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女也有金手指》 第1章、这个娘亲是圣母 从亲爹下马的一那一刻,一路颠簸睡的很熟的灵弄就醒了,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那个能狠下心掐她用针扎她的外室亲娘已经被亲爹用银子打发了,她现在是没娘的孩子。 亲爹,不,渣爹,他眼看要抛妻弃女投奔年轻貌美背景强大还有孕在身的新欢,她很快要是没爹的孩子。 爹虽然渣,眼下却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此连这唯一的依靠就要失去了。 渣爹还要把她送给即将被抛弃发妻养育,她很快就要成了在嫡母(后母)手中讨生活的小可怜。 一个被丈夫无情抛弃,还要被逼养育丈夫和外室(小三)生的女儿的可怜女子,能善待她吗?这可是搁谁都受不了的事,虽然自己完全是无辜的。 她又不是圣母!虽然亲爹把她夸的如同圣母。 什么善良温柔、贤良淑德、心怀慈悲、菩萨心肠、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怜贫惜弱......短短几天,类似的形容词从亲爹嘴里听了无数遍。 也许、或许、希望她就是如此圣母吧,只有她真的是个圣母,自己才可能有活路。 两辈子几十年,灵卉第一次盼着圣母是个褒义词。 不,圣母本就是褒义词,圣母婊才是贬义词,她的嫡母一定是个圣母。 听到有人迎了上来,灵卉提着一颗心辛苦地装睡。 “她很可爱,是不是,婉云?” 杜至谦解释完灵卉的来历,注视着刚到花信之年的发妻,虽已不是妙龄,却依然白晰秀美笑容温婉,身材和少女时一样婀娜动人,身上有淡淡的馨香。 屋里烛光温暖,铜鹤嘴里吐出袅袅香气,正是他最喜爱的青莲香,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糕点果子,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情境,温馨又舒适。 这一切十分难舍,是他曾经在外辛苦奔波时最想念的情景,认识庆娘以前最向往的生活,他却必须要舍了,因为他有了庆娘。 杜至谦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却又有些愧疚,他不得不辜负她了,无论有多少理由,都是他辜负了她,辜负了他们曾经的恩爱和誓言。 可婉云一定会理解他的不容易的,她一向都是最为通情达理和善解人意,又一切以他为主,恨不得为他付出所出。 何况庆娘已经有了身孕,婉云却至今未生下一儿半女,虽然最后这几年聚少离多很少见面,刚成亲的时候可是经常在一起的,可见是她不能生养的缘故。 对于一个不能生养又娘家败落没了亲人的女子来说,他待她已经足够好了。 因为他们有着年少时美好又难忘的情谊,成亲后又十分恩爱,所以他肯定要把她安置好,让她下半生过得好,这样他才能安心地和庆娘开始新的人生。 从龙之功、前程无量,又有背景强大的佳人陪伴身侧,还即将迎来亲生的儿女承欢膝下,婉云一定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影响他的似锦前程的。 叶婉云浑然不觉,她全身心都被怀中熟睡的小女孩吸引住了。 小女孩穿着红色绸衣,容貌和夫君有七八分相似,说是战乱之时为了留下血脉,暗中在外置了外室,孩子就是那个外室生的,前后一直由王嬷照料,是亲生的无疑。 她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很欣慰,这是夫君的骨血,管她是哪个女人生的,抱回来给她养,就是她亲生的孩子,成亲七年未曾生养,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何况怀中的小女孩太可爱了,一岁多的模样,红红的苹果脸,饱满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嘟着可爱的小嘴,黑鸦鸦的头发,发出轻轻的鼾声,睡的象小猪一样,全身带着淡淡的奶香。 她一抱到怀里就不肯撒手,连连亲了好几下可爱的小脸蛋,这根本就是她亲生的孩儿,只不过错投到别的女人肚子里,现在又回到自己身边啦。 夫君说她的亲娘嫌弃她是个女孩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从生下来就十分不喜,一直待她很不好,从不亲手照料,也从不给好脸色。 本来有杜家世仆王嬷和奶娘精心照顾,可是一个月前王嬷病逝,那个女人不但赶走她的奶娘,还经常辱骂她,有时还背过人掐她扎她。 要不是夫君发现了她胳膊上的针眼和青紫,还下不了决心打发走那个狠毒的女人,她也不能拥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不知她的亲娘怎么下得去手? 叶婉云恋恋不舍地看了半天,才想起来问:“谦郎,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谦郎?”装熟睡的灵卉肉麻的抖了抖,差点露了馅。 杜至谦有点不敢直视妻子温柔又欢喜的眼神,轻咳一声说:“她叫灵卉,灵巧的灵,花卉的卉,小名灵儿,刚刚一岁半,娘子不喜欢,可以另起个名,不过我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 明早我就去找族长,把她记到你名下,算是你亲生,她那个亲娘以后不要再提了,反正她还小,也不会记得什么。 婉云,她虽然幼小却十分聪明,只在襁褓中见过我一面,却一见我就扑过来叫爹爹,主动捋起袖子让我看胳膊上的青紫和针眼,还说疼疼,否则我都发现不了那个女人这般狠毒。 你好好养着她,一定不会失望的。” “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才这么小,她怎么下的去手?也太让人心疼了,那个狠心的女人夫君打发了就好,以后不要再提了,免得吓到灵儿。 灵卉这个名字很好,也是夫君亲自起的,就不改了。 这么小的年纪,要换环境,还要换娘亲,以前又受过折磨,已经很难为她了,名字就不换了啦,以后我就是她的亲娘。” 灵卉从穿越过来就日夜不安的心略略安宁下来,虽然闭着眼睛,她也能感觉到嫡母叶婉云落到她身上的眼神是善意的、温柔的,而且绝不是装的。 在她的金手指面前,影帝也装不过去,看来嫡母果真善良大度堪比圣母,不是,就是圣母,这个圣母娘亲她认下了。 没办法,刚一出生就自带的本领,能分清别人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如果是本能,这本能有点强大,那就勉强算个金手指吧。 第2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仔细一想,灵卉稍稍安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嫡母虽然明知她的身份,还表现出真心喜爱和接纳,可这前提是她还不知道丈夫这次回来的真实意图。 真实意图十分残忍,就是来向她摊牌的,至于送养自己,那只是捎带和遮羞布而已。 如果等会嫡母知道丈夫的无耻无情无义和即将面对的命运,还能对她这个外室女如此善良大度吗? 做为古代女子,她或许真能容下丈夫纳妾养外室生子,但是丈夫要抛弃她另娶小三,那个小三不但肚子里揣了货,还背景十分强大,她再怎么圣母,怕是也忍不下去吧? 碰到如此又当又立的渣爹和小三,这个娘亲不崩溃不迁怒就算好的,怎么还可能愿意抚养她? 就算不情不愿地被逼接下,还能真心疼爱和接纳她吗? 灵卉顿时又沮丧无比,她还能平安长大吗? 杜至谦点点头,婉云果然一如既往温柔又贤良,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又想到另一个妙龄女子惹人怜惜的模样,还是狠下了心肠,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 “只要你喜欢就好,明天早上我就去找族长开祠堂,把她记在你名下,以后就是你亲生的,也好承欢膝下,将来在你身边尽孝。” 婉云的眼神又回到小女孩可爱的小脸蛋上,正欲点头,察觉到不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夫君: “怎么是在我身边尽孝?我们的孩儿,肯定要孝敬我们两个。” 又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谦郎,这么多年未能生下儿女。灵儿这么可爱,说不定是个福星,能带来弟弟将来保护她,传承杜家香火。 女孩子怎能没有亲兄弟?将来被婆家欺负了都没人撑腰呢,我们终究会老的,也不是谁都象我这么好命,能遇夫君这么好的人。 实在不行,夫君还是纳妾吧,虽然族中有人想让我们收嗣子,但是别人的孩子怎能比得上夫君亲生的骨血?夫君好不容易挣下的爵位肯定要让自己的孩子继承!” 婉云温柔又愧疚地看着夫君。 杜至谦不敢看她的眼神,视野落在灵卉可爱的小脸上。 无论婉云有多好,他做出的决定都不可能改变,虽然对她来说有些残忍,但他已仁至义尽。 他会留给她有足够的产业,还有族人照应,将来再给灵卉招赘夫婿养老送终,婉云离开他也能过得不错,至于她想要的夫妻恩爱白头到老,没办法,他实在做不到。 自己既不辜负庆娘,也不算对不起她,世上象他这么有情有意两全齐美的男人真的很少。 没办法,谁让他和庆娘这几年同甘共苦情深意重还情不自禁珠胎暗结? 就算庆娘肯委曲求全,吕贵妃和吕大将军也绝不同意自己的亲妹子做妾的,平妻根本就是唬人的虚假玩意儿。 更不可能让她的孩子沦为庶出,那可都是燕王殿下嫡亲的表弟表妹。 贵妃娘娘宠冦六宫不说,她亲生的燕王殿下更是小聪明伶俐极得圣心,托他们的福,整个朝堂上谁不高看自己一眼? 皇上虽然极重嫡庶规矩,可是宁皇后的嫡子在战乱中不幸坠河,上千人找了整整三天,却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宁皇后是皇上起事前娶的妻,出身小官之家,没有什么依仗和背景,还伤心过度毁了身体,整天病病殃殃,不可能再生养,这辈子只能守着唯一的女儿和皇后的虚名苦熬,将来还不是要在别人手里讨生活? 皇上极看重发妻,自己又打着除庶扶嫡的名号,虽然贵妃娘娘有背景有亲子更有恩宠,也绝不可能废后另立。 虽然阻了贵妃娘娘封后的路子,但也不会再有更年轻美貌家世更好的女子跟她争夺皇后之位,也就不会再有嫡子居于燕王之上。 没有嫡子,所有庶子一样的尊贵,燕王得宠又居长,将来很可能有更大的气运。 吕大将军可是皇上的左臂右膀,夺嫡大业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但被赐下护国公爵位,还得封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有他和贵妃娘娘在,燕王殿下肯定贵不可言。 他一定要抓紧了,说不定会有位极人臣、权倾朝堂的机会,而不是只做一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平定侯。 贵妃娘娘最疼爱庆娘,她都承诺了,庆娘这一胎若是生女就求皇上封为县主。 这可是郡王嫡女才有的待遇,贵妃娘娘敢做这样的承诺,可见她有多受宠,而他就要做县主的爹了。 若是生子肯定要以袭爵的,还和贵不可言的燕王是嫡亲的表兄弟,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承天帝夺下这江山,立下盖世功劳者可不少,他杜至谦虽然也屡立奇功,可一个文臣,哪能和武将以血肉和性命搏下的赫赫战功相比? 可若不是贵妃娘娘使力,他顶多得封伯爵,哪里可能封侯?从此光耀门楣、代代传承。 贵妃娘娘和庆娘功不或没,他不能没有良心,为了良心,只能稍稍辜负婉云了。 朝代没有更迭,天下却已易主,多少以前高高在上的权臣贵族不是抄家灭族就是苟延残喘,甚至为了活的好一些要送年轻貌美的女儿和妹妹给新贵们做妾。 有一个没有多少权势的旧臣,为了在新帝手下有一席之地,居然每夜派人把年轻貌美的儿媳用小轿送进新贵府中供他取乐,原因只是儿媳妇去庙里上香,被那个新贵瞧中,只派人暗示了一句。 杜至谦越发感慨,庆娘总是那么体谅他,不愿他背上富贵易妻的恶名,从不逼迫他,还苦劝吕大将军和贵妃娘娘要体谅他的苦衷。 直到有了身孕才眼泪汪汪地说:“只要能长伴谦哥哥身边,我无名无份也无所谓。 可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儿背上庶出的名份吧?寄名嫡子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还不是一辈子被人轻贱? 我爱孩儿如命,怎忍心让他们一世被人轻贱? 姐姐虽然没有生养,我的孩儿也就是她的孩儿,她那么贤惠善良,一定能体谅我这颗为娘的心!” 想到庆娘青春年少明媚动人的模样,杜至谦眼眶一热,握了握拳,今晚一定要说出来,实在是拖不下去。 第3章、又当又立 杜至谦心知肚名,因为他的“情不自禁”和庆娘的“身不由己”,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尽快成亲还能以早产之名糊弄过去,有贵妃娘娘护着,也没人敢那么不长眼乱嚼舌根。 再拖下去,成亲不到七个月生个健康的孩子,怎么也糊弄不了人了,他的嫡长子(女)就要背上奸生子的恶名了! 即使当面没人敢说,背后还不知传的多么不堪入耳,对燕王殿下的声名也会有影响。 别说贵妃娘娘不会轻饶他,皇上也会对他有成见,这不是要毁了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荣华富贵吗? 杜家沉寂落魄多少年了,他要敢这么做,列祖列宗都不会饶了他! 他假装看孩子,避开妻子柔情似水的眼神。 “你也抱累了,让林妈先照看着,我有话和你说。” 灵卉心里一紧,他这是要摊牌了吗? 婉云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注视着夫君俊美如玉的容颜和端正修长的身姿,顿时俏脸通红。 长年在外奔波未曾让他染上半分沧桑和疲态,只让他增添了成熟自信风采,比青葱年少时更加容颜俊美风度翩翩。 这些年也知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幸好谦郎洁身自好,除为了留下子嗣买了一个女人做外室,从未给她添过什么妹妹,她真是何德何能碰到这么好的夫君? 两人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难怪他有些情急,婉云的脸越发红透了。 天生丽质又正值花信之年,此刻带着与夫君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羞意,比刚成亲时更加风韵迷人,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杜至谦轻咳一声,忽然感到有些难以张口,要是婉云少爱他一些就好了。 不行,不能少爱半分,那是他的结发妻子,青梅竹马的爱人,只能一生一世爱他一个,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哪怕他另娶,她也应该在这祖宅里为他守一生一世,一辈子想着他念着他,可以怨他,但绝不会真的怪他恨他。 将来即使不能死同穴,也一定要以兼祧之妻的身份葬进他杜家的祖坟。 她那么爱她,一定会体谅他的,也一定会按照他的安排为他守候一生。 今晚的婉云实在太迷人,他们也分别好久了,他总不能做的太绝情了,何况婉云还占着嫡妻的名份,也不算对不起庆娘,他这不是情不自禁吗? 反正来的都是他的亲信,再敲打一番,绝对没人敢透露一个字。 等这边事了,他有一生的时光去陪伴庆娘,和她恩爱一生、生儿育女、共享荣华。 总要给婉云留点念想,靠着美好的回忆才好度过漫长的独守空房岁月,不是吗? 林妈来的很快,喜悦又欣慰地看着两人情愫流动的样子,老爷虽然待夫人如初,可夫人还是得尽快生个嫡子稳固地位了。 听说庶子只能降等袭爵,侯府再降就成了伯府,夫人再不生下嫡子,很可能被逼得要自求下堂了! 心里一紧,希望之前的各种调理保养有用,还好早在老爷刚进门时,她就安排好了一切。 很快飘着花瓣的香汤热气腾腾地抬了进来,林妈令人守在外面,抱起熟睡的小灵卉很快退了下去。 灵卉听着林妈出门去了,她好象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帐子里光线很暗,守着她的小丫头听着年龄还小,正趴在床边打盹。 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刚才装睡装的她好辛苦。 帐子外面还亮着烛光,屋里不冷不热,茧绸的棉被柔软舒适,除了有些萧瑟的风声,四周十分安静。 看来以后的生活条件还不错,只要新认下的娘亲能想开一点,可碰到这种事能想开吗? 杜至谦看起来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其实是十分无耻又虚伪的渣男。 既要抛妻另娶还占着人不放,还要落个好名声,准备以兼祧两房的名誉把娘亲出继给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族叔当儿媳,还以为自己情深意重处事周全两不辜负。 新认下的娘亲分明对渣爹情深意重十分信任,明早面对这么大的落差可否受得了? 她若是深受打击想不开,自己一个一岁半的弱小可怜又无助该去依靠谁?好不容易有了平安长大的希望又快要破灭了! 难道以后要随着渣爹和那个叫庆娘的小妾一起生活? 她不但背景强大还婊里婊里虚伪无耻,很快要有自己亲生的孩子,能容下自己的存在吗? 人家想要自己的命,简直和捏死一只小鸡一样,连手都不用脏。 只希望新认下娘亲不但能看清形势,还必须要能想得开,毕竟活着是第一大事,死过一次之后她才真正认识到这一点。 更希望那个庆娘肯放过她们母女,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完全当她们不存在,否则菜刀头上悬,丧命分分钟。 至于渣爹,就当他是提供生活保障的金主好了,这一对渣男贱女最好永远遗忘她们。 想到刚才渣爹和娘亲暧昧的样了,灵卉心里叹息了一声,她可千万要想得开呀,这可是两条人命,她一条,自己一条。 对一个幼儿来说,想法再多也身不由己,灵卉只知道现在所处的地方叫云州,是杜家的祖地。 渣爹路上说本来想赶在中元节前回家祭奠一番,可是皇上分给他的事太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 一行人在路上过了中元节,今天应该是七月十七日,其他地方暑热未退,云州的夜晚却已经有了冷瑟之感,看来这地方居北。 除了从成年人变成喝奶换尿布的小婴儿,灵卉觉得自己穿过来的运气还不算差。 第一恰逢盛世开端,正常情况下到她寿终正寝也不会有大的动荡,不用受战乱四起颠沛流离之苦。 第二亲爹虽然渣,却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富,让她不用受贫贱无依之苦。 第三这具小身体不但十分健康而且记忆力还十分惊人,看过的全部过目不忘,听过的也全部铭记在心。 只要她去过什么地方或者见过什么人,就对当时的场景摆设,那些人衣着神情和语气也记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穿越人的外挂? 第4章、人生的开局还不错 让灵卉最满意的是,这具小身体不但很健康,还完美融合了生身父母的美貌,比如渣爹的精致五官和优美轮廓,比如生母的乌发红唇和雪白肌肤。 两人还都有一嘴细白整齐的好牙齿,想她将来的牙齿也不会长坏,古代可整不了牙,一口丑牙绝对拉低颜值。 两人还都有一付好身材,她现在虽然头大身体小肉嘟嘟软乎乎的,想来以后也不会长残。 她还完美的避开了他们的缺点,比如生母的蠢毒贪婪,渣爹的凉薄无耻,她绝对是个三观正品性好的小宝宝。 再加上有外挂,想来人生不会太差吧?哎,要是有金手指或者什么系统能让嫡母想得开就好了! 战乱已平、天下初定、新皇听着象是个明君,窝里斗的结果就是换汤不换药,还是大周朝,所以没有大的动荡。 渣爹又是朝堂新贵,帝王心腹加宠妃妹夫,只要婉云娘亲能够想的开,只要庆娘小三不是坏到极致,她的生活大环境是安稳的。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个被穿越人改变过的封建王朝,这个穿越人就是太祖皇后符氏。 虽然她老人家驾鹤西去已久,影响力越来越弱,定下的好多律例基本成一纸空文,但灵卉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她应该是个识时务有分寸的女人,并没有利用皇权强制改变太多,因为螳臂挡车无异于上青天,弄不好会遭到反噬。 她只是顺应历史发展规律和时代进步的程度,做了一些改良和提升,主要的改变在丰富物产和改进生产生活方式上。 依旧是男权社会,依旧是封建专制,依旧有人口买卖使奴唤婢,男人依旧三妻四妾,婚姻依旧以父母之命为主,却已经较以前改良了许多。 首先物产饮食和生活物资比历史同时期丰富的多,食物品种几乎和上一世不差多少,服饰衣着也更多姿多彩。 各个朝代的服饰都能看得到,社会的文明先进程度也远超一般的封建王朝。 而且女子的地位在大家尚能勉强接受的范围内,得到了一些提升,比如只要家长同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女子可象前世一样随意出门。 比如订婚时,婚书上除了双方父母或长辈签章,还必须有男女双方当事人的签章,而不是全由父母做主。 女子可申请立女户,有独立财产权,只能合离不许休妻,合离时如果女子有比男子更利于孩子成长的条件还可以带走子女。 其实大多是女方背景比男方更强大,或者给了男方足够的好处。 还开办公立女学,大兴女子教育,允许女子经商、读书做事直至做官。 当然,社会并没有进步到那种程度,大多数女子读书的目的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拓展自己的人脉,将来结亲时增加含金量,贵族女子尤其如此。 那怕开始有人意气风发考中了国子监或太学,梦想着在官场上拼出一番事业,最终还是回到了后宅相夫教子。 太祖皇后在世时,有她老人家撑腰,还有个别聪明能干的女子进入衙门为官为吏,有的甚至做到了从三品。 后来却出现了这些女子说亲难或者嫁不出去的现象,就吓退了不少人。 还出现过嫡妻当官后在男人堆里辛苦打拼当社畜,丈夫和爱妾在后宅风花雪月享安逸的事例,又打消了一部分女子的勇气。 还出现过女子做官后夫妻反目和离,年老致仕后依附娘家兄弟侄儿度日晚景凄凉的,反而被男权主义者用来做了反面典型。 太祖皇后薨逝后,因为国子监和太学不分男学女学,女孩子即使考上了也不会去上,考上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基因优秀),说亲时增强筹码。 后来再没有女子进国子监和太学上学,女子做官和做吏员更是基本成了传说。 没有背景的小门小户女子想外出做事更是困难重重,顶多做些能被社会接受的工作,比如女师、女教习、文员、女医、女帐房、绣娘、厨娘等赚一份家用贴补生活。 就算是经商,也主要做与女人有关的生意,比如绸缎庄、胭脂首饰铺等,且大多数是幕后老板。 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只有太祖皇后当年兴办的,以职业教育为主的官办初级女学基本保留了下来,并正常开办着。 官办的中级女学因为招不到学生,也因为官府拨付银钱不到位,不是维持不下去关门大吉就是转作他用,到现在只剩京城一所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一千多年后女子想干事业也是阻力重重艰辛无比,还有名校毕业的女子,甚至女白领女硕士回家做全职主妇的,扶弟魔更是比比皆是。 更多信息的灵卉就不了解了,她年龄太小,见过的人和事更是少的可怜,这些还是把听到的各种信息拼凑加想像得出的结果。 她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幸运,哪怕阻力太大做不了官,还可能做其他事情,她的人生就不用在相夫教子这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成亲后万一遇到渣男,也不至于一生尽毁了,就算干不成什么大事,最起码可以立女户置产业自由自在地过活,还可以凭借前世的经验实现财务自由。 只要远离渣爹和小三庆娘,一生安稳大概还是能做到,只希望婉云娘亲能够想得开。 灵卉愁的叹了一声,娘亲能想的开吗?她连话都不会说全,怎么劝说她呢?她肯听劝吗? 等到第二天灵卉醒来,外面阳光普照,已经半中午了,这一阵还是稍有些热。 看到八岁的青草托着腮坐在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还好没尿床。 她被林妈喂的饱饱的,又绫罗绸缎披金挂玉地收拾打扮好抱去见娘亲。 路上暗戳戳四处打量着,看样子渣爹已经走了,因为院子里安静了许多。 再见到新认下的娘亲叶婉云,虽然满脸的失落,眼睛也有些红,神色却还算平静,见到她立即笑意盈盈,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和心灰意冷的样子。 看样子渣爹虽然离开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摊牌,否则娘亲不会这么平静。 莫非一夜恩爱,他实在当面张不开口,准备托人带话或者留信说明? 第5章、母慈子孝一家亲 灵卉向新认下的娘亲展开了一个自认为十分甜美可爱的笑容。 看到她可爱的小模样,叶婉云脸色立即由阴转晴,接过去抱在怀中亲了一口。 林妈趁机夸灵卉有多乖巧懂事,吃饭又香又不挑,还十分爱笑,说话口齿又清楚。 叶婉云满脸笑意:“我家灵儿莫不是小猪投胎的,又能睡又能吃?你爹走时还专门去看你,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下次见面可不要不认得你爹哟!” 看来渣爹确实还没摊牌,安排好后顾之忧后先脱身走了,也不知这个雷什么时候能曝出来? 想来还是越晚越好吧,说不定娘亲养自己一段时间,就舍不得不要自己了,心里有了寄托,也就不至于寻死觅活了。 以后母女俩相亲相爱,又不愁没钱花,日子肯定幸福无比,渣男退的越远越好。 林妈心里有事,问到:“老爷走时没说什么时候把夫人和小姐接去京城,他还得忙多久?夫人去了只能照顾好他,还能添乱不成?” 老爷才貌出众位高权重,京中不知有多少没脸面的女子往上扑,夫人又没生下嫡子,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让人担忧的事发生? 想起昨夜的甜蜜温存,叶婉云颊若红云:“奶娘就放心吧,老爷对我有多好,你老不都看在眼里吗? 且不说自幼的情份,只说我这么多年未生养,老爷顶了多少压力也不肯负我,连纳妾也不肯,周围哪个男人能做到? 他说我们夫妻情比金坚,他此生绝不会抛下我,我生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就连养外室也是为了我,我们无子女承欢膝下,前些年他为了从龙之功四处奔波,担心他若出了意外我无依无靠活不下去。 过继的嗣子又担心不孝敬我,所以才暗中买了外室养在外面,期盼能够生个儿子为我养老送终。 这不,他把灵儿给我抱回来了,虽然是个女儿,但也是老爷亲生的,她又这么可爱,我一定会视她为亲生的。 至于暂时没有接我们进京,老爷说京城现在还没彻底安稳下来,朝堂上的事让他每天忙的黑天昏地的。 还有一些歹人没有彻底清理干净,还有个别获罪的旧臣和余孽心存怨恨暗中报复新贵们,他不放心我们现在过去。 老爷还说侯府刚赐下来不久,长时间没住人,他这阵子实在顾不上收拾,等彻底翻新整修好了再派人来接我们,看样子到明年了。 再说灵儿还小,我担心她长途奔波受不住,马上入冬了,外面越来越冷,等她大一些再去吧。 老爷这次不但给灵儿上好了族谱,还留了许多银票,让我置办些产业,我想着咱们明年就要去京城,这里太远了,别人管着总不放心,就不在这里买了。 云州偏僻,生意并不好做,只有田庄和绸缎庄收益还不错,这也是祖产,就不卖了。 其他的小产业尽快脱手了,银票都留着,等去了京城好好置办些产业,将来给我们灵儿做嫁妆!” 林妈放下心来:“夫人说的是,云州偏远,哪里能跟京城比,看来老爷对夫人爱重如旧呀,那我们就等老爷来接吧。” 叶婉云点点头:“你一会去库房找些柔软好看的料子和皮子,我想做多几身衣服,把我们灵儿打扮的漂漂亮亮像小仙女! 如果找不到好的,我们明天进城去绸缎庄看看,再去银楼看看,给灵儿置办一些首饰。 丫环什么的,就不在这里买了,免得到处沾亲带故牵三挂四的用着不放心,等将来进京再慢慢添些可靠的,反正灵儿还小,有你和王嫂子照料就行,您老不要再给青草派活了,让她盯着灵儿就行。” 又翻出一块水亮润透的粉色小巧玉佩挂在灵卉脖子上,逗她:“小灵灵,小卉卉,我是你的亲娘,叫娘!” 灵卉抿嘴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眼睛十分纯净天真,奶声奶气地叫着:“娘!娘!娘!” 叶婉云大喜:“灵儿叫我娘了!她真是我的亲女儿哟,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好这么可爱!我们前世一定是母女,今辈又重续前缘了!” 林妈也喜不自禁:“是是是,她就是夫人亲生的嫡嫡亲的亲女儿,老奴的宝贝小姐!她一定是个福星来报恩的,很快就会招来个亲弟弟!” 说完想起老爷和夫人早上起来的样子,一看就一夜恩爱,心中又欣喜又期盼。 希望夫人这次会有喜讯传来,又想起这些年次次希望落空,心情又十分沉重,借口找料子出去了。 叶婉云对于生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倒没有往这方面想,平白得了个宝贝女儿,她开心极了。 她虽然难受失落,还是打算进京以后找个温婉贤淑的良家女子给夫君纳妾,总不能断了夫君的香火,夫君的孩儿就是她的孩儿,她会视为亲生的。 当然不能跟灵儿比,灵儿根本就是她亲生的,而不是视为亲生。 一时间十分母慈子孝,灵卉是真的感动了,也开始贪恋了,越来越舍不得这份从两世亲娘身上都没得到的疼爱。 心里越发提心吊胆,日夜担心有人送信或者捎话来,只能自我安慰,既然娘亲这么爱她,视她为己出,想必就是被摊牌了,也不至于寻死觅活或才迁怒于她吧? 只希望摊牌的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让娘亲对她的爱再多一些。 有了灵卉,叶婉云比以往更快地从别离和思念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为母则刚四个字。 她急着显摆女儿,每天把灵卉收拾的十分漂亮可爱,抱出去到处串门子,各怀心思的族亲女眷也拖儿带女上门凑热闹。 族中这些年管理松散,这些人养尊处优又无事可干,整天闲得慌,无事也想生三分,何况有现成的热闹看。 看得出叶婉云人缘很好,和大家都处得来。 关系好的就一个劲夸灵卉生的好,又漂亮又机灵还一脸福相,说不定还能招来嫡亲的弟弟,将来肯定能嫁入宰辅公侯之家云云。 还有些虽然又妒又恨,却还想着种种沾光得好处,也会伪心地奉承一番。 第6章、谁的娘亲谁心疼 但是,什么时候都有些又蠢又坏的人,哪怕自己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也喜欢到处恶心人。 又没有什么身份和能力,所以依仗的就只有一张臭嘴。 比如要得亲还得是自个肚皮出来的,女孩子也还罢了,将来总要嫁人,儿子可一定要亲生的,六弟如今不比往日,要尽快生下嫡长子。 比如也不知灵卉的生母什么出身,好人家的女儿谁会做人外室,可不要是个不干不净来历不明,将来带累灵卉说不到好人家。 比如六弟回来怎么没把弟妹接到京城去,要小心外面的狐狸精鸠占雀巢,听说那些千金小姐最喜爱六弟这种才貌双全又前途无量的男人云云。 甚至更有恬不知耻者,不顾身份和辈份,一个劲推荐自家美貌乖顺的表妹堂妹外甥女侄女甚至侄孙女之类给杜至诚做妾,还许诺将来生了孩子抱到叶婉云身边养着等等。 灵卉十分气愤,也担心会气到温柔美貌的娘亲气,她的娘亲她不心疼谁心疼? 于是时不时地用各种小手段打断这些人的胡说八道。 比如不小心把一个叔祖母的茶水打翻,烫得她嗷嗷叫,还淋湿她的新衣裳。 比如用手揪着一个伯母的金钗用力拔出来,上面缠着一小撮头发。 比如不小心把口水蹭到一个年轻的小婶子胸前,让她羞恼难耐不得不回去换衣裳。 叶婉云又是忙着陪罪又是收拾烂摊子,被灵卉弄的哭笑不得,神色明显轻松许多。 虽然她不在意,可是应付这些人也烦人得很,小灵卉真是太可爱太贴心了。 只要听到夸灵卉,叶婉云就十分高兴,有夫君和宝贝女儿给她的底气,别人的嫉恨算什么,应付起来越发大方得体,以柔克刚之下,颇有些刀枪不入。 灵卉觉得她小看叶婉云了,面对族人的丑恶言行,她不但一付大肚能容的淡定模样,还应付的轻松自如,看起来淡定又圆滑,并不如外表那般纯善可欺。 心里十分欣慰,她现在太小太弱,不但不能护着娘亲,还需要她护着疼着才能长大,娘亲这般外柔内刚再好不过。 她们以后就是没人护着的弃妇孤女,做不了沐风栉雨的大树,就得做野火烧不尽的离离原上草。 反正绝不能作玉盆娇花,否则死路一条,自行替渣爹和庆娘清除了眼中钉肉中刺。 很快,灵卉不但把自家的宅子逛熟了,还把宗族和近邻家中也串完了,还进城逛了几趟。 不到十天时间基本把族人认完了,也收获了许多见面礼,毕竟她现在顶着侯府嫡长女的身份。 她凭着甜美可爱的笑容和一张巧嘴征服了不少人,对于杜氏家族的情况也基本摸清了。 杜氏先祖也曾在大周开国时立下功劳,在周太祖柴荣时官拜四品。 在五世帝王天佑帝时,杜家老祖(杜至诚的祖父,灵卉的曾祖)已经是三品官员,杜家人丁兴旺为官者甚多,在朝中也算是颇有名望的大族。 只可惜天佑帝视亲生的太子柴承如仇敌,在逼死他和太子妃罗氏后,在朝堂上搞起了大清算。 开国之初,太祖和皇后制定了详细严厉的各种律例,最重要的一部是《太祖律》。 里面严禁诛灭九族滥杀无辜、亲朋邻里连坐、黥面削鼻挖膝等酷刑等,最严重的也不过当年太子柴承的外祖甄家被满门抄斩和全族流放充军。 天佑帝虽然并没有杀多少人,却通过贬斥抄家流放逼走了很多人。 杜家当时与现今太上皇柴诺的外祖家、柴承的太子妃娘家罗氏家族有些姻亲关系,虽然不致招来灭族大祸,却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于杜家老祖断腕求生,主动以多病之名带着族人辞官归故里。 大概为了让多疑善猜忌的天佑帝放心,杜家人走的十分干脆,所有在京在外地为官为吏的族人全部辞官归故里,回到了遥远偏僻荒凉的云州。 走之前把京城的宅子产业一并卖光,此后与京中的出嫁女和姻亲故旧全部断绝关系,生死不问,再无任何往来。 杜家从此再没了前途可奔,族人只做富贵闲人混日子,老祖也成了闲云野鹤,甚至迷上修行问道。 虽然天佑帝并未明说不许杜氏科举,但是杜家人沮丧沉沦之后,虽然仍旧办了族学,却对子弟的学业放任自流,子弟也渐渐游手好闲,安心做富贵闲人,有出息的越来越少。 几代下来,也有天资聪颖喜读书的,考中举人之后也自觉放弃了科举做富贵闲人,比如杜至谦,这也是他后来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投奔柴诺父子的根本原因。 叶婉云出生在西南之地的叶氏家族,早已家族没落人丁调零四处散居。 幸好其父善于打理庶务,母亲出身商户嫁妆颇丰,一家人倒也丰衣足食,只是不时要应付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族人。 三岁时叶父叶母先后病故,又没有什么可靠的族亲,只有奶娘林妈一家不离不弃,却因为奴才身份无法对抗想谋夺家产的族人。 幸好还有一个嫡亲的姑母,不但想方设法保全了家财给她做嫁妆,还把她带到夫家肖氏家族抚养。 姑父肖文轩出身富绅之家,为人磊落大度,姑母待她如同亲生,还有父母留下的财产,又有林妈一家照料,婉云的日子还算舒坦。 可是姑父家中父母健在,与三个兄弟同居一府,还有两个嫁得近的姐妹,人丁兴旺族亲众多奴仆成群,这些人对婉云这个孤女的想法和态度就很多很复杂了。 所以她从小就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再加上林妈的悉心教导,自幼便十分乖巧懂事。 在她七岁时肖文轩宦游至云州,金钗之年的表姐已经订亲,表兄学业不能耽误,就随祖父母留在族中,只带着她与襁褓中的小表弟上任。 杜至谦的父亲与肖文轩一见如故成为好友。 一个一身才华又没有前程可以奔赴,一个远离故交亲朋常感寂寞无聊,就意气相投时常相聚。 因为妻子常年病弱,杜父经常带着独生子杜至谦一起去肖家做客。 第7章、总有贱人找上门 杜至谦从小温和懂事喜爱读书,与叶婉云年龄相同性格相投,两人都没有兄弟姐妹和同伴,就常在一起学习玩耍,长大后情愫渐生。 杜父为人不拘泥小节,并不在意叶婉云是个孤女,何况她品貌俱佳,并不辱没自己的儿子。 肖文轩夫妇也十分喜爱才貌出众的杜至谦,觉得杜家人际简单家底丰厚,也不嫌弃杜至谦没有前程可奔,索性成全了一双小儿女。 杜至谦中举后,其母越发病重不起,十六岁的叶婉云就按照长辈的安排嫁给了同岁的杜至谦。 成亲不到半年杜母病逝,杜父先是到处游学,后来带发修行不知所终。 后来托人带言让儿子与儿媳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找他,他已是道家弟子,将来不会葬进祖坟,也无需后人祭祀。 族中曾想左右杜至谦的亲事未果,就暗中传言说叶婉云是天煞孤星之命,克了父母又克公婆,根本不管杜母已经病弱多年和杜父自年少便喜修道的事实。 幸好两人夫妻恩爱,肖文轩又在云州升为位高权重的主官,族人只敢暗中传言,并不敢做什么。 后来肖文轩调任去外地,姑母不幸在任地病逝,肖文轩另娶继室。 此后至亲己逝路途遥远不便往来,又与表兄表姐年少分离也没有多少情份,再加上后来时局不稳乱匪四起,与娘家亲人更是断了音讯。 再加上进门几年未孕,又无公婆护着,族人不但明讥暗讽,还妄想给杜至谦纳妾来控制他。 幸好杜至谦一直待她如初,言称到三十无子再提纳妾之事,而且必须妻子首肯才行,叶婉云对丈夫越发信赖情深。 杜至谦中举后,为了避免给家族招祸,明明才华出众却不敢再参加科举,过得十分苦闷。 迷茫之际,听到秦郡王柴诺在西北称帝的消息,想到杜家与柴诺的外祖罗家的渊源,杜家也是因为罗家牵连才被迫离开庙堂没落下来,下定决心谋个前程。 他对族人谎称去投靠叶婉云在外地做官的姑父想谋个前程,告别妻子投奔柴诺父子,他本身才华出众,又有两家以前的渊源,很快受到重用。 从此夫妻聚少离开,再加上战乱和瘟疫四起,常常半年甚至一年没有音讯,甚至还传出过他病重不治的噩耗。 这些年,无娘家、无公婆、无儿女、丈夫远离的叶婉云已经见识过太多的幸灾乐祸和明枪暗箭,也由开始的伤心气愤到坦然以对。 如今杜至谦飞黄腾达后待她依旧情深意重,还平白得了个可爱女儿,她的心态越发平和安宁,所以只要不过份,她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没必要为几句闲话得罪族人,不如再忍一忍,等进了京城,这辈子还不知有没有可能再见面,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有些人天生就有缘份,短短的相处,叶婉云对灵卉十分喜爱,几乎一时也离不开她。 不但事事亲力亲为,晚上还要亲自带着灵卉睡觉,林妈觉得,就算夫人有个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灵卉对这个娘亲也越发依赖和孺慕,她两世的亲娘加起来再乘以十,都比不过婉云娘亲待她一分的好,叶婉云一定是她前前世的亲娘吧。 她十分需要叶婉云这个娘亲庇护照顾着长大,叶婉云也必须有她这么个女儿占据一点身心,来对抗很快要面临的十分不堪的真相。 只希望她面对真相的时间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总有贱人找上门。 这天上午,外面阴沉沉的,叶婉云在给灵卉缝一顶兔耳朵的小帽子,青草在陪她玩,一切温馨又美好。 家奴领着一个神色精明又自得的中年男子带着小厮上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六弟妹说。 灵卉认得他,他是渣爹一个隔了房的堂兄,在族中排行第二,名字叫杜至勤,她应该叫二伯父。 听说他家底差负担重还毛病多,在众人口中是个不要脸面又急功近利的人,绝对为了一点利益能做出亏心事来。 灵卉看到他神色尴尬自负中带着几分隐秘的幸灾乐祸,心里咯噔一下。 渣爹埋个了大雷跑路了,临行前不知许了什么好处,把揭开真相的差事委托给他了,现在应该是约定的时间到了,他过来摊牌了。 也不知受了多少好处,来干这缺德冒烟又不招人待见的事,不如改名叫杜至贱算了。 估计他临出门前,已经安排好了自家老娘妻子在家等着,等小厮传话后就立即过来行劝说之事。 然后她们又怀着满腹的幸灾乐祸,满脸同情地劝说受到沉重打击的叶婉云。 顺便看着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样子来大力提升自己的幸福指数,然后装作好心的样子把别人的痛苦和不堪到处传播。 说不定还有族长、族老和德高望重的祖母伯娘之类的过来,站在道德和礼教的制高点上,劝她要三从四德深明大义,要为夫君的前程和宗族利益牺牲小我...... 灵卉想想就觉得受不了,她的亲亲好娘亲,为什么要被又当又立的渣男小三和恶臭又势利的族人如此折磨? 她肯定会受到十分沉重的打击,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大的劫难,不知能不能渡得过去? 还真不如合离算了,时间总会治愈一切,这种不要你还要一辈子霸占你的无耻行径,一定会折磨娘亲一辈子的。 可娘亲一定是宁死不肯,不但有三从四德扎根在她的骨髓,还有夫妻情深浸蚀了她的血脉。 灵卉深深遗憾,娘亲虽然真心疼她,可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感情还不够深厚,至少比不过她们夫妻感情的十分之一。 甚至娘亲疼爱她的大部分原因,都因为她是杜至谦的亲生骨肉,无论她是哪个女人生的。 她爱杜至谦已经到了忘我的地步,并不全因为她是恋爱脑,而是从童年到现在,特别是成亲之后,杜至谦是她的光她的暖她生命中唯一的依仗和底气。 也不知这份单薄的母女之情能否帮助她渡过这次劫难? 而自己现在的年龄实在太小了,还不能用更好的方式和语言来帮助和开解娘亲。 第8章、是祸躲不过 杜至勤,不,杜至贱说了一大通废话铺垫了半天,正要开口道明真正来意,灵卉不经意打翻了已经不怎么烫的茶杯,然后失声痛哭。 叶婉云当即大惊失色,忙不迭喊人拿药请大夫,又赶紧把灵卉的小胖手浸进水盆里。 杜至勤愣了一会,遗憾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得罪人的差事谁也不想干,哪怕有好处。 这会兵慌马乱的样子,今天是没有机会说了,还是再等等吧,反正好处大部分已经得到了,再等等没关系,就假意安慰了几句走了。 灵卉松了一口气,诅咒他一出门就摔个狗吃屎,最好摔断腿,然后半年都出不了门。 她倒是暂时放心了,其他人却慌乱成一团,直到两个老大夫看过说没事,又抹上厚厚的药膏包裹的严严实实,叶婉云才顾得上抹去眼角的泪痕。 灵卉搂住她细白的脖子,扑上去在脸上叭叽亲了一口,嘻嘻一笑,奶声奶气地说:“不疼,娘亲不疼!” 叶婉云立即喜笑颜开:“呀,小灵儿怎么这么聪明?她居然还知道我担心她,还懂得安慰人了!” 林妈和王嫂立即各种彩虹屁,灵卉松了一口气,又奶声奶气地说:“绕苦楞!” 大家一愣,想起前几天教灵卉说绕口令的情形,忍不住笑起来:“小灵卉居然还想说绕口令?这是上瘾了?” 叶婉云当然要满足女儿这点小小的要求,就教她说:“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 灵卉跟着“系系系系系系系......”乱喊一气,屋子里笑成一团。 一顿丰盛的午饭后,灵卉困的不行了,一岁半的幼儿,实在是身不由己。 想到再不长眼的人也不至于午睡时候上门找不痛快,就在叶婉云刚学的催眠曲中沉沉睡去。 也许是内心着实不安吧,灵卉小睡一会就醒了,听到娘亲在帐子外面叹息。 林妈轻手轻脚地进来了,有淡淡又温热的茶香飘了进来。 “小姐醒了吗?夫人为什么叹气?你没有睡着吗?” 说完揭开帐子,看到灵卉睡的又香又沉,又退了出去。 “夫人不想睡就不睡了,免得晚上睡不踏实,喝口热茶吧,” “躺了一会,睡不着,怕吵醒灵儿,就起来坐一会儿。” “夫人有心事?你是担心老爷吧?这都半个月了,老爷早该到京城了,他一到京城肯定立马就给夫人写信,估计送信的人也快到了。” “倒也不是担心这个,老爷带的护卫都很厉害,到了府城还有人接应,如今天下太平,他的身份又不一般,路上不会有事的,肯定早就到了。 二堂兄今天来的莫名其妙,神色言谈又鬼鬼崇崇的,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来传话。 真是老爷有什么事,出面的就不是一个隔了房的堂兄,肯定是族长亲自出面。 杜家沉寂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老爷若出事,族中的天就塌了,还能这么平静? 正因为猜不出是什么事,又知道一定是大事,还是不好的事,我心里才特别不踏实。 林妈急了:“怎么个不踏实法?既然老爷的安全没问题,难道夫人是担心老爷会背着你纳妾?” “老爷不会背着我纳妾的,我这肚子不争气,还能让老爷断了后? 你忘了我好几次主动给老爷纳妾,是他自己不肯,就算他真的要纳妾,也不会如此瞒着我。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也不会是纳妾的事,这种事还不值得他如此。 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今天二堂兄一来,我心里就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明明有很重要的事说,却一直东拉西扯吱吱唔唔说不出口,还神色十分怪异,他一个隔了房的堂兄,和我这个弟媳有什么闲扯的? 应该是这件事很难张口,也很严重,严重到他那么没脸没皮的人也说不出口。 不过他肯定会说的,要不是灵儿烫到了手,他刚才就说了。 我这心里慌慌的,既想尽快知道是什么事,又怕知道了我受不住。” “这?” 林妈声音也慌乱起来,如果不是老爷的安全问题,也不是老爷要纳妾,还会是什么? 夫人又没什么娘家人,最亲的姑奶奶已经走了好几年,姑老爷已经另娶。 夫人七岁来了云州,再没有回去过,和表兄表姐自幼分开情份很淡,小表少爷虽然从小和小姐十分亲近,也是长到七岁就被送回祖宅读书,怕是差不多都忘了还有这么个表姐。 就算是娘家出了事,也不至于对夫人说不出口,而且这些年都没有来往,就是有事那边都不一定会派人告诉夫人。 屋子里又静默下来,隔着绣花的帐子都能感受到沉闷的气氛。 灵卉轻轻地叹息一声,那个杜至勤并没摔断腿,连跤都没跌,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该来的总会来的。 好在娘亲还比较敏锐,感觉到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虽然猜不到具体什么事,心里也多少会有一点准备,而不是忽然来个晴天霹雳,一下子把人打晕过去。 第二天,杜至勤的老婆,她的二伯母就带着礼物上门了,明为看望小灵卉的伤势,实为打探情况。 于是明卉这个小开心果,就罕见地一直哭闹不休,也不肯理人,举着手喊着疼疼,杜二夫人无奈,只得安慰几句离去。 杜二夫人走后,明卉到底年龄小,闹腾一会自己也困得撑不住了。 等她醒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虽然叶婉云和林妈一切如旧,可是大家都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 灵卉依旧一付年幼无知天真可爱的模样,用自己的方式尽量让大家开心一些,也能转移一下娘亲的注意力。 她决定,既然娘亲已经有思想准备,她就不拦着了,反正也拦不住。 相信经过这么多的铺垫,又日益母女情深,娘亲会撑得住的 至于心中的伤痛,往后余生她陪着慢慢疗,什么都没有平安活着重要。 三天后,杜至勤再次上门了,这次是夫妻俩一起来的,神情大义凛然中带着几丝兴奋。 他们还算聪明,选择黄昏的时候上门。 灵卉略略松了一口气,娘亲受到沉重的打击之后,还有一大晚上的时间来缓冲一下,不至于还要应付什么人和事。 第9章、天不会塌下来 叶婉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十分平静地让人上了茶点,又让林妈把所有人赶到前院,关了垂花门,灵卉也被王嫂抱到前院玩耍。 灵卉知道她不适宜在场,人在受了沉重的打击之后最想一个人独处,所有的同情和安慰都没有任何作用,也最不希望面对任何人。 何况是自幼饱受德言容功教育,性子又沉静内敛的娘亲。 挣扎也好寻死也好痛哭也好沉默也好,都不想被人看见最难堪的一面,也没有心气去应付任何人, 就让她一个人好好地发泄所有的情绪吧,灵卉相信她撑得住。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林妈出来送客,天色已经昏暗,她垂着头,看不清脸色,吩咐众人关了院门,该忙啥就忙啥。 又说夫人受了些风寒,都不要打扰她,等明天再看需不需要请大夫,一会喝点姜汤就行。 嗓音听起来就象是得了重感冒,灵卉知道她一定很压抑地痛哭过了。 也松了一口气,没听到什么动静,说明娘亲无论内心多痛苦多挣扎,都暂时以沉默来应对这件事。 这也附合她的性格和教养,也说明她暂时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比如寻死觅活,比如到处诉苦讨要说法。 这也是最聪明的做法,除了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把自己的难堪和痛苦暴露在人前,除了越发难堪痛苦之外,还要应对更多的闲言碎语和更多的恶意。 有时候过度同情也是一种伤害,而且你越痛苦别人会越有优越感,比如祥林嫂。 林妈完抱过小灵卉,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夫人有些不舒服,不能照顾小姐。 小姐乖乖听话,让王嫂带你去吃饭,今晚让王嫂陪小姐。” 又吩咐青草好好陪小姐玩耍,她去照顾夫人。 灵卉睁大眼睛看着林妈,又一指二门,大声喊着:“娘!娘!” 林妈嘴角翘了一下,又叹息着垮了下去,好言说:“小姐乖乖,你娘肚子疼,要好好睡觉,等她好了再找她,好不好?” 她觉得不舒服的含义里,灵卉能听懂的大概只有肚子疼,因为她有一次吃多了,指着肚子说疼。 灵卉似懂非懂地看看她,从盘子抓了一块点心递给她:“娘吃!” 林妈似悲似喜地接过来:“好好好,我给夫人送去,让她吃,你也快去吃饭吧。” 灵卉点点头,乖乖地被王嫂抱走,她担心极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困倦,在王嫂的照料下很快沉沉睡去,可怜她小小一个人,最近操的心实在太多了。 就让娘亲自个好好疗伤吧,但愿她能渡过这个劫难,有她陪伴左右,此后余生平安喜乐。 屋里并未点灯,坐久了也能看清轮廓,虽然温度适宜,气氛却沉闷压抑至极。 叶婉云头朝里面裹在薄被,头发散了一枕。 林妈拨开她的头发,看到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她端来温水给她洗脸净面,喂她喝了水,又端了杌子坐在床外,一言不发。 已经丑时中(凌晨两点),夫人还是一言不发,自从二老爷夫妇走后,她一滴泪未落,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一言未发。 中间在她的哀求下喝了一杯温水,净了一次手,就这么一直躺着一动不动。 叶婉云动了一下,林妈赶紧问:“夫人莫非口渴了?” 赶紧点亮烛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叶婉云慢慢地坐起来,披头散发憔悴支离眼睛肿胀如缝,宛若重病不治大限将至。 林妈心如刀割,强忍着没哭,喂她喝了一杯温水。 她和叶婉云一样,已经认识老爷十六七年,既把他当主子和依靠,更是当亲人和儿子。 他却做出这般狠毒无情之事,夫人的心里该有多痛多苦,这可是她从刚生下来就养大的孩子,早就当亲生女儿疼了。 也不怪夫人想不开,她无父无母无子嗣无亲人,与老爷自年幼就是青梅竹马的情份,成亲又恩爱异常,一直视老爷为唯一的依靠,这忽然的打击不啻于晴天霹雳,让她怎么受得住? “奶娘放心,天不会塌下来,我不会想不开的,你去歇着吧,明早再过来。”婉云的嗓音已经喑哑的不成样子,语速极慢,几乎一说三停顿。 “可是我不放心呀,实在不放心,你安心躺着,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管我。” “那你坐上来,我们娘俩说说话吧。” 林妈一直恪守本份,从不肯让婉云说她们是娘俩,也一直自称老奴,这会也不纠正了。 “好好好。”她顺从地上了床,坐在另一头,打算自家小姐说什么都顺着。 “我早就忘了爹娘的模样,奶娘和姑母在我心中才是真正的娘,我虽然自幼成孤,却也真没受过什么苦。 小时候有姑父姑母疼爱眷顾,还奶娘和林伯奶兄对我体贴入微、忠心耿耿,还有一笔嫁妆供我衣食无忧,后来,后来......” 叶婉云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想到那个名字,心像是插进了一把冰刀冰冷破碎,更像是被人活活挖去了心肝又空又疼。 她缓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在想,我一个三岁失怙的孤女,却在今日之前都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世上那么多负心的男人,我连孩子却不能生,任何依仗也没有,却一直夫妻恩爱到今日之前,是不是我的好运气已经用完了?” “夫人......” “奶娘不要劝我,让我说,这些话除了你,我无处可以诉说。 人生果然福祸相依,过盈则亏呀,人这一生就是来渡劫的,我的劫难到了,这可能是爹娘走后,我最大的劫难。 我,不怪老爷,男人这样做的不是很正常吗?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我放弃前程? 一个女人拿什么和他的前程相比?拿什么和光耀门楣相比? 是我太傻了,仔细想想,就算没有那个女人,他也终究要为了前程抛下我的。 与其说是他为了别的女人变心了,不如说是我碍了他的前程,他不是为了娶那个女人,他是为了做皇上的连襟、燕王的姨父、吕家的女婿。 虽然吕贵妃不是皇后,可实际上已经如此,那个女人和吕贵妃只是他的遮羞布和登天梯而已。 老爷信中不是说了,不是吕贵妃暗中助力,他也封不了侯,一个伯爵就到顶了!” “啊?”林妈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原来那个女人的背景如此强大! 若是如此,无论老爷曾经和夫人有多恩爱,都不会再回头了,夫人注定了下堂妇的命,出继只不过是张遮羞布而已! 第10章、她比我惨多了 林妈还是不甘心,虽然大将军听着很厉害,可不是还有皇上吗?他再厉害也是臣子,皇上就不主持公道吗? 贵妃娘娘听着虽然也很厉害,可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她再厉害也是个妾,妃妾妃妾,妃也是妾,皇后娘娘为天下之母,她能容忍一个妾如此嚣张无耻? 她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婉云却讽刺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可真是个笑话,皇上自己都做出了最不公道的事,怎么去追究臣子的过错? 皇后娘娘连自己的公道都主持不了,如何替一个民妇主持公道?她比我惨多了! 皇上打着“灭庶孽、嫡脉归”的旗号夺位,可是他嫡子何在?嫡妻何其无辜? 现在受宠的还不是妃妾庶子?将来继承江山的还不是庶脉?这确实是个笑话、谎话! 我就不信,好好的一个孩子,那么多人保护,好端端地怎会失踪了? 我一个远京朝堂的内宅妇人都能看到这一点,皇上真的有这么糊涂吗? 皇后娘娘都如此下场,何况是我?谁能替我主持这个公道!” 林妈惊呆了:“皇上怎能如此狠心?且不说皇后娘娘,太子可是他亲生的儿子,他怎能舍得? 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皇后娘娘也太可怜了! 这么说起来,老爷好像还没那么狠心,夫人也比皇后娘娘处境好些!” 叶婉云苦笑一声:“听起来好像如此,我起码不用经受失子之痛,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奶娘可能不知,太祖律规定,只有嫡子才能袭爵,庶子或者记名嫡子只能降等袭爵。 所以,我就算贤惠的让老爷纳妾生子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整个杜家也坚决不会允许因为我的原因让侯爵变成伯爵。 杜家沉寂太久,老爷和整个杜氏家族也太渴望光宗耀祖,因为皇上夺嫡才有机会凭借从龙之功得到侯爵,何况这个侯爵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兄姐才得来的! 一旦天下平定,封爵对武将来说都很难,更何况文臣,以后大周太平盛世江山传承,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否则老爷就是读书再好,就算考中了状元,也得从翰林院的小小修撰一点点熬起,杜家在朝堂上早已没有多少人脉,想出人头地何其困难? 就算熬成了三品大员,将来的子子孙孙也不能保证每一代都有支撑门庭的人,家族还是一样会没落,怎么能与世袭罔替的爵位相比? 一个侯爵比我一个女人的性命不知珍贵了多少倍,何况还留我一条命? 不,就是我自己生下嫡子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甚至母子双双送命好给别人让路,比皇后娘娘的处境还惨! 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了,我不是被下堂就是被病逝,老爷如今里子面子全占尽了,没要了我的命,已经算他还念旧情,这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吕贵妃和那个女人允许我活着,不是她们心好,也不是可怜我,是因为我一个无子的弃妇,实质上妨碍不到她们什么。 若害了我,反倒成为污点被政敌攻讦,老爷那封信上,不是说燕王前途无量吗? 他们觉得没必要为我一条贱命让吕贵妃和燕王溅上半点污点,所以才允许我活着吧? 希望这种宽容一直持续下去,中途不要变了心思,我就要感恩戴德了。 我若真的想不开自尽或者病死,那简直是主动拔掉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我不能死。 娘临去前给我留信,让我珍重自己好好活下去,爹病重时还千方百计地收拢产业给我置办嫁妆。 姑父姑母视我若亲生,还有奶娘几十年如一日照顾我疼爱我,我为什么要去死?好让他们没有半点碍眼地痛快活着? 所以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要好好活着!别人越是轻贱我,我越要珍惜自己,否则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还有灵儿,她才那么小,被亲娘虐待,被亲爹抛弃,比我小时候可怜多了! 我再不管她,她那么幼小无依那么可爱,还能活下去吗? 虽然老爷把她送回来也是因为没人肯要她,更是为了方便脱身,可这也是我们母女的缘份,我绝不能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这个世上。 所以为了她我也不能死,我要好好地活着,看着灵儿长大,嫁得良人幸福美满。 奶娘放心,有你们,我的天就不会塌下来,就是塌下来,我也要顶着,否则灵儿怎么办? 我要看灵儿,现在就去,带我去看她!” 林妈含着泪连连点头,又欣慰又难受,只要夫人想开就好,又迟疑着说:“现在太晚了,不如明早?” “不,现在就去,我心里实在太冷太疼太难受太空了,我快受不住了,我怕我受不住,快让我去看看灵儿!” 林妈不再犹豫,也不给她梳头,拿出鹤氅把她从头到脚裹紧,就去了灵卉今晚暂住的地方。 灵卉开始十分担心忧虑,后来睡的迷迷糊糊,梦见前世许多真实的经历。 梦见父母离婚后都不要哭得眼泪汪汪的她,奶奶牵着四岁的她回了农村老家。 梦见她高考估分情况很好,肯定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可那时奶奶刚病故,她身上只剩了几百元。 婶婶对她百般嫌弃,小叔劝她不要上学了,出去打工算了,偷偷给她塞了一千元做路费。 她不甘心,就去找已经另娶的亲爸要学费,却被后妈百般讥讽,她爸一句话也不说,上初中的弟弟拿着一款五千多元的手机鄙夷地看着她。 她只好去亲妈所在的城市打工挣学费,想去投靠亲妈混个住的地方,虽然母女再未见过,可她实在无路可走了。 亲妈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拿着她早年的地址找上门去,却发现她早己搬家音讯全无。 灵卉永远都忘不了那种惶恐无措的感觉。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依无靠又累又饿,又找不到活干,只靠身上这点钱她很快就会身无分文的,别说挣学费,生活都成问题。 最要紧的是天已经黑了,她还无处落脚,又住不起旅馆,难道要流落街头? 第11章、前世今生 实在没有办法,灵卉只好随便买了点吃的,决定在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小区门口过夜。 因为她观察过,那是个高档小区,大门口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比较安全,宽大的门廊下还有供业主歇脚的条椅,她一个女孩子家,安全要紧。 幸好夏天不冷,她抱着背包准备坐一夜。 好心的保安大叔没有赶她走,说今晚他可以向经理求情不要赶她走,明晚就不行了,时间长了业主会投诉的。 还拿了一瓶驱蚊花露水在周围喷了一圈,让她盖上外套睡一会,有他盯着,不会有事的, 大概是太乏太累了,保安大叔的善意让她松懈了下来,居然就枕着背包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她醒了,已经换了另一名保安大哥,他说,那名保安大叔下班前交待他要看着她保证安全。 她瞬间泪眼朦胧,保安大哥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介绍她去一个业主家里照顾摔倒骨折的老奶奶。 雇主一家人待她很好,后来她如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靠着工资和助学贷款,还有他们送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顺利地报了到,开始了大学生活。 她还梦到自己好不容易靠着各种辛苦和努力读完大学,也签到了条件不错的公司,正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却接到了后妈的电话。 后妈主动来电,肯定不是好事。 原来爸爸骑电动车不遵守交规出了车祸,导致下肢瘫痪终身卧床不起,因为主要责任在他自己,并没有得到多少赔偿。 后妈说要出去打工养家,让她以后在家照顾爸爸,要不就把她爸带走,将来就是嫁了人也要带着。 她听完就挂了电话,根本就没再过问。 这些年,爸爸一心只顾后妈和儿子,根本不管她和奶奶的死活,几乎一分钱都没有给过,对她还不如叔叔好。 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奶奶临终前想见他一面,他却因为后妈不高兴一直没有回来,成了奶奶临终前最大的遗憾。 也让她彻底心寒,从内心不再把他当作亲人。 他有亲爱的妻子和心爱的儿子,出了事当然与她无关,何况刚毕业的她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别人。 至于后妈的绝情和无耻都在意料之中,又蠢又极度自私的爸爸什么都听她的,落到这种下场也是活该。 她现在与另外三人合租一个小套,住着最小最黑的卧室,房子位置偏远,每天要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和地铁去上班。 交了半年房租和押金,再买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和上班必备的衣物,手里只剩不到两千元,勉强能撑到第一个月工资到手,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 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到手,满是底层生存智慧又战斗力爆棚的后妈就找上了门。 争执间,她把灵卉从十八层露台上推了下去,当场丧命。 那曾是灵卉最喜欢待的地方,公司楼道最西端,有个不大不小的露台。 平时,她不是白天在格子间忙的飞起,就是晚上在斗室里阴暗封闭,要么就是在拥挤嘈杂的公交车和地铁上。 只有这个露台,让她觉得眼界和心胸都开阔了。 她可以偶尔找机会溜过去看几分钟夕阳,晚上加班结束时再看看这个城市的星空和灯海车河。 每当这时,她觉得繁华和美好离她近的伸手可得,简直身心都被治愈了,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却没想到会命丧于此。 真是好惨的一生! 梦境很快又无缝衔接到了这一世。 灵卉到现在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带着记忆重生,还是胎穿过来的。 刚哭出这辈子第一声,就听到一个年轻女子尖声喊叫: “什么?是个丫头片子?这怎么可能?我都让人算了是个儿子! 这可怎么好?生个丫头老爷肯定不满意的,他还会让我进门吗? 气死我了!快抱走!快抱走!不要让我再看到她!我的命好苦哇!怎么生了个贱丫头!” 是她这一世的生母,看不到模样,只觉的声音无比尖利刺耳。 然后她就一直生活在生母嫌弃刻薄眼神之下和各种大呼小叫之中,几乎从没有抱过她。 连名字都没给她起,用“死丫头”来称呼,实在太硌应人了,其他人则称呼她为小姐。 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在她眼里扭曲又难看,幸好她有上辈子的记忆,也习惯了人性的不堪,索性当她不存在。 一个小婴儿,当然有任性的权力。 反正王嬷和奶娘照料她很细心,吃穿用度也比较有品质,看来投胎到了有钱人家。 上辈子小小年纪就吃够了生活的苦,灵卉暗中庆幸。 细细观察得知,王嬷是亲爹留下的世仆,掌握银钱和家务之事,有绝对的权威,不靠谱的亲娘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至于爹的身份暂时弄不清,只知道留下了不少银子,能被称为老爷,想来非富即贵。 她也弄清了生母是亲爹的外室,自己是外室女的身份,比庶女还不如,也就是比奸生子强那么一点点,难怪碰到这么个娘。 唯一的依仗就是未见过面的亲爹,只希望这个亲爹靠的住,哎,能看上生母这个空有美貌又蠢又毒的女人,怕也不怎么样! 虽然十分担心,灵卉还是努力的吃奶睡觉玩耍逗大家开心,暗中发力茁壮成长,不但把自己吃的白胖活泼,也赢得了除亲娘之外所有人的喜爱。 听王嬷和奶娘闲谈,老爷家中还有个知书达理门当户对的夫人,夫人哪哪都好,就是成亲七年还没有儿女,老爷肯定要把小姐抱回去养。 夫人是个真正心善温柔的,并不是个面善心黑的人,肯定会喜爱小姐云云。 灵卉稍微放下心来,还好还好,虽然亲娘有还不如没有,亲爹显然没有打算抛下她。 也希望王嬷没有看走眼,嫡母是个真正善良的人,可以不疼爱她,只要不暗搓搓虐待就好。 王嬷一看就是个精明通透的后宅达人,一定不会看走眼的,嗯,这一世平安长大应该不是问题。 至于亲娘的归宿,可不干她的事,王嬷说她出身低又太不懂事,老爷不可能带她回去膈应夫人,估计给一笔钱打发了。 这样最好,这个娘有还不如没有,希望再也不要看到她。 第12章、我灵台清明我只想活 九个月大时灵卉终于见到亲爹一面。 亲爹不但一表人才身份不凡还很疼爱她,给她挂上一个大大的金璎珞,说等天下平定就带她回家认祖归宗。 还给她起了个灵卉的名字,意喻心灵手巧、如花似玉。 她终于暂时放下心来,对这个亲爹有了些真心的孺慕,这可比她前世的爸爸靠谱多了。 亲娘对她的态度也稍好一些,大概觉得有希望母凭女贵吧。 可惜她高兴的有些早,一岁多的时候王嬷去世,没多久精心照顾她的奶娘也被辞退,生母另外买了两个听话的的两个妇人照看她。 没有人再护着她,亲爹大半年未归,上次回来只说等天下平定就带她这个亲生女儿认祖归宗,并没有明说要如何安排外室。 亲娘大概也明白了,一个买来借腹生子的外室,说打发就打发了,前途实在不明,于是把气全撒到她头上。 责骂训斥都是家常,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偷偷掐她,还用针扎她。 两个妇人初时还不忍心地护着她,被收拾几次后也无可奈何,只能偷偷地细心照顾她。 灵卉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痛感十分的真实,她甚至疼的哭叫起来:“疼!疼!不扎!” 叶婉云和林妈刚走到帐子前,就听到灵卉哭喊。 她想到杜至谦说灵卉被生母虐待的情景,赶紧上前揭开帐子。 看到灵卉睡梦中满面泪痕手脚乱动,立即越过刚刚惊醒的王嫂,心疼地抱起灵卉:“不扎不扎!灵儿莫怕!不哭不哭!” 灵卉睡得迷迷糊糊,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依然哭喊着:“疼!疼!” 等发现被叶婉云抱在怀里,才知道是梦,下意识把头埋进她怀里,委曲巴巴地喊着:“娘!” 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娘的孩子是块宝,一颗自穿过来就七上八下的心也终于踏实了。 叶婉云心里又疼又暖,心里的空虚冰冷好象被立即捂热了塞满了,眼睛涩的不成样子,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娘在这里,灵儿莫怕,放心,以后再没人敢扎你,谁扎你娘就打死她!天塌下来也有娘顶着,以后我们娘俩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 她不想哭,却还是忍不住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林妈稍稍放下心来,夫人能哭出来就好,能心有牵挂就好,她最怕她想不开自寻短见。 自己带大的孩子自己知道,更是深知夫人对老爷的情意和依赖有多深。 无论嘴上说的有多么坚强多么惜命,其实她内心已经伤痛到觉得生而无趣了。 幸好有小姐让她多了一份牵挂,也多了一份生机,希望夫人明早睡起来真的能想开。 她那么善良,一定不忍心小小姐没了爹又没了娘,将来不是寄人篱下就是落到那个坏女人手中。 她一定不会忍心的,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 疲惫至极又松懈下来的叶婉云揽着灵卉沉沉睡去,连灵卉自行滚到一边都不知道。 虽然面有泪痕、眉头紧皱,她还是睡熟了。 灵卉心里默念着,娘,你护灵儿长大,灵儿也会陪你一生一世,护你一生一世。 这时,脑子里忽然“叮”一声,一个象是机器人客服一样古板的声音轻轻响起: “请本裔在外人士接收来自组织的穿越福利,这个声音只有你能听到,回答不需出声,默想就行。 你来自于数字种花园,因故流落异世,组织体谅本裔人士在异世生存不易,为保证你的生存指数和生存质量,会根据需要随机赠送金手指。 金手指请妥善使用,不要辜负组织的福利,否则会严重影响你在本世界生存指数和生存质量,并影响下一个金手指的发放。 注意事项,金手指发放之后你随时能收回,发放和收回时都必须能看到对方。 周围发现事关女主生存的关键人物,金手定向派送,三选一: 第一个选择:我是恋爱脑我不想活。 第二个选择:我放不下我半死不活。 第三个选择:我灵台清明我只想活。 选择时间只有三十秒时间,过期作废。 现在倒计时开始,一,二,三,四,五,六....... 跳到二十秒时,惊呆的灵卉猛的回过神来,眼看只剩七八秒,她果断地看向熟睡的娘亲,选了第三个。 听到“叮”的一声,提示金手指发放成功,然后再没有什么动静。 灵卉松了口气,心想我怕是有病才选择前两个,却才发现自己一急之下不仅是默想,而是念出声了。 顿时紧张地看向叶婉云,她并没有惊醒,转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心里又震惊又兴奋又委屈,世上果真有金手指这么新奇的东西,她这到底是到了什么地界? 还好还好,组织没有彻底遗弃她,关键时候居然出面助人。 组织是最值得信任的,这个金手指一定有用,娘亲一定会想的开活的好,她的人生也有了保障,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金手指一定要常有! 第二天早上,林妈惊喜地发现,夫人居然按时起床了,不但传了热水梳洗,还把灵卉也收拾的干净可爱。 看她昨天饱受打击生不如死的模样,还以为要痛苦沉沦很长时间。 今早虽然神色憔悴双眼红肿,眼神却平静下来,不再全是痛苦和茫然,看向小灵卉的眼神悲悯又疼爱,没有了昨夜痛苦迷茫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深知夫人对老爷的感情,更深怕她受不住打击整个人毁了或者去了,幸好夫人还能想得通,幸好有小姐让她多了一份牵挂。 老爷再坏再无情,把小姐送回来这件事却是做对了。 叶婉云似喜似悲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坚定起来:“奶娘让人传膳吧,灵儿怕是饿了!” 林妈一叠声地喊人摆上了精致美味的早餐,最少有一半都是灵卉爱吃的。 灵卉察颜观色,她的娘亲虽然强忍悲愤,眼神却是清明平静的,真开心,金手指起作用了!伟大的组织果然是最靠得住的! 对着满桌的美味早餐,她兴奋的手舞足蹈,不但吃的眉飞色舞,还吃什么都要给她的亲亲娘亲喂一口。 到最后,没有半点食欲的叶婉云愣是被喂的饱饱的,忽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也提起了一些精气神。 她们娘俩要好好地活下去。 第13章、金手指有用 灵卉终于放下心来,娘亲的眼神虽然还是痛苦,却不再迷茫,变得清冷又坚定。 看来金手指真的有用,有这么强大的神助攻,她还用担心往后的生活吗? 从她和林妈的对话中,也听明白了她对今后生活的打算,不得不说,简直深得灵卉之心。 女人一旦想开了,果然就会聪明又强大,她的娘亲就是这样的女人。 甚至都等不到族里过来商议过继一事,叶婉云主动请来了族长的长媳、八面玲珑又品性不坏的大堂嫂蔺氏。 听说她想置办些产业给女儿做嫁妆,刚好自己想处置产业,过继的事也尽早办了,她不想再拖下去。 谁也帮不到她,谁也无法与位高权重的人抗衡,就连她自己也要寄希望于对方那么一丁点良知和忌讳才能平安活下去。 处理好这些琐事,尽量少与人打交道,母女俩关起门过日子,从此不再面对外人各种怜悯和幸灾乐祸模样。 蔺氏虽然精明圆滑,做事却很有分寸,是个靠得住的人。 叶婉云把人迎了进来,灵卉知道这位堂伯母品性不错,是少数没有对亲娘明捧暗踩的人之一,也知道娘亲有正事要办,就一直很乖地玩着布老虎。 “弟妹......” 看着叶婉云短短两天憔悴的模样,好像鲜花经了寒霜一般,蔺氏叹了一口气,她实在张不开口。 那天早上新晋为平定侯的族弟杜至谦来找公爹商议过继之事,他们虽然很吃惊,但更多的是欣喜和自豪。 杜氏家族,居然与如日中天的吕家搭上了关系! 以光耀杜氏门楣为毕生重任的公爹,已经开始畅想杜氏家族如何返回京畿,重振先祖荣光了。 自私又凉薄的丈夫已经开始谋算着看能不能弄个小官做做,得势之后也不是什么嘴脸。 没有一个人顾及这么做对婉云公不公平,甚至觉得她身为杜家子媳,就应该为杜氏的利益牺牲一切,更何况又不是休了她,更不是让她去死。 她和婆婆虽然同情婉云的命运,却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遇到与家族利益相冲的事,她们也是一样的下场。 公爹虽然名利心太重,做事还算周全,提出过继给九叔。 已经过世的九叔是嫡脉,与杜至谦的血缘关系也近,听说他才华和人品俱佳,在族中颇有威望,当年中举后不敢再进一步,就在族中教授子弟读书。 他虽然只有一女,却与九婶恩爱忠诚不肯纳妾生子,独女远嫁后老两口先后病逝,过继给他是最好的选择,杜至谦也有此意。 可是公爹的庶子不是个东西,在杜至谦外出奔波那几年,居然对婉云生出了龌龊心思。 婉云自重身份敬而远之,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要出门身边就要带足人,小叔子也没有什么机会做出过份之举,家中人也就装作不知。 奈何弟妹察觉后又哭又闹,公爹自己溺爱庶子,出了事又怪婆婆不管。 婆婆无奈,为了不传出丑闻影响家门,这才暗中敲打小叔子一番,又破费财物安抚弟妹。 小叔子本就暗恨婉云对他一直不假辞色,此后更是恼羞成怒,又蠢又坏的弟妹不敢怪自己的丈夫,却对婉云十分嫉恨厌恶。 两口子无耻下作又利欲熏心,既想趁机报复叶婉云,更想提前讨好吕家人方便将来谋取利益,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能把叶婉云一踩到底的恶心法子。 也不知小叔子怎么与公爹和杜至谦说的,他们俩居然同意把婉云母女俩过继给早夭又出身极低的十一族叔。 她和婆婆虽然觉得太欺负人了,却没法改变公爹和杜至谦的决定。 得罪的人事还硬交给她这个长媳来办,推都推不掉! 还好,婆婆担心她实在难以开口,派人给林妈透了底,让她俩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今天请她过来,估计就是为了此事,哎,婉云肯定深受打击,待会她该怎么开口? “嫂子不用安慰我,我没有什么想不开,老爷,不,侯爷也不算抛弃我,给了我名正言顺的名份,留下的产业也足够我一辈子丰衣足食了。 我虽然过继了出去,却仍然是嫡妻的身份,侯爷还把灵儿送了回来,这孩子就像是我亲生的一样,有她做伴,我心满意足。 不是我好强,我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能落到这般地步已经要感恩戴德了,嫂子不用劝我,我们就说正事吧。 一切按族规办,我也好尽快去十一叔和十一婶的坟前祭拜认祖,把他们两位老人家的牌位供起来,早晚上香求祖宗保佑,灵儿也有了归落之处。” 蔺氏把叶婉云的话仔细一想,惊出一身冷汗,弄不好可是这宅子里的数十条人命。 能落到这般地步,也算是烧了高香了,碰到心狠手辣或者无所顾忌的,这会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母女俩的命。 那些贵人们,看着尊贵体面,其实真是不要脸。 好好一个年轻尊贵的未婚小姐,非得要上赶子抢别人的夫君,还仗着身份不肯做妾,还要把别人踩进泥里。 皇上打着尊嫡除庶的旗号起的事,可这都做的什么事呀? 看看皇后娘娘的遭遇,就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心中暗服叶婉云看着软善娇弱,却也是个有成见的,同情中有了几分敬佩。 再看到她怀中的小女孩头圆额满,黑发浓密,眼神明亮,白白胖胖的小模样,自带灵气与福相,心里越发放下心来。 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想来婉云还被允许活下去,否则杜至谦就不会把这孩子送回来。 虎毒还不食子呢,一个女孩子,连正经的嫡女都算不上,也不会碍着吕家那女人什么事。 “弟妹如此通达,我也就不说多余的话,总之时也命也,只要你们母女平安就好,这孩子看着是个有福气的,弟妹也定会有晚福的。 你也不要老是闭门不出,小孩子要多见人才活泼,我下午一般都闲着,你没事抱灵儿过来转转。” 说完又压低声音:“婉云,无论以后表面如何,我心里是向着你的,若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我,虽然嫂子没什么能力,却也能出出主意。” 第14章、丫环多情 叶婉云十分感动。 虽然吕家未必会真的对她动手,但别人肯定会担心带来无妄之灾,别说和她正常来往,不踩着她就算是好人了。 蔺氏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了,这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难。 投桃报李,利人利己,叶婉云主动提起了想处置产业一事,蔺氏大喜。 除了田庄和绸缎庄两处杜家祖产不能卖,其余都很快商谈好了。 蔺氏特别给力,没几天就办妥了所有交接手续和官府备案,两人也多了一些心照不宣。 灵卉心里也很高兴,如果不是祖产不能轻易出售,最好全部卖光。 银子攥在手里才放心,如果那个不要脸的庆娘生了什么坏心思,随时都能跑路,留下产业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娘亲有此想法,估计心里也不太踏实,说不定也做好了随时带着银子跑路的打算。 她心里有预感,根据万年不变的穿越定律,她绝不会在这个偏僻荒凉的云州生活一辈子的。 而且最后一定会去大周的京城,躲都躲不过去。 而且一定会与渣爹、吕庆娘和他们后来的子女发生十分密切的你死我活的深度纠缠。 她这一生,若没有这些人来助兴,该怎么进行下去? 不是她不懂避让,而是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对付她,否则怎么做名正言顺的原配和嫡长? 敌人强大到捏死她们像捏死小鸡崽一样,一定要早做打算,千万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产业基本处置完,叶婉云忽然就没那么难过了,象是有什么放下了。 蔺氏也按她的意思,催着族里准备起过继之事,林妈十分难过气愤。 “这是人做的事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那个什么十一老太爷,是庶出的不说,还生下来就病病殃殃痴痴呆呆的,不到十岁就病故了。 还有那个什么十一老夫人,是佃户的女儿死后配的阴婚,殁年才三岁! 且不说出身了,这两个人一个生下来又痴又病,一个配阴婚时才放了奴籍,还都是早夭,老爷也不嫌晦气! 把夫人过继给他们做儿媳,以后叫爹喊娘,磕头祭拜、四时上香,实在太埋汰人了,就连小姐以后都成了庶脉,将来说亲肯定受影响! 老奴也知道越是这么做越是不碍那女人的眼,夫人和小姐的日子越安稳,可就是心里难受的慌! 族中明明还有更合适的,偏偏挑了这么一个!” 林妈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男人若变了心,简直不像个人! 叶婉云神色淡然:“无论如何,我们暂时都得靠这个身份庇护,身份越低,越能作贱我,别人越称心,也越肯放过我们娘俩。 他认下这样的爹都不嫌埋汰,我还嫌什么?奶娘不用难受,等过继事了,我们的生活要重新安排了。 老爷留下的用品衣物都归置一下,还有古玩摆件和书本字画什么的,值钱的都卖了,不值钱的都送人吧,送不了的都烧了,一件都不用再留了。 家中的空屋子都清理干净锁起来,除了大件家俱,其余的尽量处理完。 估计老爷只有等百年之后葬入祖坟时才会进云州,那时还不知我还在不在?还留着他的物品做什么? 呵呵,不会的,他位列庙堂又皇恩浩荡,恐怕将来要陪葬皇陵,还要与那个女人合葬,哪里还会再回云州? 以后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除了非去不可的大事,尽量不与外人往来。 家里以后也用不上那么多人,估计早就人心浮动了,能打发的都打发了。 走的人全部无偿销了奴籍,安身银子也按照别家三倍给,卖不了又不想要的东西归置一下,给他们分了。 总之能用银子解决的,就尽量不要留下什么后患,至少要让他们生活有着落。 王嫂母女也都留下,她们忠心能干,也没有地方可去,以后王嫂和青草专门照顾灵儿,小兰跟着我就行。 壮年男丁只留下福田哥和阿寄,阿寄武功高强又忠诚可靠,我们如今孤儿寡母更需要可靠的护卫。 让林伯有空寻摸两只小狼犬,让阿寄养着,将来由他带着看家护院。 凡是留下的人都涨三成月钱,奶娘不要推托,你们拿的多付出的更多,一个人当几个人用的。 以后除了采买轻易不许出门,若要出门必须经奶娘或林伯同意。” 林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那老奴就不说客气的话了,人少了也好,心思已经不安了,不如早打发了,反正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夫人身边只留小兰一个行吗?她才十一岁,还一团孩子气,只会收拾屋子跑腿干啥的。 要不把小琴先留下吧,以后我多敲打敲打些。” 杜家虽然家业不薄,夫人却不爱排场,贴身丫头一直就小琴一个。 去年才让王嫂的女儿小兰也跟着学规矩,若立时打发了小琴,确实再没人可用,那丫头虽然有些不安份,服侍夫人却很用心。 小琴本姓严,家就在几十里外的小镇上,因为家贫多子被父母卖了,家中还有父母做主。 她十岁就来到杜家,不但天生丽质,还聪明能干悟性很高,就一直在叶婉云身边服侍。 在杜家精细,学的也多,不但有一手好梳妆手艺,还十分会做茶点。 不仅弹的一手好琴,簪花小楷也与大家闺秀无异,如今正值妙龄,不但越发爱打扮,去年还被林妈发现偷看话本子。 叶婉云当时就说先用着,等找到合适的人代替,就放了籍送回家嫁人,这次刚好是个机会,大不了多给些嫁妆。 林妈却想着若是打发了,这偏僻的乡下能用的丫环还真不好找,不如先留着,反正以后不许轻易出门,管严些就行。 叶婉云摇摇头:“我以后很少出门,小兰勤快能干,一个人够用了。 梳妆打扮简单的我自己就行,复杂的不是还有奶娘吗? 小琴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的父母去年就流露出想给她说亲的意思。 女大不中留,还是打发了吧,除了银子,我再给些首饰和衣料当添妆,也算对得起她了。” 她没有说,小琴心思越来越大不说,她还发现她看老爷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她虽然已经彻底对那个男人死心,但也不能再用不本份的丫头,容易惹祸。 第15章、娘亲的灵台好清明 看着柔弱温婉的叶婉云十分干脆利落,只在嫁妆里挑了一些好的留下来,其余除了生活必需品,都打算处置掉。 林妈十分不舍,那些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古董字画,一旦卖了,以后拿着钱也没处买了。 “家里空屋子多的是,那些古董字画和摆件要不挑好的留一些先封起来?卖了有些可惜。” 叶婉云摇摇头,坚决地说:“都是身外之物,不用留了。 那些字画也不值什么钱,是老爷那些年和朋友同窗写来互赠的。 那些古董也不是真正的古董,都是一些比较精致的摆件而已。 除了家传的那些孤籍,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好东西都被老爷这几年拿去走门路了。 孤籍卖了确实可惜了,就先留下吧,等以后再说。 我一会把首饰收拾一下,只留些常用的,其余都卖了,反正也用不着了,时间长了也就过时了。 还有我的衣物用品,奶娘闲了陪我整理一下,留下一些现穿现用的,其余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人的全都烧掉了吧。” 林妈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夫人的衣物也要处理? 她惊恐地问:“夫人把什么都要处理了,连首饰和衣服都不想留,莫非,莫非......” 叶婉云摇摇头:“奶娘无需如此担心,事情没到这一步。 我一是打算以后去繁就简,清清静静过日子,那些东西也用不上了,不如早处理了,把银子攥在手里才安稳。 二是那些衣物首饰大都是老爷添置的,有的也太年轻鲜艳,我不想穿戴了,还是处理了吧。 三是正如奶娘担心的,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那天大堂嫂过来,给我说了一些她知道的朝堂上的事。 如今吕氏还有所顾忌,是因为吕贵妃母子地位不稳,吕家政敌太多,他们谋着大事,所以不敢做的太过。 听说皇后娘娘已经不能生了,吕氏家族权倾朝堂,燕王又是庶长子,如果等上十年八年,燕王坐稳了太子地位,那个女人还会留着我们硌应自个吗? 就算我活不活的无所谓,还有灵儿,还有你们这些无辜的人,有备才能无患。 所以趁这个时机处理东西最不打眼,别人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就会觉得很正常。 就算我想多了,事情不会到那一步,我们也要早做打算,免得有个万一措手不及,还不是都便宜了别人? 奶娘也不要太担心,听说其他娘娘也生了皇子,家世与吕家旗鼓相当,她们的敌人也很多很厉害。 皇上又正当壮年,将来还会生出更多的皇子,还不知会争斗成什么样子,我们还有十数年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缓冲。 万一吕家斗败了,或者皇后娘娘养好身体生了嫡子,我们也就安全了。” 说完后,她犹豫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公爹和婆婆的屋里的东西就不要动了,不能久放的都处置了,其他全部装箱封存。 万一他老人家哪天回来了,看到东西全没了,该多伤心呀。 他书房的东西我亲自去整理吧,能留的就都留下。” 帐子里,灵卉的心情越发沉重,娘亲有一点没想到,或者她想到了担心吓到林妈没敢说。 如果吕家赢了她们没活路,输了她们可能也没了活路。 夺嫡之路本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后没有任何顾忌就会随意处置她们。 如果输的太惨,也有很大可能会牵连到她们。 自己和娘亲是渣爹的妻女,怎么也摆脱不了关系,虽然没跟他享福,却很可能跟他受灾! 如果吕家输得还不太惨,比如虽然失去太子之位却得以保全家族,那个吕庆娘最后还是不会放过她们。 而赢的那个人也会因为胜利者应有的宽容,在一定程度上会纵容她们一些无伤大雅的罪行:比如暗中弄死她们母女两个。 没有人会真正为她们做主,渣爹也是,顶多背过人流几天泪,再生上一段时间闷气,最终日子一切照常。 从来没有什么世外桃源,只能自己拔掉所有荆棘去创造岁月静好。 还好,她有可靠组织的可靠金手指,没看如今娘亲的灵台有多清明? 