了! 陈青云还是有些不解:“为了那点银子去拼命,值得吗?” 就算钱很多,但是百姓们更多是喜欢安稳过日子,万一家里的壮丁死了,家里可就没指望了。 壮汉的面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如果不是侍卫虎视眈眈,他说什么都要给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千金小姐来一个大笔都。 他硬邦邦的冷笑道:“这位贵人不是边疆人,不知道我们边疆百姓的苦楚,你家里父辈有没有被蛮子杀过?” 壮汉伸手指着安定县城:“县太爷有本事,带着我们打蛮子,能让蛮子不敢欺负我们,五年前,县太爷没来的时候,你知道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吗?” “安定县没有军队,只有几个欺男霸女的衙役,见蛮子来了跑的比谁都快!” “每次蛮子南下,安定县都是被抢的地方,我们的媳妇孩子被欺辱,壮年男子被抓回去当奴隶,蛮子一言不合就是杀,我爹娘就死在他们手里!” “城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蛮子有血海深仇!” “现在县太爷有本事,动不动带着我们去杀蛮子,还给我们银子,你说我去不去?值得吗?呵呵!” 陈青云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壮汉离去。 她理解了这群百姓为什么都想当兵,没人能放着血海深仇当缩头乌龟,后世不知道多少人就盼着王师北定东京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百姓想当兵去杀蛮子,那江左招兵买马要干什么? 想造反? 陈青云冷静下来想想,感觉这也不太可能。 就安定县这么点人,能有多少兵?有几千军队撑破天了,就算有一万,边疆随便抽调一支铁骑,就能摧枯拉朽一样碾碎这点军队。 在边疆造反,这些兵也明显不可能叛逃到蛮子那边,那不是活拧了? 这个地方,这点实力,造反?是想透了还是活够了? 陈青云打算重新评估一下情况,她实在是起了爱才之心。 从壮汉的话中就知道,江左是会带兵的,否则也不能打的草原人不敢南下。 一个能做出以工代赈,而且会带兵的官员,这种文武全才对陈青云来说,太缺了。 她杀官员杀的很利索,朝中官员空缺,世家离心离德也是事实,她急需要人才来充实自己的班底。 否则这种反贼行为,陈青云直接就调兵来砍江左了,还问什么问。 不管什么时候,最贵的都是人才。 正在此时,江左也主动走了过来。 他刚刚就看到了这位鹤立鸡群的美女,看穿着打扮和侍卫,起码也是个大世家的千金小姐。 不管这个千金小姐来干什么,江左都要来盘盘道。 主要是江左五年前就来安定县了,那时候陈青云还是公主呢,在低调的积攒力量,俩人压根没加过面。 江左主动打招呼道:“这位贵人,远道而来就是客,不如在下为你接风洗尘一番?” 陈青云眯起眼睛,缓缓点头。 她要考验一下这家伙值不值得自己用。 招兵买马是大忌,有这个把柄在手,随时都能杀了他,但如果江左真的有能力,而且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也未尝不能留她一命。 一行人进入城池,一路上陈青云开了不少眼界,城中异常繁华,人人面上都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其他县城麻木的状态。 而且这里的繁华也是陈青云生平仅见,几乎能与京城比肩! 这让陈青云越发确定,江左是个有本事的人,这让她的杀心逐渐放下。 但是当两人入席之后,看着桌子上的菜,陈青云顿时杀心大起。 看走眼了,江左这个狗官,该杀! 第四章 贪官? 此时在陈青云眼前,是满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豪华程度远胜皇宫。 这一桌菜肴,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青云与江左素未谋面,初次相见,便如此规格招待,可想平日里是多么奢侈浪费。 身为县官,如此大吃大喝,岂有此理! 陈青云心中大怒,美艳如霜的脸庞闪过一丝杀意。 身为女帝的她,平日在宫中也是极为节俭,从不大鱼大肉。 江左这么一个小小县令,这般铺张浪费,大兴奢靡之风。 该杀! 陈青云平生极其痛恨贪官,自己刚登基那会,就斩杀了成千上万名贪官污吏,正因如此才导致朝中近乎无人可用。 此番前来视察安定县,本想将江左收为自用,如今看来,大失所望! “在下江左,安定县令,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姑娘何许人也,来安定所为何事?” 江左起身倒酒,招呼陈青云一行人。 他细细打量眼前女子装束打扮,雍容华贵,一眼便知是富家小姐。 见其身姿窈窕,唇红齿白,明眸似水,绝对的美人胚子。 特别是那一双媚眼,叫人不敢直视。 这般人物,怎么出现在边疆呢? 江左心中早有疑惑,但只要能搞钱,他愿意与任何人打交道。 他这个县令当的,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优哉游哉…… 陈青云淡淡回道:“我等来自关中,前来安定做些买卖。”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不知小姐贵姓。” 江左继续倒酒。 “陈。” 陈青云冷声回应,她对酒肉并无兴致,只问:“江大人,我进城时,看到城门到处张贴招兵通告,这小小县城,需要如此之多兵力吗?” “陈姑娘家住关中,可能有所不知,安定县地处大燕边疆,常年要与漠北蛮子打仗,自然要兵员充足。” “但我听闻安定县已经多年没有蛮子袭扰,江大人如此大规模招兵买马,是否有些不妥?” 陈青云试探性问道,她侧目微瞥,观察江左反应。 江左面带笑意:“非也非也,这草原蛮子今日不来,明日不来,不代表明年不来,未雨绸缪嘛,总归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陈青云完全不相信江左的说辞。 什么未雨绸缪,在她看来,江左完全是拥兵自重。 恰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来到陈青云身旁,警惕地看了江左一眼,随后弯下腰悄声在陈青云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后,陈青云面色不变,起身道:“失陪一下。” 江左心里只觉奇怪,微笑道:“陈姑娘自便,本官在此处等你。” 陈青云微微点头,但表情依旧冷傲。 一行人走出包厢。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江左愈发疑虑。 “难道他们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江左细思极恐,难怪此人初次见面就询问招兵的事,不过转头一想:“她是个女子啊,这看起来更像是个富家大小姐多一些,嗯……确实很大!” 只不过,当今圣上,也是一个女人! 之前不就是有消息称,陛下要微服私访吗? 难道她就是? 绝对不可能。 在江左的印象中,朝堂之上那个女皇帝,怎么也得一脸威严,冷酷无情,少说也得四五十岁年纪。 至于这个陈姑娘,也就二三十出头,亭亭玉立。 虽然冷艳高傲了些,但与江左脑海中的女帝形象相差不少。 再者,这偏僻北方之地,值得那女帝亲自来一趟吗? 不行,还是得验证一下。 “师爷,立刻查清楚这伙人的身份,马上,半个时辰后本官就要知晓。” “是,大人。” …… 陈青云这边,一行人来到一处秘密房间,门外各处明哨暗哨,确保四周无人。 “讲。” 身旁那劲装男子俯下身道:“禀报陛下,兖州牧张治贪赃枉法,已被千骑司逮捕,听候陛下发落。” 千骑司,乃是直属皇帝的秘密机构,拥有生杀大权,可以不经审讯逮捕任何人,哪怕是皇亲国戚。 但这次情况不同。 因为兖州牧张治,可是当年拥护女帝上位的重大功臣,千骑司可不敢擅自决定。 陈青云目光狠厉,一言不发。 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杀了!” 片刻后,陈青云冷声道,话语中带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 当年她靠的是杀兄弑弟登上的皇位,眼中早已没有感情二字。 区区一个州官,只要犯了法,那就要与庶民同罪。 正是因为她的心狠手辣,才能在如此残酷的朝廷斗争中获胜。 即便是跟随女帝多年的大宫女秋月,此刻也心生难免恐惧。 可谓是伴君如伴虎…… 陈青云此行,正是要除清这群贪官污吏。 一旦搜集到江左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证据,就立刻将他拿下,满门抄斩! 连自家兄弟、功臣她都狠心下手,更何况江左一个小小的县令。 …… “江大人,久等了。” 陈青云走进包厢坐下。 “不久不久,本官让厨子又热了一下饭菜,姑娘慢用。”江左道,“对了,不知道陈姑娘这次要来做些什么买卖?” 陈青云道:“我听闻安定县一带盛产上乘的布料,特意过来挑选一番。” 一听到这个,江左就来精神了。 毕竟眼前这个陈姑娘一看就知道大户人家,说不定真能完成一单大买卖,充盈一下官府库银。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本县所有布商,都是本官的好友,等吃了这顿饭,本官就带你前好好挑一挑。” 官商勾结? 贪官无疑了。 陈青云内心已有定论。 “急报!”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门外突然有人高喊。 “江大人,前线斥候回信,有数千蛮子兵马南下,距离安定县仅有十里!” “这群蛮子,来的真不是时候,真是煞风景。” 江左放下酒杯,忽地站起身。 “集结兵马,本官亲自去剿灭他们!” 亲自上阵? 陈青云柳眉微蹙,内心疑虑。 就他这般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带兵打仗的将才。 陈青云此刻心中即好奇又担忧,倒是想看看这江左究竟有几分本事。 第五章 瞒报战功 “陈姑娘,本官暂且失陪,你们自便,本官去去便回。” 江左转身就走。 “江大人去罢。”陈青云道。 望着江左离去身影,陈青云轻声道:“秋月,走,去城楼。” 她倒是想看看,这江左有何本事,能够击退蛮子。 大宫女秋月仍是愁眉不展,她本就对陛下微服私访感到忧虑。 没想到现在还遇上蛮子进犯,倘若安定县被攻破,女帝身边也仅有数十侍卫,安全难以保证,如今还要上城楼督战,可谓是险上加险。 秋月深知陛下的性子,不敢多言劝阻。 来到城楼上,蛮子仍未进犯,但远远望去,不时看见骑马的敌方斥候在打探军情。 而安定县这边,兵马早已集结完毕。 而让陈青云疑惑的是,在兵马正中,还有一车车财宝。 这江左天天上奏哭穷,现在一下子就收集了这么多金银珠宝。 人不可貌相,这江左看着一表人才,干的却是贪官苟且之事。 打仗还要搜集银两,莫非是要携带金银出逃? 正当陈青云疑惑之际,却听见江左高声大喊:“开城门!出战!” “主动出击?” 陈青云大惊。 这个江左是不是疯了? 放弃坚固的城墙不守,跑去跟骁勇善战的草原蛮子正面硬碰,这不是要葬送将士们的性命吗? 身为大燕女帝,她自然要阻止这一场必然的大败。 可未等她有所反应,江左便率军出城而去。 马蹄声响,尘土飞扬。 放眼望去,这支军队步伐齐整,颇有精神。 重点是,这兵马数量,不输任何一支地方军。 “你们几个,秘密跟随,有什么战况,立即禀报。” 陈青云对身边随从轻声下令。 “是!” 军队渐远,隐入山林。 不到半刻,便有探子回报。 “我军在凤山谷与蛮子交战,我军一击即溃!丢下了大量金银辎重。” “果然!” 陈青云眉头紧锁,不出她所料。 这个江左,完全是个庸才。 本来还想把他收入内阁,现在看来,完全是走漏眼了。 “传朕口谕,立刻逮捕江左!” 陈青云轻声下令。 其一是败军之罪,其二是贪腐之罪,其三便是欺君之罪。 每一条,都足以判江左死刑。 正当女帝口谕即将送出,另一个探子却是及时返回禀报:“报!我军以金银诱敌深入,大破蛮子兵马,斩杀千余人,江大人正亲自率军追击!” “当真?!” 这反转之快,完全出乎陈青云意料! “等等……收回刚刚的口谕……” 陈青云颇感意外。 这么短的时间,江左竟敢走这么一步险棋。 难道他,真的是一名将才? 话虽如此,但这也并不能打消陈青云内心的顾忌,江左此人,最多是个有才干的贪官。 不到半个时辰,江左便亲率大军返回安定县。 呼唤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百姓与将士,纷纷高喊江左的名字。 陈青云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自问,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江左? 只要江左别无二心,他再怎样招兵买马,也是为了保大燕边疆平安。 此番江左确实战功赫赫,理应收到嘉奖。 细细打听才知道,江左大军仅仅伤亡八十余人,便斩杀上千蛮子骑兵,如此战损比,着实惊人! 陈青云内心矛盾,对江左的看法,发生了一丝丝改变…… “江大人果然英明神武,盖世奇才!” “天下第一名将!” “咱们江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打败蛮子,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百姓们纷纷赞叹,倒也不是为了拍马屁,自从江左上任县令以来,草原蛮子从未攻入过安定县,每一次都被安县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江左就是妥妥的青天大老爷! “低调低调……” 江左骑在马背上,云淡风轻。 听着百姓的话,陈青云面色微变。 “不是第一次胜利?” 这江左,不是经常上奏说蛮子南下、安定县无法应对吗?还请求过调派人手加强边防,如此看来,全是谎话。 欺君之罪再加一等! 再者安定县兵强马壮,江左深得民心。 倘若日后一呼百应,必定是朝廷边疆的威胁。 陈青云生性多疑,任由江左发展壮大,她寝食难安! 江左微笑环顾四处,与百姓招手示意,目光一瞥,看见了站在城楼上的陈青云一行人。 进城后,江左低声询问随从:“方才那行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回大人,查到了,他们确实是从关中来的,领头那位小姐,大概是关中布商陈崇的二女儿。” 其实陈青云微服私访前,早已命人伪造好身份。 “关中第一富商陈崇?难怪这一行人看起来不一般……” 听闻陈崇一族与当今皇上关系一般,那至少可以证明这陈姑娘,并非受朝廷委托。 江左稍微放下心。 当朝各派人物的关系网,各种情报,江左早已了然于心,要想在乱世求存,没这点本事怎么行。 每每安定县出现生面孔,江左都会命人查清楚其底细。 他只想搞钱,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事。 但江左怎么都不可能想到。 眼前这个身姿婀娜,面容娇媚的大小姐,会是大燕国女帝…… “既然是诚心来做买卖,那肯定得高规则接待!” 江左拍手道,心中已有了主意。 在百姓的簇拥下,江左宣布一个事。 “刚才参与战事的将士,一律重重有赏。” “好!” 众人齐声欢呼。 说罢,江左来到陈青云面前。 “陈姑娘,方才抱歉,抽空打了个仗,招待不周,还请你见谅。” 江左热情招呼,毕竟在他眼里,这位陈姑娘不仅是美人尤物,还是个大大的钱袋子…… 陈青云微微颔首道:“恭喜大人,立下大功,他日上报朝廷,必定飞黄腾达,加官封爵。” “上报朝廷?本官可不打算上报。” 江左却道。 “为何不呢?” 陈青云不懂。 江左道:“朝廷?朝廷能给几个钱,本官可不稀罕这点赏赐,不瞒姑娘说,本官只求当今圣上不要操心安定县的事宜,让我好好当个小官便心满意足了。如果有天突然天降个什么大官,我可不答应啊……” 听闻此言,陈青云轻咬薄唇,柳眉微皱,心中大为不悦:“朕才刚刚暂且饶恕你,竟敢这样口出狂言。” 好你个江左,果然是想拥兵自重,自立门户! 身旁大宫女秋月瞥见女帝这般表情,背脊发凉,内心早已为江左默哀。 第六章 敛财 “江大人不拘小节,真是大才。” 陈青云口中还对江左赞叹一番,其实内心早已把他送进监牢,押上刑场。 “过奖了,其实如果将这军功上报朝廷,获得再多财物奖赏,经过上头那群贪官层层盘剥,送到我们安定县手上,只剩下不到一个零头,那还不如把这些银子留在国库,免得便宜了那群贪官污吏。” 江左说出实话。 听闻此言,陈青云才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大燕国的贪腐之风确实难以根治,就连军功赏赐,都会被贪污掉,成为地方官私银。 如此现状,即便是陈青云诛杀了大量贪官,仍然没有得到改善。 贪婪是人的本性,难以磨灭。 不管如何,回京之后,必须再次下令,狠狠地收拾这一群贪官虫豸! 只不过转头一想:“你江左不也是大贪官吗?” 那一箱箱金银珠宝就是铁证。 说到底也是个伪善之人! 为何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之多贪官呢? 这大燕国,难道就没有几个清官吗? 陈青云陷入思索。 想到当年跟随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重臣,也沦为了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贪官,陈青云不免心生愁绪。 江左这人,杀了只觉得可惜,不杀又难以平心中愤恨。 此人治世有方,文武双全,是个大才,而且刚才与蛮子那一战,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我听闻北方的蛮子个个骁勇善战,江大人这么短的时间便将他们击退,如此将才,真是令人敬佩。”陈青云道。 “小意思罢了,不足挂齿。” “不知大人是用何种办法将蛮子打败的,小女虽是商贾人家,但对行军打仗也略有兴趣,不知能否讲解一二。” 江左能把安定县治理得如此井井有序,自然有所本事。 江左道:“这群草原蛮子,都是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眼里不过都是为了钱银而来,只有布下一点点陷阱,他们绝对会踩上去,屡试不爽。更何况,我们安定县可是有大杀器,即便正面对决,那群蛮子也未必能够打赢我们。” “大杀器?”陈青云愈发好奇。 究竟是怎么样的兵器,能够让安定官兵以一敌十。 如果日后江左用这些玩意造反,那岂不是…… 江左道:“这可是我们安定县的秘密,不能外传,望小姐见谅。” “明白。” 听江左这么一说,陈青云就更加好奇了。 私藏兵甲,罪加一等! 陈青云给江左罗列的罪名,都足够诛杀十族了。 “陈姑娘,不如我们先回酒家,继续详谈布料买卖的事宜,卖家那边本官已经联系好,就等你去看货。” 聊了这么久,江左差点把这件重要事给忘了。 这么一只肥羊,怎么可以不狠狠宰一笔。 陈青云点头。 酒家。 众人食过饭后,江左便带着陈青云挑选布料。 “陈姑娘你放心挑,全安定县最好的布料都在这,若是不满意,本官帮你再找一批。”江左道。 陈青云上手一摸,也忍不住称赞:“确实是顶级的绸缎。” 布料柔软丝滑,颜色材质深得陈青云喜爱。 虽然她此行并不是真的为了买布料,但既然都来了,何不做戏做全套。 “陈姑娘打算购入多少匹,我们这边纺织厂生产力足够,多少能给你。” 江左拍着胸脯道。 纺织厂?那是什么? 陈青云不懂,只道:“三百匹。” 她只是随口一说,当然,女帝根本不缺这点银子。 “没问题。”江左喜形于色,道:“陈老板真有眼光,这一款是我们卖得最好的,一匹仅需十两银子。” “仅需???” 听到这个价格,陈青云当场就愣住了。 在京城,一匹上乘的顶级布料,最多也就一两银子。 寻常百姓家的布料,也就一百文钱。 这十两一匹的布料,是用金子做的吗? 分明就是宰客。 陈青云没有动怒,转头问道:“秋月,你觉得怎样?” 身旁秋月很快会意道:“布是好布,但这个价钱未免太高了,江大人,你这不是存心骗我们钱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坑。 “这是什么话,姑娘,本官敢跟你保证,这些布料,天底下找不到同款。”江左信誓旦旦道。 “若是找到了呢?”陈青云不屑。 她就不相信,偌大的燕国,找不出区区一匹好布。 “若是真找到了,就说明我们的布被他偷了。”江左云淡风轻道。 “……”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 正好此时,一个四五十岁的矮瘦男人走了过来,正是江左的谋士郭师爷,他对江左说道:“大人,赵立求见。” “让他明日再来,本官在招待客人。”江左道。 “他说有万分着急的要事,必须今天见到大人。”郭师爷说道。 “那就赶紧吧。”江左稍显不耐烦,但很快面带笑意,“陈姑娘,抱歉,请稍候。” 陈青云默然不语,微微点头。 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锦衣玉服的公子哥走了进来,步履焦急,进门便拱手道:“参见大人。” “什么事啊?”江左问。 “是这样的,县中心那一套……”赵立说着,转过头却看见陈青云与秋月二人,顿时止住了嘴巴。 江左会意,但摆了摆手,“有什么就直说吧,无妨。” 赵立才继续说道:“县中心那一套住宅我预定了,就九千三百两。” “九千三百两,不,现在价格已经涨到一万两,你要知道,那一套可是顶级住宅,方圆百里的乡绅都抢着买,一万两算便宜的了。”江左却是淡淡说道。 一万两! 陈青云再次被这个数字震惊到。 好家伙,难怪金银珠宝能够一车车地运出来,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这就是江左的敛财之道?官商勾结? 再加一罪! 这一年到头,江左得是捞了多少银子。 真想此刻就把江左拿下,当众问斩,若不是江左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女帝绝不想再留他这条狗命在人间。 而江左完全不知道,他与赵立的交易,会被当今女帝完全看在眼里…… 第七章 只赚富人的钱 “大人,你这……一万两涨的太狠了吧,不如,九千五百两怎么样?”赵立弯着腰道。 “你他吗的,还敢跟官府讲价,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说话的是旁边郭师爷。 “师爷,注意素质,我们都是文明人。” 