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金手指像及时雨一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林妈愣了半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以为夫人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更惨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以为那个女人已经够狠毒无耻了,没想到她还可能做出更狠更毒的事。 虽然夫人说还有十几年二十年的缓冲,可是头上老是悬着一把刀,这日子还能过吗? 只希望别的娘娘和皇子能斗败吕家和燕王,她们才有活路。 可是听说吕贵妃十分得宠,燕王是庶长,吕将军权倾朝野,别人能斗得过吗? 看到她脸色惨白,叶婉云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不想把这些担忧告诉林妈,可她们一家就是自己现在最大的依仗,只有如实说了,才能提高警惕共度难关。 “奶娘莫怕,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否则老爷也不会把灵儿送回来,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也是以防万一,那些以前的东西也确实不想再用了,所以才让你全部处理了。 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们如果真的不容我们活着,就是有再多的银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的亲人就只有姑父和表姐表兄,可我绝不能去害他们,他们也护不住我的。 更别说姑父已经另娶,表姐和表兄表弟们多年没有来往,见了面都不认识,我们就是想跑也没处可跑。” 林妈略略松了一口气,心里又难过至极,如果人家不让她们活,可真真是一点生路也没了。 和这个相比,什么被老爷抛弃,什么被过继,还真不是什么事。 家里的产业和物品变卖了不少钱,灵卉看着厚厚的一沓银票,心踏实了许多。 哪怕是不得已要逃命,手里有钱也要好过的多,安全的多。 很快就到了过继的日子,叶婉云打扮的庄重得体,无视族人各种各样的目光,神色平静不悲不喜,一切按照规矩办事。 她抱着灵卉在孤坟前烧香祭拜,认了从未见过面的公婆和祖父母,又把牌位请回家,算是过继仪式正式结束。 几天后,有人送来了信,说是侯爷已经平安到了京城,派人送信报平安。 族里人很快对叶婉云又变了个态度,她却十分平静打发了信使,让林妈把信收起来,说等晚上闲了再看。 还笑着安慰林妈:“奶娘莫要担心,最严重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会再坏了,就算是干什么坏事,他能亲自写信告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大概是想解释什么吧,你不用担心,我这会顾不上,等吃完午饭再看。” 第16章、恶毒女配即将就位 林妈忧心忡忡,她知道夫人不想她担心,也不想被人看到她的痛苦和难堪,所以想一个人静静地看。 也不知那天杀的坏男人,信上会说些什么不好的事? 还好现在夫人一直亲自带着小姐,有那个小人在,夫人的心情总是容易好起来。 她老人家并不知道,在灵卉金手指的加持下,她家夫人对杜至谦的感情已经淡了大半,现在最在意的是怎么才能好好活着。 午饭后,灵卉拼命地忍住好奇心,很辛苦地装睡,自打进了这个家门,她发现最辛苦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装睡。 叶婉云揭开帐子看到灵卉小脸红扑扑的睡的正熟,怜爱的亲了亲,也轻轻地躺下了。 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封信看了起来,灵卉偷偷掀开眼皮,看到娘亲一会流泪一会满面讥讽,顿时放心许多。 能露出讥讽的表情,说明娘亲的痛苦并没有多深,也不会被渣男蒙骗。 等她一觉醒来,娘亲还睡的正香,那封打开的信就放在一旁。 灵卉一翻身坐了起来,轻轻拿起了信件。 反正没人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识字,就是看见了,也以为她是在学大人的样子,只会觉得她聪明可爱。 她飞快浏览一遍,心里越发鄙夷渣爹,满篇的自私无耻又当又立。 既为了前程抛弃发妻,还要占着她一辈子不放人,还要落个人品高洁情深意重,难怪娘亲的会流露出讥讽的表情。 整整三页长篇大论,意思就三个: 第一,皇上夺嫡的过程中武将立下大功,如今坐稳龙椅又要靠文臣治理天下,可是因为积怨和利益,文武冲突甚多,皇上有些平衡不了。 就想以结亲的方式缓和文武关系,吕家作为武将的领头人必须带头响应,就相中他这个能力出众背景简单又在文武两边左右逢源的人。 他不敢不从,否则就是与皇上作对,吕家同样得罪不起,他实在是为了天下朝堂和杜家前程不得已而为之。 请夫人千万不要怪他,他一直没有忘记两人的恩爱情深,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有他好了才会大家都好,说不定以后还会进京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应该全身心理解他支持他。 杜家沉寂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重振家族的机会,他不敢为了儿女情长愧对杜家祖宗,否则列祖列宗也不会饶恕他。 第二,吕庆娘是个十分温柔单纯善良贤淑的女子,从内心对叶婉云这个姐姐十分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维护燕王殿下的尊严,她甚至愿意主动做平妻。 是他不好,酒后乱性,庆娘已经身怀有孕,她生下的可是燕王殿下嫡亲的表弟妹,当然不可能做庶出,更不可能落个奸生子之名。 所以他只能尽快迎娶庆娘,否则贵妃娘娘和吕大将军绝不会饶了他,惹恼他们说不定整个杜家都没有活路。 他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杜家满门?叶婉云那么善良贤淑,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第三,叶婉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永远也不会抛弃她,什么都给安排好了。 如今有灵卉承欢膝下,将来如果叶婉云愿意就招个赘婿养老送终。 如果想要儿子,等庆娘生下嫡子后,他就多纳几个妾室,生下庶子让人抱回来过继到叶婉云名下,将来给她养老送终。 庆娘十分温柔贤惠,处处为他着想,肯定会听从他的安排等等。 希望婉云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以后安心地在祖地看家守节养孩子,看他如何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为他守一辈子,永不负他,他保证她一辈子有名有份衣食无忧儿女双全,死后葬入杜家祖坟,享受后辈香火祭祀...... 呸呸呸!真是恶心无下线! 难怪这一对狗男女如此着急打发她们母女,原来奸生子已经怀上了,快要露馅了! 灵卉气的都想把信撕了,这也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 目光落到“酒后乱性”四个字上,又轻轻一笑,这不是实打实的证据吗? 无论吕庆娘这一胎是男是女,有了这封信为证,都会坐实了奸生子的身份! 虽然不致于一棍子打死永世不得翻身,也绝对够他们喝一大壶的。 这个王朝虽然比以往要开明进步的多,但是奸生子还是被人唾弃的。 太祖皇后那么忙,有那么多大事要办,哪里顾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费心? 这件事也只是少数人的行为,对社会发展进步没有什么影响,实在不值得她关注。 她那么聪胆的人,肯定深知古人对血脉的看重,在没有DNA检测手段的时代,她绝不可能愚蠢到对婚前不轨行为有什么背逆俗世规则的明文保护。 只是因为《太祖律》严禁滥杀无辜,顶多犯了这种错误的人不至于象以前那样随意送命,比如浸猪笼。 但是在世俗中这种行为还是一如既往被世人十分抵制厌恶。 因为这是牵连到血脉传承的大事,弄不好就是给别人养了孩子,被别人夺了家业,简直比生死还不能忍受。 外室子顶多让人觉得出身低贱,上不得台面,如果回归家族上了族谱,可就是正经的庶出。 运气好的比如她记在嫡母名下,就比庶出高贵多了。 但是沾上奸生子的名,再高贵的出身,也如同在粪坑中滚了一遍,洗一百一千一万遍,别人也觉得他(她)是臭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看重出身,这封信可一定要收拾好了。 按照恶毒女配原则,这个奸生子一定是个异母妹妹,而且一定处心积虑无奇不用地想害她。 实在逼极了她就把这封信抄录上百份到处给人看,一下子把她打回原形! 无论哪个社会都对女子要比男子严苛的多,何况是古代,一个奸生子之名绝对会让她痛不欲生的。 恶毒女配即将就位,她这个悲惨女主如何反杀呢? 灵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在她有组织的金手指。 这位背景强大出身不凡的妹妹,我已经准备好迎接你的到来,你呢? 第17章、证据一定要藏好 叶婉云睁开眼,就看到小灵卉倒拿着信,装模作样的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扑哧一声笑起来,心头的阴霾一下子就散去了。 “你这个小人精,识不识字呀还看信?” 说完就要拿过来,灵卉不依:“娘念!念!” 叶婉云神色黯了黯,又苦笑着摇摇头: “我念你能听得懂吗?真是个小人精!快给娘吧,咱们烧了它,再不看了!” 正说着,林妈听到她们醒了在外喊夫人,王嫂也端着热水进来喂灵卉,灵卉坚持不肯交出信。 叶婉云想着王嫂大字不识,交待她看好信不要让别人瞧见,就由着灵卉拿着信玩,出去跟林妈商量事了。 等她晚上想起来准备烧了这封信时,却找不见了。 王嫂说她把信收到梳妆台上了,后来下午在院子里抱着小姐玩,正好桂花和青草母女俩按照林妈说的在烧东西,大都是杜至谦以前的书信文稿画稿之类。 小姐不知从哪拿出几张叠起来的纸扔进火盆给烧了,她也不认得是什么,想来就是信吧,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姐拿到手了。 叶婉云苦笑一声,心中最后一点不舍也没了,看来天意如此,让她彻底放下那个男人。 她抱起灵卉亲了亲:“小灵儿真贴心,知道娘亲不想再看,就主动替我烧了,真乖!” 灵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消!消!” 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叶婉云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那封信被灵卉藏了起来,折小了在她的棉衣里塞着,准备找机会先藏在褥子下面。 进入八月后云州一天比一天冷,天气又一直阴着,轻易不会晒被褥,她这个小可爱又不尿床,应该能藏一段时间。 她已经想到一个安全的藏信地方。 娘亲有一个十分宝贝的描花小匣子,就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她不时就拿出来看看。 里面装着一件红绸绣花小孩的上衣,上面缀着小珍珠,还有一双精美的虎头鞋,眼睛是黑曜石镶嵌的,听说是娘亲的娘亲亲手给她缝的。 里面还有一个荷包,装着一对十分精美的玉佩,是娘亲的亲爹留给她的。 所以娘亲十分宝贝,不时打开看看。 大概担心时间长给摸坏了,娘亲只是偶尔打开匣子看看,从未把东西拿出来过,大多数时候只是拿出匣子摸一摸看一看,很少打开过。 是灵卉有些好奇,就倚小卖小非要玩,娘亲无奈让她坐在床上看。 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匣子倒扣在床上,发现下面有一个布袋子,摸起来好像装着几张纸。 信装在这里面最安全,娘亲就是逃命的也一定会随身带着,反正她也不会看,等自己长大一些再另想办法。 如此重要的证据,可一定要藏好了,必要时拿出来把恶毒女配扼死在奸生子的身份上。 该处置的东西都处置了,不住人的房屋院落也全部清理落锁,包括杜至谦的书房。 该遣散的人也都遣散了,杜宅虽然冷清了许多,却更加安适整齐。 只有小琴哭哭啼啼地表着忠心,求叶婉云不要把她赶走,她以后一定忠心耿耿服侍夫人。 叶婉云虽然念旧情,下定决心的事却轻易不会变,就多赏了她一些银子首饰,好言劝她听从父母安排嫁人,莫要耽误了大好年华。 小琴却十分固执不肯离去。 如此三番五次,叶婉云冷下脸说:“不是我心狠,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吗? 老爷虽然兼祧两房,可他不会再回来了,就是将来死了也不会葬进杜家祖坟。 他已经彻底抛弃了我,不但不会回来,也绝不可能接我们母女进京。 你跟我除了吃用好些,什么前程也没有,再耽搁了姻缘,可能就要做老姑娘了。 如果你心甘情愿陪我一辈子过这种生活,那就留下吧,杜家养你一辈子!” 小琴吃惊又失望地跌坐在地上,最后被林妈拉走了,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走了。 杜家真的开始关门过日子,不轻易外出,也基本没有人走动。 田庄上每两日送一次食材,桂花三天出去采买一次,林伯父子俩隔段时间去查看绸缎庄和田庄。 幸好杜家老宅比较大,有的是活动空间,家中主仆算下来也有十几人,又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灵卉并不觉得闷。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健康成长茁壮发育,每天好好睡好好吃好好玩,时不时耍宝卖乖逗大家开心,其余的对她来说都是有心无力。 这天傍晚,天阴沉沉的,林妈神色紧张地领着同样神色紧张的林伯进来了。 正在和灵卉玩躲猫猫的叶婉云一愣,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林伯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平时几乎不进内院,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 林伯吩咐林妈在门外守着,看看了低着头在榻上专心玩布偶的灵卉,朝叶婉云行了礼。 叶婉云平复了一下心情,让他坐下说。 “老奴从府城赶回来,快到县城时,忽然从一旁冲出来一个人倒在车前,然后就说自己受了伤不肯起来。 老奴想着如今家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想给点银子打发了。 那人却偷偷告诉我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说。 于是就假逼我带他去医馆,上了马车后鬼鬼崇崇的,先示意我噤声,又小声问我赶车的寄奴是否可靠。 我说可靠,他拿出一封信,居然是姑老爷写给夫人的! 姑老爷? 叶婉云十分惊喜地站了起来:“是姑父的信?快拿过来!” 林伯赶紧递上信:“是姑老爷,确实是姑老爷!虽然多年未见,老奴还是认得他的字和印章! 那人说他是姑老爷的人,担心不安全,信上没有写什么,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对夫人说。 信上并没有写什么,简单说了些自家的事情和一些客套话,夫人请看。” 叶婉云接过信速看一遍,果真是姑父肖文轩的亲笔信,写的很简单,字迹有些潦草,好像真的身体不大好。 信上说自己因病致仕回乡近两年,近来身体不大好,很想念亲人和朋友。 十分期盼叶婉云一家能够回乡探亲,又粗粗交待了自家三个孩子如今的境况。 最后又说不知道他曾经的好友、杜至谦的父亲杜正礼如今境况如何,是已经返乡还是一直修道未归,盼望能够与好友相聚。 第20章、想要活命,必须跑路 朱氏进门后,果然善良本份,操持家业没有私心,对丈夫一心一意,对继子女也如同亲生,一家人十分和睦。 她有个远房的表外甥姓卢,大名湛秋,幼年丧母,读书天赋出众,却因父亲和继母不慈流落在外,外家也因为战乱已经找不到亲人,处境十分凄凉。 朱氏以前和这个远房表姐感情甚笃,得知后派人找到他暗中安置照顾,他才能平安长大考中进士。 因为顾忌娘家兄嫂嫌她把嫁妆给外人花用,也担心他的继母使坏,这一切只是暗中安排,外人并不知情。 卢湛秋如今在离京城不远的始平县做县令,那里虽然也算是京畿之地,却因为一些原因被达官贵人忌讳,所以比较安全。 肖文轩在得知叶婉云的处境后,就打算让她先投靠卢湛秋落脚,取得正经的身份文书之后,再去京城落户。 至于身份问题,战乱刚结束,失踪的人口很多,户籍也十分凌乱,很容易就能弄到一个合适的身份。 天下初定,京中外地人极多,为官为吏从商的什么人都有,大隐隐于市,什么样的人在京城都会泯然于众人。 小地方反而容易引人注意,口音就是个问题,京中大多数人都说官话,吕家也绝不会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叶婉云生于西南,长于偏东的北边,京中无亲无故无根无藉,除了杜至谦再没人认识她,到是一个好去处。 肖文轩为了让她放心,一再交待说卢湛秋为人十分可靠,一直奉朱氏如母,对他也十分敬重。 外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已娶妻生子,不存在孤男寡女的忌讳,他已经派人提前知会过卢湛秋,叶婉云只需拿着地址和信物过去就行。 叶婉云听完十分感动,姑父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和姑姑真是待她如亲生。 林伯也十分感动地说:“姑老爷还在云州府安排了可靠的人手接应夫人,如果夫人打算走,就提前告诉他们,他们会安排好出行之事。 地址也告诉我了,只需要拿着这个印章过去就行,这几个人会一直等着夫人做决定,除非你真的不打算走了,他们才会离开。 姑老爷还说,吕家政敌很多,为了自家声名暂时还顾不上立即对你下手,怎么也要等上几年,到那时你们已经在外面安定下来。 他们也不会想到孤儿寡母的会有能力出逃,也不会盯的太紧,只要安排好了,还是有机会跑掉的。 如今云州天寒地冻实在不便出行,如果你打算要走,就等明年天气暖和了,一定要机密行事,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叶婉云点点头,吕家应该不会专门派厉害的人手盯着她,她还不配。 而且这里是偏远小地方,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有生面孔也瞒不过去,应该就在杜家族人中收买了那么几个人盯着她。 估计杜至谦上次回来带的那些随从中就有吕氏的人,在族里有些人的配合下暗中安排了盯梢的人。 这些人既不聪明能干又吃不了苦,人品也不端,只要看她一直心灰意冷关起门来过日子,肯定不会盯的那么紧,倒是很容易瞒过。 林伯走后,她从书柜顶部找出一个小匣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细细地摩挲着,心潮翻涌,又激动又难过又惶恐又凄凉。 心思很快又坚定下来,她没有资格一昧沉沦在多愁善感之中,必须尽快做出安排。 直到听到灵卉在帐子里喊娘,才回过神,看到灵卉红扑扑的小脸上被枕套上的绣花压的印子,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林妈知道她此时心事重重,就要抱灵卉出去玩,灵卉却吵着要娘亲,非得抱着叶婉云不放。 她就是要粘着她腻着她,让娘亲舍不得她放不下她,就是为了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已经感觉到了,娘亲真的对生死已经无所谓了,如果不是舍不得她,很可能不打算跑掉,而是就这么认命地过下去。 叶婉云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她一个人,死不死的真的也无所谓。 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投靠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辈子见不得光,一辈子担惊受怕,那种日子并不好过。 还不如提前安排好身边人,然后坦坦然然清清静静在自己家里,能活多久是多久。 可她现在有了灵卉,那么可爱又那么无辜,她怎么忍心让她置于随时要来的危险之中? 丈夫已经不是丈夫,这个家还是她的家吗?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她找出了以前给姑父和姑母精心准备好却一直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姑父喜欢刻章,礼物是几块品质极佳的鸡血石和田黄石。 姑母信佛,给她的是一对上好的蜜蜡手串,请高僧颂经加持过。 本来都准备好让人送去,却得知姑母病故,姑父很快再娶,她难过气愤的还病倒了一段时间,东西也锁进匣子再没看过一眼。 心里又怪表兄表姐没有阻拦此事,再加上四处战乱路途遥远,有的地方还发生了瘟疫,就与姑父一家断了来往。 如今才明白真相,觉得实在愧对姑父,自己太不孝了。 这次就把久未送出的礼物托人带给他,送给姑母的手串就送给朱夫人吧。 还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小荷包各装着十几颗上品宝石,分别送给十多年未见面的表姐、从未见过的大表嫂,还有表弟以后要娶进门的妻子。 还有一些家传的孤籍,因为太过珍贵没舍得卖掉。 若真的打算来离开,带着很容易丢失,留下又不知便宜了谁,也一并带给姑父珍藏。 路途遥远,也只能带这些小物件,好在贵重又精致,又是她精心挑选的,多少能表达一点心意。 除了灵儿,这些都是她真正的亲人,这些年疏远是她不对,以后不便往来,就提前做打算吧。 送走了姑父派来的人,叶婉云担心引起别人注意,就让林伯先不要去云州联系接应她的人手,继续关上门过日子,也让盯梢的人放松警惕。 等临近年关之时,再借着采买之名去云州和他们见面。 第21章、这就是个催命的球 一家人冷冷清清地过了中秋节,天气也不好,并没有月亮,灵卉耍蠢卖萌努力把气氛搞起来,才有了欢声笑语。 灵卉期待的第二个金手指并没有到来,再没有任何音讯,她开始有些沮丧,后来又想到或许没到关键时候吧。 相信到了关键时刻,组织一定不会弃她不顾的。 第二个金手指会是什么呢?十分让人期待。 族人开始还等着看笑话,见叶婉云坦然接受了被弃和过继之事,又果断处置产业遣散家奴,母女俩关起来门过日子,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渐渐觉得无趣,也就不再关注。 反而有些羡慕那些和叶婉云交好而得了好处的人,那些不好处置的东西,她都送给了交好的人,也就没人再有意和她们过不去,日子越发清静。 这天早上起来,叶婉云刚准备梳洗,忽然头晕恶心有些难受,林妈喂她喝了一杯热茶都吐得一干二净。 她以为自己半夜喝了一杯凉茶水伤了肠胃,不想兴师动众,就阻止了林妈去请大夫,说躺下歇会,等会喝碗热粥暖暖胃。 躺了一会觉得有点精神,就下床梳洗,谁知小兰刚把香膏打开,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歇了好一会,林妈端来了一碗红糖姜汤让她喝了暖胃,谁知她刚尝了一口又开始反胃。 别人没反应过来,灵卉却呆住了,娘亲这分明是有喜的症状呀! 不仅仅是吃东西会反胃,闻到什么气味也会反胃。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她碰到过两次这种状况,一个是大学舍友,一个是同租室友,最后都确诊是有孕了。 灵卉掐指一算日期,渣爹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月,时间和状况都对得上! 她简直无语了,她们孤儿寡母两个自身难保,居然来了一个添乱的! 这是什么喜呀,这什么就是祸! 这怎么可能?娘亲不是成亲多年一直没有生养吗?这次也只和渣爹一夜风流呀? 她还盘算母女俩成功跑路以后,找个人品好能力强又不嫌弃她这个拖油瓶的帅大叔把娘亲嫁出去,气死不要脸的渣爹,没想到一夜醒来娘亲成了带球妈咪! 这可不是霸总小说中的带球妈咪,这是会送命的带球妈咪!这就是个催命的球! 这件事可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否则吕庆娘绝对会立即要了娘亲的命,她也没有好下场。 娘亲虽然过继了出去,却是渣爹名正言顺的原配嫡妻,一旦生下嫡子女,吕庆娘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吕庆娘怎么会容许别人的儿女占据嫡长之名?何况还真有的爵位要争! 谁知道她有没有在族中收买了人暗中监视她们传递消息?估计一定有! 至于她,虽然记在娘亲名下,却是人家不屑一顾的外室女,灵卉第一次觉得,原来身份低也有好处。 叶婉云这些年为了求子,用尽各种方法也未能如愿,所以她和林妈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个原因。 看到慌了手脚的林妈准备出去找大夫,灵卉也慌了,一把抱住她的腿不肯松手,无论如何也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林妈好言哄着:“小姐乖,你娘病了,嬷嬷去请大夫!” 灵卉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让别人生疑,蹬蹬蹬跑到叶婉云身边,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娘不病,有弟弟!” 叶婉云和林妈瞬间愣住。 半晌,叶婉云跌坐在椅子上,似悲似喜地摸着肚子,嘴里喃喃地说:“居然是......居然是......” 林妈想哭又想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夫人,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叶婉云猛地站起来:“不!不要去,千万不要去,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说了,也未必是。” 她清醒了过来,快步过去关上屋门,压低声音说: “奶娘忘了那一年我也是这种症状,当时还以为是真的有喜了,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说完怜爱地看灵卉:“是这个小家伙随口胡说呢,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 前些天八婶娘说小孩子说话灵验,指着儿媳妇的肚子问灵儿是弟弟还是妹妹。 她倒是会哄人高兴,知道他家盼儿子,张口就是弟弟,大家纷纷夸她聪明。 她一定是记住了那件事,才胡乱说什么弟弟。” “可是夫人这个月没有还换洗,已经超过十几天了,你一向都很准时的!也是最近事太多,我们都忽视了。 说不定是上次那个神医的药有效,夫人的身体给调理好了! 而且老奴一见小姐就觉得是个有福气的,夫人当亲生的养着,很可能就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不灵验了?” 叶婉云的脸色再次变了,这么说,她十有八九是有孕了! 灵卉站在她们中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佛在看什么很有趣的事。 叶婉云似悲似喜地发了一会呆,这个孩子,盼了许久许多的孩子,却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灵卉喊了一声“娘亲”,她终于清醒过来,眼神坚定起来,扶林妈在对面坐下。 “这孩子能来,就是与我有缘,你想想看,我多年求子不得,却一下子得了两个孩子,肯定是我的诚心感动了菩萨。 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再等段时间才能确定,奶娘先不要慌。” 她把灵卉揽进怀里,爱怜地看着她: “这是她带给我的福份,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会拼尽全力护住他们的。” 虽然夫人有喜的时机不对,但总算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林妈实在是异外之喜: “两位小主子也是老奴的心肝宝贝,老奴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 叶婉云点点头:“越是如此越不能慌乱,免得被人看出什么! 奶娘一定要沉住气,除了林伯,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一定要打算好了。 这几天就以我心情不好没有胃口想歇息为由,除了你和灵儿,不要让别人进屋。 每顿少送一点清淡的饭菜,我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掉的趁晚上没人时偷偷拿出去倒掉。 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什么,虽然留下的都是可靠人,也要小心防备,免得她们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第22章、皆是因果 林妈点点头:“夫人放宽心,老奴知道怎么做。我们一定要走吗?夫人有了老爷的亲生的孩子,他都不护着点吗?” 叶婉云苦笑一声:“关徤时候他可能自身都难保,何谈护着我们?不主动帮着她们动手,已经算是还有些人性。 若传出什么消息,我们就真是活不成了,她或许能容下灵儿,却绝对不容我再生一个,哪怕是个女儿也不行。 为了两个孩子我们不走不行了,还得提前走,这几天就安排。 现在还没真正到天寒地冻的时候,只要做好准备,也不是不能远行。 奶娘先抱灵儿下去,让我仔细想个章法,这件事得好好谋划,半点不敢马虎。 等我想好了,就让林伯这几日找个借口尽快联系上姑父留给我的人手。” “我们要偷偷走吗?可我们人不少,能瞒的过吗?” 叶婉云想起过往的一些事,讥讽地笑了一声,眼神越发坚定: “不,我们明着走,光明正大地走,这样才能瞒过想通风报信的人。人多没关系,分开走就行。” 灵卉乖乖地被林妈抱着去找青草玩,远循之路十分艰难危险,只希望姑老爷能够把一切安排妥当,这是她们唯一的指望。 晚上,林妈抱着灵卉坐在书桌旁,看着自家夫人提笔写字,有些担忧地问: “夫人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这真能瞒的过去吗?” 叶婉云面前放着一沓杜至谦以前写给生母的祭文和诗词,因为觉得婆母无辜,这才打算等下一个祭日的时候再烧给她,她此时正照着抄写。 写完放在熏笼上面烘干字迹,整理了一番,又把两张纸放在一起折了几下又打开,再整理一番: “奶娘认一下,哪张是我刚才写的,那张是老爷写的?” 林妈来来回回反复看着,却分辨不出来。 灵卉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了娘亲想用什么办法出逃。 金手指再厉害,也不能让她有这样的本事,想出这样的好办法,她真是个聪明的娘亲,以前不过是被夫妻之情和贤良淑德蒙蔽了双眼而已。 看了好大一会,林妈摇摇头:“果真一模一样,老奴实在分不出来,夫人真厉害!” 叶婉云苦笑一下,这次没做记号,她也得凭纸质的不同才能分辨出来,这哪里是她厉害,都是以前种下的因果, 她们夫妻恩爱情深,他又常常一年半载没有音讯,她心中常常思念牵挂难耐,又没有子女承欢膝下,没有亲人在身边,十分寂寞无聊。 每当思念难耐之时,她就来到夫君的书房看看他以前写的诗词文章,有时还提笔模仿,渐渐生出几分乐趣。 空闺寂寞、思念情长,无聊之时经常以模仿杜至谦的笔迹为乐,也给自己找了个事干。 到后来越写越像,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有时候把自己临摩的那张在背面做个记号,然后与杜至谦亲笔写的混在一起,她自己居然也要凭记号才能找到。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曾经对他的深情,如今成了自保的手段。 叶婉云只略略伤春悲秋了一下,又模仿了几张,在背后作了小小的记号,晾干整理好,和杜至谦写的那些混在一起让林妈分辨。 林妈翻来覆去都没能分辨出来,只能凭记号找出来。 小灵卉眼睛扑闪扑闪的,也看呆了,娘亲的主意真是太好了,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 叶婉云又把熟知杜至谦字迹的林伯叫来,也反复如此好几次,林伯也没有一次能分辨出来。 她这才大概说了可能有孕的事情和打算尽快离开的办法。 林伯听说她可能有孕,老半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时也是又喜又悲又担忧。 也终于确认,夫人模仿老爷的字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就是老爷自己也未必能认出来,瞒过别人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印章怎么办?夫人要另刻一枚吗?能瞒过去吗?” 林伯知道夫人以前喜欢纂刻印章,出嫁前跟姑老爷认认真真地学过,这几年再没见刻过,心中有些疑虑。 叶婉云从荷包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是品质上佳的水晶冻石,十分难得。 可惜顶部一角略有些磕碰的痕迹,虽然打磨过了,却没有那么完美无暇了。 她沾上印泥在自己写字的纸上盖了几下,又找出有杜至谦盖章的房契地契等物:“林伯看看,可有什么区别?” 林伯接过来反反复复对比察看,十分惊讶,这不就是老爷的印章吗?他不是随身带着吗?怎么到了夫人手里?是他不想要了留下的吗? 可更换印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多重要的东西,比如房契地契和重要文书上留的都是以前的印章,换新的很麻烦,官府存档的都得重新加盖新印章。 除非和旧印章刻的一模一样,实在不行还得找到以前的刻章师傅重刻,就这也未必完全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老爷连印章都不要了吗?” 叶婉云心情复杂地摸着印章,成亲前她跟姑父学了一手极佳的刻章手艺,也很喜欢金石。 成亲后她买到了两块质地和纹路几乎一样的水晶冻石,是一块石头上分割出来的,准备给她和杜至谦一人刻一枚印章,以示夫妻同心永不分离。 她想给杜至谦一个惊喜,就瞒着他悄悄地刻,刻好以后却不小心掉地上磕了一个印子。 她不愿意让夫君使用有暇疵的东西,就把这枚印章和一些舍不得丢的小玩艺一起收了起来,再没打开看过。 当时两人青春年少感情正浓,山盟海誓缘定三生,为了避免他遗憾,就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就用剩下那块水晶冻石另刻了一枚送给他,给自己后来另淘了一块有些相像的石头刻了印章。 为了防止作假,两枚印章都用了特殊的手法,有特殊的防伪印迹,除了他们夫妻俩谁也看不出来。 杜至谦收到印章十分喜欢,一直带着使用,从未更换过,却不知道还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第23章、平定侯府来人 有一次叶婉云刻章时不小心弄伤了手,疼妻心切的杜至谦就不许她再碰金石。 此后她就真的很少再碰过,所以才会觉得无聊模仿杜至谦写字,这块磕过的印章也就一直束之高阁。 如今她刻章的手法已经完全生疏了,倒是写出一手真假难辨的字迹。 这次姑父派人想助她离开,她紧张焦虑之下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枚印章,心中也有了主意。 这两枚印章别说别人,就是杜至谦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杜至谦随身携带的那枚经常使用,可能多少有些磨损,这只是全新的。 这很好办,找块软木磨几下就好了。 灵卉暗叹,真是一饮一啄皆是前缘,一报一应皆是因果,曾经的情深意重,如今成了对付他的手段。 柔弱美丽的娘亲不但坚强又理智,居然还有此智计和才华,她才是自己真正的娘亲。 渣爹为了吕庆娘抛弃她,真是舍珍珠而取鱼目,希望他以后不要后悔。 也希望她肚子里那个不长眼的小家伙不要闹腾,不要让娘亲难受,让她们顺顺利利地离开此地,否则大家都没有活路。 五天后,杜家庄来了三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模样精明的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护卫。 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度不凡,风尘仆仆的象是赶了不少路。 一进村下了马,就先打听族长家在什么地方,就有人领了过去。 族长杜正岚见来人气度不凡,正欲询问,管事模样的人长揖行礼道: “见过杜族长,鄙人一行来自京城平定侯府,奉侯爷之命前来拜见杜族长。”一口标准的官话。 杜正岚一听是平定侯派来的人,十分激动和自豪,赶紧把来人迎进来,又令家奴带着护卫下去歇息喝茶,三匹大马也牵进去喂草料。 一杯热茶下肚,来人示意杜族长让服侍的人下去,方才自我介绍: “鄙人是侯府二管事吴本仁,在战乱中为侯爷所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就一直跟在侯爷身边。 侯爷进京后就做了二管事,大管事是吕家的人,作为吕夫人的陪嫁已经提前进府理事了。 这次回来是侯爷碰到了麻烦,所以派鄙人回来请族长帮忙解决。” 说完掏出一枚锃亮的铸字铜牌,上面有“平定侯府.吴”几个字。 “这是鄙人的身份令牌,请杜族长查验,这是侯爷的亲笔信,请杜族长过目。” 吴本仁把铜牌和一封密封的信递到杜族长面前,杜族长把铜牌推过去:“吴管事气度不凡,谁能怀疑你的身份?” 然后打开了信封,确认字迹和印章是杜至谦的无疑,这才细看起来,看完吃了一惊: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不过是结个亲,谁敢大胆弹劾侯爷?都不怕得罪贵妃娘娘和护国公吗? 而且侯爷和吕氏成亲,躲叶氏还不及,为什么还要接她进京?她不是已经出继了吗? 万一叶氏不贤,去了之后闹了起来,岂不是坏了侯爷的好事?” 吴本仁摇摇头:“杜族长不知,京中形势十分复杂,待鄙人与你细说一二。 皇上起兵以后,各路英雄纷纷投靠归顺,护国公虽然实力雄厚,又立下了大功,可是跟随皇上的哪个不是实力雄厚功劳显赫的世家名门和各路豪杰? 皇后娘娘痛失嫡子之后养病不出诸事不理,贵妃娘娘贤良能干总理六宫,燕王殿下居长,又深得皇上喜爱,吕大将军更是肱股之臣,吕家十分招人嫉恨。 宫里其他娘娘也大都出身不凡,家族也有从龙之功,无论是否生子,都把贵妃娘娘和燕王殿下当敌人,处心积虑揭短攻讦,这才牵连到了侯爷和即将进门的吕夫人。 他们借着杜吕两家的亲事,说侯爷已有嫡妻却停妻再娶,吕氏若要进门只能做平妻甚至做妾,不能以正妻身份迎娶进门,否则就是乱了纲常。 侯爷就拿出继之事堵他们的口,他们又说这是以出继之名抛妻另娶,就算是兼祧出继,叶夫人还是原配发妻,侯爷成亲怎能不在场? 而且侯爷长期把原配夫人扔在祖地,却和新夫人住在京城,这和弃妻另娶有什么区别? 这桩亲事不但必须要叶夫人同意,成亲时吕夫人还应该给叶夫人敬茶,地位等同继室,否则以后人人都有样学样,整个大周还有什么纲常法度? 不瞒族长您,皇上再怎么也是打着扶嫡灭庶的旗号起的事,他总要能圆得过去,否则龙脸往哪搁? 他说侯爷若是兼祧两房,再娶一房倒也说的过去,但是这桩亲事确实必须叶氏同意,吕氏也确实应该向原配敬茶。 也就是说,叶夫人必须要进京,否则亲事就有麻烦,皇上这是两边和稀泥,谁都不得罪......” 杜族长虽然利欲熏心,却十分精明。 皇上以大周嫡系正统的身份,打着“灭庶孽、嫡脉归”的旗号才能天下归心继承大统。 无论他的内心多么向着吕家,明面上也要向着原配嫡出,否则就是自个打自个的脸,将来还怎么治理天下?所以这件事还必须得叶氏出面。 可是两位夫人并列好说,到底谁才是平定侯夫人? 杜族长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十分麻烦,吕家再势大,皇上再偏心,也要对天下人能交待的过去。 看来吕家在朝中政敌对头很多,就连皇上也要两边搞平衡,不能一昧向着吕家。 平定侯府虽然沾了吕家的光,却也紧紧与吕家绑在一起,若是吕家成功了自不必说,若是失败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退缩,各位皇子还小,形势不明,只能把一切希望系在吕家身上。 希望皇上能真正处事公道,让叶氏坐了平定侯夫人的位子,如此吕氏等同妾室。 杜家既能沾上吕家的人,又不会同吕家绑的太紧,将来吕家败了也有个退路,看来还要对叶氏看重一些。 杜族长此刻无比希望吕家的政敌能逼的再紧一些,在皇上面前再多进些言,让皇上不得不封叶氏为平定侯夫人,这样杜家才能多一条退路。 第24章、叶氏必须立即进京 天色阴冷,杜族长却擦着汗,觉得自己此前听从次子之言把叶氏过继给十一那个出身低贱的短命鬼,实在是不智之举! 幸好老妻和长媳做事周全,又一向和叶氏交好,至谦贤侄也同意了,否则真是办了一件蠢事! 吴本仁看着他的神色说:“侯爷急着迎娶吕夫人,当初走的有些急,没有与叶夫人道别,更没有亲自告诉她真相,叶夫人心中肯定有气。 若是叶夫人真如侯爷所说温婉柔顺还好,就怕一气之下拒绝进京或有意拖延,总不能把人绑进京城吧? 就算绑她进京,她去了若不配合,或者在人前说些不知深浅的话,反而带来更大的麻烦。 本来还能使些水磨功夫慢慢劝说,等她消了气再说,可那边已经拖不起了,得尽快成亲!” 说完起身长揖:“侯爷请您和尊夫人劝说叶夫人尽快跟鄙人进京,大恩绝不会忘! 这次走的太匆忙,厚礼随后和年礼一起送到,那边实在不能再拖了,族长千万要这个帮忙!” 杜族长神色一喜,又有些不解:“你说的那边已经拖不起是什么意思? 催的太急,叶氏肯定心中有气,说不定还适得其反,不如缓些时间慢慢劝说。” 吴本仁神色有些尴尬,回头看了一眼屋门,上前压低了声音说: “不瞒族长,吕夫人已经有了身子,尽快成亲还能遮掩过去,再晚些就坐实了奸生子之名! 那可是侯爷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女,更是燕王殿下嫡亲的表弟妹,还是吕贵妃和吕大将军的亲外甥,将来还要封世子,怎能落个奸生子之名? 别说吕家,皇上都会嫌带累了燕王殿下的名声,再晚就出大麻烦了! 叶夫人必须立即进京,三日内就得出发,此事实在不能再拖了!” 吴本仁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可能天生嗓音比较宏亮,也可能说出来的太让人震惊,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杜族长顿时愣住了,半晌老脸一红不知说什么好:“这......” 吴本仕无视他的脸色,好言劝说:“事关侯爷和吕夫人的名声,还请族长帮忙劝说叶夫人尽快进京! 侯爷说不会亏待族长你的,将后会尽力给令郎及各位孙子孙女谋前程的。 而且叶夫人这一走,他们以后不会再回祖地生活,路途遥远也不便经营产业,这些打算只留下祖宅就行。 其他产业已归到叶夫人名下,全由她处置,他还说祖传的田庄和绸缎庄也都要处理掉,就不考虑别人了,少一成的价钱由您老人家接手......” 杜族长从震惊过回过神来,想到大儿媳前段时间刚入手了叶氏大部分产业,个个收息不薄,长房平空多添了几分底气。 而杜至谦这一房名下的田庄地广质优,绸缎庄生意兴隆,如今天下太平,就是加价两成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次能以少一成的价钱买到手,实在是意外之喜,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那个店,这件事怎么都要办成。 必须让老妻和长媳立即出面说服叶氏三天内去京城,否则损失也太大了,而且误了侯爷的大事,他以后肯定不愿意照顾自己的儿孙。 他让人带吴本仁下去歇息,赶紧去找老妻商议。 却不知刚才在门外,他的两位儿媳和丫头满面震惊,手中端的茶水点心差点扔到地上,吓的赶紧退下去。 这不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吗?还是贵妃娘娘的妹妹,怎么会做出如此鲜廉寡耻之事? 没成亲就肚子就大了,等不及要进门了?两人又震惊又兴奋,对了半天眼没有开口。 蔺氏到底是未来的族长夫人,回过神来敲打了范氏和两个丫头一番,赶紧向婆母汇报去了。 族长夫人程氏听后眼睛都睁圆了,半晌说:“京城的千金小姐就是如此品德?真是不知廉耻呀!简直连村妇都不如!” 说着杜族长就急急忙忙进门来,正欲开口,看到蔺氏在,就轻咳一声板起脸来。 蔺氏虽然很想留下,却也不敢明着看公婆的热闹,赶紧行了礼出去了。 程氏还在为吕庆娘的行为不耻,想到他至始至终都是支持杜至谦的,就阴阳怪气地问: “怎么,为了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吕庆娘擦屁股,竟把你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为难成这样?” 杜族长想到刚才与吴管事谈话时,门外有些动静,看来老妻已经知道实情,老脸更红。 恼羞成怒地说:“什么擦屁股?干嘛说的这么难听?我还不是为了杜家起复,子孙前程? 又狐疑地问:“我还没张口你就全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老大家说的? 真不像话,公爹和客人谈话,自家儿媳在外偷听,且记交待她一声,出去千万不要乱说!” 程氏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她告诉我的?人家都能做的出还怕别人说? 这不是老大和老二不在家,我就让老大家准备了茶点送进去,她已到中年倒不必忌讳男女之别。 谁知老二家的也要跟去看热闹,她尚年轻,平时又不大稳重,我就不许她去,她说自己在外面听听就好,非去不可。 我若坚决不允,她肯定又说我压制她,老二肯定又会找你告状,我无奈只好同意。 她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那个吴管事正说此事,这才来告诉我的! 老大家的一向稳重,自不会乱说,你还是小心老二家的那张嘴吧!” 杜族长冷哼一声:“她也归你管,你也要告诫她不要乱说!” 想了想又觉得大事重要,就又低声下气地说了杜至谦许下的好处: “杜家以前没有希望,如今有至谦帮衬,很可能儿孙会有更好的前程,我们的大孙子书读的好,大孙女聪明俊秀又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京城肯定能谋到更好的亲事。 老太婆你就不想去京城逛几圈甚至住下来吗? 如今天下太平,有余财的人都纷纷想置办产业,好的田庄铺子花钱也买不到,何况还是低了一成的价钱卖给我们? 这件事若办不成,坏了他们的名声,招来吕家和至谦记恨,这不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吗? 你和老大家一向与叶氏亲厚,就赶紧去劝,事情不能再拖了!” 第25章、旺夫旺子福寿双全 程氏虽然很希望孙子孙女能有更好的前程,想到婉云还是心有不忍: “可这样对侄媳也太过了,觉得她挡路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过继出去,还是过继给那么个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短命黑心鬼出的坏主意!现在要用到人家了,又没脸没皮地非要让人出面......” 杜族长见心爱的庶子被骂,老脸一板:“真是目光短浅,你细想,这对叶氏完全是好事! 她留在这里能怎么样?一个人孤标自傲地守着一个外室女过日子? 孤苦无依不说,就更不可能生出儿子来,将来依靠谁去?那个小姑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她去京城可是皇上首肯的,吕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就算不能压吕氏女一头,至少也能平起平坐。 吴管事说的情形,吕家在京城树敌甚多,还有那么多政敌盯着,皇上又打着嫡系正统的旗号才成了事,去了之后谁能当平定侯夫人还不一定呢! 就算当不了,那也是泼天的荣华富贵,京城满是神医太医,好好医治如果生下了嫡子,就是将来的世子爷呀! 叶氏又不是傻子,肯定早就盼着能进京与至谦团聚,你可不要目光短浅害了叶氏,还误了我们子孙的前程!” 程氏大喜:“若是如此,对侄媳确实是好事,我这就叫上老大家的过去好言劝他。” 杜族长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交待: “你去了不要照实说,万一惹恼了叶氏更犟着不去就麻烦了。 你就说至谦到京城之后十分牵挂妻女,实在不忍心自己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却把妻女扔在祖地。 又想着虽然出继了,却也没有必要非要留在祖地,完全可以与吕氏分院而居。 所以他就说服吕氏同意接叶氏进京,两人一府分两院另居,以后不分大小和平相处。” 程氏发怒地说:“这不是硬哄人吗?万一婉云过去了发现实情闹腾着不肯配和,不是更麻烦吗?” 杜族长摇摇头:“只要人按时过去,这个无需你我操心,至谦肯定有办法。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到时他逼也罢求也罢,也定会让叶氏同意的,否则还能咋地? 凭她是能斗得过吕家,还是负气回到这穷乡僻壤熬日子?只要她不是太蠢,就一定会同意的! 至于谁才是侯夫人,这个恐怕要皇上决断,就不是咱们能过问的,咱们当然盼着叶氏上位,吕氏和咱可没什么情份。 你们去了好言相劝仔细开导,千万不要让她钻了牛角尖。” 想了想又狠下心说:“过继的事你好好解释一下,就先推到老二媳妇身上,实在不行让她去上门赔个礼,那是个眼皮子浅的,给些东西补偿一下她肯定就去了。” 程氏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到底还是不想影响自家子孙前程,再想到叶氏前段时的深受打击孤苦可怜,如今的心如死灰闭门度日,就答应了: “老二家的不用去了,那个不知深浅的东西,免得胡说八道惹人生气,我就霍出老脸赔个罪算了。 你说的对,去了确实对她们母女更有好处,我会好好劝说的。” 走出家门,程氏和儿媳一合计,觉得还是要实话实说。 她们本就与婉云多年的情份,知道她是个品性温良的人,实在不忍心欺骗她,若是她满怀希望去了京城再得知实情,要受多大的打击? 而且要求三日后就必须出发,时间实在太赶了,婉云外柔内秀,肯定瞒不过去。 除非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可是到哪去编个能骗得过人的理由? 婉云若猜出她们存心欺骗,肯定适得其反,说不定死活都不愿去京城,还是实话实说吧,一切由她自己抉择。 叶婉云虽然闭门不出,也谢绝访客,但是对族长家两位女眷一直礼遇有加。 并不全是因为她们的身份,这婆媳俩一直对她心存善念,上次变卖产业,蔺氏心满意足,她也如愿以偿,双方合作互赢。 虽然利用她们心有不忍,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何况这种利用也是双向的,等将来有机会再报答她们吧。 今早吴管事刚一进村,林伯就一直密切关注着,她和林妈自然知道这婆媳俩是来做什么了。 不动声色地把人迎进来,这几天反应较重,担心被人看出什么,林妈也只端上了两杯热茶,不敢上什么点心。 屋里熏香脂粉地全收起来了,好多摆件都处置变现了,显得有些空寂冷清。 灵卉乖乖地坐在软榻上吃果子,她担心被抱出去就看不到热闹了,剧情越来越精彩,不亲眼目睹多可惜呀。 程氏看到屋子越发简素,好多摆件都不见了,连熏香也不点,叶婉云的衣着打扮素净简单,心中十分同情。 再看到伶俐可爱的小灵卉,越发觉得丈夫说的很对。 留在这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前途?孤苦零丁无依无靠,连鲜亮点的衣服都不敢穿,简直形同守寡,平白把夫君和荣华富贵躬手让人。 连带这个可怜的孩子也见不上亲爹,日渐生疏能有多少情份? 哪怕是侯爷亲生的女儿,长大后在这乡下地方又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何况叶氏还年轻,京城有那么多太医神医,说不定她的病看好了,还能生下亲生的儿女。 她一定要好好劝说叶氏进京,一昧赌气有什么用?万一得罪了吕家还不知暗中怎么整治她。 叶婉云装作毫不知情,请人坐下以后,自己也抱着灵卉坐在对面: “不知伯母和嫂子今日有什么贵干?”又教灵卉作揖喊人。 灵卉笑嘻嘻地坐在娘亲腿上,双手作着揖,乖巧地跟着娘亲胡乱喊着:“祖祖、伯凉......” 逗得大家忍俊不禁,程氏和儿媳对视一眼,看着叶氏确实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可从孩子的前程上着手说服。 “我虽然是个乡下婆子,却也见过不少人,一向识人颇准。 这孩子生的可真好,额头饱满,小脸圆润有肉,双目明亮清澈,唇角含笑,让人一见生喜,将来定会旺夫旺子福寿双全。” 第26章、戏精在线 一出好戏如火如荼地开演了,如果有锣在此,灵卉都想敲一声。 不过她觉得娘亲半是演戏半是真情流露,族长家两位女眷既有私心,也有对娘亲发自内心的关心体谅。 大家半真半假的,所以才分外精彩。 看到林妈在门口朝她招手,赶紧从娘亲膝上溜了下去,担心再留下去会影响娘亲发挥。 这灵台简直清明的让她跪拜! 女人一但狠起来,果真没男人什么事了,不但要跑路,还要把他的产业全部变现带走。 若不是祖宅不能卖,估计连根柴火棍都不会留下。 古人个个如此厉害,她得苦练生存技能,否则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虽然她有金手指。 三天后,叶婉云神色急切中带着期盼和不安,抱着穿戴一新的小灵卉,坐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准备进京。 她这次身边只带了王嫂和小兰母女俩贴身服侍,行李也只带了最重要的,为了赶时间轻装上阵。 她们一行由平定侯府二管事吴本仁护送进京。 大家都知道叶婉云这一进京不可能再回杜家庄了,该处理的都要处理,该带上都要带上。 因为时间太紧,林妈一家六口也有点拖后腿,就留下处置东西,随后再带上其他行李,和阿寄一起进京。 祖宅托付给族长一家看管,祖传的田庄和绸缎庄已经办完买卖手续,由林伯留下办理交接。 杜至谦这一脉在祖地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老宅和旧家俱。 灵卉十分开心,以后身份都见不得光,说不定还要到处躲藏,还要养着这么多人,银子当然越多越好。 渣爹大概一心以为,娘亲会一辈子守在他的祖宅,按照他给的名份,一生一世地恋着他想着他念着他,死后也要葬进他家祖坟。 却永远不会打扰他往后余生的幸福生活,更不会怨恨他背叛他。 也不知道他得知实情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马车行至村口,叶婉云抱着灵卉下车跟簇拥而来的族人再次道别。 虽然她已经坚决拒绝了好些找各种理由要跟着一起进京的族人,还是禁不住他们各种各样的期望和诉求。 比如去了要时常前提点杜至谦不要忘记族亲,要用心提携方能家族兴旺。 比如我家女儿(妹妹、小姑......)貌美贤淑,拜托在京城给说门好亲。 比如我有外甥女(表妹、侄女......)忠心听话,不如给夫人做个帮手,否则你怎么斗得过吕氏? 比如我家三小子(二孙子、小舅子、大外甥)读书有天份,将来可能要去京中求学,麻烦侄媳(嫂子、弟妹)多加照料。 比如一个篱笆三个桩,我家大孙子(四儿子、亲侄子)虽然没考中秀才(好歹识几个字),但是聪明伶俐忠心,给侯爷跑跑腿还是没问题的...... 叶婉云除了坚决不同意带人进京之外,族人的各种诉求全都答应了,一再保证一定会告诉并督促他尽心去办。 好多不好变卖又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全部送给了家境较差的族人,简直有求必应落尽了好口碑。 反正这些东西也不再属于她们,慷他人之慨,谁都会。 她以急着赶路为由,坚拒了族中派人十里相送的情份。 正要登车出发,人群后面却传来尖利刺耳的喊声:“夫人!夫人!带上小琴!带上小琴!” 话音刚落一位妙龄女子奋力拨开人群挤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叶婉云面前。 她抓住叶婉云的裙摆,哭的十分恳切和悲伤,背上还挎着一个包袱。 “夫人,你不要我了吗?小琴舍不得离开夫人,要一辈子服侍你!” 马上就要走了,又被拦住,叶婉云有些焦急,不耐地打断她的话: “你娘不是说让你回家嫁人,我才放你回去的吗?” 徐小琴扑通一声跪下:“上次夫人为了不耽误我的终身,才把我打发回家,小琴想着我们离的近,我若想你了随时能来看你,这才答应回家的! 没想到你要走的这么远,小琴担心以后见不到你,我已说服爹娘一辈子留在你身边,求你带小琴一起走! 夫人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有各种明枪暗箭,没有小琴怎么行呢? 求夫人带上我,我一定忠心耿耿好好服侍夫人,哪怕一辈子不嫁人!” 灵卉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关键时候来捣乱,一看就居心不良,娘亲怎么会选这么个丫环? 叶婉云叹了一口气,神色莫明的看着她,心里又郁闷又焦躁。 又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就好言相劝: “你年已十六,正是青春好年华,怎么能因为服侍我耽误了终身? 你大概也知道我此去京城,前路不明福祸难测,为什么还要跟着去?我可能自身都难保,又怎能护住你? 你这么年轻貌美,去了之后若吕夫人不容,别说我,老爷都护不住你!到那时谁也不知道你会落到什么地步? 你又不比林妈和王嫂子一家只是普通的奴才,不会碍着别人什么事,大不了发卖或者撵出去。” 她没说,你若碍了别人的眼,很可能下场凄惨甚至送掉小命,小琴虽然有些小毛病,服侍她也算尽心尽力,心里还是盼着她有个好归宿的。 何况她不是真的去京城,此乃逃命之旅,小琴这种不可靠的人,哪里敢让她察觉一丝半点? 灵卉暗暗叹气,娘亲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可惜小琴不领情,更是蠢的看不清渣爹的人品。 她若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在打算逃跑之后就写上一封信,派人送小琴进京去找杜至谦。 就说自己牵挂夫君不已,又不愿进京打扰,遣个美貌忠心的丫头服侍夫君和吕夫人,希望能为杜家开枝散叶等等。 以小琴的性情容貌,再加上渣爹的婊劲和对娘亲的那么一点歉疚,给他们添堵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等她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传来,渣爹会越发肯定这是吕家的手笔,会让他和吕庆娘心中永远扎着一根刺。 活着可能是拖累是麻烦,死了却永远是牵挂和愧疚,她的渣爹就是这样的人。 可小琴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吕庆娘最后一定会手脚干净不染尘埃地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娘亲才不忍心。 第27章、敌人的敌人 族中有人窃窃私语:“都已经平了奴籍,赏钱也领了,现在又死赖着不走,还说什么服侍夫人,我看是想给侯爷做妾吧?” “呵呵,凭她还想做妾?做个通房丫头顶天了!我外甥女比她强一百倍,还是良家女子....... 小琴的脸色越发难看,再不努力争取,她一辈子就要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 贫穷、粗俗、短视、无知、善妒外加心眼坏! 她更不愿意嫁个大字不识满身泥土味还以打老婆为荣的乡野村夫! 她拿出一张纸递过去:“夫人请看,这是我的投靠文书,上面有我爹的亲笔画押。 我虽不是奴籍,以后却全凭夫人作主,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将来就是被夫人打死,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然后仍是跪地苦苦哀求,根本听不进去叶婉云的劝告。 叶婉云无语地看着她,接过投靠文书看了一遍,想了想说: “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不硬拦了,不过,你若听劝,就等一年后再去。 一年后我也就站稳了脚跟,族中可能也有人要进京,你那时如果还想去京城来,就跟着一起来吧。” 然后又对族长夫人说:“伯母费心,一年后族中若有人进京,还请麻烦把小琴捎上。” 用不了多久,她“失踪”的消息就会传开,小琴自然就会死心,有自己给的财物,她又有亲人依靠,这一辈子平安顺遂还是没有问题的。 程氏满口答应,小琴略一思量,就满口答应了。 这样对她最有利,既能避开夫人与吕氏的争斗,免得她无辜做了池鱼,又能如愿以偿。 一年后再进京,她们如果争出胜负,自己就可趋利避害,如果两败俱伤,自己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她还是盼着夫人能够站稳脚跟的,她和吕氏可没什么情份,那个女人的还不知有多坏。 到时她依旧是夫人身边第一人,为了拉拢老爷的心,说不定她就派上用场了。 她已经不是奴籍,说不定会以良家子身份做个年轻美貌的良妾。 夫人不能生养,说不定她的孩子将来会记到夫人名下做嫡子嫡女..... 一时神色自得,惹的有些围观者羡慕不已,忍不住窃窃私语: “让她去帮着固宠吧?听说贵妃娘娘的妹子都有了身子,婉云却还未生养......” “啊,贵妃娘娘的妹子还没有成亲就有了身子?这不是奸生子吗?这千金小姐怎么这么想男人?还不如咱们乡下人?” “要死呀这么大声!快住口!咱们私底下说说就行了......” 小琴瞪大了眼睛,片刻轻蔑地笑了,还贵妃娘娘的妹子,真不要脸,奸夫,不,老爷肯定是好的,吕氏才是淫妇。 叶婉云再次确定小琴坚决要进京,将来生死不论之后,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丫头一意孤行,拦都拦不住,再拦下去她们就走不了了,那就如她的意吧。 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那就多给她一份保障:良妾的身份和更多的傍身银子,以后她就自求多福吧。 就当着众人之面郑重其事地说: “小琴是个好丫头,知书达理温婉贤良,如今平了奴籍,也算是良家子出身,又对我和老爷忠心耿耿,我进门多年未孕,实在有愧。 今天请各位族亲长辈做个见证,我愿意替夫纳小琴为妾,现在就写下纳妾文书,等一年后再进京。” 众人哗然,一时羡慕不已,已经有人想着怎么能巴上小琴将来跟着进京了。 叶婉云很快写下纳妾文书三份,并郑重其事地盖了章。 一份由其小琴父母保管,一份官府存档,一份由小琴自己带着,将来凭文书进平定侯府大门。 又当场给了二百两银子,一百两是纳妾之资,一百两是小琴这一年的生活费和将来进京的路费。 这一年,小琴暂时依靠父母生活,等一年后族里有人进京再带上她。 她又让人端来茶水,小琴当场跪下给主母磕头敬茶,她赏了两样金饰,算是全了纳妾之礼,以后良妾的身份再无人能质疑。 灵卉目光炯炯,娘亲这一手真好呀,悄悄地给吕庆娘送了一份大礼,让他们真爱、让他们纯情、让他们海誓山盟不顾一切! 希望小琴果真有用,不要几个回合就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时,又是叮的一声:现场发现敌人的敌人,赠送其金手指一枚,三选一: 第一,郎君左右逢源 第二,侯府鸡飞狗跳 第三,情种为爱痴狂 一、二、三...... 灵卉大喜,敌人的敌人就是好朋友!组织万岁!果断选了第三。 情种两个字,本来听着最恶心,这会却让人无比期待。 无比期待吕庆娘眼看着渣爹为另一个女人变成情种的模样,更无比期待渣爹变成情种之后巨大的杀伤力。 也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金手指立马见效,此时再看徐小琴,仍是那个五官那个身样,却分明比刚才多了几分光彩和韵味,眉目越发楚楚动人。 灵卉既惊喜又期待,敌人的敌人,当然越有魅力越好。 事情办妥,一行人不再耽搁,很快上车离去。 人群也很快散去,有两个人落到最后面,边走边窃窃私语:“咱们还要给京城去信吗?” “千万别,那边虽说让咱们盯着叶婉云,可这次是他们派人来接的。 刚才大家说是怀了奸生子急着成亲,必须得原配在场才行,这才派人急冲冲来接叶婉云进京的。 咱们要是去信问,不是明着打人脸吗?还是悄悄别提了。 哎,叶氏走了,就不需要人盯了,咱们也没用了,那边也不会再给银子了......” “那也说不定,那是什么人呀,贵妃娘娘的妹妹,皇上的小姨子,未来的侯夫人,哪能这么小气?” 一行人加快速度,很快出了三河镇,然后出了定周县。 在马车上,女眷和孩子都换了装扮,看起来像是家境较好的普通人,不再是光鲜亮丽的富贵人家。 那个“吴本仁”管事的神色略略松缓下来,灵卉一颗的小心脏才稍稍安定一点,她听到娘亲也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平定侯府“吴本仁”管事根本就是“无本人”,他真名叫丁酉年,是娘亲的姑父留下来接应并护送他们的心腹。 第28章、金手指多多快乐多多 所有的一切,都是叶婉云和丁酉年精心谋划的结果。 为了安全,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更为了方便以后隐藏行踪,她们借着处置产业为名,和林妈一家分开走。 离开云州后,走的路也是南辕北辙七绕八绕,最后在约定的地点汇合。 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离开去逃生,也不用担心有人立即追赶。 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等到那些人察觉时,天大地大,她们早就人间无踪了。 灵卉虽然被娘亲和王嫂轮流抱在怀里,还是被颠簸的够呛,这古代的出行,真的是受罪。 还好,自出行以来,娘亲好像没有了孕期反应,让她少受了不少罪。 灵卉十分矛盾,她知道娘亲有多么盼望有一个亲生的孩子,所以希望娘亲怀孕是真的,也希望她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又觉得以后隐姓埋名生活,说不定随时会有危险,多了一个小毛头,岂不是更要万分小心? 而且她希望娘亲另嫁他人给渣爹送绿帽的想法彻底要落空了,真让人沮丧。 以娘亲从小受的教育和对杜至谦的感情,就是没有孩子也很难走出这一步,更别提还有两个拖油瓶。 算了吧,娘亲开心就好,她会努力茁壮成长,做她们最大的依仗和底气。 灵卉虽然辨不清方向,只隐约觉得往南行,心里有些欢喜。 她不适应云州的气候,明明秋高气爽的季节,却秋霜青白冷风飒飒。 害的她每天都要穿的厚厚的走不动,到了冬季还不知有多冷。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在一个陌生的小镇外面,灵卉注意到那个姓刘的护卫悄悄离开了。 她偷听到他去接应林妈一家了,大家从不同的方向分开走,最后再汇合。 第二天下午,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坡旁,灵卉看到了一个蒙着面的劲瘦男子,站在一辆朴素而且结实的马车旁边,冲他们行了礼。 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仔细一打量,劲装下难掩曲线起伏,原来是女子装扮的,心中十分好奇。 路只有两米宽,刚好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路上满是落叶枯草和碎石,一边山坡,一边悬崖,树木森森巨石裸露,看起来十分危险。 能清晰地听到悬崖下汹涌澎湃的水流声,应该有大江大河汹涌而过。 一看就是十分容易出事的危险地段,灵卉心里一动,有些明白他们的打算了。 她们乘坐的马车看着不起眼实则造价不菲,虽然并没有什么标志,还是不能再坐了,否则就会暴露行踪。 几个男人解下马,合力把马车推下了悬崖,只听到马车向下碰撞翻滚的声音和碎石滚落的响动,并没有落水的巨响,看来下面真的很深。 丁酉年趴在悬崖边往下察看一番,走过来对叶婉云说:“表小姐放心,这么个地段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老爷以前在云州做官时,因为一桩悬案无意中得知有这么个地方。 当时虽然确定苦主在此出事是有人动了手脚,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证据,那桩案子到现在也还没有破。 那一件是真案件,我们是做假像,但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叶婉云欣慰地点点头,又心头苦涩,从此她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连真名都没有了,她的灵儿也一样,还有腹中的孩子。 她怜爱地亲了灵卉一下:“小灵儿,娘亲一定给你起个更好听的名字,你想叫什么?” 灵卉笑嘻嘻地答了一声:“灵儿!” 叶婉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伤感和不甘很快冲淡了。 她和王嫂把特意带来的旧衣服撕烂了,缠在石头上扔下悬崖,又扔了几只旧鞋和几件首饰,丁酉年又在悬崖边做了一些痕迹。 刚才进了密林的护卫也提着几只野物出来了,割了喉扔下悬崖。 灵卉心想,应该是为了留些血迹,再引来其他食肉动物,造成失踪的人或坠入急流或者被野兽拖走的假像,真真正正无迹可寻。 一切都经过深思熟虑,就连细节都处理的很完美,就是有人很快追查到这里,也会以为真的有人和马车坠崖了。 如果再拖的久一些,留下的痕迹经过风吹日晒,更加无迹可寻了。 杜家主仆都善于说官话,杜至谦当官后更是如此,口音上不会出什么纰漏。 一行人再次更换了着装,兵分两路出行,那个男装打扮的女子跟随她们出行。 听说她是江湖人士,为报仇和仇家同归于尽却留下一条命,奄奄一息之际被肖文轩所救,从此隐姓埋名为肖家做事,以后就跟随保护她们母女。 她叫无忧,听着像假名,五官清冷秀美,眉目带着英气,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无夫无子无家无舍无亲无友,人也十分沉默寡言。 灵卉惊喜地发现,无忧居然有一手堪比易容的化妆术!不,根本就是易容术。 她十分期待能发现更大的惊喜,也生出拜师的心思。 这时,又是叮的一声:周围发现事关女主生存的关键人物,金手定向派送,可单选可全选。 第一项:身怀绝技 第二项:忠心耿耿 第三项:好为人师 一、二、三...... 灵卉大喜过望,立即做出选择:我全选! 金手指太给力了,居然还有多项选择题! 在无忧的巧手之下,大家都变了模样,灵卉被打扮成了小男孩的模样,满头秀发剃成了锅盖头,逗得大家笑了好几天,她只能暂时忍耐,毕竟活命最要紧。 嗯,她以后要学会无忧所有的本领,江湖儿女多奇巧,不说别的,光是这易容术,简直太有用了! 然后无语又无奈地看着娘亲和那个姓李的护卫扮成了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准备去外地投奔做生意的亲戚。 小兰扮作姐姐,她扮弟弟,妥妥的一家四口,无忧是他们的粗使婆子,会赶车。 王嫂和丁酉年扮作在外做生意的行商,准备回老家祭祖,两人卖了马,雇了一辆马车先离开,其实是先去打前站。 一行人加紧赶路,又数度换装换车换身份换路线。 灵卉和小兰中间还分开过一段时间,想尽各种方法隐藏行踪奔赴目的地。 第29章、娘亲带球跑了 一路上,无忧的本事果然让人十分惊喜,金手指果然十分强大。 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在金手指的加持下,所有长处都翻倍了。 不但易容术出神入化,还有一手好医术,武功也十分高强,几个看着年轻力壮来势汹汹的小毛贼被她几招打的哭爹喊娘。 她自幼便跟着走着师傅走南闯北,江湖经验十分丰富,有她在行程十分顺利,大家也安心了许多。 大佬就是大佬,存在即安心,灵卉十分期待将来跟她混的日子。 在金手指的加持下,这个看着清冷孤傲少言寡语的大佬对灵卉渐渐热络起来。 稍稍熟悉以后就起了收徒的心思,真的是好为人师呀,灵卉简直不要太开心。 有时间就给灵卉变小戏法,还一再问她要不要学,灵卉当然十分积极又傻乎乎地喊:“学!学!学!” 逗得大家十分欢乐。 要是以前,自幼接受正统淑女教育的叶婉云可能会反对灵卉跟一个江湖人士学这些,也会反对女儿和一个经历复杂的江湖人士走的太近。 可是遭遇和处境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知道一个人品性要比出身重要的多,能力更比所谓的教养重要的多。 所以虽然没有明着支持,也没有出言反对,灵卉心情很好。 有了富婆做娘亲,以后还要认大佬做师父,这简直是开挂的人生,就是对上恶毒女配,也有了一些底气。 一路奔波,叶婉云也在路途中正式确认了怀孕一事,大家还是欢喜更多一些。 肚子里惹祸的球好像也变得懂事起来,自从离开杜家庄以后就十分安稳,叶婉云再没有什么不适状况。 灵卉知道,丁酉年和娘亲肯定早就谋划好了。 如果将来查出什么痕迹,渣爹也会以为是吕家动的手脚,包括天下人都会以为是吕家的手笔。 十几个大活人平空消失,又查不出任何痕迹,整个大周朝除了吕家,还有谁既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因果想让她们母女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渣爹看来,发妻贤良隐忍听话,一辈子为他守护祖业和族亲,为他四时祭祀孝敬祖宗。 让他既有处安放少年时的情怀、读书人的气节和飞黄腾达后的良知,又不会对他现在的荣华富贵有任何实质上的打扰和影响。 只需像一件低调尊贵又不碍事的摆件一样一辈子束之高阁,甚至都不需要再去看一眼。 叶婉云的存在,就是为了洗净他身上所有污点,就是他永远体面的衣冠,尽掩他所有的不堪。 她若不存在了,他就成了一个没有情怀、良知和气节的人,这是一个自诩人品贵重、才情出众、处事完美的人万万不能容忍的事。 她若不在了,他和吕庆娘都失去了华美的遮羞布,把最真实最不堪最无耻的面目彻底暴露在对方和天下人面前。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希望她一生安好。 而自己更是他亲生的骨肉,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正是最天真可爱的模样。 若是一直安好,他未必有多么惦记疼爱这个女儿,若是永远失去,就是心头永远的伤痛和遗憾。 虽然他根本不会为自己的妻女讨什么公道,甚至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看不见说不出的隔阂和怨恨才是最折磨人的。 以他那坏的不彻底、毒的不到家又婊里婊气的性格来看,一定从此对吕庆娘心怀芥蒂。 这芥蒂对吕庆娘来说,如同一根拔不出的毒刺扎在心里,日日疼痛折磨。 吕庆娘,就好好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吧。 一个多月后,一行人到达了一个叫始平县的小县,王嫂和另一个护卫三天前就到了,提前交接安置。 始平县离京城长安不到二百里,属京兆府辖地,京畿之区,地势比较平坦,气侯也比较温和。 听说京城就在长安,灵卉十分高兴,原来周太祖迁都到了长安,并没有在汴梁建京。 她前世就是西安附近地区的,说不定长大以后还有机会重回故土看看它千年前的模样。 到达时天色已经傍晚,与居北的云州相比,始平县位居关中平原,气侯要温和的多。 提前到达的丁酉年在田庄门口迎接她们,门匾上刻着“醉云居”,围墙和大门结实牢固,古朴雅致中透着田园气息。 听说这里有温泉有良田还有果园,又依山傍水,所以田庄较多,这里距县城还三十里左右的距离,坐马车得半个时辰。 夕阳下,田庄里的树叶半黄半绿,菊香浓郁,遮不住隐隐的果香,原来这里还正是百果丰收的季节。 虽然只是个田庄,却布置的舒适雅致,处处低调又讲究,茶饭也丰盛可口,除了王嫂几个比她们先到的,再没任何陌生人。 灵卉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立即想起了“我心安处是故乡”这句话,这里可比云州让她心安的得多。 叶婉云也长舒一口气,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和劳累疲惫消散了大半。 灵卉亲眼看着无忧在她们脸上动了几下手脚,又用温水清洗了几下,一个个就恢复了原来的相貌,越发下决心要抱紧大佬的大腿。 她终于不用再扮男孩,锅盖头也只能被剃光了,看着她秃着小脑袋的可爱模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还是娘亲疼她,用绣花的绸手绢扎了一个可爱的小帽子给她戴在头上。 没办法,逃生最要紧,好在她是小孩子,天气已经冷了也能戴帽子,等明年开春,她肯定会长出一头秀发。 有卢湛秋和丁酉年精心安排,又有王嫂帮着收拾,她们很快安置下来。 十几天后,林妈一家和阿寄一行也平安到达,至此大家都放下心来。 卢湛秋十分谨慎,王嫂一行人到来之前,他就先把这里所有服侍的人都支走了,双方没有打过任何照面,以后当面碰上都不会认出来。 这个田庄是他置办来给朱夫人和肖文轩用来养老的,他们从未来过,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估计大概率不会来了,因为杜至谦和肖文轩太熟了。 为了叶婉云的安全,绝不能让他察觉肖文轩与卢湛秋的关系,她们一行暂住正好。 第30章、金手指连连好运连连 卢湛秋今年二十五岁,生母亡故后被亲爹和继母苛待,甚至以命硬克亲之名把他送到寺庙居住,若不是族人拦着,恐怕都要被剃度了。 继母又买通恶僧虐待他,年仅六岁的他被逼流落在外,被表姨母朱氏找到后暗中安置寄养,又用嫁妆供他读书。 因为学业出众得到恩师看重,想方设法让他从生父名下过继到了另一支的族叔名下,排行为三,人称卢三郎,从此也与本支断了关系。 后来又有学识过人的肖文轩暗中教导,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中了进士,又在肖文轩的暗中运作下任职始平县令。 他在朝堂上没有复杂的背景和关系,倒也没有受朝政变局的影响,人又精明能干政绩突出,因此颇受上司赏识。 几年前娶了青梅竹马的恩师独女,如今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官场顺遂,前程大好。 休沐日,他带着妻子何文君和一双小儿女第一次登门拜访。 为了掩人耳目,找了个商谈田庄买卖之事的借口。 卢湛秋俊秀沉稳,精明能干,言行方正又不拘泥,大概因为年轻吧,还带着几分书生意气。 何文君与叶婉云同龄,活泼开朗笑容甜美,与卢湛秋十分般配。 长女卢心雅三岁左右的模样,幼子卢心明尚在襁褓之中,一家四口十分和谐。 卢湛秋将来若能干成一番事业,不但是个正臣,也是个能臣。 灵卉十分希望他在事业上能够有所建树,虽然不至于能与吕家对抗,但多少会成为她们母女的依靠。 何文君是外乡人,又是本县主官之妻,虽然奉承的人不少,其实也没什么真正的好友,很快就与叶婉云熟识起来。 天真可爱的卢心雅也十分喜爱灵卉这个小妹妹,虽然灵卉只把她当作一个萌萌哒的小朋友。 只可惜为了安全,他们以后不能有什么明面上的交情,虽然想做朋友却不能过多往来,免得被有心人顺藤摸瓜查出什么。 一家人没用午饭就要告辞离去,何文君和叶婉云深表遗憾却无可奈何。 叶婉云向他们一家四口都赠送了拌手礼,卢湛秋是几本孤籍,何文君和女儿是两块玉佩,卢心明太小了,就送了一个金项圈。 他们坚拒不了,为了让人心安只得收下。 大人们正送别之际,灵卉的脑子又“叮”的一声: 周围发现事关女主生存的关键人物,金手定向派送,可单选可全选 第一项:德才兼备,隐形的翅膀 第二项:官运享通,救命的三郎 第三项:位高权重,家国的栋梁 一、二、三...... 灵卉大喜,连忙做出了全选,原来得到金手指的人和她互惠互利、互相成就。 金手指让他们强大了,他们才能庇护到自己,此生定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同时深深的遗憾,金手指为什么不直接派送给她,难道是因为她太小了,有能力也使不出来? 这时又“叮”的一声:有,在你即将出生时,组织定向派送金手指,你已成功接收。 第一,平安出生,茁壮成长, 第二,貌美如花、人见人爱 第三,耳聪目明,天生学霸 灵卉惊喜又感动的差点露了馅,组织真是太伟大太贴心了! 对一个即将出生的婴儿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得过这量身定做的金手指呢? 放在任何时候,这都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呀! 可既然自己人见人爱,为什么却被生母如此厌憎嫌弃? 细想也就明白了,金手指只能加持和加强一个人原有的特质,而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 就像她的生身母亲,她从内心厌恶憎恨自己,金手指也没办法把恨变成爱。 就像她的娘亲,她能从痛苦中很快解脱出来,变得冷静理智,只能说明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忽然受到沉重打击,暂时被痛苦迷了心智,最终还是会清醒过来,金手指不过加快了速度,增强了效果而已。 就像徐小琴,就像卢湛秋,金手指只不过是加速器和催化剂而已。 暂时安定下来以后,了解到周围情况,不止叶婉云十分担心,灵卉也有些不安。 古代的富贵人家都喜欢有温泉的庄子,这里山低水丰平原居多,还有温泉,离京城也就大半天不到一天的路程,看起来像是置办田庄的上佳之地。 她们以后长居这里,会不会碰到最不该碰到的人,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年纪小无所谓,娘亲肯定基本足不出户,王嫂和林妈婆媳俩也不会天天出去,偶尔出去让无忧化个妆就行。 几个小孩子长得快,本来就没见过杜至谦几面,只要改了名,过上一年半载就不用提心了。 可是林伯父子俩还有阿寄,肯定要经常外出,万一碰上不该碰到的人,简直是前功尽弃,总不能一出门就易容吧? 这一路出行虽然平安到达了目的地,也没出什么意外,可是丁酉年费了多少心血谋划安排,她们受了多少折腾,大家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丁酉年解释说:“表小姐放心,东翁能安排你们到这里来,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他虽然没有做过京官,却在长安求学数年,以前也每年进京述职并拜访师长同年,对京中情况颇为了解。 京中贵人们是喜欢建温泉庄子,却不会来这里,长安周边本来就不缺温泉,建庄子的地方多的去。 临潼和五陵原上风水上佳有帝王之气,曲江池畔景色优美又接近终南山修行福地,京郊周围交通便利方便管理,八水两岸更是物产丰富,都是置办田庄的上佳之地。 蓝田虽然路途有些远,却有温泉还出产美玉,很多世家贵族都在蓝田有玉石作坊,有的甚至还有玉矿。 玉矿产息虽然要上交朝廷一半,创造的财富也不是庄子能比的。 他们更喜欢在蓝田修建休闲别院和温泉山庄,主要是方便打理玉石产业。 始平这地方,远不远近不近不说,主要是达官贵人们嫌这里不吉利。 就是有置办产业的也是管事们打理,他们轻易不过来。” 第31章、田庄和学区房 叶婉云放下心来,心想像杜至谦这样自恃身份的人就更不会过来,以他的身份也置办的起更好的产业。 如今不少世家贵族被清算打击无法自保,正是他们这种新贵巧取豪夺趁机敛财的大好时机。 又不解地问:“这里为什么不吉利?”这地方多好呀! “表小姐大概从史书上也看过,马嵬坡就在始平县。 有权有势的男人嫌唐皇逃命到此差点做了亡国之君,此后大唐由盛转衰,自己也失权失势下场凄凉,他们担心沾染霉运。 千金小姐和贵妇们一是嫌杨妃同嫁父子二人,是为不贞,二是嫌她被逼自缢华年早逝,是为不吉,后来独葬于此凄凉无依。 如此不贞不吉下场凄凉的女人,她们也担心沾染霉运,所以要避的远一些。 开始也只是皇家和宗室避讳,后来达官贵人跟风一起避讳起来。 在这里在建庄子的大都是富户或者小官小吏,还有一些书香门第,好的地方他们争不到,也只能选这里了,也就不讲这些忌讳了。 这里地价便宜物产丰富又离京城不太远,还有丰富的温泉,倒是让他们捡了漏。 卢大人在这里置办田庄一点也不起眼,只要小心点,尽量少出门就行,偶尔要出门让无忧妆扮一下,也不用担心什么。” 原来如此,叶婉云点点头,心想无论如何以后还是要少出门。 “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卢湛秋再好,她们也不能久居在此,还要是有自己的家。 且不说是否给别人添麻烦,让人顺藤摸瓜查出什么就危险了。 她们虽然使计顺利离开,但等到年关送年礼的人到了杜家庄保准露馅,说不定等不到年关就会被察觉。 到时肯定有人拼命地找她们,在此之前要把一切安排好,不能让人查到卢湛秋这里来。 丁酉年是个相貌普通、气质内敛、眼神精明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 在他最落魄最潦倒的时候,肖文轩对他有知遇之恩,还是他独子的恩师,两人既是上下级又是知交好友,他也一直奉肖文轩为东翁。 他摇摇头:“不是,你一个孤身女子带着幼儿长住在此,反倒容易引人注意猜疑,也容易让人查到和卢大人的关系。 卢大人的意思,你先住这里,腹中孩子尚不知男女,等生下来之后他再给你安排一个妥当的籍贯和身份。 到时你带着两个孩子,反而不易引人怀疑。 反正战乱几年再加上瘟疫,死亡失踪的人很多,还有的是举家皆亡,安排个身份倒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他们发觉以后要查,也只会查找一个已婚妇人带着独女的人家,再添上一个孩子他们反而会忽视,到时把两个孩子的岁数都往大写上几个月。 不仅要安排好你们的户籍,一些细节也要提前想好。 你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和邻里熟悉交好起来,自会有人打听询问来历,如果回答不慎肯定会让人生疑。 我和卢大人仔细商量过了,对外就说你娘家父母双亡,家族离散已无至亲。 夫家是个商户,因为战乱和瘟疫全家离乡四处奔波,公婆中途病逝就地安葬。 至于无忧,说她是家奴也实在不像,就说是你的大姑姐。 家中就姐弟两个孩子,因为无子合离大归不想再嫁,就一直依附娘家兄弟生活。 如今天下安稳,你的夫君就想来京城谋生,托管事提前买了宅子和田庄,打算以后在京中落户。 他还有些重要事情必须亲自处理,就让人先送你带两个孩子进京居住,之后一家人在京城团聚。 夫君却一直不见归来,你一边派人到处找他,一边和大姑姐一起抚养孩子。 等孩子大一些后,你们再住进京城的宅子,对外依然这么说。 几年战乱,有的地方还发生过瘟疫,无音无讯下落不明的人到处都有,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你的身份和户籍都经得起详查,不用担心什么。 东翁令我把你安置好后,去京城买一处宅子,当做你的正式居住地,银票已经给我了。 长安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城西贵人盘踞,我们去不了,也不能去,你们以后也尽量不要去那一块。 就在城东置办一处宅子,那里各地的学子和富商云集,小官小吏也多,天南海北什么人都有,不容易引人注意。 虽然比不得城西富贵之地,却闹中取静街巷整洁治安也好,行人大都衣履讲究言行斯文,你们孤儿寡母住着也安全。 城东有好几个极富盛名的私立学院,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 东翁的意思是给你在此也置办一处田庄,哪怕不常住产息也能长久获利,免得坐吃山空,银票东翁也给我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找卢大人,或者京中住不下去,就住在田庄里。 这处庄子不宜久居,托卢大人另找一处,免得被人查到什么。” 灵卉又放心又欢心,这个安排真不错,不但京郊有田庄,长安城还有学区房。 以后能长住京城,还可以和前世一样背着小书包(提着学篮,因为有笔墨套盒,书包没法装)去上学。 哈哈,她有金手指,轻轻松松做学霸,人见人爱一朵花。 将来说不定还能拥有自己的工作或事业(工作干大了就是事业),不用一辈子埋没后宅。 如果觉得长安大,居不易,就来此地过田园生活,看样子除了盐,一日三餐都能自给自足的。 叶婉云连连点头,欢喜又感动,如此安排真是十分满意。 她虽很少外出,也知道无论哪里,书院周边的房子都价格偏高,姑父对她真好。 她小时候在姑父家生活过,知道他们看起来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其实负担很重,越是如此,她越不能给姑父添麻烦。 “丁叔叔,姑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买宅子和田庄的银子我一定要自己出。 你也知道,我临行前把杜家的家产都卖空了,还有以前的家底和嫁妆。 我们娘三个一辈都花用不完,连灵儿将来的嫁妆银子我都备好了。 这点银子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自己买的也心安,请您回去一定向姑父好好解释。 