江左连忙打住。 毕竟旁边还有陈青云和秋月二人,肯定要注意点形象。 殊不知,江左在陈青云心中,早已没什么形象可言,而是一句会说话的干尸罢了…… 郭师爷连忙道:“是,大人,卑职失言了。” 赵立面色难看,咬了咬牙:“那就一口价,一万两吧!” “行,那就成交,去跟郭师爷签合约去吧。” 江左吩咐道。 陈青云看在眼里,怒在心头。 别人贪官收赃款,起码知道暗中进行。 你这个江左,如此明目张胆! 陈青云气愤不已,但不好当面发作,以免打草惊蛇,不能掌控更多江左的证据线索,想了想,只说道:“我听闻当今皇上最痛恨的就是官商勾结,贪污腐败,江大人就不怕自己犯下死罪吗?” 江左微微一笑:“怕什么,这里山高皇帝远,我就不信那娘……皇上会查到这边来。” 陈青云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杀意。 “江大人,请谨言慎行。”大宫女秋月连忙出言奉劝。 毕竟女帝的狠辣,秋月是见识过的。 眼前这个九品芝麻小县官,还真嫌命长。 不过还好,皇上并没有当场动怒…… “不要误会,本官这可不是贪污腐败,而是正常生意。”江左解释道。 你管这个叫正常生意? “一万两的住宅,十两一匹布料,怎么也不合理吧?”陈青云质问。 “没事,本官只坑有钱人。” 呵呵,你还挺有原则的。 陈青云心中冷笑:“那日后送你上刑场,允许你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更何况这些银子也不是落入本官口袋,是用来填充公家府库的,陈姑娘你可不要误会哦。”江左说道。 陈青云自然不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她早已厌倦。 江左又补充道,“而且这些都是高端房产,专门卖给那些乡绅士族,他们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 高端房产? 这是什么玩意? 陈青云听得一头雾水,只道:“这些士族权势不小,江大人就不怕得罪他们吗?” “本官在朝廷也有人照应,这群士族乡绅,不足为虑。” 果不其然! 一个县令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中饱私囊,背后必然有人在为其撑腰。 说不定此人就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 陈青云此行,就是要把他们一把揪出来。 一个张治倒下,又有千千万万个…… “这天底下终归是穷人多,哪有这么多富人的钱给江大人赚。” 陈青云道。 什么只赚富人的钱,这些鬼话,陈青云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在平日里,这些贪官如何压榨百姓,陈青云是最为清楚的。 “本县最大的客户,你知道是谁吗?” 江左故意卖关子。 “愿闻其详。”陈青云道。 江左缓缓道来:“江南世家,他们,就是大燕国最有钱的人。” “江南世家!” 秋月惊讶道,而后便捂住嘴,知道自己失态了。 别说秋月,就连陈青云也深感震惊。 江南世家的势力之大,就连女帝也无法撼动。 朝廷用尽各种手段征税,也仅仅从江南世家手中获得一点税银。 江南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其涉及领域之广,女帝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除非把他们全部除掉,不然就是一个顽疾,难以根除。 要是像“空印案”那般,死的就不止千人,而是上百万。 “江南世家我也有所耳闻,不知江大人是怎么能够从江南世家手中赚到钱。” 江南世家是出了名的商业大族,其生意遍布大燕各地,想要从他们手中赚的一分钱,可谓是难上加难。 大燕商业税极低,正是因为有江南世家在从中作梗。 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朝廷各官员与江南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南世家就是我们安定县绸缎的最大客户,无论是关中,还是江南各州,都会有我们的客人。”江左侃侃而谈。“像陈姑娘这种尊贵身份的人物,自然也是要用我们安定县的顶级绸缎。”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这些贵族,都在用这些好布料,还不快多买一些。 奇了怪,她们不是来买布料的吗? 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转到了国家大事…… 对啊,为什么呢? 管他呢,只要能赚钱,江左不介意多费些口舌。 “天底下这么多好布料,怎么非得到安定县来买呢?” 陈青云这就不懂了。 “因为我们安定县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江左颇为自信。 陈青云细细一想,回忆起刚进安定县时看到的种种景象,确实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事物。 比如说那平整的大路,坚固的城池,还有繁华的街景,的的确确能够证明江左是个能人。 “不是我们不信,江大人莫不是为了让我购买布料,才编造的故事吧?” 对于江左的油嘴滑舌,陈青云不为所动。 毕竟随口胡言谁不会呢,陈青云并不轻信。 见陈青云不信,江左高声喊道:“师爷,把与江南世家的合约拿来。” 为了能够从陈青云手中捞到油水,江左可谓是用尽办法。 不到片刻,郭师爷便取来一沓纸,疑惑道:“大人,您要这些合约做什么?” “拿来给这位小姐看一看。”江左道。 陈青云接过手,仔细翻阅。 这些合约上的具体内容陈青云并不明白,但显而易见,在客户一栏,几乎全是江南世家的子弟。 这些合约加起来,江左至少从江南世家手中赚取了几十万两,而且这还很可能不是全部! 即便江左是个贪官,能够从江南世家手中赚取这么多银两,就足以证明江左的本事所在。 “此人要么死,要么为朕所用!” 陈青云心中暗道。 倘若朝廷能够从江南世家手中获取更多赋税,这将是多么大一笔收入…… 第八章 别想赚我一文钱! “收起来吧。” 江左将合约递给郭师爷。 把这些合约给陈青云看,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江左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以往与他人谈生意,江左都是用这一招,而且屡试不爽。 毕竟人都是有攀比心理,就连江南世家这类人都愿意与江左合作,足以证明其靠谱之处。 “陈姑娘,这些布料,还要不要……”江左问道。 说了这么多,目的还是这个。 “这价格不合心意,下次再说。” 陈青云敷衍过去。 听到这个答案,江左不禁皱了皱眉头。 “无妨,我们这还有一些名贵衣裳,陈姑娘要不要看一看。” 江左提议道,毕竟没有一个女子不喜欢漂亮衣裳。 无论如何,江左都要从陈青云手中榨出一点油水。 “看看吧。” 陈青云对衣裳方面确实有些兴致。 “师爷,安排一下。”江左吩咐道。 “现在就安排,请稍等。”师爷点头便去。 片刻之后,十几个身着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陈青云顿时愣住。“她们是?” “哦,这是我们的服装模特,你看看哪一套比较合心意。”江左解释道。 “服装模特?” 陈青云再一次愣住,这些都是什么玩意,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眼前这些女子的穿着打扮,确实十分得体漂亮。 “这裙子……” 不知不觉中,陈青云已然有了一分兴趣。 “这一套,是我们新设计的马面裙,你真有眼光。”江左介绍道。 “这可是我们安定县服饰的最新定制款,只需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你这贪官,别想从朕心中赚走一两银。”陈青云心中呢喃道。 想从女帝手中赚取一文钱,门都没有! “算罢。” 陈青云摇摇头。 “不满意吗,行,换一批……”江左又是吩咐道。 “不是……” 未等陈青云解释,又有几个女子走了进来。 这一次女子身上穿的衣裳,着实让陈青云大开眼界。 香肩外露,不遮小臂。 这些衣裳……未免也太不得体了! 成何体统! 江左这是在大搞奢靡之风,再加一罪…… 陈青云此刻真是又羞又怒,但认真一看,又觉得眼前的衣裳,款式极其新颖,确实有几分特色。 “诶,陈姑娘,你脸色好像有些红润,是包厢内太热了吗?”江左关心道。 “多事!”陈青云连忙说道。“我有些不适,先回客栈休息,再会。” 说罢,马上起身离开。 “这个江左,朕必须要给他一些教训!”陈青云暗道。 眼看陈青云就这么走了,江左不禁拍了拍大腿。 真是大失败! 江左颇为失望,废了这么多口舌,竟然没能让她掏出一分钱。 “这陈姑娘究竟是不是关中陈崇的女儿啊?怎么约看约觉得不像个布商……” 江左略感疑惑。 “不管了,管她是不是,来者便是客,必须坑她一笔钱。” …… 次日。 天朗气清,正是上街宰客的好日子。 官府衙门。 “郭师爷,那姓陈的姑娘离开了吗?” 江左瘫坐在衙门的椅子上,询问道。 “回大人,并没有。”郭师爷回道。 “好,找个机会,再约她们一个饭局,必须要跟她们签个合约才能罢休。”江左说道,昨日的败北还历历在目。 “圣旨到!” 大太监突然光临安定县,让江左感到猝不及防,连忙起身接旨。 “奉天承运……”大太监开始宣读圣旨,“十日之内,补上安定县五年税银一百万,否则朕将派遣千骑司前去安定县……” 听到圣旨内容,江左更是感到心头一紧。 “皇上让我补上赋税?” 千骑司? 上一次好不容易把他们忽悠,这次又来了。 千骑司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满门抄斩。 真是够奇怪,皇上多年不理安定县,怎么今天突然发圣旨要求缴税呢? 一百万这个数,将近是安定县一年的收入。 这娘们,还真够贪心的。 没人能够在江左身上扣除一文钱! 怎么办? 拖!就硬拖! “这么一个边疆小县,我就不信那娘们会亲自过来,千骑司又何妨……”江左心中暗道。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对圣旨,江左还是回道:“遵旨。” 看着大太监离去,江左才道:“师爷,你怎么看?” 郭师爷道:“大人,以卑职愚见,我们可以补上十万两税银,而后向陛下诉苦,北地连年灾害,农民颗粒无收,我们安定县需要税银赈灾……” “不行,别说十万,就是十两,我也不愿意交。” 江左爱财如命,眼看就要存到银子跑路,怎么能说上缴就上缴。 “大人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更何况我们县还有几十万税银,完全足够上缴赋税,虽没有百万,但先补上个十万,还是绰绰有余的。” 郭师爷说道,他实在无法理解,江大人这般守财,可是会害了安定县衙门众人的性命。 “听本官的,继续上奏,说安定县已经拿不出一两银子,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江左不仅不想缴税,甚至还要从皇上手中捞一些银子。 “万万不可啊。”郭师爷连忙劝说,又环顾四处,紧张地说道:“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兖州牧张治,昨日已被皇上斩首!” “兖州牧张治?!” 听闻此消息,江左忽地站了起来,“是那个曾经扶持女皇帝登基的张治?” “正是他!”郭师爷低声道。 “功臣也杀?” “陛下这次肯定是来真的!”郭师爷神色略显慌张。 “不会连累到我吧……” 这么一想,江左顿时感到危机重重,心生寒意。 …… 客栈。 陈青云低声询问:“圣旨交到江左手中了吗?” “回陛下,圣旨今日辰时已交到安定衙门。” “江左有何反应?”陈青云十分好奇。 “别无其他异样。” “嗯……”陈青云微微颔首,自言道:“这一次,朕看你江左怎样推脱。” 这一百万两,你是不想交,也必须给朕交上。 否则,便立即钦点兵马,拿下江左这个安定县令…… 第十章 纨绔子弟 江左能在安定县搞出“以工代赈”的好政策,说明他的的确确对待百姓很好。 陈青云最忌惮的一点,就是江左他拥兵自重,大搞贪腐,以及其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在撑腰。 难道就是江南世家? 也有可能。 昨日的会谈,江左便主动拿出那些所谓合约,足以证明他与江南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吧,秋月。”陈青云起身,“小二,结账。” 走出茶馆,陈青云伫立在原地,不时回忆昨天与江左的对话。 其中许多事物她都感到十分好奇,就比如江左口中能够打败草原蛮子的“大杀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昨天她就已经命人去秘密调查,但一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半点线索。 陈青云生性多疑,怎么可能任由江左发展壮大。 今天送出的圣旨,就是对江左的敲打。 若是江左不听话,陈青云随时能把他拿下…… “好酒,走,继续喝去。” 正在此时,陈青云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叫喊。 即便是繁华闹市,仍能看见极其响亮刺耳的喊声。 放眼看去,是几个打扮不凡的男子。 领头的年轻人,看衣着气质,像是个纨绔子弟。 特别是他口中喋喋不休,不时还出言调戏一下路过的女子。 旁人见了,不免心生厌恶,但似乎知道此人身份,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嫌弃地避开。 很快,这伙人顶上鹤立鸡群的陈青云。 以陈青云的容貌与身姿,不可谓不显眼。 陈青云视若无睹,刚想迈步离开,但那一行人却堵在了面前。 那纨绔子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模样,贼头鼠目,面色微醺,一身酒味。 他的眼神,完全停在了陈青云身上。 眼前这个美人,简直就是极品啊! 白皙如玉的脸庞,那纤纤细腰,胸怀之大,令人移不开双眼。 安定县什么时候还有这般尤物? 那纨绔子弟看得几乎口水直流,他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如今美人在前,再者酒精微醺,忍不住调戏道:“姑娘贵姓啊,家住何处,要不要到本公子府中游玩一番。” 陈青云默然不语,眼中已有怒意。 身旁秋月正要出手,恰在此时,茶馆店小二跑了出来。 “诶,黄公子,您又来啦,请坐请坐。”店小二笑意满面,邀请这个黄公子入座。 很明显,他来帮陈青云解围的。 但这个姓黄的男子,此刻根本不想理会,竟直接“啪”的一声,给了店小二一个巴掌,叫骂道:“老子叫你了吗?死远一点!” 店小二挨了一个巴掌,倒坐在地上,捂着脸,连声道歉:“对不起黄公子,小的知错了!” 他低声下气,连忙回到茶馆,不敢再多管闲事,因为他清楚这个黄公子的身份,并不是他这个市井小民能够招惹起的。 身旁围观的百姓,看见此情形,也不太敢出面阻止,只希望黄公子莫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这黄公子此刻早已经红了眼,继续出言调戏:“小美人,我家可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床舒服得很,你要不要与我共枕一番,感受感受……”说罢,竟想伸手触碰陈青云。 “放肆!”秋月厉声斥道,一瞬之间便伸手掐住了那纨绔子弟的手腕,咔擦一声,痛的那纨绔子弟连声喊救命。 身为女帝的贴身宫女,秋月的武功身手,自然是天底下万中无一的。 敢调戏当今圣上,这家伙定是活腻了。 只是陈青云此番是微服私巡,对方怎么可能知晓其身份。 陈青云美艳的脸庞上,显露出几分肃杀。 “痛痛痛,放手!我错了,我错了。”那男子连声求饶。 “公子!” 男子身后的跟班,此刻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帮他解围。 陈青云转过头,一个狠厉的眼神,便让众人心生寒意,不敢向前。 这是何等可怕的眼神。 众人登时愣住。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但为何就是让人感到害怕…… 在观察到陈青云眼色后,秋月一脚将那纨绔子弟踹飞。 男子一声声惨叫,艰难地爬起身,大声斥骂道:“你这臭娘们,竟敢打本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身旁跟班围在身边。 “我的手……好痛!”纨绔子弟面色痛苦。 “走吧。” 陈青云低声道。 她并不想与这群人纠缠,只是默默记住了这群人的脸。 躲在暗处的宫廷侍卫,其实早已经想现身,将眼前这群混混逮捕。 但因为陈青云不想过于招摇,眼神示意他们无需出现。 秋月跟在陈青云身后,默默离开。 “站住。” 可就在这时候,那姓黄的一伙人再次挡在了陈青云面前。 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离得秋月远远地,不敢靠近,俨然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你们可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姓黄的声音尖锐,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围观。 天底下的纨绔子弟,还真是一个样。 “这个黄公子怎么又在搞事……”有围观群众悄声议论。 “哎,别多管闲事了……” 陈青云面色不改。 管你是什么,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今天也逃不掉! “本公子可是江南世家黄家四公子黄振邦!” 纨绔公子哥黄振邦高声大喊。 振邦? 呵呵,多好一个名字,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家伙。 围观群众也不禁吓了一跳:“是江南黄家,算了算了,快别看了,都走吧!” 江南世家?四大家族中的黄家? 陈青云不禁柳眉微蹙,眼含杀意。 难怪此人敢这么专横跋扈,背后可是令皇上都头疼的江南世家。 在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乡绅士族才是真正的皇帝! 他们欺上瞒下,无法无天。 见陈青云与秋月不说话,那姓黄的还以为她们怕了,忍着手腕痛意道:“今天你们两必须留下,给本公子道歉,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就不追究你们责任。”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黄振邦身后又多了好几个家丁随从。 人多壮胆,黄振邦顿时又嚣张了几分。 “都给我上,把她们围住!” 秋月警惕地挡在了陈青云身前。 而暗处的侍卫,也随时准备现身。 “等等!” 这时候,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第十一章 正人君子 众人循声望去,定睛一看。 这不是安定县令,江左江大人吗?! “又是哪个不识相的!” 黄振邦极不耐烦,大声喊道。 人群散开后,江左出现在了陈青云面前。 陈青云转头看见江左,本来肃杀凶狠的眼神,不知怎地温和了一些。 “你他娘的又是哪位?不想死就滚!”黄振邦眯着眼,眼神中仍是狂妄与不屑。 “我是哪位?籍籍无名一个小县令,江左。” 江左云淡风轻道。 “江左?那就不是……” 听到这个名字,黄振邦顿时打了个抖索,连忙擦了擦眼睛,本来还微微醉,此刻却突然清醒过来。 “江,江大人……原来你就是江左,江大人,这,这您怎么来了?” 黄振邦结结巴巴的,嚣张气焰少了几分。 江左的名字和事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因为刚才喝得半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江左才刚吃饱饭不久,想到街上散散步,没想到遇上这事。 “江大人,你们县的富家公子,都是这么喜欢欺男霸女的吗?”陈青云质问道。 江左连忙解释:“陈姑娘,不要误会,这家伙可不是我们安定县的,他只是来旅游的。我们安定县百姓个个安分守己,从不做苟且之事,望各位周知。” “是啊,是啊。” 围观群众联声附合。 陈青云颇为不屑,不做苟且之事? 你江左一个县令却带头贪腐,也好意思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对对对,本公子是他县人,与江大人无关。”黄振邦话语中尽显狼狈。 “本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啊?”江左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威严。 本来江左话语还挺平和,突然这么一声叱喝,着实让人感到畏惧。 “大人,小人知罪。”黄文铭连忙低头哈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你是江南黄家四公子黄振邦,是吗?”江左质问道。 “是的,大人。”黄振邦声音渐渐微弱。 “哦,本官与你父亲黄复关系尚可,你是不是想本官把这事告诉令尊?”江左威胁道。 听闻此话,黄振邦登时脸色煞白。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他爹。 若是把这事告诉他爹,比杀了他黄振邦还难受! 这些事,可都是他经历过的。 “大人,千万不可,小人知错了。”黄文铭连声求饶。“千万不要告诉我爹!” “跪下!”江左大声叱道。 黄文铭想都没想,直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陈青云在一旁看得愣住。 江南世家中的黄家,竟然对江左这般毕恭毕敬! 想到刚才黄振邦对她的多般刁难,再看看此刻黄振邦的可怜嘴脸。 陈青云再一次感受到,江左此人绝对不简单。 至少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贪官。 