他老人家可有一大家子要养,族人还不时来打秋风,未必比我宽裕。” 第32章、此地大吉宜久居 叶婉云幼年时在肖家居住,深知姑父家里长辈的偏心和兄弟姐妹的贪婪无耻,姑父姑母委屈隐忍却无可奈何。 丁酉年思量一会点头答应,看得出表小姐确实不缺银子,而且也确实不想给东翁添麻烦。 他也清楚肖家的情况和东翁的无可奈何,养着自己一家自是丰衣足食,可是他那群兄弟姐妹和族人,实在是最大的拖累。 在卢湛秋的暗中相助下,十几天功夫就把京城的宅子和始平县的田庄都买好了,连使用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无忧给叶婉云和灵卉易了容,看过宅子和田庄之后十分满意。 房契地契上写的是将来要用的新名字和籍贯,一行人十二人也搬进了自家的田庄,京城的宅子暂时空置,雇了人临时看守,至此才算安下家来。 丁酉年顺利完成肖文轩所托,心满意足地告辞回去复命。 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如此才能让杜氏族人暂时安心,给叶婉云多争取一点时间。 杜至谦发现的越迟,她们离开的越久,也就越安全,因为时间越长,有些痕迹越查不到。 叶婉云渐渐显怀,他们越发谨慎,女眷足不出户,男子不但尽量不出门,一出门也都让无忧易容。 田庄上不仅有良田,有菜地果园,还有池塘和鸡舍。 除了盐,食材几乎都能自给自足,再加上囤的东西,吃用十分丰富,也不需要经常出门。 因为土地便宜,这里的田庄都比较大,左邻右舍都离得很远,也相互不太往来。 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地了没了什么活,行人越发稀少,大家也都安心下来。 关中地区的气候比云州温和的多,庄子虽然不大却打理的十分舒适。 围墙高大,房屋坚固,前有庭院,后有花园,好多耐寒的花木还盛开着,树叶基本上还绿着。 花园一侧有两间厢房打通,里面有个小小的温泉池,收拾的十分舒适,看来前主人很会生活。 从花园后面的小门出去,就是菜园、果园和池塘。 蔬菜品种丰富,一畦一畦十分整齐,好多都是前世吃过,却在云州从没见过。 很多都是明朝以后才出现在中华大地的蔬菜品种。 温泉旁还有一个小小菜园的仅供自家食用,冬季也不会缺了新鲜蔬菜,真是个极好的地方。 这些都是太祖皇后的功劳,作为一个穿越人,她怎么能忍受饮食的馈乏和单调?肯定要千方百计搜罗过来。 不但极大地丰富了的饮食,玉米、红薯、土豆、南瓜的引进更是让普通民众摆脱了饥馑之苦。 苹果、萄萄、石榴、柿子、梨、大枣、核桃等北方常见的果树都有,看来以后不缺果子吃。 灵卉美美地想,可惜现在的储存条件不行,等她大上一点,还能做果子露和果酱果脯吃。 果园里养了一群鸡,池塘引了活水进来,不但养了鱼,上面还浮着一群鸭子和鹅。 真是个自给自足的好地方,几乎可以关起门来过日子,真是我心安处是故乡。 王嫂也从厨娘嘴里知道了京中贵人如此避讳这个地方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马嵬坡,这里以前还发生过一件事情。 五十多年前,一个年轻无子的贵夫人,夫君有了新欢逼她合离。 她成亲后一直没有生养,虽有几个庶子,夫家长辈还是不满无嫡孙继承家业。 再加上新欢是个家世颇高又嫁妆丰厚的年轻寡妇,就支持明着儿子合离。 她坚决不肯,夫君对外谎称她得了癔病,以养病之名强行送到位于马嵬坡周围的温泉庄子上,她想不开自缢了。 她娘家虽然门楣不如夫家,父兄却也拼死为她讨公道,官司一直打到皇上那里。 两家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贬的贬谪的谪,两个家族都没落下来。 寡妇也仓促远嫁西南,至死都没再回京,其父也因教养不力被免去官职,三家都没落到好。 又传说贵夫人死后心中极为不甘,冤魂夜夜在杨妃墓前徘徊哭泣。 还传说她不是自缢,那个寡妇有了身孕急着过门,她又死活不肯合离,夫君急了眼,把她挂到房梁上假作自缢。 总之此事毁了三个家族,又被强加上各种怪力乱神之说愈传愈烈。 再加上皇族的影响,这里被达官贵人们跟风避讳起来,倒成了难得的清静之地,也成了她们的安身之所。 此地大吉宜久居。 十几年未见面的小表弟肖青云找借口悄悄来到始平县见了叶婉云一面。 灵卉对这个小表叔印像很好,相貌俊秀性格讨喜不说,还送了一只小白兔的白玉挂件给她。 一点也没有嫌弃她是个小拖油瓶,完全当作嫡亲的外甥女看,虽然是看在娘亲的面上,灵卉还是很高兴。 心中更喜欢他对娘亲说的话: 既然杜至谦和吕庆娘做的出,就不要怪别人说的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奸生子之名是坐定了。 估计等孩子生下来大家心中都有数,暗中流言肯定不少,稍稍推波助澜一点,保证让他们查不到任何踪迹。 ************************ 大周—云州府—定周县—三河镇—杜家庄。 叶婉云离开一个多月后,族长杜正岚收到一封京城送来的信,是通过驿站送过来的,正是杜至谦的笔迹和印鉴。 信中告诉杜族长,叶婉云母女已经如期平安到达京城,杜至谦和吕庆娘已经顺利完婚。 两房夫人两头大都是正妻,两人分居东西两院,但是侯夫人只能是吕氏,否则贵妃娘娘和大将军绝不会答应。 叶氏已经过继出去又不能生养,如果过继庶子袭爵可是要降等的,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她都没有资格做侯夫人。 但她是结发之妻,待遇不比侯夫人差,她也是个安份守己之人,在侯府安享荣华富贵,请长辈们不要挂念。 当然,他不会亏待结发妻子,将来有了庶子就养在叶氏膝下,十一叔一脉也后继有人。 信中又说云州天寒地冻,他深受皇上重用,过年祭祖很很可能回不来,到时会派人送年礼过来。 第33章、总有贱人要背锅 杜族长怎么也不会猜到这封信是叶婉云和丁酉年的手笔。 心里有些失望,杜至谦不但成亲时找理由没有邀请族人,过年祭祖也不回来。 也不见主动邀请族中长辈去侯府过年,着实让人心中不快。 至谦虽然做了吕家女婿,族中却迟迟与吕家拉不上亲戚关系,真让人着急。 让人欣慰的是这件事没有影响杜至谦的前程,否则大家都沾不上光,杜家更是复兴无望。 反正杜氏从此要起复了,他的儿子来不及了,孙子完全可以更有出息。 程老夫人和蔺氏知道后既欣慰又替叶婉云难受。 高兴的地是她终于平安到达平定侯府,不但能享受荣华富贵,还能常伴夫君左右,以后也儿女双全。 遗憾的是再怎么平起平坐两头大,吕氏可是侯夫人,还有兄姐撑腰,婉云的身份会很尴尬。 可惜她们人微言轻帮不到什么,只希望她能想开些,也希望杜至谦不要忘记结发之情。 腊月初七,赶在腊八节前一天,云州已十分严寒,一名衣着考究神色自得的青年男子领着四个精壮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杜家庄。 一行人风尘仆仆,后面还跟着三辆大马车,看起来沉甸甸的,似是装了不少东西。 他径直找到杜族长家,递上身份铭牌,自报家门说是平定侯府给族中送年礼过来。 杜族长十分高兴,看来至谦那小子还有些良心,年礼送了满满三大车。 青年男子体形中等,白净俊秀,神色精明,自称叫吕祖望,是吕家世仆,平定侯府的四管事。 杜族长的表情越发恭敬,这可是吕家的人,哪怕只是个奴才,也一定要交好。 也不在乎对方恭敬中带着几分轻视,喜滋滋地问: “天寒地冻的,劳烦您大老远跑一趟,侯爷安好?侯夫人安好?叶夫人安好?” 吕管事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盏:“什么叶夫人?哪来的叶夫人?” 神色一厉:“还请杜族长说清楚,什么叶夫人?那个叶氏不是就在杜家庄吗?还过继出去了吗?” 心想,有自家夫人珠玉在前,叶氏一块瓦砾也配称夫人! 这次的年礼还有给叶氏的,虽然是按族中远支的份额,但好歹也有一份,还是夫人大气才允许的。 杜族长怎么会问到叶氏安好,难道? 杜族长心里咯噔一下,见吕管事的表情不像作伪,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赶紧解释了叶婉云母女俩进京一事的来龙去脉,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拿出了前后两封杜至谦的“亲笔信”。 “叶氏离开之后大约一个多月,侯爷派人送来此信,说是叶氏母女已经平安抵京,与吕夫人分居东西两院......” 吕管事一把夺过两封信,急速看了一遍神色大变,一时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又反复查验字迹印章,确认信是真的。 侯府管事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称职,就要精通很多东西。 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要学会辨别府中重要主子甚至诸如总管、大管事、大掌柜等人的笔迹和印章,还要辨别各种银票和契书文书的真假。 还有各个重要世家府第的族徽家徽,各种人物关系,免得将来被人骗了或者招惹贵人闯下大祸。 他也是在这方面颇有天赋才年纪轻轻就升为管事的。 这封信确实是侯爷真迹,印章也是真的,他绝不会认错。 如果他真的认错了,那只能说明对方做假的手段太过高明,高明到就连侯爷自己也未必分辨的出。 难道是侯爷舍不得发妻庶女,胆大包天背着将军和夫人接叶氏母女进京?或者在别处另行安置,为了骗过族人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细想不可能,侯爷根本不敢这么做,一个叶氏也不值得他得罪吕家。 什么结发情深,在名利面前一文不值,何况侯夫人年轻貌美背景强大,能兼祧不休妻,已是各方面权衡的结果。 什么太祖皇后只许合离不许休妻,只不过好听一些罢了,要多用一些手段罢了。 可信中所言兼祧另娶时必须原配在堂是什么鬼? 侯夫人确实腹中有子等不得,可不是侯爷回京后十几天功夫两人就成亲了吗? 可这与原配在场不在场有什么关系?拜高堂的时候,杜家长辈也只是两个牌位而已! 确实有不少吕家的政敌和死对头对头借此告侯爷用不良手段弃妻另娶,可都被贵妃娘娘和大将军压了下去,皇上不也在和稀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蓦地,他想到一种可能,跌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如果这件事不是侯爷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弱母幼女带着几个几乎从来没出过门的奴才,离开杜家好几个月,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莫非? 莫非是自家夫人嫌叶氏母女碍眼做下的事? 大将军手下有的是能人异士,其中就有十分擅长模仿各种笔迹和会刻假印章的,也都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外人不知这两个人的真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侯爷为了表忠心,刚一成亲就把私印交给夫人保管,就算字迹是假的,印章也绝对是真的。 对夫人来说,模仿一封侯爷的亲笔信骗叶氏母女进京,再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简直不要太容易! 是啊,有她们在,夫人的嫡妻身份总名不正言不顺,一辈子都被人借此诋毁。 她一向最受不了委屈,不像大将军和贵妃娘娘还会以大局为重,做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可这手脚做的也太明显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谁一看都会觉得是吕家做的,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吗? 大将军完全可以做到让叶氏连杜家庄都不出就因异外死去,甚至干脆急病猝死,查都查不出。 再温和一点,掩人耳目一点,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慢慢病死都不是问题。 夫人这么做也太明显了,就不怕侯爷会因此心生怨恨,觉得她手段恶毒不容人? 或许她拿准了侯爷就是生气也不敢做什么,何况他未必会真正生气,所以才不怕吧? 甚至故意如此明目张胆,然后借着送年礼把消息带回京城? 莫非就是想看看侯爷突闻噩耗是什么反应?然后就能得知他到底对叶氏还有没有情份?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吃起醋来理智全无。 第34章、从此只字都不提 吕祖望心想,那个什么吴本仁,不就是“无本人”吗? 一看就是假名,只有杜族长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老头才会上当。 他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来龙去脉,既然确定是夫人做的,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该打的掩护一定要打的。 看到杜族长在一旁满脸紧张地盯着他,眼珠一转,可不能让杜家人知道什么,否则会坏了夫人的名声。 杜家的根基可在这里,得想办法先瞒着,回去再由夫人决定,给叶氏送年礼的事也不能再提,就便宜杜老头吧。 他一拍脑袋,哎哟一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像听人提过一嘴,你看看我这记性! 不瞒杜族长,侯府有好几位管事,就我年纪最轻,所以外出跑腿的事大都是我在做。 我来送年礼之前,才刚替侯爷办差从外地回京,已经出去好几个月了,刚进门就听说侯爷要派人送年礼到云州。 他十分重视亲族,对杜族长您更是十分敬重,说他不能亲至,一定要派个管事级别的人才行。 侯爷顾念我刚从远路回来,没想着派我,准备让我歇几天。 可是年关将至,大总管太忙不能走,二总管管着外院应酬和店铺田庄年底帐务走不开,三总管虽然还能走开,却感染了风寒。 我总不能眼看着侯爷为难,就自告奋勇来了,谁让我最年轻力壮,又得侯爷信任呢? 临走前一天,几个好兄弟给我送行,到最后都喝多了。 好像听一个小兄弟说什么快过年了,侯爷让他庄子上接什么叶夫人,他本来就喝多了,说的含含糊糊的。 我当时也喝多了,迷迷糊糊逮了这么一句,也没太听清楚就被搀回去了。 您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侯府在南郊有一处温泉庄子,风景极是雅致,四季都有鲜花蔬菜,是神仙一样的地方。 京中贵人冬天闲了都喜欢去温泉庄子上住,吕夫人若不是身体原因,肯定也要去住的。 叶夫人莫非带着小姐去庄子上小住了,所以才说要接她回来过年? 您看看,她回侯府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刚一回来就又来这里了,还没顾得上问侯府的事,这不就给错过了? 杜族长问起,可是有什么话捎给她?你们在一起相处多年,想必感情不错吧? 你过问她的情况也是应该的,我回去一定向吕夫人汇报你的忠心!” 吕祖望貌似恭敬却目光灼灼,隐含威胁和警告。 杜族长一个激凌回过神来,明明屋里很暖和,他的脊背却莫明发冷,赶紧说: “没有没有,她一个侄媳妇,我一个族叔有什么话捎?她在侯府享受荣华富贵,还用我一个乡下老头子过问吗? 我身为族长,对待族人自是一视同仁,也就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哈哈哈...... 你放心,我自会管好杜氏族人,不会让他们乱说一个字的!” 自己不过随口一提,这吕家的管事就明里暗里开始警告,他是侯夫人的心腹,这必定是她的意思。 看来叶氏在侯府的处境并不好,否则也不会被送到庄子上长住,快过年了才接回去。 也是,一个无根籍无子嗣又出继的弃妇,难不成还想在侯夫人面前摆原配嫡妻的谱? 还想和年轻貌美有家世有背景的侯夫人争宠?估计在侯府平时都没人敢提起她。 能容她和那个外室女在庄子上有吃有喝平安活着,逢年过节赏个脸接回去,侯夫人已经够仁慈了! 以后要管好老婆子和老大家的,还有族中各人,以后不但明着不能提叶氏一个字,私底下也不能提。 特别是侯府来人后更是只字都不要提,也不要和她们有任何来往。 哪怕她在侯府过不下去了,托人或来信向族中求救也不要理会,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好了。 得罪了侯夫人,他们儿孙们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上次至谦回来时,带回来的随从中就有一个人夜里偷偷上门来找他,给他带了一块很值钱的玉佩。 说是受吕家一个管事所托,让他找两个会钻营的,一人一个月给二两银子的辛苦钱,专门盯着叶氏的动静。 没有要紧事不必汇报,有要紧事就派人快马加鞭进京送信。 因为叶氏一直十分安份守己,还没等他们起什么作用就被接进京了。 叶氏走后估计他们也没用了,侯府也不会再给银子了。 看来还得警告他们一番,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更不得借此向侯夫人邀功,否则就是找死。 见他上道,吕祖望眼珠转了转,凑近杜族长: “自己人就不瞒着了,你老也知道,这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不爱吃醋的! 侯夫人是贵妃娘娘和大将军的幼妹,自幼当女儿养大的,皇上都把她当亲妹子看,最最受不得半点委屈。 她好好一个年轻貌美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嫁给侯爷本是好事,前面却有个原配,还被人说三道四,心里能痛快吗? 你老也能想到,树越大越招风,吕家虽然皇恩浩荡地位不凡,却也会招来更多的敌视和非议甚至陷害。 虽然叶氏出继了,肯定会有跟吕家不对付人的四处造谣诋毁,夫人再贤惠,心里也十分不痛快! 看不到叶氏倒也罢了,让叶氏天天在眼前晃还平起平坐,你老想想,她能受得了吗?别人能不借机挑事吗? 还有叶氏,做了多年原配嫡妻,现在被出继出去,生生还被人压了一头,心里能痛快吗? 若被心思不好的人挑拨做出什么事,不是要惹大麻烦吗? 反正女人吃起醋来根本不讲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小的猜想,侯爷既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是为了保护叶氏母女,才把他们俩送到庄子上的。 所以呢,以后不要再提她一个字,见了面和信件里都不要提! 特别侯府来了人,不管是谁,千万不要提叶氏一个字,若有那不懂事的问起,你也只打哈哈就行。 免得给您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切记切记!” 杜族长连连点头,甚至有些心惊胆颤。 再次下定决心好好告诫家人和族人,以后就当世间没有叶氏,从此只字都不提。 第35章、不能揭夫人的脸皮 吕祖望提醒杜族长写好回信,并暗示怎么写侯爷和夫人才能放心。 侯爷总会知道叶氏失踪一事,哪怕明着不敢提,心里肯定会有隔阂。 失去的才是最好的,男人就是这付贱样子。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就看怎么糊弄,还不能把自己陷进去。 杜族长慎重地提笔写道:“...... 杜家诸人一切都安好,请贤侄和侄媳妇放心,老朽虽年迈,也一定不付贤侄所托,一定约束照管好族中所有人。 绝不让他们做有损贤侄和侯府声誉之事,也绝不让他们给贤侄和侄媳添半点麻烦。 ......” 吕祖望十分满意,托辞想赶在过年前把回礼带回去,午饭后就告辞走了。 他想赶紧快马加鞭回去把此事告知自家夫人,行到半路上,忽然想到什么,惊出一头冷汗来。 侯夫人能做出这种事,心中不知对叶氏憎恶到何种地步? 以她那背后无所不用,人前十分爱惜名声和脸面的性格,怕最不愿意别人提起此事。 肯定恨不得此事从没发生过,叶氏从没存在过,以后从这世上永远消失,连一个字都不要提。 自己一个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面揭夫人的脸皮? 这不是明着告诉夫人,自己已经知道她的所做所为吗? 分明大冷的天,吕祖望却越想越冷汗涟涟,只觉得脖子凉嗖嗖的,项上人头快要不保了。 不,夫人才不会明火执杖地让人割他的头,而是制造各种意外,让他死了都找不到凶手,甚至尸骨无存,就像叶氏! 回去之后一定要咬死牙关,对谁也不能提起,以后酒都要少喝,免得说漏了嘴。 在夫人面前更是要装作毫不知情,就当叶氏还好好地生活在杜家庄好了。 一路加急,终于赶在腊月二十七下午进了侯府。 官衙虽然已经封了印,杜至谦却还有一些关系要走动,此时并不在。 吕祖望不敢耽误,先去向吕氏复命,做为吕府世仆,他可是深知吕庆娘单纯漂亮的外表下,心肠和手段有多毒辣。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献上杜族长回礼的单子,然后呈上信件。 吕庆娘挺着肚子来到暖阁,因为在室内,外面穿着用白兔毛滚了边的杏粉色织锦小棉袄,配着花间裙,青春又娇美,笑容也甜美可亲。 再想到她做下的事,吕祖望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打了个冷颤,越发恭敬地垂下头去,不敢让人看到他的眼神。 吕庆娘看了礼单轻嗤一声扔在一边。 又细细看了信,露出满意的神情,又问了详情,然后轻咳一声: “那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吕祖望忍住内心的恐惶,摇摇头,按照提前打了无数次腹稿的台词说: “没了,杜族长说老家一切都好,大家都很安守本份的。 他也会认真看管约束族中所有人,绝不让他们给侯爷和夫人添一丝一毫的麻烦,请你们放心好了。 然后就是希望侯爷和夫人前程似锦早得贵子,将来有空荣耀还乡。 让他们这些乡下人见识见识夫人的气派和品格,大家做梦都盼着能见到夫人您......” 吕庆娘喜的掩唇轻笑,这个杜族长倒是知趣懂事,一句也不提自己此生最憎恶的叶氏。 有他这个族长做保证,还有自己的威慑,叶氏那个贱妇能翻起什么浪花? 肯定每天和见不得人的女鬼一样不敢出门,丑陋又衰老,卑微又下贱,无德还无识。 一辈子乖乖地守着一个低贱的的外室女给一个早夭的病鬼族叔做儿媳,想想都解气。 姐姐说了,现在不是时候,要以大局为重,免得节外生枝。 那些也肖想那个位置的人,恨不得逮住一点蛛丝马迹就咬住燕王和吕家不放。 那么一个低贱的村妇简直如同草芥瓦砾,可不能为了瓦砾伤她这块美玉分毫。 等到她们如愿以偿的时候,就让她和那个外室女彻底消失,保谁半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既然如此,偶尔提携一下杜族长一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多少给点好处,才能用心替她着想。 她端起茶盏,温柔地说:“族里一切安好就行,我和侯爷也就放心了。 你办事得力,一路辛苦了,下去领了赏就回家过年吧,放心,年后有了好差事,我不会忘记你的!” 吕祖望大喜,连连磕头谢恩,想起什么又说: “夫人上次安排那两个监视叶氏的人,我看也不必再理会了,这次我去了,也没见他们往上凑,可见没有什么要报告的。 叶氏一个没有依仗的无知村妇,能翻起什么浪花? 又有杜族长盯着,实在不值得夫人如此用心。 奴才知道夫人才不在乎那几个银子,主要担心时间长了,他们不知好歹到处乱说。 或者把他们的心养大了,以为给夫人立下什么天大的功劳,无事生非想要更大的好处。” 夫人想不到的小事,他这个做奴才的当然要主动分忧。 吕庆娘十分赞同,夸奖了一番就让他下去了。 吕祖望出门后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夫人果然装作对叶氏的失踪毫不知情。 幸好他没有揭破夫人的脸面,否则还有命活吗? 他摸摸后脖子,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出二门,杜至谦从外面回来,看到吕祖望神色一喜: “你行动倒是快,这么快就从祖地回来了?族中可安好?” 很想问问婉云和灵儿的事情,却想到吕祖望是吕家的人,府里大都是庆娘带来的人。 这一问她肯定知道了,她那么爱自己,知道自己还念着婉云,不知会有多么伤心? 虽然她吃醋的模样很可爱,可也闹腾的让人受不了,每次都要哄半天,不,好几天,后面还要不时翻旧账。 如果惹她生气伤了肚中的孩子,就得不偿失了,算了,还是不问了。 吕祖望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侯爷说,既不说漏嘴,将来又能洗清自己: “回信已经交给夫人了,行程太紧,我只见了族长就急着返回,没来得及去拜访其他人。 杜族长十分体贴,说族中一切安好,您和夫人事务繁多,不用挂念。 他会照顾和约束族中诸人,不让他们有什么过不下去的难处。 也不会给您和夫人添麻烦,请您和夫人放心。” 第36章、你不知来我不知 杜至谦放下心来,族长是个十分能干又有见机的人,婉云在祖地能有什么问题呢? 有什么不放心的?都是他太重情了,太念旧了。 有名份、有产业,将来还会儿女双全,除了想念和牵挂他,婉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以后还是少提及吧,算了,还是只字再不要提,庆娘就是个小醋坛子。 她若心情不好影响了肚子的孩子可不行! 他清清嗓子对吕祖望说: “好了,祖地的事我知道了,也放心了,以后不必事事报我,让夫人处理就行。 你辛苦了,下去好好歇着,赏赐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快去领吧。 你确实很会办差,我很满意,以后要听夫人的安排,我不会亏待你的。” 吕祖望一颗心这才踏实了下来,连连应承。 看来大家都装糊涂,他也只能装糊涂。 这不,侯爷连问都不愿问一句,哪里还会管叶氏和那个外室女的死活? 估计他以后就是知道了叶氏失踪的事情也会装作不知道。 嗯,说不定早就知道了,权衡利弊之下故作不知而已,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现实和易变,这么爱面子。 你不知来我不知,那他这个奴才也就跟着一起装不知好了。 吕祖望走后,杜至谦慢慢走进内院,有种如释重负身心轻快的感觉。 如今他荣华在身前程似锦、有美且贵的妻室在堂,还很快会有一出生就身份不凡的嫡子。 又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简直是处处如意处处得意。 若说有什么遗憾和不足,那就是对婉云和灵儿的愧疚和挂念。 婉云越不闹腾越安份守己他越愧疚,也越担心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婉云那么爱他,想不开也很正常,那他岂不是要遗恨半生? 如果被政敌死对头借机攻讦造谣,甚至会遗臭万年,还会误了大事。 如今看来婉云还能想得开,也安然生活着,婉云真好,一定是不忍他太过负疚才强忍痛苦苟活着,还算没有辜负他的苦心安排。 那就好,他就真正放心了,以后就各自相安吧。 一天没见了,庆娘一定想他了,也不知小家伙今天有没有闹腾她? 他急切地加快了脚步。 “侯爷刚才和吕四说什么了?” 吕庆娘用盖子轻轻刮着杯沿,不经意地问。 婆子垂下头,恭敬地说:“老奴不敢离的太近,只隐约听到吕四汇报去云州的情形。 好像说一切安好,还提到族长,让侯爷和夫人不用担心。 后来侯爷就夸吕四管事差办的好,让他下去领赏,还说以后有什么都听夫人的。” 吕庆娘满意地点点头,谅他杜至谦也不敢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叶氏那个下贱老气粗俗的村妇,拿什么和她比? 婆子领了赏刚下去,杜至谦就神色愉悦地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吕庆娘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竟不舒服起来。 她可是知道最近朝堂上事多,那些人老不消停,弄得大哥不安宁,谦哥哥也不安生,常常进了门还愁眉苦脸。 今天怎么如此开心?难道听吕四说杜家族人一切安好,当然也包括叶氏那个贱人一切安好,所以他才如此开心? 心里顿时极不痛快,她付出这么多,难道还换不回谦哥哥的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吗? 那个下贱无知又衰老的村妇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不能忘记? 难道真的像姐姐所说,男人得不到的(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吗?男人就这么贱吗? 那她以后再也不要真心实意一心一意地爱他,让他知道真心是不可被辜负的! 辜负了就没有好日子过! 于是杜至谦兴冲冲地进了门,先感觉到屋里的气压极低。 然后就看到心爱的庆娘板着一张年轻美貌的脸,一付找事生茬的样子,几个丫对战战兢兢地垂手侍立,心里顿时不得劲起来。 **************** 进了腊月之后,叶婉云一颗心就提了起来,提前买好了将近半年甚至一年所需之物,包括日用品和药材。 无忧医术精湛,庄子上出产丰富,这一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等风声过去再说。 林妈的两个孙子都是她亲自接生的,也不用另找接生婆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侯府的年礼应该最迟在腊月初十前甚至更早送到杜家庄,到时双方一碰面,事情还能瞒得住吗? 今天已经腊月初十了,怕是杜族长已经明白上当受骗了! 他受杜至谦所托看管她们母女,人却在全族人的簇拥相送中明目张胆走了,然后彻底消失,也不知气成什么样子? 过了腊月二十,叶婉云越发忧心忡忡,侯府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也不知杜至谦和吕庆娘是什么反应? 吕庆娘肯定十分高兴,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自行消失了,但不等于她会放过自己。 因为她不会容许自己逃离她赏给的羞辱和践踏在外逍遥自在,她要用尽手段羞辱自己,还想要自己彻底消失,就是不允许自己逃离。 所以她定会气极败坏地派人四处寻找自己。 而杜至谦,她青梅竹马的夫君,恩爱不移的夫君,山盟海誓的夫君,又怎么容忍自己脱离他的掌控? 她还想利用自己维护他情深意重、品行高洁、富贵不移的读书人形象,没了自己这块遮羞布,岂不是要被世人直接看到他最不堪的真实面目? 当然,或许他内心对自己还有情份吧。 所以他也会千方百寻找自己,此后牢牢地控制看管起来,用自己的一生为他的体面、尊严和所谓的情意买单。 还好,当初离开的路上布下重重疑阵,所有的结果都指向她们意外亡故不知所终。 希望这些手段有用,时间长了找不到,估计他们也就死心了。 灵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也猜到了娘亲在想什么。 虽然一路上故布疑云、声东击西等办法都用尽了,她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确信他们找不到。 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处理的再干净都会留下痕迹,运气不好或者对方太厉害还是有可能会被找到。 只希望时间拖的久一些再久一些,越久越安全,时间长了就真的找不到了。 第37章、想要埋名,先得改名 卢湛秋一直派人密切地盯着平定侯府,就连去杜家庄送节礼的是谁,什么时候走什么回来都知道。 他孤身一个外地书生,考中进士后远离家乡做小官,哪怕皇恩浩荡,任职离京城也不远,可是无依无仗无根籍,想站稳脚跟并不容易。 幸好肖文轩送给他好几个得用的人手,他手下才有忠心又能干的人可用,也很快干的得心应手。 派去的人紧盯了一段时间,却发现整个侯府十分平静,吕祖望不但回来时十分平静,离开侯府之后也开开心心。 晚上还约了狐朋狗友一起喝酒,饭桌只吹嘘侯爷和夫人如何信任他,他差事办的好得了多少赏赐。 提起杜家庄也只说那地方有多冷,杜族长的势力寒酸和小家子气,没提叶婉云半个字,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侯府的几大管事和重要护卫都和平常一样留在京中过年,根本没有半点外出寻人的迹象。 卢湛秋送来了这个消息,叶婉云十分不解,难道他们打算年后再寻? 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肯定要立即派人手去找,他们也知道时间越长越不好找。 或者其实在人家心中她们母女跑了就跑了,死了就死了,谁没事吃撑了去找她们 那她可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的,还担心人家对付自己,没想到她在别人眼中贱如蝼蚁。 那样也好,从此再不相见,不,要尽量小心不被他们发现,万一他们觉得蝼蚁也十分碍眼呢? 灵卉却不这样想,她猜到了一个可能。 去杜家庄送年礼的管事是吕家人,杜族长为人极其势力又善于察言观色,看到来的是吕家世仆,为了避嫌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能根本没有主动提及她们母女。 而吕家管事可能还以为她们都安生守在祖宅不敢在人前现身,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自家主子厌憎的人。 造成的结果就是,双方虽然碰了面,都并没有互通与她们母女俩有关的任何信息。 她们是被遗弃的人,被当作不存在的人,甚至都不配他们提及一句。 这就造成了信息不通,杜族长以为她们在平定侯府,吕家的管事以为她们足不出户守在祖地。 一定是这样的。 卢湛秋确实十分精明能干,他猜出了真相,和灵卉想一块去了。 叶婉云听了他的想法,也默认了这种可能。 虽然有些伤感,更多的是庆幸,他们忽视的越彻底越好,发现的越迟越好。 运气好的话,要等将来小琴进京才能知道实情,她们母子几个也就越发安全了。 卢湛秋已经安排好了灵卉一行的身份,只等叶婉云腹中的孩子生下来知道是男是女之后,添上几笔就行。 他到始平县已经三年,连续三年考核得优,又用心打点,年后就要升职了,任职之地在蜀中。 这样更好,他们明面的交往越少就越安全,以后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就不再联系。 灵卉心想,有组织的金手指加持,果然不一样,当然,他本就是个性情坚毅、能力出众、知恩图报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仕途会一帆风顺,将会是她们母女最大的依仗。 第二年暮春初夏四月二十五,叶婉云平安生下一个儿子,起名吉喆,大家都叫他小喆。 从此儿女双全,十分的心满意足,唯愿此生吉祥平安,永远都不要再见杜至谦。 幸运的是,小吉喆也得到了和灵卉几乎一样的金手指加持,因为组织检测到,他将是灵卉一生当中十分重要的人。 第一,平安出生,茁壮成长 第二,耳聪目明,天生学霸 第三,妻贤子慧,人生赢家 灵卉心想,又是我先得成就他,然后才有可能指望的上他呀,看来她还得做个人人嫌弃的扶弟魔。 她这个扶弟魔,扶的也太到位了! 刚出生的一个小奶娃,她把人家的一生都快扶完了.。还天生学霸,还妻贤子慧,还人生赢家! 别人顶多妻贤子孝,他还妻贤子慧,估计生个儿子也和他爹一个样,也是天生的学霸,简直是出生即巅峰! 她自个的金手指都没有涵盖一生!灵卉简直羡慕妒忌恨! 小吉喆平安出生后,她们正式启用了新身份,为了掩人耳目,姐弟俩的年龄都改大了几个月。 在卢湛秋的安排下,家里所有人都改名换姓了,在官府也登记了新身份,就连奴契都弄了新的。 灵卉三岁的时候,叶婉云带着一家人正式搬进了长安城东的宅子。 以后就不用一直躲在庄子上不出去,就能用新的身份正常生活,好好享受京城的繁华。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尽量少出门,一出门就让无忧简单易个容。 时间久了,她们自己都学会简单易容了,不为别的,就图个心安。 为了以防万一,叶婉云听从无忧的建议,在与始平的田庄完全相反的方向、长安东边的洛阳城里置办了一个小宅子以便随时藏身。 不但买了可靠的家奴看守宅子,还把一部分财物也藏在那里,免得万一这里被一锅端了生活都成问题。 为了不坐吃山空,除了始平的田庄,她们还在京城置办了四处相距甚远的铺子收租金,保证一家人日常花销。 两处宅子、一处田庄和四处铺子,都分开记在她们名下,为此给林伯一家也平了奴籍,对外说是投靠依附的表亲。 ******************************** 叶婉云一家的新身份: 1、赵挽月(叶婉云):年20岁,生于徽州长于晋中,父亲是个办私塾的秀才,生母早亡,父兄殁于瘟疫,公婆在进京途中病逝。 2、孙文浩(失踪的人):赵挽月的丈夫,年22岁,祖籍徽州的晋商,独自在外办事失去音讯。 3、孙轻灵(杜灵卉):孙文浩和赵挽月长女,年龄改大了四个月,生辰是九月九日,(真正的生辰是次年正月初五)。 4、孙吉喆(叶婉云亲生子):孙文浩和赵挽月次子,年龄改大了三个月,生辰是正月初五(真正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五)。 5、孙文蕙(无忧):孙文浩的姐姐,年25岁,无子合离大归,依附弟弟和弟媳生活。 第38章、围墙里,鸡毛渐生 想起杜族长那糟老头子的话语,徐小琴有些不安。 她的哥哥徐大安已经在平定侯府外面和老爷官衙外面盯了好些时日,却还是找不到和老爷单独答话的机会。 他如今身份高贵,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在外面根本没有落单的时候。 有夫人当着族人之面写的纳妾文书,又敬了茶全了礼,她的名份是不容质疑的。 本来直接找到平定侯府就是,谁还敢拦着她不行? 可是杜族长看似好心的话,却让她没了这个胆气。 如果夫人都被送到田庄上长年居住,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府,她拿什么与吕氏斗? 人家可是正经的侯夫人,背后还有贵妃娘娘和大将军做靠山,捻死她和捻死一只蚂蚁一样。 就算她魅力无穷十分得老爷喜爱又能怎样? 族长那可恶的老头子最是会驱利避害,他千方百计与夫人划清界限,明明答应夫人了却不肯送自己进京,她只好让兄长雇了马车一路护送。 可见夫人的处境有多么糟,她是夫人的人,可别被吕氏当做了出气桶! 可整个乡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老爷的妾室,她不找到老爷可怎么办? 难道要嫁个乡野村夫了此残生? 不行,她既不能以卵击石,也不能知难而退。 她美貌温柔才华出众,和老爷有旧时的情份,也深知老爷的喜恶。 若是谋划的好了,不但能得到俊美尊贵的如意郎君,一生的容华富贵也跑不了! 徐小琴心里一热,决定亲自出马。 杜至谦才华出众,性情温和,俊美潇洒,办差也十分用心。 可勋贵和权臣尤其是吕家的政敌们还是看不起他,甚至处处针对他,嫌他靠裙带关系坐上高位,本人其实没有多大本事。 在文臣和中下级官员中,他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有的是想看在燕王不可期的前程上提前烧个冷灶,有的是想迂回搭上吕贵妃和吕大将军。 有的纯粹是物以类聚,或者和他处境相似,或者欣赏他这个人。 比如工部郎中葛大人,纯粹是志趣相投做了朋友,都喜欢诗词字画,都喜欢谈古论今,都喜喝茶胜过喝酒,都喜欢才貌双全的美人等等。 两人还都是翩翩美男子,家中都有厉害的妻室,既不敢应同僚之邀喝花酒(偶尔还可以),也不敢纳美妾回家,更不敢有什么红颜知己。 朝中还有好几个与他们性情相投的,几个人成了一个小圈子,闲暇时聚会解闷,比同僚之间的虚假应酬舒心的多了。 每当这个圈子聚会的时候,谈话的程度也比较深,他们也就不喜欢外人在场,人越少越是如此。 徐大安和徐小琴观察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这个机会。 今天他们三个好友相约在一家权贵们不常去,档次也不够高的酒家聚会,就图个清静。 又是个晚上,不容易引人注意,倒是个好机会。 为了方便行事,小琴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包下了杜至谦对面的包厢,点了几样精美的茶点,托言等人。 因为没有正经点菜,为了不招伙计的白眼,还赏了伙计几角银子。 没办法,夫人给的安家银子和纳妾之资大都被爹娘拿走了,临行前给的银子也不多。 一路上花用不菲,又一直见不到正主,京城什么都很贵,作为一个打算靠美貌立足的女子,她吃住都不能差,还得打扮的光彩照人,已经快要坐吃山空了。 她的年轻美貌和打赏起了很大作用,伙计不禁没有催点菜,还在老板面前打掩护,还允许徐大安装作哪位客人的家奴等在过道处打探情况。 酒菜过半,杜至谦如往常一样出去净了手,后院没有什么人,他慢慢在花丛里转悠。 想起今天早上走时庆娘的抱怨,心情有些郁闷。 为什么成亲生女之后,庆娘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为什么要面对的琐事那么多? 也怪他们情不自禁,成亲七个多月,庆娘就生下了女儿宝意。 本来他们遮掩的很好,还刻意当众制造庆娘早产的“意外”,可还是抵不住京中流言纷纷。 到处都在传说宝意是奸生子,说他和庆娘成亲前就不清不白。 吕家和他用了许多手段才压下此事,却没有找到流言从何而起,更没法把此事揭过不提,人人都知道宝意是奸生子。 真是气死他了,庆娘也为此天天哭泣吵闹找茬,就连贵妃娘娘都训了他一顿。 皇上也因此对他有了成见,觉得他不检点,带累了燕王的名声,好长一段时间不太理他,还是贵妃娘娘从中周旋,他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本来风声渐渐平息了,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可庆娘却让像中了魔似的。 整个人都变得刻薄小气无理取闹无事生非脾气暴躁,让他整天不得安生,再不见以前温柔可爱单纯的模样。 宝意不足月出生的事能怪他一个人,庆娘那天不也是意乱情迷一昧痴缠吗? 再说宝意几个月大的孩子,那么多奶娘丫头照顾,她还总说带孩子太辛苦,嫌他总想躲轻闲,不知道多陪陪她和孩子。 他耐下性子陪她和孩子,她又各种找茬挑刺,说他的心思不在自己母女身上。 他但凡在书房多待一会,庆娘就怀疑自己嫌弃她识字少没有才情不懂风雅,怀疑他在想别的女人(主要是婉云)。 然后各种猜疑耍脾气,他开始还觉得可爱有趣,哄得多了渐渐失去了耐心。 每天朝堂上衙门里那么多琐事,还要应付无数的明枪暗箭,他回家以后简直身心俱疲。 他只想换上松泛的家常衣衫,吃顿可口的饭菜,然后在书房或者庭院的花架下焚香煮茶,品诗赏画,或者约人对弈抚琴谈天说地,享受每天最轻松惬意的时光。 白天已经看够了脸色,他一点也不想回家后还要费尽心思陪尽好话哄人,偶尔就当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天天如此实在受不了。 他也不想过问那么多烦人的琐事,也不知道庆娘哪来那么多的抱怨和那么大的脾气? 她做为侯夫人管理侯府难道不是本份吗?侯府养那么多管事和奴才是吃闲饭的吗?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他都没嫌弃她一举得女,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第39章、围墙外,暗香浮动 杜至谦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和庆娘成亲后,生活会变成这样? 以前和婉云在一起可不是这样,那么偏远落后的乡下,那么普通的祖宅,更说不上荣华富贵。 她总把家事料理的十分妥贴,整天浅笑宜人温婉可爱,还不时亲自下厨做几个他最爱的拿手菜。 他们春踏青夏赏荷秋品果冬煮雪,闲时共赏琴棋书画,总有说不完的话、找不完的乐子,日子简直和神仙一样。 就是他外出奔波的那些年,时局不稳到处混乱,婉云也在族人的帮助下,把家业打理的好好的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每次他回到家,总是热汤热饭和一张美好又激动的笑脸迎接他。 哎,不能想,这么想有些对不起庆娘。 庆娘尽得兄姐宠爱,有些爱耍小性子,武将之家不重视读书,不太懂琴棋书画也很正常,不能要求太高。 而婉云自幼就被才华出众的姑父亲自教导,帮着姑母料理家事照顾表弟,不仅精通琴棋书画,管家也是内行。 年少时的情意那么美好,想起两人情窦初开时在蔷薇花架前含羞对视的情景,心中满是感慨。 幸好他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在再大的容华富贵面前也有自己的坚持,再喜爱庆娘也始终没有辜负婉云。 他真是个品性高洁有担当的人,放眼朝堂,像他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呀! 杜至谦有些失神,驻足在一株盛开的桂花树下。 正感叹月色如纱桂子馥郁,只差嫦娥起舞弄清影,一个娉婷如仙子的身影映进了眼帘。 月下美人,容颜美丽而朦胧,如梦如幻,有花瓣落在秀发和肩头,仿佛月中嫦娥下凡人间,杜至谦看呆了。 那美人却娉婷下拜行礼,抬起头泪眼朦胧声如黄莺:“老爷,小琴终于找到你了!” 杜至谦愣住了,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娇柔纤弱的身体已经像乳燕投林扑进怀里,鼻端溢满淡雅的清香。 小琴含着激动又委屈的眼泪,从杜至谦怀里缓缓地抬起头,肤色洁白无暇,五官娟秀精巧,气质清纯可人,腰肢不盈一握。 一身淡粉的绢衣让她越发如同梨花带雨,整个人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清辉。 这可是与婉云和庆娘完全不同的美。 婉云秀美温婉,庆娘俏丽活泼,而小琴却如此清纯娇美柔弱可人,简直令人难以自持。 这等女子,不正是既适合红袖添香夜读书,又适合闲坐听雨敲棋子,更适合花下抚琴慰君心吗? 灵卉如果在场,就会越发感叹金手指的强大。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五官,还是那个身段,却仿佛加了滤镜一般平空美了三分: 皮肤更加吹弹可破,轮廓更加精致秀美,身姿更加娇不胜衣,气质更加清纯柔弱,简直让人意乱情迷难以自持。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金手指的加持,小琴不会如同加了滤镜一般处处可杜至谦的心意。 当然,杜至谦也不会对她如此一见倾心难以自拔,顶多就是有几分喜爱之情罢了。 既然她是敌人和敌人,那当然战斗力越强越好,她的战斗力就是魅力,所以金手指赋予她无穷的魅力。 小琴靠在杜至谦胸前,娇声诉说着对他的眷恋思念和一路上的辛苦奔波,以及进京之后的艰难困苦。 她是个颇有心机之人,心想杜族长都说了夫人被送到庄子上,可见老爷被吕氏欺压的厉害,连夫人也保不住。 男人都好面子,还是不要刺他的痛处了,除非老爷主动提起,她还是不要提起夫人了。 就只含糊其词地说夫人念及老爷身边没有可心人服侍,让她过来服侍老爷。 夫人贤德,担心她不能全心全意服侍老爷,也担心将来生了孩子身份太低,所以临行前给了她良妾的身份。 走之前茶也敬了,礼也全了,她现在是老爷名正言顺的妾室,还是良妾,以后定当全身心地服侍老爷云云。 月色朦胧,美人如诗又如画,细语呢喃之下,杜至谦色授魂予并未细想,还以为所谓的“临行前”,是小琴进京前叶婉云给了她良妾的身份。 并不知道是叶婉云准备跑路临走时给了小琴良妾的身份,只当叶婉云还在祖宅为他苦守。 一声声“老爷”,让这一年多来听惯人称他侯爷的杜至谦忆起了往昔,越发生出了几分怀旧之情。 再一番巧言诉说之下,不知不觉让杜至谦对吕庆娘更添几分不满: 他堂堂一个侯爷,祖宅中服侍的丫头找来,却连侯府大门也不敢进。 他在侯府还有什么地位?难怪会被人暗中取笑。 也让他生出了几分惊喜和感慨: 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居然对他情根深种、非君不可、誓死追随...... 原来婉云如此惦记她,却为了避免他为难从来不打扰他,而是把这个美貌痴情的丫头送来服侍他,还大方地给了她良妾的身份。 他没有看错,婉云永远是他那个贤良温婉美丽又深爱他的结发妻子。 而小琴这个丫头,他虽然不长见,可只要他回家,就亲自教授的琴棋书画,她十分有灵性,也学的很用心,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却比那些千金小姐美貌可人的多。 如果有她长伴身边,以后也足以抚慰他的寂寞和对婉云的思念了...... 可是庆娘能容许自己身边有这么个可人儿陪伴吗? 她也许太爱自己,总是醋意十足,表面上装着贤惠,却时不时试探自己是不是还想着婉云。 难道为了讨庆娘的欢心,要真的把小琴送回去? 他注视着那张梨花带雨、清纯娇柔的脸,实在舍不得,这可是婉云送来的人。 让她下半生独守空闺,已经很对不起她了,难道连她这点心意也要辜负? 小琴深知她今后的地位如何,全看此时能不能真正打动老爷,让他冒着和吕氏翻脸的危险接她进府。 她如泣如诉地说着情意,全力展现着她对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的,自认为最清纯最柔美的一面,也感觉到了杜至谦对她的痴迷。 无奈却始终不承诺接她进府,一时又急又气。 心思百转间,很快做了决定,就是不能进侯府,她也要先留在京城徐徐图之! 第40章、贼心贼胆全附身 小琴拿着纳妾文书展开,杜至谦看着贤妻的笔迹和印章,眼圈红了。 小琴抓住时机,温柔清澈的如水明眸眼泪汪汪地看着杜至谦说: “夫人虽然恩赐了身份,小琴却只想陪在老爷身边,并非一定要进府,也不在乎什么名份。 小琴是为了老爷才来的,并非为了荣华富贵。 老爷位高权重,侯府家大业大,虽然富贵尊荣人来人往,却未必清静。 老爷不如找一处清静的宅子安置小琴,小琴会永远在那里等你。 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烦了累了想清静就过来,让小琴给你沏茶抚琴,陪你下棋赏花如何? 老爷最爱吃的拿手菜我全都会,还有云州的家乡饭也最拿手,老爷什么时候想享用了就过来!” 如此情深意重的丫头,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美人的恩情和婉云的心意都不可辜负! 他根本不是好色之人,他只是重情份! 如此还不用担心如何对庆娘交待,简直太满意了! 杜至谦很快做了决定:“我今晚有事,不能久陪你,你换个好客栈去住,明天下衙后我去找你。” 小琴想到快要空瘪的荷包,羞窘地垂下头:“老爷是自己人,小琴也不瞒你了。 我们路上走了好久,又在京城吃住近一个月,我和兄长虽然十分俭省,盘缠还是花完了。 我无奈把夫人给的金镯子变卖了才没流落街头,再见不到老爷,就真的要流落街头或者乞讨返乡了......” 杜至谦越发心疼,侯府如此富贵,只要庆娘同意,他平时买一幅字画动辄上千两,心爱的他的女人却差点流落街头。 当即从袖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小琴手上,刚好两百两,还能花用几天: “你一个女孩子家,真是难为你了,放心吧,以后有老爷在,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你们明天就搬到城中心的望仙居客栈去住,那里条件好,也安全,离衙门也不远,下衙后我去找你。 你让你大哥在客栈外等我,直接领我上去,千万不要声张。 放心,夫人安排你过来,你又如此情深意重的,我绝不会亏待你的,金镯子变卖了不用心疼,爷会给你置办更好的。 就是要委屈你要做个外室了,不,你不是外室,你是老爷我的妾室,只是住在外面而已。” 小琴心里大定,当下喜极而泣:“小琴知道,我是有名份的外室,以后全心全意服侍老爷!” 杜至谦回到酒桌上,几个人谈性正浓,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只有与他交情最好,也最了解他的葛文远看到了他的魂不守舍和腮边淡淡的口脂痕迹。 碍着其他人,他并没有说什么,却找了个借口让马车和长随先回去了。 等到酒宴散了,大家各自回家,他和杜至谦住的近,正好蹭他的马车。 杜至谦邀他上车,葛文远把他拉到一旁无人处,揶揄地说: “至谦字,刚才酒菜过半,你出去了这么久,回来身染女儿香,莫非绕了一条街去晚归楼偷了一回香,还是楼下有佳人相候?” 说完怕他不承认,拿出巾子在杜至谦的腮边擦了一下,借着灯笼晕黄的光,果然看到淡淡的脂痕。 杜至谦一愣,白晰俊美的脸瞬间红了,却又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和自豪想和人分享(炫耀)。 反正文远是他的知交好友,绝不会出卖他的,说不定以后还要靠他打掩护。 “哈哈哈,文远兄真不亏为我的知己,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夜遇到小琴的情形。 葛文远听到眼睛都直了,回过神来: “至谦有此贤妻,又有此艳遇,实在可喜可贺?只是你打算如何安排小琴姑娘? 如此才貌双全又一腔痴情又懂事的女子,可千万不能辜负了! 这也是尊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可要想好怎么安置!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一定要说出来。” 这个尊夫人,当然指的是结发妻子叶婉云,那才是真正贤良温婉的女子。 至谦和他一样的命运,都是人品才情俱佳,也同样都家有悍妻身不由己。 他还罢了,妻子虽然强势善妒,却说话做事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坏心眼,又大部分心思在儿女身上,只要摸透她的性子顺毛捋,倒是不难相处。 至谦那个年轻美貌的妻子,看着单纯善良少不知事,其实心狠手辣极有心机,最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他一双慧眼看的最清,至谦也不知吃了她多少暗亏,成亲才多久,就变得小心谨慎,心事重重。 娶了这种女人真是时时提防处处小心,要不是为了她背后的利益,这种女人谁娶谁倒霉! 杜至谦心里憋屈,借着酒劲气哼哼地说: “那可是婉云为我纳的妾,按说应该接进侯府,我为了她的脸面都打算养在外面了,她还想怎样? 小琴又那么懂事贴心,为了不影响我们夫妻感情,明明是我的妾室,却甘愿像外室那样住在外面,她难道还容不下吗?” 葛文远心想,吕家那女子什么心性,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苦劝一番,又提醒杜至谦如果真的要把小琴养在外面,要提防车夫和长随泄密,最好找借口换成自己人。 又私授了一些如何收服车夫和长随或者把他们换掉的办法,做这些他可是驾轻就熟。 车夫送来送去肯定就会知道,长随不仅时时跟在身边,可能还要让他办些主子不方便出面的事,杜至谦的行踪根本瞒不过他们俩。 杜至谦也并不像他表面的那么硬气,就借坡下山应了。 上车之后,看到殷勤服侍的长随,借着酒劲半是发泄半是警告,大声地说: “我这人生平最恨奴才不忠,谁若敢吃里扒外胡乱告状,被我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不,还要把他们全家送到盐场去做工!” 长随和车夫吓的一激零,迫于夫人的淫威,他确实时不时报告过侯爷的行踪。 侯爷以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看来以后是不打算再忍着夫人了? 虽然夫人惹不起,可眼下侯爷更惹不起,就赶紧赌咒发誓表忠心,就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家人。 杜至谦却记住了葛文远的话,男人要想自由,身边人就必须忠心。 这两个人要么彻底收服,要么就想办法换人。 第41章、一起养外室一起嗨 第二天下衙后,杜至谦托言晚上有朋友在望仙居宴请,所以要晚归。 为了脱身,他指使车夫长随绕半个城去买吕庆娘最爱吃的点心先送回去,约时间在望仙居外等他,然后急急过来了。 早上他急着出门上朝,庆娘又为一点小事找茬生事,他以前觉得可爱有趣,如今却越来越没有耐心。 女人为人妻为人母后,就应该象婉云那样贤良又能干,体贴又懂事。 而不是一昧任性娇蛮象长不大的孩子,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望仙居环境极佳,位置也好,既有酒楼还有客房,当然价位也高。 酒楼一侧有隐蔽的小门直通客栈院子,给食客和房客提供方便。 小琴大清早就过来了,要了一间高档客房,有了靠山,她当然不会委屈自己。 再说了,环境越好才能越发衬托她的美貌和青春,也能让老爷更加喜爱。 她已经想好了,决不能今晚就让老爷得到自己,一定要他正儿八经把自己迎娶(纳)进门,才能让他称心如意。 没办法,话本子看多了,知道男人的德性,一旦得手就没那么稀罕了。 果然,在小琴的欲擒故纵之下,杜至谦越发痴迷于她,色授魂予竟于以前判若两人. 可小琴坚决不肯草率行事,她才不肯被养在租来的宅子里。 若是被吕氏发现,肯定要把她赶走或者不许老爷再找她,到那时她靠什么生活? 难道要以残花败柳之躯另嫁他人或者灰溜溜地回老家去?她才不要! 来京城一个月,小琴已经看明白,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要么有靠山要么有财产。 老爷这个靠山还不知能靠多久,那就要想法设法给自己弄些财产傍身。 如果有了京城的宅子(肯定要在自己名下),平时再哄他大方一些自己多攒些私房。 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哪怕被吕庆娘知道了,下场也不至于太过凄凉,嫁妆丰厚了才能找到好人家。 她打定主意,说自己一个正经的良妾,却被逼的和外室一样养在外面,已经委屈的不行不行了。 以后若还住在租来的宅子,那还有什么安全感?租来的宅子别人随时都可能收回去,也不好花银子用心打理布置,只能胡乱将就。 一座不够精致整洁的宅子,侯爷来了又有什么情趣可言?又哪里有家的感觉? 她还如何种满院的鲜花,再煮上一壶香茶,等老爷过来偷得浮生半日闲? 对她正痴迷的杜至谦觉得很有道理,可是京城的宅子哪有那么好置办的? 以前听说过有上司同僚把外室养在城东的,那里离城西不算太远,环境也好一点,也安全一些。 可他舍不得离得那么远,把小琴养在离衙门不远的地方又担心被发现。 大宅子太贵也太惹眼,小宅子又太过简陋没有花园和庭院,一时十分为难。 这时,观察了他好几天的葛文远适时出场,帮了他一个大忙。 原来去年葛文远也悄悄给一个绝色的清倌赎了身,为了方便相见,就在工部衙门不远处置办了一处私宅偷偷养着,时常抽空相会。 这个外室色艺双绝温柔乖巧,他十分喜爱,若被家中悍妻发现,大概就再也见不着了,就想做的保险一些。 刚好与他的私宅背靠背还有一处宅子,门朝另一处街巷开着,因为要价高一直卖不掉。 如果一起买下来中间弄个暗门,实在是方便的很,不但更加隐密,万一妻子打上门来也方便逃脱。 可是长安的宅子,又是衙门附近的,哪怕不大也实在不便宜。 他买这处宅子已经差不多用尽私房了,还添置了丫头婆子服侍,锦衣玉食地养着外室,再买一处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杜至谦的事情立即让他想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他们俩也能互相打掩护,两个女人也能相互照应。 万一被家中悍妇发现打上门,也能从另一处及时跑掉,真是再合适不过。 杜至谦大喜,他和葛文远意气相投引为知己,如此再好不过。 于是葛文远先带他来到自己的私宅,看到那个色艺双绝的妙龄外室,心想这厮居然背着众人享受了这么久? 幸好婉云送来了小琴,同样妙龄,同样美貌,同样才情过人,在人前一点也不掉份。 她还对自己一片痴心,否则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在好友面前还有什么面子? 再来到与之背靠背的宅子一看,虽然要价有些高,却是十分合心意,当下拍板买下并落在了小琴名下。 不到一个月时间,宅子就整理一新,还买了得用的丫头婆子。 杜至谦急不可耐地选了吉日,在葛文远的主持和见证下,以正式纳贵妾的礼数风风光光“迎娶”小琴进门,当然,酒席只有五个人参加。 小琴进门之后,她的兄长心满意足地带着杜至谦馈赠的银票回去了。 临行前,杜至谦担心走漏风声,让他回去对人说他不愿纳小琴为妾,在京城另找了一户人家把小琴嫁出去了,以后与杜家再没有什么关系。 回去以后低调度日,不可惹事生非,没有小琴的亲笔信,无论谁接也不要进京。 说来说去,还是提防着吕家人使坏。 外人只知吕大将军和吕贵妃手腕高明心毒手辣,可到底怎么个毒辣法外人并不知,他却是一清二楚,他不能不怕,也不能不防。 当初正是如此,他才同意族长把婉云过继给十一叔的提法。 他越作践婉云,越不把她当回事,她就越安全,灵儿也越安全。 自从和葛大人一起养了外室,杜至谦的私房银子如流水一般往外花。 幸好他如今身份地位不同,有人上赶子送,以前也攒下不少私房,养小琴还是没问题的。 葛文远与悍妻斗争多年,十分小心谨慎,也很有心机。 在他的主张和传授下,杜至谦也很快掌握了如何欺骗吕庆娘和隐瞒行踪的办法,两人居然死死地瞒住了此事。 小琴知道葛大人的外室出身青楼之后,想到画本子上看到的那些,就主动和她交好。 不仅缠着她学了不少才艺和养颜术,还学了许多青楼秘不外传的驭男之术。 越发迷得杜至谦色授魂予,并没有因为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情感变淡。 一对知交好友一起养外室一起嗨,除了开销有些大,时常缺银子,日子简直比神仙还快乐。 第42章、去父留子,人间值得 叶婉云亲了一下轻灵的小脸:“青草,你带灵儿出去吧,小喆好臭,别熏到她。 再过一会芝麻红豆饼就做好了,天气有点干,再喂她喝点杏仁酪。” 轻灵头却摇的像拨浪鼓: “不,灵儿要帮娘亲照顾小喆,灵儿不嫌臭臭!” 其实她嫌弃的不行了!可是好姐姐要疼爱弟弟,再嫌弃也不能说出来! 嗯,主要是娘亲从不会让小喆熏到她、累到她、烦到她,所以她才大胆说些伪心的话。 她只喜欢洗的干干净净、穿的整整齐齐、没有屎屁尿,吃饱喝足、傻笑吹泡泡、舞胳膊蹬腿、白白胖胖的小吉喆。 “别别别,会熏到小灵儿,听娘的话先快出去,等会再和他玩!” 于是轻灵“勉为其难、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林妈欣慰地说: “老奴还以为,夫人有了小公子,对小姐的疼爱就会淡一些,好多人有了亲生的孩子,都会嫌弃养子女是累赘。 夫人却一直视她为己出,疼爱不仅半点没减,还比以前更甚。 老奴现在真的觉得,你们上辈子可能就是亲生母女,这辈子再续前缘。” 叶婉云轻笑一声:“奶娘对她的疼爱不是也半分没减吗? 灵儿做了我的女儿,喊我一声娘,我就要疼爱她一辈子,到死都不会减半分! 这么可爱的孩子,我都要疼到骨子里了,哪里舍得少爱半分? 别说我只生了小喆一个,哪怕将来生十个八个,她都是我最爱的长女!” 走的慢腾腾,边走边玩,又天生耳聪目明的轻灵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对娘亲的疼爱天天感受时时享受心知肚明,可亲耳听到还是感觉不一样。 为什么她有点想哭呢? 多么希望这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要被任何人影响破坏。 哼,谁敢破坏她就跟谁拼命!用尽宇宙洪荒之力! 自从有了小吉喆,一家人越发低调谨慎,生怕引起半点风吹草动。 为了不引起事端,肖青云带来了吕庆娘头胎生了一个女儿的消息后,就与表姐约定,以后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不再来往。 他的身份是明的,杜至谦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他是谁,所以要十分小心。 一年后,肖青云在一个深夜悄悄过来了。 他考中了进士,因为名次靠前,已经开始有人打听他的来历,他担心引起平定侯府的注意,就申请去外地做官。 已经接到了吏部的任命文书,回乡探亲后上任,十天后就要离开京城。 今天提前过来和表姐告别,以后可能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肖家在京城也有一些可靠的人脉,关键时候可用,他留下联系方式就告辞离去了。 卢湛秋也在稳稳当当顺风顺水地做着官,带着妻儿去了任上,也约定没有要紧的事不要互相往来。 京中就只有她们一家了。 轻灵也不再主动打听过平定侯府和吕家任何消息,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守着娘亲和弟弟过日子。 有一次无忧上街去买东西,听到大家在议论平定侯府的事。 说贵妃娘娘深受皇宠,外甥女都被封为郡主,只可惜是个奸生子,爹娘成亲七个多月就生下她,还说是早产,长的又白又胖的骗鬼呢! 明明是未成亲便已勾搭成奸,如此门风,以后讲究的人家谁敢和她家结亲?除非低嫁。 还有人爆料,说平定侯发迹之前就已娶妻,结果被吕贵妃的妹妹看上了。 不但骗着他上了床,还怀上了奸生子,就逼着他休妻另娶,他惹不起吕家,不得不从。 这番话吕家不可能说,吃瓜群众不知道真相,说不定就是又当又立的渣爹编出来的。 轻灵内心冷笑连连,简直太不要脸了,好端端一个大男人,说的好像被人逼奸似的。 虽然她憎恶吕庆娘,可此时更看不起杜至谦,又渣又贱又没担当。 这种男人,不休了另嫁留着过年吗? 组织组织,娘亲才是我一生中真正的依靠,求你给娘亲再派送个金手指! 要求不高,就三个: 第一、移情别恋弃渣夫 第二,另嫁贵婿到白头 第三,儿孙满堂享高寿 “天灵灵、地灵灵,组织快送金手指! 保佑娘亲青春永驻长命百岁、休掉渣夫再嫁贵婿,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为此我和小喆愿做拖油瓶......” 可惜,她日求夜求,在佛前求了不至三百遍,可那如同天籁一般“叮”的一声却从没响起。 哎,金手指虽好,可惜自己半点做不了主,和组织实在没法沟通,只能被动接受! 大概是操劳过度又日夜提心吊胆,又被渣爹伤的太深,娘亲肉眼可见有些憔悴。 神色多了几分沧桑感,身体也比以往虚弱了许多,就连胃口都小了,一个伤风感冒就卧床不起好几天。 轻灵十分难受,明明她生命中比较重要,或者影响比较大的人,组织都派送了金手指呀?而且都是终身性的。 以前派送给娘亲的那个金手指只是为了帮她们逃命,几乎是一次性的。 为什么组织不给娘亲派送个青春永驻长命百岁、休掉渣夫再嫁贵婿的金手指? 若是娘亲病倒了,或者没了娘亲,她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可怜?哪有什么幸福和安稳可言? 某天,她终于顿悟了。 因为,金手指只能在一个人原本的性情和意愿上加持和加强,不能强行改变别人原本的性情和心意。 娘亲或许不会再回到渣爹身边(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却绝不再嫁他人。 一是从小接受的思想和观念,二是对渣爹多年的感情其实很难剥离,三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女做拖油瓶,哪怕她和小喆不在乎。 所以她的要求根本就是忤逆娘亲的心意,组织根本就办不到! 于是她调整方向,开始天天念叨: 组织组织,我是你散落在外的一分子,诚意祈求向娘亲叶婉云派送金手指,要求不高: 一愿娘亲平安喜乐,二愿娘亲子孙满堂,三愿娘亲健康长寿! 为什么说自己是分子?没见人常说:组织一分子,组织一分子,求佛当然要说信女,求组织当然要说分子。 不知是组织真的显灵听到了她的祈求,还是派送金手指的时机到了,终于有一天,轻灵给卧病在床的娘亲讲趣闻的时候,“叮”的天籁之音终于响起: 发现事关女主生存至关重要的人物,金手指定向派送,可单选可全选: 第一,去父留子,人间值得 第二,岁月优待,无病无灾 第三,子孙满堂,多福多寿 一、二、三…… 第43章、葛大人湿脚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 如此不过两年,葛文远的妻子首先发现了其中猫腻,可是三番两次却抓不到现行。 明明自己打上门了,却遍找不到葛文远本人,除了几个一问三不知的丫头婆子,一个主子也没有。 甚至等自己气势汹汹找到夫君时,他不是正在衙门里忙着办差,就是悠闲地在坐在书房里喝茶。 葛妻出身大家族,她虽然性子简单直白,姐姐却十分有心计。 她很快弄明白了这宅子的猫腻,也设计把本该在衙门中当值的葛文远和外室堵在了屋子里。 葛妻暴跳如雷,不但把娇柔袅娜的外室撕扯的头发衣衫尽乱,还当即就要把她打死。 葛文远苦苦哀求,并发誓说他真心爱的是妻子,外室只是养来取乐的玩艺,和外面的粉头伎子差不多。 又说贤妻高贵大气福寿绵长,不值得为一个玩艺脏了手,只要肯饶这个玩艺一命,以后一定什么都顺着妻子。 她的姐姐先是气愤至极,葛文远出身没落世家,不招皇上待见,靠自己娘家提携才没坐冷板凳,居然敢在外风流! 这么个勾着男人的下贱东西,不打死还留着过年吗? 但是在听到外室无亲无故且不能生养,还被妹夫称作“玩艺”后,她立即理智回身拦住了妹妹的“暴行”。 做为出身大家族又嫁到大家族的贵夫人,她太知道男人的德性和贵夫人的生存之道了。 这个外室虽然看着让人生妒,其实除了年轻貌美什么也没有。 一身才艺也不过是取悦男人(客人)的本钱,关键还不能生养,确实是养个粉头取乐罢了。 这个狗妹夫如此护着这女人,若真被妹妹一气之下打死了,恐怕从此夫妻之间隔阂就深了。 狗男人有的是机会在外寻欢作乐,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妹妹? 她已生下两子两女,嫁妆丰厚娘家得力,本来底气十足,却奈何不了狗男人的好色德性和世人纲常对此的高度宽容。 善妒直鲁的她为了脸面上好看,这些年也只把自己一个姿色平平的陪嫁丫头开了脸。 这个通房也不得狗妹夫的欢心,至今未生下一儿半女,所以狗妹夫常常找各种借口不回家。 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若是她不在乎丈夫倒也罢了,反正有儿有女又掌家,权当男人是搭伙过日子的。 偏偏她嘴硬心软重情,真心喜欢俊秀嘴甜有才情的狗妹夫,否则也不会如此善妒。 如果真的夫妻反目,她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不知多痛苦。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留这个女人一条命,把她接回去以贱妾的身份养在后宅,静等她年老色衰后又无儿无女的时候,再看狗男人还有多少喜爱和真心? 说不定以狗男人的德性,养在家中天天相见,都不用等到那时就没了兴趣。 刚才狗妹夫为了避免妹妹下死手,说他是把外室当粉头伎子养着取乐,虽然是被逼无奈,又何况不是男人的真心话? 那个外室听着心里不知多难受多硌应,以后还能有什么真情吗? 此举不仅能避免夫妻反目,他还要从此十分感激妹妹,有利于夫妻感情。 否则不仅妹妹和守活寡一样可怜,还要连累外甥外甥女不受亲爹待见! 狗男人才不管什么亲生不亲生,喜欢哪个女人,就喜欢她生的孩子。 看看坐在最高处的那个男人就知道了。 至于另一个狼狈为奸的狗男人杜至谦,她本就对吕氏姐妹的行为极为不耻。 又听说这个外室是原配夫人给纳的良妾,是害怕吕氏才养在外面,就更不打算多管闲事了,扫好自家门前雪就行。 不仅苦劝自家妹子,还十分贴心地提醒葛文远及时把暗门堵上恢复原样,因为这宅子肯定要很快卖掉。 在她的周旋和劝说下,葛妻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滔滔妒火暂时放过了小贱人。 葛文远也知道妻姐是个稳妥理智的人,自己留下只能适得其反,就继续回衙门当差,外室也被人扶进去梳洗更衣。 在姐姐的苦劝下,葛妻快刀斩乱麻,逼外室签了卖身契,把她接进葛家做妾,又以最快速度处理了宅子。 她在姐姐的劝说下也越来越沉稳宽容,没多久又有了身子,葛大人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还时常向好友炫耀自己的齐人之福。 杜至谦也十分羡慕他妻贤妾美,却私毫也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如今没人打掩护,他要越发小心翼翼。 小琴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前途。 一个清倌出身不能生养的外室都能登堂入室,自己可是正经的良妾,还能生养,为什么要一直见不得光? 她得尽快调身体养生下孩子,如此才能永远与老爷绑在一起。 怀孕以后也能找借口把爹娘和哥哥接来照顾她,他们写过好多次信说想来京城讨生活。 否则万一吕庆娘那个泼妇打上门来,老爷又不常在,几个丫头婆子怎么拦得住?把她打坏了或者打死了怎么办? 娘亲打架骂街天生好手,十里八乡无人能敌,爹和哥哥长年做粗活力气大不说,早年为了挣生活还跑过镖,多少有些身手,有他们在自己心安的多。 事遂心愿,葛文远接外室回府不过几个月,小琴发现自己有孕了。 她大喜过望,心想青楼出身的女子果然不洁又不吉,哪怕是清倌。 和她在一起这几年自己一直没有喜讯,她刚离开几个月自己就有喜了,幸好还跟她学了些本事,否则就亏大了。 一时简直恨不得立即把自己有喜的事情告诉杜至谦,他不知有多么盼望有个儿子。 可怜老爷至今膝下荒凉,说他幸好这几年因故没能回乡祭祖,否则有何面目进祠堂叩拜祖宗?光是族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以前夫人和老爷成亲多年没有生养,外室也只生了一个女儿。 至于吕庆娘,可是在生下她那个奸生子长女之后,一直未再有孕,曾经还传说她身子坏了不能生了。 如果自己一举得男,可就是老爷的长子,老爷也就不用被人取笑了! 可惜老爷说吕氏可能有些察觉到什么,如今脾气越发坏了,也把他看得更紧了。 他只能一个多月甚至更久才敢偷偷摸摸来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第44章、小琴有喜 小琴高兴至极,给服侍的人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她看到的话本子上和戏里都是这么演的。 只要家中有喜事,富贵人家的老夫人或者当家夫人都会赏赐家奴以示恩德。 说不定她以后也是这样的身份,就算不是也差不多,当然也提前学着点。 反正服侍她的只有五个人,管事妈妈、厨娘和贴身丫头是二两,两个粗使婆子各一两,老爷说是按侯府的标准给她配的,总共八两银子就打发了。 侯爷在银钱上待她十分宽松,还真不在乎这几个小钱,也是用这些小恩小惠把这几个奴才彻底收服了。 接到赏赐之后,果然人人欢喜,对她百般奉承,管事刘妈趁机对她提起一件事: “好叫姨娘知道,老奴听说富贵人家十分讲究,孩子要生在家里才承认,才给上族谱。 如果生在外面,哪怕最后认祖归宗了,也会一辈子被人称为外室子,这岂不是要让小公子一辈子被人诟病吗? 侯夫人自个生不了,姨娘肚里这个可是侯爷的长子,封侯拜相是看得见的事情,怎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你又不是什么外室,你可是正经的良妾,给原配夫人磕过头敬过茶的。 侯夫人不贤,拦着不许你进门也就罢了,难道还敢拦着侯爷的长子进门? 老奴也算见多识广,还没见过谁家把妾室当外室养在外面!” 这些都是小琴快要说烂的话,所以她们都知道。 听说侯府富贵至极,不进去能捞到什么好处?一个外室的奴才哪里能比得过侯府的奴才? 如果主子真的一举得男,那她可真是前途无量了。 她却是忘了,杜至谦不敢接小琴进府又是为了什么,对她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走漏风声又是为了什么。 小琴正沉浸在欣喜之中,一时也有些得意忘形: “你说的对,吕氏可能真的不能生了,老爷不但要接我进府,说不定还会把孩子记到她的名下将来封世子! 到那时侯府就是我们母子的天下,你们都是跟着我的老人,都是功臣,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戏里那些呼风唤雨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这么说也好让这些人对自己更加忠心。 果然这一次足足等了一个多月,杜至谦才找机会过来了。 听说小琴有喜,已经请大夫把脉确诊无疑,果然高兴的喜极而泣。 他可是独生子,已年近三旬,同龄人的儿子不是到了肩头就是排成行, 再过几年,人家的儿子都要议亲了,他却只有两个女儿,将来如何继承家业? 他终于要有儿子了(他确信小琴一举得男),哪怕是庶子,也不用天天面对别人嘲讽的目光了! 宝意已经三岁,庆娘再未有喜讯传出,又不主动给他纳妾。 他实在是怕了她吵闹,也从不敢提起子嗣之事,其实内心已经十分焦虑。 他抱着小琴一迭声说着感谢的话,小琴激动之事却想起了刘妈的话,顿时心生警惕。 就试探着说:“我进不进侯府都无所谓,可孩子生在外面岂不是成了外室子?他怎能一辈子背负这样的声名?” 杜至谦却忧心忡忡地摇摇头:“不是我不让你进府,进了府还别说生孩子,你能不能活着都很难说! 为了你们母子平安,不但不敢进府,还要死死瞒着她! 你不知道,吕氏她如今越发暴躁刻薄心狠手辣! 去年冬天,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给我端茶,我就夸了一句茶沏的好,手也生的好,后来就再没见过那个丫头。 我也就没有在意,就在前几天我才知道,就因为我夸了一句,吕氏就让人砍掉小丫头的双手! 她吓得拼不命挣脱婆子的手跳了塘,吕氏说她一出来就剁手,于是她就活活冻死在池塘里...... 她娘守寡养大她这个独生女儿,听到消息后当场气绝身亡,母女俩都被扔到了乱葬岗上...... 那小丫头年岁尚小长相平平,我就是随口一夸,就是两条人命! 吕氏甚至还下了封口令,所以并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从那以后府中的丫头都躲着我,我还是前几天无意中听到两个奴才谈话才知道的...... 如今我在府里都不敢多看年轻的丫头一眼,更不敢给她们好脸色,就怕害了她们!其实府里的丫头大都长相平平甚至丑陋......” 小琴吓的脸色都白了,偎在杜至谦怀里牙齿直打颤。 都没注意到,杜至谦口中的庆娘已经变成了吕氏,可见夫妻已经真的离心了。 那个小丫头才十一二岁,稚气未脱长相平平,老爷不过随口夸了一句就葬送了两条人命! 若被吕氏知道老爷如此宠爱自己,怕是要把自己,不,把自己全家人碎尸万段吧?” 杜至谦也心有戚戚然:“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不能回府,更不能让她知道! 否则你和孩子很危险,我没用,根本拦不住她! 你安心在这养胎,我多留一点银子,以后更不敢长来了,千万不能被她发现什么! 不行的话,就把你娘家人接来照顾你,不用担心,老爷我养的起!” 小琴听到接娘家人过来,先是一喜,紧接着还是吓的说: “那如果夫人知道了,岂不是把我们一锅端了,不,一起剁了! 不行,老爷我实在害怕的很,你另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吧?” 杜至谦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京城的宅子哪有那么好找的?再说一惊一乍更容易被人发现。 这里就安全的很,离的远了我就更不方便来见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年锦衣玉食地养着小琴,他的私房钱已经不多了,公账上的支取是有定数的。 有些后悔不该这件事讲给小琴听,把她吓坏了,可别影响了他的儿子。 小琴怀了他的儿子离不开人照顾,他想来一次却越发艰难,不如另想办法。 “听话,我给你多留些银子,我还藏了几样值钱的东西,变卖了足够你把孩子养大。 下次也全部给你带来,就图你心里安稳,你一会就写信,我让人送回你家,把他们都接来照顾你。 如果他们本份懂事,就不用再回云州了,以后也能陪着你。” 第45章、婉云不是在祖宅吗 听起来好像很如意,这可是小琴盼了许久的事情,可显然剁双手这件事实在吓坏了她。 她连连摇头,如果吕庆娘找上门要剁了她,命都要没了,不,肯定尸骨无存了,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家里人也先不要接来了,免得被灭了门。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心狠手辣,一点也比不上夫人善良贤淑。 想到叶婉云,小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立即有了主意,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吕庆娘把夫人赶到哪个田庄了?实在不行你送我去夫人哪里吧! 有她护着我总能安全一点,吕庆娘再厉害,总不能连你的原配嫡妻也敢剁吧?” 吕庆娘心毒手辣,夫人可是最最大度贤良的,还是原配嫡妻,自己又是她唯一的心腹大丫头,把孩子记在她名下不是更好吗? 杜至谦愣住了:“什么田庄?婉云不是在祖宅吗?小琴你是不是吓破了胆才乱说话的?” 小琴蓦地抬起了头,杜至谦察觉到有问题,抓住她的肩膀: “你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临行前婉云才替夫纳妾的吗? 她怎么会在田庄里?这与吕氏有什么关系呢?” 小云被他的神情吓到了,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我说的临行前,不是我临行前,是夫人准备进京临行前......” 杜至谦听完惊呆了,这么说婉云已经从祖宅离开快四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 小琴是担心他为难才没有提起过婉云,可侯府每年派人回杜家庄送节礼,回来也没人告诉他一句! 宝意出生后,族中不知从哪得知吕氏伤了身体不能再生,来信苦求他纳妾生子不可断了香火。 还出主意如何去母留子让外面人以为孩子是吕氏生的,将来不会降等袭爵等等。 为此彻底惹怒了吕氏,不仅不许自己回乡祭祖,还不许族人踏进京城一步,几乎要与整个杜氏家族誓不两立。 还是在贵妃娘娘的劝说下,才每年年底很敷衍地派人送一次节礼,留下东西就走,连顿饭也不肯吃。 族人则坚决不许踏进京城一步。 弄得他丢尽了脸面,几乎都没脸见族人了。 想来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一直不知道婉云的消息。 如果婉云不见了,那灵卉呢?他那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呢? 自己分明从没写过信要接她们进京,为何族长会收到所谓加盖了印章的“亲笔信”?还是平定侯府派去的人送的信? 杜族长看着自己长大,还指导过自己写字,绝不会认错笔迹,还对他印章上的防伪办法赞不绝口,也绝不会认错,那这一封信是哪来的? 这分明就是有人弄了一封假“亲笔信”骗婉云离开祖地! 如今整整四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们到底去了哪里? 思来想去,杜至谦从担心恐惧中清醒过来,还能有谁?普天之下还有谁不顾一切地盼着婉云消失? 弄一封假的“亲笔信”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对吕家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因为自己的印章就在吕氏手里! 而大舅兄手下能人异士不少,其中就有特别擅长模仿别人笔迹到以假乱真的,为他立下了不少奇功,也陷害了几个无辜之人。 没想到这一招居然被用到自己身上用来对付婉云!还有他的灵儿! 如今看来,她们不是被害了,就是被关在哪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婉云为了成全他,都已经退避祖宅永不入京,还被过继出去,吕氏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呢? 还有可爱的灵儿,那可是他亲生的骨肉,宝意的亲姐姐,吕氏怎么能下得去手? 杜至谦只觉心如刀搅痛不可当,又满腔愤恨。 婉云只是他的旧梦和念想而已,还能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个有情有意有气节念旧情的人,对吕氏并没有实质上的影响,她为什么都容不下? 他的神情吓到了小琴,她明白了,夫人大概是被吕庆娘骗到京城,可能还把她害死了,老爷却才刚知道! 嗯,她完全是不想让老爷难堪,才一直忍着没有提起夫人的事,她不是故意的。 吕氏真是太可怕了,小琴第一次地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荣华富贵再诱人,也没有性命重要,以她的才貌和聪慧也不会嫁得太差,起码不用担心随时送了命! 她忍着害怕艰难地开口了:“你说,是不是夫人和大小姐已经被她害死了?真是太可怕了!” 杜至谦痛苦在摇摇头,生下宝意后,吕氏渐渐露出了真实面目。 以她的性子确实容不下婉云的存在,也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却又实在舍不得就此打发小琴。 这丫头实在可心可意与他情投意合,这些年若是没有她在身边陪伴开解,自己都撑不下去。 自己已经失去了婉云,绝不能再失去她! 右拳击了一下左掌,似是下定了决心: “小琴,为了保护你们,我可能暂时不来了。 这几张银票你留下,我走后你安心关门度日,万一有事就去找葛大人,我再托付托付他。 你的家人由你决定接不接,想接的话就找葛大人帮忙吧。” 一付英勇就义的样子,小琴慌了,紧紧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老爷我害怕,你赶紧给我换个地方吧,离侯府越远越好! 这里我是不敢住了!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们母子不管呀!” 杜至谦又痛苦又气愤:“我要去找吕氏,我要当面问她到底把婉云和灵卉怎么了!” 小琴却瞬间清醒过来,紧紧抱住他:“那吕氏如此歹毒,夫人和大小姐肯定早没命了! 她心毒手辣又有吕贵妃撑腰,岂是老爷这种光明磊落温文尔雅的人能对付的? 你冷静冷静,不如先替夫人和小姐立个衣冠冢,再徐徐图之?” 徐徐把侯府的爵位图给自己的儿子。 夫人恐怕早遭毒手,老爷如此恨吕氏,肯定不会再和她生儿子,世子之位跑不掉了。 杜至谦以手掩面痛苦万分,却也泄了气,他若真的问了,以吕氏的性子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这件事后面离不开吕大将军和吕贵妃的手笔,甚至完全就是他们做的。 他若揭穿了吕氏,岂不是连他们的脸面也揭开了,到时能有好果子吃? 第46、如此毒妇 杜至谦掩面而泣。 “唔唔唔,婉云,为夫对不起你呀! 灵儿,你小小年纪遭此不测,让爹心里怎么受得了呀! 婉云,不是我不给你和灵儿报仇,实在是为夫无可奈何。 你们一定会投个好胎的,你就安心去吧,来世有缘再相见! 如此毒妇,如此毒妇,竟然让我碰上了,实在是家门不幸呀!” 看着他只顾着伤心和难过,灵儿虽然又急又怕,神志却越发清明。 于是也哭诉起来: “夫人,你好命苦呀!明明正经的原配嫡妻,为了老爷甘愿被出继,甘愿守活寡,却还是不被毒妇所容! 也不知道你和小姐被害死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奴婢就是想给你烧些纸钱都找不到地方呀! 夫人,我好命苦呀,明明是你亲自给老爷纳的良妾,却被连侯府大门也进不了,象个外室一样偷偷摸摸养在外面! 那毒妇不但害死了你,还想害死老爷的亲生儿子! 可怜老爷年近三旬,别人的儿子都能打酒了,他还膝下荒凉! 老爷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难道要便宜不相干的外人?” 杜至谦正沉浸在悲愤之中,一时倒也没有查觉她言语中的深意,只觉越发愤怒悲伤。 想到因为无子不敢回乡,因为无子被人暗中嘲讽是绝户头,因为无子年节祭祀满心羞愧,心情越发沉痛无比。 再看到哭得梨花带雨又满面惶恐的小琴,想到她怀着自己的孩子,越发疼爱不舍。 婉云已经没了,灵儿也没了。 小琴就是她留给自己的唯一的念想,她和她的孩子就是自己以后最重要的依靠和慰籍。 至于女儿宝意,不仅跟自己不亲近,别人一提起她,不是吕贵妃的外甥女,就是燕王殿下的表妹,谁还能记得起她是自己的女儿? 他把小琴揽进怀里:“你放心,老爷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护着你们母子周全!” 然而小琴已经真怕了,并不想听什么山盟海誓,已经听的够多了! 真被吕庆娘发现了,老爷才护不住她们母子! 她只想要母子平安,下半生安稳,哪怕暂时不见这个男人都行。 当然是暂时的,等到吕氏年老无子,她肯定要带着儿子杀回侯府继承家业。 想到杜至谦的性格,心里有了主意。 “老爷,小琴知道你是个有担当、有情义的真男人,所以才誓死相随。 正因为小琴真心倾慕你,才不忍心让你为了我家宅不宁,和吕氏闹翻! 到时她又让吕贵妃训斥你,或者让吕大将军在你面前耍威风! 老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何受得了这些猖狂小人之辱? 小琴愿意和夫人一样退让忍耐,一生都做老爷背后的女人! 你不如另找一处地方,离吕氏越远越好,我就躲在那里为老爷生儿育女。 你只需在特别方便特别安全的时候偷偷过来看看我们母子就好!” 杜至谦感动万分,他何德何能,此生能拥有婉云这样的贤妻和小琴这样的美妾? 婉云已遭不测,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护小琴母子周全! 他收集的那些孤籍字画都是珍品,价值不菲,庆娘无知,根本不懂其价值。 这些全部变卖了,以后就是被逼的不能相见,也不用担心她们母子生活无依。 在葛文远的出谋划策下,杜至谦快刀斩乱麻,很快另找地方安置了小琴。 