陈青云不禁心想,虽然江左为人贪财,但起码内心还有正义感,不枉为地方县官。 至少今天微服私访,县里百姓基本清一色都是对他颇有好评。 如今挺身而出,为陈青云解决麻烦,没有与这些贵公子同流合污,也算个合格的县令。 既然他真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那就对他敛财的事过往不究。 如今内阁,正是需要江左这种人才。 “现在,马上,跟这两位姑娘赔礼道歉。”江左命令道。 “两位姑娘,是本公子……不对,是小人有眼无珠,给您二位道歉了,大人不记小人过。”黄振邦连声道歉,与刚才的专横形成鲜明对比。 “光道歉可不行,还必须赔礼,你觉得呢?”江左又道。 “要的要的。”黄振邦连连点头,此刻只想赶紧离开。 “一千两不多吧?”江左吧。 “不多不多,大人说啥就啥。” 这个数,对于黄振邦而言并不算什么。 江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少了。 “这样吧,你先把银两送到衙门,本官替两位姑娘代收。” “要的要的。”黄振邦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可以了,你滚吧。” “谢大人。”黄振邦在众多随从的搀扶下,狼狈地离开。 这家伙,怎么心里还是钱? 听到江左的话,陈青云不免又皱了皱眉头。 本来突然出现的好感,立刻消失不见。 江左此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权势,能让江南黄家也弯腰。 “陈姑娘,实在抱歉,是本官招待不周。” 江左转过身,对陈青云毕恭毕敬道。 陈青云微微颔首,对江左的一言一行还算满意,心想:“江左这人,也还算正人君子。” “多谢江大人出手相助。”陈青云难得不再冷傲,向江左道谢。 “这是本官该做的。”江左道,“对了,不知姑娘今日是否有空。” 陈青云道:“我今日确实有些重要事情,先告辞了。” “那好吧,就不打扰陈姑娘了。” 江云说道,心里那叫一个可惜。 唉,今天看来是没机会跟这个关中富家女子谈买卖。 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安定县,怎么能不多多捞一笔钱。 望着陈青云离开的身影,江左不禁感叹。“这位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标致,气质也是顶级,若是能娶到这位女子,这辈子也值了。” 不过这女子必定是富贵人家,不知是否看得上江左这种小小县令,可是转头一想,要是能够入赘富商之家,江左倒也不是很介意…… 陈青云这边,经历方才那麻烦事,其实心中波澜不惊。 走了一阵,她忍不住回过头,目光不禁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江左身上。 她愣了一下,心想:“虽然他喜欢敛财,生活也不简朴,但毕竟也是个好官,朕今天发圣旨,要他上缴一百万,这个数目,会不会有些过多呢?” 一百万两,无疑是一笔巨款。 像安定这种级别的小县城,自然是无法承担的。 “小姐,怎么了?” 见陈青云愣住,秋月不禁疑惑。 “没事。” 陈青云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待四周无人,陈青云的眼神中,顿时杀意腾腾,轻声吩咐道:“立即派遣千骑司,将黄振邦收入大牢,即日问斩!” 得罪了女帝,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第十二章 香水是何物? “大人,这是黄振邦送来钱银,一共一千三百两,还有一些珍贵珠宝。” 郭师爷指着房间里的宝箱说道。 “知道了。” 江左上前打开。 这亮闪闪的银两,还真够吸引人。 “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有钱,应该多要一些。” “大人,怎么这黄家人突然上门送钱,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郭师爷表示疑惑。 这种上门送钱的公子哥,没有一百个也有几十个,师爷早已见怪不怪。 “没啥,那小子闯祸了,本官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江左淡淡说道。 “不对哦,这些东西好像本来不是给我的。”江左突然想到这一点。 这一千两以及珠宝,是当做给陈姑娘的赔礼。 嗯…… 望着这金银财宝,江左动了心。 “师爷,库里是不是还有一些香水首饰,女子衣物什么的?”江左询问道。 “大人,库里还有不少。”郭师爷道。 “走,我去挑一些送人。” …… 客栈。 “小姐,是奴婢。” 秋月敲了敲门。 “进来吧。” 陈青云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秀发。 “小姐,江左在楼下求见。”秋月道。 “江左?他来做什么?”陈青云疑惑,但她并不想急着见江左,吩咐道:“跟他说朕不在,有什么事情,让他跟你说吧。” “是,小姐。” 此时客栈一楼,江左正抱着一个精致的铁盒,里面装着的一些名贵玩意,准备赠送给陈青云。 他要亲手送到对方手中,才能尽显诚意。 片刻之后,秋月走了下楼,道:“江大人,我家小姐不在,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我去转告小姐。” “不在。” 江左顿感失望。 这关中来的陈姑娘,确实有些难搞定。 江左微微一笑,将铁盒递出去,道:“这是本官准备的赔礼,前不久让两位受惊了,实在是非常抱歉,请收下这位礼物。” “谢大人。”秋月伸手接过。 “那本官先走了,对了,如果陈姑娘喜欢这里面的东西,本官那边还有非常非常多,可以随时找本官……” 江左转身离开。 “好的,大人慢走。” 秋月见江左离开后,缓缓走上楼,打开铁盒,认真核查里面所装的东西,确保没有危险,才转交给陛下。 “这是给朕的?” 陈青云盯着铁盒里的小玩意,不禁疑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江左长得剑眉星目,一表人才,但人不可貌相。 这家伙,绝对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陈青云伸手取出一样东西,细细一看,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 但这宝物并不如陈青云双眼,在皇宫之中,这些宝物,没有一千也有上百,根本就不稀罕。 陈青云放下宝珠,又拿起另一样。 翻转一看,原来一面巴掌大小的圆镜子。 宫中大多都是用的铜镜,而此刻陈青云手中这一块镜子,比任何铜镜都要清晰。 陈青云精致的脸庞,清晰可见地展现在镜子里。 细细一想,先前江左似乎已经向朝廷上贡过这些小玩意,只是当时陈青云忙于政务,随意一看便没有多加理会。 现在江左再次献上这些礼品,不免又提起了陈青云的兴趣。 想用这些奢靡之物来讨好朕? 呵呵,以为本女帝是什么人物,就这点小东西就想打动朕?痴心妄想。 “过一阵,就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吧。”陈青云纠结一下,随即吩咐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陈青云可不接受江左的殷勤。 “可是小姐,您不觉得这些小玩意十分罕见吗?不留下当做安定此行纪念。”秋月询问道。 作为陪伴陈青云多年的大宫女,也就只有她能够这般与陈青云交流。 “都送回去,朕可是来清算彻查江左的,现在反过来收取他的礼物,这可怎么行。”陈青云十分肯定地说道,随后有意无意地拿起铁盒一个小瓶子,认真打量。 “好,奴婢现在就给他送回去。”秋月点头。 “等等……”陈青云忽地闭上眼,不禁赞叹道:“好香!” 她再次拿起那个小瓶子,轻轻一闻,顿觉神清气爽,沁人心扉。 “这是何物?” 陈青云顿觉好奇。 “回陛下,这上面写着……香奈儿。”秋月打量那个小瓶子,疑惑道:“似乎江左先前上贡过的小玩物。” 陈青云略有印象,但此刻这瓶东西的味道,特别与众不同。 这个香味,比宫中任何香薰都要好,那种微微的芳香,丝毫不感到呛鼻,细细一闻,仿佛洗去了她一身的疲惫。 这是个好玩意。 陈青云身为一国之君,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极多,本就身体疲惫,每日休息时间不足,常常感到疲惫不堪。 如今眼前这瓶小东西,竟能够让她忘掉所有疲惫。 真是神奇…… “嗯……这个暂且留下吧。” 陈青云低声道。 既然江左诚心诚意要送,那她就勉为其难收下。 “是,陛下。” “只有这一小瓶了吗?” 陈青云翻找一下,并无发现第二瓶。 “回小姐,江左说了,如果喜欢的话,还可以问他要一些。”秋月回道。 “问他要?” 陈青云有所纠结。 朕堂堂一国之君,低声问一个小县令要这些奢靡之物,成何体统。 不过,如果江左存心要送,朕也不阻止。 “秋月,跟江左说,朕要再看一些这种香氛。”陈青云淡淡说道。 秋月跟随女帝这么多年,肯定懂得她心中所思。 “好的,奴婢现在便去找他。”秋月道。 “记住,朕只是想看一看罢了,并不稀罕他这些小玩意。”陈青云牵强解释。 “奴婢知道。” 秋月转身离开。 但不到片刻,秋月便回到客栈。 “东西呢?”陈青云疑惑道。 “回小姐,江左说……要交银子,才能看到货。”秋月无奈滴说。 “银子?多少银子?”陈青云不悦。 “他说,五十两一瓶……” 陈青云不禁眉头紧皱:“这江左,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陈青云顿时有了抄家江左的想法。 这家伙平日里整天捞钱,想必早已腰缠万贯!富可敌国! 看来一百万要少了,得两百万! 第十三章 拍卖会,女帝被坑万两! 陈青云收起瓶子,道:“不看也罢,朕不缺这一点小玩物。” 江左这贪官,可别想从朕手中赚取一分钱。 “千骑司那边,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陈青云话锋一转,询问此事。 “回陛下,还没有消息。”秋月道。 “千骑司真是无能!” 陈青云怒了。 千骑司可是女帝最得力的助手,以往需要调查什么要事,不足一日,便完全彻查清楚。 今日面对一个安定县,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 不知怎地,陈青云总觉得这地方太奇怪了! 无论是琳琅满目的新鲜事物,还是那个满嘴胡言的县令江左。 “陛下,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回京?”秋月问道。 毕竟女帝已经离开京城一些时日,朝廷政务极多,陛下可不能离开太久,不然朝中那群大臣又开始不安分。 陈青云沉思片刻,才道:“再待一日,朕必须要亲自查出江左的底细。” 翌日。 衙门前,门庭若市。 喧哗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安静点,安静点。” 循声望去,只见郭师爷身处一个站台,手里拿着一个木锤子,嘴里念念有词:“下一件,前朝建和年间的金香炉,起拍价三千两。” 台下站着不少人,手里纷纷举着一块木牌。 “我加二十两。” “我加三十两。” “一百两!” “一百两,有没有人再加。”郭师爷环顾四处,“一百两第一次,一百两第二次,一百两第三次,成交!” “成交额,三千一百两。” “好东西,好东西。” 双方当面交钱,当面交货。 江左坐在另一边,十分满意。 这拍卖会刚举办一个时辰,成交额便已经九万八千两。 再捞一笔,收拾好行囊,就立刻跑路。 江左心里早已经盘算清算,衙门大小也秘密准备南下跑路事宜。 今天,方圆百里的有钱公子,几乎齐聚安定县。 昨日拍卖会的消息一放出,各地富商纷纷前来淘货。 毕竟江左大人的名声,在这一带可是声名远扬,跟江大人做生意,有赚无赔! 虽然有时候,江大人确实要价比较狠…… 客栈。 “拍卖会,那是什么?” 陈青云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未免再次疑惑。 “江左又在搞什么?”陈青云好奇不已,“朕倒是要事亲自看看。” 来到衙门前,陈青云顿时被眼前景象所震惊。 这是衙门还是闹市? 在衙门前面搞这些,成何体统呢? 江左的所作所为,让陈青云颇为不满。 台上台下的叫价,更是让陈青云无法理解。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陈青云轻声问道。 “回小姐,奴婢听闻他们管这个叫拍卖会。”秋月回道。 “何为拍卖会?”来到安定县这几日,陈青云都怀疑自己这个女帝是否井底之蛙。 “也就是价高者得。”秋月解释道。 “原来只是如此。” 陈青云了然。 朕要这江左补上税银,他竟然在这贩卖商品,以此谋财? 望着这群人不断叫喊,陈青云不禁疑惑。 这群富商人家,个个都这么出手阔绰。 这不是人傻钱多吗? 陈青云极为不理解。 这种小玩意,骗骗纨绔子弟还行,根本不入女帝双眼。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的重头戏。”台上郭师爷介绍道,“有请我们江大人亲自为各位讲解。” 江左站起身,手里拿着一瓶独特的东西,道:“这是我们安定县独特的品牌香奈儿香水……各位,请细细闻一闻。” 说着,江左便打开瓶子,轻轻一挥。 微风徐徐,将瓶子里独特的香味,送到每个人的鼻子前。 “好香的气味!” “不知为什么,闻了之后感觉特别舒服。” “这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特效。” 台下众人啧啧称奇。 就是这个味道! 陈青云只是轻轻一嗅,顿觉神清气爽。 此刻闻到的香味,甚至比江左送的那一瓶更好,更令人舒服。 如果购买一些放在宫中,平日里她处理政务,也是心旷神怡一些。 女帝日理万机,空闲时也需要放松放松。 江左这个狡猾的东西,昨日送的那一瓶,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量,完全不足够用。 只听见江左说道:“这一种香水,绝对是世间罕有,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起拍价五十两一两,现在有一百瓶存货,一次性拍了,有没有老板愿意直接全部买了。” “东西是好东西,但一次买一百,是否太多了。” “而且五十两一瓶,也不是小数目。” “江大人,能不能先购买一瓶……” 有人问道。 “不行。”江左道,“这是最后的存货,错过了这一次,这种香水就没有了。” 片刻之后,才开始有人喊价:“我再加二两。” “好,加二两,第一次……” 场面静止住。 “我这边也再加二两。” 这时候,陈青云忽而喊道。 首次喊价那人,此时忍不住继续加,“那我也再加二两。” 才加这么点银子,就想跟朕斗? 堂堂女帝,怎么可以输给这群富家子弟。 女帝的好胜心,顿时被激起。 五十两一瓶,这一百瓶,便是五千两。 虽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对于陈青云而言,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女帝想要得到的东西,没人能抢。 “我加二百两。” 陈青云这么一喊。 众人都忍不住循声望去。 “谁这么大手笔?” 有人不禁赞叹:“这是谁家小姐,长得好标致。” 江左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陈青云,略显惊讶道:“原来是陈姑娘,陈老板啊,好,陈老板二百零六两第一次……” “二百两这么多!”那人直接被惊住,只好放下手:“算了,我不跟了。” “恭喜陈姑娘成功拍卖。” “特制香水一百瓶,拍卖成功,一共两万五千六百两银子,多谢陈老板。” 两万五千六百两? “刚才不是一共才加了二百多吗?按理来说,不应该五千多两吗?何来的两万两?” 说好的五千,突然变成两万多! 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陈姑娘,刚才的加价是每一瓶加二百零六两。”江左解释道。 第十四章 女帝大怒!逮捕江左! “什么?!” 每一瓶……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陈青云傻眼了,堂堂女帝何时上过这种当,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人能逼她买。 “姑娘,我们这边的规则向来都是这样的。”旁人解释道。 “怎么了陈姑娘,是盘缠不够吗?无妨,我们可以重新拍卖过。” 江左刻意说道。 “够,谁说不够。”陈青云轻咬薄唇。 “陈姑娘大气。”江左笑意满面,心中窃喜。 今天终于是找到机会,狠狠赚了这位陈姑娘一笔大钱。 “请问陈姑娘,是银票支付还是银两,其他等价的金银珠宝可是可以的,我们衙门现在就可以派遣专人上门收款。” “小姐……”秋月愣住了。 “给他吧。”陈青云柳眉微蹙,双眸中显露一丝让人胆寒的神情。 秋月不好说些什么,从怀中仔细取出一张张银票。 江左迫不及待,连忙上前接过秋月递过来的大额银票,检验一番后,立马藏好银票,随后将那一箱香水,搬到了陈青云面前。 “来,陈老板,这是您的货,不知是否需要叫人送上门呢?” “无需了。” 陈青云冷声道。 好好好,伸手拿朕的银子是吧? 陈青云心中大骂:“你这个死江左,敢这样坑骗朕的银子,如果你交不齐那一百万两税银,朕绝对取你狗命!” 秋月伸手接过那一箱货品,随后尴尬地转头,观察陈青云的脸色。 “这姑娘还真是有钱,不知是谁家小姐。” “长得好看又富有,娶到这种女子,少十年命都值得。” 旁人不禁悄声议论,纷纷对陈青云的身份感到好奇。 “好了,我看看……下一件要拍卖的物品是,一万石粮食。”江左道,“不是上品粮,好像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今天就便宜点全部出了,免得堆积在仓库坏掉了……” “朝廷赈灾粮?” 陈青云本想转身离开,听到江左的话,刹那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卖朝廷的赈灾粮? 如果陈青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她才亲自批阅奏章,向安定县附近一带送去一万石赈灾粮。 难道这一万石粮食,就是这个? 没错了。 时间和数量都完全吻合。 这个贪官江左,没想到如此没有底线! 别人雁过拔毛,他可好,直接把大雁给留下了! 朝廷赈灾一万石粮食,他就足足贪够一万,一点也不给灾民剩下点。 宁可拿出来卖掉,也不愿意分给穷苦的百姓。 明目张胆地贪污是吧! 陈青云怒不可遏,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所谓拍卖会。 “立刻派遣千骑司,捉拿安定县令江左!” 江左平日里怎么坑骗富人的钱,陈青云不管,但欺压百姓,贪赃枉法,就是触碰了女帝的逆鳞,这是最基本的原则,绝不可姑息。 这些他贪赃了的粮食,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灾民。 这江左简直不是个人! 女帝的耐心已然耗尽,此时此刻,唯有将安定县令江左打入监牢,即日问斩,才能平复女帝心中愤恨。 这种蛀虫,正是我大燕国的败类。 …… 衙门前的拍卖会,仍在热热闹闹地进行中。 突然间,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轰隆轰隆…… “什么声音这么吵?” 众人疑惑之际,突然听得一声浑厚响亮的嗓音,高声大叫道:“千骑司办案,所有人全部停在原地,不得离开!” 千骑司?! 旁人个个慌张不已,乱作一团。 顷刻间,几十匹健壮快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的千骑司官兵,个个身材魁梧,威严十足。 光是这一番气势,就让人感到压迫感十足。 很快,千骑司的官兵,便将拍卖会现场所有人团团围住。 “怎么了怎么了,千骑司怎么来了?” “完蛋了,买个东西都能惊动千骑司吗?” “本公子才二十岁啊,我可不想死!” 众人根本无法冷静,进退不得。 台上的郭师爷,更是直接吓得双腿一软,瘫坐了地上。 他非常明白,千骑司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坏了,难道走漏风声了?” 江左心中难免慌张。 “不是说给十天时间,这才两天过去,那娘们皇帝就忍不住了,这下糟糕,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本来今天的拍卖会,就是江左准备捞的最后一笔钱,捞完就直接跑路了,没想到就是在这临门一脚出大事了。 片刻之后,江左冷静下来,上前询问:“各位大人,不知我们犯了什么罪?” “谁是江左?” “在下便是,安定县令,江左。” 江左气定神闲,缓缓来到千骑司面前。 “拿下他!”千骑司下令。 “等等,不知本官所犯何罪?”江左镇定询问道。 “你无需多管,圣旨在此。”领头的千骑司官兵面相凶狠,鹰隼般凌厉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感情。 “又是圣旨?”江左心中一惊,“原来又是那个女皇帝的意思!” 听见圣旨在前,在场识相的人,都已经跪下听读圣旨。 “安定县令江左,徇私枉法、贪赃舞弊,结党营私,目无法纪,欺压百姓……即日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问斩??? 听到圣旨内容,江左内心一万个问号。 江左不免自问:“我徇私枉法?什么时候的事?” 他平日里赚钱虽狠,但从未亏待过天下百姓! 江左可不能就这么死得冤枉啊…… 正因如此,在场不少百姓主动求情道:“各位大人,我们江大人没有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啊,安定县百姓都可以佐证!” “是啊,江大人从未干过这些事。” 在场的,无论是富家公子,还是寻常百姓,纷纷给江左说话。 “拿下!如有阻拦者,罪加一等!”千骑司官兵毫不理会,一声怒吼,旁人吓得不敢多言,只能仍有千骑司上前,将江左绑住。 陈青云正坐在远处,静静观看这一切。 百姓竟然为江左求情? 陈青云不理解。 必然是江左的同党罢了…… 逮捕江左,正是因为他贪赃枉法,盗卖赈灾粮食,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绝对不是因为那两万五千六百两银子! 绝对不是! 第十五章 惨遭入狱! 在百姓们惶恐与不安的眼神围观中,江左被千骑司逮捕。 唯一一点好的是,江左暂且被关押在了安定县的大牢里,也算是自家地方。 牢房里阴冷潮湿,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喊叫。 深处这种环境,江左坐立不安。 “这女皇帝又在搞什么?” 未等他想明白,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千骑司官兵,正押送着另一个犯人,将其关进了江左对面的牢房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人。 郭师爷。 “诶,师爷,你也进来了吗?这么巧,正好,有人陪我聊聊天解闷。”江左神色平淡道。“我这边还有个鸡腿没吃,你要不要试一试,不试一试不知道,原来咱们安定县监牢的伙食还不错。” 郭师爷一脸愁容,一屁股坐下。 在这昏暗监牢之内,哪有心情开玩笑。 “唉,大人,你就不要再说笑,这次咱们是真的死定了。” 郭师爷欲哭无泪。 “别慌,等他们查清楚,自然就会放我们出去,那老女人,怎么像是存心针对我。” 江左要真是这么冤死了,他做鬼都要飘去京城,找到那女皇帝算账。 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安定县,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这女皇帝各种圣旨过来,又是让江左他上缴百万赋税,又是无缘无故将他逮捕。 真是够冤枉。 “老女人?”郭师爷一开始还没反应,细细一想后,吓得直哆嗦,“大人,您怎么又是这般,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这娘们都给我们定下几十条罪名,还差这一条罪吗?” 江左毫不在乎。 虽然他也不想就这么死掉,但现在他除了坐着,已经不能做任何事情。 如今整个安定县衙门以及牢狱,都已经被千骑司接管。 江左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逃脱。 就连与外界交流,都已经成了难题。 “师爷,其他同僚情况怎样?”江左关心道。 他可不想连累到整个衙门。 郭师爷垂下头,撑着额头,道:“卑职不知道,大人你把捉进来,我刚回到衙门不久,便被千骑司逮到了。” “唉,希望他们没事吧。” 江左无奈摇头。 只希望远在京城的女皇帝,只是冲着他江左一人来的。 “这女皇帝,肯定是想来摘我果子的,把我除掉,好享受咱们苦苦经营的胜利果实,真是够毒辣的。”江左继续吐槽。 郭师爷忽而坐直身子,慌慌张张地对江左说道:“大人,先别说了,好像有人进来了。” “是吗?” 话罢,确实听见微弱的开门声响。 片刻之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江左江大人,为何如此狼狈?” 走进监牢此人,长得横眉细目,鹰钩鼻褶子脸,留着山羊胡子,一脸老相。 江左抬头一看,略显惊讶:“是你……梁铭,梁大人,许久不见。” 此人当年也是江左的直属上司,只是后来便调往豫州。 此人五年前便与江左有过矛盾,江左因为不愿与梁铭同流合污,便处处受到他的针对。 幸好四年前他就被调走,否则安定县绝无今日之发展。 没想到今天再次相遇,会是在这安定牢狱之内。 “梁大人,吃过午饭了吗?我这里还有鸡腿。” 江左面色从容,此时此刻仍有心情与对方打招呼。 梁铭不屑一笑,“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恬不知耻的,本官今天来安定县,可不是跟你叙旧的。” “哦?那梁大人也要进来陪我了吗?”江左打趣道。 “呵……”梁铭一时间无语,没想到这江左身处牢狱,还能这般从容说笑,不知是说他无知者无畏,还是厚颜无耻。 “本官只是来看了眼罪犯罢了。”梁铭声音尖锐,“本官就是此案的负责人,不知江大人有何感受。” 江左稍显惊讶,但很快平复下来,道:“哦,原来是这样,劳烦梁大人,一把年纪还要亲力亲为。” “江左,你也有今天!”梁铭的话语之中,颇有几分挖苦嘲笑之意。 虎落平阳被犬欺,江左也无法奈何了。 “梁大人,你可要好好调查,换我清白哦。”江左无奈笑道。 “好好好,如果江大人有心求我,那本官一定会认真彻查,早日送江大人上路……”梁铭笑道,随后又刻意拍了拍大腿,道:“瞧瞧我这嘴,说错了,说错了,是早日还江大人一个清白。” “那就好,希望梁大人注意身体,一定要死得比我早。”江左不客气地打趣道,随即有样学样,拍了拍身边的茅草,补充道:“不对,是应该趁早了解此案,好让大人多多休息,保重身体。” “哼……” 梁铭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本官可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待梁铭等人走远,江左继续躺下休息。 “完了完了。”郭师爷的话语中,听出几分哭腔,“这次彻底没救了,还是这梁大人负责审理此案,这不完蛋了吗?” “谁审理还不都是一样。”江左却不以为然。 “那,那怎么,就能一样……”郭师爷将近崩溃,话都说不利索,沉默了片刻,才缓了缓道:“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梁大人当年可是与我们安定县闹过矛盾,现在我们沦为阶下囚,他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师爷,你真以为这个梁铭能够审理我们的案子吗?”江左颇为冷静。 “什么,什么意思?”郭师爷不懂。 “我们是生是死,都是那个人说了算。”江左道。 “那个人?” 郭师爷很快明白。 那个人就是当今女帝。 是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从几天前,女帝突降圣旨开始,江左就愈发感觉事情不对劲。 很明显,当朝女皇帝,早已经盯上了他们。 “我江左好像也没有得罪过那个女皇帝啊?” “额……应该是没有吧?” 江左想了又想,自己做事向来缜密,怎么可能突然招惹到皇帝。 “可能是女帝更年期了吧……” “大人,什么是更年期?”郭师爷绝望地依靠在墙壁,用聊天分散内心的恐惧。 “这……就是说,女帝到了易怒的年龄阶段……” 第十六章 安定县账本 “这就是安定县的账本。” 衙门官差取出账本,诚惶诚恐地递给了梁铭。 “嗯,退下吧,把衙门主簿叫过来。” 梁铭吩咐道。 “是大人。” 如今此案牵扯过多人,必须要认真彻查,追究众人责任。 陛下圣旨特别注明,要彻查安定县一定贪腐问题,身为本案主审官,梁铭可不敢怠慢。 更何况犯人是他曾经的眼中钉,梁铭怎么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马大人,请过目。” 梁铭并不翻阅账本,反而是毕恭毕敬地将账本递给另一个男子。 男子锦衣上独特的刀剑标志,告诉了众人他的身份。 千骑司,巡辅司! 所谓巡辅司,相当于钦差大臣,即便是官品不高,其权利也远远高于大多数地方官。 梁铭即便是豫州副使,此刻也是要毕恭毕敬的。 马恒威面相威严,正是当日在衙门前宣读圣旨的千骑司。 本次案件,他表面上是梁铭的协助人,其实众人都清楚,千骑司才是此案真正的主审人。 千骑司的话,基本就是当今皇上的命令。 而此时此刻,大燕女帝陈青云,正默默地坐在门帘后面,暗中旁听梁铭与马恒威调查“江左案”。 她不禁要彻查江左贪污朝廷赈灾粮,还要将背后牵扯的人物,全部都给揪出来。 无论是军事、经济、还是政务上,任何与江左有瓜葛的人,都逃不过调查。 “安定县本年商税银六十万两,珠宝若干,绸缎布料上千匹,粮食十五万石,铁矿、盐矿、兵器……” 马恒威大声朗读账本内容,目的就是为了让门后的陈青云也能听清。 这夸张的数目,让暗处的陈青云感到万分惊讶。 “安定县单单一年的商税银就有六十万两?” 陈青云不敢相信。 要知道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六百多万两。 安定县这么一个地处偏僻的边疆小县,能有如此之多的赋税。 这个数目,甚至不包括农税,以及江左平日里“坑蒙拐骗”来的巨额银两。 “这个江左,贪的不少啊,这个数,足以问斩万次。”梁铭在一旁说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安定县,能有这种账目,当真吗?”马恒威万分不信。 “回大人,绝对属实。”梁铭又道,“方才本官已经巡视过衙门府库,其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要想想,江左一个小县令,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金银,很明显就是贪腐而来。” “嗯……”马恒威默言不语,细细翻阅着账本。 “盗卖官粮,徇私枉法,依本官愚见,立即将江左抄家问斩,无需审问了。”梁铭急不可耐,仿佛江左一死,他就有天大的好处。 马恒威没有回应。 审判江左一事,最后还要听陛下的意思。 而后此刻坐在门后的陈青云,早已经有了抄家江左的想法,但相对于抄家问斩,她更加关心的,是揪出江左背后更大的靠山。 一个小县令,没有足够大的朝廷官员撑腰,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胆敛财,目无法纪。 而且,陈青云要搞清楚,那一万石赈灾粮,究竟是怎么落入江左的口袋之中…… “大人,衙门主簿到了。” 这时候,门外衙差道。 “进来吧。” 话语刚落,一个六十岁年纪的老秀才走了进来,跪拜道:“参见二人大人。” “你们衙门好大的胆,那一万石赈灾粮都竟拿出来卖,你不知道这些粮食,能够救活多少人命吗?你们心中有没有朝廷,有没有天下百姓!” 说话这人,是梁铭梁大人,此人为官之时,常常暗中勾结地主富商,收取贿赂,鱼肉百姓,只是伪装得当,至今未被皇上以及千骑司发现。 如今这些“为天下百姓”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颇有几分讽刺。 “两位大人误会了。”主簿跪着,道:“朝廷那些赈灾粮,都不是给人吃的?” “大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大人叱喝道。 “非也非也,小人意思是,我们安定县百姓以及各县灾民,吃的都不是赈灾粮。”主簿连忙解释。 “不吃赈灾粮,那你们吃什么?” “咱们老百姓,吃的都是江大人从江南各州购入的粮食。” 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就连城外以工代赈的灾民,吃的都是白面馒头。 陈青云的内心,开始略有些动摇。 但若不杀江左,日后怎么能够震慑人心。 倘若个个州县官员,都如此欺上瞒下,盗卖赈灾粮食,这天下还有王法可言吗? “好笑,谁人不知江南各州粮食的价钱,是天底下最贵的,你们安定县人人能够吃得起?今日水灾受害的灾民吃得起?” 马恒威也忍不住质问。 他的声音极为浑厚,严肃中带着杀意。 主簿一时间不敢说话,颤抖着垂下头。 片刻之后,他才回道:“回大人,其实我们安定县百姓都已经逃离贫穷,江南的粮食,确实是咱们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甚至年年有余,而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因为粮仓已无地方安置,所以才拿出来拍卖的,而且大人卖出去的粮食,价格并不高……” “胡言乱语!”马恒威再次斥骂。 在他的认知里,绝不相信这些话。 个个百姓都能吃得起饭?天底下哪有这种好地方? 哪怕是京城,都会有乞丐存在,何况是这个边疆小县。 此时,突然传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衙差再次前来禀报。 “两位大人,衙门外聚集了好多百姓,好像是要为江左伸冤。” “伸冤?”马恒威浓眉紧皱。 他要等待陛下的意思。 在一旁停了许久的陈青云,此刻有些犹豫,但内心对江左的怒意并未消减。 在这几日内,她确实见识了安定县百姓的安居乐业,也确实在安定县见不得半个乞丐穷人。 难道事实真如这主簿所言,赈灾粮并不用得上,所以才拿出来卖的? 陈青云沉思片刻,很快又得出另一个结论。 既然你安定县不缺粮,为何总是上奏哭穷…… 欺君之罪,同样是死罪! 许久之后,她才吩咐道。 “明日将江左押上公堂,朕倒是想听他亲口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百姓申冤 “伸冤?伸什么冤?” 梁铭颇为不耐烦,“谁敢有冤?这群刁民,真是大胆,竟然打扰马大人办案!” 他说的声色俱厉,不时侧目观望,等待马恒威的反应。 马恒威依旧是那一张威严的面孔,他沉默许久,眼神一直停在了门后。 片刻之后,一名千骑司侍卫走到马恒威身边,在其说了几句。 梁铭此刻又忍不住建议道:“马大人,本官立刻命人将那群刁民赶走。” “且慢。” 马恒威却伸手阻止,道:“出去看看。” “这……”梁铭脸色难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来到衙门正门口,只听得吵吵闹闹,打开大门,大街上竟站满了百姓,一眼望去,少说数百人。 如此阵仗,闻所未闻。 “江大人究竟犯了什么罪过,怎么就突然把他捉了?” “可真是太冤枉了,江大人平日里对待我们百姓不薄,咱们老百姓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入狱受罪,各位说是不是!” “对!” “没错!” “让我们见一见江大人!” 众人纷纷高喊,仿佛是今日见不到江左,就誓不罢休。 梁铭不太敢走出衙门,在躲在侍卫的身后,大声喊道:“全给本官闭嘴,谁敢多言一句,立即逮捕入狱。” “我们平民百姓为大人伸冤,合理合法,何罪之有?” 百姓并不畏惧。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梁铭继续狐假虎威,拉高声音:“你们这群刁民,这是造反吗?” “我们安定县百姓遵纪守法,为朝廷镇守边境,杀了多少草原蛮子,哪来的造反。” 人群中,有人大声反驳。 “没错!” 一声之下,引得旁人纷纷附和。 “放肆,不管平民百姓,还是地方官员,为朝廷出力,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日你这么一说,是想要邀功吗?”梁铭厉声质问,语气咄咄逼人,“要不本官替你上奏皇上如何?啊?不想的话,就赶紧滚!” “把江大人放了!” “我们要见县长!” “千骑司在此,你们谁敢放肆。”梁铭见场面将要失控,连忙斥声阻止。 马恒威在一旁不动声色,双眸如猎隼般扫视门外百姓。 倘若天下百姓都这般,那朝廷又或千骑司的威严何在? 此时,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来到最前面。 见情形,此老者似乎是位德高望重之人。 老者虽已体虚年迈,但声音浑厚不减,道:“老夫这条老命不值钱,活了大半辈子也够了,有些话,是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啊!”老者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又道:“你们说江大人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但现在大半安定县百姓都在这,为江大人喊冤,江大人有没有欺压百姓,难道我们百姓自己不知道吗?” “呵呵,你们这群刁民,平日里收了江左不少好处吧,今天肯定是要为他说话的,这有什么好稀奇?” 梁铭高高在上,对百姓的诉求毫不在乎。 马恒威陷入沉思,默然不语。 眼前情形,他作为千骑司走南闯北,从未见过百姓会自发为县官求情。 但身为千骑司,马恒威并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梁铭转头望向马恒威,见后者似乎有所犹豫,连忙在一旁说道:“马大人,不如先回衙门,无需理会这群刁民。” 马恒威依旧没有作答。 “马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轻信这群刁民的话语,本官任代州刺史的时候,便已知晓江左此人,最擅长的便是拉拢人心,结党营私,这群所谓伸冤的百姓,决定是江左故意安排。” 梁铭在一旁进言道,眉目中的奸诈显露几分。 “江大人无罪!”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没错,江大人没有罪!” 众人一呼百应。 “够了!全部安静。” 突然,马恒威吼道,震慑力十足。 此话一出,旁人也不再起哄。 千骑司的名号,大燕境内无人不知。 马恒威又道:“你们江大人盗卖朝廷赈灾粮,贪污受贿,犯下的可都是死罪,不管没有欺压百姓,他都该受到审判。” 听闻这话,衙门前百姓面面相觑,即便心中有万分的质疑,此刻亦是不敢多言。 “立刻散开,不然的话,就进去陪你们江大人!” 马恒威再次命令道。 千骑司的命令,百姓自然不敢违抗。 更何况此时衙门的千骑司侍卫,至少有百人。 “江大人也曾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各位先回去,自然会有办法的。” 那老者对众人说道。 “回去吧,老夫觉得,就算是江大人在这,也不愿意看到百姓们这样。” 片刻之后,百姓们才不情不愿地散去。 “江大人怎么可能会贪腐呢?” “是啊,江大人虽然有钱,但大伙知道,这是大人他自己凭本事赚来的,又不是靠鱼肉百姓而来的赃款……” 人群中,依旧有人低声议论,愤愤不平。 “江大人不可能盗卖赈灾粮,应该是误会吧。” “不过今日拍卖会,确实是卖了些官粮。” “真的吗?那江大人岂不是性命难保?” 百姓纷纷担忧。 “只希望有人能够救一救江大人……” 人群逐渐离去。 “这群刁民,就应该捉几个进去,免得这群人如此嚣张,目无法纪。”梁铭喋喋不休。 陈青云此时正身处不远处客栈二楼,观看到这一切。 她很快得出结论。 江左在百姓眼中,确实地位十分之高,可见他平日确实没有欺压百姓。但如果任由江左在安定县这般发展下去,必然会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身处权力中心,掌握一切的女帝,自然不可能让这一切发生。 此时此刻,女帝的心里,更加多了几分矛盾的思绪。 江左能否留下,那就只能看他后面的表现。 衙门那头,得到指示后,马恒威宣布:“明日把江左押上公堂,本官亲自审问他。” “马大人,如今证据确凿,也没有好审了吧。” 梁铭低下头。 他现在巴不得江左立刻被判死刑,而后他的豫州帮势力,便可进驻安定县。 “照本官意思去做。” 马恒威眼神凌厉。 “是,是……大人。” 第十八章 公审江左 时间流逝。 一日过去。 昏暗中,人不知时辰。 阴冷的牢房里,听得阵阵悦耳的歌声。 细细一听,似乎是男子所吟唱。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江左侧躺在茅草上,脸色颇为淡然。 与之相比,郭师爷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 “大人,您怎么还有心思唱小曲……” 郭师爷愈发烦躁。 听闻千骑司办案,犯人就没有能活过第二日的。 江左闭目养神,继续唱着,仿佛无事发生,十分冷静。 “大人,您真是异于常人,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般镇定,唉,恕卑职无法做到。” 郭师爷阵阵哀叹。 “师爷,不要急。” 江左话语平淡,看得出确实并无一丝恐惧。 “这可是千骑司啊,若是查出咱们衙门欺瞒过陛下,肯定人头落地了。” 郭师爷担忧万分。 “千骑司办案,向来够快,但这一次,却把我们关进牢狱,而非立即押送回京,或就地问斩,这已经有一天,我觉得呢,他们肯定还要查些什么。” 江左说道,话语模棱两可。 郭师爷听不出什么,只叹气摇头:“那又怎样呢……” “那就证明,他们还需要留我们性命,不会这么快杀我们的。” 江左推测道。 “咔嚓……” 这时候,远远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缓缓靠近,几个官差出现在牢房,分别打开了锁。 “江大人,咱们要上路了。“ 郭师爷说这话时,几乎是流出泪了。 两人锁着镣铐,俨然已经是一副阶下囚模样。 在公差的推搡下,两人被带到公堂之上。 本次公审,百姓亦可旁观。 因为本案涉及人数过多,需要传召大量证人,也有大量身份特殊的人,被卷入此案。 眼见县令江左如此落魄模样,百姓们于心不忍,有的更是伤心流泪。 “江大人您还好吗?” “一切还好吧,江大人。” 百姓们纷纷关心道。 “都好都好,各位无需担心。” 即便是被拷住双手,江左仍不忘向百姓们招手。 “公堂之内,不得喧哗!” 梁铭身为此案审判官,此刻马上拍案大喊:“跪下。” 话音刚落,江左与郭师爷便被公差按下,跪在地上。 陈青云与秋月,此刻也化身旁观百姓,留意公堂上的一切。 起码这几天观察下来,江左的的确确是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县令,这一点绝对没错。 见惯了勾心斗角,女帝陈青云明白,这些真情实意,是不可能演出来。 “犯人江左,盗卖官粮,徇私枉法……” 梁铭开始宣读江左的罪状,而后问道:“犯人江左,郭金鹏,你可认罪?” 郭师爷埋下头,此刻慌张地一言不发。 而江左却镇定自若:“回大人,我们不认罪。”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梁铭驳斥道。 “证据?何来的证据?”江左质问。 “府库堆积如山的金银,就是最大的铁证,如果你不是贪污腐败,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多银子?”梁铭继续质疑,“账本在此,本官看你怎么狡辩!” “这账本每一笔数目,都是我们安定县的合法收入。”江左冷静解释,“梁大人,如果你贪了一笔钱,会这么老实地将它写进账本吗?” 这么一问,梁铭顿时哑了口。 片刻之后,他才又审问道:“那你擅自买卖土地,收取天价贿赂,又如何解释?” 听到这里,在一边旁听的女帝陈青云,忽而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她首日与江左见面时,便看见江左与他人达成价值万两的房屋交易。 