为了报答葛文远,也为了继续做一条绳上的蚂蚱打掩护,还依着他的喜好买了一个清纯美貌又懂琴棋书画的妙龄女子,以丫头的身份和小琴养在一处,以慰籍好友被家中母老虎百般荼毒的心灵。 葛文远那个色艺双绝的外室被接进府做妾后,母老虎倒也不拦着他去亲近。 他自己却觉得爱妾面目一日比一日乏味,言谈举止一日比一日庸俗无趣。 像是平白换了个人,如同妻子的跟屁虫,让他越来越没兴趣。 而妻子虽然比以前有魅力了许多,脾气也温柔了一些,却不知在男人心里永远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再美的妻子都处在魅力值的最低端,都只是孩他娘和管家婆,根本留不住男人永远骚动的心。 这女人,原来只要娶(纳)进门都是一个德性,养在外面才有情致。 一颗心又不安份起来,杜至谦的安排正和他的心意,于是友谊的小船继续平稳前行。 却不知他的这份厌倦,正是爱妾特意造成的。 她早就明白了,养在外面能不能活着,全凭男人的宠爱,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让他欢心。 进了家门能不能活着,全靠主母的心意,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又不露痕迹地把男人推远。 不动声色地让自己在他眼中变成一个除了有几分美貌,整个人都平庸乏味的内宅妇人,渐渐失去往日的光环和魅力。 然后向主母无限靠拢,把十八般才艺全用在主母身上。 比如在她面前永远卑贱恭敬唯唯诺诺忠心耿耿,侍她如同皇后,敬她如同亲姐。 比如帮她保持身材、帮她妆容常新,帮她青春常驻,帮她衣饰时尚。 男人也越来越喜欢去主院,夫妻感情也越来越和谐。 夫妻俩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平和,一个是没有了爱,一个是没有了恨。 曾经为了取悦男人学习的琴棋书画,全用来兢兢业业地教授两个嫡小姐和几位表小姐。 曾经为了取悦男人学的茶点厨艺,全部用来讨好主母和她的儿女甚至亲友。 让她越来越不戒备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自己,也越来越信任自己。 后来老爷的通房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她却天天嫌弃不是儿子,又因得不到老爷的宠爱郁郁而终。 夫人可怜她不能生养,让她养着不足一岁的孩子,做孩子的亲娘。 她的运气多好呀,夫人只是说话直白性子急躁,既不恶毒更不阴毒,还如此体谅她,她若不珍惜要遭报应的! 于是,她平安地活了下来,也活的越来越安全,有了女儿后更是心满意足,那个男人有没有都已经无所谓。 她自小被卖进青楼当作花魁培养,学了无数争宠的手段和秘招,也几乎全部教给了小琴。 还是被富商赎去作妾的义母教了她万一有幸从良之后,如何避宠保命的手段。 她曾经试着讲给小琴听,可她根本没兴趣。 于是她就闭嘴了,道法无边,只渡有缘人。 第47章、被逼献身 自从小琴搬走之后,为了保护她们母子的安全,杜至谦越发谨慎小心,常常好久甚至几个月都找不到机会去见她。 却担心被吕庆娘察觉,不得不苦苦克制内心的思念和眷恋。 在小琴的苦劝下,他也死死地忍住了没有找吕庆娘拼命。 担心自己忍不住,他甚至主动揽了一件要去外地好几个月的辛苦差事,只为躲着她慢慢平复心情。 面对富丽堂皇的侯府,面对众人各种奉迎,面对贵妻娇女,他的心情再也回不到以前。 婉云和灵儿无辜惨遭毒手,小琴为了活命惶恐难安,他一不能报仇雪恨,二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怎么想不到,吕庆娘年轻美貌的皮囊下,有着一颗如此可怕恶毒的心。 后来细查之下他才知道,侯府除了那个险被剁手的小丫头活活冻死在池塘,成亲不到三四年,吕庆娘手上至少有七八条人命,这还是他查得到的! 那双白嫩纤柔保养得宜的玉手,从不下厨却早就沾满了淋淋鲜血。 关键是只要一有外人在,她就是一付清纯活泼善良可爱的小贵妇模样,原来她如此能装! 再想到吕贵妃那一直完美无瑕、一直温婉纯良,一直善解人意,一直人畜无害的模样,再一想到她的手段,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毒妇,当初骗得他好苦!原来是家学渊源! 从那以后,他都不敢仔细端详吕庆娘那张依旧年轻美貌的脸。 甚至不敢和她直视,更别提同床同枕了。 在有一次梦见被毒蛇缠上以后,越发吓的找各种借口躲避她,不肯回主院。 吕庆娘开始还不懈一顾,反正这个男人让她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看不起,简直同刚认识的时候判若两人。 刚认识的时候,那会还在随皇上一路攻进京城的途中。 队伍中大都是武人,好多还是凭着从龙之功才刚从泥腿子和底层官兵爬上来的。 还有投靠来的山大王和喽罗之类的,仅有少量的读书人和世家子弟,不是酸腐就是年龄偏大,要么就是自以为是,总之什么人都有。 杜至谦这个斯文儒雅才华出众又正当年的美男子,简直是鹤立鸡群,一下子就撞进她情窦初开的心。 这就是诗文中描写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吧,虽然她懂的诗文不多。 她情不自禁主动找机会和他搭话,三番五次接触之后更加迷恋。 他既没有中年男子的油腻粗俗又没有同龄人的幼稚愚蠢,更没有读书人的酸腐古板。 得知她的身份后也开始主动回应,其俊美温柔多情,简直让她无法抵抗, 甚至明知他已有妻室还痴心不悔,反正她有位高权重的兄长和手段过人的姐姐,还能被一个乡野村妇影响了终身? 反正兄长和姐姐极宠她,家族和亲戚中能拿得出手的女子全部用来联姻了,却答应她的亲事由她自己做主。 果然兄姐虽然对这桩亲事不满,还是拗不过她同意了,当时的形势恰好也需要这么一个人,皇上也默认了这门亲事。 为了让杜至谦死心踏地,也为了以后更得用,吕家还给他谋了不少好处。 他也一再承诺一定要扫清所有障碍,风风光光迎娶她进门,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 等到进京之后,两人简直干柴烈火难舍难分,很快珠胎暗结,那时两人爱的昏天暗地,还管什么丢不丢人。 等她风光地做了平定侯夫人,才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堪作为依靠,心爱的女儿也一辈子都背上了奸生子的恶名,真是气死了。 甚至还有传言说吕家当年以权势相逼,平定侯无奈休妻另娶,气死她了!明明是两情相悦山盟海誓...... 每次看到宝意被别人暗中讥笑,被吕家的政敌明着嘲讽,她都气的恨不得杀人。 经常为此当面与人开撕,还落下了泼妇和仗势欺人之名。 甚至杜家那些低贱无耻的乡下族人,嫌弃宝意不是儿子,居然给他出主意借腹生子! 真是气死她了,如果不是姐姐苦劝,她都想让杜至谦出族算了! 而杜至谦做为丈夫和父亲,不仅不体谅她的痛苦,不为女儿撑腰做主,反而怪她小题大作,有仗势欺人之嫌。 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管住别人怎么说,何况别人也没有胡说,对他们又没有实质上的影响。 反正女孩子家将来要嫁人,又不是儿子继承家业......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软骨头! 她气和得他吵,和他闹,这个狗男人,不但不安抚她,还千方百计躲着她,在外面风流潇洒不回来。 渐渐浪名在外,府里有些贱丫头也开始不安份起来,甚至背后说她生不出儿子,才被侯爷嫌弃。 直到她下狠手收拾几个,后来一发现苗头就全部下死手,个个才都老实起来。 姐姐为了给宝意撑腰,不顾宗室和朝臣反对,为她求来了郡主的诰命,流言才慢慢散了,她们母女的处境才好了一些。 可她从内心已经对杜至谦十分失望,这个没有担当只想享受不想付出的狗男人,果真是她当初不顾一切爱上的美男子吗? 本来想着已经为了女儿就这么凑和着过吧,自己选的人,再闹出什么只能沦为笑柄。 这狗男人还算听话,长的又十分养眼,床榻上也甚合她意,再生个儿子,也就能维持了一辈子了,如今她才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没想到她处处为他开脱,还想着一生一世,这个狗男人却像是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整天一付悲观厌世脸,看着就来气,甚至还处处躲着她。 她干脆不理会,长脸了,惯得他! 到底正当盛年渐渐难忍床榻寂寞,心里也很不甘,自己尚年轻美貌,就要独守空房,凭什么? 她可以先不要他,可他有什么资格敢不要她? 开始以为他在外有了野食,派人跟踪了个把月,又威逼恐吓他的车夫和长随,却没有发现什么。 于是在暗示、找茬和闹腾无用之后,就去找吕贵妃哭诉。 若不是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张嘴,她都想找兄长哭诉,杜至谦这个狗男人,最怕的就是兄长了! 她已经记不得爹娘长什么样,从小就习惯凡事找兄长和姐姐。 吕贵妃听后果然大怒,自己从小宠大的妹妹,不顾名声嫁给他,尚还年轻美貌就要被冷落,惯得他! 担心皇上不快,她不好亲自训斥杜至谦这个外男,就传来了最听她话的大嫂让他转述。 杜至谦思前想后,当夜,就以赴死的心情吃了药去以身饲(母)虎,想凭着本能克服内心的恐惧。 吕庆娘饥渴之下,变被动为主动,化愤恨为力量。 却让杜至谦感受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新鲜感和妙处,从此就有点上瘾...... 第48章、我是学霸我是娇花 “灵儿,让姑姑送你吧!”叶婉云急的在后面喊。 灵卉要上学,要有学籍,对外必须使用新名字,她现在叫孙轻灵,如果将来能恢复本姓就叫杜轻灵,这样比较方便。 听说城北这几天有抢孩子的,专门抢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可想而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简直丧尽天良。 虽然城东治安要好的多,自家离学院也不远,不到两刻种的路程,可她这个做娘还是很担心。 谁让她的灵儿就是那种又漂亮又可爱的孩子呢? 自家有马车,完全可以接送灵儿上下学,无忧闲着也是闲着。 可灵儿自打上学之后,只许人接送了一天,就坚持要自己步行上下学,还不许青草跟着。 而且还振振有词:她不要做暖室中的娇花,她要做沐风栉雨的树苗,长大了给娘亲和弟弟遮风挡雨。 她这个做娘的听了心中又涩又暧,两个孩子虽然没爹(那个爹还不如没有),却都聪明健康活泼可爱。 特别是灵儿从小就机灵懂事的不象个孩子,好像有吃有喝就自个长大了。 看着没心没肺不拘小节,其实心中特别有成算。 常常一个无意之举和一句无心之言,不是帮了大忙,就是让人霍然开朗。 不仅对自己这个做娘的十分体贴孝敬,照顾弟弟更是又细心又周到,管教起来更是一个套一套的,姐弟俩感情好的让人羡慕。 家里大大小小的人,哪怕只是奴才身份,灵儿都真心实意把他们当家人。 虽然也定了规矩让他们严格遵守,却从未摆过什么架子,大家都真心喜欢这个大小姐。 因大人不能随意出门,她小小年纪出门办事往来应酬更是十分得力,让她们避免了许多麻烦。 她还从小就跟着无忧学武练功,苦练那些江湖手段,从不怕苦不叫累,她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她的女儿有她宠着,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何况这小人儿精着呢,在自家人面前率真活泼,一旦出了门或者有外人在,立马乖巧文雅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她的学业又十分出众,深得师长喜爱,她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加上她又跟着无忧学了不少防身本事,也就由她去了。 轻灵看着娘亲那张白里透红年轻秀美的脸,挥手告别。 自从得到了金手指,娘亲不仅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很少生病,还好像吃了不老仙丹似的。 容貌体态一直停留她当年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花信之年,温婉柔美,如今更添了几分母亲的慈爱韵味。 只可惜她既不想再要渣爹,又不想寻觅第二春,只能独自芬芳。 哎,只要娘亲高兴就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娘亲不肯寻觅第二春,也算其一吧。 她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提着书篮轻巧地跨过门槛走了,再磨蹭下去要迟到了。 哎,家里的早饭丰盛又可口,奈何早上起不来,总想多睡了一会,还有严重的起床气。 只能让桂花婶子每天早上都准备些抓起来就能吃的包子煮蛋之类,先灌一杯奶羹,然后一边梳妆打扮一边往嘴里塞吃食,急匆匆地解决早饭问题。 要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在街上吃东西会被人指责没教养,她都想带着路上吃。 一拐出大门,轻灵立即就像变了个人,不仅表情乖巧可爱,举止也大方娴雅。 身着淡青色绣暗纹的女学子服,梳着包包头,扎着缀了珍珠的丝带,腰间系了压裙的白兔玉佩,明明才八岁多的孩子,愣是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范。 当然,她略有功夫在身,看着走的斯文,其实速度可不慢,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保准不会迟到。 没办法,谁让她瞌睡多,只好天天早上赶时间。 她就是个学习顶呱呱、礼貌又乖巧、漂亮又可爱的学霸加娇花,还自理能力特别强,从来不要丫头跟随伺候。 天生别人家的孩子,虽然比较招同学嫉恨,师长却大都很喜欢她。 当然,也有十分讨厌她的,比如就有一个师长因为亲生女儿处处都不如她,看她哪里都不顺眼,各种挑剔指责为难。 这些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巧妙化解,反而让师长吃了不少暗亏又抓不到任何把柄,也让她越发嫉恨。 至于同学的羡慕妒忌恨,轻灵实在不好意思计较,偶尔小小地教训一下熊孩子就行了,反正想霸凌她没有好下场的。 谁让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好几了?和她们比实在是老阿姨了。 长安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城西达官贵人盘踞,身份不够的即使有钱也没有资格住,当然,她们也要远离杜至谦那个渣男。 她们家就在城东,大都住着小官小吏、富商和仕子等,天南海北什么人都有,不容易引人注意。 这里比不得城西富贵,却也算是长安城的高尚住宅区,街巷整洁繁华,商业发达,治安也好,行人衣着讲究,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城东不但店铺云集,还有好几个极富盛名的男女学院,公立私立都有,上学确实方便。 大概因为环境好又清静,还不容易碰到亲朋好友,因此有不少达官贵人偷偷在这里买或租宅子安置外室,有的连孩子都有了。 仅是她们住的宣宁坊,自从住进来,就见过两起原配带人(派人)打上门的事件。 有的外室借此进门做了妾,有的被远远打发了,每个版本都十分精彩,实在让大家看够了热闹。 她们刚来时,因为娘亲年轻貌美气质娴雅,又带着两个孩子没见到男人,看着手头比较宽裕,宅子也是买的,也差点被人当作哪个贵人的外室。 后来见家中有看着精明厉害的大姑姐(无忧)镇守,又有世仆服侍,也没见过什么达官贵人上门,她们还不时派人外出寻找男主人,这才相信了她们说法。 有真心同情她们的,也有些心思不好的,暗中说男人久寻不见,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跟别的女人跑了。 听着有丈夫,其实和孤儿寡母差不多,也不知道守个什么。 她们自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还要做样子派人寻找早已不知埋尸何处的男主人,只为掩人耳目。 第49章、又见卖身葬父 桂花婶子会做的点心很多,轻灵也结合前世的经验教给她好多新品种,家里每天都会做几样小点心。 其实有太祖皇后(一定是个吃货)珠玉在前,大周的饮食差不多和后世一样丰富多样,轻灵也只是教一些个人心得和创意而已。 忆江南这三样点心实在是工艺和用料比较复杂,好不容易做出来又吃不了多少,放久了又不好吃,所以想吃了就过来买现成的。 又想着自己还提着书篮,还是回家放下再出来。 顺便把熊弟弟也带出来,那孩子,估计一天都在念叨她这个姐姐。 这时候,轻灵就觉得没个贴身丫头确实不方便。 那些家境好的同学,想吃什么提前一安排,一放学就有丫环提前买好在学院门口等着。 最不济放学后如果想和同学一起上街逛逛,也能让丫环给家人带个信,顺便把学篮提回去。 没办法,家中人手虽然不少,可也没有余的,为了安全也不方便再添置人手。 因为娘亲和其他大人(除了姑母)只要出门就要换脸,实在不方便让外人看见,万一碰到嘴不牢的就麻烦了。 青草从小被指定做她的丫环,可她还要帮着大人做其他活,不好只跟她一个人。 关键是那孩子实在太老实无趣了,老是照着娘亲的要求苦劝她要守礼仪守规矩,劝不下就急的眼泪汪汪。 而且每次让她打掩护的时候,都会被娘亲和姑母一眼看穿,虽然都十四岁了,却连撒谎都不会。 啧啧,她这个不守规矩的主子,还是不要为难这孩子,就让她留家里跟着做活就好。 小月姐姐以前还会帮着青草照顾她,可自从王婶子给她生了弟弟,她既要做活还要帮着照顾弟弟,也忙的不行了。 幸好她上一世习惯自立,好多事情自己也做的像模像样,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刚转过学院所在的仕优巷,就看到前面聚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呵呵,不会又是哪个原配打上外室的门了? 看样子不像,那分明是在医馆的门前?莫非又有庸医治死了人? 轻灵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没办法,娱乐活动实在太少,有热闹哪能不看? 关键是如果还有救的话,看能不能让姑姑出手看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是圣母,可也厌恶把冷血无情当个性。 走上前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男子,脸上蒙着一张洗的发白的手绢,应该是谁顺手给蒙上的。 哎,原来人已经没了。 他头发有些白,长衫也半旧不新的,应该是个中年读书人,看起来家境不好。 应该是还没到医馆就去了,家人不甘心送过来,却已经救不了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旁边跪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头上胡乱勒着一根白布条,应该是一旁卖布的大爷好心送的。 轻灵很快从七言八语中拼凑出了真相,死的是小姑娘的爹,还是个秀才,靠着替人写信抄书为生,为了省钱,两人在其他地方租房子住着。 因为这里学子和书铺多,生意好做,男子白天带着女儿过来摆摊接活,晚上收摊回家,收入勉强维持生活。 刚才男子正在抄书,谁知忽然捂住心口倒地昏迷,一旁的人好心送到医馆,还没进门人就没了。 小姑娘哭的死去活来,闻者见悲。 有人提醒到:“好孩子,别哭了,你爹已经去了,还是赶紧入土为安吧!” 送男子过来的好心大叔叹了一口气说:“哎,她一个小孩子家,才刚十二岁,拿什么让她爹入手为安? 郑大哥早上还对我说,他要加紧把这几本书抄完了,就能交下个月的房租了,没想人这么快就没了,估计也没有什么积蓄。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集体去找义庄,看能不能碰到好心人布施一口薄棺,总不能真的用破席一裹吧? 我老张哥虽穷,跑跑腿还是能行的。” 一旁的大婶摇摇头:“这不可能,义庄顶多用白布一包,席子一裹,帮着运出城挖坑埋了,还能布施什么棺材? 你没听他们说,有那个钱就买米送善堂了,还能顾死人不顾活人? 也不怪他们,这些年打仗,不知留下多少老弱病残,听说善堂也经常为柴米发愁。 人死如灯灭,没有棺材也罢,埋了就好,大家还是操心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吧,她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要怎么过活? 长的又秀气,还识文断字,可别落到坏人手里!” 顿时就没人说话了,口头行善人人都会,找张席子把男子一裹抬出城挖坑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要收养这个小姑娘,就不是一般的事了,自家的孩子都养不起,拿什么行善? 实在不行只能送去善堂了,好歹有个容身之所,有口饭吃。 轻灵看着伤心又无措的小姑娘,心里十分同情,可她也不敢随便把人往回领。 不是养不起,是不敢轻易让外人进门,弄不好就是全家送命的事,没见这几年家中一个人手也不敢添置吗? 大不了她把私房银子给小姑娘一些,做不了圣母,可是力所能急救人于危难还是能做到的。 正想着,小姑娘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 “各位大爷大叔婆婆婶婶,我不忍爹爹没有棺材装裹,愿意卖身葬父,求哪位好心收买! 我人小吃的少,会干活会缝衣会做饭,还能教小孩读书识字,一定老实勤快本份,求各位了!” 轻灵抚额而叹,怎么又是卖身葬父的梗?她是要管呢还是不管呢? 这小姑娘长的俊秀又聪明,又识文断字,她跟随父亲在外奔波谋生,肯定不会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幼稚单纯。 上辈子古装剧看多了,关于卖身葬父,实在让人提防。 正为难之际,一个翩翩佳公子经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周围哪个书院的学子。 他手拿折扇,衣着整洁,清秀斯文,一脸暖男好人相,后面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书僮,看样子是个有些家底的。 轻灵目光闪闪,这不是古言中的冤大头圣母男吗? 最终的下场不但要替人家葬父,还要负责人家终身,最后还可能被弄得夫妻离心离德,虽然他现在未必娶妻。 虽然小姑娘还小,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人心难测呀。 没见某言情剧一个求别人“当她是小猫小狗”的女人逼得堂堂的公主都差点活不下去。 好处就是小姑娘的生存确实有了着落,善堂那地方,僧多粥少,也就保个命而已。 此文发布以来,得到了铁粉的认可,还有编辑韭芽的各种鼓励,感谢大家! 从今天开始正式入V,为了感谢支持,今天总共四更! (本章完) 第50章、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经过两年学院生涯,轻灵一点也不敢小看古人的心智和早慧程度,小手段小心思之多让她叹服。 要不是她直接用实力碾压,又有远见提前得到了师长的喜爱和庇护,在学院里还不知要吃多少暗亏。 果然,在众人的目光中,书生停了下来,一个眼神,书僮上前打听情况。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位公子: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好人,也不缺那几个银子,你就行行善,替小姑娘把爹安葬了吧,也就一付棺材的事!” “你把小姑娘也领回去吧,她无依无靠的好可怜,要是落到坏人手里,公子不是造了孽吗?” “你举手之劳,就是别人的一条活路,公子可不能太狠心!” “是啊是啊,你们这些有钱人可不能坏了良心,就可怜可怜穷人吧!” 轻灵暗叹,道德绑架,慷他人之慨,吃瓜群众的绝招,这一招古今通用呀! 就因为这位公子好心(能停下来主动询问,说明确实比较好心),就要强逼别人做圣母吗? 眼看那位公子白晰的俊脸羞窘的通红,咬牙对身后的书僮说: “你去拿些银子,叫辆马车把人送到义庄去,再去买一口薄棺。” 书僮大惊:“公子,老爷嫌你不肯回家成亲,从年后就断了我们的用度! 我们就剩几两银子了,都不够下半年房租,到时吃什么?还有公子的书本笔墨费!” 公子脸色一白,迟疑起来,吃瓜群众大失所望,又极为不甘心: “有钱人装什么穷?穷人还能用得起书僮?依我看全是借口!这个书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拦着公子行善!” “公子违背父命,是为不孝,你答应成亲不就什么都有了?” 书僮大怒,气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夫人走的早,老爷受继夫人教唆,逼老爷娶县里首富的女儿为妻,那女子又凶又丑还品行不端! 我们公子相貌好品行好读书好,她哪里配得上我们公子? 何况夫人生前就给公子订了亲事,公子若听继母的,岂不是对亲娘不孝?你们这不是逼他吗?” 这位书僮不但忠心护主,还伶牙俐齿,一言切中要害,相比现代的中二少年,古人早然早慧。 吃瓜群众愣了愣,又开始七嘴八舌同情公子,无视地上的小姑娘,乱骂他的亲爹和继母,楼歪的不成样子。 轻灵哭笑不得,正想着如何救场,那位小姑娘朝公子行礼: “多谢公子过问,给您添麻烦了!我爹生前教我,生而为人,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想他宁愿裹着席子下葬,也不愿让别人为难,没有薄棺不要紧,爹爹心安就好。 小女不敢有违父命,只求各位大爷大叔帮忙把爹爹送到义庄,待安葬之后还请为小女做证,证明我是孤儿,善堂才肯收留。” 大家一时都不说话,轻灵也暗赞小姑娘的通透懂事。 那位公子也深受感触,当即说: “小妹妹不要拒绝,我一个大男人家,虽有困难,一口薄棺还给得起的,并没有多少麻烦。 我和你爹同为读书人,实在不忍看他满腹才华却无棺椁裹身。” 又转身对书僮说:“你不用担心,有你家公子在不会让你饿肚子。我记得还有七两银子,一口薄棺加上工费也就三两左右。 离交下半年房租还有两个月时间,不行我就找房东求求情,以后按月交,我再多接些抄书的活,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行就把我的棉袍先当了,等天冷了攒一攒再赎回来,实在不行,我就回去请族老作主,把我娘的嫁妆要出来。 逝者早日入土为安,你快去办吧,我还要去何掌柜那里接活。” 又拉起地上的小姑娘:“小妹妹快起来,我一个单身男子,如今自身难保,实在不方便收留你,等安葬了你爹,就去善堂吧。 去了善堂,虽苦些你也是自由身,卖身到别人家你就是奴才了,你可要想好了,暂时可有去处?” 小姑娘泪流满面:“谢谢大哥,我们租的房子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家里还有些柴米油盐,暂时不会饿肚子。 还有一些旧物能变卖,等安葬了爹爹我就去善堂。” 书生点点头,转身走了,书僮也急忙去找棺材铺子,老张哥也自告奋勇地跟去帮忙,众人一片唏嘘。 一个胖乎乎的大婶上前推了推小姑娘: “小姑娘,别傻了,难道没听过相府的丫环胜过千金小姐,只要能活下去,做奴才又怕什么? 善堂僧多粥少还都是些老弱病残,你去了不但挨冻受饿,还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他们雇不起人,全靠使唤你们这些能干得动活的。 等你长到十六岁就要离开,到那时你靠什么活命?难道要胡乱找个夫家嫁了? 你没有爹娘做主,善堂那些人能给你找什么样的人家? 万一碰到黑心肠的,收了银子把你胡乱许人,一辈子就毁了! 那位公子一看就是好人,等要回了他娘的嫁妆就不穷了,跟着他就算做奴才又有什么要紧? 那些富贵人家的奴才,不愁吃不愁穿,还个个狗仗人势,哪个不比我们这些穷人过得好? 说不定他书读得好,将来还要做官,到时侯无论作妾还是嫁人,你都有好日子过!” 小姑娘却坚决地摇摇头:“只要能活下去,我并不在乎给人做奴才,而是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公子自己不容易,还肯帮我,我怎能再给他添麻烦?善堂再苦我也不怕,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真是个三观正有志气的好孩子,轻灵对小姑娘刮目相看。 真该让古装剧和言情中那些什么:“葬父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为奴为婢终生服侍公子”、“你就当我是小猫小狗好了!”的白莲花绿茶婊们好好看看。 明明是想空手套白狼谋取荣华富贵,死不要脸恩将仇报赖上人家,还要说以身相报。 当然,主要也是那些见色起意又自以为是的弱智愿意被赖。 小姑娘一针见血,这其实是恩将仇报! 吃瓜群众纷纷叹息,看完了热闹也各自散开了。 周围人都走光了,只有小姑娘仍站在那里等书僮买来薄棺。 十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1章、不跟女主抢男人 轻灵觉得这位公子真不错,即有做人的良知和热心肠,又不做超出能力之外的滥好人,也懂得真正为他人打算,虽然她并不赞同小姑娘去善堂。 她想转身走又有些不忍心,这么三观正有志气还通透的小姑娘,难道真的要让她走投无路去善堂? 虽然善堂能保证她活命,却也仅能活命而已。 当年太祖皇后创办善堂的初衷是好的,有她一力支撑,善堂确实也发挥了很大作用,真正做到了孤老有所养,孤幼有所依。 可这些年下来却也一言难尽,一些不肖之孙对她定下的许多制度都阳奉阴违。 太平时候还好,遗弃幼小和抛弃老人的比较少,善堂负担不太重,除了官府供奉还有社会捐助,维持的不错。 那些健全的孩子还能学得一技之长,运气好的一出善堂就能找到事做,生活也有了着落。 如今这形势,善堂的日子却实在不好过。 这些年战乱和瘟疫,收留的老弱病残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官府供奉却跟不上,捐助的善款也比以前少的多,再加上难免贪墨,善堂已经在勉强维持。 传说那地方还有差吏内外勾结暗中作恶的,只不过外人不知而已。 她不是什么圣母,却也有着做人最基本的同情心,实在不忍心一个俊秀又灵巧的小姑娘去那种地方。 见轻灵并没有随着人群离开,而是盯着她打量,小姑娘有些局促。 面前的女学子没有丫环跟随,不像是真正的富贵人家,但应该家境不错。 看着比她还小几岁,穿着一身雅致大方的学子服,腰间悬着精美的玉佩,头上有滚圆的珍珠,手上提着学篮。 眼神明亮纯净,肤色白里透红、神态大方自信。 一看就是那种家境好还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也只有这种女孩子才有资格上学。 那身衣服,让她羡慕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资格穿上。 看看自己,一身洗的发白的衫裙,脚上的布鞋虽没破却起了毛边,脸色肯定也差得远,头发不用说也乱糟糟的。 小姑娘越发羞窘,却还是鼓起勇气说: “小妹妹,不用担心我,那位好心的公子会帮我的,你放学了就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轻灵越发喜欢小姑娘的人品,她家很缺人手,这几年桂花婶子又生了一个儿子,才两岁多。 而阿寄也和王婶搭起伙来过起了日子,去年冬也生下了一个小儿子,现在还不到一岁。 她唯一的丫环青草又老实内向,带出门还得她操心,还要帮着照顾弟弟,每天从早到晚忙的团团转。 娘亲一直想给她买个专属丫环,却不敢让外人进门。 让别人看到她家的大人出了门就要换张脸,还不知会招来什么大祸,这个小姑娘让人比较放心。 如果她愿意做她的丫环,青草姐姐也能腾出手来专门帮大人干活,她也有了专属的丫环,到哪都有人陪着。 可是她愿意卖身为奴吗?小姑娘人品虽好,若没有卖身契控制,敢让她进门吗?她还没盲目自信到那种程度。 却又不好在大街上多说什么,就问到: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我叫郑诗云,今年十二岁了,小妹妹快回吧,不用担心我。” 说完了又有些局促的解释道:“子曰诗云的诗云,我哥哥叫子曰,几年前出意外亡故了。”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轻灵叹了口气小声问:“姐姐真的要去善堂吗?” 小姑娘抹着眼睛:“我已经无依无靠,又无人做保,想找个好主家卖身为奴都没人要,去找人牙子自卖自身又怕遇到坏人,不去善堂又能去哪里? 小妹妹不用担心,哪里都有好人,我去了乖乖听话,用心做事就行。” 正说着,远远看到老张哥和书僮带着一辆装着棺材的平板车过来了,轻灵也下定了决心: “先让逝者入土为安吧,你知道前面的第三女学吗?女学东边的巷子口,那里避静,三天后这个时辰,我在那里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小姑娘眼中闪起光彩,赶紧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去的,不见到小姐我不走!” 原来小姑娘还很机灵,大概意识到她可能是改变命运的贵人,小妹妹变成了小姐。 轻灵安心地转身回家,刚转过身,“叮”的一声,组织提示,周围发现女主死忠粉,金手指定向派送,可单选可全选。 第一,她忠心耿耿不背主 第二,她心灵手巧好帮手 第三,她不跟女主抢丈夫 轻灵顿时大喜,转身看着扶棺落泪的郑诗云,果断全选。 可是这不跟女主抢丈夫是个什么鬼?简直让人哭笑不得!能被抢走的男人肯定不是她的男人! 哦,是的,古人的规则,越是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身边越要从小就养上几个貌美听话的丫环,将来陪嫁到夫家,给未来夫君做妾,帮着固宠生儿子。 这并不算背主,甚至是忠心的一种方式,看看红楼梦里平儿就知道。 显然组织并不认可这个观点,也知道以她的观念断断不能接受这一点,所以才派送这样的金手指。 当然,主要是郑诗云小朋友三观正人品好,上述三项美好品质她本来就有,金手指不过是加持了一下而已。 眼看时间耽搁的有些久,轻灵迈开优雅的大步往回走,可不能让娘亲为她担心,女人操心太多容易长皱纹的。 刚推开大门,她的亲亲好弟弟小喆已经扑过来抱住她的小腰: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呀!春柳婶婶做了咸蛋黄金丝牛肉饼和葡萄饮子,我们快去吃呀!” 又白又圆的包子脸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满是对食物的渴望,嗯,还有见到姐姐的喜悦。 小吉喆是娘亲盼了好多年才有的亲骨肉,也可能是娘亲这一生唯一的亲骨肉。 娘亲一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连外面的人都很少见到,更别说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另嫁,没有合离文书,她也嫁不了。 娘亲说小吉喆是她这个小福星招来的,从他刚懂事起就告诉他要一辈子对姐姐好。 就是看在娘亲的情份上,轻灵也要真心疼爱他。 何况这孩子一点也不熊,不但从小贴心懂事好养活,长的也俊秀白净招人疼,还是她的小忠犬。 下集预告:又发现敌人的敌人 (本章完) 第52章、又发现敌人的敌人 组织已经检测到,小吉喆不但是人生赢家,还将是灵卉一生当中十分重要的人。 嗯,若是她将来找不到可嫁的男人,有弟弟和侄儿侄女养老也不错。 这不,小可爱明明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还是一直在门口等她这个姐姐回来才吃点心。 这样的弟弟,她怎能不疼爱?娘亲不便出门,等休沐的时候多多带他出门玩,男孩子怎能老拘在家里。 刚出锅的牛肉饼咸香可口外酥里软,配上清甜爽口又养眼的葡萄饮子,简直美味极了。 学院有规定,无论是谁,上学期间都必须统一在学院食堂统一用午餐,是太祖皇后立下的死规矩,也一直深受每一代学院管理层的认可和拥护。 此举对学生健康全面成长当然十分有益,可是学院食堂饭菜品质虽然还过得去,但怎能比得上家中私房菜的美味? 所以每天下午放学前,娘亲就让人备好了可口的下午茶等她回来享用,小喆当然跟着一起沾光。 轻灵上学的学院就叫长安第三女子学院,简称第三女学。 长安城共有五所这样的官办初级女学,东西南北中各一所,还有大致的学区划分。 第三女子学院就在城东,也是离她家最近的女学。 大周男女学分设,当年太祖皇后力排众议想方设法办起来女学,给了大周女孩子一个走出家门接受教育掌握一技之长的机会。 为了减少各种阻力,她对外的说辞是: 识字才能明智,学艺才能手巧,只有知书达理心灵手巧的女子将来才能更好的相夫教子。 女子学得一技之长,万一家中兄弟无能或者将来丈夫靠不住,也能以一己之力养家,世间就会少许多老无所养幼无所依的悲剧。 这个说辞倒是得到了男权社会的认可:既然女子上学的目的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夫教子和养家糊口,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加上强势的太祖全力支持,女学的办学费用大部分由官府拨付,一小部分靠收取学费,教职员工基本上全是女子,凡有男子,至少五十以上。 古人老的快寿命短,五十岁的男子可和现代的帅大叔不同,那可就是真正的糟老头子了,如此家长才能放心,社会才能安心。 就这样史无前例的官办女学在大周遍地开花了,大多数州县都有一所官办的初级女学。 虽然学费也不算高,但是家境贫寒或者父母重男轻女的家庭还是不会让女儿上学的。 能上学的大都家境尚可,长辈也比较开明或者有所图谋。 比如女儿如果学业优秀品貌俱佳,在亲事会有更多的选择和优势,也能得到更多的彩礼,嫁的好的还能贴补娘家。 或者学得一技之长能找个事干,出嫁之前能赚更多的工钱贴补娘家,彩礼也能多要一些。 至于家境好的,不是上族学就是上条件更好的私立学院甚至贵族学院。 初级教育共六年(学业优秀允许跳级),相当于书院和职业学院的合体。 不仅教人读书识字明理,还根据男女特点教一些职业技能和生活技能。 还有初级医术(相当于现在的护理学和药剂学)、将来能当掌柜能理财的算学,人情来往的礼仪学。 女子还有女红、厨艺、育儿(估计太祖皇后想普及比较科学的育儿观念)等学科,男子还有骑射、武学、人文地理、工学(匠作和兵器制作)等。 琴棋书画倒成了选学项目,办学理念应当是以实用为主。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能被允许抛头露面上六年学已是极限,十二三岁也就该议亲了。 再想上学只能去以培养精英为主的私立学院或者族学,条件优越费用高昂,不是普通人能上得起的。 能得上这些学院的女子,家中更看重女儿的见识眼界、在外的美名和从小奠定的精英社交圈子,议亲时也能抬高身价。 轻灵肯定要一直上下去,她倒不是为了学东西(那点东西根本经不起她学),她主要是了为长见识和更好地融入这个社会,如果能交到几个好朋友也是不错的。 既来之则安之,金手指都大方派送了,这一世看来不会见,那边看样子也是回不去了。 至于高等学府,大周只有两个,是不分男校女校的,这是世人很难接受的,所以女子基本止步于中级教育。 一个是国子监(监生),以经史子集和治国方略为主,主要是为大周培养官员,一毕业就是包分配的公务员,考上进士就直接授官。 一个是太学(学士),除了子史经集和治国方略之外,学课比较杂,医学算学武学工学都有,学术和技术领头人那种,前途也各自不同。 因为不分男女,自太祖皇后驾鹤西游之后,能再没有女子进国子监和太学上学,考上了也不会上。 可轻灵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考上国子监或者太学,因为她无意中发现,自太祖皇后开办女学开始,就有一不成文的规则: 女子只要考上国子监或太学,就能受到当朝皇后的召见及赏赐,如果能顺利毕业并取得监生或学士身份,就算是皇后娘娘的门生,必须入宫行拜师礼。 她选择考太学,因为国子监管的太紧,制度也太严,学的东西她也用不上。 太学和国子监毕业后就能考进士,虽然没有明文禁止女子科考,可一旦考中进士,那就成了天子的门生。 收个女门生,那不是让皇上为难吗?是授个官呢?还是给赐个婚? 授个官就是与整个男权社会做对,赐个婚就成了太祖皇帝(后)的不肖子孙,只能让皇上左右为难甚至厌烦,她还是不讨那个嫌了,更怕被穿小鞋。 毕竟太祖皇后她老人家驾鹤西游已久,所有的权威都基本成了传说。 她只想有个靠山而已,这个靠山就是宁皇后。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杀子之仇不共待天,宁皇后和吕贵妃的仇怨有多深可想而知,拜在宁皇后门下,天然就站在了吕家的对立面。 以承宗帝的德性,既然打着“灭庶孽、嫡脉归”的旗号夺了皇位,当然不能自个打自个脸。 宁皇后又是同患难的结发妻子,他一辈子都不会废后,还要护着宁皇后在宫中平安活下去。 就算是宁皇后仙去了,他也不会再立后,宁皇后就是他此生唯一的皇后。 她已经算好了,跳上几级,她十二岁就能考上国子监或太学,十四岁就能从太学毕业。 本来还可以更早,但是她不想太逆天了,以免引起敌人注意,这个年龄刚刚好。 到时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她现在的身份就不是草民(顶多是个软饭侯爷的外室女),而是皇后娘娘的门生,几乎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谢谢啦! (本章完) 第53章、往后余生,多抱大腿 以承宗帝的做法,吕贵妃也许将来会母凭子贵做太后,却永远也做不了皇后。 这种又当又立良心又没坏透的男人大都是这付德性。 要说轻灵怕不怕吕氏一家,她当然怕,双方实力太过悬殊。 人家弄死她们跟捻死几只蚂蚁差不多,而且还是无法化解的天然死对头。 既然不可能与敌人和解,那就抱紧敌人的敌人的大腿吧。 没办法,自己太弱了,只能靠抱大腿苟活。 至于皇后娘娘没有儿子(听说已不能生养),有儿子的吕贵妃(还可能再生)将来可能做太后,那也太遥远了。 事在人为,何况吾皇才大大概三十冒头,恰逢年华风流,离传位还早着呢,她只能活在当下,才能谋划将来。 眼前的苟且都保证不了,何谈诗和远方。 有耳聪目明、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加持,轻灵一入学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自信考上国子监没有问题。 师长们最重视的经史子集策次次全优,不仅牢居全年级第一,还狠甩第二名一大截那种。 琴棋(围棋)没天赋没兴趣,就没有选学,跳棋倒是常胜将军,却被师长批评登不得大雅之堂。 一手簪花小楷像模像样初见风华,得到了一致好评,又暗中偷练了别的,外人不知道,反正艺多不压身,关键时候肯定用得上。 画画刚刚及格,她是按素描的手法画的,被师长批匠气,没办法,她是写实,人家是写意,实在学不来。 至于女红(包括衣料鉴别、图样设计、成衣设计、手工缝纫和刺绣)、厨艺和其他,除了刺绣刚刚及格(主要是太废眼睛和功夫,她不想学),其他简直无师自通手到擒来。 没办法,从小在中华几千年文明的积累中熏陶打滚,这些不过是小儿科。 好在她不擅长的都是选修课,只做参考不计成绩,(想在那些方面做出成就的除外,另有专门的艺考机构),皇后娘娘的门生她做定了。 三天后按照约定,轻灵放学后没急着回家,提前让小月过来把学篮带回去,然后来到约定的地方。 果然郑诗云已经等在哪里,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看到她满脸惊喜,连忙上前行礼。 她被教的很好,虽然只是个孩子,也因伤心惶恐满面憔悴,言行举止却十分得体,衣服虽然素净土旧,却洗的干干净净。 大概因为要见轻灵,今天她只在鬓边戴了一朵小白花,并未穿重孝。 轻灵回了礼,轻声说:“郑姐姐不必多礼,郑大叔可已入土为安?” 郑诗云本就又红又肿的眼圈立马又红了,她赶紧拭去眼泪: “有劳小姐牵挂,昨天上午在张大叔和程小哥的帮助下,爹爹已经入土为安了。” 程小哥,应该就是那个小书僮了,也不知那位好心的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轻灵想了想说:“带我去你家给郑大叔上根香吧,顺便看看你家。” 早上就给娘亲说好了,她和同学有约,不必等她吃晚饭。 想到自家租来的旧房子,郑诗云有些迟疑,却很快说: “好,我家就在城南,离这有些远,走过去近一个时辰,小姐若不嫌弃,我这就带路。” 看来郑诗云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主动以丫环自居。 不错,虽然有自己的想法,却知道顺应形势调整心态,很快就能适应新身份。 路确实有些远,好现在才申正刚过(下午四点多),大不了回来时叫辆马车。 娘亲早就习惯她的独立和强大(主要是智计百出和身上藏的暗器),以及偶尔犯了错却满嘴的振振有词和歪理邪说,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安果然南贫北贱,一路七拐八拐往南走了好远,环境也越来越差,行人也大都行色匆匆满身沧桑,也有一些看着不太正经的人。 郑诗云之前每天跟着爹爹从城南穿到城西摆摊已经习惯,也知道如何抄近道,走的甚是轻快。 轻灵有轻功在身,看着优邪从容,其实步履轻快,速度一点也不慢。 半个时辰刚过,两人就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巷子口,豁口的墙上爬着翠绿的藤本植物,倒是增添了一些活力。 郑诗云局促地说:“小姐小心些,里面路不平整,还有污水,别弄脏了你的鞋子。 你不用怕,这里虽然破旧,却大都是好心的穷苦人,坏人不会进来,因为也没啥可偷的。” 两人拐了好几个圈,偶尔有人和郑诗云打招呼,也惊讶地打量着一身学子服的轻灵。 来到一个破旧的院落前,大门敞开,里面虽然不大,却加盖了许多房子,像个大杂院。 有几个妇人在院里洗衣做杂活,还有脏兮兮的小孩在院里追逐打闹,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坐在台阶上闲聊,手里也没闲着。 看到轻灵齐齐转过身来,什么神色都有,想是实在不明白像这等人物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其实轻灵觉得和大多数同学相比,她已经打扮的很简素了。 一身淡青色的棉布学子服,只在领口、袖口和腰部用丝线绣了同色的花纹装饰,包包头用淡青色的丝带缚了,只是拗不过娘亲在丝带两端缀了几颗南珠。 耳朵上也戴着款式简洁的星星玉坠,压裙的是一枚可爱的白玉兔子,也不是太过珍贵,脖子上连璎珞也没有戴。 这身打扮实在是普通不过了,至少在书院毫不起眼,当然也不寒酸。 却不知道,这身打扮加上她自信大方的神态,白里透红的肤色,站在这个院子里已是蓬荜生辉了。 更何况这身学子服和身上几样简单的首饰,对这里的人来说已是一生遥不可及的存在。 有人问道:“郑丫头,你家在京城还有富亲戚?怎么没听你爹说过?” 郑诗云淡定地摇摇头,并未回答,正欲带轻灵去自家屋子,旁边的屋子传出响动。 紧接着一个妇人拎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出来,扔到地上又踢又打又骂十分凶狠。 小女孩十分瘦弱,只默默流泪低泣,既不出声,也不反抗,看到轻灵和诗云,脸上露出祈求的神色。 郑诗云上前一边拦着一边求情:“朱婶子慢着点,仔细手疼!” 一脸刻薄的妇人这才发现院子里站着轻灵这个“贵人”,愣了一下停住了手。 入V第一天,万字更新奉上,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 (本章完) 第54章、往后余生,要有伙伴 郑诗云赶紧把小女孩扶起来拍着身上的土,又好心劝道: “朱婶子,春芽妹妹还小,你有什么事好好跟她说,那些活等我闲了帮她一起做吧。” 妇人冷哼一声:“怎敢劳动诗云姑娘,也是这丫头太蠢,让她照看弟弟,抽空扫一下地,她却光顾着扫地,居然把我儿子的头磕了一下!” 轻灵实在看不过眼,从袖袋里掏出一只棉布荷包递给小姑娘: “小妹妹别哭了,姐姐这里有糖,你拿去哄弟弟,他见了保准就不哭了!”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满脸感激却什么也没说,在妇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下赶紧进屋了。 郑诗云叹了一口气,带着轻灵越过乱七八糟的杂物来到自家的屋子前。 路上小声说:“朱婶子是她后娘,朱大叔不管事,以前还有朱婆婆护着,去年秋天朱婆婆去世,朱婶子对她非打即骂,饭都不许吃饱,还从早到晚地干活。 还是院子里的人心好,虽然自家也不宽裕,轮流趁朱婶子不注意给塞口吃的,才勉强能吃饱。 春芽妹妹本来不是哑巴,年初朱婶子接了洗衣服的活计,大晚上的让她在院子里借着月色洗衣服,还要看顾屋子里的弟弟。 她弟弟就在炕上玩,却不小心被油灯烫了脸,她被朱婶子毒打一顿,从那以后吓得不会说话了。 我也帮不了她,只能抽空帮她多干些活,或者偷偷给她塞些吃的。” 轻灵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同情却也没有什么能力普渡众生,希望小姑娘能平安长大。 也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愚善,善良心软乐于助人的人都是值得相交的,郑诗云就是这样的人。 往后余生,不但要多抱大腿,还要有伙伴,生存在古代,没有一两个忠仆怎行。 屋子又黑又旧,仅有两张窄小的木床和一只旧箱子,一角的方桌上放着简陋的炊具和食材。 桌子下面堆着木柴,门口有个简陋的泥灶,也都勉强能用。 箱子上放着书本笔墨等物,还有逝者的灵位。 屋子虽然破旧局促,却收拾的干净整洁,打了补丁的被褥叠的十分整齐,也就仅仅能让父女俩容身而已。 轻灵上前上了一柱香,开门见山地说:“郑姐姐,你大概也明白了我的心意。 我觉得和郑姐姐有缘,也喜欢你的人品,当然,也同情郑姐姐此后无依无靠流落善堂。 我想让你卖身到我家做丫环,以后常伴在我身边,虽无大富贵,却也可保姐姐衣食无忧!”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她还做不到心大到随便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何况家里还有秘密在身。 有了卖身契就不一样了,等将来需要时,她自会还她自由身。 郑诗云自从爹爹出事后就七上八下惶恐无依的心当即落到肚子里,喜的眼泪盈盈。 赶紧跪下磕头认主,口称小姐,又言主奴有别,轻灵以后就称她诗云,不用称她姐姐。 轻灵不解地问:“你就不问问我家的情况,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郑诗云摇摇头:“小姐一看就是个好心又有福气的人,诗云只剩流落街头了,还有什么值得小姐图谋的? 小姐肯定也不缺丫环,只是好心肠同情我而已,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无论小姐家什么情况,只要肯收留诗云,就是天大的恩德。 哪怕小姐将来落魄了,诗云也誓死相随,永不背主,诗云会干活不怕吃苦,定有办法养活小姐!” 说完拿出几张纸递给轻灵,上面工工整整地用簪花小楷写着籍贯、上下三代亲人名讳和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有她的身材文书。 “诗云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小姐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带我去签了卖身契。” 轻灵十分感动,人才常有,忠粉不常有,聪明又善良的忠粉更是可遇不可求,她这是赚了呀! 打量着四周不忍地问: “这里条件太差,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要不现在就跟我走吧,明天带辆马车来拉东西。” 诗云却又跪了下去:“小姐见谅,诗云尚有重孝在身,会给主子带来霉运,还是再等段时间吧。 我们家乡传说,人刚死时自己并不知道,魂魄还留在生前的住处不肯离去,七日之后才会离去。 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他才能等到转世投胎的机会,黄泉之路才会为他打开。 临去黄泉之前,他会再来看一眼自己生前住的地方和亲人,然后才真正离开,亲人才算除了重孝,在这之前每日香火不能断。 我担心自己重孝在身不利主子,也担心爹爹回来找不到我走的不安心,还请小姐宽宥!” 轻灵拉她起来,诗云却坚决不肯: “并非诗云不听小姐的话,实在是重孝之人不吉,我也不能让爹爹走的不安心。 我本来打算变卖了爹爹留下的书本笔墨和衣物,再找些粗活,每天尽量少吃点,在这里坚持到四十九天后再去善堂的。” 轻灵点头应了,又问道“郑姐姐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心结)?” 跟在她身边,自是要全心全意,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由她这个主子出手。 诗云想了想说:“我孤身一人蒙小姐收留,已是天大的福份。 也只有一件事,现在也不着急,等我将来长大有能力了再办。 前年进京的路上,娘亲和兄长先后亡故,爹爹无法送他们回祖籍安葬。 当时我们容好心的方丈收留,借助在一家寺庙,爹爹给庙里免费抄写了许多经书。 方丈允许把娘亲和兄长的尸骨暂时埋在后山一处空地,等以后再迁回祖坟。 爹爹担心他百年后剩我一个女孩子家无法办到,曾对我说过,不用迁回祖坟了。 祖籍太远,也没了什么至亲,等他和我安居下来,就在附近找处地方把娘亲和兄长迁葬过来,将来他百年后也葬在一处,方便四时祭祀。 可爹爹去的太早,我都没办法给爹爹找到合适的墓地,还别说给娘亲和兄长迁坟,他就被义庄的人葬在乱葬岗旁边的空地上。” 诗云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俩还都太小了,这件事也确实不急着办,安慰她几句,拿出一块碎银: “郑大叔留下的书也不要全卖了,留下几本做个纪念吧,这点银子足够你花用。 你就先留在这里慢慢收拾东西,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吧。 不要忘了给郑大叔上香,下个休沐日我来找你” 新书入V,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订阅,以后每天早上连更两章,没有意外保持日更4千,谢谢铁粉不离不弃! (本章完) 第55章、端思道长 中元节快到了,叶婉云感染了风寒,暑假尚未结束的轻灵自告奋勇提出去寺庙里给供奉的长明灯里添香油。 进京之后,叶婉云越发惋惜不能在亲人坟前祭拜,就避开富贵人家常去的寺庙,在位于城南的积善寺里给家中过世的长辈点了长明灯。 平时都是捐了香油钱由师父代劳,每逢年节就亲自去一趟,由晚辈亲自行孝更显诚意。 无忧和阿寄不会同时离开孙宅,总要留下一个保护一家老小。 眼前的生活再安稳,一家人还是不约而同都有一种危机意识。 吕庆娘就象是一场随时会降临却又不知何时降临的灭顶之灾,让她们的头顶总是罩着乌云。 轻灵出门一般都是无忧跟着,不仅能保证安全,还能以长辈之名为她做主。 中元节前两天,刚好是休沐日,福田叔驾车,无忧带着轻灵和诗云出城前往积善寺。 诗云不但心灵手巧,还又细心又周到,学东西很快,对轻灵更是忠心耿耿。 只要是轻灵交待的事从来都不质疑,完全不打折扣地执行,也从不多嘴多舌,是个十分贴心得用的丫环。 本来小喆也想跟着去,轻灵郑重其事地说:“我们都走了没人照顾娘亲了。” 他爬山爬不动,得几个人轮流背一会儿,实在太累人了,还是等长大一点吧。 于是他主动表示要留在家里照顾娘亲,轻灵答应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积善寺在城南的山中,离城可不近,路也不太好走,正因为如此权贵们才不爱去。 他们更爱去皇家寺院大慈恩寺和城北的阳泉寺。 临近节日人就比较多,轻灵一行赶到寺里,添了香油,用了素斋,也才午时末。 夏末的山上,流水潺潺,鸟语花香,树木渐有了五彩斑斓之色,温度不凉不燥,轻灵起了游玩之心。 出门一趟不容易,总不能添了香油就走,反正这会还早,逛上一个时辰回去刚好。 无忧看到山中美景也动了心,于是带着轻灵和诗云一起上山。 马车上不来,福田叔驾车在山脚下等着。 小沙弥吃了糖果后(这是轻灵来了寺中一趟后的经验,有了糖果,拿下小沙弥分分钟,凡是他们知道的就没有问不出来的),热心地告诉她们: “如果走累了,就从观景亭左边的小路一直往上走,从一个挂满藤条的山缝中钻进去,绕过一座崖壁,就有一座道观,可进去歇歇脚讨些水喝。 现在草木茂盛,那条路不常有人走,都快遮住了,仔细找还是能找到的。” 轻灵点头谢过,难怪她们多次来积善寺却并不知道山中还有一座道观,原来藏的如此隐密。 一行人走到观景亭,左边果真有一条快要被草丛遮住的小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轻灵终究抵抗不了好奇心,借口渴了要去道观。 无忧本就是个随性的人,也深知她的德性,就主动在前面开路,带着她们走进去。 七绕八绕的,按照小沙弥说的,走了两刻钟时间,果真看到一座道观,门匾上写着接云观。 道观依山势而建,树木掩映,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建筑和恢弘的气势,却也清静古朴,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轻灵敲开山门说明来意,添了二十两香油钱,受到了款待。 道观不大不小,看起来人也不多,道士少,香客更是几乎没有,也不知靠什么养活。 观里引了清溪活水,流水潺潺花香四溢,还栽了不少花木果树,确实是个好去处。 她们喝了茶水,吃了些干果,在道观里转了一圈,看到了几位年龄不等的道士,满足了好奇心,就要告辞离开。 引客的道长说再过一个月山中五彩斑斓,各色果子也相继熟了,客气地请她们有空再来。 道长送她们往出走,一个小道士上前说:“师叔,端思道长有请。” 于是道长致了歉离去,请小道士带他们出去。 轻灵心头涌上奇怪的感觉,端思,这两个字怎么这么熟悉? 凭着过目不忘的天赋,她很快想起她的祖父名杜正礼,字端思,他出世入道多年未归,难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关联? 娘亲并没有因为杜至谦的背弃迁怒于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公婆,还担心她年幼忘本,让她看了好多遍族谱。 杜正礼外出多年没有任何音讯,又多年战乱瘟疫逝者甚多,族人都猜测他是不是在外意外亡故了。 叶婉云担心他若真的身故,却因无法享受后人香火成了孤魂野鬼,就在积善寺里供奉了长明灯祈福。 后来还亲手画了老两口的画像和她亲生父母的牌位一起供奉在家中的小佛堂,早晚上香,四时供奉,也当祠堂用着。 佛堂除了她们母子三个,也就只有林阿嬷和林阿爷能进去,轻灵对素未谋面的祖父母倒是很熟悉。 太祖皇后推广普及了素描术,并成了画术的一部分,叶婉云以前对金石感兴趣,素描学的不错,画的人像也很逼真。 如果能见见端思道长一面就好了,她保准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道士大概不常见外人,接了轻灵的糖果之后更是又活泼又热情,自我介绍他叫一念。 正胡思乱想,一念被小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手中的贴子掉在地上,诗云赶紧扶稳他,轻灵拣起地上的贴子递给他。 一念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弄脏,这可是端思道长给我写的书贴,他老人家轻易不给人写字。” 轻灵心里一动,赶紧装作感兴趣的样子说:“哦,那我能看看吗?” 一念递给她,轻灵打开细看了一番,很是吃惊,这不就是她的祖父杜正礼的字吗?她自幼不知临摩了多少次。 和以前的字相比,他的字越发有风骨,也越发洒脱飘逸。 娘亲说过他才华横溢,为人磊落,不仅文章做的特别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手字更是十分出众,已经有了开宗立派之兆,可惜因为没什么前程心灰意冷走上了修道的路子。 临走前整理东西时,娘亲最终只把杜至谦的东西全部处置了,公婆的东西凡是能长期保存的,都整理装箱封存了。 杜正礼的字画书稿也全部整理出来,该烧掉的烧掉了,大部分封存在他的书房中,万一他老人家哪天回来了? 有几张特别喜欢的字稿随身带到京城,想着将来给孩子做字贴。 所以轻灵才一眼认了出来,再加上端思两个字,基本确信他就是自己的祖父。 他多年前自从儿子娶亲老妻过世后,就只带了一个随从交付家业外出修道,至今十四五年了,再没有任何音讯。 (本章完) 第56章、好藤结歪瓜 杜至谦封侯这么大的事,整个天下人都知道曾经受先太子柴承影响没落的杜家要起复了。 祖父做为一个读书人,即便潜心修道,也不可能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吧? 娘亲曾提过,他若还是没有任何音讯,怕是真的不在人世了,或者已经回到了杜家庄,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 她还说祖父不但才华横溢,还性情通透公正磊落,祖母也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却不知怎么会生出杜至谦那样的不肖子孙? 人家是歹竹出好笋,杜家是好藤结歪瓜。 如果他老人家得知杜至谦做的事和她们现在的处境,不知会有多么生气? 轻灵很快想通了利害,这个祖父一定要认,因为他老人家也是一道很重要的保命符。 好不容易有了他的下落,她要不要主动去见见? 如果见了要说什么?她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可别被当做了妖孽,万一他真的修道有成,看出她的特别之处呢? 可如果不去见,听说修道之人到处云游,在一个地方待厌了,就去另一个地方,万一他忽然又走了,再不回来怎么办? 短短几步路,轻灵的心思转了无数次。 她想了想问小道士:“端思道长的字写的真好,比我们学院的师长还好。 他是你们观里的道长吗?如果是的话,我想哪天过来请他指点指点我的字。”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说:“道长不喜欢见外人,也不轻易给人写字。 这张字贴是道长看我勤奋好学,才写给我的,等我临摩会了要还回去的。 不过如果别人写的字让道长指点指点,他还是肯的。” 轻灵的本意并不是要字贴,当即说:“好啊好啊,那我就不要道长的字贴了,我把自己的拿来让他指点指点。 只是不知道道长什么时候在道观?万一我来了他又走了?” 小道士认真地说:“不会的,道长在这里住很久了,他也云游过很多地方,看样子不打算走了。” 轻灵放下心来,只要他不走就好,就没必要今天上赶子相认,时间不早了,她还得赶回家,明天还要上学。 她笑了笑说,递上糖果孩子气地说: “这样吧,我们快要开学了,等开学后第一个休沐日,如果不下雨,我过来向道长请教!麻烦你向他说一声。” 小道士也十分天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接到糖果开心地说:“好,我一会就对道长说。” 轻灵谢过他,主动说下次来了给小道士带几张字贴,反正家中多的是。 小道士大概天生喜好书法,高兴的把她们一直送过了崖壁。 一行人下山往回走,诗云恪守本份,百分百服从主子命令,虽然有些不解还是没有多问。 无忧有些不解:“你又想出什么妖蛾子?你有这么爱写字吗?家里那里多字贴还不够你练习?” 她已经习惯了这丫头从小的“与众不同”和“过于老练”和“诡计多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又想做什么? 轻灵眨眨眼睛,满面无辜地说:“姑姑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喜欢练字,觉得这位道长的字特别有风骨。” 无忧轻哼一声,不去理这个黑芝麻汤圆,“诡计多端”和“无所不用”,就是她对这个徒弟下的定语。 可怜她在江湖混了好多年,却拿这个丫头没有任何办法,就连一身本事也被学的差不多了。 偏偏她这个最受不得麻烦的人,教起她却十分有耐心,恨不得倾囊相授,将来带着这个小侄女(小徒弟)一起闯荡江湖。 好在这丫头人美心善,一再说若是她若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生子,就给她养老送终。 算了,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寄托,这丫头就是她的寄托。 一行人实在逛乏了,上了马车都打起了盹。 轻灵看似闭目打盹,心思却百转千回。 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越久,就越知道一些东西是她没法改变的。 就连英明伟大的太祖皇后也不得不妥协,好多改革和改进其实是她辛辛苦苦在夹缝中寻找的一点出路。 比如男权社会的血统问题,整个社会都默认子女归于父族才是正统,才名正言顺,才理直气壮。 就算父亲另娶了,在这个基本以宗族和血亲为单位聚集而居的古代,除了后娘不是亲的,周围全是血亲。 家族中还有长辈(祖父母)和族老们作主,后娘未必有多少话语权,也未必能插手上继子女的教养。 孩子也不会从小就被人歧视排挤,变成族群中的异类。 或许生活上会吃些后娘的苦,却成长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 若是离开父族跟着母亲,那就是实打实的拖油瓶。 虽然也有女子(主要是有背景有身份娘家得力)合离后带走子女,却大多数不会再嫁。 余生依靠娘家和嫁妆抚养儿女,就是为了让儿女生活在血亲(母族)当中,有个基本正常的成长环境,不会被人视为拖油瓶。 就是有另嫁的,也很少有把子女带到继父家的,因为孩子生活在继父的家族中,别人都是血缘亲人,他举目所及,除了亲娘全是与不相干的外人。 就算亲娘厉害,外祖家给力,没人敢明面上伤害他们,那种隐形的歧视和排挤也会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 她的娘亲因为深知这种规则,即使恢复了自由身,也不会另嫁他人,那意味着她的两个孩子就成了拖油瓶,这是她根本不能容忍的。 而且她与杜至谦两个人牵绊太深了,虽然被深深辜负了,也不可能再与他重归旧好了,却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 古人血统观念极深,她们不得不隐姓名,失去了宗族的庇护等于没有根籍。 为了有个身份,无奈只能给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早已死去的陌生人做儿女。 虽然她们不冠上真姓,不依附父族她们也会活得很好,可这原本就是她们应有的,为什么要一辈子隐姓埋名见不得光? 她自己倒还罢了,好歹族谱上有名,可小吉喆明明是原配嫡出,却上不得族谱用不得真名,像个私生子苟且而生,还随时面临生命危险。 这让她如何心甘? (本章完) 第57章、不争不抢、不配为人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草民逆袭不亚于鲤鱼跃龙门。 娘亲是原配嫡妻,小喆是原配嫡出,为什么不能去争侯府爵位,从而一步登天? 最大的资产和资源,难道要躬手让死对头? 然后等敌人越发强大以后,再分分钟钟碾死她们一家。 她们一辈子(甚至包括子孙后代)都要靠四处逃命或者隐姓埋名才能活下去? 不,为了平平安安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个,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争,不争不抢,不配为人! 可若将来有一天吕家倒台了,或者她们有更强大的靠山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人前,他们也有足够的资本去争取这一切的时候,谁来证明小喆的身份? 总不能让敌人把脏水泼到娘亲身上,给小喆冠上奸生子或者私生子的恶名? 现在不敢抢也不能抢,可若将来机会来临,总不能为身份所累。 所以必须让祖父知道她们的现状,也只有祖父才能证明小喆的身份! 好不容易等到休沐日,却阴雨连绵实在不适合上山,轻灵无奈闷在家中。 早起雷打不动练过功后,一上午就陪小喆写字画画玩耍,还亲自下厨作了几样点心。 贤名满天下的太祖皇后也是个吃货,她在世时,最大的功劳就是派人满世界地搜罗各种作物和食材,也包括很晚才有的棉花、辣椒和咖啡等物。 大周饮食之丰富堪比现代,轻灵也就没有了显身手的机会,偶尔有个小创意罢了。 在她的指点下,家中两位厨娘的手艺基本令人满意,娘亲也喜欢不时下厨做美食,她这个小可爱就只负责吃并且满嘴甜言蜜语夸奖就好。 午睡起来天色晴了,给小喆布置了作业,给娘亲说了一声,就去找在学院里唯一的同学加朋友高金玉。 大概是灵魂太过成熟,轻灵自打上学后,实在没法和一群“同龄”的同学做朋友。 哪怕她已很努力地装天真装活泼装可爱,还装大方带零食,还主动让人抄,在师长面前再加个装乖巧。 可装的就是装的,小孩子虽然不懂,还是凭直觉感到轻灵和她们本质上是不同的,总好像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睨感,所以不约而同地排斥她。 另一个被孤立的女孩子高金玉,就主动亲近她,倒是成了她唯一的好朋友。 虽然因为轻灵跳级,两人早已差了一级,还是不影响她们做朋友。 高金玉刚出生第三天就传来爹爹在打仗中重伤身亡的消息,从此她们母女俩被祖父母和族中长辈各种嫌弃憎恶,说她是克亲的扫把星和家族的灾星。 她刚满月就被逼着分了家,母子三人也无法再在城西的贵人圈立足,娘亲就在城东买了宅子,带着五岁的儿子和刚满月的小金玉定居下来。 至于轻灵,也因为“爹爹”一直未见归来,孤儿寡母也被人视为不吉。 同学们本就妒忌她俩相貌出众学业优异,就有一些刻薄好强的传言她俩是扫把星倒霉鬼。 想霸凌反被痛击之后,虽然不敢明着做对,就暗中诋毁排挤,于是两人“同病相怜”越走越近。 高金玉心思单纯待人真诚性情柔顺,一向十分佩服轻灵的老练聪慧和恩怨分明,待她一片赤子之心。 轻灵和她相处也感到十分轻松自在,无须刻意伪装,一个如同老狐狸,一个如同小白兔,两人倒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虽然还是不时有不长眼的熊孩子想找茬,也都被轻灵收拾的服服贴贴。 没办法,年龄和心智完全碾压,还有师长的维护和偏袒,不论什么时代,为人师者都喜欢品学兼优的孩子。 高家也住在宣宁坊,两家离的不远,也就两刻钟的路程,今天下午也是实在无聊,所以她才不告而登门。 一个小孩子家,又不是正经拜亲访友,也不算失礼,更不用正经带什么礼物。 高金玉比轻灵大了半岁多,她很喜欢王婶的卤煮,刚好昨夜王婶卤了许多轻灵爱吃的,这会刚出锅,就荤的素的都装了一些。 高家一家三口全靠分家时得到的薄产和高伯母的嫁妆过活,虽然生活不成问题,却也不甚宽裕。 宅子也刚刚够住,家中有六个家奴,奶嬷嬷一家五口和一个厨娘,还有一辆半旧的马车,高金玉身边也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宝婵,是奶嬷嬷的孙女。 高金玉的兄长高金石带着宝婵的兄长宝柱在外地书院读书,每年只能寒署假才能回来。 听说高伯母的娘家在江夏,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成亲时才来到京城。 她是庶女,也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生母病逝后在娘家也没了真正的亲人。 母女俩根本没什么亲朋上门,都十分喜爱活泼爽利待人真诚的轻灵。 高伯母十分体贴小辈,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自己玩,自己带着宝婵亲自下厨去做江南风味的点心。 味道和卖相都比外面的更好,轻灵很喜欢吃,每次走时还要给娘亲和小喆带一些。 走到室外的阳光下,轻灵眼尖地看到金玉眼皮有些发红,眼角还有未拭干净的泪痕。 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金玉难堪地抬起头,眼圈又红了,看了看周围小声说: “我们进屋去说吧,免得娘亲听到难受。” 两人进了屋,金玉还未出声,眼泪就下来了。 “本来是家丑,不应该告诉别人,可再不说说,我心里实在太难受太憋屈了! 你又是个可信的人,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前几天中元节,我和娘亲回舅父家祭祖,小姨家的表妹嘲笑我还没有她的丫头穿戴的好。 这也就罢了,虽然是亲戚,两家却是天壤之别,她说的也是事实,我也想着开没往心里去。 可她居然还说我和娘亲混不下去了借着祭祖上门打秋风,我怕给娘亲招祸,不敢顶撞她,被气得直哭。 娘亲好言劝她要姐妹相亲,却被小姨母百般挖苦,说什么世风日下,一个破落户也好意思在堂堂郡主面前充长辈! 当时上门还有吕家其他在京城的族人,娘亲今年已经三十多岁,爹爹生前是五品武将,娘亲也是皇上诰封的五品宜人,却被她们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 娘亲说她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不恨当场与她们翻脸再不往来。 可她却不敢,这些年为了我们一家能够平安活下去,她不知受了吕家三兄妹特别是小姨母女俩多少欺辱!” (本章完) 第58章、恶毒女配的消息 吕家三兄妹? 大周的朝堂上,除了那一家,难道还有第二个吕家三兄妹? 想到有一次高金玉提起娘亲也姓吕,轻灵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世界真的好小,表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 “是哪个吕家?怎么这么没有教养?还什么县主,难道你家还有亲戚是宗室?” 委屈一旦说了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十分信任轻灵的高金玉一五一十全说完了。 正如轻灵所怀疑的那样,原来高伯母确实是吕大将军和吕贵妃的庶出堂妹,吕庆娘的堂姐,出身江夏名门世家吕家,闺名吕萱娘。 她所说的小姨母,指的就是吕庆娘,表妹就是吕庆娘和杜至谦的女儿杜宝意,她出生后深得吕贵妃喜爱,就为她求来了县主的封号,人称宝意县主。 皇上虽然拗不过吕贵妃封她为郡主,却既没封号又没封邑,虽只徒有虚名,却也足够她们母女张扬和世人艳羡了。 高伯母自幼与吕兰娘吕庆娘一起长大,吕大将军年龄比她们大的多,又年少入伍不常见到,所以并不熟悉。 她的父亲本就是庶出,生母也是丫环出身的姨娘,她自己就是庶出的庶出。 虽然和吕庆娘是堂姐妹,却从小就被她各种欺负和看不起,家中祖父母也从不主持公道,父亲也不敢护着她。 堂姐吕兰娘表面温和公正,其实暗中各种偏。 后来堂兄吕守信回家探亲,见刚及笄的大妹吕兰娘容色出众心计过人,遂生出了别样心思。 临走时就想办法解了婚约带她一起离开,因为自幼父母双亡,吕兰娘不放心小妹吕庆娘,就把她也一起带走了。 在吕大将军的设计下,当时尚是太子的承宗帝柴迪对吕兰娘一见倾心,就纳她为太子良媛,后封为良娣。 这一切本来与吕萱娘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们走后,因为家中只剩她一个女孩儿,日子反而好过起来。 后来还定下了一桩不错的亲事,未婚夫是嫡母的表外甥,人品家世都不错,两人从小也算认识。 后来的年节来往中越发熟悉,都认定对方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吕萱娘对人生也充满了憧憬。 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堂兄那时还没有坐上大将军的位子,也并未封为护国公,还要想方设法拉拢人脉壮大势力。 而联姻就是最简单也最可靠的方式。 于是在吕兰娘和吕庆娘姐妹的“好心”提醒下,吕守信想起了祖宅还有个容貌才情皆出色、又与他们血缘关系最近的庶出堂妹。 吕守信给两边都许了不少好处,背着两个当事人顺利退了亲。 一夜醒来,吕萱娘才知道她的亲事忽然就没了,她和心仪的未婚夫今生再没了缘份。 而且三天后她就要出发进京,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对一直以为自己要一辈子生活熟悉的江夏,要与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的吕萱娘来说,简直不啻于晴天霹雳。 可所有人都以为吕守信对她恩德无限,她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甚至还招来许多艳羡。 她哭闹乞求寻死,可除了真心疼她的姨娘,没有一个人同情她理解她,甚至以为她不识好歹。 到最后还是嫡母软硬兼施,以一气之下病倒的姨娘相要挟,逼得她不得不顺从。 其实那会亲事已经退了,未婚夫家不但得了许多好处,也不愿得罪前途无量的吕守信,已经开始托人给儿子物色别的女子。 她再不愿意也无法再挽回什么了。 为了让她乖乖听话,也为了让她将来发达以后还记得提携嫡出兄弟,临行前,嫡母还算体恤,由心腹婆子寸步不离地守着,安排她和已退亲的未婚夫当面道别。 未婚夫却一付划清界限的样子,说他正在相看别的女子,劝她听从堂兄安排,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她痛哭过后彻底死了心,象木偶一样任从别人安排,背井离乡来到完全陌生的京城,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共度一生。 幸好丈夫高从德对她还不错,许是看在堂兄堂姐的面子子,夫家待她这个外来的媳妇还算宽和。 成亲后她生下了儿子,丈夫也升职了,姨娘来信说家中待她很好,曾经的未婚夫也已娶妻生女,她也就认命了,从此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高从德也成了堂兄的得力手下,却在一次重要的战事中受重伤丢了性命,那时小金玉才刚出生三天,父女俩未见面就天人永隔。 她们孤儿寡母被扔在了人生的半途中,从此被人轻贱嫌弃失去依靠。 高从德的早亡完全是为了替吕家卖命,而吕守信却因为那场决定性的战役立下大功,升职为大将军,也封为护国公。 吕守信为了补偿高家,也不想失去这个还算有些势力的拥趸,就提携高从德的弟弟高从俭接替了他的职务,还许了其他好处。 却并没有善待她们孤儿寡母,吕庆娘甚至还把她们当成了负担和欺凌的对象,高伯母的姨娘受此打击也很快病逝。 高家不敢得罪吕大将军和吕贵妃,得了好处就心满意足偃旗息鼓了。 却依然认为高从德的英年早逝是因为他们母女刑克,看到吕家并没有护着她们的意思,干脆立即分了家。 逼得她们从城西避到城东,靠嫁妆和分得的薄产度日。 高伯母虽然受尽了委屈和欺凌,却孤儿寡母根本不敢得罪有权有势的堂兄一家,也为了在举目无亲的京城有个庇护,不得不忍受他们的轻贱和刻薄。 无论如何她们正经的近亲族人,在外面吕家的面子还是很有用的,她们也确实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吕大将军表面上还过得去,吕兰娘在深宫没机会见面,人前功夫做的也到位,欺压她们的主要是吕庆娘母女两个。 虽然她们尽量做到既不失礼又不碍她们的眼,不到重要年节轻易不来往,可只要见面必定受气受委屈。 高金玉打记事起,就被小姨家的表妹杜宝意各种嘲讽挖苦,见一次面受一次委屈。 可为了不让娘亲受更大的难堪,她不得强迫自己忍下。 但凡她敢反抗,娘亲必定要受更多的难堪和委屈,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本章完) 第59章、何其无辜 以前倒还罢了,吕庆娘虽然人后各种挑唆使阴招,人前还能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她虽然心胸狭窄性子阴毒,却最喜欢人家夸她才貌双全温婉善良,也千方百计维护她的好名声。 大多数时候都是指使族亲中的舔狗和心腹奴才出面羞辱欺负她。 所以吕夫人每次都自欺欺人不和小人和奴才一般见识,忍一忍还能受得住。 可这次吕庆娘居然不顾她一直辛苦维持的体面,亲自下场当众挖苦大她四岁的堂姐。 她们母女俩才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和羞辱,高金玉也久久意难平,实在忍不住向轻灵诉苦。 轻灵一直以为避的远了就离吕家很远,却没想到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居然就是吕家的亲戚。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安宁的日子可不要被破坏了,敌人其实离的并不远。 她心不在焉地劝了高金玉几句,她却越哭越伤心。 “我年纪小倒也罢了,大不了脸皮学厚些,可我娘也这么大年纪了,却被小姨如此当众如此羞辱!偏偏我又没本事替她出气! 她被逼的背井离乡嫁给我爹是因为大舅父,我爹死在战场上也是因为大舅父为了立功枉顾人命,她们都享尽了好处,却如此对待我们母女! 本来我爹立下了大功,如果如实上报请功,娘亲会得到更高的诰封,我们也会得到更多的抚恤和奖赏。 我哥年满十六岁后,也能凭恩荫入职军中,最低也是从七品的小将领,现在太平时期又基本不打仗,将来争个好前程是没问题的。 可大舅父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也为把高家绑死在他的战车上,硬是把爹爹的功劳按在了我二叔身上。 他的武功和兵法比我爹差的远,打仗也没有我爹勇猛,做事也不得人心,如果不是抢了功劳,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因为爹爹功劳被夺,我家也只按普通的阵亡将领眷属对待,所以他们得尽了好处,只可怜了我们母子三个。 二叔凭抢来的军功接替了我爹的位子,也成了大舅父的心腹,不但不记恩,还担心我们记恨,或者被别人说嘴,对我们母子三个一直不怀好意。 要不是大舅父担心做的太过寒了属下的心,也不知我们母子还有没有活路。 二叔暂时算计不了我们,就和继祖母以我刑克不祥之名,挑唆着祖父分了家。 更可恨的是,后来他得知大哥读书上很有天赋,又无意中得知他读书习武十分用功,担心他将来出人头地后会翻出旧事,就处处打压他。 我娘无奈只得去求大舅父,大舅父既不愿落个忘恩负义之名,又不想得罪二叔,还想着大哥将来有了出息能为他所用,就说服娘亲把大哥送到了外地的学院。 本来京城就有更好的学院,可大哥却被送到外地,路途遥远一年只能回家一次。 我和娘亲既担心二叔会暗算大哥,更不敢得罪大舅父,只好同意了,因为我们母子实在太弱了,还得靠着他们才能平安生活。 我们还不得在人前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感激舅父是为了大哥有个好前程才把他送走的,免得被人说不知好歹,更担心没了依仗.” “岂是不知好歹,岂是没了依仗!” 吕夫人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了,她含着泪把点心放心,满面悲愤。 “轻灵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玉儿,有些事娘亲担心你受不了,也一直没对你说。 娘亲一直忍心吞气不敢反抗吕庆娘,看到杜宝意欺负你也一直劝你忍耐,并不全是为了要依靠你大舅父。 只要我们不贪恋荣华富贵,你哥又是个有出息的,我们大不了关起门平平淡淡度日就行。 可你知道吕庆娘怎么对我说的吗?她说如果我们敢不安份守己,就像当年对我一样,随意安排你大哥和你的亲事,想让你们和谁结亲就和谁结亲! 若单纯由你大舅父作主,他只看是否有利,倒不会故意使坏,也还要维持吕家的体面,亲事还不会太差。 可是吕庆娘心思阴毒最喜落井下石,也最喜欢看别人难堪痛苦,你舅父十分宠爱她,如果吕庆娘存心使坏,你和你哥一辈子就毁了! 你年纪还小,还可以慢慢谋划,可你哥已经十四岁了,眼看就要议亲,她若有意插手,还不知会给你哥哥找个什么样不堪的女子! 你以为娘亲为什么受尽羞辱还要忍声吞气?你知道为什么你天生丽质,娘亲却从来不敢用心打扮你吗? 还在所有可能见到吕庆娘母女俩的场合,都和你刻意穿的旧一点素一点,甚至有意让你扮丑? 并不是咱们家穷到那种地步,当年为了让拉拢高家,在你大舅父的一力主持下,我的嫁妆还算丰厚,娘亲是担心触了吕庆娘和杜宝意的霉头! 因为杜宝意和她娘一样的德性,心胸狭窄狡诈善妒,还和吕贵妃一样虚伪阴毒,人前菩萨人后蛇蝎! 若你稍微表现的出色一点比她强一点,还不知她会使出什么样的下作手段! 娘亲从小就被吕庆娘捉弄欺负惨了,她虽然还小我几岁,却心狠手辣什么事都敢做! 而吕兰娘表面上装贤良装公道,其实每次都在暗中帮她护她,娘当年受的苦不想让你再受一遍。 本来你学习也很有天赋,娘亲却时常催你多学习女红庶务,就是不想让你太出色被她们母女记恨! 母女俩说着抱头痛哭起来,哭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高金玉下去梳洗。 吕夫人仍旧掩面而泣:“你以为她只是想羞辱我们母女俩吗?她那是戏弄,猫逗老鼠一般戏弄,比杀了我们还难受! 说起来还不是什么大事,却让我们受尽屈辱,还不能对人说! 否则那些一枚心思讨好吕家的人就会说我们小家子气、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不念亲情.” 轻灵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不想入敌人的眼,奈何敌人要入她的耳。 为什么这些恶毒无耻的人不但好好地活在世上,还要到处害人? 自己一家何其无辜,高金玉一家何其无辜? (本章完) 第60章、你想报仇吗 轻灵越想越恨,简直恨不得把吕庆娘和杜宝意抓起来先各种猫戏老鼠,再用各种酷刑伺候,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至于杜至谦,就让他在一旁看着,若敢同情或者替她们求情,就用带着倒刺的鞕子抽下去! 若是冷血无情旁观,更应该用带着倒刺的鞕子狠狠抽下去! 不仅要打的他血肉模糊,更要打掉他的冠冕堂皇、人模狗样和假仁假义!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渣? 自己一家被逼的辗转逃命,连真名都不能用,如同丧家之犬。 她几乎逛遍了长安城,却不想让娘亲担心,从来不去最繁华最高档的城西。 娘亲和阿嬷一家更是没有要紧的事几乎不出门,一出门就要“化妆”。 为了不被人发觉什么,她们都不敢有正常的交友走访,更不敢和邻里有什么过多来往。 是谁害得她们苟苟营营躲在家中,不能正大光明地生活在朗朗乾坤之下? 是吕家!是吕庆娘!是吕兰娘!是吕守信!是杜至谦! 哼哼,那封证明杜宝意是奸生子的信,她将来一定要让天下人皆知! 轻灵心头涌上一股恶气:“金玉,你想要报复她们吗?” 吕夫人脸色顿变,一把抓住轻灵的手:“孩子!万万不可! 是伯母不好,不该一气之下给你一个小孩子家说这些!金玉,你千万记住,不可图一时意气却带来灭顶之灾! 好孩子,你年幼不知,那吕家的势力有多大,和他们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们都是普通人,平平安安最重要,受些委屈不打紧!快来吃点心,不提她们了!” 高金玉又委屈又难受又不甘心,却不忍母亲担心,就不再提了,含着泪招呼轻灵吃点心。 轻灵有话要私下对高金玉说,当下就抓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 “没事没事,伯母不必担心,唔,今天的杏仁小酥饼味道真是好极了,金玉快吃,别辜负了伯母的好手艺!” 看她吃的乐滋滋,而自家小女儿虽然泪痕未干,却也没忘边往嘴里塞点心,吕夫人的心情瞬间好起来。 方才发觉刚才当着小辈的面一番哭诉弄的仪容不整,借口去看井里的酸梅汤有没有湃好就出去了。 轻灵掩上门,附在高金玉耳边小声说: “你想报仇吗?我是说绝不会让她们抓住那种?” 高金玉先是一喜,瞬间又垮下去: “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可我拿什么报仇? 我娘被吕庆娘从小欺负到大,我被杜宝意从小欺负到现在! 京城人人都知杜宝意是奸生子,虽然当面奉承她,背后却百般嘲笑她。 就这么一个人,却只要见面就欺辱我! 我倒也罢了,一个小孩子家,大不了脸皮放厚些,反正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可我娘,好歹也是吕庆娘的姐姐,五品的诰命夫人,却人前人后受尽了无数的羞辱! 一想起来我简直就生不如死,比打我还让人难以忍受。 我哥哥被送走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不想被人打压,主要是他年轻气盛,每次看到娘亲受辱,看到我被欺负,都恨不得找她们拼命。 都是娘和我担心惹来更大的报复苦苦压制他甚至哀求他,他才强忍着怒气。 每次见过吕家人,他都要整夜不睡拼命地练习武功,然后拼命地读书,好长时间都不说话。 我娘担心他憋出毛病,更担心他有一天忍不住做出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才同意把他送走的。 我心里早就恨极了,简直恨不得把她们母女俩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时候我觉得如果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算了! 轻灵,你说,我该怎么才能报仇? 如果能报仇,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但是也不能把我们一家子赔进去!” 