如此敛财,绝对并非正义。 江左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大燕向来是封建土地私有,又何有擅自买卖,有人卖,我便买;有人买,我便卖……这都是两厢情愿,何况我从未收过半分贿赂,有何问题?” “统统诡辩。”梁铭继续一脸威严样子,实则常常转过头,望向坐在辅位的马恒威。 在这公堂之上,按理来说,是马恒威官职最大。 一时间,衙门公堂鸦雀无声。 马恒威吹了吹手中热茶,轻抿一口,才道:“梁大人,怎么不继续。” 在此期间,他一直观察江左表情。 此人绝不简单。 身为千骑司,马恒威的直觉从不出错。 “是的,大人。”梁铭点头。 “听着,倘若你们二人能够主动认罪,交代清楚,可饶你们一条性命,但仍然固执挣扎,死罪难逃!” 梁铭开始恐吓道。 江左不为所动。 认罪了,还有死不死的区别吗? 但却在此时,听见身旁郭师爷道:“我认罪,我认罪!” “师爷!”江左心中暗道不好。 梁铭这分明就是在下套。 郭师爷求生心切,这下落入了梁铭的陷阱。 江左非常明白,倘若梁铭真的手握证据,证明江左犯了死罪,今天就不用在此衙门受审,而是直接到刑场。 能审,就证明他们还没有掌握所谓的证据。 “好!”梁铭心中窃喜。 “罪犯已经交待,看来无需继续审判,马大人,请下令。” 梁铭颇为得意。 “师爷怎么认罪了……” 围观百姓,心里也个个着急。 “慢着。” 眼看衙差准备上前,江左又道:“郭师爷只是说他认罪了,没说他认是什么罪。” “呵呵,还想挣扎?”梁铭颇为不屑,“认的自然就是贪赃枉法之罪,还有何好狡辩。” “但梁大人方才似乎并没有提及,师爷兴许听错了,才这么快点头认了。”江左为郭师爷解释道。 现在的郭师爷,是跟江左在同一条船。 救郭师爷,就是救江左他自己。 对于郭师爷而言,现在能保住性命就行,他慌张不已,完全没法做到像江左这般巧舌如簧。 “认了就是认了,哪条罪又有何关系?”梁铭自认为这是江左的垂死挣扎。 “根据大燕律法,公堂认罪程序必须准确,这里有这么多人见证,梁大人难道就这么不严谨吗?而且梁大人方才明显是在诱导我们认罪,这根据大燕律法,同样是不合程序的,严重的话,可能影响大人官职的哦。” 江左淡定十足。 第十九章 巨量家财 “你……”梁铭一时语塞,心中叫骂,“这小子,竟敢用大燕律法来反驳,呵呵,本官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梁大人,让我说两句。” 此时,一旁的马恒威终于开口。 梁铭立马起身弯腰道:“马大人,您请讲。” 马恒威缓缓站起,伸手拿起桌上账本,随后走到江左面前。 “这里有一笔十万两的巨额交易,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清楚吗?” “回大人,是哪一笔十万,我们县十万的交易多着的。” 面对千骑司,江左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的神情。 多着的? 马恒威面色冷厉。 十万两,对于一个地方小县,无疑是一笔天价巨款。 “我问你,这上面的赵震亦是谁?”马恒威问。 江左没有迟疑,回道:“我们安定县最大的客户,赵老板,赵震亦,他如今也是安定县人士。” 赵震亦? 这个名字,在场不少人都感觉十分之熟悉。 “是江南四大家族,赵家赵震亦吗?” 有人疑惑。 “好像真是他!” “传赵震亦。” 一阵子过后,赵震亦被传唤至公堂。 他年纪刚过四十,面相成熟而稳重。 “诶,赵老板,早啊。”江左此刻,还不忘打招呼。 赵震亦对江左微微点头,随即便缓缓走上前。 面对千骑司,即便是江南赵家出身的赵震亦,此刻难免也有所紧张。 他本是江南人士,因为生意往来,近年长居安定县,也成了半个安定县人。 昨日听闻江左被逮捕入狱,赵老板本人也十分着急,四处打听。 “拜见二位大人。” 赵震亦上前跪拜。 马恒威询问道:“赵震亦,你来解释一下,三月二十,你与安定县的那一笔十万两交易,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与江大人的生意来往,都是合法合规的,绝对没有违反大燕律法。” 赵老板实话实说。 “十万两的巨款,不知二人做的是什么买卖?”马恒威根本不会相信。 “安定县的顶级丝绸,是赵某人负责经销的,我们与江大人签订的合约,向来都是大量进货,故此数目极大,也并不稀奇。”赵震亦缓缓解释。 “是什么丝绸这般名贵?” 马恒威并不相信。 赵震亦解释:“回大人,安定县的顶级丝绸,极其畅销,甚至南国也有本县出产的顶级绸缎,这个价位,十分之合理。” 旁观的陈青云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耳熟,似乎从江左口中听说过。 这些安定县商人,说话都是这般口吻的吗? 想到自己被江左坑骗的两万多银子,陈青云顿时感到一阵怒意。 台上那两个负责审讯的家伙,一直问不到重点,也颇让陈青云感到着急。 在得道陛下暗中指令后,马恒威才调转话题道:“赵震亦,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大人。” 赵震亦起身离去,转头时不忘担忧地望向江左。 马恒威又道:“江左,这安定县能有如此之多的财政,不知你本人贪污多少呢?” 话罢,他那如鹰隼般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江左。 一般人,根本不敢直视千骑司。 “本人从不贪污,问心无愧。”江左直视马恒威双眼,根本不躲闪。 马恒威扫视江左,从后者的眼神中,他竟看不出半点谎言。 身为千骑司,他不知审讯了多少要犯,从来没有人能够骗过他的双眼。 眼前这个江左,确实不一般。 “但我们在你府内,搜寻到近百万两的财产,倘若你不贪不抢,仅凭你安定县一年十两的俸禄,怎么可能做到!” 马恒威厉声质疑道。 这么一来,整个安定县都知道江左的家财。 可现场并没有太多的轰动,仿佛各位百姓都默认江左如此富有,是理所应当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人所有家财,都是通过正经生意所得。”江左道,“大燕律法并没有禁止官员经商,如果马大人不介意,我可以慢慢给您解释清楚,我这银两是从何而来的。” “你讲。” 马恒威极其好奇。 而某位身处角落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帝表示:“这百万两家财,包括朕那两万多吗?” 江左不紧不慢,缓缓道来:“本人名下有各类作坊十九家,酒楼茶馆十余家,而这些地产,都是本人出资,没有一处是强取豪夺的。其中最为赚钱的,便是绸缎生意,每年带来八十多万收入,其中原料以及工人成本占据六成,百姓获得一成分红,交给县里的赋税是一成,还有一成用于对安定县的建设之中,身为老板的本人,只拿走其中一成。” 江左讲得十分详细,旁人也听得认真。 “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安定县的城墙,本官已经命人用水泥翻修,加固加厚,使得草原蛮子五年内从未攻破,如此功绩,本官从未主动禀报。” 江左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假话。 “要致富先修路,安定县一带的公路,早已经全部翻新,马大人进驻安定时,难道没有发现吗?”江左又是问道。 这么一问,马恒威也难得神情呆滞了下。 确实啊,安定县一带的官道,不仅十分宽敞,而且非常平整,甚至比京城皇城的都要好。 马恒威不得不承认,江左此人,治理安定县确实有本事。 他对江左并无恶意,甚至有几番赏识。 只是马恒威有皇上命令在身,肯定不能当场夸赞。 “安定县每年也支出大量银两,从各地购买粮食,免费发放给流落至此的灾民,而且衙门还设立工程,以工代赈,让这些家无定所的难民,有了稳定的工作。这些重要的支出,都是衙门以及本人出资,朝廷的拨款,仅仅占据一小部分。 “安定县百姓的收入,远远高于其他州县,而且参军者,平均每人每年都会拿到超过五十两的奖赏,这种数目,马大人,您还觉得本人是一位贪赃枉法的小人吗?” 众人听得愣住。 没想到江左记忆如此清晰,更重要的是,安定县几乎所有的重要收入,是真的用在了百姓身上。 “江大人治理安定有功,他不能有罪!”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又这么喊了一声,以至于公堂顿时又开始吵闹起来。 “没错,江大人无罪!” 第二十章 江左无罪! 江左振振有词,结合众人所见所闻,确实令人信服。 安定县此地,确确实实与其他地方有着不一样的风貌。 马恒威内心犹豫,认真思索江左刚才的话。 作坊,公路…… 真是奇人。 “江大人,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都可以证明,江大人说的都是实话。” 百姓继续喊道,纷纷支持江左。 梁铭见状,狂拍案木,喊道:“肃静!” 他转头望向马恒威,后者却沉默不语。 梁铭只好又转移话题,道:“即便你江左怎么解释,盗卖粮食的罪名,是不可能洗脱的!” “盗卖粮食?” 江左又道:“梁大人,你可知道大燕一年生产多少粮食吗?” 梁铭颇为不耐烦:“本官又不是负责粮食生产,又怎么可能知道。” “准确的粮食数量确实难以估算。”江左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朝廷的粮食政策,是并不合适的。” 此言一出,马恒威脸色微变。 “江左,你的意思,是要指责朝廷吗?” 梁铭直接一顶大帽子扣在江左头上。 “非也。”江左不慌不忙,继续解释:“江南稻米向来一年两熟,倘若无灾无害,其一年的粮食产量,其实完全足够喂饱大燕国天下百姓,但为何天底下还有如此之多的人饿死,吃不饱饭?你知道吗?梁大人?” 梁铭冷笑一声:“呵呵,天灾人祸各安天命,如今天下安定,怎么会还有百姓吃不起饭,若是真有,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不勤劳一些。” “朝廷明面上重农抑商,但收取的农税远高于商税,农民一年耕作下来,交了地主那份,剩余的几乎都交上赋税,留给他们的,完全不足够,如此一来,为了活命,只能把土地卖出去,地主得到的土地越来越多,对农民的压迫也愈发强烈……” “放肆,你住口,现在本官审问你盗卖官粮的事,并非让你指责朝廷,你江左居心何在!” 梁铭继续责怪道。 此时此刻,内心最为动容的,莫过于当今圣上陈青云。 江左所言,正中她多年头疼之处。 “难道江左他,有什么解决此问题的良计?” “回大人,这就是与官粮案有关,我们安定县是亲自出钱,将市场上流通的粮食买回来,用于赈灾。”江左又道:“至于为什么会拍卖这些赈灾粮,原因就是,这些赈灾粮品质,远远不如我们县的平价粮食,昨日拍卖的一万石粮食,是用于饲养牲口的饲料,并非是给百姓们吃的。” “你们真是大胆,粮食不给人吃,竟然先给牲畜。”梁铭只管责骂,不听解释。 “河东连年水灾,百姓深受其害,多少人无家可归,食不果腹,朝廷拔了多少赈灾粮,但是呢,不一样有这么多难民吗?”江左说道,有理有据。 “梁大人难道不知道,我们安定县这些赈灾粮是从豫州来的吗?” 此话一出,梁铭顿时一惊。 豫州?! 陈青云柳眉微簇,心中疑惑。 豫州的赈灾粮,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安定县。 “豫州地方官员,不顾百姓死活,将这些赈灾粮卖出,若不是我们安定县重新买回来,又将上品的粮食发给灾民,会有多少人饿死?这些朝廷蛀虫,才是你们应该审判的。”江左满腔正义,道:“梁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可是豫州副使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呢?” 江左淡然一笑,用平静的语气质问梁铭。 而此刻梁铭,额头不经意间已开始滴汗,心里不可谓不紧张,他连忙辩解道:“胡编乱造,这豫州的赈灾粮,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这千里之外的安定县,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莫非你是想拉豫州下水,为自己洗脱!岂有此理!” “大人,我可没有胡说。”江左道。 “你可有证据?再要胡言乱语,本官先罚你五十大板!” 梁铭此刻已经有些着急。 “衙门里,有收购粮食的凭据,如果大人不相信,可以马上去账目室第一张桌子第二个抽屉里翻找一下。”江左胸有成竹。 马恒威一个眼色,身边侍卫便前去寻找。 片刻之后,果然找来凭据。 “回大人,这些赈灾粮,竟真是来自豫州!” 梁铭听闻此话,心中慌得要死,连忙辩解道:“本官并不负责豫州赈灾粮事宜,所以不太清楚……” 如此一来,完全查清。 江左并非盗卖官粮,而是亲自买粮,发放给那些穷苦百姓。 陈青云此时才恍然大悟,终于认清,自己真的误会了江左…… 江左此人,的的确确是一个人才。 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江左他已然能够镇定自若,冷静地分析反驳。 这是何等的气魄! 如果将他治理安定县的方法,推广到大燕各州各县,绝对能让大燕焕然一新。 无论如何,她都要拉拢江左,为她所用! 不多时,有侍卫在马恒威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马恒威点头,而后吩咐道:“来人,为二位解开镣铐。” “马大人,这是……”梁铭脸色极其难看。 “千骑司已彻查清楚,此案江左无罪,即可当场释放。” 马恒威对众人宣布道。 “好!” “大人英明!” 百姓们纷纷喝彩。 “江大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就说江大人是无罪的!” 此时此刻,江左反而最显淡定。 “感谢马大人不辞辛苦调查此案,还我江某人一个清白。” “江大人多言了,我只是奉公行事罢了。”马恒威脸色平淡。 “不管如何,各位同僚辛苦了,今日风华楼一聚,我江某人请客!” 江左喜形于色。 不管过程如何,能够洗清冤屈,便是值得庆祝。 “客气了江大人,我看不必了。” “要的要的。” “对了,还有一事。” “你说。”江左道。 “陛下圣旨,请你十日之内凑齐百万两,现在好像只剩六日了,请你尽快准备,在下先行告辞……”马恒威作揖道,随后便转身离开。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大人,卑职今后必定对你马首是瞻……”郭师爷感动得痛哭涕零,久久不能平复,抬头看了眼江左的脸,不禁疑惑问道:“江大人,你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身体不适?” 第二十一章 安定人民广场 “赈灾粮”一案,终于告一段落。 负责审理此案的豫州副使梁铭,早已经灰溜溜地离开。 江左的反将一军,几乎是要把梁铭吓尿。 那些被用于拍卖的赈灾粮,确实来自豫州。 幸好千骑司没有逼问豫州粮的详细,才得以让梁铭暂且逃过一劫。 倘若有人追究下来,必定会牵扯出更多人。 至于千骑司,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们身上使命,就是护送陛下要求的百万两税银。 江左重新回到了安定县令的位置,但现在的他,似乎也并不那么地兴奋。 “这几日真是倒霉,又是牢狱之灾,又是破财之灾……” 江左无奈叹气,“这千骑司,摆明就是要监督我们凑齐税银,不然肯定是不走了。” 本来是想凑齐一大笔钱,立刻跑路。 现在莫说南下跑路,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值得情形。 “好了,大人,这次死里逃生,就当做是破财挡灾吧。”郭师爷说道,对于他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有道是命比千金贵,留得性命在,日后东山再起。” “唉,怎么办好呢?” 江左左右踱步,反复徘徊。 “江大人,莫要慌张……”郭师爷此时正在反复清点账本。 “我慌张吗?师爷,你昨天还差点吓哭了,忘了吗?” “咳咳……”郭师爷连忙转移话题,“大人,卑职先去府库核查数目,上交税银。” “去吧去吧。” 江左颇为心疼。 这哪是要江左的银子,分明是在割他的肉! 冷静下来后,江左需要认真分析,自己是究竟哪里招惹到了当今女皇帝,否则她不可能接二连三地颁发圣旨,处处刁难。 “究竟是哪个地方错了呢?” 想了又想,江左仍然没能明白。 “难道是我捞钱太狠,早就引起那女皇帝的注意?”江左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也不对啊,前几年也挺狠的,也没见千骑司这么大阵仗……” “这个心狠的老妖婆,难怪到现在都没男人要。” 江左心中暗骂,起身出门。 这两日被关在监牢,好久没出门透透气,放松一下心绪。 …… “阿嚏!” 陈青云忽觉鼻子一痒,不知为何感觉背后阵阵凉气,她抖了抖肩膀,继续批阅奏章。 秋月连忙上前,将毛衣披在女帝肩上,关切道:“陛下,你这几日经常打喷嚏,奴婢担心陛下着凉了,这安定县地处偏寒,要不明日回京吧……” “朕没事,只是鼻子有些痒。”陈青云不以为然,又吩咐道:“把那个香水拿过去,朕要闻一闻。” “是。” 陈青云接过香水,细细一嗅,身体的疲惫少了几分,涂抹在身上,阵阵沁人心扉的芳香。 她也本想尽早回京,但经过那次公审后,她决定要再留几日,更进一步了解江左此人。 江左非但不能杀,而且还要重用! “传江左进京,朕有要职交给他。” 要是江左能够将安定县成功的经验,运用至大燕国各地,一统天下即日可待。 “好了,朕想出门走走。” 陈青云缓缓起身。 处理了一天政务,她此时略显疲倦。 穿过大街,来到一处绿意盎然的园林。 抬头望向牌匾,其中赫然写着“安定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 倒是新奇。 陈青云迈着轻盈步子,走进园林之中。 “小姐,这地方风景真不错。” 秋月四处张望。 明明是北方边疆小县,眼前的风景,却是如江南小镇般,垂杨细柳,清水溪流,无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流连忘返。 园林里,百姓们个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来安定也有些日子,竟不知还有这种好地方。 陈青云依靠在河边石栏杆,岸边清风徐来,令人舒适。 惬意的园林里,传来声声呼喊。 “江大人,这么巧啊!” “江大人,见到你好了,听说你昨日被捉了,咱们可担心坏了……” 江左身着便服,面带笑容,与百姓热烈交谈。 “各位自便,本官想一个人静静散步。”江左道,他此刻的思绪有些复杂,想要放松些许。 他迈开步子,视线停留在静静流淌的白溪河。 “江大人。” 忽而又听见有人唤了一声。 江左转过头,便看见不远处的陈青云和秋月。 “陈姑娘,真是巧啊。” 江左本来紧绷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笑意。 清风拂面,美人养眼。 “闲来无事,过来走走。” 陈青云缓缓走上前。 “这里风景如何?”江左问道。 “很是不错,不知是哪家富商出资建造的?” 陈青云疑问道。 毕竟这种规格的园林,必然耗资不少。 “陈姑娘,这可是我们安定县公家出资建造的。”江左解释道。 “原来如此。” 对于这个回答,陈青云并不感到意外。 安定县富裕的财政,她也早已见识过。 寒暄几句后,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只听得阵阵轻风掠过柳絮,发出沙沙声响。 “秋月,你先回去吧。” 陈青云转头吩咐道。 秋月有所犹豫,才道:“是,小姐……” 秋月走后,只剩陈青云与江左二人并行,漫步在石桥边。 “江大人真是德才兼备,不仅把安定县治理得这么好,还这么深受百姓爱戴。” 陈青云难得称赞江左。 不过这些话,确实是这个人们印象中腹黑狠辣的女帝,所亲口说出的真心话。 “陈姑娘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江左谦虚道。 他与陈青云保持了一点点距离,没有太过靠近。 “陈姑娘,你身上这味道颇为熟悉,是否用了我们安定县出产的香水?” 江左道。 陈青云点头笑道:“对,江大人鼻子还挺灵敏。” “这香水怎么样,是顶级货品吧。”江左道。 陈青云点头道:“确实很不错。” 虽然贵了些,但那些香水,非常合陈青云心意,只是一百瓶,真不知用到什么时候。 想到朝廷已经从安定县收得百万税银,陈青云内心对那“两万五千六百两”,已经没有那么的执着。 反正陈青云想要江左把钱吐回去,有的是办法。 江左此时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有多么的可怕。 第二十二章 女帝的试探 由于陈青云此次微服私访,伪装得极其成功。 以至于江左只把她当做一位有倾国之貌的富家小姐,以及……一个钱袋子。 眼前这位陈姑娘,完全符合江左眼中的大家闺秀模样。 片刻之后,两人似乎没有过多话题,静静往前走着。 环顾四处,欢声笑语。 岁月静好。 “江大人为何愁眉不展?” 陈青云观察到江左细微的神情,不免关切道。 经过数日了解后,陈青云对江左的警惕少了几分,话语也没有了当初的冷傲。 “唉,别提了。”江左轻声叹气,无奈一笑。 “小女也有所听闻,难道因为最近的那些事?”陈青云道。 “额,你也听说了吗?” “江大人忧国忧民,昨日在公堂上说的话,小女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陈青云肯定道。 “看来陈姑娘也很喜欢关心国家大事啊。”江左打趣道。 “难道女子不能关心国家大事吗?”陈青云却道。 “当然不是,这天底下,不论男女老少,富贵贫穷,人人生来平等,从没有贵贱之分。”江左解释道,“无论是男子女子,瘦子胖子,都能关心家国。” 生来平等? 听得江左说出这句话,陈青云顿时愣住。 如此思想,她闻所未闻。 倘若天底下真的人人平等,她这个皇帝,还尚有威严可言吗? 但爱民如子,不也是君王仁德品质吗? 陈青云的内心,再一次陷入矛盾之中。 “以江大人你的才能,相信日后必能飞黄腾达,入京高升。” 陈青云道,她这话,其实是试探江左的内心想法。 但江左没有丝毫掩饰,叹气摇头道:“不瞒姑娘,我心中并无大志,满足现状便可。” “话虽如此,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江大人说是不是。” 陈青云的话语,试图在暗示江左。 “是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安定县令这个官职挺好,什么朝廷大官,可别了,到时候肯定一堆烦心事。”江左再次道出内心所想。 “看来江大人心意已决。” 陈青云道,内心其实有些失望。 本以为江左是个上进之人,但不曾想如此得过且过。 “那是自然,本人比较固执,旁人也经常说,没人能够劝得动我。” “那倘若是朝廷指派大人,难道大人也要违抗吗?”陈青云道。 “本官即便是当乞丐,又或是逃到南国,也不想进京当官。” 江左信誓旦旦地说道,就差对着灯火发誓。 “为何呢?进京当官,可是好事,怎么江大人好像并不欢喜。” 陈青云疑惑道。 “陈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几天发生的事,是本人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我江某人,就算是死掉,跳河里,也不会伺候那女的……” 说着,江左自知失言,连忙打住。 听到这话,陈青云内心颇为不悦。 “那女的?” 陈青云思索片刻。 说的不就是朕吗? 看来这江左,心里挺记恨朕的。 哼,枉朕还有心收他进内阁。 死都不愿意进京是吧,不急,朕总有办法让你加入内阁。 “我可没有雄心壮志,一心只想赚大钱,守护好安定县一亩三分地,便是足够了。” 江左倾诉心声,对陈青云没有半点隐瞒。 “大人怎么想,自然有其道理,小女不该多问。” 陈青云道。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 “对了,相识陈姑娘也有些时日,却不知姑娘芳名。”江左道,对陈青云身份很感兴趣。 倘若她真是关中第一富商陈崇的女儿,那就最好不过。 陈青云犹豫许久,目光停留在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姑娘?”江左轻声唤道。 陈青云双唇微张,片刻才道:“陈思月。” 这个名字,可是她的乳名,除了她的父皇母后,没有其他人知道。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当今女帝陈青云,却不知她仍有另一个名字。 如今她把此名字告诉江左,却不知是出自何种缘由。 “思月姑娘,幸会了。” 江左微微一笑。 陈青云默然前行,思绪早已飘到另一头。 突然,她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一时间站不住脚,一个踉跄,险些要跌倒。 “小心!” 江左箭步上前,左手拉住陈青云手臂,右手搂住其肩膀。 微风吹拂起陈青云鬓角的发丝,半遮住那白皙如玉的脸颊。 两人的动作,颇有几分暧昧。 江左扶稳陈青云,随即便松开手。 陈青云内心不知怎么扑通一下,一种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 片刻之后,她立即缓过神来,微微颔首道:“谢大人。” 自她懂事以来,除了最亲之人外,从未有其他男子碰过她的身体肌肤…… 江左全然不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无意间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甚至,在暗处的侍卫,此刻都准备上前保护陈青云。 江左后知后觉,低下头道:“这条路怎么回事,这么多破石头,本官明明吩咐他们用鹅卵石修建,怎么换了这些大石头,明天回衙门,必须要问责。” 他说着,不时转头侧目,留意陈青云表情。 陈青云微微一笑道:“大人不必了,其实这些石头也挺好看的。” “那我们到那边走走?” “也好。”陈青云点头。 天色渐暗,凉风阵阵。 “不知道陈姑娘这次前来安定县,还需要待几天,做些什么买卖吗?” 寒暄了这么久,江左终于是切入他的正题。 陈青云顿时警惕起来。 这家伙,又要坑骗朕的钱? 她淡然一笑道:“我明日就要回关中了。” 听到这话,江左内心颇为失望。 只是这失望的感情中,掺杂着几分特别的思绪。 凉风迎面吹来,陈青云不禁双手环抱于胸前。 此时,陈青云忽然感受有人往她身上披了件衣裳,她下意识意味是秋月跟来了,可转头一看,却是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 又听见江左关切道:“安定县昼夜温差挺大的,也就是晚上非常冷,陈姑娘要注意些许,当心着凉。” 陈青云身体莫名一僵,内心却忽而感到一股暖意。 这江左,竟还有几分体贴。 等等。 朕可是堂堂女帝,怎么会动凡人之心…… 陈青云缓过神来,心中继续保持冷傲与平静。 第二十三章 告别安定 不知不觉中,已经天黑。 河道两侧,高挂起艳红的灯笼。 烛灯照亮整个园林,即便天色黑暗,整个安定县依旧如白昼一般。 安定夜市,甚至更为繁华。 “没想到安定县的夜市,也这么热闹。” 陈青云颇为惊喜。 在她印象,连京城也没有如此繁华的夜市。 “如果陈姑娘喜欢,大可疑惑搬到安定县来住。”江左略有私心地提议道。 陈青云犹豫了。 如果自己并非女帝,是否也可拥有平淡日子。 唉,皆为空想。 身为女帝,自然天命在身,为国为民,只苟且于眼前,怎么能行…… “只可惜今天夜空没有月光星辰,不然的话,就更加好看。” 陈青云喃喃道。 现在的陈青云,已然暂时忘掉了女帝的身份。 登基这些年来,自己何曾如此轻松惬意过…… “如果陈姑娘想的话,本官可以帮你点亮这个夜空。” 江左抬起头。 “点亮夜空?” 陈青云倒是好奇,“怎么点亮?” “你想不想看?”江左问道。 陈青云莞尔一笑,道:“该不会放几把火吧?” “当然不是,你绝对没有见过。” “那我倒是想看看。”陈青云道。 有什么是女帝没见过的? 难道江左,又有什么新玩意? “且随我来。” 江左说道,带着陈青云来到一处河边庭院。 只见江左对着几人吩咐着什么,而后又命人带来茶水餐食,招待陈青云。 “江大人,不是说要点亮夜空吗?”陈青云道。 江左坐下,淡淡道:“不急,很快就有,陈姑娘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小酌几杯……清茶。” 陈青云很是疑惑。 江左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 约莫一炷香过后,茶余饭饱。 一人来到江左身旁,道:“江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 “好,放吧。”江左点头。 “是。” “陈姑娘,请抬头看。”江左伸手指向静悄悄的夜空。 陈青云十分好奇,江左能拿出什么新奇东西。 片刻之后,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嘣!” 而后,不知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发出炫目的光芒。 陈青云起初被吓了一跳,随后双眼不禁睁大,完全被眼前所吸引。 只见本来漆黑的夜空,被七彩的焰火所点亮,如同一朵花在空中绽开。 陈青云看得愣住,眸中秋水荡漾,映射出点点璀璨亮光。 “这究竟是何物?” 陈青云大开眼界。 这夜空,还真被点亮了…… “这个是烟花。” 江左解释道,“原理嘛,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先这样,然后再那样,就可以了。” 江左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陈青云听罢,不禁白了他一眼,继续抬头仰望。 “烟花?” 片刻之后,轰隆声停止。 如此绚烂美丽,却只在转瞬之间,仅留存于思绪里。 “喜欢吗陈姑娘,这些烟花本打算春节的时候使用,但今天,就当做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江左说道。 陈青云没有回答,现在的她,仍然还没缓过神来。 “这些东西,能卖吗?” 片刻之后,陈青云轻声问道。 方才的那一刻绚烂,打动了她的心。 “抱歉陈姑娘,这些还不能卖,正确来说,也没多少货存。”江左挠头道。 其他东西暂且能卖,但这个还真卖不了。 听到这个答案,陈青云显然有几分失望。 安定一行,让陈青云感受颇多。 生于帝王之家的她,自小哪有过这样子轻松的日子。 自朱雀门杀兄弑弟,逼宫父皇,陈青云便已经抛弃感情二字。 此次与江左夜游河畔,完全只是演戏罢了。 陈青云如此说服了自己。 她转过头,忍不住望了江左一眼。 而恰在此时,江左也回头看陈青云。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陈青云连忙避开目光,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江大人,告辞。” “我送你。”江左也起身。 “不用了。” 陈青云婉拒道。 而后秋月便带着几名侍卫,来到陈青云面前。 江左见此,也好作罢,挥手与陈青云作别。 远看陈青云的背影隐入昏暗中,江左竟感到一丝失落。 “刚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连江左也不禁自问。 “我不是单纯因为想赚钱,才靠近她的吗……” 是这样的。 他也说服了自己。 次日。 陈青云一行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即将离开安定县,启程回京。 颠簸的马车里,陈青云闭目沉思。 她这一次,算是不辞而别。 毕竟自己身为女帝,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一个县令告别…… 这数日的微服私访,可谓是收获颇丰。 除了查清安定县现状,以及获得税银百万两,更重要的是,彻底知晓江左为人。 江左此人不仅不是贪官,还是个千载难逢的奇才。 无论如此,陈青云都要将江左收进内阁。 “小姐,我们出城了。” 秋月前来汇报。 “嗯嗯……” 陈青云掀开马车布帘,回头望向安定城墙,渐行渐远。 不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正靠近陈青云的马车。 陈青云忽地内心一惊,但很快,她便抛弃了一切复杂的思绪,放下车轿布帘,闭上双眼。 车队后面,江左正策马追赶, “什么人?” 侍卫警惕地骑马上前,拦住来者。 “在下安定县令,江左,前来送别陈姑娘。”江左勒马停下,目光望向那一辆马车。 众侍卫不为所动,挡在了江左面前,右手早已经放在了佩刀之上。 “是这样的,本官有一物要赠予陈姑娘,麻烦各位……” 江左对侍卫说道,随即准备取出怀中物品。 “恕在下办不到。” 没等江左把话说完,领头的侍卫便已经拒绝。 “各位大哥,通融一下,让我见一见你们小姐,很快的。”江左道。 “小姐谁都不见,请回吧。”侍卫再次拒绝,而后策马跟上车队。 江左无奈,只能眼看马车远去。 尘土飞扬,遮挡了他的视线。 此去一别,何时能再见呢…… 江左不知。 此时陈青云再次睁开双眼,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情景。 “朕这是怎么了?” 她不禁喃喃自语道。 “陛下?” 秋月以为女帝在唤她。 女帝沉默不语,再次掀开了布帘…… 第二十五章 江左高升 左辅司人选一事,女帝心意已决。 朝堂上,大臣们纷纷向陛下启奏其他国事。 其中谈到冀州豫州二地的水灾,陈青不免皱起眉头。 北方各镇常年受灾,朝廷派出了多少官员,拨款多少赈灾银,仍然没能减轻灾情。 前段日子,豫州才发生大灾,其中数十万灾民尚未安置妥当,如今又添新灾。 莫非是天不佑我大燕? 真是多灾之年。 女帝内心愁闷。 “难道我大燕朝内,没有一个官员能够处理这些灾情的吗?” 女帝质问道。 不知为何,此刻她心里,想起了一个名字。 朝堂大臣无一人敢应答。 “豫州案一干人等,全部问斩!” 陈青云威严十足的话语,在大殿之中回荡,震慑了每个臣子。 陛下的杀伐果断,臣子们早已知晓。 此刻殿堂内唯有阵阵风声。 臣子们一言不发,唯恐陛下再次动怒。 “退朝!” …… 宰相府。 望水亭。 右丞相吕骏,正与吏部尚书徐仁佑一同坐在凉亭下,共饮美酒。 身为当朝宰相,吕骏常常设宴款待其他官员。 朝廷党争,无人能够左右逢源,必定会选择站队。 而吕骏一党,不论朝堂还是地方州县,都有其安插的势力。 “陛下多日不上朝,今早在朝堂中,忽然说要指派左辅司人员,丞相,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仁佑低声说道。 老丞相捋了捋苍白的胡须,道:“莫不是魏宏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话,借机在朝堂安插自己的势力。” 朝廷党争,早已是明面上的事。 如今左相魏宏得势,莫名将一个地方小县令,安插在左辅司这么重要的位置。 吕骏不禁感到阵阵威胁之意。 这种威胁,并不仅仅是一个官职的安排,而是因为皇上的同意。 以往女帝生性多疑,此次又为何这般轻易地答应魏宏的提议。 吕骏无法想明白。 “决不能让这个所谓江左加入朝堂。”吕骏道,“一个九品官晋升二品,简直是荒唐至极。” 左辅司一职,他们本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安插自己这一派的官员。 谁知道突然天降一个江左,实在让人意外。 徐仁佑无奈叹气道:“丞相,但这可是陛下钦点的人选,我等又怎敢反对。” 吕骏干咳两声,愤愤道:“决不能让魏宏一党得势。” 徐仁佑默然不语,思索片刻,忽而露出几分奸诈的笑意,道:“听闻安定县地处边疆,常年遭受漠北蛮族入侵,并不太平,你说这个江左,会不会在入京途中遇到什么危险……” 吕骏很快意会,道:“难说,难说。” “本官也派出一队人马,好护送那位江大人入京。”徐仁佑又道,说着那时,右手食指不断敲打着桌子。 …… 安定县。 衙门。 “大人,皇上圣旨到。” 郭师爷慌慌张张地前去通知江左。 江左倏地从木榻上起身,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皇上圣旨一到,准没好事。 上一次圣旨,便“抢”了安定县百万两银。 但此时此刻,江左也不敢怠慢,连忙前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太监手宣读圣旨,“即日命江左为左辅司,十日内进京任命……” “谢皇上。” 江左拜谢道,内心有万般疑惑。 待大太监离去,江左不禁疑惑:“左辅司是什么玩意?” “祝贺大人高升!” 郭师爷喜形于色。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为跟随江左多年的郭师爷,此刻自然也想沾一沾光。 “你高兴什么?” 江左却是愁眉苦脸。 “大人高升,不值得高兴一番吗?为什么愁眉不展呢?” 郭师爷疑惑。 “你懂什么,这个叫做明升暗贬,有何值得高兴。” 江左叹气摇头。 郭师爷实在不懂,道:“大人,陛下是指派你进京当左辅司,这可不是什么小官,容卑职向大人解释一番,这左辅司,可是二品官职,比县官要高出不知哪里去,哪能算是明升暗贬呢?” 即便多大的官,江左都没有兴趣。 前不久才把江左捉进大牢,今天又突然下旨高升江左。 这天底下还有这种事? “师爷,你想的太简单了。”江左的想法完全不一样,“那女皇帝的真正目的,分明就是要将本官调离安定县,而后顺手牵羊,将安定县一切都收归中央……” “大人,你想多了,说不定就是因为皇上查清安定县实情,觉得大人您是位人才,所以才特意招揽入朝。” “不对,不对。” 江左总觉得奇怪。 但现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进朝,要么进牢。 对于江左这般洒脱的性子而言,进朝为官,跟进入监牢确实区别不大。 进入朝堂,就要谨言慎行,伺候那个冷热无常的女皇帝。 江左能够想象到自己日后的悲惨生活,自然不愿意。 “江大人不愿进京吗?”郭师爷询问道。 “当然不想。” “皇命难违,大人决定怎么做?” “要么拖,要么跑,师爷,你觉得哪一步更好。” 此刻江左也没有主意。 “拖字诀,现在是拖不了多久,跑的话,我们现在是根本跑不了的。” 郭师爷淡淡说道。 “为何跑不了?” 江左有了要南下跑路的打算。 “因为千骑司就要再次来到安定县,想必就是来护送江大人进京上任。”郭师爷道。 “什么?!” 江左大惊。 自从经历过那一次“官粮案”,江左内心就对千骑司有一种莫名的反感。即便最后误会解除,也难消除他对这些朝廷鹰犬的抵触。 “何时的事,为什么不早说。”江左紧张道。 这一次,反倒是轮到郭师爷较为镇定,道:“千骑司来去如风,咱们能提前收到一点风声,已经算是好的了,听闻他们距离安定县不过二十里路,江大人如果要跑路,怕是来不及了。” 江左气得来回踱步,心中愤愤道:“好你个女皇帝,这么喜欢派人来监视是吧。” 这下该如何应对呢? “我只想好好当个有钱县令,你让我进京当官?” 江左平复思绪,认真思考对策。 时间越来越少,千骑司的快马,即将抵达安定县…… 第二十六章 江左称病 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见得数十匹快马飞驰而过,扬起片片砂砾。 他们穿过城外的工地,目标直指安定城门。 工地上的工人与小吏看着他们经过,心中颇为疑惑。 “这些是什么人,这么着急。” “好像是千骑司!” 有人惊呼道。 “千骑司又来安定县做什么?” “难道又是来逮捕什么人?” “别多管闲事了,先干活吧……” 千骑司领头人物,仍是马恒威。 此次他奉皇上之命,前来护送安定县令江左入京。 千骑司快马从闹市穿过,很快便抵达衙门。 马恒威飞身下马,率人进入衙门。 这般阵仗,衙差们个个心慌不已,愣在原地。 而此时,郭师爷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上前迎接道:“千骑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马恒威并不介怀,只问道:“千骑司奉命护送江大人入京,不知江大人准备妥当没有,何日启程?” 郭师爷面露难色,缓缓回复道:“回大人,我们江大人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病了?” 马恒威自然不信,“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这种生病,江大人莫非存心推脱?” 千骑司一问,郭师爷顿时慌了神,辩解道:“非也非也,江大人早些日子便身体不适……” “哦?那就请带我前去探望一番。”马恒威道。 “江大人现在正身处府内养病,诸位大人,这边请。” 郭师爷强忍住慌张,领着众人前去县令府。 床榻上,江左面无血色,神色虚弱,一副大病模样。 “江大人,千骑司马大人来见。” 郭师爷推开门。 马恒威跟在师爷身后,眼神直视床榻上的江左。 “咳咳……” 江左干咳两声,艰难地开口道:“马大人,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说着,想要起身,却好像没有半点气力,又躺回了床上。” 马恒威细细打量江左,又道:“江大人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无需客气。” 江左又转头吩咐道:“师爷,给各位上茶。” 马恒威摆手道:“不必客人了,我此次前来,就是要看看大人身体如何?是否看过大夫?” “看过了,说是不小的病,但未查出缘由。” 江左声情并茂,还不时干咳两声,以示虚弱。 整个安定县的大夫,都已经安排妥当,任他怎么找,江左今天就是“病了”。 “或许是积劳成疾。”江左补充道。 “难道是因为那次进了牢狱,加重了大人的病情,那时候卑职就听见大人有几声咳嗽……”郭师爷此时也说道,不过他讲这话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任何人。 “那大人能否远行?入京赴任?”马恒威询问道。 江左捂着胸口,再次猛烈咳嗽,缓了缓才道:“抱歉马大人,本官现在这身体,完全无法远行。” 马恒威面色冷淡,道:“那江大人好生休养,调理好身体,改日再见。” 话罢,便转身离去。 “师爷,送客。” 江左嗓音虚弱地吩咐道。 “各位大人,这边请。” 一阵过后,郭师爷再次回到屋中,鬼鬼祟祟地关上门,来到江左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千骑司没有走,不知道他们会待几天……” 这在江左的意料之中。 千骑司就是要监视他的,怎么可能一天就走。 此次“装病计”,不知能够隐瞒多久。 “大人,这真的能行吗?” 郭师爷表示疑惑,毕竟他也协助江左装病,若是被皇上知道,同样是欺君之罪! “嘘。” 江左示意师爷安静片刻,随后细细倾听,确保屋外无人,才悄声开口道:“能拖几天就几天,说不定到时候那女皇帝改变心意,我就能留在安定县。” “大人,其实吧,进京也没有不好……” 郭师爷依旧试图劝说江左。 “不,我死不会去。” 江左颇为固执。 …… 安定县城楼下。 一匹快马出城而去,一路南下,日夜兼程,返回京师。 不到三日,陈青云便收到来自安定县的消息。 “江大人身体抱恙,无法长途跋涉,入京赴任一事,需要推迟些时日。” 信件上的内容,让女帝颇为不悦。 陈青云闷哼一声,绝美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怒意。 “这个江左,故意称病是吧?好,朕就派宫里最好的御医,看看你到底得了什么怪病,要是敢欺骗朕,就等着人头落地!” 陈青云明白,江左此人,肯定是想继续当安定县的“土皇帝”,才找借口不肯入京。 “即便是你江左明天就病死,朕也要命人把你的尸首抬起皇城!” 陈青云想罢,大手一挥,继续撰写圣旨。 …… 这几天来,千骑司一直在县令府内外走动。 江左行动颇为不便,因为还要继续装病,他这几日不是吃喝拉撒,就是躺在床榻,整日浑浑噩噩。 “这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江左也有些绝望。 不这样做,又得被千骑司拉去京城当官。 离开安定县,他那上百万两生意谁来管? 想着那时,有人推开了房门,江左立马摆出一片虚弱的表情。 来者还是师爷,但他脸上有几分紧张,来到江左面前,便悄声道:“江大人,大事不好了,千骑司正带着御医,准备来县令府给您诊治。” “还出动御医了?看来是有备而来……” 江左本是无病,那就自然骗不过京城来的御医。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郭师爷万分担心。 “莫要慌张。” 