轻灵很满意,她最讨厌那种所谓别人打我左脸,我把右脸也送上去的圣母和包子! 做人,就要爱憎分明,就要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但也要有勇有谋,不能玉石俱焚。 高金玉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或许压抑是太久了,高金玉越说越激动。 “轻灵,幸亏我上学后认识了你,你又机灵又乐观,又开朗又坚强,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感到人活着还有点意思,否则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好姐妹!你不要嫌弃我们家条件不好,不要嫌弃我们窝囊! 其实我学习只用了五分功力,我担心碍了吕庆娘和杜宝意的眼,她们又要欺辱娘亲,根本不敢用功! 可我想追上你,我也想跳级,我想和你每天坐在一个学堂里,学一样的知识,做一样的作业,一起上课一起放学!” 轻灵十分感动,没想到高金玉把她们的友情看得如此之重。 对于容貌幼稚灵魂老旧的她来说,其实是很难认可新的朋友,更没想过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做一辈子的朋友,更多的把她当生命中的过客、阶段性的朋友。 除了亲人,在这个时代,她很难对外人产生什么归属感和亲密感。 这一次,她打算把高金玉当作一生的朋友。 “金玉,我在整个学院只有你一个朋友,又怎会嫌弃你的?你也是个很优秀的人,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只有我们成功了,才有底气和资格对付那母女俩个!” 一起努力对付吕庆娘和杜宝意那一对毒蛇母女。 “真的吗?可是我怎么才能成功?会不会还等不到成功就会招来祸事?” 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吕庆娘和杜宝意的心胸有多狭窄,妒忌心有多强,手段有多龌龊。 轻灵眼神闪烁: “告诉你一件事,大周开国之初,太祖皇后曾经定下一个规则,大周女子只要考上国子监或者太学,就能得到当朝皇后娘娘的召见。 还会亲手给她们戴上监生冠或者学士冠,说些勉励的话,还会有赏赐。 如果能顺利毕业,哪怕以后不会真正入朝为官为吏,也是皇后娘娘正经的门生,以后无论谁想招惹她们都要掂量掂量。 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子也不会去考太学或者国子监。 这么多年偶尔有考上的,也只是为了将来能结一门好亲事,并没有真正去上学。 如今太祖皇后她老人家薨逝已久,好多规则已经形成虚设了。 所以你才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 (本章完) 第61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正听的心潮澎湃的高金玉一急:“那该怎么办?” 轻灵信心十足:“但是形同虚设不等没有,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真的考上了,皇后娘娘一定会召见我们的! 只要我们顺利读完国子监或者太学,一定会成为皇后娘娘的门生的!” 这么个没有难度没有成本,既能彰显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又极刷国民好感度的事情,所有居于皇后之位的女子都不会拒绝的。 她的话像是在高金玉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可是想到现实状况,她又沮丧无比。 那些昂贵的私立女子学院,根本就是千金小姐们拉帮结派比家世比富贵搞交际的地方。 且不说上不上得起,一直小心翼翼百般藏拙的娘亲能让她继续上吗? 就算她将来考上了,娘亲打死也不会允许她每天和一帮男学子一起上学的! 轻灵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与公立学院相比,私立女子学院的经史子集策这些课业几乎成了摆设,主要学习女红、妆容、礼仪、交际、琴棋书画和庶务等。 已经成了培养未来贵妇和积累人脉的地方,将来议亲时增加筹码。 这么多年来,女子能科考能做官的事情几乎都成了传说,大家都差不多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没人提起不等于这项制度不存在,所以只要她们足够努力,一定能达到目的。 何况她们并不想与整个社会为敌去当官参政,只为提高身份能够自保而已。 她把自己的想法讲给高金玉听,鼓励她说: “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努力用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能如愿以偿的。” 高金玉深受鼓舞,一时信心满满。 如果她是皇后门生,就算有吕贵妃撑腰,吕庆娘母女还敢如此肆如忌惮地欺辱她吗? 宁皇后再无能再不得宠,皇上也绝不会允许别人打当朝皇后的脸,更不会容许别人说他是太祖皇后的不肖子孙。 “轻灵,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我要加倍用功努力跳级,我要赶上你,我们一起做皇后娘娘的门生! 可是国子监和太学不分男学和女学,你娘和我娘能允许我们上学吗?那两个学院真的会收女学子吗? 如果考上了却不能上学,我们怎么能做皇后娘娘的门生?” 被皇后召见一次也只是能得到一些短暂荣耀罢了。 轻灵一向聪明伶俐有智计,她能说,肯定有什么办法。 “什么皇后娘娘的门生?”端着酸梅汤进来的吕夫人愣住了。 接到轻灵的眼神示意之后,金玉就把刚才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吕夫人愣住了,方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大家都遗忘了而已。 短暂的激动和高兴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摇摇头说: “还别说等小玉考上国子监,她学业或者哪一方面稍微出色一点,吕庆娘母女都不会容忍的! 说不定会使出更阴险的招数对付我和小玉! 而且国子监和太学不分男学女学,你们怎么能抛头露面与一群年轻的男学子一起上学呢? 不如这样吧,你们努力去学去考,能考上说明你们品学兼优。 又有皇后娘娘的召见和赏赐,会给你们将来说亲带来极大的好处,吕庆娘也会忌讳一二。 想去那里上学是不成的,与一群男子在一起上几年学,名声早就毁完了,将来谁还敢与你们说亲?那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吗?” 她有一句话没有当着两个年幼的女孩子明说。 一个品学兼优且有读书天赋的女孩子,意味着将来会生出优秀的子嗣,说亲的档次都会提高很多。 轻灵听明白了,不就是说品学兼优的女子基因更优秀,生出学霸的机率更大吗? 吕夫人的话说白了,就是她们考国子监和太学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结亲,而不是为了上学和将来做官。 其实也无所谓,在这个时代好歹也厮混了八九年,她深知凭一己之力想改变固有的观念有多难,想加快社会的文明进步程度就更难于上青天。 她一个前途不明生死难料的小可怜,考学的目的其实也只是为了报紧皇后娘娘的大腿,在重重危机中多些一自保的能力。 高金玉并没有听明白,刚刚升起一点希望又没了,一时十分沮丧。 轻灵打算一步一步来,先让吕夫人同意女儿考学再说,至于考上后怎么办,她其实已经有了办法。 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说: “我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幸亏伯母提点,你说的对,谁也不能难变改世人的看法,我们可不能为了读书毁了终身大事。 还是您老人家见多识广考虑周全,你说的很对,我们当然不能因小失大,你不会同意小玉上国子监和太学,我娘也不会允许我上的。 那就依您所言,我和小玉先好好用功,先考上了再说,反正我们还小。” 吕夫人放下心来,心里又喜忧半掺,女儿上进是好事,既能证明她的优秀,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召开和赏赐,将来说亲要增加很多优势。 可若碍了吕庆娘母女俩的眼,不知会招来什么报复?那对母女可不是一般的狠毒。 她还是很信服轻灵的话,自从女儿和轻灵做了朋友,她就渐渐知道这是个聪明伶俐有真本事的孩子,比好多大人还顶事。 轻灵知道她的担忧,劝慰道:“伯母勿急,我知道你担忧什么。 从你的话里得知,吕庆娘虽然在你和小玉面前很嚣张跋扈,但是在吕家却做不了什么主。 吕大将军和吕贵妃更有远见更注意利益,这种人无论什么都是利益当先。 你和她们是近支族亲,他又对你们有所亏欠,不会无聊到无缘无故主动出手对付你们,从他肯出面送吕大哥去外地求学就能看得出来,他更看重利益和价值。 与其藏着掖着提防吕庆娘母女俩,不如让吕大将军看到小玉的优秀和努力。 小玉本就相貌出众品性优良,身世也不低,如果再学业出众,他那么急功近利的人,能看不到其中的利用价值吗? 有价值的人就值得被重视被扶持,也会被庇护!” (本章完) 第62章、靠钻空子上学 吕夫人听得惊呆了,小玉也愣愣地看着轻灵,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办? 轻灵看到她们已经被打动了,就继续说: “撇开吕庆娘,让吕大将军和吕贵妃看到你们的利用价值,并不是什么坏事,将来也不会随便给小玉和高大哥定下太过不堪的亲事。 在小玉的学业和前程上还会主动提供一些便利,就像对高大哥一样。 而且以后他们肯定会阻止吕庆娘母女俩对你们的欺辱行为。 所以伯母不用担心,你们要么依旧藏拙,要么就尽快让他们看到利用价值。 我有个主意,让小玉争取考出好成绩然后跳级,然后找一个族人聚集的时机,让小玉光彩夺目地出现在人前。 一举让吕大将军看到她的优秀,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吕夫人和女儿面面相觑,很快又连连点头,她们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 以前只知道藏拙忍辱保平安,没想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而所谓的藏拙和忍耐并没有给她们带来安宁。 是啊,人们只会打压破铜烂铁,如果是金子,只会被喜爱重视。 既然藏拙和忍耐无用,那就展现自己的价值。 吕夫人只觉自己平时的认知都被打破,还是担心地问: “如果吕家看到小玉的优秀肯栽培她,吕庆娘母女俩也不再欺辱我们,那小玉考上后如果被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和赏赐,吕家会不会记恨我们?” 轻灵摇摇头,笑着说:“伯母放心吧,如果将来真的考中了,皇后娘娘的召见和赏赐也只是例行公事,并不是真的与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反而会抬高小玉的身价。 我们又不是真的去国子监和太学上学,也就做不了皇后娘娘的门生,吕家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开!” 她没有说,吕家也只会考虑如何将利益最大化,绝不会把一个无子的皇后看在眼里,相反还会尽最拉拢她,免得她倒向别人,因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储君之位。 为了这个目的,其余都是小事,都可牵就妥协。 正因为如此,她和小玉才一定要从国子监和太学顺利学成毕业,才一定要做皇后娘娘的门生,就是为了能够左右逢源,将来婚事不被人轻易左右。 吕夫人放下心来,找个借口几句离开了。 她想给两个孩子留出空间,也要好好地消化轻灵刚才的话,还要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 看到母亲走了,高金玉再也等不及了,一把抓住轻灵的手: “轻灵你快说,我们怎么才能顺利进入国子监和太学上学?” 刚才正说着,娘亲就进来了,就没敢再提。 果然如她们所料,娘亲虽然同意她们通过考学提高议亲时身价,却坚决反对她们和男学子一起上学。 可她做梦都想摆脱吕家的钳制和欺压,又怎能甘心? 轻灵拉她坐下,把酸梅汤递给她,自己端过另一碗一口气喝了一半: “别急,说渴了吧?先喝几口,我慢慢告诉你。 我闲来无事,把《太祖律》和大周的各种学制看了无数遍,也研究透了。 我发现其中有一个空子可钻,女子要想上国子监或者太学,还要保全自己的名声,不影响自己的终身,就只能钻这个空子。” 高金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靠钻空子上学?居然还可以这么做?可空子在哪里? 轻灵深谙螳臂不能挡车的道理,也从没打算以一己之力与整个社会规则对抗。 开国帝后作古太久,影响力日渐衰微,如今的大周女子想要入国子监和太学上学,基本不可能。 听起来好像已经无路可走。 可她不相信,太祖皇后那么有远见识时务,能考虑不到她离去之后,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容忍男女学子混在一起上学? 为了不引起太过强烈的反抗,她一定暗中做了某种安排。 后来终于被她发现了其中奥妙。 其他的学院都规定学子必须正常上学参加集中授课,遵守学院的规章制度,而国子监和太学的规章制度里面,并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 它只是明文规定,学生想要顺利毕业取得监生和学士资格,只要同时满足五项条件就行: 一是到毕业时没有任何违规犯法和道德败坏行为。 二是从入学到毕业从没有被计过一次大过,计小过不超过两次。 三是两年共四次期考,每门功课都必须合格,允许补考,但补考不能超过两次。 四是毕业大考五门必修课(经史子集策)必须全部合格,同时要有两门达到良好或者一门达到优秀。 (策为太祖皇后独创,主要指办公、从政、治理等方面的常识、能力和谋略) 五是六门选修课(琴棋书画骑射)除了书法课,其余并不要求必须及格,但必须有至少有一门(不含书法)达到优秀标准。 她大概也知道,艺术这东西很玄妙,天赋也很重要,能达到门门合格很难,达到一门优秀却并不难。 而书法是读书人最基本的能力,如果书法都不能及格,还怎么做读书人? 细细揣摩,这五项条件看似普通,其实饱含智慧和哲理。 也就是说,只要能达到这五个条件,不但能做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还不用每天上课就能顺利毕业。 这一定是她老人家当年有意留下的漏洞和机会,等待有心人或者有缘人去发现。 碰巧被她发现了,那她就是有缘人,她一定会珍惜的。 高金玉听完又疑虑又惊喜: “这样能行吗?学子怎能不去学院上学呢?国子监和太学会允许我们钻空子吗? 如果能钻这个空子的话,这么多年为什么没人这么做呢?” 是啊,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人这么做呢? 从大周四世君主启明帝开始,已经近二百年没有一个女子入国子监和太学读书。 偶有考中的也没有真正入学,更何谈毕业?可见并没有人发现这个漏洞。 轻灵心想,因为别人并不了解太祖皇后,她做为经历相同的同乡,肯定深知她老人家的种种遗憾和远见,所以才会找出这个空子。 (本章完) 第63章、久违的金手指 轻灵自信地说:“当然能行,这既是空子又是规则所定,我们既是钻空子又是遵守规则。 等我们考中之后,皇后娘娘就会召见,到时我们当面向她提起。 又不是违反制度的事,她一定会答应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太早,我们不如低调地努力,等考上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高金玉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看到了希望,凭着对轻灵几乎百分之百的信任,她连连点头: “为了我们一家能安生度日,我还是先暗中用功,将来的事等考上再说。 我会努力的,我们一起跳级,一起上学!我会努力摆脱吕家的!” 轻灵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是个很稳妥的人,还是认真叮咛到: “这个漏洞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别人未必知道,你要注意不要对任何人说。 否则被那些人知道了,把国子监和太学的制度改了,漏洞给堵上了,我们就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高金玉心里一紧,神色立马严肃起来,紧张的连连点头。 轻灵忍住笑看着她呆萌又认真的小脸,心情愉悦地喝完美味可口的酸梅汤告辞回家,照例把剩下的点心全部装起来,带回家给小喆吃。 送到大门口,两人挥手告别,高金玉刚刚转过身,这时,“叮”的一声提示音,组织那熟悉又久违的、好多年再没有响起的、令人无比期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现场发现女主一生中十分重要的伙伴,以下三项可任意选择: 第一项,六人小分队,相识少年时。 第二项,左膀和右臂,可以交后背。 第三项,此生共进退,不离亦不弃。 一、二、三…… 机会稍纵即逝,听起来都是好话,轻灵顾不得细想,立即做出了全选。 自从小喆刚出生时组织显了一次灵发放了金手指,到现在已经好多年没有再现身了。 害得她以为金手指已经用完了,组织得知她在这个时代已经能够安全生存,所以丢下她不管了,为此沮丧了好久。 毕竟如今穿越和重生的人那么多,组织要管的人那么多,根本没有精力照顾谁一辈子。 把她扶上马送一程,能基本保证她一生平安(不出意外的情况)就足够了,她也应该知足,可就是心中还有隐隐期盼着。 或许是她的周围再没有出现对人生影响比较大、值得组织重视的人,所以金手指才暂停发放了? 现在看来,敬爱的组织显然是打算对她负责到底的。 轻灵几乎惊喜交加十分感激。 六人小分队?看来她要有一个铁杆小圈子,既能完全信任,又能相伴一生一世,还都是青葱少年。 只是,金手指定位这么高,还左膀右臂,难道未来的圈子里有隐藏的大佬? 难道小玉这个如今看着又老实又呆萌又乖巧的女娃娃其实是一个潜伏的女装大佬? 啧啧,那这个大腿可一定要抱紧了,让她一辈子都甩不掉! 至于其余四个人在哪里,她一点也不急,组织一定有提示。 好期待哟,什么时候六人齐聚,一起诗酒趁年华,一起上阵把敌杀! 只有两肋插刀,没有背后捅刀! 她倒时开开心心收获满满地回家了,吕夫人却前思后想,顾虑重重。 她把女儿喊过去,忧心忡忡地说: “虽然轻灵说的很有道理,她也是真心为你好,但是吕家到底会怎么做我们根本不能确定。 说不定你再优秀也不会被人重视,反而会招来吕庆娘母女最狠毒的报复和打压。 我们还是继续藏拙好了,虽然要受些羞辱,可起码安全,等你们长大了再说。 你以后考试万万不能取得好成绩,更不能跳级,考国子监和太学的事还是算了吧。 皇后娘娘没有儿子,大家都说她看着尊贵,实则自身难保,更别说护着别人了。 她也未必能斗得过吕贵妃,如果知道你和吕家的关系,说不定还视你为敌。 再惹恼了吕家,我们两头都不是人,可能被逼的都活不下去,孩子,算了吧。” 一向单纯乖顺的女儿却板起小脸,坚决地摇摇头: “娘,不能算了,拼一拼或许还能挣出一条活路,一昧退让,到最后就无处可退了! 你仔细想想,就算吕家看到我和哥哥的价值对我们好一些,却改不了利用的本质。 如果他们以后为了利益要随便给我和哥哥定下什么不堪的亲事,或者为了利益不顾哥哥的死活,有人能为我们撑腰吗? 到那时娘亲要怎么办?到那时我是宁愿去死也不会屈从的! 所以我想试试,娘亲不要担心!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大的损失,顶多再受些羞辱罢了! 说不定象轻灵说的那样,我和哥表现的越优秀越有价值,大舅父反而不会随意安排我们的人生,更不会轻易让人毁了我们!” 说完揭起额着厚厚的刘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娘亲你看,大家都说我生的像你,唇红齿白,黑发浓密,就连眼睛也比别人的美,笑起来像弯月。 哥哥说我生的最好的就是额头,像爹爹,又饱满又光洁,奶娘说我和亲外祖母一样,眉如柳叶、肤若凝脂。 这些本来都是一个女孩子最骄傲的,也最值得炫耀的。 可我呢?天气再热也要留着厚重的刘海遮住额头和眉毛,生怕引起小姨母和表妹的妒恨。 所有有可能见到她们的场合,别人花枝招展生怕不美,我却每次都要往脸上脖子上手腕上涂些显皮肤暗黄的药汁。 和她们说话都要低下头半垂着眼皮,也生怕引起她们的仇视。 难道母亲要让女儿一辈子这样活吗?将来嫁了人也要这样吗?” 吕夫人呆住了,捂住脸泪如雨下,女儿的委屈她如何不知? 可她们真的能与吕家抗衡吗?如果不能成功,岂不是要招来更大的羞辱和麻烦? 她说服不了女儿,也放不下心中的忧虑,只好忧心忡忡地劝她千万小心谨慎。 回家的路上,轻灵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对娘亲提及今天的事。 娘亲本就十分小心谨慎,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隐姓埋名,生怕招来什么横祸。 若得知她的好朋友高金玉和吕家有这样的关系,只能害得她越发担忧。 恐怕从此会约束她的出入,甚至不许她和高金玉有过多的往来。 甚至还可能等初级女学毕业后,都不允许她再上学,最后全家苟起来保命。 可她想要朋友,想要的自由,更想要将来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娘亲了。 嗯,祖父的事也先不要告诉娘亲,等她确认了再说。 亲,让我们一起开始集齐六人小分队之旅! (本章完) 第64章、祖父 终于熬到了第二个休沐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虽然有些热,却是上山的好时机。 轻灵提前就找各种理由缠得娘亲同意了,还带上了不少东西。 有自己写的字,还让林阿嬷做了几种云州口味的点心小食,还有给一念的字贴和糖果,都带去揭云观。 一来她敬佩祖父的人品,二来,既然想得到他老人家的庇护,就先得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次依旧由无忧和诗云跟随,福田驾车送她们。 趁着早上凉,她们走的早,半上午就到了接云观。 可能是她们上次出手比较大方吧,这次道观待她们越发周全有礼,一念小道士得到消息就跑过来了。 知道祖父在此,这次轻灵直添了一百两香火钱,反正祖父是不会亏待她们的。 一念滴溜溜地看着诗云手中的食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女施主带了什么?是给端思道长的吗?” 轻灵轻笑一声:“是啊,我要请人指教,总不好空着手。 道长是世外高人,我也不知带些什么,家中嬷嬷做的一手好茶点小食,带来给道长尝尝。 哦,这是给你的字贴和糖果,这字贴是我的师长写给我的,花钱也买不到。” 一念接过后喜得眉目生色,一直把她们带到一座古朴雅致的院子前。 “道长就在这里,我上次给他老人家说了你休沐日要来请教,可惜上个休沐日有雨,他猜到你今天可能要来。” 轻灵道过谢,一念进去通传,很快就出来请她进去。 轻灵就让无忧和诗云在亭子里等她,径直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一个须发花白的长者穿着道袍,坐在案前看着什么,眉头紧皱着。 屋里有些暗,看得不太清,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才适应了。 轻灵暗戳戳的打量着,虽然确认字体是祖父,道号也叫端思,却并没有见过真人,还不能完全肯定。 万一他和娘亲一样,临摩别人的字体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呢?又冒用祖父的名讳出家修道呢? 她装作不知上前行了礼:“这是灵儿亲笔所写,请道长指点指点!” 说完恭恭敬敬地把字稿摆在案上,正是临摩的祖父的字贴。 端思道长正奇怪谁家长辈竟然任由自家小女儿随意出入道观,只为了请教写字? 不过他一向喜欢好学的孩子,不惜全力指导,如此好学的女孩子就更难得一见,又不辞辛苦愿意上门请教,他当然不会拒绝。 还没顾得上问来历,就习惯性地抬眼看向摊开的书稿,顿时愣住了。 抬头审视地看了轻灵几眼,拿起书稿准备细看,轻灵却上前诧异地打量他。 四目相对,轻灵惊呼出声:“祖父!” 心里已经确认这正是自己的祖父杜正礼,和娘亲画的像上一模一样,也和渣爹很相像。 端思道长攸地一下抬起头,目光震惊又凌厉: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喊我祖父?你家大人呢?” 轻灵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说: “我家在长安城东的宣仁坊,我叫杜轻灵,我娘叫赵挽月,我爹叫杜文浩,我是第三女子书院的学子。 我娘在家照顾弟弟,我从来没见过我爹,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看着虽然害怕,却言语清楚口齿伶俐,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纯真又机灵。 端思道长松了一口气,听起来像是陌生人,可这个小女孩为什么唤自己“祖父”? 这字贴分明就是临摩自己的字,虽然功力尚浅,笔法也有些稚嫩,却一点也不碍妨他认出这是自己独创的字体。 而且这小女孩看着特别的眼熟和亲切,仿佛与他有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似的。 他缓和了一下神色,心中越发不解:“你既是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唤我祖父?” 为什么看着如此眼熟和亲切?为什么临摩我的字贴? 轻灵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付好奇又不解的样子: “可我家中有你的画像,是我娘亲手画的,她说那就是我的亲祖父。 哦,还有祖母的画像,也是娘亲亲手画的,都在小佛堂的墙上挂着。 除了我们一家三口,也就只许林阿嬷和林阿爷逢年过节上柱香,其他人都不许进去。 娘亲说他们去西天当神仙了,我们每逢年节和祭日都要进去跪拜上香。” 端思道长愣了一会,又仔细端详轻灵几眼,摇头笑了笑,原来是看画像呀。 莫非这女孩子的祖父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也许吧,一般年龄相仿的人在小孩眼中总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何况是画像。 她娘一个内宅妇人,能有多么高超的画技,也就画了个大概吧。 可是这字贴?他又怀疑起来,正欲问,轻灵脆生生地说: “哦,供桌上还有你和祖母的牌位,上面写着‘祖父杜氏讳正礼之位’和‘祖母岳氏讳锦书之位’。 祖父,你是叫杜正礼吗?那我和我爹为什么姓孙?我的同学们都和爹和祖父一个姓的.” 端思道长猛地站起来带倒了椅子,无忧和一念同时跨了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端思道长一挥手:“你出去,看着门,别让人进来!” 轻灵给无忧使个眼色,无忧虽然不解,却知道她人小鬼极大,又见她老神在在心有成算的样子,自己也就在门口,就放心地出去了。 “你再说一遍,牌位上写着什么?” “写着‘祖父杜氏讳正礼之位’和‘祖母岳氏讳锦书之位’呀!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过娘亲说,只有去世的人才会有牌位,可祖父你不是好端端的吗? 你为什么记不起自己的名字,难道你失忆了? 姑姑带我去看戏,上面就有个人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家人。 你不用担心,我告诉你好了!” 自己的名讳倒也不难打听,可老妻已过世多年,不是自己人,谁会知道她的名讳? 完全陌生的人怎么会供奉自己的牌位? 怎么可能平空冒出来两个姓名完全对不上的孙子和孙女? 而且这女孩子怎么会越看越像至谦?那挺秀的眉毛和饱满的额头,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分明和老妻如出一辄! (本章完) 第65章、丧子之痛 端思道长只觉满心混乱,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他离家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轻灵看着他混乱的样子,心里直乐,干脆加了一把柴火: “祖父,你可能没见过我,所以不认识,那你见过我娘吧? 要不我画一张我娘的画像你看看? 我的水墨和水彩画不行,素描却一直是优,常常得奖呢,你有炭笔吗?” 她对自己的素描十分有信心,匠气是匠气,更谈不上什么意境,画出来的东西却维妙维肖。 端思道长满心疑虑又期待地拿出来了笔和纸,轻灵当然不是吹的,凝神静气手法娴熟的不像是个孩子。 不过一会儿,叶婉云的画像维妙维肖跃然纸上。 “婉云?果真是婉云!她不是一直在祖宅吗?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京城?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人,从小到大没听说她有什么孪生姐妹呀! 那眼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谁?”端思道长彻底惊呆了! 她怎么会改了名?他又怎么会平空冒出两个孙子孙女? 难道至谦出事她改嫁了姓孙的来到京城?可为什么会供奉着自己和老妻的牌位?夫家会允许吗? 莫非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亲孙子,难道至谦出事了,所以婉云为了生活改嫁姓孙的? 至谦出什么事了?他年纪轻轻怎么会出事? 端思道长如遭雷击,一时心如刀搅掩面而泣。 自以为这么多年已经心如止水忘却红尘,原来丧子之痛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这么多年他再未过问家中之事,也与亲人没有任何联系。 之前是已入道门不想再入红尘,虽未彻底了断凡心,却也是能不问便不问,能不管便不管。 至谦和婉云都是聪明懂事的孩子,家中资产丰厚,至于他们的儿女和前程,随缘就好。 如今是先太子柴承一脉成了天下之主,害得杜家没落的正乾帝一脉已经烟消云散,想必不会再打压杜家,甚至还要有意提携。 杜家向来多出读书人,至谦才华出众好学上进,他们的前程就凭个人的努力和机遇吧。 后来则是因为特殊的原因,他担心给家人带来祸事,所以这些年彻底与他们断了音讯。 与至交好友肖文轩也不再有任何往来,就算将来有什么祸事,由他一个承担就好。 正因为如此,他才再不过问红尘俗事,却没想到家中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至谦竟然英年早逝,婉云竟然带着他的两个孙儿改嫁。 她不是在云州的乡下吗?怎么会嫁到京城来?族人怎么会允许她带着杜氏子嗣改嫁他人? 难道是好友肖文轩不忍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给操持的婚事? 肖文轩的品行和能力他自是信得过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让婉云改嫁,或者有什么他不知道隐情? 端思道长尤自悲痛着,轻灵装出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模样,好奇又不安地看着他,半晌小心地说: “祖父你为什么哭?是担心爹爹吗?你莫要担心。 有人说我和小喆是没爹的孩子,娘亲说爹爹没死,等他忙完大事就回来了。 祖父你不要担心,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一起回去问娘亲吧! 娘亲说去世的人才会有牌位,她如果看到你活着,是不是就要把你的牌位取下来?”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端思道长强迫自己从痛苦中回过神,仔细打量眼前的“孙女”,越看越觉得她无疑就是自家血脉。 一时也顾不上祸事不祸事,恨不得立即去见婉云,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她已经改嫁,又颓然的瘫坐下去。 婉云既然已经改嫁,就算丈夫失踪不在,家中肯定也是公婆叔伯妯娌一大家子。 他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前公公”上门算怎么回事?岂不是平白让她难堪? 她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给自己和老妻设了灵堂暗中祭拜,还让两个已经改姓的孩子仍然称他们祖父母,让孩子记住他们的相貌。 一个改嫁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继夫又失踪多年,艰难求生已是十分不易。 这番孝心更是十分难得,他还能有什么要求? 到底还是不甘心,抬头仔细端详着灵儿,越看越喜欢。 这就是他嫡亲的孙女,聪明好学伶俐可爱。 小小年纪,不仅画画好,字也写的特别好,临摩自己的字已经初见风骨。 还勤学好问,为了让自己指点写字,居然这么远跑到道观来。 孙女这么优秀,孙子想必也不差,不知不觉,他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孙子孙女,一时间“丧子”之痛淡了许多。 忽然就想开了,人生不就是这样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血脉延续吗?一时觉得道心都稳固了几分。 “灵儿,祖父叫你灵儿可好?你今年多大了?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轻灵一派机灵活泼的样子,眼睛又黑又亮,脆生生地说: “好呀好呀,娘亲就叫我灵儿,祖父就叫我灵儿吧,我今年八岁了。 弟弟叫吉喆(zhe),加起来是三个吉,我们都叫他小喆,今年五岁半了。 祖父你多大了?不对不对,师长教了,问老人家年纪要说高寿,祖父您高寿多大?” 端思的心情顿时好多了,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吧。 “原来是灵儿和小喆,真好,祖父知道了,真是个好孩子。 你家中都有什么人?我是说主子,你娘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上山来?没有大人跟着吗?” 他不方便去,如果能让婉云来一趟就好了。 他只是想问清至谦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想问问婉云需不需要他帮助。 他手里还有不少财物,可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些。 这两个孩子定是他嫡亲的孙儿,婉云绝不会骗他的。 如果她的继夫真的出了意外,公婆待她们不好,她在孙家又没有子嗣,那就不如大归算了。 她没有娘家可归,以后他就把婉云当亲生女儿。 “哦,如果不算林阿爷和林阿嬷他们,家中只有娘亲、我和弟弟三个人。 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姑姑跟着,就是刚才进来那个人。” (本章完) 第66章、这丫头还能捡什么 端思道长皱起眉头,婉云这都是什么命呀? 怎么另嫁了一回,家中还是没有公婆叔伯妯娌,继夫又失踪未归,还是孤儿寡母无人照应? 虽然有一个大姑姐,但也做不了她们的依靠呀。 不过看灵儿的着装用度,香火钱出手就是一百两,应该生活比较优渥。 如此倒不好提出让婉云大归之事,算了吧,只要她们过得好就行。 等等,端思道长终于觉出有什么不对。 刚才灵儿口中的姑姑进来时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觉得怎么也不像普通闺阁女子,只是当时没有在意而已。 倒不是穿戴的原因,她打扮的虽然简单利落些,却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主要是满身的气度、利落的举止,眼中藏不住的锋芒,绝不是一个闺阁女子应该有的。 以他大半生游历的经验,这分明就是一个江湖女子的气质,还是那种武艺高强经历复杂的江湖女子。 婉云的大姑姐怎么会是江湖女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听到里面的响动闯进来,灵儿一个眼神她就出去了,再没进来查看一下,这哪是一个长辈的做派?分明是保镖护卫的做派! 灵儿刚才也说了她们一家三个人,并没有算上这个姑姑。 端思道长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婉云为什么会带着一双儿女改嫁孙家,却也能肯定真正的主子只有她们母子三个。 这个所谓的姑姑,其实是她们雇的保镖护卫之流。 可靠的保镖护卫并不好找,尤其是还是女保镖,她们孤儿寡母的,弄不好引狼入室会噬主。 应该有人给她们张罗并撑腰,这个人只可能是肖文轩,只有他既有这个能力又真心待婉云好。 看来这些年婉云母子三个生活的不错,多亏了他照应。 想到自己到处漂泊游历,端思道长一时有些惭愧。 以前因为修道远离红尘,后来又担心连累亲友,渐渐疏远了他,却没想到是他一直在替自己尽着责任。 以后有机会一定向他当面道歉致谢,也一定要和以前一样煮茶焚香彻夜谈心。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端思道长安下心来,如此以来,去找婉云问情况倒没有什么不便。 他一个半老的修道之人即使上门,也不用担心会带来闲言碎语。 本来他想让灵儿回去转告婉云让她过来面谈,可他实在等不及了,等不及现在就过去问。 “你既是我的孙女儿,那祖父也有事要问你娘,指点写字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带祖父去你家,我要见你娘!” 轻灵高兴地说:“好呀好呀,我娘见到你肯定很高兴,那我们现在走吧?” 看到孙女红扑扑的小脸和亮闪闪的眼神,端思道长心中既欢喜又为儿子难过,看看天色道: “你们好不容易才爬上山,连口茶没喝就走,小小年纪也太难为你了。 再过半个时辰该用午食了,咱们吃过饭再走吧,你先喝点茶解解渴,在道观里转转,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轻灵目的达到,开心的直点头,又唤无忧姑姑和诗云一起进来喝茶。 端思道长唤来一念给她们煮茶,一会带她们在道观里转转,然后急匆匆出去了。 无忧敏感地察觉到端思道长识透了她的身份,心想这也不是一般的人。 等一念倒了茶出去,就询问轻灵怎么回事。 轻灵对她俩十分信任,何况无忧本就知情,就半藏半露地说: “你们知道吗?道长居然是我的祖父!我在娘亲那里看过他的画像,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他说有一些事要问娘亲,等会吃过饭跟我们一起下山。” 无忧和诗云听完后惊呆了,为什么轻灵上个香就能在偏僻的道观里发现素未谋面的祖父? 上次来道观时轻灵的表现就有些奇怪,这次也是。 仅仅为了请教写字,就不辞劳苦来到道观,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果然如此,亲人重逢,确实是喜事一桩。 她就说,这个小丫头可没有这么勤学好问,学院有师长授业,家中有娘亲指点,用得着这么用功吗? 就白了她一眼:“我看你上次来就发现情况了吧?你这次一定不是无意中发现的,而是有备而来!” 从小就被揭穿无数次的轻灵根本不在乎,嘿嘿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姑姑的火眼金睛!正如你所说,上次来的时候,我不是不小心把小道士的字贴碰掉了吗? 我一看就发觉那是祖父的字,他老人家开山立派独创一体的字体,别人根本没法模仿。 我从小临摩到大,一眼就能认出来,心中就有些怀疑,本来想回去就告诉娘亲,又担心认错人尴尬。 还担心弄错了让娘亲失望,就打算确认以后再告诉她。 我在娘亲那里见过祖父的画像,知道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子,所以才找个请他指点写字的借口想见他一面。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就是祖父!等会娘亲见到了不知多高兴!” 无忧和诗云听完实在是无言以对,除了捡祖父,这丫头还能捡什么? 诗云想起自己就是她从大街上捡到的丫头,心中有些羞窘,又有些幸福,小姐可真会捡。 端思道长是去找观主云隐道长,他打算饭后跟着灵儿一起去见婉云,今晚不一定能赶回来,肯定要说一声。 云隐是他此生第二个知交朋友,他也是接云观的观主,第一个好友就是肖文轩。 两人同样才华横溢品性磊落,同样一入道门就彻底了断红尘。 两人还同样痴迷修道闲谈,一旦坐以论道(谈古论今)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忘乎所以,因此见如故成为知己。 不过他是游道,云隐道长却是接云观观主,临别时邀他随时来接云观暂居或久居,可挂单可正式入伙。 还说他什么时候厌烦了飘泊不定的日子,接云观就是他的归宿。 他闻言激动又高兴,他年轻时喜欢四处游学,后来更喜欢游历四方,将来肯定要找一个道观安心修道。 将来能与知交好友一起敲棋论道安度晚年,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本章完) 第67章、双财星入命 端思道长本来并未打算这么早就安定下来。 他喜欢游历,又身家丰厚不缺银子,身边又有忠诚可靠的随从,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一些云隐喜欢的东西托人送过去。 他还喜欢把游历中的趣事记下来与他共享,这些年下来也攒了一撂厚厚的游记,只是没有认真整理成册。 云隐喜欢隐居,却也十分喜欢他淘的新奇物件,更喜欢他写的游历笔记。 两人一动一静互通有无,约好年老后相伴修行。 六年前,端思道长在游历途中的救起一个孩子,不得不改变人生规划。 提前在接云观过起了隐居生活,如今也渐渐习惯了这份安逸和舒适。 他急匆匆来到云隐的道院,云隐见到他神色怪异不似往常云淡风轻,不解地问: “怎么呢?遇到什么事了?” 端思闻言悲上心头,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拭去泪痕,说了今天遇到轻灵的情形。 云隐听了也十分吃惊,他知道端思离家修道时不但家业不小,还有子有媳,只是老妻病逝了。 不象他无家无舍无亲无故又厌倦红尘,没有任何尘世牵挂。 他以为这些年端思虽然从来不提,对家中情况还是知道的,因为他偶尔也会和杜峰外出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因为一些忌讳担心,他彻底与家中断了联系。 不但对家中的情形半点不知,今天还被一个无意中跑来的女孩子追着叫祖父。 他们这个道观香客不多,所以上次听小徒孙说起之后,他对这个小女孩还有些印象,毕竟这么特别的小女孩并不多见。 不但出手特别大方,还特别好学,为了请教写字就不辞辛苦再次上山。 还特别胆大独立,一个人就敢去见端思道长,当然,她的长辈也有胆量,对她如此放心。 看到好友丧子之痛难以释怀,云隐心中十分不忍,对这件事也心有怀疑。 “你还记得贤侄的生辰八字吗?让我给他算一算。 此事你只是猜测而已,此女是不是你的孙女还有待于证实。 就算儿媳改嫁了,也不等于贤侄出了意外,你先不要一昧难过,说不定是一场误会。” 说不定是你儿子休妻另娶了,儿媳无奈带着子女改嫁。 本朝可是允许妇人合离带走子女的,虽然很少,却是律法允许的。 端思方才清明了一些,好友能掐会算极通易经八卦,只是轻易不算而已。 赶紧说出杜至谦的生辰八字,云隐掐算一番,又卜了一卦,释然地说: “贤弟勿忧,贤侄八字中有文昌星入命,还命中有贵子(女),生前富贵,死后哀荣,卜卦也是吉,你就放心吧。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是双财星入命,而且双星齐聚,虽有先后却不分主次。 这双财星其实是祸不是福,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风压倒东风的麻烦不少。 还会影响至谦的命数和气运,带来小劫小祸,却不是要命的大灾大难,所以不用担心。” 端思深知他的本事,当即深信不移,只觉心头大石去掉,整个人神清气爽,又不解地问: “什么叫双财星入命?” “双财星入命就是双妻之命,而且双星齐聚,也就是说同时在堂,并不是原配和继室之分。 而且双星不分主次,说明两人身份相当,并不是妻妾之分。 这种情形既说不上是宠妾灭妻,更不是休妻另娶,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具体还要等你问清楚再说,不过没什么要命的大祸,你就放心吧。” 他心中虽有些猜测,却并不能十分肯定,也就没有说的太清楚,免得好友担心,反正真相总会大白。 端思凝起眉头,婉云和至谦夫妻情深,又是他和老妻满意的儿媳妇,如今又有儿女,人又好端端活着,怎么会是双妻之命? 当下心中隐怒,婉云贤良温婉,至谦却有些志大才疏还心比天高。 说不定是他起了花花肠子,才逼得婉云合离改嫁,还不得不隐姓埋名,一定是这样! 下午跟灵儿回去问明真相,如果是至谦的错,他这个长辈一定要给婉云做主。 轻灵一行三人灌了一会茶,久坐无趣,离吃饭还有一会儿,就由一念领着在道观里转悠。 细看之下道观颇有些深藏不露,看着香火不旺规模也不大,人也不多,却拙朴中暗藏玄机,低调中透着不凡。 布置和设计与山势山景融为一体相互掩映,处处透着不露痕迹的精雕细琢,让人心生佩服。 轻灵心想,这座道观的主人不知是何来历,出手如此不凡? 而且看起来完全不靠香火钱生活,莫非有什么背景? 比如大慈恩寺这种皇家寺院,官府拨付丰厚,香火钱几乎全用来做了慈善。 胡思乱想间转过飘香的花丛和几株累累的果树,看到道观坚固高大的围墙。 围墙外面并不靠山,好像是坡地,除了山风猎猎,还有其他响动,莫非有什么兽类? 轻灵心头一紧,却听一念开心地说: “一定是几个师兄在比试!外面的空地就是演武场!” 道士还习武?道观还设演武场?少林寺对后世的影响有这么大吗?从佛家影响到了道家? 去了积善寺好多次,也没见僧人习武呀? 许是接云观偏居深山,不但会有猛兽,可能还有打劫的人,所以才让道士习武吧? 一念又遗憾地说:“可惜小俊师兄不见外人,读书习武时更不喜人打扰,否则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他舞剑和骑射都是一流的,我们道观在山下有田庄,庄子里还有跑马场! 小俊师兄骑术可好了,骑在大白马上威风凛凛十分好看,我也想学,可我吃不了这个苦” 难怪如此,就说接云观香火不旺又处处透着不凡,原来是有产业,观主来历不凡呀。 一念正碎碎念着,门从外面打开,两个道士打扮的少年走了进来,看到轻灵一行愣住了。 接云观不仅人少,香客也少,女香客就更少了,更别说这么小的女孩子。 虽然衣着素雅满面天真和好奇,依旧难掩天生丽质和气质出众,站在树木花丛之中,颇有些花中小仙子之意。 轻灵也好奇地打量着两个年轻道士,其中一个年纪更小,只能说是少年。 灰扑扑的棉麻道袍难掩挺秀的少年身姿,浓密的黑发用一根木簪挽的整整齐齐。 整个人熠熠生辉十分出色,虽然有些青涩,却如同一块正在打磨的美玉已初见风华。 (本章完) 第68章、陌上人如玉,小道世无双 轻灵终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眉如峰聚,眼若寒潭,斯人如玉,不是温润如玉,是清冷如玉。 真正引人注目的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十分出色的相貌。 渣爹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大叔,长安城也时常能看到十分养眼的美男子,前世的颜值明星和更是司空见惯。 美男或许会让她惊艳,却也不至于为美色所惑。 他最出众的是气质,看起来有点自相矛盾的气质。 外表虽然有一种陌上人如玉的感觉,却缺乏读书人的斯文温润和清高,只是包了一层读书人的外壳而已。 他整个人都透着深藏不露的锐利和冷静,五官轮廓中还有一种与生俱来贵气。 鼻子又高又挺还有些鹰钩,嘴唇梭角分明,看起来坚锐又有毅力。 大概久居道观,神态中还有一种脱离尘世的淡然,各种自相矛盾的气质完美的在他身上结合在一起。 仿佛并不是青葱少年,而是一支历经打磨和厮杀却依旧锋利凛冽的宝剑等着出鞘。 陌上人如玉、小道世无双。 做为一个出家人,他容貌十分出众不说,气质也太过不凡了。 看到这么年纪小的女香客,两个年轻道士有些惊讶,回来神后行礼。 真不亏是美男子,板着脸行礼也十分养眼。 无忧行走江湖好多年,对这种练正统功夫的习武人并不感兴趣,在她看来全是花拳绣腿,倒是诗云十分好奇。 惊鸿一瞥之后,三人也回了礼。 难怪一念说他不喜见外人,也轻易不外出,他出去确实引人注目。 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有的人天生自带着血脉优势,光看长相和气度就知出身不凡。 轻灵并不知这个美少年道士在观里轻易不见外人,特别是身份可疑的人。 因为她只是个小女孩,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还很可能是端思道长的亲孙女,才没有那么多忌讳。 毕竟一个人要成长,也不能一直不见外人。 她正胡思乱想,一念跑过去拉起美少年的衣袖: “小俊师兄,你和一诺师兄两人谁赢了?我猜肯定又是你!一诺师兄还从没有赢过你! 我今天得了新的字贴,是这位女施主给我的,你要练吗,我等会拿给你看!” 原来他叫小俊,也不知道是哪个俊字,或者是峻、骏、隽吧,家长给男孩起名也就爱用这几个字。 听着不像是道号,像是小名,就像大家把弟弟叫小喆一样。 那他到底是不是道士? 一诺气哼哼地说: “你这个小狗腿子,白白修行了!你又没亲眼见,在这里乱猜什么?” 一念不服,摇着小俊的衣袖:“师兄你说,倒底谁赢了?” 小俊惜字如金,面无表情地说:“平手。”倒很附合他高岭之花的模样。 一念大叫:“小俊师兄你又袒护一诺师兄,我才不信他能和你打个平手” “餐时快到了。”原来他也没那么高冷。 这一次说的字有点多,轻灵听清楚了,有些恶趣味地想,还以为高冷,原来是变声,高岭之花一下子就跌落平地。 许是因为变声期,他的嗓子没那么好听,有些不伦不类,还好不是太过难听的公鸭嗓。 一顿饭下来,轻灵更是下定决心要抱紧祖父的大腿。 不仅安排的素斋丰富又精致可口,还一直念带着慈祥的微笑给她夹菜倒茶,不厌其烦问她们一家的生活情形。 对她只有满满的关心和疼爱,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还大方地送给她一块精美的玉佩和几张珍贵的名家字贴。 于是轻灵一边夸道观里的饭菜好吃,一边“无意”地说: “祖父,你喜欢吃什么菜,娘亲喜欢吃云州风味的饭菜,每隔几天就要让林阿嬷做一次,她自己也常常下厨。 你若喜欢,晚上就做.” 听到云州两个字,端思道长越发激动,思乡之情顿起,当即表示很想吃云州菜,轻灵满口答应。 林阿嬷肯定就是婉云的奶娘林氏,轻灵的身份确认无疑,若只是凑巧,这凑巧的事也太多了。 饭后稍做歇息,一行人准备出发,轻灵在门外等着祖父收拾东西。 虽然还没有真正确认身份,他还是非要给娘亲和弟弟带礼物不可,正带着人翻箱倒柜的寻找压箱底的宝贝。 “好了小俊,这些就行了,我们先走了,你整理一下。 今晚我就不回来了,你别用功太晚了,那本孤籍史书十分晦涩难懂,你实在看不懂的就去请教云隐师祖。” “我知道了师祖,你路上小心,万一听到不好的消息千万要想开,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没事,云隐说了不会有什么坏消息,我知道你不喜见人,就不去了,安心看书吧。” 师祖?原来这个小俊是祖父的徒孙呀,啧,难怪在祖父面前一付乖巧的模样,狼崽子变身小奶狗的即视感。 道士们不是读《道德经》和打坐练丹吗?他还用什么功读什么史书?还要习武? 如今的道士都这么卷吗?难道出家人还要评职称? 不行,回去加紧督促小喆,成功要从娃娃抓起,免得将来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可惜祖父出来了,那个小俊并没有出来。 大概是在整理东西吧,轻灵好想看到他装乖(或许在祖父面前是真乖)的模样。 换上便服的端思道长虽然头发略有些白丝,也有沧桑之感,却实实在在是帅大叔一枚。 有满腹的才华和十几年的游历打底,气质十分出众,身材保持的也好,杜家基因真不错。 到了山下,轻灵略略解释几句,就让福田叔另租了一辆马车给无忧和诗云乘坐,她要和祖父坐在一起。 端思道长盯着福田看了几眼,这小子姓林,和婉云的奶爹有五六分相像,不是他的儿子才怪。 上了车,轻灵发觉祖父心情激动又有些不安,还带着几分近乡情怯。 就殷勤地说: “祖父,我已经告诉诗云,让她一回去就告诉阿嬷多做些云州风味的饭菜,你放开吃,晚上就不回去了。” 然后开始讲小喆的一些趣事和糗事。 两人一起开怀大笑。 (本章完) 第69章、拖油瓶 “爹?!” 叶婉云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男子,满面震惊和不可置信。 刚才灵儿外出回来,急冲冲告诉她说家中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客人,让她赶紧去见。 一向脾气很好的她听完就生气了。 灵儿虽然胆大却一向很有分寸,关键时候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谨慎,一直都很让人放心。 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不打呼把陌生人往家里领? 正要出言教训,轻灵却急急地说: “娘亲别气,你见过客人再说!” 然后拉着她一路小跑来到正堂。 抬眼细看,却是十多年未见面的公爹端坐眼前,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激动又悲喜交加。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和震惊,赶紧上前拜见。 虽然两鬓已有些银丝,也沧桑了许多,却实实在在就是视她如亲生女儿的公爹,灵儿和小喆的嫡亲祖父! 是啊,公爹“去世”一直只是猜测而已,从没有真正确认,果真弄错了。 “婉云!果真是你!灵儿没有骗我!至谦呢? 两个孩子怎么会姓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灵连忙上前:“祖父先不要急,娘亲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先让我给她解惑!” 然后一五一十地讲了字贴和画像的事,叶婉云方才恍然大悟。 她拭去眼泪,激动又欣慰地说: “您老人家好端端的,真让人高兴!这么多年没有音讯,我们还以为你出了意外。 族里也担心你享用不到后人香火,还给你设了衣冠冢。 我想让你和娘知道自己有孙子孙女了,也想让孩子们记得祖父祖母的模样,就画了你们的像,制了牌位,让他们年节祭拜。 您的字贴我挑好的带了一些,从小就让灵儿练习。 没想机缘巧合,她居然无意中遇到了你,要不然这辈子都见不到” 看到祖父焦虑的模样,轻灵打断了娘亲的语无伦次: “娘亲,小喆呢?把他带来让祖父看看吧,祖父还没有见过他!” 叶婉云本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今天实在太过意外和激动。 赶紧让人带小喆过来拜见祖父。 小吉喆养的胖乎乎的,又白又圆的包子脸,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和年画娃娃一样漂亮可爱。 端思道长看到他就十分激动地揽进怀里: “这就是小喆吗?是我的亲孙子!和至谦小时候一模一样呀! 快叫祖父!快叫祖父!” 小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乌黑明亮的眼珠子却转向姐姐。 得到轻灵的示意,又亮又脆地喊了一声“祖父”。 对一个年已半百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血脉的延续更让人激动?哪怕已出家修道。 轻灵知道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担心小喆在场误事,就让诗云带他下去了。 端思恋恋不舍地看着小喆,这才想起满腹疑惑: “婉云,至谦呢?你们怎么会到京城来? 灵儿和小喆为什么会姓孙?孙文浩是怎么回事? 难道至谦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别怕,全都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做主!” 担心娘亲不好说她的身世,轻灵找借口出去了。 事后找机会缠着娘亲重新说一遍来龙去脉就行。 以后也能正大光明地提起旧事,否则清楚地记得三岁以前所有事,也太骇人了。 还能避免身世挑明后的尴尬,虽然只是暂时的,因为这根本影晌不到她和娘亲的亲密无间。 可就这点短暂的隔阂她都不想要! 如果可以,她要一直装作不知情! 一岁半就养在膝下,能记得什么?她就是娘的亲生女儿! 晚上给祖父准备云州菜,去看看食材够不够。 阿嬷还没和祖父打照面,也不知来的是谁。 看到她,惊讶又担心地问: “听说家中来了云州的贵客,是姑老爷派来的人吗?出了什么事吗?” 在她的认知里,能称得上的贵客的只有肖家人。 轻灵心中顿时另有了打算。 娘亲对渣爹还是念旧情的,她本性又温良宽容,一个做儿媳的,也不好当着公爹的面把丈夫说的太过无耻,怎么也要委婉一些。 疏不间亲,人家才是亲父子。 而阿嬷是娘亲的奶娘,忠心耿耿如同母女。 完全可以以长辈的身份为她做主,心疼自己的孩子说些过激的话,到哪都说的过去。 何况忠心护主的人自带光环,祖父也要敬三分。 古今都一样,要论文斗,中年大妈的战斗力和杀伤力都是最强的。 对渣爹的凉薄无耻,自然说的越透彻越好,能加盐添醋更好。 是时候请她出手了! “不是什么姑老爷,是我的祖父! 我在接云观见到的,和画像上一模一样,我就把他带回来见娘亲了!” “你说什么?祖父?老太爷?怎么会是老太爷?他不是去世了吗? 应该是姑老爷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嬷,我没有认错,家里不是有祖父和祖母的画像吗?你不是说过娘亲画的和真人一样吗? 我就里记住了画像,在道观里看到祖父才一眼就认出了他。 刚才我听到娘喊他爹,他也应了,他还抱着小喆说是他的亲孙子。 我还听到他对娘说小喆和至谦至少有五六像,绝对是杜家骨肉。 然后又问娘亲至谦呢,又问我们为什么会来京城,又问孙文浩是谁,问我们为什么要在姓孙。 阿嬷,孙文浩不是我爹吗?难道他是我的继父? 至谦是谁?是我的亲爹吗? 我们班上就有个同学爹死了,娘改嫁了,她也跟着继父改了姓,可她那些堂姐妹们还是喊她拖油瓶。 那我和小喆是拖油瓶吗?” 拖油瓶三个字深深刺痛了林妈的心。 顿觉心如刀搅怒气冲天,长久的委屈气愤和对婉云母子的心疼全部汇集起来: “你和小喆是杜家正经的嫡孙,谁敢说你们是拖油瓶?谁说了老奴和他拼命! 既然老太爷来了,我找他说理去,看他要的什么好儿子!” 老太爷去世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死而复生”也很正常。 说完怒气冲冲去正堂,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她此刻爆棚的战斗力。 (本章完) 第70章、她不是忍者神龟 轻灵有些心虚,叮咛桂花婶子用心准备云州菜,食材不全就去买,然后赶紧去追阿嬷。 没想到她心中积攒了这么多的怒气和不满,可别气坏了老人家。 这样也好,她越这样,祖父越向着她们,越肯为他们做主。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古代,关键时候祖父一句话,能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让所有算计灰飞烟灭。 当然,前提是吕家败落了,才能趁她病,要她命。 否则,在绝对的地位和实力面前,一切都被碾压。 想想就让人开心又期待! 她让诗云在外面守着,带着小喆悄悄溜进茶水间,示意他不要闹出动静,否则会被赶出去的。 万一被发现,就让这家伙背锅,小孩子嘛,调皮一点有什么打紧? 猜测归猜测,现场直播才精彩,错过了才没人会给她们转述。 “老太爷!果真是你!你终于来了!你可要为夫人和小姐公子做主呀! 明明是您和老夫人亲自娶进门的儿媳妇,明明是正经的嫡子嫡孙,却被逼的出继他人,还四处逃命差点活不下去了!” 阿嬷的战斗力果然不同凡响,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谁也拉不起来。 边哭边诉,添油加醋外加想像,再用丰富的市井语言讲出来,果然十分精彩。 轻灵又心疼又自责,她以后要加倍对阿嬷好,对她们一家好。 果然,祖父的脸色仿佛开了染坊,先震惊后激动,然后就是气愤加羞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不在,至谦居然追随皇上起事,并以从龙之功封侯! 杜家沉没多年终于起复,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他为什么如此心虚和羞愧呢? 难怪婉云吱吱唔唔说不出口,这都叫什么事呀!真是气死他了,羞死他了! “婉云,你也太贤良了,居然还替那混蛋隐瞒?逆子!气死我了! 你这么善良贤惠他却不知珍惜,居然让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登堂入室! 那一家子哪有一个好东西,从吕将军到吕贵妃,哪个不是恶名在外! 为了荣华富贵居然与他们为伍,真是无耻无德败坏门风、愧对我多年教导!我又有何面目见文轩兄? 林妈,你起来,你是忠仆,不必下跪,你们一家忠心护主,我不会亏待你们。 婉云是个贤惠的孩子,还处处维护那个混账,你来说!全部告诉我,老夫为你们做主!” 林妈忠心能干却并不软弱,为了护主,她都敢杀人,控诉一个渣男算什么? 何况她忠的也只是叶婉云和她的儿女,并不是杜至谦。 没有了叶婉云,在她眼中杜至谦什么也不是。 眼前的老太爷如果不肯替她们做主,也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骂起杜至谦来,可是什么心理负担也没有,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更别说吕庆娘这个仇人了。 “一个浪荡无耻忘恩负义,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了! 把抛妻弃子攀附权贵当本事,一个大男人像是卖身给吕家了,连名声和妻儿都不要了!就差被人骂一声吃软饭! 一个又淫又贱死不要脸,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连个妾都不是,就和有妇之夫混在一起,简直想男人想疯了! 还千金小姐,比镇上那窑姐还不如! 这不,三下两下就怀了奸生子,才想起问男人要名份! 生生逼得我家夫人好好的原配嫡妻,被出继给十一老爷那个短命鬼做儿媳! 小姐和公子好端端的嫡孙,改名换姓被当做拖油瓶,那个奸生女倒成了千金大小姐! 他们勾搭成奸死不要脸也就罢了,还逼的我们” 轻灵直咋舌,只觉又过瘾又解气,她还是第一次直面林妈的战斗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强。 这些话对祖父和娘亲两个斯文内秀的人来说,可想冲击力有多强。 但愿祖父他老人家撑得住,不要气晕了过去 眼看小喆蠢蠢欲动想说话,赶紧捂住他的嘴,做出“嘘”的动作,又以眼神强力警告。 小喆立即捂住嘴巴,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显然拼命忍着好奇心。 虽然姐姐常常带他一起疯玩乱逛,偶尔还做些娘亲不许做的“坏事”,可今天显然是头一次,所以他特别好奇。 “奶娘,不要说了,至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他一定是被吕家逼得没有办法,我不怪他,我只是觉得灵儿和小喆太可怜了” “婉云!你是个贤良温婉的孩子,却不必如此逆来顺受! 你让林妈说,半点也不要隐瞒,我要知道这个逆子都做了什么!” 轻灵抚额,娘亲这番话怎么听起来茶里茶气的? 是被她买的话本子给教坏了,还是她本来就这么“逆来顺受以夫为纲”? 呃,她怎么觉得像前者? 她是温婉贤良,在不是原则的问题上,甚至有些逆来顺受,可她不是忍者神龟。 欲扬先抑的效果确实不一般,祖父果然怒火更盛,看样子气不晕. 场面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老太爷,你口口声声为夫人做主,为小姐和公子做主,老奴也知道你是个正直磊落的人。 老奴斗胆问一句,你怎么个做主法?” “老夫这会,不,我明天一大早在上朝前赶到宫门口,当着那些当官的面堵住那个逆子,逼他把你们接回去! 你们放心,婉云原配嫡妻的身份绝不夫变,灵儿和小喆才是我的嫡孙! 吕家那女人要做平妻就做吧,没让她做妾已是抬举她,还能高于原配嫡妻? 我就不信,吕家的势再大,这天下还能没有个王法? 皇上不也是打着正嫡灭庶的旗号才坐上朝堂吗? 这世上就没有听过谁把原配嫡妻出继的,我这个长辈不承认,看谁敢认? 哼,过段时间我就回祖宅去把族谱撕了! 再骂那个见利忘义的坏老头一顿,他是怎么做的族长!” 轻灵暗叹,阿嬷虽然骂的解气骂的过瘾,可毕竟认知有限。 吕庆娘已是御笔诰封的平定侯夫人,娘亲就算回了侯府又能怎样? 就算是原配嫡妻又能怎样?就算有祖父出面又能怎样? (本章完) 第71章、我是侯府千金 没看王宝钏苦守寒窑挖野菜,那么苦都活了十八年。 在贵为公主的平妻手下“享尽荣华富贵”,还有夫君“愧疚体贴”,却只活了十八天吗? 拆骨不用刀,杀人不见血,才是最狠的招数! 轻灵深知,若真的回到平定侯府,她这个“低贱的外室女”也许受些羞辱折磨还能逃出命来。 而小喆这个原配嫡长子别说进侯府,若被她们知道半点消息,还能活命吗? 小喆若真出了事,都不用别人动手,娘亲也会因伤心过度撑不过去。 祖父避世太久,并不是很了解朝堂之事。 皇上打着正嫡灭庶的旗号又能怎样?哪只是他自诩正统的华丽外衣而已,否则就成了乱臣贼子。 嫡长子无故失踪生死不知,嫡妻久卧病榻形同虚设,又能如何? 吕贵妃不一样最得宠?燕王不一样地位最尊贵?吕家不一样权倾朝堂? 他明知杜至谦发妻在堂,还不是封了吕庆娘为平定侯夫人?就连杜宝意也封了郡主! 聪明的娘亲显然想到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所以沉默以对。 看来她这个小可爱得出面了。 林阿嬷却仿佛看到了希望和曙光,激动地说: “谢谢老太爷,老奴就知道你会为夫人做主的!我们总算熬出来了! 夫人,你不用守活寡了,小姐和公子也能认祖归宗了,不用被人当拖油瓶了.” “姐姐,什么是拖油瓶?” 小喆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 轻灵又气又乐,她就知道这个小人儿要生事,不过正合她意。 至于秋后算帐,娘亲要骂就骂吧,带着弟弟偷听大人讲话本就不对。 她厚着脸皮装作刚走进来的样子,笑嘻嘻地现身了: “小喆要找祖父,我就带他过来了,刚好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拖油瓶” 叶婉云白了女儿一眼,知道她精灵古怪,也没有揭穿她。 小喆久受姐姐熏陶,自是学了一些她的路数。 当即走到祖父身边,扶着他的膝盖,睁着天真的眼睛,一付粘人的小可爱模样: “祖父,什么是拖油瓶?” 端思道长老脸一红,更加生气: “你爹活的好好的,谁说你们是拖油瓶? 就是他死了,有祖父我在,也不会让你们做拖油瓶!以后祖父养你们!” 阿嬷使命已经完成,还是让她下去,否则抓不住重点还影响她发挥。 “阿嬷,我刚才让你做云州菜就是给祖父吃的,桂花婶子可能不太知道祖父的口味,还得你出手。” 林妈的心思立即转移了,她一个奴才说这么多也够了,再留下也没用,不如做一桌好菜犒劳一下老太爷。 轻灵思绪飞转组织着语言,既要把话头提起来,还不能太过妖孽。 “祖父,刚才阿嬷说什么认祖归宗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爹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我们?我和小喆被人嘲笑是没爹的孩子! 祖父你姓杜,我和小喆为什么姓孙?难道爹爹姓孙吗?” 端思越听越气:“你爹姓杜!你们也姓杜!我们都姓杜!今天就认祖归宗! 明天我就去找你爹,让他把你们母子三个接进侯府,以后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看他认不认你们?” “侯府?什么侯府?”轻灵松了一口气,终于言归正转了。 “你爹叫杜至谦,正是当今平定侯,这些年娘和你们隐姓埋名,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哎哟,娘亲终于递上话了。 “什么?我爹是侯爷?那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听说侯府可富贵了,锦衣玉食奴婢成群! 娘,就听祖父的吧,我们一起回侯府! 回去后你就侯夫人,我就是侯府大小姐,小喆就是侯府公子! 不,是世子,听说世子将来袭爵的,小喆将来就是侯爷!那我们还辛辛苦苦读什么书呀?” 婉云苦笑一声,灵儿虽然十分聪明老练,到底还是个孩子。 还袭爵,还世子,就是没有这个爵位,吕家也不容许小喆这个嫡长子的存在。 否则,怎么能刚刚怀疑自己有孕就赶紧全家逃命?还多年隐姓埋名提心吊胆? “我们不会回侯府的,要回早回了,我们不但要继续在此,对外还要继续隐姓埋名。” 端思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婉云。 轻灵满面失望:“为什么呀娘亲?你不想做侯夫人吗?不想我和小喆做侯府的公子小姐吗?” “娘做不了侯夫人,侯夫人已经有人了,你和小喆也做不了侯府的公子小姐,别人不容许你们做! 很可能我们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 好灵儿,千万记住,今天的事出去绝不可透露一个字。 一会也要叮咛小喆,否则会大祸临头的,他最听你的话,切记切记! 具体原因娘亲随后再告诉你,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你祖父说一会话。” 轻灵对娘亲的心智还是很放心的,看了一眼祖父震惊的神色,乖乖应了带小喆下去。 不过她天生耳聪目明远胜旁人,“无意”听到什么也不怪她。 “爹还不知道,侯府已经有夫人了,皇上亲自诰封吕庆娘为平定侯夫人!” “你说什么?吕庆娘是平定侯夫人?皇上封的?” “是的,包括我出继给十一叔的事,皇上若不允许,至谦他怎么敢? 他那会龙椅还没坐稳,还打着“灭庶孽、嫡脉归”的旗号,还有吕家那些死对头盯着,都能自个打自个脸同意臣子出妻另娶。 如今天下归心朝纲独断,又怎能再打一回自己的脸改过来呢? 爹可能也听说过皇后娘娘母子俩的遭遇吧? 皇上对自己的嫡妻嫡子都如此无情,又怎么可能为臣子的妻室做主呢? 而吕家又怎能允许爵位傍落? 我当时只是猜到可能有孕,就想尽办法逃了出来,生怕被人察觉惹来大祸。 爹,你想到没有?若被他们知道小喆的存在,我们母子三个还有活路吗?” 端思终于从刚才的震惊气愤羞愧中惊醒过来。 是啊,至谦一个文臣得封平定侯,背后肯定有吕家做推手。 吕家怎能甘心爵位旁落?还有皇上的纵容,小喆就是嫡长子又能怎样? 他这个祖父又能起什么作用?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不过是螂臂挡车而已。 (本章完) 第72章、金手指呢 一旦被点醒,端思道长立即神思清明起来,很快做出了合适的安排。 虽然灵儿和小喆现在不能认祖归宗恢复本姓,但绝不允许将来有人质疑他们的来历。 也绝不允许别人夺去他们的长子嫡孙身份。 哪怕有些事情他无法改变,可只要他这个长辈不承认,吕氏就永远不是原配嫡妻,她的儿女就永远不是真正的长子嫡孙! 逆子的婚书上肯定是由杜正岚那个老东西以长辈身份代签的。 自己当时“失踪”了,还能糊弄过去。 等自己这个正经长辈现身,不但不承认吕氏的身份,还不肯在婚书上补上签章,等于公文上没有主官签署。 让吕氏永远抬不起头,这桩亲事永远被人质疑! 他愧疚地看着叶婉云: “婉云,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回侯府未必是好事,吕家恩宠之盛恶名之广,我一个世外之人都有所耳闻,可见已经到什么程度。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背后是万丈深渊,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 皇上正值盛年乾纲独断,怎能允许别人现在就争储君之位?这不是盼着他早死吗? 这口气他能咽得下吗?谁知对吕家的恩宠是不是另有盘算? 至谦已与吕家紧紧绑在一起,吕家这条船若是翻了,他也没有好下场,还会给整个杜氏带来灾祸。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谁也没办法,荣华富贵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你们母子隐姓埋名未必是坏事,说不定将来能逃过一劫。 灵儿和小喆先不要认祖归宗了,你们身份安排的很好,就继续用着,等将来再说。 文轩是个德才兼备的人,这次也多亏了他,以后若有缘相见,我再当面请罪。” 叶婉云连连点头,与荣华富贵相比,她更想要全家平安。 “爹,杜峰呢?怎么没见他跟着你?这些年他还在你身边吗?” 杜峰是公爹从小收养的孤儿,名为家奴,实为养子。 因为天生根骨极佳学了一身武功,是公爹的随从加护卫,一直跟在他身边。 这也是他们这些年对公爹很放心的原因。 正因为杜峰这些年既未露面又未传递过任何消息,族人才以为他们出了意外。 “嗯,杜峰他一直没有离开我,这些年也多亏有他在。 前段时间我派他去取我寄存在其他道观的东西,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我如今定居接云观,基本不外出,身边也能离开人,他平时就替道观跑跑腿办办事。 以后我不便出去,如果有事就派他给你们送信。 叶婉云松了一口气,只要有杜峰在公爹身边,就不用担心了。 “你一个人养着两个孩子手头可还宽松?我还有不少财产,在道观也没什么花用,哪天让杜峰带给你。” 叶婉云十分感动,她刚才都说了离开前变卖了所有家产,只剩下空荡荡的祖宅,公爹不仅不怪她,还担心她们母子花用不够。 “谢谢爹,你年纪大了,还是留下旁身吧,我进京之后担心坐吃山空,还置办了一些产业,足够我们花费,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以前不知道至谦在京城,现在知道了就要小心提防。 我以后轻易不会再出道观,你有困难就来找我,若无异外。 以后端思这个道号也不能再用了,我以前的字体也不能再用了,免得走露风声。 我的小楷写的中规中矩没有特色,以后就用这个吧。 告诉灵儿也不要再写我的字体了,家中那些贴子全部烧掉吧,谨慎一些好。 我记得你擅长金石之术,过几天我让人送一块石料过来,你给我另刻一个印章。 这个印章就代表我的新身份,以后见印如见人,如果没有印章谁来了也不算,一定要记住。” 如果不小心被至谦听到端思两个字,或得见到他的字体,就会惹来大麻烦。 不仅会害了婉云母子三个,还可能会给接云观带来灾祸。 叶婉云连连点头,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她确实没有刚来时那么提心吊胆处处小心,以后要更加谨慎。 端思道长临走时又要走了轻灵和小喆真正的生辰八字,轻灵立即猜到他要做什么。 心里暗喜,目的终于达到了,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心思。 祖父可真是个明事理认死礼又持正守身的老人,实在让人真心敬重。 这个祖父她认定了,也一定和小喆一起真心孝敬他的。 这也是她此生十分重要的靠山,凭以往的经验,组织是不是应该发放一个金手指呢? 可是直到祖父走的看不见了,也没有得到任何提示,轻灵十分失望。 金手指呢?它常常在她想不到的时候给她意外之意,为何在她十分期待的时侯却杳无音讯? 想了半宿终于明白了。 金手指除了不能违逆别人原本的性情心意强行改变对方,还对心志坚定原则性强或者说十分固执认死礼的人不起作用。 这种人想改变一丁点都是很难的,估计金手指也没办法,所以干脆无视,比如祖父。 这样也好,不正说明他维护自己母子三人的心意谁也改变不了吗? 第二天,孙宅门外来了一个化缘的小道士,说想讨口水喝。 轻灵心想祖父挺性急的,只隔了一夜就准备好了。 小道士十二三岁,正是个半大孩子,却十分古板老成,一句话也不多说。 他带来了一块上等石料和一张纸,上面写着“土木有尘”,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字体,极不容易伪造的字体。 说是端思道长的新道号以后就叫“有尘”,以后不可再提“端思”二字。 叶婉云明白了,土木为杜,有尘则是自愧没有教好儿子。 所以公爹才自谦身有尘埃,心有尘埃,他老人家真是一如既往的光明磊落。 小道士吃饱喝足说:“有尘师祖请观主根据小公子的生辰八字给起了名字。 说他是杜家‘卓’字辈,大名杜卓明,意喻眼明心明不受蒙蔽,吉喆就是他的小名。 云隐师祖说小姐的名字甚好,不用再改了。” 大家都很高兴,虽然他以后还得用孙吉喆的名字,但终于有了正经的姓氏和大名,也算是暗中认祖归宗了。 (本章完) 第73章、爹都要急疯了吧 叶婉云看过公爹送来的文书信件,满意地笑了,然后递给一旁眼巴巴的小可爱。 轻灵惊喜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娘亲终于要把小可爱当大人看了吗? 叶婉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机灵,难道你不想看吗?你就装吧!是谁用拖油瓶三个字把阿嬷引过来的? 是谁胆子大到看见一张字贴就径直找到道观去认祖父? 娘知道你渐渐大了,又比一般孩子早慧的多,一定对我们家的事有许多疑问,也该让你知道了。” 于是她从当年肖杜两家的渊缘以及结亲的过程开始,讲到杜至谦为了迎娶吕氏如何把她们母女俩出继。 大概担心吓到她这个小可爱,只轻描淡写地讲了出逃到京城定居过程。 后来?后来不用讲这个小可爱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比一般孩子记性要好的多,可瞒不过她这个当娘的。 可怜的轻灵,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还不得不装作第一次得知的样子。 一会气愤一会震惊一会害怕一会欣喜的,表演的十分到位,妥妥的戏精,影后都没她会演。 没办法,从小被逼无奈装小孩子,演技早就练的十分高超。 这样也好,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地和娘亲商谈此事了,也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只是自始至终,叶婉云都没提轻灵的生母另有她人,在她的叙述中,轻灵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轻灵松了一口气,她一点也不想提这个,一辈子都不想提。 她不喜欢有了间隙的感情,哪怕最后仍会恢复亲密,但是总会有那么一段相互之间小心翼翼的磨合期,她不想经历这个。 她更担心以后娘亲和她相处会心有顾忌,她们要一直相亲相爱亲密无间。 她如愿以偿正大光明地看着祖父送来的文书信件。 里面果然装着母子三人的身份文书,祖父亲笔所书,签字画押,还加盖了他以前的印章:杜正礼。 这三个字是他俗世身份的象征,不再是什么世外高人和得道尊者。 他就是杜至谦的亲爹,对他有生杀予夺、说一不二的大权。 太祖皇后再怎么使尽全力,也改变不了父权的绝对权威和碾压性地位,如今看来倒也有利有弊。 文书声明叶婉云是由双方长辈做主,六礼俱全迎娶的儿媳,是儿子杜至谦原配嫡妻。 为婆母养老送终,又生养嫡子嫡女,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不得合离,不得出继,凡与此文书有违皆不做数。 然后又证明她和小喆的身份,是杜至谦和叶婉云嫡长子、嫡长女,不得质疑,不得取代。 在古代,这简直和出生证明、户口本、身份证、DNA一样有说服力和公信力。 有嫡亲的祖父背书,就是他将来不在了,也无人能质疑她们母子三人的身份,祖父连后路都打算好了。 不用担心别人拿她的外室女、记名嫡女身份说事,长辈的喜爱和认可,比出身更加重要更加有用。 更不用再担心小喆会背上“奸生子”、“野种”和“来路不明”的恶名。 里面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族长杜正岚,斥责他行事荒唐见利忘义不守祖训,趁他这个家主不在,无故把儿媳叶婉云出继给旁支族人。 自古只见出继子嗣,从未有过出继发妻,此举实在荒谬之极,不合任何祖宗礼法。 他这个家主绝不会承认,叶婉云至死都是儿子杜至谦的原配嫡妻。 二是写给不肖之子杜至谦,斥责他弃妻另娶不知礼义廉耻,以庶为嫡乱了礼法纲常,认贼做亲枉读圣贤之书,简直猪狗不如一无是处. 同时声明他的儿媳只有叶婉云一个,其他人再身份高贵背景强大也只是婢妾之流。 婢妾通买卖,不是他杜家的正经媳妇,娘家也不是杜家的亲戚,而婢妾的子女只能是庶出. 杜家绝不会以庶充嫡,更不会乱认亲戚.” 轻灵暗赞一声祖父好聪明。 这一手不但让她们母子三个的身份不容质疑无人取代,还把渣爹和杜家从吕家的大船上摘出了至少一半。 或许将来大祸临头时就是一线生机。 他也是无奈之举,生下不肖之子,再气愤也不得不为他的狗命考虑一二,也不可能眼看着他把整个家族拖进泥坑。 当然,如果吕家一直当权,或者燕王将来果真上了位,那么她们只能一辈子低调地苟活着。 这些文书信件也至死都不会拿出来,也只能是个心理安慰。 如果吕家落败,燕王被别人取而代之,那么这些文书就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既能保渣爹一命,还能保杜氏家族不受大的牵连。 即使平定侯府落败了,只要她们愿意,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拥有真正的姓氏和身份。 没办法,这就是父权社会,宗族就是一个人的根籍。 她们不稀罕杜至谦的“杜”,可她们稀罕杜正礼的“杜”。 她们也不愿一辈子都给一个半点也不相干又死去多年的人做妻子儿女,将来肯定会为他点一盏长明灯感谢多年庇护的恩情。 既然娘亲已经挑明了,她也就可正大光明地提问题,正好现在还正义愤填膺中,言辞过份了一些也能理解。 如果娘亲对渣爹还有一丝幻想,那就由她来捅破吧。 “哎,原来我有爹,还是个侯爷,我和小喆却被别人嘲笑了多少年是没爹的孩子! 娘亲,你说爹如果知道小喆的存在,肯定十分高兴吧?他还会向以前那样疼爱我吗? 我们都走了六七年了,爹怎么也该发现我们已经不在祖宅了吧?怕是都要急疯了吧? 他是不是在到处找我们?我们这样瞒着他对不对?” 叶婉云愣了一下,是啊,这么久了,他不至于还没发觉妻女已经消失了吧? 按照小琴的性格,她早就找进京了,难道她都不提起自己? 不,不可能,即使杜氏族人那里有人做手脚,不让消息传出来,时间这么久,小琴的言语中怎么也会透露一二,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或许知道了根本不在乎,还要庆幸再没人碍眼。 就算他在乎,也顶多只能“暗自流泪神伤”一段时间,然后就此揭过不提。 京城八卦满天飞,却从没听到关于小琴甚至“平安侯府妻妾相争”的任何消息。 既然侯府无妾,那小琴呢?难道年过三旬“无子”的平定侯,已经惧内到连纳妾都不敢了? 还是他偷偷把小琴养在外面了? (本章完) 第74章、小俊 有尘道长心中的大石落地,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想起儿子幼年时,和叶婉云成亲时,在母亲灵前痛哭时,他离家修道送到村口时,一切历历在目,人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这还是记忆中那个儿子吗?就像被另一个人附了体。 不,他就是的,有些性格以前已经初见端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以为他还小,他能护他一辈子,又教他读了那么圣贤书,总会明是非的。 以为杜家子弟只能做富贵闲人,一辈子就在云州地界打转,他没胆量也不可能做出大错。 以为他真心喜爱婉云,婉云外柔内刚,大度贤良,有她陪着他、拴着他、看着他,一辈子的安稳总是有的。 以为 越想心里越堵的慌,连手中的茶凉了都不知道,端起欲饮。 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一旁的小俊伸手拿走了,换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刚才师祖在想事情,就没有打扰,茶已经倒了很久了。” 有尘接过茶杯,闻着袅袅茶香,心情舒畅了一些,幸好有孩子们。 伶俐早慧的轻灵、天真可爱的小喆。 能生出这么两个优秀可爱的孙子,这个儿子好歹还有些用处。 还有小俊,他从未正式收为徒子徒孙,也从未和他正什么名份,却也从未阻止他叫师祖。 一口饮尽茶水,他叹了一口气: “从此世间再无端思道长,只有有尘,有尘有垢有愧。 走,跟我去见观主,有些事必须要告诉他。” 小俊愣了一下,青灰色的粗布道袍愣是被他穿出了锦绣罗衣的感觉,漆黑如墨的浓发衬得他面如玉雕。 即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室内并未点灯,他也如同一块温润有光泽的美玉。 两位师祖独处时,一般都不留人在侧,并不是不放心,就图个无所顾忌,他去了合适吗? 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谈兴?或者有什么不适合外人听的? 有尘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教养儿子,很担心连你也教不好,人光有学问是不行的,学问既有大用,又最无用。 你久在道观,又几乎不出去,只学书本知识,不学世情人心,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道观人事简单,心思相对单纯,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你身份未明,相貌不凡,或许将来会找到家人,或许会另有一番作为。 不知人心险恶,不懂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懂做人的本份和原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比没有学问还危险。 以后方便的时候还是要出去走走看看,我和观主在一起来喜欢谈古论今评说世情,你就在一旁听听,总是有好处的。 你的经史子集策和六艺都十分出色,以后你要学习的重点就是:世事洞明即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 小俊愣了一下,垂下眼眸乖巧地应了,陪他去观主的院子。 道观依山而建,台阶较多,这会天色已经黑了,他也不放心师祖一个人来回。 就是不傍听他们讲话,也得给他挑着灯笼。 云隐用过晚食一个人闲坐翻经,正发愁如何打发睡觉前漫长又悠闲的时光,看到两人面前一喜。 他们交往十分随性,从不刻意,也不强求,只求顺心而为。 对这几天的事他心中确实有太多的疑问,好友若不说,他从不会主动去问。 看到小俊坐在一旁开始烧水煮茶,并没有打算离去。 心中有些了然,看来他不打算再把小俊护的密不透风了,确实应该如此。 两人闲坐对弈,山风渐起,配着烛光和茶香,倒是十分怡人。 “云隐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算了,说来话长,你也不知前因后果,还是我一五一十说给你听吧。” 云隐点点头,目光平和地望着他。 “此前的事情你和小俊都知道,不用再细说,就从双财星入命说起吧。 杜家没落的原因你也知道,是受先太子柴承一案的牵连。 已经几代没有什么前程可奔,没想到当年太上皇领着承宗帝起事之后.” “咣当”,两人齐齐转过头,却是小俊把茶杯掉在地上,就没在意继续说着。 却没发现小俊低头去捡茶杯时,神色已是大变,手也微微发抖。 有尘笑了笑:“这孩子久在道观不知俗事,咱们从半截讲起,他肯定听得云里雾里。 来,小俊,给你也倒杯茶,坐这里来,先听师祖给你讲前因后果。 你也听听权势如何迷人心惑人智,在权势面前如何父子兄弟相残。 当然,这些一部分是民间传说,大部分都是太上皇起事之后声张开来的,倒也可信。” 小俊暗暗握了握拳头,神色庄重起来,依言坐过来,听师祖娓娓道来。 柴承,也就是当今太上皇柴诺的生父,承宗帝的祖父。 他是大周四世帝王启明帝的嫡长孙,五世天佑帝的嫡长子,甄皇后所出。 他自幼聪慧能干胸怀宽广,年仅三岁就被启明帝封为皇太孙,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声称足以托付江山万民。 