江左深呼吸,随后稍作准备,继续摆出虚弱万分的模样。 “去迎接客人。” “是。”郭师爷应声而去。 “御医,这边请。” 片刻之后,郭师爷带着御医,以及马恒威,进入了江左房间。 此时的江左,依旧躺在床上。 “江大人,身体是否好了些?” 马恒威上前关切道。 江左缓缓转身,道:“多谢马大人关心,身体并无太多好转。” 马恒威又道:“陛下万分关心江大人您的身体,特意派御医前来为您诊治。” 御医上前坐下,道:“江大人,请伸出手,让老夫为你把把脉。” 该不会要穿帮了吧? 郭师爷万分紧张,屏住了呼吸。 第二十七章 肺病 千骑司就站在众人身后,要是御医当场拆穿这个谎言,那就意味着江左犯了欺君之罪,性命难保。 “有劳御医。” 江左缓缓伸出右手,双眼紧闭。 老御医伸出手,放在江左的手腕上。 郭师爷心跳加速,不时张望众人脸上神情。 片刻之后,御医拿开手,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怎么样?” 马恒威率先问道。 “御医,本官是不是快死了?”江左说话有气无力。 马恒威转头望向江左,看后者力竭声嘶,面衰唇白,确实像是一副将死之人样貌。 片刻之后,御医终于开口:“大人您脉象极乱,气息短促……” “那请问本官还有救吗?现在本官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几乎窒息,咳咳!咳咳……” 江左又是一顿猛咳,拿起身边白布,捂住嘴巴。 片刻之后,他慢慢缓过来,放下白布。 定睛一看,白布上,赫然是一抹血迹。 御医皱了皱眉头,稍稍往后一退,道:“恕在下直言,江大人,您可能已经得了肺病。” “肺病?”江左一面惊慌,一边咳嗽道:“咳,那本官还有得救吗?” 御医捋了捋胡子,盯着白布上的血迹,道:“大人何时开始咳血?” 江左回答道:“几个月前便有,这几日更为严重。” “喉中是否感觉有浓痰?” “是有,而且很难咳出……”江左又拿起另一块白布,剧烈咳嗽着。 旁人看着,也觉得十分痛苦。 江左咳了又咳,才放下白布。 老御医拿起那一块白布,只见其上面沾着一口浓痰,浓痰中甚至还有一些血丝。 御医叹气摇头道:“确实是肺病,江大人,老夫稍后开几方药,您定时每日服用三次,至于能否康复,老夫也没有把握……” 听到御医这么一说,马恒威也不禁浓眉紧皱。 这么看来,江左并不是装病? “有劳御医了。” 江左再次无力闭上双眼。 “那江大人您好生休息,稍后老夫会亲自开药方,送到府上来。”御医道。 “有劳你了。”江左再次咳嗽,“师爷,送客。” “二位,这边。” 郭师爷松了口气。 马恒威也道:“江大人,您好好休息。” 他此时此刻,也几乎完全相信,江左确实得了重病。 毕竟御医是从宫中来的,总不会替江左撒谎。 “马大人您慢走。” 江左声音虚弱道。 郭师爷送走二位后,再度返回江左屋中,面容上多了几分忧伤,道:“大人,您真的要死了吗?” “呸,你死我还没死。” 江左原地复活,话语多了几分中气。 郭师爷只觉得奇怪,道:“大人,那御医明明说你得了肺病,你怎么……” “小声点。”江左收拾好床榻,坐了起来,悄声道:“道具而已,莫当真。” “但御医说你脉象极乱,又是什么气息短促。” 郭师爷无法理解,江左究竟是怎么骗过御医。 而江左早就预料到皇上会不信,必然派出大夫前来验证,故此早有准备。 “师爷你难道忘了,本官也是个习武之人,方才用内功稍稍改变了一下体内脉搏,骗过御医。”江左解释道。 “原来如此,大人真是奇才,卑职对您真的五体投地,竟能瞒天过海,骗过御医。” 郭师爷敬佩道。 “小意思,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进过话剧社,略懂一些演技。” “话剧社?那是何物?” “额,就是戏班……” “大人乃是万中无一的奇才,那些戏班戏子,怎能与大人相比。” 郭师爷拍马屁道。 “得了得了。”江左摆摆手,吩咐道:“去偷偷给我准备一份烤鸡翅,这几天一直都是白粥馒头,半点肉香都没有,馋死我了。” “但是大人,千骑司还在。”郭师爷担忧。 江左道:“怕什么,你悄悄去买,悄悄送过来,没人知道,去吧去吧。” “卑职这就去。” 郭师爷转身离开,去到街市,购买了江左平日最喜欢吃的烤鸡翅,随即返回县令府。 他来到江左门前,正要敲门进屋,此时,身后却突然有人叫住他。 “郭师爷。” 郭师爷身体猛地一惊,转过头,发现马恒威就站在其身旁。 他心中略有惊慌,道:“马大人,您来探望江大人吗?” “不,我只是碰巧路过。”马恒威道,视线停留在郭师爷手中的物品,询问道:“师爷,你手里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之香?” “额,这是烤鸡翅……” 郭师爷如实回答。 “烤鸡翅?”马恒威视线不曾离开,又是疑惑问道:“莫非这烤鸡翅是给江大人吃的?” 郭师爷自知无法隐瞒,点头道:“是的。” “师爷,江大人如此重病,还要吃烤鸡翅这些油腻之物?” 马恒威说道,凌厉的眼神直视郭师爷。 “这个……”郭师爷低头望着地砖,片刻之后,忽地抽泣两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江大人身体日渐虚弱,像是时日无多,一直在卑职耳边说,想要吃一份烤鸡翅,卑职见大人如此痛楚,不忍拒绝,唯有满足大人心愿,望江大人早日康复过来……” 这感情之丰富,完全不像演的。 看着郭师爷这般声情并茂,马恒威面色平淡道:“好吧,江大人若是还想吃些什么,在下愿意为之效劳。” “那就多谢马大人了。” 郭师爷擦了擦眼泪,推开门。 “举手之劳。” 马恒威说罢,便转身离去。 郭师爷走进屋,而后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确认马恒威走远了,才来到江左身旁,余悸未消道:“江大人,你不知道方才多么凶险!卑职差点被千骑司逮到了。” 江左心急接过鸡翅,道:“听到了,门锁了吗?” “锁了,放心。” “师爷,你这演技,真是厉害,连本官都被感动,看来你真心诚意的,明年肯定加你俸禄。”江左边啃鸡翅,一边称赞。 “大人,你别说笑了,咱们还需要隐瞒多久啊?千骑司这么警惕,很难骗到他们……” 郭师爷内心之中,仍是有万分担忧。 “御医都觉得本官病了,那自然就能够骗过皇帝,到时候本官也能留在安定县。” 说到这里,不知是否鸡翅太过美味,江左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二十八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肺病?确定无误?” 陈青云扔下奏折,发出一声无奈的冷笑。 “回陛下,千真万确,臣已反复确认,江左的确身患肺病。” 御医已返回京城,向女帝禀报。 “前段日子这家伙还生龙活虎,没见一阵,突然就得肺病了?这也未免太巧了。” 陈青云心中有万分不解,千分质疑。 “朕再问你一次,江左真的得了肺病?” 御医肯定道:“臣已经多番诊断,江左的脉象气息,身体病症,完全就是一个得了肺病的人。” 听到这话,陈青云心中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真的如此?” 她不敢相信。 “你退下吧。” “遵旨。” 御医退下后,陈青云眉头紧皱。 “江左,你要是敢骗朕,朕就不需要你入京当官,而是把你阉了,进宫当太监吧!” 陈青云心里已有几分怒意。 因为最近朝堂事务诸多,因为北方二州的灾情,让她愁容满面,茶饭不思。 此时此刻,她正需要人手。 倘若江左真的是病了,即便把他强行带进宫,也难解决问题。 陈青云愁眉不展,独自在殿内徘徊。 忽然间,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独特的办法。 …… 千骑司已经来到安定县近十日,到了今日一早,仍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这群千骑司,难道真的要等我的‘病’好了,才愿意走吗?” 江左于床榻上辗转反侧,几乎真要躺出一身病来了。 现在的江左,想不病也得生病了。 撒了一个谎,真就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弥补。 由于江左十天没出门,县里老百姓还以为县长又被千骑司逮捕了,每日都有百姓到衙门求见。 听闻江大人患病后,百姓们更是担心,甚至有人拿上了白菊花前来拜访。 幸好有郭师爷应付,对外宣称江左只是身体不适,这个月忙于政务,无暇理会其他事。 百姓们将信将疑,不时念叨。 江左无聊至极,玩弄着毛笔。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江左立刻躺回床榻上,做戏做全部。 “大人,是我。” 郭师爷的声音。 “进来吧。”江左道。 郭师爷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道:“大人,有京城的信件?” “京城来的吗?什么圣旨不圣旨,那婆娘写的东西,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去看。”江左摆了摆手,将信件扔在桌上,丝毫没有半点兴趣,“本官身体不适,出去吧。” 郭师爷却道:“回大人,这不是圣旨。” “那是啥?” 江左没有半分兴致的样子。 “是一位陈姑娘寄来的信件。”郭师爷道。 突然间,江左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嗖的一声便坐直了身子,抢过郭师爷手中信件,准备拆开,随后摆手道:“你出去吧……” “了然了然。” 郭师爷识相离开,关好房门。 江左悄咪咪地来到门前,将房门紧闭,随后才返回床上,拆开信件。 书信上,甚至有一种熟悉的芳香。 是安定县特产的香奈儿香水…… 闻此气息,仿佛亲眼见到“陈思月”姑娘。 江左迫不及待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字迹清晰优雅,如随风柳絮般,一眼便知是出自大家闺秀之手。 细细一看,上面写道: “致江大人,小女陈思月,上次离去安定,未曾告别,小女感到万分抱歉,如今书信一封,望大人见谅。上次在安定县所购的香水,十分畅销,不知大人这边是否尚有存货,可否派人寄送一些过来,小女这边地址是京师南城聚德街三号大宅,至于银两,小女这边已经派人前去安定县交付,望大人放心,若有疑问,可随时回信……” “原来只是为了买东西。” 江左内心稍微有几分失望。 话虽如此,但至少这位陈思月姑娘,心中并没有忘却他。 江左这般想到,经历了这几日的煎熬,内心竟是多了一份空虚。 哎,若是他日能够与这般美人双栖双飞,也是美事一桩。 可惜啊,如今的江左,可谓是身不由己。 惆怅之余,江左找来笔墨纸张,提笔写信。 为了不让千骑司发生破绽,他现在还需要是不是剧烈咳嗽两声。 “致陈思月姑娘,在下江左,自上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能姑娘相见,若姑娘仍想与本县做生意,可随时前来,江左万分欢迎……” 他认真写着,总觉得语句不妥,改了又改。 “师爷,把我寄封信,地址是这个。” 江左吩咐道。 “了然,不知大人,这是……”郭师爷好奇。 “别多管闲事。”江左道。 “回大人,不是卑职多管闲事,而是门外的千骑司。”郭师爷悄声道。 江左意会,无所谓道:“给朋友的信件而已,你别让千骑司就行,去吧。” “遵命。” 又过了几日,忽然有人上门求见,自称是要与江大人商谈生意往来。 由于近日有太多此类人拜访,故而还是被师爷以江大人生病为由,拒绝求见。 次日,江左再次收到陈思月的信件。 “听闻大人患病,无法与我家商谈生意,小女万分焦急,不知大人身体是否安好,如果大人身体抱恙,那小女就不去安定打扰大人了……” 看到这些话,江左顿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思绪之中。 “她关心我?难不成心里有我?” 但理智告诉他,这仅仅是客气寒暄罢了。 不过能与陈思月姑娘通信往来,江左便略显满足。 “陈思月姑娘,江左仅是略感不适,无需担忧,倘若有意再次拜访安定,可是随时提前告知我,好为姑娘接风……” 江左如此写道。 只是不知千骑司何日离去,自己何时才能重获自由。 此时的江左,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封信寄出之后,自己将获得什么下场…… 三天后,江左再次收到陈姑娘回信。 “现在的快递都这么快的吗?京城到安定县,不足三天就到了。” 江左不禁感叹。 “大人,什么叫做快递。”郭师爷问道。 “额……就是信使,驿站?反正差不多。”江左道。 “那卑职明白。”郭师爷道:“但我们以往向京师托寄物品,也需要十天之久。” “是吗?” 江左并不在乎,吩咐师爷离开,自己要慢慢欣赏陈姑娘书信。 第二十九章 条件 “这字写得是真好看。” 江左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 “听闻大人无恙,小女便放心;我家仆人已身处安定县,如若大人回信,大可将信件交予他。等大人调理好身体,小女再前去安定,大人要好好保重身体,日后再见……” 江左收起信,喃喃道:“意思是,我身体不好她就不来,唉,装病真的累。” 他想着,提起笔,“回陈姑娘,其实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只是最近事务繁多,不想被一些无谓人士打扰,才对外宣称患病;陈姑娘如若想拜访安定县,随时可以,我已命人提前准备一些烟花,就等陈姑娘前来,一同观赏。往后无需多礼,尽管称呼我江左便可……” 江左放下笔,吹干墨迹,便装入信封,命郭师爷寄出,千叮万嘱要注意保密。 郭师爷连声允诺,而后将信件被交给了陈家的“仆人”。 不足一天,郭师爷便又带着一封信前来。 “这么快有回信?” 江左忽地从床榻上弹起来,抢过师爷手中的信件。 “嗯?怎么不太一样。”江左疑惑。 郭师爷压低声音道:“大人,这是陛下的亲笔信!” “拿走拿走。” 江左嫌弃地将信件扔在一边。 “大人,陛下亲笔信等同圣旨,不可怠慢。” 郭师爷连忙道。 江左不情不愿地拆开信,并没有心思认真阅读,只是粗略一看,其中内容大概也就是让江左尽快入京,如果病还没好,就命人带他入京治疗。 “这字迹真丑,一个女的,写的字这么难看。” 江左收起信件,往后一倒,又躺在了床上。 “大人,小声点……” 郭师爷慌张地左右顾望,又道:“大人,您究竟是拖到什么时候?” “现在就是要跟那女帝比耐心,反正我还能继续装下去。” 江左不以为然。 现在的他,每日所有的兴致,都用于与陈姑娘写信交谈。 只是车马邮信慢,字词之中又带着几分生疏。 倘若能够再与陈思月姑娘一聚,不免为一桩美事。 …… 皇城。 陈青云默默打开江左寄给“陈思月”的信件,而后便皱紧了眉头。 本来绝美的面容上,此刻竟是多了一丝狰狞。 “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只是最近事务繁多,不想被一些无谓人士打扰……” 陈青云轻声读着信件内容。 “无谓人士?” 这话说的是谁? “好你个江左!竟敢装病骗朕!” 回复陈思月就是“并无大碍”,面对朕陈青云就“身患重病”。 这个江左,倘若不给他点教训,是不会知道害怕二字。 她扔下信件,稍微平复下心情。 转头一想,她三番四次催促,江左却再而三地拒绝。 看来他确实是不想进京。 思来想去,陈青云竟有些犹豫了,本来性格强硬的她,此刻却不再想强迫江左入京。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陈青云是懂的。 她要跟江左谈谈条件。 想罢,再次提笔。 …… 安定县。 江左房中。 师爷正带着一份香味十足的烤鸡翅,来到江左面前。 江左拆开包装,着急尝了尝,道:“师爷,这鸡翅味道不对,不是福林记的吗?” “回大人,今天福林记没开门,买的是二街那一间。” “味道一般般,下次别买这一家。” “是,大人。” 就在此时,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原来是师爷进来时,忘记锁门了。 而推门者,正是千骑司,马恒威。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江左与马恒威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大人,胃口不错啊。” 片刻之后,马恒威淡淡道,脸庞仍是如面瘫一般,看出半点神情。 “马大人,下午好……”江左坐在床上,嘴里还继续嚼着鸡肉。 “看来大人的病也好了不少。”马恒威道。 江左舔了舔嘴唇,笑道:“多亏御医开的良药,现在我已感觉好了一些,但仍是体虚无力……对了,不知马大人前来何事?” 马恒威心知肚明,他冷声道:“陛下圣旨。” 郭师爷连忙上前跪下。 江左缓缓起身,擦了擦手,也上前接旨。 “江左入京一事暂且推迟,若江左无心入京,想全心担任安定县令,只需完成一个条件。” “条件?” 江左眼前一亮。 “即日起,江左将担任镇北总巡抚,治理冀州、豫州二地的水灾,妥善处置灾民,若能如期完成,则可留任安定县,获二十万两银奖赏。” 二十万! 听到还有钱拿,江左顿时来了精神。 只要治理好冀州豫州的灾情,他就能重新当他的安定县令,更不用进京当官,这正完全符合江左内心所想。 “我也要与陛下谈个条件。” 这时候,江左却开口道。 “嗯?” 马恒威心中惊讶。 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与皇上谈任何条件。 这个江左,还真不知死活。 又听见江左道:“如果想要完全处理好冀州和豫州的灾情,需要不少银两,二十万两是不够的,至少……也得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 马恒威面色阴冷。 陛下承诺的二十万两,是奖赏而非赈灾银。 这个江左,还真会狮子大开口,还没开始办事,便开始伸手要钱。 身为千骑司,面对这般狂妄的地方县官,放在以前,马恒威必然会动怒。 但这一次,情况大为不同。 马恒威明显察觉出陛下对江左此人的器重,不然也不可能多次下旨,要求江左进京。 至少马恒威本人,也承认江左颇有本事。 “卑职会向陛下转告江大人的话。” …… 皇帝寝宫。 “一百万两?” 陈青云翻阅着从安定县来的奏章。 “钱钱钱,这江左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她丢下奏折,眉目间尽是不悦。 这豫州冀州二地,已经让陈青云焦头烂额。 如果灾民仍不妥善处置,很可能会演变成农民起义,民不聊生。 朝堂大臣,大多心怀鬼胎。 陈青云无法完全相信。 反倒是江左,绝对是合适人选。 一百万就一百万! “传朕口谕,命江左为镇北总巡抚,明日立刻启程,朕要他一个月内,做出成效,否则的话,进京问罪!” 第三十章 和女帝拉扯 安定县。 官府衙门。 江左“大病初愈”,此刻正与郭师爷喝茶聊天,不亦乐乎。 这几天装病,可把江左累坏了。 “大人,你这次是真的答应去赈灾了吧?” 郭师爷疑惑问道。 江左点点头道:“赈灾可是捞钱的好机会啊!那娘们强行征收了我们安定县一百万两,肯定是从她身上拿回来。” 听到这话,郭师爷顿时脸色一惊道:“大人,千万不要,贪污朝廷赈灾银,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若是被陛下知道,可是杀头的!” 这些年,被皇上下令斩杀的贪官,没有一万也有数千。 “放心,本官不会坑穷人的钱,赚富人的钱怎么能叫贪呢……” 江左不以为然,又道:“咱们安定县的产品,似乎还没有拓展冀州的市场,咱们何不借此机会,顺便到邺城做一做生意,等捞够钱了,直接回安定县就好。” “可陛下此次是要大人前去赈灾,如果就这么去做生意的话,会不会不太合适?” 郭师爷心中还是颇为忌惮。 江左云淡风轻道:“到时候去邺城混一两个月,然后直接装病卷钱跑路,她这个女皇帝难不成还会去邺城监督本官,怕什么?” “话虽如此,但有千骑司看着……” 自从经历了那一次牢狱之灾,郭师爷现在此刻内心还是有些后怕。 “被那娘们坑了我一百万,总得赚回来,等拿到她给的那一百万两,本官打算在安定县新开两家洗脚城,三家按摩店,再好好赚一笔。” 江左磕着瓜子,描述他的赚钱大计。 “大人,恕卑职孤陋寡闻,请问什么是洗脚城?” 郭师爷一脸疑惑。 江左淡淡道:“就是洗脚的地方,招几个漂亮姑娘,然后好好伺候那些有钱公子……” 郭师爷皱了皱眉头,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低声询问道:“大人,那不就风月场所吗?” 江左连忙反驳道:“什么风月场所?那是正规正经的娱乐场所!” “了然了然,那大人想要什么时候开?”郭师爷问道。 江左道:“等应付完那个什么冀州赈灾吧,现在开始筹备就可以了。” 他们说着那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就在这一瞬之间,江左与郭师爷连忙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而后江左继续装作虚弱。 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吧。” 郭师爷道。 而后,千骑司马恒威推门而入,进门便直接宣布圣旨。 “命江左为镇北总巡抚,立刻赴任……朕可以给你一百万,但这一百万两,是要用在赈灾之上,绝不是让你中饱私囊,朕要你一个月内做出成效,否则的话,进京问罪!钦此!” 听到这圣旨,江左当场黑了脸。 一个月做出成效? 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这一百万两,还并不是给他江左的,只是赈灾银罢了。 本来江左已经决定前往,但女帝这一封圣旨,顿时让他再度改变想法,看来还得再纠结一下。 “回皇上的话,安定县事务繁多,百姓们生活困难,漠北蛮子又常常南下袭扰,本官身为父母官,一时间还不能离开,望陛下见谅,咳咳!” 江左说着,顿时又是猛地咳嗽着。 “又来?” 马恒威皱了皱眉头。 江左的“病情”,马恒威是十分了解,只是他现在选择看破不点破。 “皇上的意思是,让江大人你马上准备行囊,即可出发。” 马恒威严肃道。 “那回皇上,本官身体还没痊愈,还需要一些日子准备,咳咳……” 江左说着,竟又是咳嗽着,躺在了床榻上。 “江大人,陛下有令,倘若您再度推脱,那就不要怪我们千骑司动手将你绑去赴任。” 马恒威的声音低沉,话语之中,尽是威胁之意。 听到这话,郭师爷早已经吓得面色一白,慌张看向江左。 江左颇为颓废道:“反正本官已经时日无多,要死也死在安定,既然马辅司你要绑,那就来吧,本官只能以死报国。” 