谁也没想到,他的出色和受宠却招来父亲的不安和嫉恨。 天佑帝生性平庸无能且心胸十分狭窄善妒,为人刻薄狠毒。 既想利用柴承固宠坐稳太子之位,又生怕启明帝会越过他直接传位给儿子,表面上装慈父,内心却百般仇视提防。 启明帝驾崩后,天佑帝顺利继位,柴承由皇太孙变成太子,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亲生父亲深深的恶意。 身为大国储君,却承受着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处境。 当时的情形却让他无法反抗,于是就提早做了安排。 比如让唯一的儿子柴诺,以多病多灾体弱难支之名,很少在人前出现。 在众人尚未察觉的时候,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他假死,派心腹带着远走他乡,同时带走的还有丰厚的财物和身份证明。 还有外祖家、岳家等近亲拥趸,都在他的暗示下送走了一两个不引人注意的子嗣。 还安排人暗中保护两个女儿,在皇家夺权当中,宗室女子一般都能逃出性命,最差也能在皇家寺院平安终老。 (本章完) 第75章、身世 果然,天佑帝逐渐掌控了江山和朝堂之后不再掩饰狰狞的面目。 一边对甄皇后和柴承百般找茬削弱羽翼,一边一力抬举宠妃生下的二皇子齐王柴昌。 朝中更有奸臣揣摩圣意,与齐王相互勾结想取代柴承。 在天佑帝的默许下,他们先是罗织罪名把甄皇后的娘家镇南侯府满门抄斩全族流放,又各种打压清算柴承的近臣心腹。 条件俱备后,天佑帝既想害死柴承,又不想背负杀子之名。 他以甄皇后和两个稚龄女儿的性命要挟,逼柴承自称病重不治,甘愿放弃太子之位。 柴承被亲生父亲逼到了死路,幸好早有安排。 他为了保护亲人和追随者,被逼答应了这出父杀子的悲剧。 愿意服下特殊药物做出“病故”的假相,以成全天佑帝的“慈父”之名。 但是他必须以太子的身份死去,并追封帝位,享受死后哀荣,否则将鱼死网破。 正因为他的太子之位一直没废,死后又追封帝位,柴诺后来才能以嫡脉之名举兵夺位,才不会背上乱臣贼子之名。 天佑帝不愿落下恶名,当时还有几个颇有势力的皇弟在一旁虎视眈眈,朝堂外还有老臣退而不休,又担心柴承果真对身后事做了什么安排,权衡利弊后答应了。 于是柴承“病逝”后被追封为恭孝皇帝,太子妃罗氏服毒自尽殉夫,追封文淑皇后。 甄皇后为了保住两个孙女的性命,被迫以为先帝祈福之名辞去皇后之位。 天佑帝还算守诺,封甄皇后为静安居士,两个孙女封为郡主,把她们圈养在后宫。 又找机会扶宠妃登上后位,立次子齐王柴昌为太子。 两位郡主一直被圈养到芳华渐逝,祖母离世后相携去皇家寺院带发修行,自此世人皆以为先太子柴承一脉已绝。 天佑帝驾崩后,柴昌登基年号正乾,大周江山从此落入庶脉。 父子俩,一个昏庸无能一个刚愎自用,朝政越来越腐败。 等到柴昌之子德安帝继位,更是十分荒唐奢侈尽失人心。 大周朝积重难返摇摇欲坠,即使没有柴诺举兵,江山也快要保不住了。 柴诺父子起事后很快天下归心一呼百应,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执掌了大周江山。 仁贤帝因为幼年奔波逃命,身体一直不好,登基后主动退位为太上皇,让独子柴迪继位,正是现在的承宗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好大一会,然后看向小俊:“你听明白了?” 烛光下,小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他点点头问: “师祖还没有说杜家沉没的原因,是不是受了先太子柴承牵连?” 听起来像是有意岔开话题,只不过两人没有听出来。 有尘一拍脑袋: “是,先太子妃罗氏,当今太上皇的生母,出身世家名门。 我的祖母正是太子妃的堂姑母,本来这样的关系在官场上实在算不得近亲,可天佑帝要对嫡长子赶尽杀绝,杜家才受牵连没落下来。 这些我曾与那个逆子说过,是想让他知道杜家的经历和处境,以后心存忌讳小心从事。 没想到他得知太上皇起事之后,却另起了心思,男儿想谋个前程,也无可厚非。 许是看在罗家的面子和杜家曾经受的牵连上,皇上也没有亏待他,就封了平定侯。” 这下轮到云隐吃惊了:“平定侯?原来贤侄就是平定侯?真是没想到!” 有尘苦笑一声:“还贤侄,逆子还差不多! 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久居山中,只大概知道京中都有哪些权贵,谁耐烦去打听他们的名讳和来历? 当年祖父无奈回乡后,其实心里一直盼着杜家能够起复,这本是一件好事。 谁知我那逆子得势后居然成了猖狂无耻小人,与另一个女人勾搭上,这也许就是你说的双财星入命! 这个女子就是吕贵妃和吕大将军的妹妹!” 这一次,小俊手中茶杯没有滑掉,而是被他握的紧紧的,手上青筯隐现。 “他们勾搭成奸也就算了,大不了进门作妾。 我那儿媳十分贤惠,当时又没有生下子嗣,绝对不会拦着的。 谁知这个女人不但未婚先孕,还一心想要登堂入室做正妻! 承宗帝是打着‘灭庶孽、嫡脉归’的旗号起的事,逆子不敢明着休妻另娶,居然把我那儿媳给出继了! 吕氏不但顺利进了我杜家门,还被封为平定侯夫人! 你说这是什么事?确实有兼祧有出继,却从没听说过把结发妻子给出继的! 皇上若不同意,他们如何敢? 就是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还逼的我那儿媳为了逃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那天来的灵儿,就是我的嫡亲孙女,我让你起名的,就是我的嫡亲孙子,他是后来才生下的。 明明正经的原配嫡出,却被逼隐姓埋名,记入一个根本不知是谁的男子名下做妻做子,这不是硌应人吗? 无依无靠不说,还要随时提防被吕氏发觉枉送性命。 就连我也从此要万分小心,身份、字体、名号都要改,以防被逆子得知行踪,泄露婉云母子三个的身份!” 云隐了然于心:“你写的那些身份文书和信件,不仅是要证明儿媳和嫡孙的身份吧? 是不是还想着给杜家留一条后路,将来不受吕家牵连的太深?” 有尘点点头:“是,那无知又短视的逆子只知道吕守信权倾朝野,吕兰娘宠冠后宫,燕王前程无量,却看不到任何危机。 那位可不是什么软弱昏馈之人,否则能坐稳那个位置? 逆子要自寻死路谁也拦不住,我却不想牵连无辜族人,还想好歹保住他一条命。 我一个正经的长辈不承认,她就是御笔亲封的平定侯夫人又如何? 她永远只是杜家的一个妾室,妾室的娘家和我们论什么亲戚? 就算以后难免要受吕家牵连,还能有个脱罪的借口,罪责也要轻的多。 顶多舍了那逆子,他要自寻死路谁能拦得住? 不行,这么做还不把稳,等杜峰回来,我俩偷偷回宗族一趟,族谱和一些文书都要暗中换掉,杜正岚那糊涂蛋也要换掉!” (本章完) 第76章、救命之恩 云隐十分赞同:“吕家实在太猖狂了,岂不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 皇上是开国明君乾纲独断,哪能允许权臣的存在?谁知他是不是在养蛊? 等到皇子们再大一些,朝堂上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你这做也是防患于未然。 哎,将来争储时又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希望不要殃及太多无辜!” 有尘面含讥讽: “他算什么明君?自古后宫朝堂密不可分,看看他做的什么荒唐事,哪里有个明君样? 还打着‘灭庶孽、嫡脉归’的旗号自诩正统,他的正统何在? 结发嫡妻如今是什么处境?缠绵病榻心灰意冷苛延残喘,要不是还有小公主牵挂,怕是早就撑不住去了! 他的嫡长子又在何方?一个年满六岁的孩子,身边那么多护卫,怎会无故失踪? 看看受益者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偏偏他装聋作哑只处死几个奴才和护卫! 所谓的明君也就是这样子,这朝堂真让人灰心呀! 听说皇长子自幼就心智坚定颇有幼主之范,拥护的人很多。 他何其无辜?挡了别人的路就该死吗?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咣当”,两人转过头,却是小俊猛地起身带翻了凳子急急跑了出去。 云隐和有尘眼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早就对小俊的身世有所猜测,却一直没法证实,小俊也一直失忆着,他们也不愿逼问。 到现在,小俊已经成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也不再提及他的身世,甚至都懒得猜测。 虽然已经过了六七年,有尘仍然清楚的记得救起小俊的情形。 他们在山谷处走的口渴,听到下面有水声,杜峰准备下去取水。 因为又热又渴出了一身汗,路看着也不是很难走,他也想跟着下去洗一洗。 长年在外游历,他的身骨很好,这点路根本根本不是问题,一路攀援下去,两人吓了一跳。 居然有人的胳膊腿露在草丛外面,细瘦可怜伤痕累累,爬着苍蝇蚊虫,看起来凄惨又可怖,一看就是个孩子。 两人十分吃惊,以为有孩子不甚从山崖坠落,就想给掩埋了,免得曝尸荒野。 走近一看是个小男孩,寸缕未着,腹肚用草叶胡乱盖着,试探之下,尚有一口余气。 那样子完全是在等死,如果不是正值春末夏初早就冻死了,如果不是碰到他们,估计顶多坚持一天。 他俩常年在外行走,都会一些医术,身上也带了银针和常用药膏之类。 救醒之后,他们给小男孩喂了净水和食物,他缓了过来。 大概是受了惊吓,只记得自己叫小俊,今年五岁,其余什么也不知道,也想不起来为何落了水。 只记得自己抱着一块浮木一直在水上漂着,也遇不到人呼救无门,就一直死死抱紧浮木。 后来努力抓住一段垂在水面上的树枝,才挣扎着上了岸。 不幸上岸的地方仍是人烟罕至无法求救,他太过虚弱又受了伤,又没有任何吃食,只能躺在那里等死。 小俊虽然得救,却虚弱至极高烧不退,好像随时都会送命。 他们那点医术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还好有杜峰,他顺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十分艰难地把小俊背到山下找到医馆。 多次求医之后,他好不容易退了烧,却一直处在半昏迷之中,而且咳嗽不止,身体十分虚弱。 想到好友云隐的好医术,就和杜峰立即带小俊赶往京城的接云观。 在云隐道长的精心诊治和调理下,小俊的身体日渐好转,几年后彻底恢复健康。 他们也渐渐习惯了在接云观隐居的日子,就改变了四处游历的计划在此定居下来。 小俊大概因为失去了记忆,又一直依靠他生活,对他和杜峰十分亲近依赖。 本来要拜他为师,又年龄太小如同孙辈,他也不喜收什么徒子徒孙,就没有答应。 云隐懂相面之术,虽然没有周易八卦那么精通,却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对他说小俊相貌主贵,有人中龙凤之相,当自家晚辈精心教养就是,不要正式收徒子徒孙。 普通人承受不起这份责任,会反噬自身带来磨难和祸事。 小俊就胡乱称他为师祖,称杜峰为师叔,虽然并没行正式的徒孙之礼,道观里的人却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可惜的是虽然云隐尽力诊治,他也千方百计想唤起小俊的记忆,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只看得出他原本身体底子不错,武功和骑射都有一些基础。 经史子集策也经过正经的启蒙,字也写得不错,握笔和走笔都经过认真教导。 饮食和生活习惯也天然带着几分讲究,还有刻在骨子里的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举止教养,一看就是出身良好。 再结合云隐的相面术,他们也曾多次猜测过小俊的身世。 承宗帝父子渐渐逼近京城时,一些与他们有旧怨的宗室和权贵开始外逃,听说其中就有子侄因意外下落不明。 长安城被破前夕,德安帝被太监缢死,五个儿子只逃走了六岁左右的三皇子成王。 其余四子皆被人斩杀向新帝邀功,其中四皇子也正值五六岁的年龄。 后来成王的尸身和身份铭牌也被发现,承宗帝念及他们也是太祖子孙,就全部追封郡王葬入皇陵。 还有几个誓死抵抗的宗室皇族,家中也有孩子或意外身亡或不知下落,年龄也与小俊相仿。 与这些或失踪或死去(假死)的权贵子侄年龄相当,面有贵气,教养良好,有人中龙凤之相,天赋极高,这就是他们给小俊下的结论。 云隐在京城周围生活多年,机缘巧合见过不少宗室之人。 大周宗室因为一脉相承,大多数相貌都有些相似之处,小俊的相貌也能看出一些柴家人的特点。 因此他们猜测过小俊的身份是否与宗室有关,说不定就是其中哪个失踪或者出意外、年龄又是五六岁左右的宗室子弟。 最担心的是他可能是德安帝的哪个儿子中的一个,若是走漏消息就是弥天大祸。 当今皇上怎么也不可能让身份特殊的“皇侄”复活,就是活着也必须弄死。 两人越发谨慎小心,从不敢走露半点风声,轻易不让他见外人,也不再追问小俊的身份。 第77章、管他是谁的孩子 云隐早年在外奔走身家丰厚,接云观在山下也有田庄等产业,并不靠香火钱维持生计。 所以也从不主动招揽香客,就为图个清静,也提防被不相干的人看见小俊惹起祸端。 轻灵只是个小女孩,才没人防备他,也才随便找个理由就见到了端思道长。 无论小俊是什么身份,无论他的家人有多么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何况他们只是猜测,小俊还未必是。 血脉相残、斩草除根那是皇权的事,对普通人来说太过血腥和残忍。 小俊既已机缘巧合获救,那就命不该绝,就要好好把他养大,不管他是谁的孩子。 只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记起往事,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这也是有尘这么多年不再与亲人联系,也从不过问家族之事的原因。 所以族中才以为他出了意外,给他立了衣冠冢。 他就是担心万一小俊果真身份特殊,将来暴露之后给家族带来灾祸。 小俊更像是他的儿孙后辈,不仅亲手照顾,还亲自教养长大。 他开始还担心会打扰好友的平静安逸,给接云观带来灾祸。 云隐却毫不在意,只说一切皆有定数,随缘就好。 好友洒脱的性子让他彻底放心,就此定居下来,只偶尔外出一段时间。 在他和云隐共同教导下,本就天赋极高的小俊经史子集策和六艺样样出众,还跟杜峰学了一身功夫。 也习惯了道观简单安逸的生活,失忆没有影响他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孩子,反而极为刻苦自律,小小年纪已十分优秀。 却也再未恢复过任何记忆,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今夜除外。 今夜他们的言辞肯定与他的身世有关。 他到底是受到启发想起了什么,还是本就恢复了记忆一直瞒着他们?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小俊的身世可能就与宗室有关。 有尘有些郁闷:“这么多年了,小俊还是不信任我吗? 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身世的事,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失忆了!” 云隐摇摇头:“我倒觉得不是。 要么就是他真的失忆了,今夜受了触动想起了什么,心中难受又说不清楚,所以才跑了。 要么就是他的身世若暴露出来十分危险,他不说,是为了保护我们。 这孩子什么性子你比我更清楚,不仅仅是聪慧冷静意志坚定。 他看着深沉冷傲,实则有一颗赤子之心。 轻易不会认可一个人,一旦认可了,就会永远待之赤诚,除非对方先不要他先背叛他。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我们才视他如自家晚辈。 可惜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否则给他算算吉凶。” 有尘释然了:“是啊,这么多年,小俊和我的亲孙子有什么区别?你看看我,活了大半年子,居然还计较这个? 至于其他,他想不起来也好,不想说也好,我们都永远不要问,一切都由他。 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我们的小俊,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在,就一直护着他惯着他! 不行不行,这孩子今天明显受了刺激情绪不稳,我要去看看。” 说完急急走了,窗下,去而复返的小俊掩面而泣,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 外面忽然有人喴:“不好了,有尘师叔摔倒了!” 小俊大惊失色,顾不得会被发现,无声地后退了几步就转声跑了。 出门查看的云隐看着小俊的身影飞奔不见,摇摇头: “还不知谁惯谁,我看是你这个老家伙被小俊惯坏了!他一次不打灯笼,你就要摔跤! 来人,快掌灯,有尘师叔摔倒了,我要去看看!” 等云隐赶到,有尘已经被安排到床榻上,正疼得哎哟哎哟地喊着。 小俊在一旁用剪刀剪开他的裤腿查看着,满面焦急担心,灯光下脸上泪痕闪闪。 看见云隐着急地喊:“云隐师祖快看看,我师祖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云隐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嗔怪到: “你看你,都被小俊这孩子惯坏了!他一时没给你打灯笼,你就要摔跤! 小俊将来啥也别干了,连媳妇也别娶了,只伺侯你吧! 别喊了,我看看伤到哪里了,看把孩子吓的都流泪了!” 小俊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有尘慌忙到: “别哭别哭,师祖不疼,只蹭破了一点皮,让你云隐师祖看看就好!” 小俊却忍不住眼泪汹涌,听到有尘没有大碍后,忍不住又跑了出去。 有尘和云隐再次面面相觑,这孩子,肯定又躲哪哭去了,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还好,多年四处云游,闲下来又每天爬山还舞刀弄剑的有尘身骨挺结实的。 虽然不像他说的蹭破了一点皮,却也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了筯结,上些活血化淤的药膏静养数日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小俊提着热水进来,放下水壶掩上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有尘大急:“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快起来!” 小俊只好起身,他知道自己若不起来,师祖肯定不顾受伤会下来扶他。 他洗漱的十分干净,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皮有些肿。 “小俊有错,昨夜师祖受伤行动不便,我却没在身边尽孝,师祖责罚我吧!” “傻孩子,我只是扭了筯,又不是骨头断了动不了。 我上了药就睡下了,自己又能下地走动,要人服侍做什么? 再说我也不习惯与人同眠一室,你云隐师祖要留人我都推了,你不用担心。” 看到他仍然懊恼自责,连忙说: “好了好了,别发愣了,趁水还热着,快服侍师祖洗漱吧。 我的伤虽然不重,也要养一养,不知厨房今天准备了什么早食,你等会快去看。 你若是真孝顺,就去逮些山鸡野兔什么的给我炖汤烧肉,加些红枣干菇什么的更滋补,我记得你小子手艺不错!” 小俊一愣,终于忍不住说:“师祖,你就不问我什么吗?” 有尘一愣,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天天在一起,有什么好问的?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磨蹭?想饿死你师祖吗?快服侍我洗脸,然后去提早食!” 小俊愣了一下,慌忙转身给盆里倒热水,有尘用衣袖快速抹了一把脸。 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那大孙女机灵大胆又讨喜,能时常见到就好了。 (本章完) 第78章、三清曰,闭嘴闭嘴 轻灵欣喜地拿着娘亲刻好的印章,蘸了朱砂在白纸上一遍一遍地印着“土木有尘”。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调皮!叶婉云嗔怪地夺下她手中的印章。 轻灵在小喆额头上扼了一个红点,让诗云带他去看晚饭好了没有。 等会要说明天去道观的事,他如果听到了肯定要闹着去。 他小短腿走不动,因为贪吃还有点小胖,还特别粘人。 今年才开始跟阿寄叔学着打武功底子,年纪小趁着劲,体力和耐力还没练到位。 平时跑起来倒是挺快,可去道观的路漫长陡峭,他爬一会就不行了。 背着他也实在太累了,等他再大一点再说吧。 “你明天还要去送印章,快想想给你祖父带什么!” 轻灵洗去手上的朱砂,笑嘻嘻地说: “娘放心,有你家小可爱出马,早就安排好了! 我上次去了,发现祖父爱喝碧罗春和龙井,咱家不是有一个铺子租给了茶叶店吗? 老板家的小姐姐人挺不错的,说咱家从来不乱涨租金,人又特别和气,我们需要茶叶就去她家店里拿,她保证给我最好的品质和最优惠的价格。 我刚才放学的时候已经选好了,他们用礼盒包装好后就送上门。” 婉云忍俊不禁:“还小可爱,我看你是越大脸皮越厚。 行行行,就你能,确实安排的不错,第一次正式见祖父,只拿这个会不会有点少?” “当然少了,那可是我和小喆的亲祖父。 我已经告诉阿嬷和桂花婶子了,再做一些祖父爱吃的点心和能放的吃食。 上次祖父来了,我发现他特别爱吃阿嬷做的咸蛋黄肉松饼和麻辣兔肉干丝,还有熏肉藕丁小馅饼,就让阿嬷多准备一些我带给他!” 叶婉云哭笑不得:“你祖父是修道之人,在道观里肯定食素。 他上次是在自己家,又好久没吃家里的饭食,偷着吃一回解解馋也就算了,反正外人也不知道。 肥了你的小胆子,还要正大光明地带到道观里,这不是丢他老人家的脸面吗?” 轻灵捂嘴偷笑:“娘亲我告诉你呀,我上次去发现道观里有两个厨房,那些道士都偷偷吃肉。 一个厨房是专门给香客做饭的,只做素斋,我上次去吃的就是素斋,不过还挺好吃的。 一个是道观自用的厨房,主要是做肉食,就在道观一角藏着,可隐秘了,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可你家小宝贝哪里是一般人?我只是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了! 有个小道士从那里跑出来,嘴上油汪汪的,还嚼巴嚼巴的,走近人前一股酱肉的味道! 看见我吓得捂住嘴就跑了,却没想到他早就露馅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还有就是你不知道,上次祖父吃完饭后,你带弟弟去洗手,阿嬷还没顾得上收拾桌子,只剩我和祖父两个人在饭厅。 祖父要把剩下的咸蛋黄肉松饼和熏肉藕丁小馅饼偷偷带走,说是带给观主尝尝。 我担心弄油了他的袖袋,就找来油纸给他包起来,还让阿嬷找了个布袋子装起来,厨房剩下的那些全给祖父装走了! 其实也能理解,那些修行之人经常要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总不能每次都背一大袋粮食吧?也不能总背一大袋干粮吧? 一肯定是就地取材有什么吃什么,比如捕条鱼呀,捉只兔子呀,猎只山鸡呀什的。 否则修行的人都饿死了,岂不是绝了道法传承?? 是真名士自风流,只要道心坚固,无论吃什么只是为了活命而已,何必拘泥呢?” 叶婉云哭笑不得:“你这个小人精,难怪他老人家把你夸的跟什么似的,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没理也成了有理?歪理也成了正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不,三清曰,闭嘴闭嘴! 那不叫歪理,那叫善解人意! 我也不太知道祖父的口味,只有你和阿嬷知道,不用忌讳,他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 以后我去道观的时候,就挑易存放的每次换着做几样,带去给他老人家解馋! 他们道观虽然能做荦食,那些道士又能做出什么花样?又不太敢让人知道,估计只是粗里粗糙弄熟了能入口就行!”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哪怕血缘亲人也一样,想要别人真心对自己好,先拿出自己的真心再说。 何况祖父已经做的够好了,她可是发现了,上次那个小道士送来的袋子里,除了文书还有一沓银票。 祖父可不是拿嘴说养她们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晴好,已是夏末秋至,早上还比较凉爽。 轻灵打扮的美美的,趁着小喆还在睡懒觉偷偷溜了。 反正小家伙好哄,只要说学院今天有事不休沐,姐姐照常上学去了就行。 和上次一样,她带着无忧和诗云,还有对祖父满满的心意,由福田叔赶车出发去道观。 其实她们三个都能赶车,可年轻女子赶车还是太引人注目,想想还是算了。 再说娘亲也不放心三个女子出门,哪怕无忧可以轻松放倒十几个像福田叔这样的壮汉。 自从摔了一跤,有尘的伤势虽然不要紧,云隐还是让他尽量不要走动,闲来无事也过来陪他,小俊也时常守在身边。 可总比不得自己能行动自如,以前只要天气尚可,用过他早食都要上山转一圈,顺便带些山货回来加餐。 还时不时指点指点徒子徒孙们练功习字,日子又逍遥又充实,这几天真是闷坏了他。 除了云隐和小俊,道观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和轻灵的关系。 只说这个小姑娘合他的眼缘,她家长辈也愿结个善缘,就收了个俗家的女徒孙,担心穿帮,上次还专门知会过她们。 其他徒子徒孙觉得不能理解,只听说收徒弟的,徒弟的徒弟自然就是徒孙,还没听说直接收徒孙的! 他们有尘师叔不但修行半路改道号,还前后收了两个徒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么费脑子的事还是不想了,反正大家已经习惯了。 (本章完) 第79章、灵儿妹妹好 被人念叨的女徒孙后面跟着两个随从,一人提着一个大篮子,大摇大摆走进了道观,透过缝隙都能闻到香味扑鼻。 徒子徒孙们忽然明白有尘道长收女徒孙的真实目的了。 真是人间值得,他们的道行实在差太远了! 有尘道长看到机灵大胆又贴心的大孙女,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再看到她一手一只篮子,熟悉又想念的香味扑鼻而来,简直喜笑颜开。 他的大孙女真是机灵又贴心! 一时再也不见了有道高人的模样,既顾不得问原由,也顾不得介绍室内另一个人。 掀开盖子,几口吃完一个熏肉藕丁馅饼,方才满足地点点头: “就是个口味,真是太正宗了!林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然后又拿起一块咸蛋黄肉松饼塞进嘴里,角落忽然走过一个少年道士,拿着一块湿巾子走过来: “师祖,你刚才摩挲了好大一会儿印章,手上沾着朱砂,还没洗!” 然后拿走有尘手中的食物放进篮子,细心地给他擦手。 轻灵方才发现,上次那个美少年居然也在室内,光线有些暗,他正在一角不知忙什么,才没注意到。 这耐心细致的样子,还敢从祖父手中夺食,还责怪他不讲卫生,一看就关系不一般。 他细心地给祖父擦了手,拿起刚才的饼子递到祖父手中,又把巾子洗干净晾好,又把铜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重新添了清水,然后准备烧水煮茶。 好个温柔细致的美少年,好想认识一下,可是祖父他老人家光顾着吃,都不知道介绍介绍,于是轻灵决定主动出击。 她拿起一块咸蛋黄肉松饼递过去,满面笑容,甜甜地说: “小哥哥,你也吃,这是我家阿嬷做的,可好吃了!” 美少年正欲推辞,有尘道长朝他挥挥手,于是接过去咬了一口,看样子很合他的口味,神色却有些尴尬。 认知里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小的小女孩投喂。 她看起来天真不知事,若是一会问自己好吃不好吃,岂不是要尴尬死?一般小孩子好像都喜欢这么问。 轻灵看出来他的羞意,忍住笑意说:“你们慢慢吃,我去煮茶吧,我带了碧螺春和龙井,祖父你想喝哪个? 要不碧螺春吧,这可是店家留下来自己享用的,外面可买不到!” 有尘边吃边点头,他的大孙女真是太贴心了, 轻灵转过身差点忍不住偷笑,冷傲锐利的美少年今天就像换了个人,温和细心体贴,由冷玉变成温润如玉,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更有趣的是他居然还会尴尬和害羞! 有尘把三样都尝过一遍,心满意足后方才记起自孙女进门他光顾着吃了,一时神情十分有趣。 呵呵一笑:“还是灵儿贴心,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徒孙小俊,你以后就叫他小俊哥哥!他是自己人,不用避讳什么,在外人面前可要称我为师祖。 小俊,这就是灵儿,我给你说过,我的大孙女,以后在外人面前就是你的师妹,我的俗家女徒孙。” 嘿嘿,终于能和美少年正面交流了,轻灵甜甜地唤了一声:“小俊哥哥好!” 小俊玉面微红,避开轻灵喜笑颜开的眼神,轻声说:“灵儿妹妹好!” 再不见了在生人面前冷傲疏离的模样,也没有了一丝锐利的锋芒。 灵儿咬唇偷笑,他又害羞了。 有尘有些不忍看,灵儿虽然是生人,却只是一个八岁多的小女孩,天真活泼讨喜,小俊都如此拘谨,以后面对外人如何自处? 轻灵不想他太尴尬,走过去给祖父倒了杯茶:“祖父慢点享用,先喝杯茶!” 又看着小俊说:“小俊哥哥你也要喝吗?” 小俊越发脸红,连忙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说着就跑去自己倒茶了。 有尘接过茶杯先品了一口再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说: “吃食很美味,茶也很香醇清洌,灵儿真是太贴心了! 这么好的茶,花了不少银子吧?祖父一会给你,不能让我的大孙女又费心又费钱!” 轻灵嘻嘻一笑:“祖父不用破费,我孝敬您是本份。 茶确实是好茶,店家自己留着喝的,价钱却并不高。 那茶叶店租着咱家的铺子,他家有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我们拿茶都照成本价给我,还保证货真价实。 你喜欢喝什么茶,你一会列个单子,以后我包圆了!” 有尘哈哈大笑,还人美心善,还包圆了,虽然说法很新鲜,意思却表达的很到位,他的大孙女真是太可爱了! 一旁低头喝茶的小俊也咬唇忍笑,差点破防,想起什么神色一黯,茶气氤氲了他的脸。 吃够喝足,有尘方才想起好友,也想和小孙女独处一会,就让小俊把吃食和茶叶每样分一些给送过去。 这家伙,怕是早就得到消息了,只不过顾忌着老脸不好过来,他和自己一样,人前得道高人,人后吃货一枚。 从很久前有尘就开始怀疑,云隐一再劝说自己来接云观定居,就是为了明正言顺地跟着自己吃肉喝酒。 他可是徒子徒孙眼中的得道高人,就是想破戒也拉不下那个脸,偷偷摸摸地吃喝既不过瘾又容易被发现。 自己刚来没多久就提出要私设一个小厨房,做些肉食给小俊补身体,杜峰是习武之人也不能一直吃素,他居然不顾道规一口就应了。 从一开始做了好吃的偷偷摸摸唤他过来尝尝,到后来做什么都有他的份,再到后来他还主动点餐。 再到后来,接云观的徒子徒孙们也开始去小厨房偷吃剩下的肉食。 再到后来那里扩建后改为集体膳房,还设了各种屏障轻易不被外人发现。 以前的膳房只剩一个胎里素的师弟在那里自做自吃。 他的素斋手艺特别好,不仅时不时做一些素斋供应大家,偶尔有重要的香客留下用膳,也全靠他支撑门面。 灵儿一边喝茶一边说些有趣的八卦和小喆的糗事,有尘哈哈大笑,心中又温暖又恋恋不舍。 这么好的孙女,又是变着花样送吃食,又是变着法子逗他开心,如果能常伴身边多好。 正遗憾着,小俊去而复返,虽然还是一张板正的俊脸,眼里的笑意却压都压不住: “云隐师祖等不及了,派一念师弟过来拿,我顺便给他了!” ***************** 亲,如果有月票或者推荐票请投到这本,会提高数据,自动冲上某些榜单,谢啦!谢啦!谢啦! (本章完) 第80章、祖父的金手指只有一个 大家放声大笑,小俊拘谨起来: “师祖,要不你和师妹说话,我去让安排中午加菜,灵儿妹妹可有什么要求?” 看着小俊哥哥真贴心。 想起上次来吃的素斋,清淡又爽口,精致有滋味,既然来了这道门清修之地,还是心存敬畏的好。 自从另有了这一世,又有了金手指,她不自觉地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敬畏起来。 “祖父,我上次来吃的素斋很可口,平时又吃不到,无忧姑姑和诗云也喜欢,就吃那个吧。” 有尘自是满口答应,小俊准备出去安排。 无尘想起他素日寡言冷情的性子,灵儿活泼有趣又跳脱,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对他有好处。 就说:“你速去速回,灵儿就读第三女学,听说经史子集策门门皆优,还跳了级,你一会过来替我考校考校。” 小俊愣了一下点头应了,轻灵见他并无不情愿之意,心中窃喜,甜甜地说: “小俊哥哥,无忧姑姑和诗云可能去后面果园了,麻烦你让人照应一下。 再安排些茶点果子送过去,小心别让她们迷路了,用午食的时候让人去找她们回来。 哦,差点忘了,这是给一念小师父带的糖果和字贴,麻烦你交给他。 记得告诉他糖果不可一次吃太多,留着慢慢享用,否则会长蛀牙。 还有让他不用过来道谢,今天我和要祖父说话,下次我来了亲自去看他……” 一板一眼的小大人和管家婆模样让小俊差点破防,赶紧点点头准备出去。 却被师祖叫住:“给灵儿准备的那些山珍果子,你再去看看,收拾整齐,让她们走时别忘了带。 上次的竹荪很不错,给她们也装一些,还有笼子里两只山鸡,拿回去炖汤。 还有你云隐师祖炮制的花茶和竹叶,给她也带上几袋,秋天喝了去燥润嗓子.” 啰里啰嗦的模样,让小俊差点破防,赶紧下去执行。 轻灵笑嘻嘻地看向祖父,向他介绍了自家常做的吃食,还有城东知名的吃食和点心,问他都喜欢吃什么,下次给他和云隐师祖带来…… 有尘十分高兴,山中物产丰富,道观又有自己的田庄园子,他们又不讲究忌口那一套,自是不愁吃喝,可什么都比不过孙女的心意。 而且道观离城中有些远,他们虽然都喜爱城中丰富精细的吃食,可修道之人总不好经常派人进城大肆采买,尤其是荦食。 这孩子真是又机灵又贴心,还能想到云隐。 道观好歹是个清修的地方,都要早起做各种功课,因此每顿准时开饭。 等到小俊再转回来时,后面就跟着几个提食盒的小道士。 他自觉地说:“无忧姑姑和诗云姑娘让把午食摆在亭子里,让你不用担心,她们吃完饭想去山上转转。” 有女装大佬在,轻灵肯定不用担心。 一会荦素摆了一桌,轻灵看着祖父面前的一大盅飘着红枣的山鸡野菌汤和满满一钵红烧兔肉贴饼子,香飘远溢,也不知道观外面能不能闻得到? 小俊居然从柜子拿出一个酒坛给他倒了一小碗,有淡淡的青梅香甜,原来是青梅酒。 太祖皇后并没有引进蒸馏酒技术,从没见过有高度酒提纯酒。 不知是文科生不懂那个(比如轻灵自己),还是觉得高度酒又费粮食又易惹祸生事,还伤身体,所以大周只能见到各种低度的酒浆。 可低度酒也是酒,你老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道观里吃肉喝酒真的好吗? 小俊自觉摆桌布菜,云隐显然对午饭很满意。 看到轻灵面前的山蔬素斋,给她夹了一块红油喷香的兔肉,又夹了一块浸着酱汁的饼子: “偶尔食素也行,小孩子还是要多吃肉才能长得快,小俊也吃。” 这时,久违的叮的一声:周围发现事关女主生存的关键人物,金手定向派送,请选择要还是不要。 他是一个假道士,顿顿酒肉穿肠胃。 一、二、三 怎么会只有一个选项?居然会只有一个? 还没什么真正的意义,因为他老人家本就顿顿酒肉穿肠胃! 可如果她不选,会不会被祖父打死? 时间马上就到,轻灵认命地看着祖父夹起一块红烧兔肉,即刻选要。 怎么回事?难道金手指已经步入新境界?不仅会择人发放,还会择时机发放? 而且以后的金手指还可能只是应景,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思? 算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随缘,反正自己什么也左右不了。 好歹如今有了些自保能力,也多了一些依靠。 今天的午食丰富又美味,还是先顾着眼前的苟且再说。 有尘道长这几天养伤睡的有些多,也不想午休,直接让小俊考校孙女的功课。 小俊第一次为人之师,耐心地问:“你们都学些什么课程?” 女子参加不科考,女学自然和他们正经的读书做学问是不同的。 听说只有初级女学进行全面教育,其他就是为了培养不同层次的贤妻良母,或者掌握一些谋生的技能。 轻灵有些小得意地说:“经史子集策随便考,就没有我背不下来的! 有些理解和释义可能不太准,可倒背如流是没问题的!” 她可是天生自带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再多的课业都抵不过她从头到尾看一遍,再从尾到头看一遍,总共两遍。 至于阅读理解和释义,基本没有标准答案,人人的想法都不同。 两人一愣,有尘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还在祖父面前吹嘘!” 这丫头学业优秀是肯定的,上次婉云就说她必学课每次全级第一,还甩第二名一大截那种,要不咋老想着跳级呢? 可经史子集策全部倒背如流,这也吹的太过了吧? 轻灵冷哼一声:“吹没吹,祖父考校一下不就知道了?” 一下激起了有尘的好奇心,隐隐有些激动,难道杜家出了一位女天才? 他当年就是记忆力超群,读书极有天赋,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可记性也十分好。 只可惜当年没有出头之日,连学院书院都没有上过。 至谦那个逆子也是,德行虽然不行,读书的天赋那是没的说,可惜没赶上好时机。 灵儿莫非遗传了他的读书天赋? 第81章、我要见皇后娘娘 有尘随手拿起一本《周易》,这是必学课业,灵儿应该学的不错。 还不待他出言,轻灵看了一眼封面,先从头背到尾,一个字没错,又从尾背到头,又是一个字没错。 有尘和小俊面面相觑,倒背如流只是比喻,谁没事倒着背书玩? 他不甘心地又拿起一本《诗经》,轻灵又一字不错地顺背倒背完了,随手翻了一篇考校起来,又是半点不错。 如此这般,把他这里能找到的经史子集策必学课目全部考校了一遍,轻灵全部顺背倒背没有半点错误。 有尘欣喜异常,为了当面验证,就取了几本他自己编撰的游记,正在做最后的考校,只有云隐和小俊看过。 他没什么前程可拼,只空有一身才华,若能有几本书作传世,也算一种成就。 轻灵翻了几页高兴地说: “这么好的游记,祖父却束之高阁,你知道外面的游记卖的有多火吗?” 这可是一条发财的路子,等会提上议事日程! 为了当面验证自己的记忆力,她把游记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从尾到头看了一遍。 然后合上书,当着两人的面一字不差、绘声绘色地正背一遍,反背一遍。 有尘和小俊面面相觑,然后惊喜异常有荣与焉。 颇有一种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见识到传说中过目不忘的天才,还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还是我的孙女(师妹)。 有尘哈哈大笑,欣喜非常:“没想到我杜家居然出了个女天才!” 又遗憾地说:“可惜你不是个男孩子,否则将来一定能考中一甲,就算点不了状元,一个探花郎是没问题的!” 就算不想做官,也定能成为博学渊源的大学者,也不知小喆有没有这样的天份.” 轻灵不高兴了,板起粉嘟嘟的小脸: “我朝不是不禁女子读书吗?你没看看女学有多兴旺! 我将来还要考国子监和太学呢!不,还要考状元!” 自从弄清了大周的教育制度,她从没打算参加科考,因为根本考不了。 估计只要敢报个名,就会立即成为大周名人,第一时间成为八卦榜上经久不衰第一人。 所谓高开低走,她其实只想报考国子监或太学。 有尘摇摇头:“女学虽然十分兴旺,却不是为了科考。 自从太祖皇后仙游去了,女子科考已经几百年没听说过了。” 以前确实还偶有女子考上国子监和太学,却并没有真正去上学,只是凭此结到了更好的亲事。 这几十年更是一个也没有,女孩子无论天资多好多用功,最终止步于嫁人。 考状元,那就更不可能了,女子科考其实早已取消。 只是每代周皇都不愿明目张胆做不肖子孙,没人敢颁布那一纸明令罢了。 “灵儿,你天份如此出众,好好学,将来考上长安最好的私立女学,学费祖父给你包了。 等你成为才貌出众的女子,才能找到更好的亲事! 到时祖父给掌眼,再让云隐师祖给你好好掐算,保证让你称心如意。” 人身安全都没有保证,还谈什么亲事?她是绝不会为了成亲而成亲的。 她怎么可能接受一夫多妻(妾)制?若成亲必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宁肯不嫁,可这在古代何其难? 轻灵摇摇头:“我上学可不是为了将来说亲,我是为了学知识长见识开眼界,还能交到好朋友。 将来还要考国子监或者太学,哪怕考上了不去上学也行。” 她还没有特立独行到要和一大堆男学子天天混在一起上学。 整个社会都会用各种手段阻拦她,包括祖父和娘亲,除非用她发现的钻空子的办法。 可在目标达到之前,除了高金玉,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以防走漏消息把她唯一的路子给堵死了。 “有志气!你不考国子监或者太学真是屈才了。 好孩子,那就努力去考吧,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女子一鸣惊人了。 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嗯,你的亲事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轻灵抚额,张口不离亲事呀。 就正色道:“祖父,我考国子监和太学不是为了说亲,是为了见皇后娘娘!” 小俊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轻灵,牙齿轻轻打颤。 又迅速低下头去,两人说的正起劲并没有察觉。 有尘一愣:“你为什么要见皇后娘娘?为什么考上了国子监和太学就能见皇后娘娘?” 杜家远离朝堂政务太久,他也从未上过书院学院做过官吏,所以确实知之甚少。 小俊装作低头校对书稿,其实一直在紧张地听着,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手也在轻轻抖动。 轻灵满面憧憬:“祖父可否听说过?当初太祖皇后兴办女学时,为了鼓励女子上学,曾立下一条规矩。 女子如果考上国子监或太学,就能受到当朝皇后亲自召见和赏赐。” 小俊不敢抬头,拳头攥的紧紧的,神色似喜似悲似恨,牙关咬的两腮都鼓了起来。 有尘喜笑颜开,以为自己明白了孙女的心愿: “普通女子穷其一生也进不了宫门,如果受到皇后娘娘亲自召见,那可是身价倍增,更好说亲了!” 轻灵无奈,长辈都这么喜欢给儿孙张罗亲事吗? 她懊恼地说:“祖父,能不能先不谈亲事,我才八岁!我见皇后娘娘另有原因!” 有尘惊讶地问:“什么原因?” 小孙女和当朝皇后,怎么看也八杆子,不,八百杆子也打不着呀? 轻灵转过头去看小俊,有尘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俊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俊一点也不想出去,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校对书稿。 “祖父,你忘了吕氏一家吗?你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吗? 吕家就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有危险,你还让我说什么亲事? 我要见皇后娘娘,并不是为了将来说亲,我今年才八岁,还真没到时候。 亲事暂先放下,我们挑最重要的先说。” 现代社会也讲究先谋生再谋爱。 第82章、身份不够名气来凑 “祖父可否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世人都传皇后娘娘唯一的亲生儿子是被吕贵妃和吕大将军做局害死的,因为找不到证据才说下落不明。 这件事若是真的,皇后娘娘心里该有多恨他们一家?我们可是有共同的敌人。 我们肯定是斗不过吕家的,如果皇后娘娘斗倒了吕家,我们不是就安全了吗? 如果我能受到她的召见,不就是多了个靠山吗? 一个好汉三个帮,说不定我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呢!” 小俊的神情却越发阴郁,还透着说不出的悲凉。 他装作整理垂下来的发丝,衣袖滑过眼眶,又迅速低下头,眼里似有什么东西。 有尘先是失笑,又满面慎重的摇摇头: “你想的太简单了,实力的强大不是仅靠身份就能拥有的。 皇后娘娘身后没有什么背景,皇上又不肯真正为她撑腰,承恩公府也是依靠她才有一些地位,她拿什么跟吕家斗? 如果没有小公主,或许还会拼个鱼死网破,有了小公主就有了牵挂,承恩公府还有她的生母和弟弟。 她总不能为了给一个孩子报仇就不顾另一个孩子的生死吧?也不能为了给儿子报仇就不顾自己其他亲人。 生而为人,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有时候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你年纪小,还有一件事没有考虑到,身为一朝皇后,没有子嗣就没有未来没有依仗。 皇家都是先子以母贵,后母以子贵。 就算将来稳居太后之位,继位的也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能真心孝敬他吗? 说不定还要拼劲全力保护小公主和承恩公府,还说什么报仇,只怕也是徒有虚名小心苟活罢了。 至于吕家,皇权争斗残忍血腥,诡异复杂,哪怕身为龙子凤孙也难独善其身,我们普通人离的越远越好。 你们的处境确实是个隐忧,可平安地活着才最重要,只要小心谨慎一般都不会有事。 你想考国子监和太学就考吧,想见皇后娘娘一面也行,但是千万别掺合什么。 女孩子家,最终还是要以婚事为主,这才是真正的终身大事。” 轻灵抚额,人家才八岁好不好?而且她也没想着掺合什么,只想着多条大腿多条路而已。 她才没傻到要以卵击石,只想在不费多少力气的情况下,多那么一点依仗而已。 首先她考上了真实身份未必会泄露,就算泄露了,身份其实也是最好的保障。 吕家要害死不争气的姑爷的外室女,那简直就是一念起、一命绝。 富贵人家的垂花门里,哪家没枉死过几个妾室庶女? 一个国子监和太学学子的身份在权贵眼中或许不算什么,多下些功夫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灭掉个碍眼的东西。 可一个举国皆知的名人呢?她如果真的考上了国子监和太学,那可真就扬名大周了。 就是她不幸被害了,也定会成为京城八卦的头条,热度经久不息。 事情经过还会被编排成各种小戏评书,甚至写入话本子传的沸沸扬扬。 在有心人的操纵下,肯定会引发全大周文人学子各种抗议闹腾,吕家不死也要脱层皮,说不定被厉害的政敌以此为突破口拉下马。 吕家怎么都要垫量垫量得失,权衡利弊之下说不定可保自己一条小命。 间接的,等于娘亲和小喆也安全了几份,前提是主动提出已经出继不争侯府的爵位家业。 嗯,得打消祖父动不动就想给她说亲的念头。 她扬起头,调皮地说:“好好好祖父,我知道了,我这人一向最有自知之明,又最惜小命,哪里会掺合这个? 就听你的,我先好好读书,等考上了国子监和太学再说。 不过说到亲事,祖父你看看,多少祸事皆由男子成亲后三心二意引起的? 包括当今皇后,如果不是妻妾相争,她怎么落到如此境地?皇长子也不会无端招祸。 还有我和娘亲、小喆,如果爹爹能对娘亲至始如一,我们怎么会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如果我长大了嫁的人也妻妾成群,个个都想害我,天天提心吊胆的,那还嫁人做什么?” 她板着小脸言语铿锵:“书中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要我嫁,必须绝对保证对方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养外室,一生只忠于我一个! 否则,我绝对不嫁,万一开始他承诺的好,后来又变了,那我绝对要合离! 他还必须签下婚前协议,若是有违净身留家,该带的我全带走!” 轻灵顶顶认真又气鼓鼓的小模样,还一本正经说着大人的事,惹的有尘哈哈大笑不能自禁。 小俊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眼中的阴郁悄悄退散。 终于笑够了,有尘十分宠溺地说: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将来就找个家境普通纳不起妾的。 祖父给你多陪些嫁妆,夫家没钱也不打紧,你靠嫁妆就可不愁吃穿。 他们说不定还要靠着你的嫁妆过活,也不敢欺负你,更没那资本纳妾,这样好不好? “不好!”轻灵头摇的像波郎鼓。 “你这不是让我嫁个软饭男吗?万一他软饭硬吃呢?花着我的钱还要欺负你孙女我呢? 我可是在话本子上看过,还有的软饭男用尽手段谋财害命! 再说,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嫁妆去养活别人一家人?我又不是积善寺里的菩萨! 那多么嫁妆,我自己花不香吗?给祖父和娘亲和小喆花不香吗?” 还软饭男,还谋财害命,有尘越发哭笑不得,他这是得了个什么宝贝孙女? 两世为人,能力未必有,轻灵自诩见识绝对比得过绝大多数古人。 嫁入普通人家可能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谁知道是真心还是无奈的选择? 而且还要日日为生活奔波劳碌,为五斗米折腰,为前路发愁。 她十分欣慰自己生在了一个家境不错的环境中。 即使有太祖皇后拼尽全力的改变,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还是十分低下,什么都靠人力和手工。 普通人家哪怕衣食无忧,打理一日三餐和衣食住行也是十分费力和辛苦的。 谢谢亲们的支持,推荐票和月票都涨了许多 第83章、宜家宜室美少年 虽然也觉得剥削和奴役他人很可耻,在这个生产力十分低下的时代,轻灵觉得自己还是忍受不了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比如她平时想洗澡,都是福田叔或者阿寄叔先从井里打水提到厨房,然后由桂花婶子或王婶子把水烧好,又舀进桶里抬里她的房里。 还要倒进笨重的木制大浴盆,还必须要在诗云和青草姐姐的照料下才能洗完。 从头到脚就是那一盆水,中途还要加热水,洗完了还要再准备一桶干净的热水,用水瓢舀来往头发上和身上浇着冲洗一遍。 洗完了还要把水舀到盆里或桶里再倒出去。 最后还要准备一沓吸水的布巾,一点一点绞干头发,然后慢慢晾干,冬天为防感冒要坐在炭盆旁慢慢烘干。 等到完全收拾好差不多得两个小时甚至更久,还是在有人服侍照料的情况下了。 本来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却成了一个复杂的工程,几乎无法独自完成。 更别说所有衣服得自己裁剪,然后一针一线缝制,包括鞋子。 若是农户或者更穷的人家,还得自己把棉花纺成线再织成布。 洗衣全部用手不说,还得先从井里打水,晾晒也十分麻烦。 虽然食材和蔬菜品种还算丰富,却没什么反季节蔬菜和大棚蔬菜,温泉庄子也只是蔬菜品稍多一些而已。 更没有什么冷链生鲜,基本只能吃当地、当季出产和干菜干货。 所以并不是想吃什么就能买到相应的食材,而是能买到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现代化灶具,没有冰箱,没有自来水,更没什么半成品,做饭过程更是烟熏火燎十分辛苦琐碎。 挑水劈柴不说,她们每天早上喝的粥都要熬很长时间。 既要担心糊锅还要担心熬的不够软糯粘稠,火候要掌握得恰到好处。 柴火灶的火候又是最难掌握的,全凭经验和感觉。 吃馒头包子饼子要发面,也没有什么好用的酵母粉,都是用原始的办法,留下老面头手工发面。 发面很慢不说,发酵过头了面发酸,发酵时间和程度不够,面团僵硬不喧软。 如果第二天早上要吃包子馒头,阿嬷年纪大了,都是桂花婶子和王婶子半夜起来发面,还要不时查看。 在现代社会,或许她的祖父母辈和父母辈还经历过这些,她们这代人绝对很难忍受。 偶尔秀个厨艺还是可以的,长期绝对受不了,除非为了生存被逼无奈。 嫁到普通人家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可能从早到晚忙的跟陀螺似的,还要弄的蓬头垢面,甚至熬夜干活。 如果嫁到富贵人家,可能没有什么生存的压力,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干活,却要面临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还要一直生孩子,反正儿子怎么生不也嫌多,还基本确定将来的夫君会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还会面临各种兵不血刃的宅斗。 那她更受不了,既然如此不如不嫁,反正她将来肯定不缺银子,还有小喆(包括他将来的儿女)兜底。 知道孙女的真实想法,有尘再次哭笑不得,孙女这么聪慧通透,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生而为人,就是来受苦的,男人和女人各有各的苦罢了。 灵儿还小,尚不知嫁人有嫁人的苦,不嫁亦有不嫁的苦,且不知哪个更苦。 一直苟在一旁装空气的小俊忍不住开口了:“我觉得灵儿妹妹说的很对,我十分赞同! 真不知世间男子找各种借口纳妾是为了什么?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做为三心二意的借口。 若是真的嫡妻不生养还能说的过去,可明明已有嫡子,将来或许还要生,还要那么多庶子做什么? 为了妻妾争斗家宅不宁,把女人一个个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可怖可憎? 还是为了亲生儿女之间通过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来壮大家业? 除了满足男人的私欲和虚荣心之外,造成的全是人间悲剧! 想想就可笑,凭什么认为一个女人必须毫无芥蒂地接纳疼爱别人的孩子如同亲生? 又凭什么会以为妻妾之间应该如亲姐妹? 又凭什么认为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应该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这不是愚蠢自大又不是什么? 别说一家一室,就是朝堂和国事有多少悲剧是妻妾争斗和嫡庶相残引起的? 远的不说,就说当今先太子柴承,如果不是嫡庶之争,哪里会有父亲把亲生儿子赶尽杀绝的悲剧?” 有尘惊呆了,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冷傲自持小俊吗?从没听他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特别开始变声之后,小俊几乎惜字如金。 轻灵已经双眼冒起了小星星,虽然变声期声音着实不太好听,却并不影响他此刻的光芒万丈。 这些话若是女子说出来很平常,若是半生沧桑的中年大叔说出来,好像也能理解。 可由一个青葱美少年铿锵有力言之凿凿地说出来,怎么就让人如此感动和感慨? 小俊浑然不觉唯二两个听众的震惊和触动,仍侃侃而谈: “今上起兵还不是当年太子柴承时期嫡庶之争埋下的祸根? 至亲相残朝堂动荡民不聊生,这样的惨剧别说史上,就我们大周朝就有多少? 这就是所谓的为了家族传承为了子嗣兴旺吗?把他们生下来,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者亲自动手杀掉吗? 这哪里是养儿子?这不是云隐师祖说的养蛊吗? 难道娶一院子各怀心思的女人,生一堆你争我抢自相残杀的子女,子嗣就会兴旺?家族就会渊源流长吗? 远的不说,就说我朝太祖和太祖皇后两位圣人,他们扛下了多少压力和反对,也要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也只生了两子一女,无论和哪朝哪代相比都算是子嗣稀少。 可我们大周朝断了传承吗?是疆域不辽阔,还是家国不兴盛?还是柴家人丁不兴旺? 如果不是其他各位先皇生了一大堆自相残杀的不肖子孙,又造成无数有违纳常祸乱家国的悲剧,大周比现在还要兴盛发达!” 第84章、祖父的第二个金手指 在轻灵布灵布灵的眼神中,小俊侃侃而谈:“ 远观古今,十个庸君不及一个明君,百个俗人不及一个先贤,一个顶梁柱远超一堆烂木头! 师祖也常说,宁吃鲜桃一口,不食烂杏一筐,子嗣也一样,质量远比数量更重要! 所以千万别把家族不发达、子孙不兴旺的原因怪罪到女子善妒上! 我不敢自诩伟大,更不敢和太祖相比,但我将来若打算入世,如果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女子,宁肯一生不娶! 如果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女子,必定像灵儿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音刚落,小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平时百般小心谨慎,怎么一激愤之下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私议太祖诋毁先皇非议朝政揭皇家的脸皮,样样全是杀头之罪! 糟糕,师祖倒也罢了,自己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他更不会出卖自己。 可灵儿妹妹才一个八岁多的小女孩,可别视自己为异类! 不过听她刚才言之灼灼,怕是和自己一样表面守礼内心不怎么循规蹈矩吧? 此时,反应过来的有尘连连叫好。 轻灵的掌声也响起来:“小俊哥哥好帅!你说的话我都赞同!” 小女孩未脱婴儿肥的脸庞白里透红如同三月桃花,喜欢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小嘴正在夸他,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透出崇拜又惊喜的光芒。 小俊的脸刷地一下通红,他今天是见鬼了?这辈子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有尘有些心疼徒孙此刻的羞窘,更担心他一次“话多”自觉丢人,以后又会惜字如金,赶紧差开话题: “小俊一直就是个品性高洁自律上进的孩子,你说的很对,师祖都支持你! 还有灵儿,不必太过忧心忡忡,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若真的事发,祖父哪怕舍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你们。 到时我就拿杜家与罗家的渊源说事,敲了登闻鼓去求太上皇! 只要太上皇和皇上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我就一头碰死在宫门上! 就不信还护不住你们母子,大不了舍了这京城的一切,我们回杜家庄种地去! 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只要好好保养,肯定能受得住那三十个杀威棒! 我要好好活着,多活一天就能多护你们一天,有我在,看谁敢动你们一根头发丝! 小俊也是,如果你愿意,师祖到哪都带着你,我们一起回杜家庄种地去!” “师祖!”小俊的眼里有了水光,愿您长命百岁,陪我一生一世! 轻灵是真的感动了,虽然亲娘又毒又蠢,亲爹凉薄无耻,却拥有了娘亲和祖父这么好的长辈。 愿您健康长寿,做我一生一世的依靠! 这时,久违的叮的一声:周围发现事关女主生存的关键人物,金手定向派送,请选择要还是不要: 他是一个老不死,爱钱怕死没瞌睡。 一、二、三 啊?组织万岁!虽然只有一个,虽然老不死不大好听,可还有什么比这更实在更有用的? 要!当然要! 老不死就老不死,不大好听算什么?只要他老人家活的很老也“不死”! 满心感动的小俊担心自己在轻灵面前失态,找个借口下去了。 有尘以为他又害羞了,看着他的背影说: “小俊一直沉默寡言,也十分克制守礼,今天难得一见地长篇大论,还有些惊世骇俗,怕是触动了什么吧? 这孩子,小小年纪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从我把他救起来,就一直失忆。 这些年我待他如自家子侄,也能感受到他对我十分信任依赖,待我至真至孝,却从来也不肯说自己的来历。 不知是真的没有恢复记忆,还是不肯相信任何人,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解开心结。” 从那一天他和云隐当着小俊的面谈及宗室朝堂,小俊就表现的很异常。 他们都怀疑他已经恢复了记忆或者想起了什么,只是不肯说而已。 也不约而同的决定,如果小俊不主动说,那就顺其自然,永远也不要主动提及。 轻灵吃了一惊,心头已经转过无数个梗: 落难公子被后母或者其他死对头所害真的失忆了?遇害王子被救后有家难回装失忆避祸? 或者和她一样另有来头?这个倒不像,小俊的神态言行就是纯粹的古人,那就可能是前两个了。 轻灵的好奇心再也压不住了。 “祖父,你是说小俊哥哥是你救的?你是怎么救的他?从救起来他就失忆吗?” 有尘觉得也没有什么可瞒自家孙女的,就一五一十说了如何救下小俊,和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不过没有说他和云隐对小俊身世的猜测,这可是一不小心会带来弥天大祸的要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轻灵虽然猜测连连,却也道有些事情不能轻易乱说,否则真会带来祸患。 这么集美貌、才华、人品于一体的少年如果在道观待久了,将来如果要出家为道,岂不可惜了? 还是要让他多受尘世的浸染才对,当然,如果能套出什么真相岂不更有意思? 就装作天真的样子说: “小俊哥哥好可怜,如果他一直不能恢复记忆,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亲人? 我看到话本子上说有孩子小时候被拐或者自己走丢了,长大后遍寻家人无果。 后来无意中遇到亲人,被人发现外貌相似,才揭开身世之迷的。 玄学又说亲人之间自有一股看不见的牵引,不知不觉就会相聚。 我觉得小俊哥哥如果想找到亲人,还是要多下山走动走动,多接触一些人,说不定机缘巧合碰到亲人呢?” 有尘脱口而出:“你不知小俊他.” “他什么?” “没什么,他可能从小失忆,又在道观清静惯了,不喜入尘世,所以就一直不出去。” 轻灵暗中翻个白眼,你老可别把一个宜家宜室的美少年给变成真道士了! 且看她放出鱼饵,不信他们不上钩! 就装作失望地说: “哦,那就算了,可小俊哥哥一直待在道观有什么意思呀? 外面那么多热闹都看不到,那么多好吃的也不能经常吃,算了,不说他了。 祖父你知道吗?无忧姑姑本事可大了,她还会易容术,我把她的本事基本都学完了! 如果姑姑不在,阿嬷和娘亲她们想出去,都是我给易的容! 这次我没带东西,下次我给你易个容看看?” 第85章、围墙那边的瓜 跳下马车,轻灵浑身像散了架子,今天实在太累了! 都怪自己,为了引小俊“出山”,不该提什么易容术。 果然不能太多干涉他人因果,害得她都忘了跟祖父提起他的游记出书一事,还累的要死。 没想到祖父那个老顽童对易容术如此感兴趣。 她讲了半天,又许诺下次带上易容用的东西现场演示,他都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让人拿来各种颜料甚至细土、草木灰、粘糥米汁、膏药、头巾等替代品,非要让自己当场演示。 这些虽然和真正的易容用品做出来的没法比,可是自己技术好,做出来也有些像模像样。 只是效果不持久,出个汗、淋个雨,或者不小心抹一下碰一下就露馅了。 偏偏祖父乐此不疲,让自己给他易容,给小俊易容,甚至自己给自己易容。 幸好他老人家还没彻底失去理智,没有叫其他人做试验品,也忍住没有让无忧姑姑出手,因为无忧姑姑答应下次过来演示真正的易容术。 而那个宜家宜室的美少年小俊,居然也像小孩子第一次看到变戏法,好奇百倍、兴趣盎然、不耻下问、勇于探索、乐此不疲…… 反正她是没眼看…… 这一定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孤傲冷冽遗世独立的小俊。 也不是她第二次见到的会尴尬会害羞又细心又体贴的小俊…… 直到时间实在没法再拖了,祖父才放她们下山,又恋恋不舍地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被她用各种替代品简单易了容的美少年小俊,奉祖父之命一直把她们送到马车上。 看在这个份上,轻灵决定不跟高龄顽童计较。 挥手告别时,小俊忽然有些羞窘地说: “姑姑,灵儿妹妹,我想跟你们学,下次你们过来,能不能从头开始教我易容术? 我带你们上山打猎,还给你们准备山货,还每次都给你考校功课……” 说完转身跑开了,这难道是互为人师? 车上几个人相视一愣,笑的东倒西歪,小俊真是太可爱了,还有点冒傻气! 只是这么晚回去,要瞒不过小喆了。 想到累得和狗一样赶回到,还得哄这孩子,真是让人崩溃。 紧赶慢赶赶到家,已经暮色四合,连人带车一大堆,动静大的想瞒小喆都瞒不过去。 “哟,哪里来的玉树临风美少年?天上仙童降人间? 哎呀!原来是我家小喆!你这是迎接姐姐吗?呀呀呀我好感动!” 轻灵先发制人,夸张地喊起来。 陪在一旁的叶婉云扑哧一声笑了,小喆鼓了一肚子的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悻悻地说:“姐姐我发现你脸皮真厚!” 大家都哄笑起来,叶婉云趁机朝轻灵使个眼色,意思就是告诉她,她被小喆缠的没办法,已经说出了实情。 于是轻灵打蛇随杆上: “哎呀,我家小喆才发现吗?其实你姐姐我的脸皮一直就这么厚,不信你用小手摸摸看?” 小喆气的都不想理她,转过身朝里走去: “哼,我今天还让桂花婶子做了你最爱吃的黄豆炖猪蹄,既然你脸皮这么厚,还是不要吃了,免得越吃越厚!” “小喆真是太贴心了,不过这个可不补脸皮,它补脚! 你怎么知道姐姐走了一天山路,脚都痛得受不了了,确实该补一补了!” 小喆没忍住破防扑哧一声笑了,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姐姐,再次板起了小脸。 轻灵忍笑拿出祖父让人用木头给他削制的十分逼真的宝剑,这才换回了他一句: “这次我就勉强原谅你,你走累了就先吃饭吧。” 轻灵忍住笑给他舀了几个小肉丸,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酱香四溢软糯滑溜的猪蹄美美地啃了起来。 小喆贪吃又乖巧的样子十分可爱,轻灵的心又软又甜。 无论他出生时得到了多么强大的金手指,什么天生学霸、什么人生赢家,小时候也只是一个幼稚懒惰、贪吃贪玩的粘人精小吃货。 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确实耳聪目明记忆力极强,理解力也时常让人吃惊,尚未正式入学已初显学霸特质。 想到他平时练习基本功时各种偷懒耍赖叫苦连天的模样,眼珠一转: “小喆,下次我们带上你自然没问题,可你知道吗,马车只能到山脚下,要爬将近两个小时的山才能到道观。 山路很难走,一个人走都要小心翼翼累得够呛,中途还得歇好几次,更别说背着你了。 如果你要去就必须自己爬上去再爬下来,还得跟上我们的速度。 否则带着你只会拖后腿,可能爬到天黑都上不去!” 小喆脸色一苦,都快要哭了:“那怎么办?” 他一点也不想每次都被丢在家里。 他都是一个小男子汉了,撒欢跑起来没几个人追得上,如果真的要被人背上山,真是丢死人了! “你想要跟我们一起去,除了苦练基本功,提高速度、体力和耐力,没有任何办法! 你再不努力,干什么都要拖后腿,以后就没人带你出门了,你就在家和松哥儿玩吧。” 小喆想起松哥儿幼稚又贪吃,还老是带着口水巾的样子,神色一变: “我才不要和松哥儿一起玩!我也不要被人抱着走,太丢人了! 我要好好练功,一定要跟上你们!不,超过你们!” 没看他的娘亲已经忍笑忍的差点要破防了。 轻灵给娘亲挤挤眼,小鱼儿上钩了,那她一定奉陪,绝不允许他反悔。 于是小喆开始象打了鸡血一样,后来象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到后来象被驯化好的小狗一样。 这天晚上几人练完功,正准备离开后院的小练武场,后墙那边忽然传来吵骂哭闹声。 “不要脸!这是外祖父的房子,一个赘婿有什么资格卖它?咱去官府评评理!” 一个女孩子尖利暴躁的哭叫着。 “你这个赔钱货、不孝女,你弟弟欠下赌债,再不还就要被人剁手,你的心怎么这么毒?” “你们俩勾搭成奸气死我娘,把家里都卖空了给他还赌债,现在还想卖掉我家的宅子和铺子,简直不要脸! 一个淫*妇带来的拖油瓶,生父不明的野种,算什么弟弟?我凭什么要管? 告诉你们,没门!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让你们得逞!” 轻灵瞪大了眼睛,一付我好开心又有热闹可看的模样,没办法,只听声音,她就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子了。 这骨气、这爽利泼辣劲太对她的脾气了!一时恨不得找个理由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无忧白了她一眼,耳朵却竖的比她还高。 第86章、我来找我的小铜钱 小喆正准备出声,轻灵嘘了一声:“别出声,姐姐一会看到热闹讲给你听!” 说完转身来到墙边的梧桐树旁,飞快地爬了上去。 没办法,根骨不够清奇,也吃不了太大的苦,所以轻功练的不伦不类。 爬墙爬树倒是和猴子有一比,可飞檐走壁那是别想了,再练他个五六七八年再说。 “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一个男子恼羞成怒的声音。 “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死我算了!你早被这个毒妇迷的没了人性,连结发妻子都能害死,打死亲生女儿算什么!” “你娘哪里是我害死的,她明明是自己太小心眼气死了!” 男子似乎特别怕听这句话,顿时跳脚。 “当家的,这丫头天生嘴皮利索你能说得过吗?绕这么多舌干什么? 赶紧抓住逼问才是正理,她若不说房契藏在哪里,就吊起来往死里打! 福齐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三天后再不赎人就要剁他的手指头了! 他虽不是你亲生的,也叫你一声爹呀,还跟你姓了! 你别忘了,这丫头可姓邢不姓洪,邢家可没把你当正经姑爷!” 男人的火被越拱越旺,女孩子越发像一只暴躁的小兽: “剁手指算什么,最好剁了野种的头给我娘偿命!你们敢卖我,我就一头碰死,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姓洪可是我爹生的?洪福齐是姓洪,可你都不知道他的亲爹是谁!” 嗯,好热闹呀,这丫头,简直太让她喜欢了! 无忧白了一眼正像猴子一样猫在树上看得忘乎所以的轻灵,小声对小喆说: “天黑了,你练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饿了? 宵夜应该已经好了,今晚好像是干贝肉馅小馄饨,你要不要先去吃?我们看到什么热闹讲给你听?” 在吃宵夜和看热闹之间,小喆果断地选择了前者,反正姐姐会讲给他们听,还会连编带改添油加醋(娘亲说的)。 于是诗云挑着灯笼送他回去吃宵夜,无忧看了看后墙,也选择上树。 明目张胆地站在后墙上看别人家的热闹,好像有点过份,还是树上好,上弦月的光亮也正合适。 墙那边果然热闹非凡,一个男子拿着扫把正追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女孩子边跑边骂。 确实嘴皮子特别利索,动作更是十分敏捷,那个男子追了半天愣是没追上,还被揭了不少短。 简直精彩的如同情景剧。 轻灵越发喜欢这个女孩子,从袖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夹在指缝,上树时忘了先摸几个小石子,铜钱也能用。 反正天黑看不见,大不了明天练功前先翻墙过去捡回来。 “要不是大白天把你们一对狗男女捉奸在床,我娘能气死吗?一尸两命啊,你们迟早要被天打雷劈的!” 女孩子到底还是被抓住了,他爹边骂边打下手极重。 女孩子还是不屈不挠,不仅伸手拼命抓挠他的脸,还弯着腰用头狠劲去顶他的肚子,像一头倔犟的小牛犊。 轻灵莫名想笑,可是父女俩缠斗在一起,该怎么既能助一臂之力又不误伤呢? 这时那个女人跑过来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丫头,信不信老娘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看你还胡说八道不!” 女孩子放过她爹的肚子抬起头,也不在乎被打,嘴里仍是半点不屈: “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不仅和姐夫搞在一起,还害死姐姐! 难怪你夫家要休了你,还骂你养的儿子是来路不明的野货! 难怪别人背后骂你是老破鞋,骂他是老王八,骂洪福齐是龟孙子!” 哇,这个瓜越来越大了!女子扑过来就要开打,就她了,正愁无处下手! 轻灵手臂一挥,扑通一声,那个“老破鞋”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轻灵不可置信地借着透过树影的月光,看了看自己微胖白嫩的小手。 她只是用铜钱打了一下她的后膝窝,至于把人打晕过去吗?莫非金手指又赋予她什么功力? 又一想不可能,金手指做好事一定会留名。 男子大喊一声,扔下扫把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女人的头就喊:“玉娥!玉娥!” 转过头狠狠地骂女儿:“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玉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饶你!” 说完就抱起她急冲冲往外跑,大概求医去了。 女孩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蹲在地上埋头痛哭,看起来十分伤心和无助。 哎,只有无人疼爱又无所依仗的孩子才锋芒毕露、才牙尖嘴利,才拼尽全力。 何况她还背负着杀母之仇,一尸两命那种。 听起来凶手并未亲自动手,想讨公道都没处讨,别人还会非议她的娘亲善妒小气愚蠢想不开。 无忧不知什么时候移了过来,指指天上的月亮,意思是天晚了,该回家了,估计惦记着吃宵夜。 轻灵恍然大悟,就说人怎么晕过去了,原来是姑姑出手了。 自己想隔空打人必须要借助石子、珠子、铜钱等比较有硬度有份量的东西。 姑姑却能运气于物,一片树叶、一点小小的柴棍之类就能发力,距离比较近的情况下甚至能隔空发力。 她刚才肯定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就让那女人晕了过去,自己实在差的太远了。 就示意她先回去,她再等会儿,没办法,她的瓜还没吃够,她放不下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 无忧以眼神警告她不可搞事情,看完热闹尽快回去,就如一片叶子轻轻落地转身走了。 轻灵从树上移到墙头上:“哎,你不要哭了,你再哭他们也不会心疼你!” 女孩像一头机警的小兽,猛地抬起头,瞬间进入战备状态: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后墙上?” 轻灵轻松跃下去,找了一会,拾起那枚铜钱,吹了吹依旧装回去:“我来找我的小铜钱。 至于为什么会在你家后墙上,因为这也是我家的后墙呀!” 长安城东这种结构的住宅区比较多,这里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也就没有太大的府第,宅子大都中等偏小。 有的坊区比较大,背靠背的宅子从后面用小巷子隔开,大多数人家还开着后门。 有的比较小,比如轻灵家的宅子在仕优巷,这个宅子在仕林巷,两座宅子背靠背,只隔着一堵后围墙,所以才能清楚地听到那边的动静。 第87章、正义感远超能力 女孩明白了,原来这个从墙头而降的女孩子住在与她家背靠背的宅子,两家共用一堵后围墙。 两家的门朝不同的方向开着,想走过去得绕一大圈。 后墙又高又坚固,后园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还有井房,她没事不大过来,所以从没关注过后面住着什么人家。 今晚爹和那个毒妇想逼着自己就范,又担心被街坊邻居听见干涉,干脆锁了院门打算好好收拾自己。 自己被追打的受不了才跑过来,准备实在没辄就爬到核桃树上,却被背靠背的人家发现了。 好丢人哟,对方居然只是个小女孩, “那对狗男女不在,你可以好好哭一场!” 女孩显然被狗男女几个字取悦了,抬起头看着面前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那么高的墙,她是怎么下来的? 轻灵看着那张只有十三四岁的脸,年轻好看又可爱,光洁的皮肤,可爱的小翘鼻,圆圆的杏子眼哭的又红又肿。 眼中伤心无助中带着几分戒备和羞愧,与刚才牙尖嘴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没娘疼的孩子这么可怜,不仅被人踩到泥里,还要被冠上各种恶名。 幸好幸好,她有娘亲! 轻灵拍拍胸口,几乎不敢想像当年若不是有娘亲真心疼爱,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等他们回来就别哭了,发现你的软弱他们才不会同情,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嗯,要不你先别哭了吧,弄不好一会就回来了,你不如想一想要怎么应付他们吧!” 估计打骂都是轻的,打的半死都算她幸运,弄不好真的被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 除非她交出房契,轻灵打量了一眼宅子,不如她家的,但也老值钱了,她都替女孩心疼和不值。 女孩又被后面一句打击到了,又呜呜哭起来,边哭边喊娘喊外祖父,看起来十分可怜无助。 可是疼她爱她的人已经没了,再可怜也没人心疼,自己若不能立起来,只会下场更惨,女孩显然不是这种人。 轻灵已经从刚才的对骂中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决心帮助她。 那就要先让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诚心和能力。 她走到女孩面前亮出铜钱:“看到没有?我可是有功夫的! 刚才就是我用这枚铜钱打了那个坏女人的膝盖窝,才把她打晕了,否则我的铜钱怎么会在你家地上?” 女孩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看轻灵,又伸手摸摸铜钱。 为了进一步增加可信度,轻灵拿起铜钱朝旁边一根细细的树枝弹过去,树枝咔地一声断了掉在地上。 还是比姑姑差的太远,得好好练习,若是姑姑出手,保证对着树杆而不是树枝,嗖地一下铜钱就整个钉进去了,事后还会扣出来。 女孩子的眼睛睁的更圆了,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这下子该信我能帮到你了吧?我不要你感谢和报答,纯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纯粹是看不惯那对狗男女! 这不就是那个什么:勾搭(睡)别人的男人,害别人的性命,住别人的房子,花别人的银子,还打别人的孩子吗? 不,比这更可恶,不仅勾搭姐夫、还害姐姐一尸两命,还花姐姐留下的银子,还要抢走姐姐留下的房子,关键是还要把姐姐的娃往死里打! 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恶的事吗?你说做为前后邻居,我怎么能听之任之.” 女孩的眼睛瞪的溜圆. “扑哧!”一声轻笑,轻灵瞬间破防,一抬头,无忧正飘然站在墙头上偷笑,一看就是把她的话全听完了! 然后像一片树叶飘然落地,食物的香味跟着扑鼻而来。 可怜的女孩今晚受到的冲击实在远超平生所有,一时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无忧递过一个篮子:“还是你娘了解你! 我刚一说怎么回事,她就说你肯定又是正义感爆发(轻灵的口头禅),准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暂时顾不上回来了! 你看看,她不仅准备了两人份的吃食,还准备了热茶,还让我留下来帮你! 还不是担心你有心无力,正义感远超能力” 哼,过份,明目张胆地讽刺她能力不足还爱管闲事,学生没学好,责任难道不在师父吗?她还好意思笑自己! 可篮子里的香味透过盖子直往出冒,已经让她顾不上还嘴。 虽然晚饭吃的不少,可一练功就消化完了,这会还真是饿的慌。 嗯,还是娘亲贴心,准备了又香又顶饱的洋葱牛肉饼,足足有八个。 还有茶水、杯子和擦手的湿布巾,饼香四溢,茶香四溢。 她用湿巾子擦擦手,把另一只递给女孩:“我娘给咱俩都准备了吃食,擦擦手一起吃吧!” 女孩从昨夜被关,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也只喝了一碗凉水,早就又渴又饿不行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和身上的脏污,飞快地走到井旁打了一桶水,先掬水喝了几口,又把水倒进木桶开始洗手和脸。 轻灵看的不忍,想提醒她不要喝生水,无忧摇摇头,轻声说: “估计她已经喝习惯了,不会有事的,别太勉强她,她会难为情的。” 轻灵点点头,看着女孩子洗完脸,走过去把布巾子递给她。 女孩感激地接过去擦净手脸,然后泼了水,又倒了一盆净水,把巾子仔细洗了一遍,拧干交给轻灵。 轻灵心中暗叹,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命苦? 她递过一张温热的牛肉饼:“快吃吧,别辜负了我娘一片心意,她一向最见不得孩子受苦!” 女孩子大概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连连点头热泪簌簌,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又用衣袖擦去眼泪,大口吃起来。 大概真的饿狠了,一口气吃了四个,又喝了两盏热茶,才拍拍肚子: “天杀的狗男女,把我从昨夜关到刚才,只给了一碗水,一口吃的都不给!” 轻灵忍不住想笑,“狗男女”三个字已经很顺溜地从她嘴里出来了,看来孺子可教,孺子可亲! 她一向最喜有风骨有志气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人,最怕什么包子圣母了! 娘亲除外,她不是圣母,她那是善良。 怜孤惜幼,是她做人最基本的善良,不迁怒无辜,也是她做人的原则之一。 ***各位看官,感谢支持正版订阅! 第88章、一对狗男女 吃饱喝足,女孩想起了轻灵刚才的话,担心地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 无忧出声了:“不用担心,我那一下不会让她受重伤,但昏迷一晚上还是没问题的,等他们回来天就大亮了。” 女孩如释重负满面惊喜,又不解地看向轻灵,她刚才不是说人是她打晕的吗? 轻灵已经习惯了无忧的“补刀”和“拆台”,厚着脸皮说: “我和姑姑一向不需要交流就配合默契,我负责打倒,姑姑负责让她昏迷,想昏多久就昏多久,我们合作的果然天衣无缝!” 无忧给她留了半分薄面没有揭穿,对女孩说: “估计那对狗男女刚才走的急没顾上,小心有人晚上偷偷潜进来,你去关上院门,我们再慢慢商量。” 啧,三人成虎,不是狗男女也是狗男女了,何况真的是一对狗男女。 女孩连连点头,看着黑黢黢的前院有些畏惧,没有了大敌当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怕黑的女孩子而已。 在无忧的示意下,轻灵上前说:“走吧,我们一起去,这里也没个坐的地方。” 女孩方才醒悟过来,赶紧请她们去屋里坐,不知不觉,她已经开始依赖信任她们。 没办法,她再没有任何救赎,只能凭本能抓住一块浮木,说不定还能避免鱼死网破的命运。 看得出这家的宅子挺不错的,也是小三进的格局。 房子和布局虽然比轻灵家要差一些,占地面积却差不多,宣宁坊这么一处宅子,在长安城中也算是很不错的家业了。 听起来女孩的爹是入赘,那她外祖家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只可惜屋子空荡荡,除了必需的桌子座椅和床,没什么家俱了,全被那对狗男女卖掉还赌债了。 知道“狗男女”天亮以后才会回来,女孩放松下来,细细地讲了原由。 女孩大名叫邢宝媛,小名叫元宝,今年刚十四岁,娘亲邢玉庆去年殁了,亲爹就是刚才那个狗男人,名叫洪仁昊。 洪仁昊不仅能写会说,还生的俊秀斯文,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其父母先后病故,不仅卖光了仅有的薄产,还欠下了不少债,他又吃不了苦,不想靠出苦力谋生,又没有真正的本事。 若不是厚颜轮流赖在亲戚家蹭吃蹭住,几乎要流落街头乞讨了。 元宝的外祖父邢良生本来是个厨子,后来自己开了一家食肆,凭着老招牌生意一直很兴隆。 家业不大却也薄有资产,外祖父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儿子,打算让元宝的娘亲招赘。 就有人说和,让洪仁昊入邢家为赘婿。 合心意的赘婿并不好找,他见洪仁昊俊秀文雅能写会说,又是个孝子,家中也没人了,肯定一心一意留在自家过日子,就十分中意。 为了让他安心,还许诺将来如果能生两个儿子,就让次子姓洪,不断他洪家香火。 上无片瓦遮天,下无隔夜饭裹腹的洪仁昊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又见妻子长的温柔漂亮,将来还能有个儿子延续姓氏,心中更是十分得意,以为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初时,他待岳父十分恭敬孝顺,对妻子十分恩爱体贴,就是有什么心思也不敢流露分毫。 成亲一年后邢玉庆生下女儿小元宝,此后一直未再有孕,家产和账务也一直掌握在岳父手中。 而且邢家虽然家底不错,却多年勤俭持家已成习惯。 只雇了两个帮佣白天过来做饭干活,不肯买人让他使奴唤婢,也不肯买什么马车,有事都是去车行租车。 再加上子嗣的梦想又迟迟实现不了,他渐渐开始不满和懈怠。 见多识广的邢良生也看透了洪仁昊的真实面目,却已经无可奈何。 自己日渐年迈体弱,没有了丈夫,生性单纯柔顺的女儿带着年幼的外孙女更让人不放心。 想再找个满意赘婿哪有那么容易,也未必待女儿和外孙女更好。 洪仁昊再怎么着也是亲爹,他表现的还算过得去,只是比刚进门时差了些。 好在小元宝从小就聪慧机智,好好教导足以托付家业。 看到女儿招婿入室也一样让人不放心,就决心让小元宝正常出嫁,女儿还年轻,说不定还能生。 他在身体尚好之时不但安排好了元宝的亲事,给她交待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邢良生有个堂侄女七八岁时父母双亡,被他当做亲生的养大,后来又嫁给一个外地的富商为继室。 她聪慧能干,在夫家过的如鱼得水,不仅生了两儿一女,还待从小养大的继子如同亲生。 邢良生担心元宝嫁得近了将来受洪仁昊控制,就把元宝的终身托付给侄女。 将来他去了洪仁昊待女儿不好,也能休夫投靠姐姐和女儿(赘婿可由女方休弃)。 谁知那继子听说这件事,居然红着脸主动求娶元宝。 继子性子温和书读得好,从小就与机灵外向的元宝很和得来。 因着姨母的关系,两人不仅从小见过好几次,每次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所以彼此熟悉。 元宝知道后也含羞答应了,于是这门除了洪仁昊之外人人都满意的婚事就顺利定了下来。 担心元宝年幼守不住,邢良生还暗中对家产做了安排,重要的东西都寄存在宝楼里,凭印章和暗语支取,也都掌握在元宝手里。 大周刚建朝不久,在太祖皇后的推广下,一些实力雄厚的银楼宝楼钱庄也做起了贵重物品寄存的生意,凭双方约定的方式取出。 本来以为好歹能看到元宝出嫁,没想到去年他老人家忽发急病去逝,洪仁昊不再掩饰贪婪无耻的丑恶面目。 他很快掌控了邢家的账务,还逼以前的掌柜和厨子辞职,食肆开不下去只好关门。 然后打算哄骗逼迫妻子卖掉食肆和宅子另置产业,好洗掉他上门女婿的耻辱,甚至打算另娶妻生子。 却没想到房契铺契遍寻不见,他知道肯定是岳父提前交给了元宝,可怎么逼迫元宝都是一问三不知。 到底是亲生女儿,他也下不了狠手,就打算徐徐图之。 这时邢玉庆的堂妹邢玉娥因为行为不端屡次被夫家察觉,又发现她的儿子与其中一个奸夫容貌相似,却根本不像自家人,一气之下把她赶回了娘亲。 第89章、一尸两命 因为平白让人家养了多年野种,邢玉娥的嫁妆也被判抵了抚养费,母子俩净身出户。 回到娘家后不仅臭名昭著,生活也没有着落,还被势利的兄嫂百般嫌弃辱骂。 直到被骂老不要脸,邢玉娥才猛然发觉自己年纪已不轻了,就想找个长期饭票。 她不仅风骚撩人且诡计多端,否则也不会瞒了夫家那么多年才东窗事发。 本就妒恨堂姐人蠢命好,见姐夫一表人材出手大方,又对妻女不喜,没多久就与他勾搭成奸。 她却并不满足,以为洪仁昊已经掌握大部分家产,就想嫁给他过安逸生活。 自己一个年过三旬又名声败坏的弃妇,还带着一个被骂做野种的拖油瓶,不用心谋划后半生都没有着落。 