以死相逼? 马恒威神色之中带着些许不悦,心知江左是软硬不吃,他垂下头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决,那卑职只能如实禀报皇上,到时候大人后果自负。” 他说着,便转身而去。 “完了大人,下死命令了!” 郭师爷内心慌张。 千骑司的手段,他是有所听闻的。 “怕什么,再拖几日,说不定那女皇帝又转变心意了,反正我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她的要求……” 江左很是淡定。 对于女帝的任命,江左只表示不满。 而在京城,也早有人对此安排十分不服。 …… 丞相府。 望月楼。 右丞相吕骏,正设宴款待客人。 而这位客人,依旧是与宰相关系要好的徐仁佑。 两人同是朝廷重臣,但却都别有用心,对当朝皇上有几分不满或顾忌。 当年女帝登基前,身为朝中元老的吕骏,便暗中反对,欲立吴王为帝。 但后来吴王一党失势,也遭到女帝清算。 吕骏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立刻卖命地为女帝效劳,暂且得到皇帝信任。 阁楼上。 徐仁佑为右丞相倒酒,而后悄声说道:“丞相,我已派人调查清楚江左的身份。” “他是什么来路?”吕骏捏起桌上的核桃。 “五年前,此人便担任安定县令,略有才能,但身为县令,却经常与江南富商有生意往来。听说前些日子才刚被千骑司逮捕入狱,没想到出狱不过几日,便立刻受到陛下重用。” “还有这种事?” 吕骏感到十分疑惑与好奇。 “更重要的是,我收到风声,这个江左,已经被陛下调派到冀州,担任镇北总巡抚。” “总巡抚?看来是彻查冀州、豫州……”吕骏摸了摸白胡子。 “丞相放心,冀州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妥当,绝对不会牵连到我等。”徐仁佑道。 “不知陛下为什么如此器重此人?” 吕骏紧握着手中核桃,不禁陷入思索。 “丞相,想必是陛下有意要拉拢自己的势力。” “无妨,本丞相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处理冀州豫州的大灾。北镇二州的水很深,不是他这般小人物能够处理的。” “丞相,我们就静待好戏。” “必要的时候,可以给那个年轻人一些教导。” “明白……听说最近安定县一带贼寇不少,希望这个江大人能安全赴任吧。” 徐仁佑说着,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一个小小的县官罢了。 右丞相一党,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 …… 皇城上空一片阴霾。 一匹快马穿过朱雀门。 江左的回信,被连夜送回宫中。 陈青云接到一封信件时,直接将其撕成碎片。 “好你个江左,朕三番四次退让,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看来是朕对你太客气了!” 事务繁多? 你这个江左,平日里除了做生意,就是捞钱,还有什么事务? 统统都是借口! 陈青云叹了口气,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脯,平复心中的怒意。 而后,她提起笔,写道:“告诉千骑司,如果江左还是不肯赴任,那朕也不会勉强。他若再拒绝一句,当场就可以把他阉掉,押送回京当太监!” 这是女帝能想到对付江左最狠辣的招数。 陈青云停下笔,冷静过后,想到另一招。 她以陈思月姑娘为名义,又给江左写了一封信。 “回江大人,小女过些日子恐怕不能前往安定县,因为一些事务,小女需要前往冀州府邺城一趟……” 这两封信下来,朕倒是看看你这江左,到底是要如何处理! 第三十一章 下马威 三天后。 安定县。 “大人,你的信。” 郭师爷取来信件。 江左连忙起身接过,打开一看。 “陈姑娘也要去邺城?有这么巧?” 江左内心颇为惊喜。 “你说同为女人,为何相差如此之大呢?” 江大人淡淡吐槽道。 郭师爷一眼便知来信者是谁,此刻不禁笑道:“江大人,你是否对那陈姑娘有所意思?” “你猜。”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早日登门提亲。”郭师爷提议道。 听到这话,江左也陷入沉思,喃喃道:“听闻过几日她也要去邺城,那我岂不是可以……” “大人,这都是缘分啊!必须好好把握!反正朝廷也要大人去邺城,何不把握住此机会,顺从陛下,即可免去死罪,又可与情人相会,两全其美。” 郭师爷在一边怂恿道。 毕竟如果江左还是违抗圣旨,他郭师爷也要受到牵连。 江左思量片刻,点了点头,提起笔,给陈思月姑娘写了封信。 “回思月姑娘,真是巧合,我过几日也要去邺城做生意,到时候若是合适,你我可以再度一聚……” 写罢,转头对郭师爷道:“师爷,准备出发,上任邺城!” 既然女皇帝非得让他去邺城,那江左何不借此机会到邺城做买卖,顺便见一见陈思月姑娘。 此时此刻的江左,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收好陈思月的信件,江左起身出门,恰好在转弯处碰见马恒威。 “马辅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邺城。” 江左询问道。 “这……” 听到这话,马恒威顿时一愣。 江左不是死都不愿意去吗? 他刚接到陛下旨意,准备当场把江左变成江公公,没想到江大人突然转变心意,着实让他意料不到。 “江大人,你想通了?”马恒威疑惑万分。 江左点头道:“当然,我等身为大燕子民,自然是要皇上分忧,行囊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 马恒威无言,心道这江大人,还真够奇怪。 …… 京城。 御书房。 当女帝陈青云拆开江左寄来的信件,只是略微一看,鼓鼓囊囊的胸脯便急促起伏。 全都是给江左气的。 皇上的命令三番四次违抗,陈思月说的话他就千依百顺! “朕让你去赈灾,你跑去做生意?鬼迷心窍的家伙!” 看来这个江左,实在是活腻了。 这个贪财的家伙,无时无刻都想着钱银二字。 “好好好,朕倒是要亲自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若你真敢借机敛财,阳奉阴违,那你江左就不是江大人,而是江公公!” ……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扯,江左已然决定前往邺城赈灾,几天准备过后,行囊也收拾完毕。 安定县距离冀州府邺城一百余里,按照江左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又押送着不少物资,最早也要后日才能赶到邺城。 行至黄昏,天色已暗。 江左一等十余人,住进了郊外一间客栈。 而那百余名千骑司护卫,则在客栈附近二里外的空地上扎营。 “江大人早些休息,有事可随时吩咐。” 马恒威道。 “好的。” 江左关上门,吹灭烛火,倒头就睡。 夜色渐晚,郊外一片漆黑。 一道黑影从半空掠过,落在了客栈屋顶上。 窗外风声呜咽。 一把利刃穿过了窗户的缝隙,缓缓将窗户木闩推开。 而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爬了进江左的客房。 床榻上,被褥里,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黑衣人紧握住手中锋利的尖刀,缓缓靠近。 转眼之间,黑衣人距离床榻不过半步,他猛地将尖刀刺向床褥。 可床上那“人”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黑衣人抽出刀,刀刃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迹。 “假的!糟糕!” 黑衣人心中大惊,刚要转身逃离。 可就此时,听得嗖的一声,却见一人从房梁上跳下,长剑转瞬间刺进了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始料未及,刚要反击,却又被一脚踹翻在地,被压制得无法动弹。 此时,江左才缓缓走进屋,点亮了灯。 而从房梁上跳下那人,正是武功高强的马恒威。 “谁派你来的?” 马恒威立即逼问刺客。 但这刺客沉默不语,片刻后嘴角流出鲜血,似乎是服毒自尽了。 马恒威目光凌厉,翻找这些人身上的线索。 自出城以后,江左便察觉不对劲,故意让千骑司走远一些,勾引这群刺客下手。 没想到自己才赴任,便遭遇刺杀。 看来这一趟旅途,必定是危险重重。 究竟是谁,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大人,卑职会命人查清这刺客的身份。” 马恒威用白布拿起地上匕首,包裹了起来。 “不用查了,我大概知道是谁派来的。” 江左并不惊慌。 “谁?冀州府?”马恒威疑惑。 “或许,但可能性不大。” 江左另有想法。 刺杀钦差大臣这种罪名,冀州府的人担当不起。 如果江左真的不幸被刺杀,反倒是冀州府第一个背上黑锅,傻子也不会干这种事。 “那会是谁?” “京师。”江左只道。 “京师?何解?”马恒威不懂。 “那必然是因为冀州的灾情,与朝廷某些官员息息相关,他们不想我去查……”江左猜想道。 这些朝廷官员会是谁呢?江左还不清楚。 “大人先休息吧,卑职会在暗中保护你。” 马恒威叫来其他人,开始清理现场。 “算了,这里瘆得慌,我去师爷房间睡了……” 次日。 江左一行人天还没亮,便开始出发,走了半天,终于抵达冀州府邺城附近。 站在半山腰,远远眺望,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邺城城墙一角。 “大人,前面就是邺城,要不要休息片刻再走。” 此行千骑司奉命保护,马恒威则作为江左的贴身侍卫。 “直接下山吧。” 江左坐在马上。 前方是何情况,他暂且不知,对于江左而言,他只想搞钱。 此行邺城,不仅仅是为了应付皇帝任务,除了会见陈思月姑娘,江左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借机开拓冀州府的市场,销售安定县所生产的优质商品,比如说玻璃、肥皂。茶叶…… 想着那时,众人已然下了山。 来到邺城外,眼前的场景,让众人感到万分震惊。 从城墙下到山脚底,一眼望去,竟有近上万的灾民。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眼神空洞。 大多数人席地而睡,没有任何住所。 不少孩子头上,插着一根根茅草。 “谁买小孩,只需要二两银子。” 突然听见有妇人大声喊道,手里拽着一个干瘦的女孩。 他们已经完全吃不起饭,不得不卖掉小孩,以此存活下来。 可在场的人,都是因为水灾失去家园,无处可去的灾民。 就连下一顿饭,他们也无法解决,不知有多少人因此饿死…… “这群贪官草菅人命,真是死不足惜。” 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让江左不禁皱紧眉头。 本来他这个总巡抚,以为只是走个过场,但眼前此景告诉他,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岂有此理,竟然有这么多灾民得不到妥善安置!” 马恒威也勃然大怒。 仅仅是邺城一带就有这么多灾民,加上其余地方,又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是你在卖小孩吗?” 突然又听到有人说道。 循声望去,是一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身后跟着不少随从。 “是的,老爷,二两银子,二两银子!” 妇人犹如捉到救命稻草,跪下喊着。 “这小妞是脏了点,但长得很挺标致。” 公子哥用手帕捂住鼻子,仔细打量妇人身旁的女孩,又道:“二两太贵了,一两吧。” “这……”妇人面色难看,紧紧抱住女孩。 一两对于他们灾民而言,已经是一笔救命钱,但此刻妇人完全高兴不起来。 “给钱吧。”公子哥转头吩咐。 随从拿出一两银子,丢在地上,随即强行抢过妇人身边的女孩。 女孩哭道:“娘,不要卖我!” “老爷,我不卖了!”妇人恳求道,拉着孩子的手,“不要抢我孩子!” “娘!”女孩哭声凄惨。 “松手!”那随从大声喝令道。 “救救我们!”妇人哭着道,不肯松手。 旁人无动于衷,仿佛对眼前一切早已麻木。 “滚开!” 随从一脚踹开妇人,硬是将女孩子拖走。 “先别走。” 此时,江左挡在了他们身前。 而在江左身后,是马恒威与郭师爷等人。 “你他娘又是哪位?” 那公子哥语气狂妄道。 “未请教。” 江左语气淡然。 “刘七公子都不认识,你们外地来的?” 那公子哥身边的狗随从喊道。 “我等确实是外地来的。” 江左道。 “如果是外地来的,就去交一两银子进城,别他吗多管闲事,听懂了吗?”那公子哥咄咄逼人。 “方才你没听见过,这位妇人说不卖,尔等怎么可以强抢?” 江左质问道。 这时候,妇人又跪在地上,低声哀求,话语之中带着抽泣:“这位老爷,是贱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把孩子还给我……” 身边的小女孩也不断挣扎,试图逃离。 “你他吗是不是找死啊?” 刘七公子面目狰狞,试图吓到江左,见后者毫无反应,气得吩咐随从道:“把他们全部围起来,一个都走不了。” 此刻,马恒威再也忍不住,上前叱喝道:“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呵,无论是谁,来到邺城,也得喊老子一声七公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刘七颇为嚣张。 “确实不是什么东西,在下江左,镇北总巡抚!” “啥玩意?” 刘七公子一脸无所谓。 而此时,他身后的随从却脸色大变,惊慌道:“你,你……就是镇北总巡抚……” “朝廷派来的镇北总巡抚?!” 有人又喊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震惊。 “拿下这群恶徒!” 江左突然厉声喊道。 千骑司得到命令,迅速出手。 这些公子哥的随从,哪是千骑司的对手,几下功夫,便被全部制服。 那女孩子也挣脱开来,回到了自己娘亲身边。 “放开本公子,你们凭什么捉我!告诉你们,管你是什么总巡抚,本公子是邺城刘家的人,江南世家!” 刘七公子尖声喊道,此时竟是有些慌了神。 “等等。”江左突然叫道。 刘七公子嘴角上扬,不屑一笑道:“怕了吗?还不赶紧放开本公子,跪下给本公子认错。” 江左却是不慌不忙,来到刘七面前,搜刮着他的全身。 “你想干什么?”刘七公子一脸茫然。 片刻之后,江左从刘七身上搜出大量银票,笑道:“你小子还挺有钱……带走。”说着,把银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那刘七公子被带走后,江左环顾四处。 灾民们饥饿消瘦的脸庞,让他感到阵阵痛心,以及一丝无力感。 看来他此行,任重而道远…… “各位,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往这边运来,很快大家都会有饭吃。” 江左高声道。 灾民们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几乎要涌上来。 “有饭吃了,我们有救了!” “青天大老爷!” “朝廷派人来救我们了!” “大人,求你行行好,先给我一点吃的吧!” 第三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大人,我们先进城。” 眼见如此情形,马恒威连忙上前护住江左。 灾民数量庞大,此刻他们没有办法一一妥善安置好。 在属下的护送下,江左进入了邺城。 而此刻,城内依旧一片死寂的样子。 街巷两边,不时出现几个乞丐,向行人乞讨。 百姓们大多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精神。 一两银子才能进城,这群贪官的敛财手段,真是让人愤恨。 城外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都已经吃不起一顿饭,竟还要被那些贪官富人如此剥削,简直没有天理。 “让开。” 忽而听得一声叫喊,以及急促的马车声。 百姓们连忙让开,不敢停留。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了江左一行人前面。 一人从马车上缓缓走下,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江左面前。 “在下邺城知府郑寿业,各位大人远来视察,有失远迎。” 来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体略胖,自称是邺城知府。 江左没有说话,而是细细打量这群人。 那郑寿业也打量着江左,随后又道:“您就是江左江大人?失敬失敬……” “为何不让灾民进城?” 江左却突然质问道。 听到这话,郑寿业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连忙解释道:“大人,您也看见,城外灾民这么多,邺城哪能承担得起,更何况这群灾民好吃懒做,扰乱邺城治安,只能暂时安排在城外。” “哦?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两银子吗?”江左目光狠厉,直盯着郑寿业。 “大人,卑职不懂,什么一两银子?” 郑寿业装傻称愣。 “方才本官准备进城时,有个人跟本官说,外地人要交一两银子,才能进入邺城,请问郑大人,这是真的吗?倘若真的如此,那郑大人也挣了不少吧。” 江左的话,直接把郑寿业吓出一身冷汗。 郑寿业此刻心中大骂,是哪个混球这么没眼力劲,表面上,他还是笑意满面道:“绝无此事,江大人这是误会,完全的误会。” “误会?那他是谁?” 江左笑道,而后指向不远处,被千骑司捆绑着的刘七公子。 刘七公子此时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狂妄,脸上的伤痕也告诉别人,这家伙刚才经历了什么。 “啊?是,是……”郑寿业脸色煞白。 “怎么?你跟他很熟吗?” 江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郑寿业完全不敢多言,内心惊恐万分。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总巡抚这把火也太狠了,连江南世家也敢得罪。 这可是刘七公子啊! 就这么被抓了? 郑寿业不免心生畏惧。 什么江南世家,江左此刻是完全不在乎。 江南四大家族中,只有赵黄两家与江左有所交集。 而江南黄家,因为豫州案,已被皇上下令彻查。 如今的江南黄家,已经没有当初的锐气。 而赵家一直与江左有大量生意往来,赵家的势力范围并不在豫州、冀州一带,故此江左也不怕得罪赵家的人。 此刻郑寿业心中正盘算着计谋,心中也惊叹,这江左,真是不给面子。 还没进城,竟敢招惹刘家。 如此任他查下去,查出个什么东西,那还得了。 郑寿业强忍住惊慌,露出勉强的笑容道:“诸位大人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行休息,卑职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住宿和晚膳,请务必……” “不必了。” 还没等郑寿业说完,江左便打断道:“住宿我们会自己安排,郑大人,先带本官去邺城衙门一趟,本官要查查你们的账目。” 郑寿业笑容消失,转为阵阵不安,心道:“来者不善啊!” 他们这群邺城官员,早已知晓朝廷会派官员前来,毕竟这已经不是这一次。 以往他们都能够混弄过去,但是这一次,江左显然是不会给他们机会。 “额,各位大人,这边请。” 郑寿业连忙带路,他刚想回到马车上,却被江左叫住道:“郑大人,下车一起走过去。” “走……”郑寿业略显难堪,而后点头道:“好,那就走。” 江左跟在其身后,不时环顾四处。 走了一阵,才来到邺城衙门。 郑寿业气喘吁吁地命人拿出账本,给江左检查一番。 江左接过手,细细翻阅。 这些地方官,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已不知扣押了多少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 这个账目上,肯定是查不出什么。 “郑大人,这个数目不对吧。” 江左却突然质疑道。 “请问巡抚大人,哪里有问题了。” “九月,朝廷拨款二十万两;十月,朝廷拨款十万两,这些银子都是交由邺城,但为什么账目上,只有十二万两,剩下的呢?”江左问道。 “回大人,剩下的银子,都已经用于赈灾,没有记录在案。”郑寿业牵强解释道,此刻他已经汗如雨滴。 “那请问这些银子,都用在什么地方?”江左继续逼问。 “有大部分都用于购买粮食,分给灾民。”郑寿业道。 “粮食?那为什么城外还有这么人挨饿?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又在那?” 江左接连询问,语气极其严肃。 郑寿业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才道:“回大人,此次灾害,灾民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冀州各地都有受灾,官府的粮食有些不够,而且邺城已经安置了一部分灾民,真的没办法再接收更多。” “安置了吗?在哪?”江左问。 郑寿业思考片刻,才道:“南城,就在南城。” “南城?行,那本官去看看。”江左提议道。 “江大人,让卑职带你们前去。” 郑寿业迈开笨重的步伐。 “不必了。” 江左拒绝道,随即便离开。 眼看江左离开,郑寿业不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郑大人,来者不善啊……”旁人道。 郑寿业面色阴冷,带着几分不屑,道:“本官就不信他能查出什么东西!偷偷让人给他送点钱,我就不信有人不喜欢银两!” “但是大人,这家伙连刘七公子都敢得罪,只单凭一些银两,恐怕也很难收买他。” “这……” 想到这里,郑寿业立刻书信一封,命人火速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