深知堂姐性情的她很快定下毒计,打算一次不行就继续,直到把她气死为止,还不用吃官司。 反正邢家的亲人只有自己兄妹两个,根本没有族人为她们母女做主。 邢玉庆带着一个帮佣上街去买东西归来,走到巷口时却见一堆人在那里议论丈夫与堂妹正在家中白昼通奸的事。 顿时又悲又怒,却胆小内向惯了,又害怕丈夫,并不敢去捉奸。 无奈邢玉娥收买了几个人百般窜掇挟裹,她就糊里糊涂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回家捉奸。 等她们赶到时,另一个帮佣早被支走,邢玉娥一个人衣履不整地躺在她和丈夫的床上睡觉。 床上被褥也凌乱不堪,那场面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偏偏却没法捉奸捉双。 无耻的邢玉娥还故意说自己想念姐姐前来探望,却不见姐姐和姐夫身影。 家中也没什么人,久坐生困就解了外衫想歇一会。 没想自己会真的睡着,而且越睡越热就越脱越少,她又生来睡姿极差,才把床铺弄的这么乱。 却不知姐姐为何气势汹汹带人闯进来,幸好来的都是女人,否则她就没脸见人云云。 捉奸捉双,邢玉庆心知肚名却没有证据,又被邢玉娥言语挑拨刺激,旧疾发作晕倒在地,后脑重重地磕在地上。 此时元宝还正上学,等她被急急喊回家,早上还含笑送她的娘亲已经天人永隔,她发疯一般要为娘亲讨公道。 邢玉娥害怕担责,就让洪仁昊拿银子贿赂官府和兄长平息此事。 其兄长记恨叔父宁肯招赘婿也不愿让他这个亲侄子兼祧两房继承家产,就以邢玉庆娘家人的身份出面摆平此事。 后来官府下了结论:邢家姐妹俩因琐事起了争执,死者心胸狭隘气晕过去,导致摔伤后脑不治而亡,且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当时还有旁人在场,既未捉奸捉双,邢玉娥也没有任何推搡辱骂之举,说的那些话字面上也找不出什么大的错处。 反而显得邢玉庆无事生非咄咄逼人,再加上洪仁昊拿了银子打点,所以这公道是没法讨了。 官府判邢玉娥有错无罪,不该和堂姐因口舌之争致其送命,就罚银一百两,并抚养死者遗孤长大直到出嫁,轻轻松松就了结了一尸两命的惨案。 可怜的小元宝才十三岁,到处哭闹诉求,却没有任何人为她做主,就连想给姨母送封信都送不出去。 还是好心的街坊劝她还小,不要逼急了别人出手加害,等长大后嫁了人再说,无宝才装出无奈接受现实的样子。 半年后洪仁昊就和邢玉娥成了亲,她的儿子也改姓洪,名洪福齐(天)。 若不是还想从元宝手中骗取房契铺契,邢玉娥恐怕早就设计把她卖掉甚至害死了。 哄骗家产未果,他们又想让元宝嫁给嫁给洪福齐,幸好元宝已有婚书才没有如愿。 就逼元宝退了学,本打算慢慢磋磨哄骗她,没想到又蠢又坏的洪福齐被人诱骗染上了赌瘾,用尽办法也管不住。 不仅把所有积蓄花尽了,还卖的几乎家徒四壁,连帮佣也雇不起了,家务活全落到元宝身上。 没多久洪福齐就欠下巨债被赌场关押起来,扬言如果五天后不赎人,就剁一根手指头,此后一天剁一根。 手指头砍光就砍脚指头,二十只指头砍光了就剁了右手,如果还活着就放人。 邢玉娥急了,教唆洪仁昊把元宝关起来打骂逼问契书的下落,还不给她吃喝。 元宝饿的受不了,假意应承想趁机逃跑,却被追打跑到后院,这才被轻灵和无忧隔着墙听见了。 或许是被逼到了极点又实在无依无靠,轻灵和无忧让她感觉到了真诚和善意,一会就竹桶倒豆子把什么都说了。 轻灵听完既愤恨又叹息。 就连一向冷情的无忧也骂了一句狗男女,不忍心地问: “你不是还有姨母吗,夫家能出面为你做主吗?” 虽然出嫁女不便干涉娘家之事,但是如果夫家有背景有实力,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元宝摇摇头:“他们说姨母只是堂侄女,外祖父的丧事都没有告诉她,就更不会让她插手家务事了。 姨母离得也太远了,他们把我看的很紧,根本找不到机会送信。” 看来姨母只是比较有钱,并没有什么背景。 无忧无奈地和轻灵对视一眼: “自古疏不见亲,你有亲爹,一个外嫁多年的堂姨母确实没什么资格过问你的事。 那一对狗男女是算计到了无人能真正为你们母女做主,所以才如此嚣张。 官府已经定案的事,牵连到的人和事很多,想翻案很难。 就是没有定案也是这个结局,那个坏女人确实没有亲自动手,甚至没有一句辱骂之言。 她是利用你娘的性格,使计害死了你娘,是没法定罪的,所以不要再想着翻案了。 关于家产问题,你还未嫁过去,夫家也没法插手,也未必愿意去淌这趟浑水。 店铺你亲爹要收租子养老,宅子你亲爹要住着,难道你要收回去让他流落街头生活无继?就是打官司也赢不了。”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未成年人有大宗产业售卖过户,都必须要有监护人同意。 如果洪仁昊作为亲爹坚决不肯搬走,也不许她卖掉,一个孝字当头,这宅子他虽然夺不去,但也卖不了。 就是出嫁后由夫家出面收回产业,洪仁昊坚决不搬走也一样无可奈何。 顶多维持现状,元宝拿着契书却接管变卖不了,洪仁昊只能或居住或使用。 最重要的是,赌坊的人恐怕早就盯上了,能许她卖房跑人吗? *******写作不易,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 第90章、你听说过洗房吗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欠下巨债赌债,恐怕是赌坊早就盯上了邢家的房子和店铺。 苍蝇叮不了无缝的蛋,如果他品行端正不上这个当,那赌坊也无可奈何,他们也只能诱骗,不能明抢。 关键是他上当了。 他现在算是元宝的继兄,邢家的房子铺子也是唯一能抵债的东西。 就是房子卖了元宝也拿不到银子,赌坊凭一张欠条,连骗带逼就能收走。 元宝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纠结了一会很快冷静下来: “趁着他们今晚不在,我先去宝楼拿走婚书和房地契直接去找姨母吧。 宅子和铺子就让一对狗男女先占着,反正他们也卖不了! 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再给我娘报仇! 当年外祖父和宝楼的掌柜约定了,只要是我本人找上门,哪怕没有印章,哪怕忘了暗号,哪怕是夜半三更,也要无条件给我。 这家宝楼是几百年的老字号,极守信誉,从没有违背过承诺,我现在去了一定能取出来。” 哦,原来这就是古代版的刷脸呀!元宝的外祖父真有远见。 可惜老人家走的太急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希望能保住他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 轻灵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莫非洪仁昊感觉到了什么,下黑手害死他的? 她摇摇头,现在顾不上,以后再说吧,再多的人命,他也只有一条狗命可赔。 元宝外祖父存的恐怕不只是婚书契书,估计还有一些家底。 “姐姐真的想好了吗?可知道一个女孩子家身携财物独自出远门有多危险吗? 你听说过洗房吗?就算带走了契书,以后回来很可能就成了废纸。” 所谓洗房,就是有人想买或者想卖有些麻烦但又不违法的产业,就多花些中人费,通过中人或者牙行多进行几次手续完全合法的买卖。 甚至有的买主还是外地人,就是想找想查,千里迢迢都难以实施。 什么时候都有害群之马都有官痞勾结,都有高超的造假术。 元宝如果长期不归,不能亲自应对官府过户前的调查,又没有可靠人托付,很可能无法保障自己的权益。 若是别人还真不容易做不到,就是做到了也后患无穷或者得不偿失,但洪仁昊是她亲爹。 先报个失踪或下落不明,过上一年半载再说人已经没了,所有遗产自然由生父继承,就比较容易操作了。 以洪仁昊的无耻和邢玉娥的诡计多端,又有赌坊老板为了收债暗中使手段,又有洗房这种骚操作,恐怕等她回来宅子店铺早已易主。 到时手拿着真正的契书也没用,官府可能什么也查不到了。 因为这个时代什么都是人工抄写制作,所有文档资料都只是一张纸或册子,想要改头换面并非不能做到。 如果留下来,在他们各种逼迫之下,家产还是保不住,反而会有人身危险。 无忧解释一番,元宝愣住了,过了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 “以前外祖父告诫我,让我一定要记住,与性命相比,钱财只是身外之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自己最重要,切不可为财丢命。” 轻灵瞬间愣住,眼泪蓦地下来了,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奶奶一起看的一部狗血电视剧。 其中就有前妻的女儿想要拿回亲妈的遗产,却被亲爸和后妈算计的差点送了命。 然后奶奶就对她说了类似的话,她当时还小,似懂非懂,如今才明白这份爱有多么深厚。 她以前无力抗争,家里也没什么让她争,却还是无辜送了命,实在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元宝却走到屋外,在院子里查看一番,复又进屋关上门轻声说: “如果既能保住外祖父留下的东西,又不给我带来危险,你们愿意帮我吗?” 无忧和轻灵齐齐抬头看她,元宝声音压的更低: “外祖父以前对我说过,他已经安排好了,房子谁也拿不走,只能归我。 因为他把房子落在一个可靠的朋友名下,我想卖掉房子或者想要回来,他的朋友都会全力配合。 他说给我留了信,也在宝楼寄存着,上面说的一清二楚,我看了就知道怎么做。 我可能以后都不方便再回来,房子留着也是让仇人享受,不卖掉实在对不起他老人家。 我相信外祖父,他说安排好,就一定安排好了!还请二位帮助我,元宝自有重谢!” 轻灵惊讶地看了一眼无忧,可怜的小元宝,爹是真的坏,娘是真的弱,才让老人家如此不放心,才让她小小年纪一身锋芒。 无忧虽然轻易不管闲事,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已深刻在她的骨子里。 轻灵更不是凉薄的人,还有那么几分古道热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到别人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就当是告慰永无相见之日的奶奶,告慰天上人间每一个真心疼爱晚辈的长辈。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拿定了主意,当即决定帮助元宝,这对她们也有利。 元宝急于脱手产业拿到银票跑路,而她们早就想扩大住宅,现在住的宅子确实有些挤了。 至于铺子,能买就买,不能买就算了。 屋子倒也够住,就是处处不方便。 有阿寄和福田两个成年男子在,虽然他们很守本份,没事不入二进院,可叶婉云和无忧两个孤身女子还是觉得有些不便。 特别是叶婉云轻易不出门,没事只能在家中转悠。 基本在本来就不大的二进院落活动,生活的天地实在有些窄小。 而阿寄和福田也感觉拘促,没事干的时候就待在屋子里,也十分不便,两人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沉闷。 自从找到祖父后,就一直想给他布置一间清静的屋子,让他偶尔来了有处歇脚,万一回不去也方便留宿,却没有合适的地方。 而且轻灵也渐渐大了,再加上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她不想住在娘亲隔壁,还想有一间独立的书房。 小喆将来大了也需要独自的空间。 无奈左邻和右舍都没有售卖的迹象,搬迁也不现实,只能忍耐着。 第91章、亲亲好玉娥 轻灵觉得如果能买到这个背靠背的宅子,搬一部分人过去,后面开个暗门,比买左右两边还要方便。 对她们来说也更安全更隐蔽,如果有个万一,岂不是多了一个逃生的机会? 元宝也不用把外祖父留下的家产让杀母仇人享用。 人性不可赌,谁也不知道她的姨母和夫家是什么品性,银子就是底气,一部分带走,一部分继续存在宝楼。 就算将来在夫家过得不好,也不至于生活没有着落。 而且她的宅子要尽快出手,还不能张扬出去,仓促之间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买主,还容易被人压价。 真是两相便利的事,轻灵眨眨眼:“我们不要重谢,我们想要宅子。 仓促之间买主也不好找,正好我们也需要,和铺子一起卖给我们,市价就行,就当是互惠互利。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不,是自己人! 无论你在外面过不下去想回来,或者过得好想衣锦还乡,只要我们还在这里,你永远都住得! 住多久都行,还管饭,没有山珍海味,我们吃什么你就跟着一起吃吧,免费的哟! 如果你打算将来长住京城,想继续住外祖父的宅子,还是想要回铺子,随时都能再买回来,无论市价涨跌都照原价,你可不要嚷嚷着吃亏哟。” 元宝的眼圈蓦地红了,她咬唇忍住泪,调皮地冲着轻灵也眨眨眼: “只要价位合适,卖给你也不是不行,至于其他的,女孩子说话也要执地有声,你说了我就当真,将来一定会来的。 若是衣锦还乡一定携礼上门,若是落魄投奔那就两手空空!” 两人击掌成信,心中十分遗憾,明明背靠背住着,为什么不早认识对方? 无忧轻咳一声,提醒沉浸在情绪中的两人,今晚要办的事还多着。 “能相互信任,自然一切都好办,接下来你要听我的安排。” 元宝忙不迭点头:“对姑姑你和灵儿妹妹,我自是十分相信,一切都听姑姑安排!” 一刻钟后,元宝换了一身衣物出来了,稍微梳洗了一番,看着干净又利落。 她只挽着一个包袱,估计除了生活必需品,一件多余东西都没带。 她首饰私房和好一点的衣物用品,早就被一对狗男女抢去了,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床和一套被褥。 无忧把包袱递给轻灵,抓住她的上臂轻轻一提,两人就落在墙头上。 轻灵有点不开心,自己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上墙不是靠外力(包括爬)就是要被人拉一把,学艺不精呀! 看来还得好好努力! 元宝眼中冒起了小星星,这就是传说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世外高人吗? 她居然与高人隔墙住了好多年,以后还是自家人,将来回到京城可以赖在她家不走那种。 忽然不想走了怎么办?好想跟她们学怎么办?外祖父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一定要善于学习别人的长处。 一定是外祖父在天之灵保佑,她才能得到她们的真心相助。 无忧带着元宝从前面出去,轻灵一手挽着元宝的包袱,一手提着食篮轻轻跃下墙头。 天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娘亲该担心了,她肯定也想知道后续之事,有些事还需要阿寄叔相助,自己还得交待一番。 轻灵睡的正香的时候,无忧带着用头巾包了头脸的元宝从正门回来了。 剩下的事不需要元宝出面,就带她回来歇息,然后她和阿寄两人穿好夜行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专门留下照应的桂花婶子照顾元宝吃过宵夜,又洗漱后睡下,想到她比自己的女儿还小却如此可怜,十分同情。 ********************* 欠债被关的赌徒大都赤贫如洗还愚蠢无能,根本没什么本事和靠山,再灌点药让他们半睡不醒,想跑也跑不了。 因此赌坊讨债时虽然穷凶极恶,内部看守却稀松平常。 晚上又是赌兴正浓人最杂乱的时候,乌烟瘴气进进出出十分热闹,后半夜正是夜班交接最乱的时候,人也最困乏松懈。 阿寄没费多少力气,就用一个准备回家休息的伙计代替洪福齐关进了暗室,还下药让他沉沉睡去。 无忧落到医馆院内,值夜的伙计摊在大堂的躺椅上睡的正香。 走近一间亮着灯的医舍,被她弄晕过去的邢玉娥还躺在床上未醒,洪仁昊趴在床沿正打瞌睡。 挥手弄醒邢玉娥,然后一个纸团打在洪仁昊脸上。 早被堵坊打手吓破胆的洪仁昊惊醒叫了一声,才发现邢玉娥已经醒了,刚才打到他的是个纸团,就滚落在被子上。 洪仁昊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看着纸团,邢玉娥惊呼:“会不会是?啊——” 会不会是福齐的手指? 洪仁昊反而冷静下来:“不会的,上面没有血迹,再说赌房的人只为取财,不会无故伤人,他们说了五天后就是五天后,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 没有血迹还透出墨迹,他狐疑地拿起纸团,一感受份量更心安了。 打开了一看写满了字,看不出笔迹那种: “亲亲好玉娥: 我是你的老相好之一,以后若有再相见之日,再告诉你我是谁。 晋儿(洪福齐小名)可能是我的骨肉,而非我表兄的骨肉,他体弱多病,哪有这个本事? 我们虽是表兄弟却长的相像,别人不知你我的关系,只知他当年喜欢纠缠你,才会误认为晋儿是他的种。 其实我心疼晋儿也舍不得你,只是迫于家中母老虎不便相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认不相干的人为爹。 得知他遇大祸,所谓的爹又不肯舍财相救,真是枉我儿认他为父!枉你拖付终身! 我实在不忍心见亲子受苦,见你受尽煎熬,无奈欠的数目太大我也无力偿还。 邢良生那老东西心眼贼多,肯定有防备手段,你们想拿房契去赎人是别想了,可别三拖两拖让人废了晋儿。 幸好我还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就想办法把他偷了出来。 人现在外面马车上,你们赶紧坐车一起离开,赶车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可以把你们平安送离京城。 你们母子俩以后还要靠那个男人养活,他若想一起走就跟着吧,平白得这么大一个儿子,可不要辜负了晋儿叫一声爹! 反正你们在这里身无长物,宅子和铺子又拿不到手,赶紧逃命吧,若被赌坊的人抓住,你们都要生不如死! 车上我准备了一些银两,足够在外立足,以后管好晋儿别再去赌,你们也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 赌坊吃人不吐骨头,赶紧走吧,别再回京城了!” 第92章、原来是个大冤种 洪仁昊顿时象吞了一只苍蝇。 邢玉娥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居然绝处逢生! 难怪人说多条朋友多条道,哪怕她所谓的朋友大都是哪种关系,可谁让男人就吃这一套? 她沉浸在儿子得救、相好有情的激动和兴奋中,哪里顾得上洪仁昊的感受。 她从小家境普通又贪图享受,偏偏还有几分资色,兄嫂还指望从她手里得些好处,父母过世后就放任不管。 还未出嫁就不检点,喜欢和一些不三不四又出手大方的男人来往。 叔父看不惯训斥过她和兄长几次,还不时送她些银两衣料首饰吃食,让她不要再小占便宜。 后来又逼着兄长给她说了一户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兄长把聘礼全部截留,却不肯出嫁妆。 叔父自己陪送了嫁妆送她顺利出嫁,他们兄妹却对叔父越发不满,她也越发嫉恨堂姐邢玉庆。 原因就是叔父开了多年食肆家底不薄,又没有儿子,却宁愿招婿也不愿让兄长兼祧两房。 给她的嫁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那些家业以后全是堂姐的,等于是赘婿的。 他当年平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只想用小恩小惠打发他们,到现在还不是落了一场空? 可恨那死老头心机太深,自己用尽手段取代了堂姐,却拿不到真正的家底和产业。 那死丫头更是十分强硬又心眼贼多,怎么都不肯就范。 幸好有老相好出面,否则晋儿可要遭罪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出手,就像她也不能确定晋儿的爹到底是哪一个一样,有人自己肯认下当然好。 她拉了一把神色莫明正在发呆洪仁昊:“昊哥,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走呀?” 洪仁昊看了她一眼一把挥开,亲亲好玉娥?同时和兄弟两人有奸情? 他娶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原来她风骚迷人背后居然如此放荡不堪! 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水池里那个大王八,给别人白养着儿子,为给他还债弄的家徒四壁,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家底也败光了。 还被“奸夫”讽剌挖苦自己没本事! 还打骂逼迫亲生女儿卖房卖铺给野种还赌债,若不是有婚书,这个女人还提出要把元宝卖到青楼给那个野种还债! 他曾经还任由眼前这个放荡女人设毒计气死自己的妻子,还一尸两命! 孩子如果能生下来,哪怕不跟自己姓,也是自己的种,再生下去,次子就会跟他姓,他们老洪家不是有后了? 不,邢老头已经死了,除了邢玉娥那个不成器的兄长,邢家并没有什么亲戚族人,他暗中想些办法,这个儿子就能跟他老洪家姓了! 除了元宝,以后的孩子都能姓洪。 房契铺契那怕是在元宝名下,还不由他居住收租? 将来若是好好哄劝,想必是肯过给亲弟弟的,还有传说中邢老头留下的家底. 他以为自己是情种,原来是个大冤种! 如今无奈还要像丧家之犬一样仓惶逃命,不仅要替奸夫养儿子,还要忍辱承他的恩情,靠他施舍的碎银过活 这算不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为了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生父是谁的野种? 喜出望外的邢玉娥已经拉着他直奔外面,洪仁昊木木地跟从着,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被惊醒的医馆伙计跑出来讨要诊费,乔装打扮的阿寄扔出一块碎银:“多余的给你!” 伙计捡起来掂了掂喜得眉开眼笑的关门去睡了。 阿寄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说:“人在车上,东西也在车上,别磨蹭了,快上车吧,城门一开就走,跑的越远越好!” 马车十分普通,租车行处处可见那种。 邢玉娥挂念儿子,也不知被关了两天有没有受罪,急急爬上车查看。 洪仁昊留恋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咬牙上了车,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做丧家之犬! 想到赌坊发现他们全跑了,肯定会逼迫元宝交出所有家产去抵那巨额赌债。 洪仁昊简直心如刀割,那可是京城长安的宅子和店铺呀,可保他一世,不,几世逍遥无忧! 车厢里挂着特制的油灯,邢玉娥抱起昏迷的儿子就要嚎,阿寄回头喊到: “大半夜的别出声,他没事! 赌坊不想听他们哭闹,就会喂了药让人一直昏睡着,一般中午就会醒来,因为赌坊午后才开门。 等他们醒来净了手喂些食水,然后又喂药让人继续睡,直到家里来赎,所以他没受什么罪” 邢玉娥借着灯光打量一番儿子,呼吸平稳,也没有什么外伤,就是消瘦了不少,放下心来。 阿寄继续说:“篮子里有吃食和茶水,银子收好了,坐好,我要赶车了! 必须要在赌坊发现之前走的越远越好!只要出了城门没事不会停车的。” 可惜那一百多两银子了,可这钱不花不行,否则弄不走他们,假银票也哄不过人,不能为小财影响计划。 本来随便放些干饼水囊应付他们就行,不用如此“厚待”。 可是大半夜干饼子没地方买,小姐就几乎把厨房能带的吃食都扫空了,所以看起来丰富又精细,那可都是自家吃的。 都是小姐调皮,不仅亲手写了那封信专门恶心这个坏男人,还说给他们一点吃食算什么?就当是喂了狗。 这点吃食起的作用可大了,那个“晋儿的亲爹”把越体贴越重情,洪仁昊越会觉得屈辱气愤。 一旦离了心,他本就不是一个笨人,更不是一个善人,很快就会明白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 就让他日夜悔恨却又没有回头路可走,狗咬狗一嘴毛才有意思,这就叫“杀人诛心”! 却没想到还没出医馆的大门,洪仁昊已经被狠狠诛心了。 马车开始行进,邢玉娥揭开篮子,里面堆满了吃食。 有各色点心米糕,还有馅饼酱肉和包子,看着就精细可口,除了水囊还有一个马车专用的水壶里灌满了香茶,还是温热。 邢玉娥心里美滋滋的,晋儿的亲爹可真体贴,对她们母子如此上心,给的银子怕是有五百,不,上千两吧! (本章完) 第93章、杀人不如诛心 折腾大半夜确实饿了,邢玉娥拿起一块酱肉咬了一口,真香呀! 自从晋儿败光了家业,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肉了! 晋儿的亲爹真好,若不是真心对自己,哪里会这么体贴又大方? 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就不跟洪仁昊了! 徒有虚名没有真本事,连自己的女儿都拿捏不住,叔父攒下的万贯家财愣是到不了手! 早知道还不如想办法让晋儿的亲爹休妻娶自己了,他又体贴又大方,晋儿也不用当拖油瓶了!只可惜他露面的太迟了。 洪仁昊脸色越发阴沉,一看就知道这个贱女人在想什么,气的一口也吃不下。 忽然看到一角放着一个眼熟的小匣子,拿起一看正是他们家的! 里面除了他们三个的身份文书,还有三两碎银和几十个铜钱,正是他们家仅剩下的生活费! 那个狗男人居然摸到他家去了?还翻出了这个? 再看到一角的荷包,一把拿过来查看。 居然只有二十多两碎银子和一张百两银票,他妈的,这是打发叫化子? 看到洪仁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邢玉娥夺过来一看,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会只有一百两?晋儿的亲爹不是很体贴吗?或许他并不是那么有钱吧? 算了吧,连人是谁都不知道,上哪计较去?这些银子也不少了,最起码儿子安全了。 先逃出去安顿下来,哄着这明显悔不当初的狗男人找个养家的营生,俭省点也够一家人花用了。 洪仁昊气的都想杀人,他可是为了这个野种舍了万贯,不,几万贯家财! 人离乡贱,什么都要花钱,这点东西如何立足?也仅能维持几年温饱而已!可他还回得去吗? 他彻底冷静下来,要是银子再多些,倒可以丢下这母子俩跑路。 可这点银子够什么?没能力没人脉,他能找到什么好差事? 自从进了邢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安逸舒适,他已经受不了什么苦了。 看着邢玉娥青春不在却依然白嫩丰韵的模样,心中有了主意。 他神色柔和下来,倒了一盏茶递给邢玉娥: “能跑出来总是好事,喝点茶吧,别噎着了,吃饱了睡一会,我来看着福齐!” 邢玉娥也对“晋儿的亲爹”没那么期待了,儿子年少不争气,以后还得指望这个男人,得把他的心牢牢抓住了。 就像以往那样娇笑着说:“这段时间辛苦昊哥了,等我们安顿下来就好好过日子。 前段时间我调理身体,大夫说我又年轻又健康,再生个大胖小子是没问题。 等安顿下来我好好犒劳你,我可是好地,耕不坏的,你有力气尽管使哟!” 洪仁昊含笑应了,又劝她快点歇一会,别熬坏了身体。 邢玉娥体贴地拿了一块馅饼递给他:“昊哥也吃点,咱们轮流休息。” “啵”地一声亲了一下他的脸,柔软温热的身体靠了过去: “那昊哥先看着咱们福齐,我靠你怀里睡一会,嗯.别乱摸,孩子在呢” 一边赶车一边竖着耳朵的阿寄听的直皱眉,虽然那半大小子昏迷着,但总在一个车厢里,这对狗男女真不知羞耻。 无忧担心会出状况,说她忙完了会暗中跟着他们,一直到送出城门,也不知这会有没有躲在哪偷听偷看,简直是污人耳朵。 哎,小姐这个小人精,真是都按她的预计来了,果然杀人不如诛心。 ****** 虽然睡的比平时晚,心中有事的轻灵却比平时醒的早的多。 诗云端着热水进来:“姑奶奶说昨夜一切顺利,吃饭的时候她再细说。” 为了防止不经意间被人发现端倪,无忧在家里那就是大归姑奶奶的身份。 叶婉云喊她大姐,轻灵姐弟俩喊姑母或者姑姑,其他人都喊姑奶奶。 这些都是轻灵提出的,叫细节决定成败,习惯才成自然。 轻灵快速梳洗更衣来到小饭厅,无忧和元宝已经梳洗好在等她,早饭也热气腾腾地刚摆好,也只有她们三个人在。 元宝干净清爽神采熠熠,杏眼黑亮慧黠,唇角带笑,小翘鼻十分可爱,一付不知人间疾苦,不逢命运刻薄的模样。 仿佛昨夜被亲爹追赶打骂讨要家产,又为生活彻夜奔波,还将要远赴他乡投亲的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轻灵认识以前的她,就知道这就是外祖父在世之时元宝惯有的模样。 如果她们认识的早,怕是早就成了“忘年交”,两胁插刀又相爱相杀那种。 担心轻灵上学迟到,无忧只说了一些最重要的,等她下午放学回来才一一讲述细节。 把元宝送回来以后,为了万无一失,她一直暗中跟着阿寄和马车,直到早上送出城来才放心地转回来,这会也刚回来不久。 自然把那对狗男女的狗模样看完了听完了。 轻灵听的直乐,元宝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一大早情绪才这么好。 果然如此,还以为是什么真爱,原来不过是恋奸情热。 真的到了利益性命相关的时候,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而已。 对于罪大恶极和穷凶极恶的坏人当然要尽快马上立刻送他归西,免其继续为害人间。 其余的仇人和坏人,最好的报仇方法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诛心、折磨、羞辱,让他(她)活的像条狗还死不了,死时比狗还不如。 还不用手沾人命吃官司。 何况是对付生父,哪怕是为母报仇,元宝也声名尽毁了,所以玉石绝不能瓦砾相击。 昨夜她们分手后,无忧带着元宝来到存物的宝楼,宝楼果真十分守信,顺利地取出了东西。 除了婚书和契书,还有一万两银票,都是邢家几十年的积累。 邢良生果然提前做了很周全的安排,留了一封信向元宝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老人家从十几岁开始谋生,从一贫如洗到颇有家底,见识过无数的人心险恶和至亲好友之间的算计欺骗。 好几次被骗的一夜赤贫甚至欠下巨债,有一次还差点送了命,最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五个字是多么惨痛的教训。 而洪仁昊肉眼可见是个不可靠的,女儿又是个立不起来的,外孙女尚年幼,他不安排周全也不行。 (本章完) 第94章、平空消失 房契铺契并不在元宝名下,而在邢良生十分信任的忘年交戴某名下。 另有一份戴某写的契约,说是受邢良生所托代管宅子和店铺,暂时过户到自己名下。 如果其女儿一家平安无事,等到外孙女元宝年满十八岁时,就过户到她名下,或者由她决定归属权。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可以随时过户给元宝或者由她全权处置,戴某无条件配合,家眷后人不得违背。 除了本人签名画押,上面还有戴某的住址和祖宅地址。 古代十分讲究叶落归根,也十分看重祭祀,祖宅和祖坟就是一个人的根基。 只要还能回得去,只要还有近支族人,只要祖宅祖坟还在,将来都要还乡,否则就是孤魂野鬼。 写上家乡和祖宅地址才是十足的诚信。 还有一份邢良生亲笔所书并签名的文书,足以证明宅子和店铺已与邢家无关。 他言及自己数年前遭遇意外,必须变卖宅子和店铺才能度过难关。 朋友戴某仗义替他平息此事,花的银子超过了宅子和店铺的市价。 他过意不去,坚持要把宅子和店铺过户到戴某名下。 戴某无奈同意,主动提出宅子和店铺过户以后,仍由他们一家继续居住和使用,什么时候还了银子再过户回去。 如果邢家无钱赎回或者主动放弃宅子,就可随时搬走,只需支付租金就行。 大周朝十分重视契约精神,只要有这两份契约,宅子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元宝手中,她根据需要拿出来就行。 现代人笑古人迂腐,可古人的诚信也确实让人动容。 第一份契约,可以保证家产不被戴某或其后人贪了去,哪怕他们十分可信。 第二份契约,可以保证家产不被别的人抢了去。 别说洪仁昊拿到了房契没办法过户变卖,就是赌坊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些重要东西拿到手,自然信心满满,无忧和元宝连夜找到戴家。 原来邢良生健在之时,戴某的父亲就过世了,一家人回乡守孝,因此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两个多月前他守孝期满,刚回到京城就病倒了。 他是个十分重信义的人,也因此数次遭遇过不去的难关,都是邢良生帮忙化解且不要任何回报。 两人表面上没什么来往,其实引为知交十分信任,所以邢良生才把最重要的身后事托付给他。 戴某守孝时遵守古礼在祖坟旁结庐而居三年,麻衣茹素身体严重亏空,勉强撑着回京,一病就是几个月,这几天刚能下床。 他很遗憾痛失至交,十分同情邢家的遭遇,也赞同元宝的决定,一力配合。 他是京城本地人,刚好认识可靠的牙行和中人操作此事,只等事情平息彻底平息,再以此宅连连出事不吉利之名出手。 本来可直接过户给轻灵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赌场不甘心暗中捣乱,比如洪仁昊在外面过不下去找上门来等一些后患,还是决定洗上几次房。 主要是轻灵不想自己一家引起外人的议论和关注。 若是有人成心闹事,虽然吃不了亏也容易成为关注点,这是她们最不愿意的,所以宁愿多花些中人费。 那些资深的中人和背后所靠的牙行,背景和势力不比赌坊差。 只要不是他们有意或者主动损害赌坊的利益,所做合法合理,赌坊也不会和他们过不去。 因为他们也有各种用来抵债的产业要洗白要变现,还得靠牙行和中人。 而邢家的产业无论有没有中人洗房,赌坊也夺不走,只能自认倒霉,谁也想不到邢良生会有这番操作。 担心洪仁昊丢下洪福齐偷偷跑路,赌坊依例派两个人盯着邢家。 巨额赌债面前,别说继父,就是亲爹丢下的儿子跑路的都不少见。 洪仁昊只是邢家赘婿,半奴半主之人,他若是跑路了,洪福齐这个拖油瓶可与邢家没有什么关系。 哪怕邢家只剩下一个小姑娘,这宅子和店铺他们也不好得手,弄不好得不偿失。 所以一定要把洪仁昊和邢玉娥看紧了。 本来两个人盯得很紧,看到邢家有人受重伤昏迷不醒送了医馆,想跑也跑不了,就偷懒回去睡觉了。 早饭后去医馆打探那消息,得知邢玉娥半夜醒来回去了,就赶紧往邢家赶。 邢家大门从里面关着,福田从门缝往外看着,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对身后的无忧使个眼色: 是时候发挥你的口技了,可不能光用来在家哄孩子! 也幸好他闲来没事闹着玩,也跟着学了一点,两人配合起来才更逼真。 两个人来到邢家大门外,听到了这几天听熟的打骂声哭闹声,象是继续逼问房契的下落。 于是放心地去了巷子口的茶摊歇脚,就算邢家人想跑,也要经过他们眼皮子底下。 盯人就是这么麻烦,既要防止人逃跑,还不能明目张胆地一直杵在人家门口。 太扎眼了不说,还败坏赌坊的名声,会吓跑潜在的客户,所以一般都守在重要位置。 中午,赌坊伙计一个个叫醒困欠债被关押的人,依例让他们净手进食,方才发现其中一个竟是自己人。 一查遍寻不见洪福齐,赶紧带人赶往邢家。 两个负责盯梢的还坐在巷口的茶摊上,一再说早上去邢家大门外看过了,人还在家里,为要房契吵吵闹闹的。 赌场的人松了一口气,人在就好,怕是夜里看守不严,或者药份量不够,洪福齐那小子半夜醒了溜出关押房。 不过他可没本事跑出去,赌坊毕竟是找乐子的地方,里面私松平常,两道门却查得比较严。 他这会肯定不知躲在赌坊那个旮旯里,一时情急没仔细找,毕竟赌坊那么大。 急急忙忙赶到邢家,却发现只剩一座空宅子。 邢家大门虚掩着,屋里空荡荡的,日常用品都在,却不见了一家人的身份文书。 值钱的东西更是一样没有,连一个铜钱都没剩下,不用说也是负债跑路了! 负责盯梢的人却一口咬定他们早上还去邢家查看过,人还在家里,吵吵闹闹动静不小,左邻右舍可以做证。 然后他们就一直在巷口盯着,就没离开过,又请茶摊老板和其他人作证。 他们这么做可没毛病,赌坊只为求财,明面上从来不会做的太过。 (本章完) 第95章、你娘为何如此软弱 赌坊慌了,又仔细在里面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洪福齐,一家三口居然平空消失。 慌忙派人去衙门查邢家的宅子和店铺。 食肆经营不善早就租出去了不说,宅子和铺子也早就过户到别人名下了!而且已经好几年了,买卖手续没有任何问题。 赌房赶紧把当时的中人和现在的房主请到衙门核实,发现确实如此。 而且户主戴某还乡守孝三年,这几个月刚回京,还一直卧病不起。 戴某听到此事大惊,不仅拿出了房契,还拿出以前邢良生手写并画押的契约,证明此房确实早就在他们名下。 又说邢家死的死跑的跑都没人了,租金也要不回来,这宅子实在不吉利,打算尽快出手。 赌房无计可施,不甘心又找到位于城北小巷的邢玉娥大哥家。 打听了一圈,并没人看到他家有亲戚上门,小小的院子根本藏不了人。 而且邢家仅能温饱,根本无余财可诈,就连房子也卖不了多少钱,再说也没有抢舅舅房子给外甥还赌债的道理,只好自认倒霉。 赌坊百思不得其解,洪仁昊哪有本事从赌坊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一家人还能从盯梢人的眼皮底下偷偷溜走? 除了有势力的家族和江湖高手,谁有这个本事? 后来打听到邢玉娥自未嫁时就生性风流奸夫众多,而且不挑嘴,只要出手大方就行。 后为被婆家发现儿子不是自家的种,才把她们母子俩赶出家门。 想来想去,只能是被哪个有些本事的奸夫救走了,估计就是洪福齐的亲爹,也只有他才肯费这么大的功夫。 能做人奸夫的又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个范围也太大了。 赌坊本事再大也查不来,就是查出来也没有证据,只好做罢。 反正那巨额银子对别人来说是银子,对赌坊来说只是作局设下的数字而已。 又不是真的被人拿(借)走了这么多银子,大不了再找别的目标继续下套就是。 此事就算平息下来,只等着过户房子。 轻灵放学回家知道情况彻底放下心来,只等阿寄回来事情就可告一段落。 元宝也安心地住下了,等事情彻底平息后再想办法去姨母家,这段时间都不会出门。 为了让她住的安心,知道她身家丰厚,叶婉云收下了她坚持要交的伙食费。 虽然她不在乎这点钱,但是一个有分寸又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总是让人更喜爱。 想到无忧姑姑和轻灵的本事,元宝十分开心和期待,能认识她们自己实在是十分幸运。 满心打算多学些本事,哪怕在这里多赖些时日。 唯有强者才能自保并有能力助人,如果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法保证,何谈给娘亲报仇? 轻灵越来越喜爱元宝的性情,不解地问: “你外祖父他老人家聪慧通透,你也聪明伶俐,为何你娘如此软弱可欺?” 提起娘亲,元宝泪水涟涟: “小时候尚且没有感觉,后来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娘亲不仅是软弱可欺,还十分胆小内向,还试图改变她,却没有任何效果。 家中条件不错,外祖父又十分疼爱我们母女,那时我爹还算体贴周到,怎么会养出我娘这种性子? 我极为不解,就一再追问外祖父,才知道是我外祖母的原因。” 元宝的外祖父后来虽然创下一些家业,当初却也只是普通的穷人。 邢玉庆出生的时候,家里还在城南住着,加上战乱生计艰难,仅能维持温饱。 他为了养家糊口,天天早出晚归在外奔波,有时甚至好些天不回家,只有妻子和女儿。。 虽然很疼女儿,却为了糊口实在太忙了,也没想到妻子会如此重男轻女。 她对女儿虽然还不至于虐待,却冷淡又刻薄,从来不给好脸色,因此邢玉庆两岁才会说话。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还年轻,总会生下儿子,女儿长大一点还能帮着带弟妹,所以还不太过份。 后来一直不见有孕,越发嫌弃憎恶女儿,不仅有干不完的活,还时常辱骂罚饿,甚至动手打她,还威胁她不许告诉人。 有一次邢良生救了个病倒在街上的厨子,又照顾他养好了身体,厨子十分感激,就把一手好厨艺倾囊相授。 邢良生凭着好手艺有了稳定的收入,却越来越忙,怎么也不会想妻子会如此对待女儿,邢玉庆也被母亲吓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邢母也有了银子去看病,却得知是因为生女儿时家中贫困,没有请到好的稳婆受了产伤,又因无钱医治给耽误了,以后可能都不能生了。 她越发憎恶女儿,背过人打骂凌辱是常事,还不许哭不许对人说,伤痕也都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 还好她担心丈夫疑心,倒不敢饿着女儿,丈夫做了厨子后家里吃食好,女儿又瘦又小也瞒不下去。 邢玉庆从小被吓怕了,从不敢流露分毫,因此邢良生一直不知女儿的处境。 后来邢良生在大酒楼做厨子,收入也越来越高,就想送女儿去上学。 邢母不敢违逆丈夫,就恐吓女儿自己提出不想去。 邢良生实在太忙顾不上深究,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就放弃了。 这些都是后来邢玉庆自己说出来的,否则谁也不知道。 邢良生后来买了宅子,还盘了个小食肆,却为挣家业越发忙碌,依然对女儿的处境一无所知。 这时邢家大嫂,也就是邢玉娥的亲娘想让自己儿子兼祧两房继承小叔家业,就各种在邢母面前挑拨。 说这么大家业肯定不能便宜外人,邢良生肯定要纳妾生儿子,劝弟媳早做打算,将来别被狐狸精骑到头上。 还说什么纳妾还是好的,弄不好要休妻另娶。 邢母越发恨女儿毁了自己的一生,让她没有儿子依靠,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将来还要被别的女人鸠占雀巢,待她也越发狠毒。 其实邢良生少年时父母亡故,兄嫂不仁,为生存吃了许多苦。 他那么辛苦劳碌,只想让妻女过的好一些,将来招婿养老,根本没有纳妾另娶或者让侄子兼祧两房的想法。 (本章完) 第96章、杀人不见血 元宝说着说着忍不住低泣起来。 “后来还是邻居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告诉了外祖父。 外祖父这才知道娘亲受的苦,他气愤之下大骂外祖母没有人性,扬言要休了她这个毒妇。 外祖母极为偏执要强又心胸狭窄,从不反悔自己,觉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趁人不注意悬梁自尽了。 是娘亲第一个发现的,被人发现时晕倒在地,她那时才十二岁,受了惊吓后变得半痴半呆。 有将近一年都不开口说话,也躲在家里不敢见人,吃饭都要一个人躲在屋里。 外祖父十分难过自责,安葬了外祖母后,就把宅子卖掉搬了家。” 大家扼腕叹息,真是一个坏(不正常)女人毁全家,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元宝拭去眼泪: “也不全是坏事,否则我也不会认识你们,也没人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后来外祖父就在城东买了宅子,另盘了一家食肆,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债,就是现在这个宅子。 就为彻底脱离以前的环境,也远离邢玉娥一家。 他为了陪伴娘亲,请了可靠的掌柜打理生意,隔几天去查账。 还陪娘亲逛街出游、去寺庙上香小住,鼓励她主动和人说话,又请了性子和善的女师上门教她读书识字,娘亲渐渐好了一些。 他也坚拒别人说亲,说一辈子再不成亲,将来给娘亲招婿,免得嫁出去被人欺负。 后来却发生了掌柜报虚账并卷了流动资金逃跑的事,食肆差点开不下去。 外祖父都咬牙坚持住了,生意也越来越好。 在他的呵护和细心开导下,娘亲也惭惭恢复了正常,却已经改变不了胆小软弱的性子。 而且一受到大的刺激就会晕倒,才会中了邢玉娥的毒计。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这也是外祖父刻意把我培养的坚强胆大,从小就教我各种人情世故的原因,也根本不在乎别人说我皮得不像女孩子。 娘亲虽然胆小又软弱,却是十分疼爱我的,我磕碰一下她都心疼的掉眼泪。 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是我最好的娘亲,所以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让那一对狗男女得到报应!” 又是一个被重男轻女毁掉的可怜女孩,还是亲娘犯下的罪,幸好这个亲娘也遭到报应。 元宝也有了新的打算: “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打算投靠姨母,却未必要嫁到他家。 因为我打算将来的儿子中一定要有一个姓邢,不,如果只生一个也要姓邢,如果他们不愿意就退亲算了。 不行我就招赘夫婿,我可不像我娘,我一定要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姑姑你多教我些本事,我要变得强大起来,将来若不听话就打他!休掉他! 大户人家能去母留子,我就去父留子! 外袓父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我不能让他老人家断了香火传承!” 虽然轻灵实在不能理解古人对姓氏和香火的执着,还是十分动容,这姑娘的心性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元宝姐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家里也随时欢迎你,永远都别忘了还有我这么个朋友。 杀人不见血才是最好的方式,那对狗男女不用脏你的手,更不能为他们背上杀父之名,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离了邢家的庇护他们什么也不是,相信我,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不想让元宝被仇恨左右了心智,更不想让她为此毁了自己的一生。 元宝知道那对狗男女被一封信“杀人诛心”的事,自是十分信服,一再保证绝不做傻事。 无忧和叶婉云也十分动容,叶婉云轻轻地说: “好孩子,有你这样的女儿和孙女,你娘亲和你外祖父一定十分欣慰,你好好生活就是,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们。 宅子和铺子你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原价再买回去,就当我们暂时替你看管着。 灵儿说的对,让敌人自相残杀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不用脏了你的手,更不能毁了你一辈子。” 无忧也说:“你不是想学东西吗,你这段时间也出不去,就在家教你吧。 你已经错过习武最佳时机,我只负责倾囊相授,能学多少是你的事,有什么都不如有本事。” 元宝十分惊喜,连连点头。 轻灵看着娘亲温婉柔和脸,对她从没有一丝不耐烦,从没有少爱她半点,永远只有无尽的宽容和疼爱,忽然忍不住了。 她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贴着她的脸:“娘亲,幸好你是我的娘亲!” 与平时那个脸皮无限厚、心眼无比多、精力无比充沛的皮猴子简直判若两人。 无忧甩了个鄙视的眼神,啧,还矫情上了。 元宝眨眨眼睛,哎,轻灵妹妹虽然十分聪明老练,其实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从小又没受过什么委屈,肯定是娘亲的事吓到她了,等会哄哄她。 叶婉云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体会到了她的情绪,她轻轻抱住轻灵,拍着她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入夜以后,坐在马车前吃了两天土的阿寄终于平安回来了。 他本来打算把洪仁昊一行送上一程就雇个马车再不管了。 又想到赌坊消息灵通耳目众多,为了不被查到线索前功尽弃,愣是自己赶车把人送远了。 一路上还得抽空教他们如何隐瞒身份和行踪,如何不被人骗,如何尽快落脚,免得被抓回来让他们白费功夫。 为了车行走露消息,他还从附近村里雇了一辆骡车,让把他们再送上三天,不得不花费几两银子的车费。 因为洪仁昊把银钱全自己拿都着,大概心里实在亏的慌,一个铜钱也不肯出,包括路上买吃食。 反正有洪福齐的“亲爹”派来的人掏费用。 至于那三人一路上如何丑态百出如何各怀鬼胎,他挑能说的都说了。 大家听的兴奋异常,元宝满眼的崇拜: “灵儿妹妹,这算不算杀人不见血?你说的对,果然都不用脏我的手!” 无忧忽然冷笑几声:“可我更喜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快意恩仇!鸡犬不留!” 第97章、也是谋财害命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快意恩仇!鸡犬不留? 几个人打个冷颤,齐齐看向无忧。 无忧神色顿冷:“怎么?你们这些善人圣人好人接受不了了?” 几人暗悔自己反应过激,哎,没办法,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元宝第一个出声: “不,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过是报仇的方式不同!” 婉云也握住她的手:“不,姐姐,我们已是一家人,又怎能不相信你?” 轻灵也赶紧说: “不,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以后,姑姑报仇我望风,姑姑雪恨我递刀!” 大家扑哧笑了,无忧满身的疏离猜忌如冰雪消散,她点了点轻灵的额头,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皮呢?好一个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好一个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世人只知站在纲常礼教的高度随意批判评说他人,却从来不问缘由!” 无忧的神色冷厉起来: “既然你们愿洗耳恭听,那我就竹桶倒豆子了,这些年一直压在心里,简直憋坏我了。 我却从没想过告诉别人,就是不想被人非议猜忌,现在全部告诉你们。” 三十年多前,青州有一富商金满堂,先做过盐商,后因故转行开起了连琐的绸缎庄,挣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可惜家有妻妾无数,却中年方得一女,叫金铃,自是百般宠爱。 等到金铃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金满堂已经年近五旬,妻子也去世了。 他担心金铃嫁到别人家受委屈,就打算招个赘婿。 那时时局开始动荡,大多数人生活艰难,绸缎毕竟不是生活必需品,生意越来越萧条。 金满堂年纪有些大了,招个平庸的赘婿担心守不住家业,招个能干的担心将来会谋夺家产还对女儿不好。 思来想去,就打算在几位好友的儿子当中找一个合适的女婿,把女儿嫁出去。 愿意陪送一半家产作嫁妆,等他百年之后再继承剩下的一半。 至于子嗣和香火,只要女儿幸福,不要也罢。 如果亲家愿意让一个孙子随母姓,当然皆大欢喜,但他是不会主动提的。 这时,好友白越上门为嫡次子白松楠求娶金铃,说将来一定会待金铃如亲生女儿,也一定会过继一个孙子给金家延续香火。 金满堂对好友的家世和能力都很满意,白松楠也俊秀讨喜,与金铃年貌相当,就是有些花名在外,行事不太稳当。 就有些不太愿意,白越一再保证儿子只是年轻不懂事,以后定当从严约束,让他以后绝对安份守己。 白松楠也主动上门认错,百般赌咒发誓,于是两家定了亲,只等一年后完婚。 后来有人劝金满堂,小心被吃了绝户还翻脸不认人。 最好收个品性好的嗣子,一半家产做陪嫁,一半留给嗣子,将来女儿也有娘家依靠。 金满堂当即顿悟,他爱女心切,总想给女儿更多的保障,反而更可能招祸,于是打算回乡找个血缘近又品性好的族侄过继。 回乡途中要经过一段比较险要的山坡,没想到马匹受惊冲下山坡滚落江河,一行四人尸骨无存。 金铃闻讯悲痛欲绝病倒,加上管家也一起葬身深渊,家中乱成一团。 白越强忍悲痛挺身而出,一力主持设衣冠冢安葬了好友,遣散旧仆管事,暂时代管金家的产业。 又在热孝期为白松楠和金铃办了亲事,令儿子以子嗣身份替岳父守孝三年,将来次子必须姓金,如果只生一子也姓金,一时大家都夸白越高义。 金铃从小被娇养长大,是真正的闺阁女子,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还要守孝三年,根本掌不了家业。 白家“无奈”替儿媳打理嫁妆,接管了金家所有家业。 孝满后金铃怀孕生女,公婆疼爱丈夫体贴生活优渥,就一心照顾女儿,也从没提过嫁妆的事。 女儿白金花一岁时,无所顾忌的白松楠旧病复发,勾搭上一个获罪返乡的六品官员庶女潘氏,还说服父母纳为妾室。 白越想着潘家虽在没落,却在京城也有些故交人脉,就同意了。 其父潘晋美因家产罚没生活艰难,也愿意搭上富商。 此事死死瞒着金铃,而金家陪嫁的几个忠仆早就被用各种办法或打发或收买了,根本没人对她说实话。 就在潘氏即将进门为妾前夕,潘晋美被恩师所救,官复原职要立即回京赴任。 一个官家千金哪怕是庶女,也不是一个商户能肖想的,更何况是做妾。 于是纳妾之事就此作罢,白家还送上重礼赔罪。 没想到却被嫡母发现潘氏已经有孕,眼看两家要结仇,白家主动捧上大笔银子,并提出让次子合离另娶。 潘家同意了这桩亲事,却不同意白家合离,因为会有后患,正好白家既不愿返还嫁妆还另有打算,于是两家一拍即合。 某日,白松楠说岳父的祭日快到了,他当年出事后尸骨无存,平时祭拜的也只是衣冠冢,心中十分不忍。 岳父也从未见过外孙女,就提出想带妻子女儿一起去岳父当年出事的山坡上祭拜。 金铃十分感激无有不从,只是那里有些远,要提前两天出发。 出发的那天早上,白松楠忽然小腹疼痛死去活来,请了大夫看过说是肠痈,必须卧床静养尽快医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在公婆的苦劝下,金铃带着女儿独自前往,除了车夫和护卫,女仆只有婆母的一个心腹婆子跟着。 一路颠簸来到当年父亲出事的山坡口,金铃十分悲伤,哭得不能自抑。 云婆子在一旁哄着吓哭的小金花,车夫帮着摆祭品堆纸钱。 纸钱刚刚燃起,车夫忽然大喊一声“少夫人小心!” 金铃大惊,猛地转身,却发现车夫和护卫撕扯在一起。 更让她魂魄俱散地是,云婆子抱着女儿正悄悄往一边豁口走去,那下面就是悬崖! 她像是被激发了无限潜力,飞奔过去抓住了她的裤脚,云婆子摔倒在地,小金花摔的哇哇大哭。 金铃又怒又怕,拿起一块石头砸在婆子头上,赶紧抱起女儿哄。 还好冬日穿的厚,又包的严严实实,没受什么伤,只是摔疼了。 第98章、也是一尸两命 金铃刚松了一口气,那个护卫用匕首捅倒了车夫朝这边走来。 金铃哭着求饶无果,又说自己宁愿赴死,只求放过女儿。 护卫却十分冷漠地说:“老爷说了,你们都必须死!” 老爷?哪个老爷?白家的仇敌? 金铃来不及细想,只能转过身去,死死地把女儿护在怀里,任由对方用匕首一下一下地扎进她的后背,忍着巨痛拼命哭喊救命。 就在绝望之际,护卫忽然倒地气绝,眉心扎着一只颤动的羽箭。 一个骑马的灰衣女子飞奔过来,手中还举着一张弓。 她也被眼前的惨相吓了一跳,立即翻身下马,先把气绝的护卫拖到一边,又上前查看金铃母女俩。 金铃伤势很重,如果不是冬天穿的厚,早就送了命。 小金花一直被母亲护在怀里用棉斗篷裹着,只是哭晕过去了,没有受伤。 灰衣女子很快点穴护住金铃的心脉,又给她用了金创药。 车夫也奄奄一息,也用了金创药,用银针止了血,婆子只是被砸昏了,倒没有大碍。 金铃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又指着车夫和婆子,灰衣女子会意,先拖过车夫。 车夫是白家世仆,年近四旬,却老实木讷只会赶车,也没有娶妻,孤身一人。 他关键时救下金铃,是因为金铃刚嫁到白家不久,他的老娘生了重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却没人肯借他银子。 金铃看到后给了二十两银子,让他全力给人治病,不够再传话来取。 虽然也没有救下老娘,却缓解了她的痛苦,让她走的很安详,后事也办的风光,也让他心中没有遗憾。 他一直记着金铃的恩情,这次奉命送她来此祭拜,心中十分高兴,打算回去时当面感谢夫人。 能救夫人一次,还了恩情,他很高兴,说完就咽了气。 然后云婆子也被拖了过来,怎么劝说虐打也不肯开口,灰衣女子威胁要去白家杀她的儿子,方才情急开口了。 如梦初醒的金铃才明白今日的遭遇都是婆家人设计的结果,并非是护卫被仇家收买,而车夫至死也以为是护卫背主行凶。 那个老爷,指的是公公白越! 所以丈夫才“突发急病”,婆母才安排心腹云婆子相送,他们居然狠毒到亲骨肉也没打算放过。 云婆子以为自己是白夫人的心腹,办完差就能回去,还能得到厚赏(封口费)。 却不想杀媳杀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又怎能多个知情者?如果她活着回去,主子却送了命,这不是明着告诉世人真相吗? 至于新来的护卫,根本就是雇的杀手,除了他此行人都是死路一条。 云婆子被灰衣女子点酲后又悲又悔又恨,顿时竹桶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当年白越因决策失误弄出巨额亏空,必须用一大半的家产才能补上。 刚好听说金满堂要给女儿找夫婿,就心生奸计,主动为次子求娶。 然后打算过段时间让金满堂意外亡故,才能以热孝之名尽快迎娶金铃,也能尽快掌握金家产业,过继嗣子一事只是让他提前动手了。 这个计划里金铃也不会善终,迎娶潘氏也只是让白家提前了动手的时间。 至于连孙女也要害死,一是因为潘家不想留后患,二是因为白家想要斩草除根彻底掌握金家的家产。 今天就是她母女意外而亡尸骨不存的日子,和金满堂一样的下场,是灰衣女子救了她们。 在一大笔横财面前,一个孙女算什么,就是孙子也能舍弃。 云婆子讲完所有前因后果,就捡起匕首抹了脖子,夫人让她死,回去也活不成,还要连累家人。 金铃伤势严重已经奄奄一息,因为不放心女儿才强撑着一口气而已。 灰衣女子给她诊脉,却发现她已经身怀有孕,因为时日太浅才没有察觉。 她自我介绍是江湖人士,名叫昔年,三十多岁。 金铃放心地托付了女儿,给小金花改名叫无忧,肯求昔年不要对女儿提起身世和仇恨,让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后来,她一只手拉着金花的小手,一只手抚着肚子咽了气,就连昔年也当场落泪。 无忧长大后不时追问自己的来历和亲生父母,昔年一直忍着没说。 后来她受了重伤引发沉疴顽疾,眼看熬不过去了,想到自己走后无忧再没法知道身世,会成为一生的心结。 而且江湖儿女一向快意恩仇,最见不得作恶之人逍遥自在,无忧也有这个能力报仇。 就在临终前把什么都说了,又告诫她不要伤及无辜。 无忧听完果然受不了,安葬师父后,处理完手头所有事情,就开始打听白家的消息。 白家大概坏事做的太多,那时已经败落并四分五散,除了白松楠之外,与其他儿女也断绝了往来。 大宅已经变卖,现在的宅子只住着老两口和白松楠,还有六个家奴和一个通房丫头。 原来大家渐渐猜到了金家家破人亡的真相,全都疏远防备,无人再肯合作。 金铃母女俩出事后更是臭名昭著生意一落千丈,两个女儿也在夫家的逼迫下与娘家断绝往来。 再加上每年要送给潘家大笔银两,家道日益中落,而潘氏不小心滑胎后却不再生养,还不许白松楠纳妾。 他又暗中勾搭上一个小户女子,还有了身孕,趁妻子回京城探亲时把人纳进来。 白越夫妻俩不忍见次子断了香火,又恨亲家盘剥太狠,就没有阻拦。 潘氏回家后气极将爱妾打死,白松楠一怒之下将她推倒,后脑磕在石沿上猝死。 白越将大半家产送给潘家方才保住全家,其他两个儿子早就不满父母做事不择手段,更深恨家业被败光。 就逼着父母分了家,举家搬到外地不再往来。 白家从此不及以前十之一二,家里也只剩白越夫妇和白松楠,就连大宅子也变卖了,家奴也遣散了大半。 也再没人肯与白家结亲,只好给丫头开脸,如今的通房已经是第三个了,却一直未生下一儿半女。 本来白家如果只是谋财,事情到此就可结束。 可他们还害了金满堂主仆四条性命,连一岁的亲骨肉都要斩草除根,金铃还是一尸两命,此仇自然要报。 无忧先把家奴和通房全部打晕捆在一起扔进地窖。 虽然她嘴上说的狠,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什么快意恩仇,鸡犬不留,其实还是不愿意滥杀无辜。 (本章完) 第99章、我也要斩草除根 白家三口人被无忧从睡梦中抓起来扔进祠堂。 又点亮祭烛,一掌把结实的供桌劈去一角,三个人吓得瘫倒在地。 白越以为是别的仇家雇人报仇,做梦也没想到眼前“女侠”的身份,他拉着妻儿跪地求饶,承诺愿意奉上所有家财买命。 无忧看着三个人的丑恶嘴脸,冷笑连连,从颈间拽出一物: “老毒妇,可认得此物?” 只见一只镶着红宝的长命锁,金灿灿沉甸甸,翻到背面,上面刻着“金花”二字。 白夫人吓得顿时瘫软在地:“你,你,你是谁?” “你眼瞎了吗?没看见‘金花’两个字吗? 怎么,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我小时候不是天天戴着,从不离身吗?现在想起来了吗?” 今晚直接面对的都是将死之人,仆从也是在睡梦中被打晕的,因此没有易容,担心万一被夜行者看到戴了头套。 头套取下来,那张脸依稀可见幼时的模样,还各有些白松楠和金铃的特点。 三个人如见鬼魅:“你你你,你不是都死了快二十年吗?” 外面冷风呼呼直响,烛火忽明忽暗,祖宗牌位从下往上一层一层,阴森可怖。 无忧倚着供桌,脸上也满是阴影,手里攥着锃亮的匕首,象索命的女鬼。 怎么也无法把她和记忆中天真可爱的婴孩联系起来,又觉得她不可能是“死去多年”的金花。 “哈哈哈,是啊,是被你们害死了!可阎王觉得我身负血债不肯收,让我回来报仇,怎么,满意了吗?” 白越最先冷静下来,断定无忧是知情者假冒的,一直跪地求饶。 无忧一脚把他踢翻在地,踩着他的胸膛,一五一十揭露了他们对白家做下的所有恶行。 三人大惊失色,那些事不是已经应死尽死无人得知了吗? 莫不是当年那个杀手又想借此生财?还是当年被那个对头盯上了,现在借机落井下石? “呵呵,莫非还在想是谁派我来的?告诉你们啊,是金满堂派我来的!是金铃和她腹中的孩子派我来的! 是你们金家那天派去的车夫、婆子、护卫派我来的!” 白松楠瞬间失声:“你是说金铃她?她当时已经.” 白夫人也惊叫一声低头哀泣,次子年近四旬却膝下荒凉,他们多么盼望着能有个孙子。 金花若是个男孩,估计当年也下不去手. 金铃冷笑连连,亲孙女都能下毒手,这付嘴脸好像有多稀罕一个都没影的胎儿似的! “这些年,我倒是学了些看相术,让我来看看你们的下场!” 先对白松楠说:“你又蠢又坏下作无耻,会被亲生女儿手刃!” 又对白夫人说:“你又蠢又毒没有底线,会被亲孙女捅死!” 又对白越说:“你奸诈阴毒不择手段,不仅要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还会被亲孙女活剐!” 三个人吓瘫在地,一时臊臭难闻。 白松楠爬过来抓住无忧的衣袂:“金花呀金花,爹当年可疼你了,怎么能舍得害你?” 又一指亲娘:“都是她!都是她做的,我还以为云妈会把你抱回来的!爹当年可是难过了好久! 你如今是爹唯一的孩子,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我们前嫌尽释好不好?爹的家产都是你的! 咱家的银票契书和重要东西都在你祖父书房柜子背后的” 白越怒目以视,白夫人也哭嚎起来:“不怪我!不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是松楠,不,是你爹后来那个岳父潘晋美逼的,他说官家女嫁给商户为继室面子上过不去,最好处理干净······” 白越再次冷静下来:“无论你是女侠也好还是金花也好,无论是寻仇还是为财,事隔多年万望放过! 白家虽然没落,余下产业也可保你一世无忧,只求放过我们一家性命!” 无忧一耳光把这个罪魁祸首扇倒在地,打开脖子上金锁的机关。 里面嵌着一块小巧精致的黄铜印章,上面刻着“金满堂印”,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防伪纹路,与金锁几乎融为一体,颜色又相近,看起来天衣无缝。 “看到没有,我外祖父当年早就把真正的家底存进了宝楼,价值超过百万两! 你们白家鼎盛时期全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半多吧? 他老人家低调,早年曾遇贵人提携,身家不是你们能想的! 你们用尽手段得到的全部加起来也才是四分之一,可笑不可笑? 而存取的印章就藏在这只长命锁里! 我娘当年并非不知道你们占了嫁妆一事,只是听从外祖父的话不计较那点东西而已,反正你们也不敢苛扣我们母女的花销,反正大头在她手里握着。 她处处忍让,却没想到你们夺了财还要害命! 你们愚蠢恶毒贪婪无耻,为得一点好处坏事做绝,下场又如何呢? 是财源滚滚了还是人丁兴旺了?是声名显赫了还是官运亨通了? 以为我能看得上你们的那点家底?都不够这些年金家的产息!” 她把三个人踢倒在地:“当年你们斩草除根,今天我也要斩草除根! 我先把你们全杀了,再把其余儿女孙辈全部杀掉,让你们真正断子绝孙!” 母子俩已经吓瘫,白越一看活命无望,只恨当初没把这孽种掐死,怒骂道: “你也是我白家血脉,还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杀父杀亲不成?想让我白家断子绝孙,除非你也自戕!” “呵呵,我是金家血脉,名叫金花,只是借你白家的种而已。 有你们杀媳杀孙做恶在先,我还怕什么? 生下你们这样的不肖子孙,祖宗估计也不愿享受什么人间香火,我杀了你们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说完不再多言,一人一掌打在喉部,让他们不能出声。 然后杀人还要诛心,先一刀抹了白松楠的脖子,白越夫妻俩目眦欲裂。 然后一刀捅了白夫人,她再坏也是帮凶。 轮到白越这个罪魁祸首,自是不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就塞了他的嘴捆在柱子上,狠狠折磨了一番。 然后按照白松楠刚才说的位置把有用的东西全部拿走,又洗劫了其他财物首饰,就当替金家收取利息。 并不是她看上这些东西,如此灭门大案官府肯定全力追查,不拿财物会被认定为寻仇,容易被查出线索。 如果弄不清到底是打劫还是寻仇,呵呵,范围太广了,慢慢查吧。 然后一看白越还有一口气,就浇上油一把火烧了祠堂,很快火光冲天。 官府很快就会救火善后,那些家奴也会获救。 至于杀死白越所有儿女和孙辈,只是为了让那一对老毒物更痛苦更绝望而已,她才不会滥杀无辜。 (本章完) 第100章、小兰的亲事 灭了白家满门后,无忧歇息游荡了一段时间开始调查潘晋美。 查出潘晋美作恶多端,是名符其实的狗官后,就再没什么顾虑,准备找时机动手。 潘晋美自知树敌太多,虽然职位不高,防守却十分严密。 不仅雇了好几个高手随身保护,府中侍卫也十分厉害,还设有重重机关。 无忧好不容易杀了他却身受重伤,还被一个高手穷追不舍。 拼尽全力与他同归于尽后,自己也奄奄一息倒在一个偏巷里等死。 街上到处都是官兵追捕的声音,她不想被抓受辱,准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自尽。 与朋友相聚归来的肖文轩恰好带着随从路过,他那段时间进京述职。 肖家京城置了一处私宅,供进京述职走动时落脚,肖青云在国子监读书时就住在这里,刚好就在这条巷子里。 正好看到正欲自尽的无忧,一把打掉她的匕首: “是你杀了潘晋美那个狗官吗?我听外面到处都有官兵在喊抓人。 大侠别慌,你是为民除害,我一定要救你,我家有地方藏人,还有好药,赶紧进去再说!” 他赶紧让人把无忧背进去,还安排人善后并引开官兵,又想尽办法为她治伤。 无忧在肖家私宅一直养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彻底恢复,不仅十分感激肖文轩,更敬仰他的人品。 再加上没有着落,就做了他的手下,也帮他做了不少事。 也正是养伤那段时间,她对京城渐渐熟悉起来,肖家在京城的一些人脉她也能联系的上。 肖文轩身边能人众多,生活安稳,无忧没有多少用武之地。 后来因为是女子之身被派来保护叶婉云,就打算一直留在她身边,因为实在无处可去。 她自记事起一直就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居无定所,根本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这些年反而是记事以来最安逸也活的最精细的时光,也知道了生活本来的样子,更产生了几分眷恋之意。 一般人是不会让年仅八岁的女儿听这些“血腥暴力”和“少儿不宜”的。 可叶婉云显然已经被“不一般”的女儿磨练的不再是一般人,所以轻灵才从到头尾听完了。 她眼馋地盯着无忧的胸前,被敲了一记响指: “死丫头,乱看什么!” 她委屈地捂住额头:“姑姑,我是在想,你那只装着百万家产的金锁,是不是还在那里挂着?” 元宝噗嗤一声笑了,无忧白了她一眼: “当然在呢,东西也都在宝楼好好存着,随时都能取。 记住了,我可是身家最丰厚的,以后出门就不要跟我抢着付帐了!你那三瓜俩枣还是攒着吧。” 轻灵砸吧着嘴,羡慕的直点头,又挤挤眼睛: “我觉得金花这个名字挺好,反正无人知道过往,你不如叫回原名?” 无忧忽然垂下眼眸镇定地端起了茶杯:“以后或许用的上。 哦,小元宝,你不是说你娘的事还有两个帮凶吗?告诉我是谁,还有你想怎么报复? 你叫我一声姑姑,以后我就罩着你!” 元宝:“王二娘说我娘胆小,哪里敢捉我爹的奸,是被两个人百般窜掇挟裹的,否则还能逃出一条命来! 那两个人,一个女儿都出嫁了还勾三搭四,一个最喜欢占小便宜” “好,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对症下药的!” 轻灵怎么看她都不对劲,这听着怎么像是在岔开话题? 叶婉云眼睛闪了闪,清了一下嗓子十分突兀地说: “你小兰姐姐要定亲了,过几天就销了她的奴籍,婚期定在明年二月。 你这个皮猴子没事不要老烦她,让她安心绣嫁妆。” “啊?小兰姐姐要嫁给谁?我怎么不知道?”轻灵立马被带到一边了。 “后面巷子口向左拐弯再过两条街再转一个弯往里走从左数第五家那个” 轻灵气的直跺脚:“娘,你又学我说话!你不说算了,我自己去问!” 叶婉云一把拉住她:“别去了,她脸皮薄,我说好了! 前面念春坊有个槐树巷,开着一家蒲记米粮店,前铺后宅那种,生意稳定,口碑也好,乡里还有祖产。 店主相中小兰懂事能干性子乖巧,想为他家长子求娶! 他以前定过亲,女方成亲前出了意外,才耽误了。 你王婶子和阿寄叔都很满意,小兰也相看过,那孩子端正能干,两人也都愿意,过几日开始走礼,明年开春成亲。” 哦,听起来真不错,小兰姐姐再怎么销籍,也曾是奴才出身。 在京城有宅有铺有生意,乡下还有祖产,男方也端正能干,好象确实是很高攀了。 相中小兰姐姐懂事能干性子乖巧,怎么听着又像是在找免费又听话的帮佣和伙计? 可普通人家娶妻,又不是娶来看的,难道要找个貌美如花娇娇滴滴不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就因为太顺利太满意又挑不出毛病,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 叶婉云太了解女儿了,警告她说:“你可别乱出什么妖蛾子。 你王婶子可谨慎了,花了不少心思打听,也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 你阿寄叔还在他家房顶上蹲过整整三夜,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哦,轻灵完全放心了,阿寄叔的身手她可是清楚的。 守了三夜都没查出问题,可能真没问题,再胡思乱想,那就是被害妄想症。 何况离的又不远,真有问题也多少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王婶觉得女儿幼时吃了苦身体弱,就多留了两年,小兰姐姐说亲已经算是晚的,确实不能再耽误了。 万一嫁过去过的不幸福,就打上门去逼他们合离,带着嫁妆和娃走人哪种。 就是别人不出面,阿寄叔的本事也能做到。 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过了几天,仕林巷发生两件大事。 一件是官兵大白天捉贼,却当场捉到奸情,听说辣眼睛极了,大家用它下了好长时间的饭。 还有一户人家莫名失火,还好扑灭及时没有殃及邻里,家产却烧光了,那家的女人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寻死觅活。 后来又传言是元宝的亲娘被奸夫淫妇害死,女儿又下落不明,阴魂不甘搅的仕林巷人人不宁,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事。 于是有好几家(包括被捉奸的那家)都搬走了,旧房或租或卖。 至于搬不走的,整条巷子都是香火味和木鱼声,持续了好长时间。 第101章、银子给的安全感 自从上女学之后,轻灵就缠着娘亲要独睡,值夜的只能睡在外屋的软榻上。 她还必须要关上卧室门,不用担心有人忽然闯进来。 她还习惯定期打开匣子清点私财,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 一匣子娘亲置办的首饰,价值超过三千,还有五百两银票和一些银锞子。 如果有一天她没有了任何依靠,这些财物也能支撑她平安长大、并在这个世界有个立足之地吧? 或许她只是需要这份银子给的安全感吧,好让她空落落的心踏实一点。 对于一个身怀绝秘遗世独立的老灵魂来说,这一墙一门之隔,才是真正属于她的空间。 每天晚上临睡前这段时间,也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时间。 只有这时她才是真正的自己,不再是年仅八岁的小女孩,不用再演什么戏。 才敢露出一付与灵魂相匹配的老成样子,才能露出最真实的表情随意发呆想像回忆叹惜。 幸好演技早已入骨,只要打开两扇屋门,她身份自然转换,神态无缝衔接,迅速变成一个八岁女孩出现在人世间。 她在这人间寂寞行走,一点也不孤独,却一直一直都很寂寞。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泪下的寂寞。 比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还要寂寞。 比举杯邀明白对影成三人还要寂寞。 太祖皇后,她以前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两人是否真的来自一个地方? 她是否也曾感到寂寞入骨无法诉说无法记录无法排解? 她是富贵尊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享受当下还是时刻盼着能回去? 她殚精竭虑为个时代做了这么多事,不仅是因为悲悯、不甘和激情吧? 恐怕也是为了排解这份天下独一无二的寂寞吧? 她是否曾对恩爱一生至死不负的太祖畅开过心扉?诉说惊世骇俗的前世和过往? 听说寂寞有人分担就不再是寂寞。 如果那样她真的是个很幸运的人。 什么时候她也能找到一个真正信得过的人,诉说所有过往,共担这独一无二的绝秘和寂寞? “砰砰砰,小姐,你睡了吗?我是诗云,有件事想对你说。” 轻灵从情绪跌宕思绪万千中清醒过来,诗云这会敲门,应该是真的有事。 轻灵披衣下床,打开房门的一刻,八岁灵魂立即附体,她露出应有的天真神态。 诗云却扑通跪下: “小姐,你以前曾告诉过我,有什么困难或者心结一定要告诉你,你会尽全力帮我。 让我不要压在心里或者私下解决,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轻灵一愣:“你起来说吧,你跪着我坐着,我哪有心思听你讲话?” 诗云赶紧起来忐忑不安地开口了:“是春芽妹妹的事,她太可怜了!” 轻灵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叫春芽的小女孩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人家有爹娘,外人无法插手,她自己也才是一个“孩子”。仅能勉强自保。 诗云每月都要抽出一天时间去看春芽,估计月钱基本花给朱家了。 诗云每次去了回来后都累得不行,大家从不拦着她,还送一些吃食和不用的衣物让她带过去。 轻灵从没拦着她的善意,反而处处提供便利。 因为这一份善意,那对狗爹娘就会为了好处留一些情面和顾忌,春芽就能活下去。 “夫人和小姐好心,从没拦着我帮春芽妹妹。 本来以为只要我真心护着点,哪怕苦些累些,她好歹也能平安长大。 谁知朱婶子为了给儿子攒家业,居然要把她卖给青楼! 还说那种地方只要长的漂亮就行,不会说话也不影响生意,这是人说的话吗?还不到六岁的孩子! 朱大叔可是亲爹呀,居然同意签卖字画押!明早青楼就过来交银子领人!” 诗云难过地哭了起来。 轻灵也惊呆了,这简直是无耻恶毒无下限!不仅后娘坏,亲爹更不是人! 自大周建朝以来,就定下严刑重典,青楼买良家子,要么是及笄以后的成年女子自卖自身,要么必须从亲生父母手中真接买人。 不能经过人牙,不能来历不明,不能强买强卖,还必须在官府存档记。 否则以拐卖幼儿罪或者逼良为娼罪重处,至今明面无人敢违。 没有亲爹签字画押,官府不会认可,青楼也不值得为一个失语的小女孩担这么大的风险。 可是这个没人性的亲爹同意签字画押了! 别说诗云,她都听得义愤填膺。 “这么远,你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是严大哥特意来告诉我的,有一次我从大杂院回来晚了,他一直把我送到门口,所以才能找到。 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一家暗中护着春芽妹妹,自己都吃不饱,还给她塞吃食。 街坊们虽然都很气愤,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去劝还被骂了出来。 他不想让我蒙在鼓里,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才来说一声的。 朱大叔若真同意签字,春芽妹妹一辈子都毁了!” 轻灵知道诗云的心思,她可能以为这是花银子就能办到的事。 岂不知天下太平久了,青楼想买人并不容易,如果真的看上了,哪怕花大价钱也要得手。 并不是她舍不得银子,而是青楼相中的人,如果她砸银子抢人,肯定要被记恨。 那些人黑白通吃背景强大,做事不择手段喜欢使阴招,她们一家能承受得起的。 话本子上那些敢跟青楼抢人的公子小姐们,哪个不是背景强大到根本惹不起? 她拿到的剧本不是修功德,更没有普渡众生达济天下的能力。 但只要能办得到,她愿意尽力保持一份善念,这一念就是别人的一生。 现在就去找侠肝义胆的女装大佬无忧,大家商量商量,想一个既能救人,又不留后患,还花最少代价的办法。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诗云才明白自己实在见识有限,也顿时安心了许多。 爹爹以前教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没有什么万事如意,尽力就好。 如果小姐和姑奶奶都没办法,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果能把春芽妹妹救出来,自己这一生都把她们当恩人,愿为主子生,愿为主子死。 第102章、你家出事了 无忧听完事情的经过,想到自己和娘亲的命运,想到师父无私的疼爱呵护,斩钉截铁地说: “当然要救,这么坏的爹娘,这么可怜的孩子,还能让他们得逞? 实在不行就先把人偷出来,有我在怕什么? 来一个打死一个,来两个打死一双! 不过小灵儿,你一向诡计多端,先说说你的想法。” 诗云一颗悬空的心顿时就有了着落。 轻灵闻言十分佩服,实力决定手段,大侠果然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 不过这次她的“诡计”可能更有用。 “虽然姑姑根本不怕那些人,但还是麻烦越少越好,不如我们演场戏,不留后患还省银子。 如果春芽‘容貌尽毁’,青楼还肯买吗? 如果她‘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狗爹娘怕是恨不得立即扫地出门吧? 我记得她一个人住在透风渗雨的柴棚里,看起来比较容易弄塌” 无忧十分佩服,这丫头真不亏诡计多端(智计百出)。 诗云放下心来又苦起小脸,她就从没干过这种事,万一演砸了,不是要坏事吗? 轻灵笑着说:“放心,我知道这非你所长,早就安排了人帮衬你! 你们切记一定要让那狗爹亲手签下卖身契,然后尽快去官府备案,切记哟!” 几个人一合计,角色、台词和细节很快安排好了。 春芽“毁容”、“重伤”、“奄奄一息”之事,则交给无忧大佬。 如此才能让狗爹迫不及待签下卖身契,把女儿当水泼出去。 然后林妈这个没主见又拎不清的老嬷嬷,明明是奉主子的命,带着印章去找“不听话还爱惹事”的诗云要把她卖掉。 却被大家各种哄骗、挟裹以及道德绑架,糊里糊涂就把春芽接手了。 还有无忧暗中操纵全局,阿寄煽风点火带节奏,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主演”的林妈假意推拒两下后就半端着应了,却不知兴奋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的内心。 要去救一个可怜的孩子于水火,又只是演个戏,有何不可?行善积德呀! 轻灵抚额,这世上到底有多少被谋生耽搁的天才? 祖父第一次到家里来的那天,她就看出阿嬷是个潜在老戏骨,能张能弛收放自如,说唱念打样样到位。 愣是把满腹学识、半生游历的祖父弄的无言以对(听从安排),任人(大孙女)牵着鼻子走。 第二早上轻灵又交待了一些细节,信心满满地去上学了。 午饭后自然是依例和高金玉找地方叽叽喳喳。 高金玉高兴地告诉她,跳级的事已经和师长说好了。 如果参加二年级和三年级年考全部得优,就许她明年开学直接上四年级。 她已经把三年级所有课程自学完了,娘亲和师长考校之后都说没问题,她再下些功夫,一定是全优。 到时求求情两人分到一班,又能坐在一起了 “高金玉!高金玉!原来你在这里,快,你家仆人来了,说你家出事了,你娘晕倒了!让你赶紧回去! 我们替你去给师长请假,你快点回家吧!” “什么?高伯母晕倒了?” 高金大惊失色就往门口跑,轻灵十分替好友担心。 “你别太担心,伯母身体不错,不会有事的!学篮我给你带回去!” 高家只剩一个娘了,兄妹俩都未成年,娘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前途命运就任由吕家操控了。 优等生总会受到格外优待,轻灵很轻松就请到假,急急赶往高家。 高家大门紧闭,门外围了好些街坊邻居窃窃私语。 “金玉都进去好一阵子,怎么还不让人把她娘送医馆?” “这都是什么亲戚,还富贵人家,上门吵架把主家都气晕了,还关着门不许别人进去!” “我们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先别,那些富贵人家都很霸道,报了官被她们记恨怎么办?我们可招惹不起!” 亲戚上门吵架把人气晕了,还富贵人家? 轻灵心里一沉,除了吕家和本家,高家还有哪个富贵亲戚? “大叔大婶们,我来给小玉送学篮,你们让让好吗?” 轻灵说着上前要推门,一位大婶拉住她: “你是小玉的同学吗?我见过你好几次。 你别推了,这家亲戚十分霸道,门从里面关上了,被他们发现要骂人的,刚才有个很凶的男仆出来把人往走赶。”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轻灵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午饭前后,高家门口来了一辆很豪华的马车,上面有徽章,虽然大家不认识,也知道那是权贵的标志。 后面跟着十几个凶巴巴的男女家奴,穿的自然体面,却一个个鼻孔朝天,男的凶女的丑。 一脚就踹开高家大门,还卸了人家的门槛,把马车直接赶了进去。 车里的人没有露面,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的,说话很难听,什么穷酸贱妇的。 马车进去以后,大门就从里面关上了,然后就各种吵闹声。 街坊邻居担心高夫人吃亏,就想进去帮衬劝架,却被几个奴才威胁辱骂。 过了一会高家有人出来,说家里来了亲戚,因一点误会吵起来,气晕了夫人,还不许把人送去医馆。 他无奈去女学找小姐回家,顺便请个大夫。 后来他带着高金玉和大夫一起来了,却被那些恶奴拦住不许大夫进门,说人已经醒了。 听清事情的原委,轻灵谢过大家的好心。 一打量周围,这一带宅子略小一些,巷子也窄,也没有树能爬。 她小声问:“哪位长辈是小玉的邻居,我有办法进去一看。 我去看看高伯母有事没,万一那黑心的亲戚拦着不许送医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你们放心,我是小孩子,不惹眼,如果有事我就赶紧出来请大家去报官。” 很快一位大婶带轻灵进了左边的门。 轻灵一喜,靠近高家的这一边,居然有棵比较大的核桃树! 她请大婶帮忙保管学篮,又问: “婶婶家有胭脂粉黛吗?没有黛笔的话找根烧过的细柴火也行。” 打探消息还要涂脂抹粉? “有有有,我女儿什么都有,房里有镜子,你直接取用吧。” 然后那位大婶目瞪口呆地看着轻灵坐在女儿的梳妆台前,这里抹抹那里画画,很快就和刚才不像了。 她明知道还是那个人,可就是看着不像了。 第103章、原来她是吕庆娘 轻灵不想引起什么误会,就解释了几句: “我家以前请过一个帮佣,她在戏园子里打过杂,时间长了就看会了人家怎么妆扮,我觉得好玩就着学了一些。 大家都说那些人很坏很凶,我怕以后万一遇上了他们打我,就涂抹一下免得将来被认出。” 大婶连连点头,正欲夸她聪明谨慎,轻灵却像只猴子三下两下爬到树上。 大婶和婆子目瞪口呆,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吗? 那为什么她家快出嫁的女儿(小姐)那么笨,连眉毛都画不好,还嫌弃丫环手拙。 更别提上树了,上个梯子腿都发软。 前院有一辆马车,二进院吵吵闹闹的,其他地方都没人。 轻灵踩着围墙,顺着高家院子里另一棵树爬下来,穿过夹道,快速来到二进院溜了进去。 今天阴冷有风,人却都涌在院子里,主子奴才围了一大堆,正好背对着,所以没人注意到她。 只见高伯母有气无力地靠在一张躺椅上,眼睛半闭着,身上盖着毯子,金玉和奶嬷嬷在两侧边流泪边给她顺气。 一个穿着狐裘戴着彩色宝石嵌金花胜的年轻女子站在她们面前,在一群家奴的簇拥下,指着高伯母的鼻子,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骂道: “吕萱娘,我再警告你一句,以后别再跟我充什么姐姐,就你也配! 以后再敢在外面说我半点不好,我就把你的女儿许配给老鳏夫做继室! 你等着瞧,我说到做到!” “姨母,外面有风,我娘她不舒服,进屋里说吧!” 高金玉像是被欺负惯了,听到那么难听的话也不敢反抗,反而小声哀求。 哎,应该是反抗无用,反而招来更多更狠的羞辱和报复,所以再也不敢了。 “呸,你这破屋子,我都怕被那股子穷酸味熏到,以后也别在外面跟我们平定侯府论亲戚” 轻灵明白了,原来她是吕庆娘,果真是吕家人。 还是尽量不要和她打照面,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哪怕易了容。 二进院子里没什么枝叶枝叶茂密的大树,迅速打量一圈,轻灵偷偷钻进了厢房,端只杌子坐在门后,从门缝中悄悄往外看。 可惜背对着,看不清长相,不如让金玉画出吕庆娘和杜宝意的画像,以后见面也能小心提防。 “我可不像大姐那么好性子,更不像大哥那么顾着长远,谁敢惹我不痛快,我立马就要出了这口气! 给我砸了这院子,铲了这些花草,破屋子就算了,免得这不要脸的又去给大哥告状!” 金玉流着泪和奶嬷嬷赶紧把娘亲扶起屋,母女俩都是一付司空见惯逆来顺受的模样,院子很快到处狼籍无法下脚。 吕庆娘一挥手,前呼后拥地走了,很快前院又传来了打砸声。 轻灵想了想,现在不能露面。 高伯母一把年纪了,肯定不愿意被一个晚辈看见她最屈辱最难堪的一幕。 高金玉也绝不愿意被外人看见娘亲受辱。 虽然她肯定会对自己说,但耳闻和目睹毕竟是两回事。 趁着家仆都在收拾前院,她很快原路返回邻居大婶家,挑能说的都说了,又交待了几句。 婆子打来热水让她洗脸恢复原样,轻灵提着两个人的学篮走出院子,准备从大门去高家。 吕庆娘一行已经走了,高家大门紧闭,围观的人也散去了。 敲开门,一个男仆为难地看着她,显然不方便待客。 轻灵赶紧说:“我和金玉约好了给她送学篮,如果不方便进去,你请她出来,我们说会话。” 男仆松了一口气,请她在门房先坐着,轻灵装作无视满院的狼籍,很快高金玉眼圈红红地过来了。 “灵儿,谢谢你,家里很乱,就不请你进去了。 我娘没有大碍,只是气着了,已经喝了顺气丸躺下了,你不用担心。 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你,这次真的是无妄之灾,这还是她第一次上门闹事!” “难怪大家说你家来了富贵亲戚,很厉害很霸道” “岂止是厉害霸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九月九那一天,护国公府邀请在京城的亲朋好友一起去他家终南的山庄里登高宴饮,我和我娘也去了。 虽然也难免受气,但还能忍得过去,就以为过后没事了。 没想到却埋下了祸根,那天还有吕家一个远亲,是娘亲的堂姑,儿子不争气输光了家产,家里就败落了。 她以前上护国公府打过几次秋风,吕庆娘发现她戴着包金首饰后,一点也不顾她是长辈,当众讥讽嘲弄。 她一把年纪当众丢了人,就躲在假山后面哭,我娘刚好碰到,就同病相怜安慰了几句。 娘在外面一直十分小心谨慎,又是在吕家,绝对不会说什么授人以柄的话。 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没到那个女人大概过不下去了,居然行小人行径,添油加醋断章取义胡乱捏造,把我娘告到吕庆娘面前换取好处。 吕庆娘哪能咽下这口气,她才不管真假,立即带人打上门。 来我娘怎么解释也不听,只好闭嘴任其辱骂。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呀?总不能再搬一次家吧?搬哪她也都能找到!” 轻灵想了想说:“吕庆娘这些年并没有大的恶名传出,平定侯府名声也尚可。 你看看,她只让人砸了院子,毁的大都是花草杂物,根本就没进屋子,说明还是心有顾忌的。 吕贵妃和护国公府虽然纵着她,也不会让她做的太过份。 以后应该不会来了,你放心吧。” 高金玉也想明白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轻灵又请她闲了画几张吕庆娘和杜宝意的画像给自己看,免得将来对面不相识。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她,不是京城大住的远圈子不同就会躲开,以后要越发小心。 高金玉说:“我娘睡下了,收拾院子也用不上我,我现在给你画吧,免得被我娘看到。 现在没到放学时间,你回去也不好给伯母交待,干脆等一等。” 正和她意,轻灵连连点头。 第104章、渣爹的基因太强大 回家的路上,轻灵心情有些沉重。 人微势弱,无辜被强权欺凌,头上随时悬着一把刀,这种感觉简直太糟了! 她们一家跑的快暂时躲开了,金玉一家却不知要忍到何时,被踩到泥里还只能忍声吞气。 那母女俩的画像就在她的书里夹着,等她想好了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娘亲这件事。 娘亲十分谨小慎微,虽然不会拦着自己与金玉的友情,却会时时担心池鱼之灾。 毕竟今天吕庆娘才来高家闹了一场,她得考虑清楚了。 更让她无语的是,杜宝意居然与她有五分相像!特别是两人还都婴儿肥未消。 相像的地方主要在轮廓骨相脸形上,并不在五官,想化妆遮掩都不好着出手。 妆容服饰相近的话,比如同穿学子服或者有些撞衫,明眼人一看就是姐妹。 当然,如果妆容衣饰气质相差太远,比如一个做千金小姐打扮,一个做小村姑打扮,仅五分的相像度,谁也不会把两人联系不到一起。 这五分相像瞒不过细致入微的作画人,高金玉果然十分惊讶。 “她的脸型和鼻子怎么有点像你,不对,鼻子几乎完全一样?头型也一样? 她打了几句哈哈掩饰过去,其实心里十分无语,渣爹的人品太差,基因却实在太强大! 想到小春芽,轻灵加快了脚步,大家今天辛苦了,已经安排娘亲晚饭加红烧鸡块,两只。 一进门就看到干净整洁的春芽正和诗云一起整理花草,元宝在一旁逗她说话,心情顿时好起来。 小脸白白净净,穿着一身买来的新棉衣,半点“伤病”也无,只是又瘦又小象个小可怜。 虽然知道一定会成功,看到活生生的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小可怜看到轻灵有些不安,怯生生地过来行礼,张了几下嘴却说不出话来。 元宝怜惜地说:“这孩子非要帮着干活不可。 可怜身上不但瘦骨嶙峋还有新伤旧伤,那对狗爹娘迟早遭报应! 你别担心,已经上了药,大夫还开了药膳,很快就能养好。 哈哈,今天的戏可精彩了,姑姑已经告诉我了,你要听吗?” 台词都是她编的,剧情也是她设计的,轻灵倒也没那么急着想听。 示意她稍安勿躁,要先安抚小可怜。 娘亲虽然嗔怪她自做主张,却也没拦着救人,也安排好了春芽的出路。 诗云比她大四岁,过几年就要考虑亲事,是该找个合适的人从小培养。 春芽本性纯良年龄正好,以后就让诗云带着她。 从春芽洗去易容恢复原样后,诗云就明白了小姐让她们尽快去官府记档的用意。 那对狗爹娘粘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也只有官府才能吓住他们。 “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春芽妹妹,也会用心教她的。 小姐给她改个名吧,让她和过去一刀两断,不,刀割水洗,也不姓朱了,跟亲娘姓柳。” 小姐和夫人好心,说郑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没让她改名,说是留个念想。 春芽眼泪簌簌直落,她张着嘴,半晌才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娘”。 诗云又惊又喜,自从得了失语症,她从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轻灵明白了,含笑拉起她的手:“你娘起的名字很好听,姓也好听,柳春芽,多好呀,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诗云姐姐,你以后教她读书吧!” 许多有口疾或心理疾病的人当众开不了口,背过人却能读书读文章,这也是一种治疗方式。 轻灵还有重要的事要要安排,先得和娘亲商量。 京城的产业越来越多,林伯年纪渐大力不从心,阿寄叔又不通庶务,他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始平的庄子,一年还得去洛阳一趟,还要管家里的杂事,福田叔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还得防着万一碰到渣爹被认出来。 如果有可靠的人专门管理始平和洛阳的产业,福田叔专管京城诸事,就方便的多。 他们急需人手,不懂怎么做事可以教可以学,关键是要品性优良忠心可靠。 严大哥严大嫂的名字从诗云嘴里蹦出过好多次,一听就是品性好又爱操心的性子。 家中六口人,两夫妻带着两个儿子和爹娘。 本来日子还过得去,严大哥的祖父母先后生重病又相继过世,他们无奈借了高利贷。 利滚利象大山一样压在头上,至今还没有还完,日子也被彻底拖垮。 夫妻俩在城里艰难谋生,两个儿子经常扔家里大的带小的,严大嫂厨艺好给人做帮佣,严大哥为了多挣钱在粮行扛包。 爹娘年过四旬还在乡下帮人种田,他家是大杂院里最穷的,吃不饱是常事。 在这种情况下还肯给春芽均口吃食,那就是真的善良。 只要肯签身契,完全可以当二管事培养,一家人先全部安排在庄子上慢慢学规矩学本事。 高利贷可提前帮他们还清,免得没完没了再滚下去,以后从月钱里面慢慢扣。 叶婉云早就认可了女儿的能力,当即同意了,自家确实缺人手,忠心可靠的人并不好找。 诗云不敢在大杂院现身,托人告诉严家这个消息时,一家人正抱头痛哭。 原来债主扬言如果赶在年前还不清债务,就要把他们两个儿了卖给人牙子。 俩口子已经二十多岁,卖身为奴人家不肯要,只能卖去盐场或者矿场做苦力。 债主甚至还说老俩口实在卖不出去就算了,就当积德,还不完的债务由他们慢慢还。 如果赶在大年三十前还不上债,顶多许他们过最后一个团圆年,正月初五过后牙行开张,一家人就要天各一方生死不知。 简直天都要塌下来了! 身份文书和户籍押在债主那里,有老有小还没钱,债主肯定也盯着,能跑哪去? 绝望之际,诗云托人送来了消息。 简直是神佛有眼菩萨相助,一家人喜极而泣感恩戴德。 第三天吃早饭时,无忧轻描淡写地说: “这几天没人使唤,春芽那个继母昨晚熬夜洗衣服,不小心滑倒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看她还到处乱打听不……” 第105章、你爹有个外室子 “娘,你怎么直接跑到去高家闹事了?你不要名声了?” 吕庆娘看着女儿这张婴儿肥未消且漂亮可爱的小脸,十分烦躁。 这小人,也不知跟了谁,从小就心眼极多,心思也极深。 不到七岁的孩子,天天各种看不惯她这个做娘的,天天嫌弃她不如姨母有心机会来事,做什么都要被她数落! 她就是喜欢随性而为自由自在,她就是受不得一点气,她就是闲的慌,无事还想生个非,让她长年扮贤良扮温婉,还不如让她去死! 也就在嫁给杜至谦之前装了将近一年时间,差点辛苦死她了! 天天被姐姐各种耳提面命,还请了青楼的教习专门教导她,还派人在身边盯着随时纠正。 那种日子她一天也不想再过! “我去闹闹怎么了?就她们那贱模贱样贱身份,还敢造反不成?我指着吕萱娘的鼻子骂她都不敢放个屁!” 杜宝意气得都不想再管她。 都怪她爹当年头脑发热,娶了这么个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的蠢货,算了,反正他们俩都不省心,互相祸害去吧! 哎,如果姨母是自己的亲娘就好了,不行不行,公主长大只能出宫,外甥女却能进宫。 “娘,姨母不是说了很多遍吗?对这种人要做到人后从不正眼瞧,人前各种笑脸迎吗?” “好了!天天姨母姨母!人人都说我比不上她,你爹也说我比不上她,你也说我比不上她!” 看着娘亲烦躁的样子,杜宝意眼珠子一转,喝退其他人拉住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娘,世上还有比母女更亲的吗?我也只敢在你面任性妄为张嘴胡说!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谁不说我温婉和气善良可爱知书达礼? 在外面装的那么辛苦,也就在亲娘面前才能做做小孩子” 说完假意抹泪,一边抹一边偷看,一付天真烂漫的样子。 吕庆娘噗嗤一声笑了,戳着女儿的额头: “死丫头你就做妖吧!刚才你姨母传话,让你放学后进宫去,明早直接去上学,还不快去! 去了不许说我不好,免她又收拾,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那我走了,你把我爹看紧点,赶紧给我生个弟弟!” 杜宝意带着丫环畅通无阻地来到吕贵妃住的芝兰宫,宫室名含闺名,整个后宫独一份,可见姨母恩宠之盛。 而且皇后的儿子还死了,表哥是实际上的皇长子。 杜宝意心里一热,却发现只有姨母一个人在。 正欲询问,发现姨母完美无暇的脸上略有些凝重,与她一直甜美柔润浅笑如水的模样大不相同,心里一紧把话咽回去。 吕贵妃令人守在外面,拉着杜宝意进了内室: “姨母今天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可在你爹娘面前流露分毫。 你知道么,你爹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儿子,都快两岁了” 杜宝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怎么会?他怎么敢?” 她不才想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异母兄弟姐妹! 吕贵妃吓了一大跳,这孩子到底还是道行太浅,这么容易失态,多了个外室子而已,又不是她爹死了,嫌碍眼了随时让他消失! 她轻咳一声,杜宝意方才醒悟过来,哎,又失态了,还得好好练。 “姨母放心,我以后注意,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嗯,本来你爹做的很隐密,人也藏的很远,也能忍住不常过去,根本就不容易发觉。 他还整天一付不太在意子嗣的样子,甚至被人嘲笑是绝户头也没有动怒,还从不提纳妾之事,所以才骗过大家。 可这世间,男子对香火和子嗣看的比性命还重要,就连公主不生养也得给驸马纳妾。 他都年过三旬了,就算不重视香火,也不可能让爵位因为无人继承被收回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不太对劲,本想抓长随和车夫拷问又担心走漏消息。 就求你舅舅出手,派了几个军中斥侯帮忙跟踪,足足跟了四十多天,终于被我发现了端倪。 他不是不小心被我发现,而且太过小心才被我发现了,这就叫适得其反! 他如果跟你娘闹腾几次,我还怀疑不到!” 听完姨母说完小琴母子的来历现状,杜宝意忍不住愤怒至极: “姨母打算把她们母子俩怎么办?” 是弄死还是抓起来?最好先抓起来,折磨够了再弄死,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我打算偶尔派人去看看,莫使她们脱离掌控就行!你爹只要不过份,也莫管他去不去。” 杜宝意十分不解,又深知姨母的本事,就乖巧地等她解释。 “你爹可能不要儿子吗?” 杜宝意皱眉摇摇头:“不可能,咋都得一个继承香火。” “能保证你娘一定会生个儿子吗?” “不能,谁也不能保证!” 杜宝意对亲娘越发不满,性子不争气,肚子也不争气,给她连个弟弟都生不出来! “那你说,如果没有这个外室子你爹会怎么样?” 杜宝意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 “肯定天天在家闹腾要纳妾,甚至去求皇上赏人,我娘不接受也得接受. 然后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被别人看尽笑话编尽各种段子,还要连累舅父被弹劾,连累姨母和表兄被人说嘴,连累我的名声” 吕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真不亏是她亲手带出来的。 “对,既然这个儿子非要不可,一个生母是奴才出身的外室子岂不更好掌控? 就当她悄声无息、不知不觉替你娘生了个备用的,免得你娘闹腾,也免得我们费心! 有了这个备用的,你爹就老实了,我们也就心安了。 以后你娘真的生不出儿子,那就去母留子,把他捧到台面上来,其余全弄死。 有我们压制着,他还敢翻什么浪花不行? 若你娘给你生了亲弟弟,那就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杜宝意一个激灵,却发现姨母表情私毫不变,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道行太浅了。 “好孩子,切记一切都要以你表兄为主,什么都不能影响他,这才是长久富贵的保证! 你一定把你爹娘看好了,别让他们捅出大漏子! 千万不能让你娘知道这对母子的存在,万一知道了,你就把她打晕了赶紧派人来通知我,绝不能让她闹出来! 如果闹出来,不想接得进府也得接进来! 如果你娘忍不住提前把那个外室子弄死了,将来生不出儿子更麻烦!” 第106章、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或许这几天净经历一些侠肝义胆快意恩仇之事,元宝的有些心神激荡。 “灵儿,除了除暴安良小分队,不如再成立一个粉墨登场小分队?免得浪费了你的编戏天份!” 也浪费了大家的演戏天份。 轻灵得意洋洋:“你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可惜两个组织都与你无缘,以后千里之外自求多福吧!” 元宝瞪眼:“我好好和姑姑学本事,以后成立越州小分队! 就这么说定了,长安是总队,越州是小分队!” 轻灵呆住了,还总队,不如叫总部算了! 忽然有些怀疑,这姑娘真的适合困守内宅相夫教子吗? 莫不是嘴馋了嘴想吃海鲜,心野了想游海滩? 所以找借口去越州逛一圈,嘤嘤嘤,好想同行怎么办? 后来,小俊知道了这两个组织的存在,强烈要求加入,杜峰亦然。 名字也正式改为“除暴安良总部”和“粉墨登场总部”。 一个负责来硬的,一个负责来软的,关键时候可以软硬兼施。 两个组织正式成立,核心成员暂时是轻灵、无忧、阿寄、小俊、杜峰。 按加入次序排名,暂时以老大、老二、老三、小四、小五做为代号。 当然要瞒着小喆,等他以后长大再说,免得这孩子深受打击。 轻灵被一致推举为首领。 因为人人都说他们只喜欢动手,动脑子的事就交给诡计多端的轻灵,所以她才成为首脑,也就是首领。 于是,轻灵给自己定位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老大,并当众宣布。 那些大佬不都喜欢这么说吗?她纯粹是有样学样,顺便恶趣味一把。 如果有人反对,就震压下去,初步树立老大权威。 谁觉得耸人听闻坚决不同意,呵呵,你行你上。 果然大家安静如鸡,很快给自己也做了定位: 无忧是万年不变老二,阿寄是左右逢缘老三,小俊是能上能下小四,杜峰是后来居上小五。 至于元宝,被踢到越州小分队,不给人手不给经费,没有援助没有业务指导,一切自己看着办。 不过这家伙没有半点畏难情绪,反而兴奋异常,她到底是去嫁人还是去搞事情? 轻灵忽然想起了那个“六人小分队”的金手指,说起来她也是老大。 组织出品,必定不凡,也不知这个小分队将来会是多么高端的存在? 可惜不能自主加成员,目前只有她和高金玉,暂时没提示有新成员。 指着两个八岁孩子能做什么大事呢?难道她们是未来的女装大佬? 组织好神秘!组织也好会吊人胃口,好期待! ******************* 呃,果然领导不好当,轻灵要忙的飞起了,天天都在各种采买,差点跑断腿。 她决定暂时不对娘亲提起两张画像的事,等需要的时候再说。 下个休沐日就要正式教小俊易容术,她要和姑姑要提前准备一份易容道具。 用的东西十分复杂琐碎,材料都是她这段时间一点点集齐的。 脂粉铺、首饰铺、药铺、布庄、杂货店等都要去。 甚至还要去丧葬用品店买粘胶、胶泥、朱砂和各种颜料,还问阿嬷要了一大包棉花。 有些东西还不能明目张胆地买,要编一些理由让店家放心地卖给她,比如药店和葬丧用品店。 轻灵多么希望能有一张传说中的人皮面具,轻轻一贴一蹴而蹴,面对面亲娘也认不出来那种。 可惜没有,有了也没用。 她们制作道具时一般不让别人参与,无忧一旁盯着不停地指点: “假肩膀主要是为了女子扮男子,或者瘦弱男子想扮强壮才用的。 肩膀的肌肉比较硬实,不能缝的虚软,否则别说用手碰触,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不对劲!碰到熟人用手一拍立马露馅。 光塞棉花不行,要和棉线碎布头搅和在一起,还要塞瓷实了,看起来才有硬度,还要贴合肌肉的形状。” 说着画了三付图,都是男子的肩膀。 “你看,第一张是那种普通稍胖男子的肩膀,福田就是这种。 第二张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像斜对门隔壁李家那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第三张是常年练功或者常年做力气活的男子,比如你阿寄叔和杜峰叔那种人。 你要想清楚,如果女扮男装,要扮成什么样的男子,最适合扮成什么样的男子? 他们是什么样的体量体形,又是什么身份?这样才能缝制出合适的假肩膀。 你不是经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吗?” 真不容易呀,还要学会用布缠出各种合适的腰形和臀形,至于走路姿势、神态气质和和脸上的变动,那又是另外的课程。 还有缝制假胸,并不是塞两馒头(当然情急之时也能暂用)就能解决问题。 还有假臀,也不是多穿几条裤子或者塞些东西就能解决的。 而是要根据自己的体形,想要变成什么样子仔细设计。 比如姑姑体形偏瘦,如果想变成一个较胖的女子,并不是多穿几件衣服就能解决问题。 还得穿上假胸假臀,平时准备好,想用哪个拿哪个。 如果是男子想扮女子,假胸和假臀又是另外的形状了。 今天她们重点制作适合小俊男扮女装,或者扮成其他男子的道具,嗯,还有扮孕妇的道具。 本来这些并不适合一个小女孩学,可无忧从不忌讳这些小节,又提前说服了叶婉云。 如果什么都忌讳,那就安心做一个闺阁女子,上上女学做做点心,抚琴绣花逛街,只等着嫁人生子寿终正寝就行。 叶婉云倒是想让女儿一辈子这样,奈何她家早慧又智计百出的女儿死活不同意。 张口闭口一大堆理由,外带撒泼打滚,还以绝食相威胁。 无奈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技多不压身糊弄自个。 轻灵学的十分认真,哪怕有些太复杂的基本用不上,她也十分认真地学了,她可不愿意在需要的时候方才束手无策。 说不定哪一点没学精,关键时候就会露馅(送命)。 想到下一次就能见到小俊哥哥戴上这些道具扮女子,有假胸,还有假臀,呵呵。 轻灵忍不住直乐,枯躁乏味的事情也变得有趣起来,好期待哟。 第107章、替母分忧、替父赎罪 深秋的风拍打着窗棂,外面雨声霖霖风声簌簌,一地落叶在雨中碾落成泥。 窗户关的很严实,屋里很暗,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到处又冷又潮。 奶娘说了,现在是打仗时期,只能走哪住哪。 祖父是皇上,他住到哪里,哪里就是临时行宫龙寝,不是真正的皇宫,条件有限只能将就。 等将来进了京城就会搬进很大很华丽的皇宫,再也不用搬来搬去。 等进了宫,娘亲就做了皇后,他也长大了,就要分开住,离的也远,还要去上学,不会经常见到。 可将来好远,他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地上的青砖又冷又硬又潮,膝盖跪的生疼,娘亲踹过的地方也好疼。 他好饿好饿,肚子饿的抽疼,裤子早就湿透了,还灌进了鞋子里,还流到地上,粘在腿上又湿又冷十分难受。 他上午就被抱过来,午膳还没有吃,下午的点心和奶羹也没有吃,不知道晚膳时间到了没有? 他一直在求饶,也一直喊娘,娘亲为什么还不肯放他回去? 他听奶娘的话,今天好乖好乖。 一个人跪在黑屋子里,再冷再饿再疼再害怕也没有哭,被娘亲踹的打了好几个滚也没有哭,尿了两遍裤子也没有哭。 奶娘说了,只要他乖乖挨打,不哭不闹,好言求饶,多喊几句娘,就能早些回去。 回到有奶娘和彩月姐姐的屋子,有香喷喷的奶羹和肉粥,不会被打被骂被罚跪被饿肚子。 他晃呀晃呀,随时都会倒在地上,娘亲为什么还不肯放他走? 膝盖疼的十分厉害,他却不敢坐下。 有一次他忍不住哭喊腿疼,奶娘偷偷给他膝盖上绑了垫子,却被娘亲解下扔掉,还打了奶娘一顿。 说她狼子野心意图造反,妄想取代她当太子妃。 如果不是朱嬷嬷求情,说再换奶娘太子就生气了,奶娘才没有被赶走。 此后他再也不敢喊腿疼。 “奶娘!”他实在忍不住了,摇摇晃晃地低泣起来,却不敢出声。 娘亲压抑的哭骂声可怕极了,断断续续抽抽噎噎咬牙切齿饱含诅咒,他的头又晕又疼,都快听不清了。 门咣当推开。 “你这个不孝的蠢货,别人都骑到你娘头上了,你也不知道帮着一点! 你是皇上的嫡长孙,太子的嫡长子!嫡长子知不知道? 我辛辛苦苦生下你这个狗东西有什么用啊! 你舅舅被别人打了,却没人为他主持公道!你这个没用的孬种!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不敢打你爹,还不敢打你!你们柴家没一个好东西!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丈夫宠妾灭妻,公爹装聋作哑,儿子是没用的废物!任由吕兰娘那个贱妇欺到我头上!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那张涕泪横流怨恨交加狰狞变形的脸猛地在眼前放大,眼睛血红恐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吞了他 小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森森呼吸急促,半晌反应不过来身在何方,我是何人。 十几年了,从他还不到两岁开始,这些过往就成了再也忘不掉的噩梦。 他坐在床上喘息了一会,渐渐恢复了平静,起身点亮灯烛,倒了一杯冷水喝下去。 然后走到窗边,抽出小木闩,打开里层的实心对开窗,外层是木格子支摘窗。 山里风大多雨,偶尔还会有虫鸟和小动物光顾,窗户都是这种双层的。 外面山风簌簌,还有不知名的鸣叫声,还有屋里的檀香味,熟悉的一切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坐着发了一会呆,却再没半点睡意。 每次梦到这些他就会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睁眼闭眼全是过往。 小时候虽然搬过不少地方,那间屋子在他的记忆和梦里都是一样的: 门窗紧逼、阴暗黑冷,地上的砖永远又冷又硬十分硌人,就连娘亲说话的声音都是压抑的低吼哭骂声。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家俱和摆设是什么样子。 每次娘亲派人传他,奶娘和彩月姐姐就如临大敌。 赶紧给他嘴里塞糕点让他多吃点多喝点,然后快速地给他套衣服套夹裤。 又让他一定要听娘亲的话,千万不要惹她生气,多求饶多喊娘,然后流着泪把他交给前来接人的太监和宫女。 他开始还会挣扎还会哭,后来再害怕也不敢哭,一哭娘亲就会更生气,越发骂他没用,打的也越厉害。 每次他都要在娘亲的屋子里晕过去才被送回来,各种原因都有,冷、饿、渴、哭、跪、怕,甚至打 每次等他醒来都在奶娘怀里,衣服也换过了,铜炉上都温着热粥。 奶娘流着泪喂他吃喝,用生姜熬的热水给他浸浴,然后用膏药给他揉膝盖揉伤处 过上一会娘亲就会来看他,然后抱着他又哭又揉又亲,摸着他膝盖上的红肿青紫落泪,诉说自己有多疼爱他,又多么后悔 诉说她有多么可怜,人人都表面上尊她敬她,内心却看不起她,嫌她出身低,嫌她小家子气,嫌她没见识 说她配不上英明神武的太子,说她这个太子妃还不如吕良娣和纪良媛大气贵气 说爹爹根本不喜欢她,只喜欢吕兰娘那个惯会演戏的贱人狐媚子 她实在太可怜太难受了,所以才没忍住动手,小俊身为人子,就该替母分忧,替父赎罪 他每次都又困又怕又难受,后来就睡着了,不知娘亲什么时候走的。 然后依然如此,短则五六天,长则七八天,隔三岔五被娘亲派人叫过去,重复地打骂关黑屋罚饿罚跪直到他晕过去 每次事后娘亲都痛苦流涕百般悔恨,过后却依然如此,还威胁谁敢走漏消息就打的半死卖掉。 有一次娘亲病倒了,一直卧床不起,他也安生了一段时间。 他听到两个小太监偷偷说,是娘亲背地里哭闹辱骂吕良娣的事被爹爹知道了。 当面斥责娘亲小家子气,没有母仪典范上不得台面,让她抄女则一百遍。 娘亲病好了以后,就揪出了两个“吕家的细作”,然后打的浑身是伤拖了出去,理由是意图谋害太子妃。 从那以后人人自危,再没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第108章、奶娘、彩月、朱嬷嬷 有段时间爹爹又外出打仗,娘亲心情特别坏。 听说因为爹带着纪良媛一起去了,娘亲才气成这样。 听说纪良媛功夫很好,帮爹爹打仗不好吗?他实在不懂大人的心思。 那段时间娘亲打骂他比较频繁,他反复生病发烧做噩梦,身体时好时坏。 彩月姐姐实在看不过去,偷偷溜出去,想传话给在隔壁院子养病的祖父。 她没有见到生病的祖父,却被娘亲知道了,打的奄奄一息赶出行宫,从此再没见过。 他听到有人对奶娘说:“大冷的天,把人打成那样赶出去,身上没钱没药的,怕是活不成了! 可太子妃放了话,谁敢管她,一样的下场” 他就问奶娘什么是活不成了?彩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奶娘抱着他,抹着眼泪让他不要再问任何人,彩月姐姐不是活不成了,是做仙女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后来来了一个海棠姐姐,瘦瘦高高不爱说话,但是很温和很喜欢他,可他还是想念叽叽喳喳的彩月姐姐。 后来爹爹猎了一只野猪交给厨房,没想到伤痕累累的野猪居然冲进后院,被几个护卫乱棍往头上打,后来倒地抽搐,口鼻冒血十分恐怖。 奶娘赶紧捂住他的眼睛抱他进屋。 他却听到了有人喊:“这下活不成了,快抬到前面去收拾,别吓到人” 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原来活不成是这样? 他当时就吐了,然后晕了过去。 后来只要听到外面有人说:“太子妃派人来抱小皇孙过去!” 他就吓的抱着奶娘哇哇大哭拼命挣扎,却没有一次能逃的过去。 有一次他扒着门闩死活不肯走,来人不敢动手硬掰,就说太子妃有令,如果他不听话,就把奶娘赶出去,从此他再也不敢反抗。 有一次他又被抱过去,刚吓的缩成一团,爹爹就派人来传娘亲,朱嬷嬷也跟着一起走了。 屋里只留下两个宫女姐姐照顾他,她们逗他玩,还说悄悄话。 “小皇孙好可怜呀,太子妃以前还很疼他,自从太子纳了吕良娣,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气! 上次不过是太子派人给吕良娣送了一碗冰粉回来,她就罚小皇孙跪了大半天。 可怜不到两岁的小孩子,跪晕了才让人把他送回去,不仅裤子湿透了,还拉在裤子里,赵妈说他那几天闹肚子。 她又不爱吃那个,置什么气呀?再说吕娘娣不是害喜吗?” “哎,也不知太子妃怎么想的,自己不得太子的欢心,还要怪小皇孙,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还走不稳当,怎么给她撑腰? 刚才太子请她去前院,如果是好事也罢了,如果是坏事,小皇孙又要遭殃了!” “啊?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小皇孙唤醒,给他喂点吃的,免得太子妃又让他挨饿,大冷的天,他人小撑不住的!” “好好好,哎,你摸摸,腿上穿的还挺厚的,还好还好,一会跪着没那么硌人! 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以前赵妈缝了两个棉垫给他绑在膝盖上,被太子妃发现了差点打死她! 还是朱嬷嬷求情说正打仗着奶娘不好找,太子最近战事不顺,别惹怒他,赵妈才留了一条命!” “简直太可怕了!呀,小皇孙醒了,你去拿点心,我先给他喂点热茶,让他多吃点,扛饿” 小俊能听懂宫女的话,虽然很害怕,还是乖乖地喝茶吃点心,吃饱了就不怕娘亲罚饿了 门呯地一声被推开,寒风往里直灌。 “太子妃!太子妃!老奴求你清醒清醒,千万不可气迷了心智呀! 吕良娣虽然有了身孕,可她生下的毕竟是庶子,说不定还是庶女! 怀相看着不太好,肚子也养的太大,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很难说! 小皇孙才是太子的嫡长子、皇上的嫡长孙! 你想想看,皇上打的什么旗号起的事?怎么可能做出宠庶灭嫡之事? 太子那么说是信任你,他马上要外出打仗了,才让你照看吕良娣的身子,并不是警告你! 他这是真正把你当正室看!” 年幼的他惊恐万分地缩在小宫女怀里,看着一身狐裘眉目狰狞的娘亲,吓得当场失禁。 小宫女也十分惊恐地抱紧他发抖,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热意和湿意。 娘亲一步步走近,狰狞恐怖远胜往日,记忆中所有的可怕片断涌上来,他吓的“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很快又想到娘亲从不许他哭出声,他越哭越惩罚的厉害,吓的使劲憋住,却被激的一声接一声打起了猛嗝。 事隔多年,小俊永远都记得朱嬷嬷看他的那一眼,悲悯、无奈、焦急。 冷风从门口直往进灌,她扑通跪在娘亲面前,死死抱住她的腰,不许她往前一步,花白的头发零乱飘舞: “太子妃醒醒啊,小皇孙风寒刚好没多久,再经不起折腾了! 你本就子嗣艰难,膝下只有小皇孙一个,千万别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娘娘的后半生和舅爷的荣华富贵,将来都要靠小皇孙呀! 难道你要把这一切躬手让给别人!?” 然后斥责宫女:“没眼力的蠢货!没见小皇孙尿裤子了?还不快给赵妈抱去?” 宫女抖抖索索地应了一声,抱着他飞快地出去了。 以后娘亲再责罚她,朱嬷嬷就拼死阻拦,哪怕被在地上拖行也要拦着。 娘亲气极了就猛扇她的脸,还用脚猛踹她,还抓住她花白的头发在墙上撞的咣咣直响。 他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朱嬷嬷的身体却越来越弱,一走三喘的,看他的眼神越发慈爱悲悯。 后来娘亲把小舅舅接来了,还警告自己要让着他敬着他,将来孝敬他,敢不听就打死他! 可他一点也不喜欢小舅舅。 那么大的人,成天抢他的吃食和玩具,还喜欢破坏东西,还给屋角撒尿,弄的到处臭哄哄的。 还爱给娘亲告状,娘亲整天不是打这个,就是罚那个。 有一次他给一个宫女的裙子上撒尿,宫女推了他一把,娘亲把她的脸都打肿了。 还喜欢乱揪小宫女的头发,还让几个公公轮流跪在地上给他当马骑,谁敢反抗就抓谁的脸。 第109章、皇孙、小坏种、白眼狼 渐渐地,他越来越羡慕小舅舅。 因为娘亲待他温柔疼爱和声细语,亲自给他擦汗擦手,就像以前对自己。 小舅舅明明比自己还大六岁,为什么娘亲还要让自己让着他?不许跟他争跟他抢? 只要厨房送来吃的喝的,都要先让小舅舅,他不想吃才轮到自己。 他若有任何不满,就会被斥责是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见过吃的。 朱嬷嬷劝她的时候,娘亲还说: “爹和大弟为救太子送了命,宁家为了他们柴家的江山只剩孤儿寡母了,这天大的恩情,吃他们柴家一点吃食算什么? 当年娘亲生下小松身体不好,那么一点点小人,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能不疼他吗? 你可别说我惯着小松,我就这么一个亲兄弟了,从小不纵着一点,将来胆小怕事被人欺负怎么办? 娘都说了我还年轻,儿子还能继续生,小松若有个三长两短,宁家岂不成了绝户头? 那两个贱人那么嚣张,不就是娘家势力大吗? 我若没了娘家,岂不更被人看不起? 小俊将来最差也是个王爷,还是世袭的,子孙后代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跟小松抢这点吃食? 小松多可怜,我若能当上皇后,他还能封个承恩公,只可惜不能世袭。 若被吕兰娘那个贱人抢去了皇后之位,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将来还要仰外甥的鼻息! 不从小压制教训他,让他学会谦让舅舅、孝敬舅舅,以后给舅舅加官进爵,他长大了还肯听话吗? 他是龙子龙孙,全天下都捧着惯着,我再不管教压制,将来怕是反了天了!” 后来,朱嬷嬷再没劝过一句,只拼尽全力护着他,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其实有一次他午睡的时候被爹娘的吵架声惊醒了,听到爹说: “以后不要再拿救命之恩说事!都是你们自找的!我也没亏宁家! 小龙本来就没什么真本事,在后方打打杂也就罢了,是岳父硬塞进亲兵队的! 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不就是打算让小龙挣些军功封个世袭公侯,再把承恩公让给小松吗? 那场仗十分凶险,亲兵死伤几乎大半,还有其他阵亡将士,该抚恤该善后的样样都没落下。 战场上刀枪无眼,难道每个都跟我论救命之恩? 听过那句话吗?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至于岳父,明明是伤心过度引发旧疾去了,怎么也成了救命之恩? 眼红那个姓杜的?可你知道杜家与罗家的渊缘吗? 想成大事之人,敢落个忘恩负义不念旧情之名吗?你不服气找父皇理论去!” 爹说完转身走了,娘亲又哭又砸,还是奶娘偷偷把他抱走了。 有一天,小舅舅忽然被送走了,说他吃完烧鸡在纪良媛新做的裙子上乱抹,被纪良媛打了一耳光。 娘亲去理论,被爹训斥了一顿,不许再接小舅舅过来,却让人给宁家送了不少东西。 然后第二天爹急急带人走了。 他又成了出气桶,被打骂被责罚,被踹了好几脚,饿了一整天,被骂是没用的东西,不知道给小舅舅撑腰 那几天朱嬷嬷刚好病倒了,被送出去养病,没人护着他 后来爹爹打仗走的远,娘又把小舅舅接来了,原因是他在家里吃的不好。 后来,小舅舅推了即将临盆的吕良娣一把,她受了惊吓早产。 闻讯赶回来的爹爹气得抽了小舅舅好几鞭子,严令他不许再踏进行宫一步,否则就送去守边关,一辈子都不许回来。 他听说后很高兴,讨厌的小舅舅终于走了,而且再不会来了! 没人破坏他的玩具,也没人再跟他抢吃食,也不会到处被尿的臭烘烘,也没人再欺负宫女姐姐和公公。 忽然觉得爹爹那么高大伟岸、威风凛凛。 只有奶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第二天小杰出生了,听说母子平安,爹爹就放心地走了,接了吕家人来行宫照看。 他还没见到小弟弟就被娘亲打骂责罚了一整天,比平时都要狠。 虽然那天奶娘给他穿的比平时厚的多,他吃的也多,可后来他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后奶娘抹着泪说他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大家都以为他这次要挨不过去了,娘也哭了三天三夜一病不起。 此后很少再叫人抱他过去,偶尔去了也只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四岁的时候,娘亲生了个小妹妹,十分可爱,娘亲却一点也不喜欢她,从来不理她不抱她。 还对朱嬷嬷说:“还以为多生个儿子能胜过吕兰娘那贱人一筹,没想到是个丫头,看到她就来气!” 朱嬷嬷苦苦相劝,渐渐也不再劝了。 爹爹只要不打仗就过来看妹妹,亲她的小脸,还给她起名叫明珠。 娘亲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偶尔也肯逗逗她,他的日子也好过了一些。 可惜没多久,纪良媛生了三弟小锐。 小锐又白又胖又贪吃,小胖腿喜欢乱蹬,一逗就咯咯直笑,爹爹十分喜欢他,大家都喜欢他。 娘亲又变得郁郁寡欢暴躁易怒,他再次成了出气桶,从此却认命了。 不再痛哭求饶,更不再努力亲近她讨好她,永远都是我有罪任你罚的模样。 她让喊娘就喊一声,她不说就一声不吭。 娘亲骂他小坏种、白眼狼、黑心肠、喂不熟,和老子一样不是个东西 背地里他哭着问奶娘:“为什么娘以前那么爱我,天天抱着我亲我,还喊我小俊、俊儿、宝儿、小宝 自从吕良娣来了以后,她就骂我蠢货、废物、讨债鬼、狗东西、死样子” 吕良娣是个十分温柔甜美的女子,声音轻柔悦耳,几乎时时含笑,眼睛里总像含着一汪清水,皮肤和奶娘给他剥的鸡蛋一样白净。 还给他送新奇好玩的东西,让他摸小杰的小手小脚,娘亲为什么那么恨她? 纪良媛长的也很好看,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笑起来像银铃,会骑马会射箭还会打鞭子,为什么娘亲说她像女土匪? 小杰虽然是个爱哭鬼,小锐虽然是个贪吃鬼,可两人都很可爱,娘亲为什么那么憎恨他们,还咒他们赶紧死? 第111章、易容术不是人皮面具 不,他柴峻不是倒霉鬼,可怜虫,他有师祖,还有师叔和师兄弟们。 现在还有灵儿妹妹和无忧姑姑。 今天是约好上山的日子,她们要教他易容术。 他一定要好好学,学会了就能随意下山了,以后就可自由行走人间。 就能去打听奶娘和妹妹的消息,还有彩月姐姐,希望她没有“活不成了”。 他只知道奶娘姓赵,打听起来肯定不容易,他一定要打听到她的下落,她是幼年唯一的温暖和救赎。 而妹妹,无论京中传言她有多么尊贵多么受宠,他都要亲自证实,因为他不相信那个宫里任何所谓的亲人。 听说一直有人在到处搜寻他这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皇长子。 现在还不是向师祖坦白身份的时候,如果走露了消息,整个接云观都要大祸临头。 等到有一天,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们,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有尘道长看着满目期待的小俊,心中十分欣慰,那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风华初绽的少年。 这孩子估计是想下山去了,毕竟山下有红尘万丈。 前路莫测,福祸相依,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支持,先给他弄个经得起各种查验的身份吧。 轻灵一行今天上山比以往要早一个小时,为了方便还带上了阿寄,除了吃食衣物,还拎着易容用品和道具。 看着大家目光闪闪盯着姑姑的样子,轻灵捂嘴偷笑,一看就知道没见识。 和她以前一样,一心等着姑姑从百宝囊中掏出人皮面具。 以为只要贴脸上,立马变成另一个人,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那种。 无忧掏出一个蒙脸巾:“大家是不是以为真的有什么人皮面具?只要贴脸上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那么只要蒙住脸,是不是也能起到和人皮面具相同的作用,无论谁见了也认不出来?我们试试看。” 她走到门口,拿出灰色的蒙脸巾,真真正正包住脸那种,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朝大家走来。 “你们看看,如果我这付样子你们忽然看到,能认出来吗?” 杜峰老实地说:“凭体形、姿势和眼睛还是能认出来。 如果是特别熟悉的人,哪怕夜里看不清,只要对上眼神就能认出来。” “小俊背过身去,往门口走,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你能认出来吗?” 有尘有些明悟:“不用细看就能认出,以我们与小俊的熟悉程度,只看背影或者侧影就能认出来,甚至他冒个头都能认出。” 如果是特别熟悉的人,甚至闻气味就能认出。 无忧看向若有所思的小俊: “如果你在屋里,有熟悉的人在外面说话,你能凭声音听出来是谁吗?” 小俊连连点头:“如果是很熟悉的人,稍一开口就能听出来,比较熟悉的人,多说几句话也能听出来。” “如果是面对生人,应付的手段很多,稍微做些手脚就能应付过去。不信你们看!” 说完拿出匣子,取出镜子,当众粘贴涂抹,一会转过身来。 只见一个脸庞黑瘦的女子,眉毛有点粗,左边颧骨上还长了一颗黑痣,头发也有些花白,轮廓五官都没变,还目露凶光。 “记住我这付样子。” 然后洗净脸恢复原来的样子: “假设以我刚才的模样犯奸作恶,又正好被官差看到,又画了逼真的画像张贴海捕。 我恢复原样后正常走在大街上,你们能凭画像认出是我吗?官差迎面走过能认出我吗?” “不能,大家只会关注又黑又瘦、头发花白、左脸有黑痣,还目露凶光的女人。” “对,所以说,想瞒过陌生人很容易,甚至都不需要改变五官,只需要弄一些原本没有特征,别人就从那个方向去找了。 比如又黑又瘦,比如头发花白,比如脸有黑痣,谁还会注意你原本的相貌?” 大家如同茅塞顿开。 无忧又拿起包袱走进里屋,过了一会儿出来了。 只见一个粉衣绿裙,戴着绢花和金饰,手执团扇半遮面,眉若春山,双目含情带怯的女子如风摆杨柳一般走了出来。 大家全都看呆了。 “大家如果在街上看到这个女子,隔天再看到我,还能认出是一个人吗?我只是更换了妆容和衣服,手上多了个道具而已。” 小俊老老实实地说:“绝对认不出来,根本就不会把两人联系起来。” 无忧放下团扇,走到屋门口,又转过身,还是那个妆容模样,恢复了从前的神态姿势走了过。 眼神也一如往日,清冷中带着几分睥睨,步履轻快从容,身姿端正挺拔。 “如此还能认出来吗?” “能,如果比较熟悉的话,定能认出来。” “那你知道区别哪里吗?” “神态、气质、眼神、姿势。” 无忧欣慰地看着小俊,这么悟性高的学生,教起来一定很有成就感。 “你们现在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易容术吗? 不仅仅要改变相貌,体形、姿势、神态和声音样样都要变的判若两人才行。 所以说,即使有人皮面具,即使完全蒙住脸,在真正的熟人面前有什么用?总不可能易容只是为了对付陌生人吧? 且不说膈应不膈应,恶心不恶心了,活人的皮肤有毛孔有弹性,还会出汗,还有温度,还和嘴唇是连在一起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 而一张死人的脸皮,再高明的手法炮制,能和活人一样吗? 是有毛孔还是有弹性?还是有温度?还是带着眉毛和嘴唇?还是会改变鼻子的高度和形状? 就算真的有,真贴在脸上,无论脸型大小、五官轮廓和胖瘦程度都能严丝合缝浑然天成看不出任何痕迹吗? 最可笑的是,还有传言说只要戴上人皮面具,就可随时男扮女,女扮男,还谁都看不出来那种。 男女差别主要在骨相,难道薄薄一张皮子,还会改变骨骼吗?当大家都是白痴吗? 千万别想着我给你们弄一张人皮面具,只要戴上就连亲爹亲娘都认不出那种。 根本就没有,有了也没用。” 第113章、小俊姑娘万福 小俊个子高,扮女子就像已经十六七岁,也比较劲瘦,勉强够得上身如修竹,却身形平直,无胸无腰无臀。 站的直戳戳的刚性十足,神态更是十分别扭,走路举止一看就是男子,毫无婀娜柔美之态。 可以说除了一张美人脸,其他哪哪都不像女子。 倒不是衣服的问题,二八美少女,最不挑衣服的年龄。 小俊穿着叶婉云送来的道袍,裁剪合体,针脚细腻,男女皆宜,穿上有种返朴归真飘逸出尘之美,一点也不影响颜值。 所以并不是衣服的问题。 看到大家若有所思,无忧朝阿寄使个眼色:该你上场了。 于是阿寄提起轻灵递给他的小包袱,和小俊一起进了屋。 想到自己缝制的假胸垫、假臀垫很快就穿在小俊身上,轻灵忍不住直乐,好期待! 很快小俊磨磨蹭蹭地跟在阿寄后面出来了,还穿着那身衣服,脸上却全是别扭、羞窘、难堪,还有那么一点兴奋。 轻灵瞬间有些恶趣味,其他都能理解,小俊哥哥你这几分兴奋是怎么回事? 阿寄推他往前走,大家看清之后放声大笑,纤腰丰胸宽臀,十足十的女子体态。 轻灵都敲一声锣唱个诺:小俊姑娘万福! “这次小俊扮女子还能被人识破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不注意也不容易识破,可如果碰上细心人或者熟人还是会露出破绽。 若说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一是气质神态,二是走路姿势,他不会口技,如果开口也会露馅。” 有尘道长不亏是最熟悉小俊的人,一下子就发现了。 “对,我正是借此告诉大家,五官妆容和体形都可借助道具做出改变,这些只要用心学就能掌握。 真正难以掌握的恰好是无法通过道具来改变的,比如神情姿态和嗓音,这些大家越学感触就会越深。 今天,我们主要学习易容术的第一层:化妆术。 这个入门容易出师难,最简单易上手,也最常用,没有特殊要求,或者应对陌生人,这个就能应付过去。 里面有一个决窍,如果想要改头换面,那就要掩去自己身上最明显、最易被人发现的特质。 比如原本皮肤白净,就尽量弄成相反的肤色,还要弄点以前没有瑕疵和特点,比如雀斑和痣,让别人把两个人联系不到一起。 灵儿你来说吧。” 轻灵点点头:“普通人看一个人,会先看到他身上比较明显也比较与众不同的特征。 比如杜峰叔是丹凤眼且双眉清秀,如果想要改头换面,就要粘成双眼皮大眼睛,再描成卧蚕眉,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经常习武腰腹部劲瘦,如果加大腰围和腹围,走路再典起肚子,效果就会更好。” 她心想,杜峰叔的嘴唇略有些厚,形状不好改变,如果是薄唇,姑姑抹些药水稍微肿胀一些,改变就更大了。 杜峰连连点头:“你们那天什么也没带,就地取材就能改头换面,这也是化妆术吗?” “对,这正是我想说的,化妆术入门简单,想要学精却极为不易。 因为谁也不可能天天随身带着易容用品,只有手艺学精了,紧急情况下才能做到万物皆可用。 比如头巾、印泥、尘土、花草果蔬的汁水、草木灰、炭棍、面粉、调料、药汁都能迅速简单地易容。 这个我和灵儿上次演示过了,你们以后自己慢慢领会。” 上次,无忧就是在头发上扑了一些面粉掺杂着草木灰,又裹了灰旧的头巾,用稀释的酱汁把脸和脖子手臂涂的发黄。 还用炭棍把眉毛描成八字眉,还在笔墨在脸上画了几个痣,嘴唇也抹的青白。 还用鸡蛋清给额头上弄了几个褶子。 什么都是就地取材,却立即就成了病秧子妇人,再加上走路有气无力,还不时咳几声,简直逼真极了。 按她自己的话来说,除非从小教她易容术的师父在世,否则谁也认不出来。 她还几下就易容成一个媒婆,就是印泥没有口脂好用,颜色红的太夸张,嘴唇像生吃了活鸡,脸颊红的像猴屁股,脸上的痦子更是其丑无比。 效果却是极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媒婆,根本不会去注意她的相貌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特质掩盖自己原来的特质,即使五官改变不大,别人也注意不到。 一时间大家期待无比,看无忧的眼神全都布灵布灵直闪光。 轻灵拆台道:“姑姑,这只是易容术的第一层:你不是你。 你还没讲如何第二层呢,这是定向易容,才是最难的!” 无忧白了她一眼:“所谓定向易容,就是易容成指定的人,第二层就是:你不仅不是你,你还要是他。 这才是最难的,也最容易出问题,要应对的都是熟悉对方的人,稍不注意就会露馅。 这个易容条件也比较苛刻,两个人在硬件上必须要有一定的相似度,这个硬件主要指的是身高、体量、颅骨和面部轮廓,不是想易就能易的。 比如,杜峰相要易容成小俊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因为身高、体量和轮廓差别太大。 如果小俊再长一长,和杜峰身高体量相当的时候,穿上增高鞋,多用些手段就能易容成他的样子,勉强也能糊弄不太熟悉的人。 比如灵儿,她再怎么易容,也只能扮同龄的男童女童,绝对扮不了成年人。 但是杜峰就能易成道长的样子,两人身高胖瘦差别不是很大,五官和面部轮廓的差别可以用化妆术和胶泥来改变。 颅骨差别有点大,可以用帽子、头巾、发髻等物遮掩。 如果是在夜里或者光线不好的时候,双方接触不深只是偶尔打个照面,就能骗过人。 和太熟的人深度接触就不行,很快就会被发现不对劲,比如云隐道长过来和他下棋聊天,估计几下就露馅了。 这个难度太大,不下苦功学不会,你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 重点学的就是前面,这才是最常用、最基本的,必须要打好这个基础,基础打好了才能学第二层。” 入门很快,学精很难,大家只觉神奇无比包罗万象,连连点头。 (亲,第100至105章内容有较大改动,感兴趣的可回头看看) 第115章、孤儿还是细作 小俊沉默了一会忽然跪下来: “师祖,年后我想下山去读书,还请师祖答应。” 有尘沉默下来,自从小俊提出要学习易容术后,他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这孩子,身份绝对不一般,也一定不甘心隐居世外终生修道。 再想护着他,他也不能折断雄鹰的羽翼,这孩子品性见解和能力都很出众,不该被埋没一生。 以后能走多远,或者会有什么遭遇,都尽人事听天命吧。 “起来说吧,其实师祖已经猜到你的想法,也已经着手准备你的身份问题。 想要上学得先把身份安排好了,如果只是上学也还好说,有我们道观的证明,证明你是收养的孤儿就行。 若想要参加科举,特别是以后要进官府、从军或做夫子,都要严查籍贯身份,往上追查三代人,必须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还好些,战乱才结束六七年,孤儿身份还容易通过。 但将来总会被对手攻讦来历不明,提拔使用时也会分外谨慎,考察十分严格,平白给前程造成很大障碍。 并非朝廷过于严苛不体谅孤儿,这些都是惨痛的教训。 以前多次发生过有敌国挑选聪明优秀且已记事的孩子,想办法塞进善堂、道观、寺庙或者普通人家为养子女。 然后派人暗中照应教导,让他们始终不忘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永远嫉恨仇视大周。 长大之后他们就洗白了身份,进入我大周各个重要位置和各行各业。 主要是进官府、军中、学院、匠作监和高官内宅等处当细作。 甚至还有进宫做太监宫女和妃嫔的,还有做护卫的。 进行各种刺探、教唆、煽动、破坏、暗杀,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虽然也有一部分在大周生活久了心意改变,但大多数都忘恩负义且十分顽固。 朝廷历经几代,费了很长时间和很大心血才基本清理干净,所以不防也不行。 其实不仅仅是敌国,还有一些前朝的拥趸、失败的政敌及其漏网之鱼也会暗中布局。 所以只要是孤儿,特别是优秀出色的孤儿,无论男女,只要有出息就要严查细究,要先弄清到底是孤儿还是细作。 朝廷计算着时间,对你们这一代人还放得比较宽,但还是会被盯一段时间。 所以要先给你弄个能经得起细查的身份,你方能光明正大地去奔前程。 你姨母有可靠的人脉给你安排籍贯和身份,云隐师祖也说他会助一臂之力。 你的新身份也是在道观长大,与你现在的性情习惯对的上,不容易有破绽,不过是在外地的道观。 为了万无一失,过段时间你要去那个道观住一段时间,熟悉那边的风土人情和口语,然后赶在书院开学考试前回来。 具体细节到时候再安排,就由阿寄陪你去。 你既然打算下山,来回住在道观也不方便,还空易引人怀疑,我和你云隐师祖下山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师祖这里还有些积蓄,托付给婉云和无忧帮忙留意合适的宅子,最好能在明年开学前就搬进去。 大的学院住宿条件都好,能和同窗们相互请教,也能随时聆听师长教诲,更有利于你成长。 不过只要你是孤儿身份,安排的再怎么万无一失,都可能会被盯上一段时间。 你上学以后尽量不要回接云观,以后休沐日就住到宅子里,我若有事就下山去找你。 你学会了易容术,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别人,以后要和灵儿她们常走动,有亲戚可走动的孤儿,官府也会放松警惕。 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想法?” 要安排一个可靠又查不出疑点的身份,往上三代都查不出任何问题,还要避免会有什么故交亲友找上门,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可靠的地方主官或者主管吏员从中操作,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而且(籍贯)户籍文书从谁手里流出的,谁就要负全责,终身制那种,愿意帮忙做这件事,真的是大恩情。 这也是对细作最初级、最主要的排查方式,如果要指定姓氏,难度就更大了。 小俊清冷浓郁的眉目难掩动容,仿佛坚冰初破,师祖真是把什么都替他打算好了。 “谢谢师祖,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名字能叫蔡小俊,其余身份随你们安排。 当然,如果实在不便叫这个名字就算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我只是模糊记得,自己以前好像姓蔡。” 说到最后眼神有些闪烁,连忙垂眸避开师祖惊愕的眼神。 稍稍透露一点,让师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他肯定能想到“蔡”的深意。 有尘显然想起了蔡、柴同音,承宗帝起事之前,就是假托姓蔡名第,莫非? 他忍住心头的激动和猜测,在道观率性惯了,若不是受小俊的影响练了一段时间喜怒不形于色,他都要破防了。 他深深地看了小俊一眼: “既是你的愿望,师祖一定想办法尽力满足。 年轻人应该志存高远,我不会拦着你,只想告诉你,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没了性命就没了一切,你一定要谨慎而为。 以后需要我和云隐师祖支持的,一定要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你还年轻,又缺乏尘世生活的阅历和经验,难保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有重要的事情,大家一起商量。 一定要记住,千万不可自作主张,你现在周围一大堆人,不能只顾你一个。 先得让云隐师祖给你捏造一个合适的生辰八字,这样有利于你求学和将来的前程。” 小俊入书院以后,就要接触许多人,可能还要正经拜师,讲究的人收弟子要看生辰八字的。 将来长大议亲也要看生辰八字,要捏造一个既四平八稳无妨无碍的。 小俊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了,心神又有些激荡,终于要下山了吗? 现在周围一大堆人,不再是那个孤孤单单气若游丝躺在草丛中等死的倒霉鬼,可怜虫。 他不能不努力,也不能不谨慎。 晚上,云隐听说小俊想起来自己姓蔡,也愣住了,两人相对而坐,半夜无言。 第116章、渣爹,擦肩而过 借着前段时间青梅巷阴风恻恻、祸事连连、香火袅袅、木鱼声声的东风,邢家的宅子顺利过户了。 那段时间搬家换房的人有点多,一点也不起眼,倒是省了一些洗房钱,主要是少了麻烦。 轻灵想立即改造整个宅子,早弄好早享受,又担心元宝心里难受。 好在元宝是个通透豁达的性子,一再表示房子售出即与她再无关系,还仗着对宅子更熟悉,主动帮着参详设计。 她对轻灵说,虽然这里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但外祖父和娘亲都先后身故在评价地方,后来又全是不好的记忆。 那对狗男女住过的地方,她其实一点也不留恋。 别说只是砌了几堵墙新开了几扇门,就是拆了另建也无所谓。 何况她未必再回京城,回来了不是还有轻灵家可以白吃白住吗? 于是在大家的共同参与设计下,住房改造加速进行并很快完工。 邢家旧宅隔了成前后两个部分,和主宅成了三个相对独立又互相连接的格局,称主宅、中院和北院,用夹道连了起来。 主宅就是她们原来的宅子,除了在后面开了一个隐蔽的小门,格局基本没变。 中院位于主宅和北院中间,由奶娘一家住着,有隐蔽的小门通往夹道。 北院的大门还开在以前的位置,外面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里面格局变了。 分给王嫂和阿寄一家住着,也有小门通往夹道,三个小宅子既独立又相通。 以前略显拥挤的主宅现在长住的只有轻灵一家和无忧大佬。 晚上阿寄和林伯父子轮流在门房值夜、青草与诗云轮流在轻灵屋里值夜。 无忧做为护卫住在一进,男客客房和祖父的房子也在这里。 婉云和小喆住在二进,给小喆预留了书房,库房、正堂和大小饭厅也都在这里,也重新布置了一番。 轻灵带着诗云和春芽住在三进,她终于有了单独的院子和书房,还布置了一间女客客房,现在住着元宝。 果然人少了不但清静而且自在,无忧一个人就足够保证安全。 休沐日的前一天,书院小考,轻灵提前交卷,学篮让诗云先带回去,打算去另一条街买祖父喜欢吃的椒盐花生和奶香腰果。 为了尽快给小俊和杜峰教会易容术,自从正式开课以后,她们几乎每个休沐日都要去道观,明天刚好带给祖父。 为了节省时间,打算抄近道过去,这一带都是她混熟的,闭着眼睛也能画出地形图和布局图。 刚走到青梅巷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了下来,挡住了一半的路。 本来从旁边能过去,可轻灵曾经目睹过一个老人从马车旁的空隙穿过时,马不知为何忽然发疯,一脚把老人踢成重伤。 从那以后她就有了心理阴影,除了她家那两匹熟悉的马,会尽量避免与这种不可控制的生物近距离接触。 于是就等在一旁,左右不过一小会的事。 马车停稳以后,先是一个随从模样的年轻男子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一个文士装束的中青年男子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青年是前世的标准,中年是这个时代的标准。 他踏着凳子下了车,交待了几句,好像在约定什么时候接他,随从答应后上了车,马车开始调转方向离去。 男子站直整理衣服,轻灵看到他的面容大吃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她赶紧闭紧嘴巴看脚底下,装作准备离开的样子匆匆又瞥了一眼。 再次确认男子身份后,赶紧微微低头,以路人甲的身份快速转过弯。 正准备离开,想到什么眼神闪了闪,又转过来查看,男子的身影还未走远,略有些急促地往青梅巷里面走。 轻灵赶紧追上去,眼看到了前面转弯处,再跟过去可能会被发现。 一看仅有的两个行人,一个提着重物还背对着她,一个蹲着捡散落的花生,赶紧以最快速度爬上了一棵大树猫进树丛中。 然后清清楚楚地看到男子转过弯,在左边第三家门前停了下来开始叩门。 担心被人发现,她从树上溜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往前快步走。 刚准备转弯的时候,听到开门声,有夸张的迎客声响起。 轻灵看了看紧闭的院门,环视周围一圈暂时没人,找了一棵最近的大树迅速爬上去,把院子里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幸好没有穿粉着朱,淡青色的学子服便于隐藏。 就是有人发现了,也顶多以为谁家孩子调皮爬树玩,年纪小也是有好处的。 一位衣着华丽的婆子热情而夸张的声音响起: “哎哟,可把姑爷你给盼来了,楠哥儿天天问爹爹什么时候来看他,我都快搪塞不住了,这不姑爷你就来了!” “娘,是老爷来了吗?楠哥儿,快过来,你爹来了!老爷,可把你给盼来了,你再不来,楠哥儿要认不出爹了.” 轻灵大吃一惊,这个领着小男孩急匆匆迎出来的年轻女子,居然是小琴,当年那个要死要活地给渣爹做妾的徐小琴! 异外(好命)得了她的金手指的小琴! 这么多年,京城关于平定侯府的八卦中没有任何与妾室有关的消息。 反而传言平定侯对夫人情深不移痴心不悔,宁愿无子也不纳妾。 为了不惹娘亲烦心,也为了不惹麻烦,她从不主动提及平定侯府,也从不主动打听过,听到的都是八卦传言。 还以为小琴听到娘亲失踪的消息后吓得不敢进京,要么就是进京后被打发了,还遗憾金手指被白白浪费了。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盘踞下来,儿子都两岁左右了! 不知是金手指有用,还是确实有些本事,她不但进京了,还找到了渣爹,还生了儿子,还住着很不错的宅子,几乎是应有尽有了。 可惜凭着纳妾文书也没能进侯府,而是被当外室养在外面了,否则和吕庆娘斗斗也能给京城的八卦增添一点材料。 啧啧啧,金手指确实有用! 刚才匆匆几眼,小琴一如往昔清纯美貌身姿婀娜,皮肤半点瑕疵也无,难怪渣爹被迷成这样。 第119章、小俊暂时住你家 “姑姑、干娘、灵儿妹妹,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是归期,你们不会忘了我吧?” 谁也不知道元宝什么时候就改了称呼,姨母成了干娘。 可惜她有亲爹,不经他签字同意不能写投靠文书,否则这个干娘就是正经的长辈了。 “这孩子,说什么归期?不吉利!以后不许提这个字。 我们都希望你嫁得良人、美满一生,将来回京是携夫带子来探亲!” 轻灵捂嘴偷笑,古人把合离叫“大归”,难怪娘亲忌讳。 笑闹了一阵,叶婉云郑重其事地问:“可想好带多少嫁妆?” 元宝神色郑重起来:“想好了,我只带一万两银票,再带几样首饰。 其余三万两依旧存在宝楼,去了就告诉他们邢家早已败落,宅子店铺易主多年,有潘家契书为证。 这一万两是外祖父辛辛苦苦给我私藏的嫁妆,也是我所有身家。 如果他们是真心待我,自然不会惦记这些,如果不是真心,我为什么要被人算计? 灵儿说的对,命运和银子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叶婉云安慰她,一万两其实一点也不少,公侯之家嫡女出嫁,公中也才出一万两,庶女才三千或五千。 还没到出发的时候,元宝就已经十分不舍。 其实她很想留下继续学艺,艺高才能保护自己救助别人,看看姑姑就知道。 可她不能只顾自己,且不说赌坊了,万一被狗男女知道后诬告姑姑和干娘诱拐私藏良家女子,就是天大的麻烦。 当然,她也担心长时间下落不明婚事会出问题,她对这门亲事和远在海边的越州还是很向往的。 如果失去亲事的保护,又没有可靠的长辈做主,被狗男女知道后将会祸患无穷。 越州山高水远,在无忧的建议下,元宝决定找可靠的镖局护送,特意多花银子指定了两个可靠的女镖师随行。 约定给镖局先付一半费用,剩下一半留给无忧。 元宝平安抵达越州后,用约定内容写一封信由镖局带回来,无忧凭信件支付剩下的费用。 临行之时,元宝还是把最重要的信物留给叶婉云,凭这个就可取出存在宝楼的东西。 轻灵虽然十分不舍玩伴,却也没顾得上伤春悲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盯着小琴的宅子不被别人买走,还要说服娘亲肯出银子。 徐家很快租房子搬走了,盯梢的人说他们租了一辆骡车,日夜不停运东西,什么也没留下,水缸都搬走了。 花草也全部挖出来,能搬的就走,不能搬的全卖掉。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宅子出售,估计都能把门窗给拆了。 也好,反正她也不可能用那些旧家俱,倒是省了事。 可是买宅置产之路一点也不顺利,因为娘亲坚决反对。 她也能理解,搁谁也不愿接手丈夫和小妾曾经翻云覆雨生儿育女、满是共同生活痕迹的家。 拿着银子什么样的宅子买不到,何必和他们牵连不清? 主要也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说什么也不同意。 没办法,娘亲不出银子,轻灵只能干瞪眼,这可不是几个私房钱能解决的,一时十分心焦。 还好,无忧答应帮她盯着周围的牙行和中人,以防徐家通过这个渠道卖房。 阿寄和杜峰去并州和蓟州给小俊弄身份去了,就由福田盯着徐家的街坊邻居,以防他们不找牙行自行交易。 天刚黑时,祖父带着小俊悄悄来了,主要有三件事。 一是等杜峰从并州回来后他们就返乡,提前过来看看孙子孙女。 二是让轻灵这段时间不要上山,后面会越来越冷,等明年开春再说,有好的山货,云隐道长会派人送过来。 叶婉云知道公爹返乡是为了她们一家的身份问题,自然十分感动,赶紧准备返乡要带的东西。 有尘含笑看着围坐身边的孙子孙女,指着小俊说: “灵儿、小喆,小俊哥哥以后要暂时住在你们家里,欢迎吗?” 轻灵和小喆十分高兴,别说暂住,长住都没问题。 叶婉云请公爹放心,她一定会照顾好小俊,不让他受半点委屈,无忧也表示会严格管教,行为师之责。 小俊时间紧迫,要学的东西很多,来回往返确实不方便。 他也要提前适应普通人的生活,为年后开学做准备。 等学院的录取结果出来后,由阿寄护送他去青松观暂住,过完年后返京。 因为宅子的事,轻灵有些心不在焉,就托辞带小俊哥哥去看住处出了门。 她和小喆是祖父的亲孙子,杜卓楠也是祖父的亲孙子。 若是知道小琴母子被她使计吓得搬走了,自己还准备捡漏买她的宅子,不会做何想? 有些事情她不能要求祖父感同身受,更不能要求他为了偏袒她们母子三人六亲不认。 可她的亲人只有娘亲和小喆,所以现在坚决不能让祖父知道那母子俩的存在。 还有房子,怎么才能说服娘亲同意呢?轻灵简直抓耳挠腮。 小俊跟着她后面,一看周围无人,关心地问: “灵儿妹妹怎么了?我看到你有心事?能不能对我说?” 月色下寒风恻恻,少年浓郁而清秀的眉目却笼着暖意,神色中满是关切,身上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轻灵的灵魂和皮囊立即统一,象一个受了委屈却无处诉说又无人安慰的孩子,她果然被惯的娇气了。 一五一十说了小琴母子俩的来历和现在的处境,以及担心被她们牵连,主动打草惊蛇逼她们搬家的事。 特别是娘亲坚决不同意她买宅子,还一再交待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俊看着眼前喜怒哀乐诉诸于色,眉目神色生动鲜活的轻灵,仿佛灰扑扑的生命都有了色彩。 记忆中那间永远黑暗阴冷的屋子都透进了暖阳,照在当年那个被亲娘打骂、羞辱、责罚,却一直得不到救赎的孩童身上。 灵儿妹妹是被疼爱娇惯长大着,每个毛孔都透着被疼爱、被娇惯的痕迹。 她值得一辈子被疼爱、被娇惯。 他其实也没那么倒霉,是吗? 第120章、都给你当零花钱 小俊当即顺着她的心意各种夸奖。 什么有勇有谋虑事周全,远近亲疏分的最清,小小年纪就懂得保护亲人。 什么恩怨分明干脆利落,做事不拖泥带水,又赌咒发誓不告诉任何人。 轻灵当即喜笑颜开,她最怕拎不清的滥好人,也最讨厌道德绑架,小俊哥哥真的很好。 不过她是真的委屈。 “那么好的宅子,可遇不可求,买来哪怕嫌硌应不住,出手赚差价也是好的。 我是买又不是抢!明明是亲爹买的宅子,我想住还得花钱买!娘亲还不同意! 都是爹的儿女,别人有人护有人养,可我们呢,什么都要靠自己,还要提防被人加害! 讨厌她们和买宅子又不冲突,可娘就是不同意!明明平时我说什么她都答应的! 不是我胆大包天不知危险,你不知道,现在有一种专门洗房的中人,可以花些费用请他们操作,到时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别人有人护有人养,可我们呢,什么都要靠自己,还要提防被人加害!” 小俊瞬间愣住,心下黯然,轻灵妹妹还有娘亲百般疼爱,可自己呢? 看到轻灵气鼓鼓的小模样,又莫名有些想笑,心情也瞬间好起来,就劝道: “我想姨母不是因为讨厌她们,可能是担心被吕家追查到什么。 虽然有中人洗房,想查还是能查出来,银子虽然重要,安全更重要。 长安城这么大,合适的宅子多的是,以后我们一起攒银子买宅子。 想住哪个住哪个,不住的就收租子,都给你当零花钱!” 轻灵目光炯炯,这样的小俊简直太可爱了。 忽然想到那句有名的台词:“我养你!”婴儿肥未消的脸蓦然发热。 小俊忽然想起师祖要给他置办宅子的事,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办法了,师祖刚好打算给我买宅子,想离你们近些,还不能太小。 因为要给他和云隐师祖还有杜峰师叔都要留住处,道观其他人进京也要有个落脚处。 他们以前进京办事,如果来不及回去就得去田庄住一夜,很不方便,有时候城门关了还得住客栈。 你说的这个宅子大小合适,位置也好,如果姨母实在不愿买,不如就由我出面买下。 以后也查不到你们头上,万一师祖要怪,就让他怪我吧。 我的就是你的,给你收拾一间屋子,不,两间,不,给你一进,由你先挑,剩下的我再挑。 想怎么布置、想让谁住,全部由你决定! 不,你眼光好,整个宅子都交给你,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算我们共有的,好不好? 我现在就去找师祖提这件事,他最近忙着返乡的事,肯定让姨母和无忧姑姑帮着买。 买的时候让姨母找个借口别去,只要她不露面,我们又不认识徐家人,将来谁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吕家也查不到你们头上,你说行不行?” 轻灵欢喜又感动:“当然行! 其实我只是觉得那宅子被别人买去太可惜了,只要是自己人,谁买都一样。 我们以后就把那里当作别院,不,当私宅,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我是女孩子,要养在深闺,那就说好了,我住第三进! 我们以后在那里想下棋就下棋,想练功就练功,想写字画画都行,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哦,对了,我们还能请朋友一起玩耍喝茶聊天! 夏天就在院子里烤肉吃,下雪的时候就在屋子吃火锅! 哦,对了,我差点都忘了,等放了寒假,我们一起去始平的庄子上玩几天,也不耽误你回蓟州。 庄子上能骑马,能泡温泉,还能自己钓鱼烤肉。 地窖里有存的果子,我们一起做果酱,做馅料和冲水喝都好。 庄子上有温泉,蔬菜不仅品种多,吃起来也更鲜甜,怎么做十分美味! 我还喜欢做酱菜,我做的酱萝卜可下饭了! 我还会腌脆笋,切成丁加一点辣酱,和五花肉丁一起炒熟,夹在芝麻酥饼里吃。 再配上一碗菠菜豆腐杏仁羹或者玉米馇子粥,味道就是一绝! 小俊哥哥,你要跟我学吗?” “要!”灵儿妹妹所言自然无有不从,何况是传授技艺。 听的肚子好饿,也不知姨母准备了什么宵夜? 当夜小俊就直接住下了。 师祖说山下是红尘万丈,他必须努力克服种种生疏和不适,就让这里成为自己步入红尘的开端吧。 无论什么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容易的多,他的不安也在正式入住之后很快化解了。 因为没人把他当外人,也没什么特殊照顾,处处都和大家一样。 渐渐地,小俊不由自主嘴角上扬,眼中有光,不再是那个清冷孤傲遗世独立的少年。 大家都很忙,就连小喆也在为明年的入学做准备,每天还要坚持练功。 婉云对街坊邻居介绍说小俊是自己的表外甥,嫡亲表姐的儿子,又照着安排好的身份说了一遍。 是她派人打听丈夫的下落时,无意中得知这一消息,就派人找到了他。 他准备在京城买宅子安家,想离她近一些,以后能照应上。 街坊邻居作为京城人士,早就习惯各地亲友的走访投靠,觉得再正常不过,还勉励了小俊几句。 有尘和云隐决定全力支持小俊。 是雄鹰总要翱翔,是潜龙总要入渊,至于他能否考得上,大家根本就没考虑过。 如果要担心,也是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都一再叮咛他入学考试中上就行,平时表现也是中上,关键时候再一飞冲天。 太好会招来嫉恨和暗算,再差一些不受师长和学院重视,也一样没人护着。 云隐给他捏了一个中规中矩、既不出彩又挑不出错的生辰八字。 小俊其实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作为一个天生过目不忘,又诡异地保留着几乎出生后所有记忆的人,当然不会忘记。 可云隐师祖的掐算太灵验了,还是暂时瞒着好。 在足够强大之前,生辰八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那些好弟弟们,无论小时候多么可爱,长大了都是催命的黑白无常。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第121章、他也是龙子凤孙 杜峰和阿寄分头办事,很快带回了小俊新的身份文书。 蔡小俊,年十二岁,并州籍人士,家中独子,父母一直带着他在外地谋生,故里已无至亲。 后来父母先后病故,临去前安排老仆带着七岁的小俊投靠蓟州的青松观,他与观主有旧。 老仆病逝后在,小俊在青松观长至十二岁,由观主亲自教导。 他父亲临终前留了一笔银子,遗言让他一定不要断了蔡家香火,所以他打算进京读书,好谋个前程光宗耀祖。 以后他不仅有并州官府的籍贯文书,还有青松观的证明文书,还有蓟州的户籍文书。 身份问题彻底解决,也能真正着手上学之事。 大周的学年刚好是一整年。 因为太祖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建朝之初就开设了社会实践课,不是必考课,但必须及格。 又因古人十分重视过年回乡祭祖,所以假期很长,平时短假也很多。 寒假长达两个月,十一月(农历)底岁考,腊月初一放假。 来年正月底报到,二月初一是统一开学日,新学年开始。 暑假只一个月,六月十日放假,七月十日开学,既能避暑又能游学。 学院的招新考试也在十一月底,小俊要提前选好想考取的学院,还要提前报名。 录取结果出来后,他就要去蓟州青松观暂住一段时间,赶在来年正月底前回长安报到。 一是为了提前熟悉新身份的生活环境以及蓟州的风土人情和语言,免得将来露出马脚。 二是去蓟州教署报名,取得来年童生考试的资格。 蓟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再怎么严查猛打,偏远路段还是难免有一些漏网之鱼和亡命之徒。 阿寄坚持要跟着他来回护送,小俊无奈应了,其实他没那么弱。 大家都很忙,就连小喆也忙着为明年上学做准备,只有饭桌和晚饭后消食这段时间才能聊一会。 轻灵觉得饭桌上才是聊天讲八卦的最好时机,只要不影响胃口就行,早就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小俊哥哥,你打算报考哪个学院,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我可是研究透了的!” 研究的目的主要是好奇,因为她想看看古代和现代的教育制度都有什么不同,从而发现被改进的地方,这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小俊看着轻灵神彩飞扬侃侃而谈的小模样,心里一暖。 “两位师祖不建议我去官学,因为收费低廉又备受推崇,京中四所官学都人满为患。 而且环境设施和师资一般,名师和尖子生基本都被私立学院挖走了。 优点是管理严格治学严谨,学生整体素质高,科考成功率也最高。 几所有名的私立学院收费都高,条件好师资力量强,教学方式灵活, 缺点是关系错综复杂,特权生和人情生较多,学生也鱼龙混杂参差不齐,明打明斗倒是很少,暗中使手段十分严重。 他们说我欠缺的就是生活阅历,性子又古板冷清,就需要在这种地方打磨历练。 我打算在帝都学院和长安学院选一个,灵儿妹妹可有什么高见?” 其实还有两所兵部直属的军事学院,一个培养人才,一个研究兵器,都不在小俊的考虑范围内。 轻灵十分佩服,祖父和云隐道长几乎把官学和私学给分析透了。 长安城最有名的私立男学有帝都学院、长安学院、汉唐学院和鹏程学院。 既然小俊哥哥虚心请教,不耻下问,轻灵竹筒倒豆子地说: “我先说说四所名气最大的吧,其他估计你也不会考虑。 帝都学院是全大周最高端的私立男学,收费很高,设施和师资都是一流的。 大多数学生非富即贵,素质参差不齐,有最顶尖的学子,也有来镀金混人脉的二世祖三世祖。 学院里面圈子极多,都遵循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则,最有名的圈子总共有三个: 第一个是权贵圈,一切皆看出身与关系,大圈子套着小圈子,关系十分错综复杂。 圈内人还可能会被逼站队,不站出局,站了惹祸,其实也不好混。 第二个有名的圈子就是富豪圈,全大周最有钱的二世祖三世祖们,作派可想而知。 第三个圈子就是学霸圈,是学院的金招牌,不看出身只看成绩,会被特殊对待,你只要愿意肯定会进这个圈子。 至于其他圈子,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抱团取暖(乐)罢了。 传说帝都学院还有个顶级圈子,出身和成绩都必须是一流才进得去。 圈内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龙凤中的龙凤,普通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 长安学院其实就是低配版的帝都学院,环境设施、师资力量和学生层次,全部低了一个档次。 但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要么有家世,要么成绩好。 汉唐学院和鹏程学院差不多一样,又都比长安学院低了一个档次,如此也是天下学子神往的存在。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学院书院,以后再慢慢见识。 小俊哥哥,我建议你去帝都学院,要去就去最好的! 听说皇子宗亲们在宫里上完蒙学,还要去帝都学院上两年,你去了还能见到龙子凤孙们!” 小俊愣住,皇子宗亲?龙子凤孙?莫非去帝都书院还能碰到他的好弟弟们? 不,不会的,他们都比自己小,刚好能错过,灵儿妹妹不知,他也是龙子凤孙。 他想起来了,五岁时爹爹的一位幕僚给他讲过: 大周的皇子皇女和宗室嫡支年满五岁以后,会有品学兼优的年长女师上门开智。 六岁开始在宫里集中上六年蒙学,然后要在宫外的学院上两年学。 他五岁时还在一路打进京城的途中,不是赶路就是搬家,经常急匆匆乱哄哄的。 又经常被亲娘打骂责罚,还被逼熬夜学习,整天处于恐惧和困倦之中,都快忘记了这些规矩。 爹爹在家的时候,就派军师和幕僚轮流教他读书识字,还派人教他骑射功夫,偶尔也会亲自教他。 每次考校他都十分高兴,夸他天赋过人聪慧懂事。 他很喜欢爹爹夸奖他,因为娘亲会高兴好多天,他也能安生一段时间。 那时年幼,却不知道嫡长子的身份再加上爹爹的夸奖,根本就是一张张催命符。 前段时间师祖还说外面有传言,这些年一直都有不同的人在暗中搜寻皇长子的下落。 是没有亲眼看见自己死去让他们一直不放心? 还是亲爹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添犊之情? 第122章、大周第一女子婚育学院 小俊已经下了决心:“那就帝都学院吧,去就去最好的。 后天是休沐日,我们一起去帝都学院附近转转。 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想请谁去都由你做主,只要马车能坐得下。” 轻灵高兴的连连点头,六七年了,长安城中心还从来没去过。 她也最喜欢逛街吃饭了,何况还是和细心体贴的美少年一起! “我在《长安美食指南》上看到,离帝都学院不远的集贤坊新开了一家名叫“煮烤官”的铁板烧,我们去吃那个!” 小俊极为赞同,听名字就很有趣:“那就好,我们一起去! 姨母说你喜欢跳级,你打算报考哪个女学?我觉得你也应该去最好的!” 轻灵神色有些凝重:“师长前几天才找我谈过心,不建议我再跳级。” 自从和离之后就不再嫁人的女夫子意味深长地说: “学业再好,也需要人生的阅历,跳级太快会拔苗助长。 你家里又不指着你赚钱养家,也不指望收彩礼过活,为什么要急着毕业? 你以后就会知道,上学才是女子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等将来困于内宅时,你就会后悔,当年为什么要跳级? 上了中级女学你就会知道,不是学业好就能拔尖,出身才是第一位。 你再怎么努力,也拼不过那些千金小姐!” 轻灵当即决定不再跳级,将来和高金玉一起报考牡丹学院。 她转述了师长的话后,小俊也沉默了。 灵儿妹妹可以且缓缓行,边走边看风景,可他必须拼尽全力。 至于上哪所学院,轻灵已经心有成算。 长安的官办中级女学有两所:大周第一女子学院和大周第二女子学院。 比较有名的私立女学也有四个:牡丹学院、尔雅学院、玉兰学院和自强学院。 两所官办女学和自强学院已经成了职业教育学院,一切皆以学到一技之长有利于谋生为主,其他学科已经成了摆设,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牡丹学院相当于女学的帝都学院,可以精准命名为大周第一女子婚育学院,专门为高门培养的贤妻良母。 尔雅学院和玉兰学院相当于牡丹学院的低配版,只是低了一个档次。 这三个学院被誉为长安三大女学,家世越高报考越容易,因为已经有了门当户对,其他都能通融。 家世越低报考条件越苛刻,必须才貌、品行样样十分出众才行,因为只有不平凡的鲤鱼才有资格跃龙门。 比如现今宫中的冷美人,出身商户却美貌才情十分出众,被纪淑妃引荐给皇上。 还有一个外地小官的女儿嫁给某国子监司业的庶子为妻。 还有一个举人的女儿做了某伯府次子的外室,因为生下优秀的子嗣,被风风光光地接进府做了贵妾。 这些情况不时就会冒出几例,每次都能成为经久不衰的话题,更让大周女子对三大女学趋之若鹜。 听说牡丹学院条件和师资最好,也最重视学生全面发展,主要是有趣、热闹、八卦迭出。 若不去,真是枉来大周走一遭。 她已和高金玉约定,将来一起报考牡丹学院。 杜宝意比她和高金玉小两岁,她们俩还跳了一级,正好错开上学时间。 在足够强大之前,彻底避开最好。 “我和朋友约好,一起考牡丹学院。” “好,我也有此意,灵儿妹妹值得最好的!你若报考,当无任何问题。” 那一次他确实被灵儿妹妹正背书、反背书的天赋给惊到了,不得不甘拜下风。 轻灵且笑不语,小俊哥哥不知道,女学和男学不同。 优秀不优秀看的是综合条件,家世和身份才是决定性因素。 成绩、品行、相貌、性情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没有了家世这匹锦,花都不知该往哪添。 而且她这个鲤鱼,也并不想跃什么龙门,她只想去大周最有名的学院走一遭。 终于等到休沐日,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出门,轻灵特意邀请了高金玉。 可惜无忧姑姑并不想故地重游,轻灵估计她是不耐烦应付一车小孩子。 高金玉是第一次见小俊,还有些拘谨,小俊见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就想起了妹妹明珠。 忍不住猜想她是象灵儿一样机灵活泼,还是像金玉一样乖巧懂事,难免生出亲近呵护之意。 高金玉很快不再拘谨,这么好看又温和的小哥哥,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心。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易过容的小俊,以后在人前就是这付模样。 真正的小俊,长的好看是好看,却贵气又犀利,孤傲又冷情。 天生自带“我身份不凡、我不好招惹、速速退避五米外”的气场。 现在的相貌与真容差别并不大,只掩去了一些比较明显的五官特征。 气质却判若两人:温和俊美、儒雅好学,带着几分没见过世面的腼腆和好奇,就是他现在的形象。 这都是他苦练表演术的结果,已经基本能做到掌握自己的神态气质,也基本能做到收敛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他那么努力地苦学苦练,就是为了能大大方方地走到人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马车一路往西,轻灵暗恨,她们一家真是白白在长安生活了这么多年,简直如同井底之蛙。 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呼吸大周的空气? 长安的宫城和皇城位居城中心,其余依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分居。 身份地位分明,坊市和店铺的档次也各自不同。 城中心富贵繁华商业发达,街上随处可见大周最顶级的豪门贵族男女出行,前呼后拥气度不凡。 最出名、最顶级的才子佳人甚至会被围观的水泄不通,一点也不比现在的粉丝追星差。 坊市里的酒楼食肆和各种店铺林立,品种齐全热闹非凡,舶来品十分多,还有许多胡人夷人的店铺。 有名的学院书院都围着城中心而建,最高端的帝都学院和牡丹学院也离城中心最近。 书院周围更是群英荟萃,除了与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有关的店铺,笔墨铺、书局和古玩字画店比比皆是。 各种大小书院、文会诗会、私塾、培训班、辅导班、私教班、武术班、琴棋书画班,让人眼花缭乱,简直是集天下之大全。 第123章、皇后想收养儿子 摇摇晃晃集贤坊到了,车载沙漏显示已经将近十时。 今天休沐日,人很多,马车根本过不去,有的地方还是步行街。 阿寄去寄存马车,然后去“煮烤官”订包房,听说那里生意十分火爆,去晚了没地方。 其余人去帝都学院,吃过饭再去看其他比较近的学院,最好能多看几个。 几大有名的私立学院相距不远,都离城中心近,下午应该能多看几个。 官办学院是普惠性质,学费和花销都低,所以位置也偏,今天时间根本来不及,以后再去看。 至于军事学院,因为要有宽阔的演武场和跑马场,都在郊外,只能专门找时间去看。 大家一眼就被帝都学院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门惊呆了。 一正门两侧门,正门面阔三间,两边的侧门也各有一间。 门楼顶高廊阔气派不心,巨大的门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帝都学院”。 正门左边镶着大铜镜,上面有黑漆铸字:正衣冠、正学风、正品行。 右边摆放着巨大的沙漏,也刻着黑漆大字:惜时如金。 大门平时不开,两边的侧门左进右出井然有序,护卫衣着光鲜气宇轩昴。 门前青石铺就的大广场才是真正的奢侈。 也不知学院的创建者当年有多大的来头,居然能在这寸士寸金的地方占这么大一块地方做广场? 小喆意气风发地指着大门:“我长大了也要在这里上学!” 等几个人感叹够了,已经快十一时二刻了,担心阿寄等急了,赶紧赶往“煮烤官”。 阿寄已经端坐包房里等候他们。 没办法,生意太火爆了,即使提前预订了,都有可能被不讲理或有身份的人强行占去。 店里设计新颖环境很好,经营模式也很新奇。 包房桌子是半圆形的,客人围坐,靠近窗口的地方摆放着铁板烧炊具。 干净光滑厚实的铁板,下置陶灶,里面放着银霜炭盆,角落里放着食材架和调料架。 一名厨子当场焗烤,一名伙计服侍客人,一名伙计看守炭盆,吃完烧烤之后,可是点锅底涮煮。 厨子和伙计都是统一服装,还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缺点就是有厨子和伙计在场,为了散烟气,雅间的围墙也没有通到顶。 因此不能随便交谈,还能听见外面各种噪杂声,纯粹是吃饭的地方。 好在食材新鲜干净,调料精细多样,厨子手法娴熟,火候也掌握的极好,服务更是殷勤周到。 大家都吃的十分开心,就连叽叽喳喳的小喆也只顾着埋头吃。 除了各类肉食和新鲜的河鲜,素菜也十分可口。 轻灵最爱包浆豆腐、香菇藕饼和甜玉米酪,皮酥里嫩,配上不同的粉料和蘸料十分美味。 店家自制的蜂蜜醋饮、酸梅汁和绿豆百合汤与烧烤简直是绝配。 涮煮也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动手,一种是现煮好的。 轻灵选了海味套锅,食材丰富,清爽鲜美。 大家难免吃撑了,坐着不想动。 轻灵又点了鱿鱼丸子和香菇藕饼准备带回去,阿寄去一楼结账,顺便等店家打包。 大家赞叹生意火爆也是有原因的,确实在菜品和服务上下足了功夫。 其他酒楼食肆就是想仿制,顶多搞个低配版,取代是不可能的。 就是环境实在有些嘈杂,如果不是等外带,吃饱就想离开。 正思量着,轻灵忽然清楚地捕捉到了隔壁的说话声。 “你小子先出去,爷几个说会话,让你进来再进来!来喜,把门守好了。” “哎,好好好,几位爷请便!”隔壁的声音清淸楚楚地传来。 随着门被关上,有人压低声音说: “哎,你们知道吗?今天早朝后,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其实人家声音压的很低,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根本不可能被包房之外的人听见。 谁也不会想到还会有金手指这种外挂,还有耳聪目明这种隐私刺客。 宫里发生一件大事?轻灵怎么就那么想听呢?没办法,八卦之心害死人。 小俊垂眸喝着消食茶,表情如常,纹丝不动。 他习武时间短,也就比一般人耳朵灵些,应该没听到,又不是人人都有金手指。 为了吃到这个大瓜,轻灵又点了几样比较费时费钱的外带。 还示意诗云把小喆带出去洗手,然后在一楼等她们。 人一少,高金玉又有些拘谨,也安静地喝茶,小俊好像也在闭目养神。 “你这个死娘娘腔,别卖关子了,快说什么事!好好好,今天的饭钱我掏了,这下该说了吧? 就知道你小子,紧要关头就卖关子,每次卖关子都要得好处!” “好好好,既然冷兄如此大方,那我就说了,谁让你是冷美人的兄长呢! 你们听了就知道,简直比戏文还精彩! 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我只是知道的早些,最迟明天就传开了。 皇长子不是已经失踪六七年了吗? 他失踪时已满六岁,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记得,要是活着早就找来了。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明说而已。 这些年那几家都派得力人手到处搜寻他,到现在也没消息,人肯定是没了。 皇后娘娘听说自那身体就垮了,此后也没再生养,眼见那位要得势,就有些急眼了。 听说从去年起,就想找一个没什么依仗的皇子养在身边,将来好有个依靠。 免得将来等那个啥啥啥,她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可是出身太低的娘娘大都膝下无子,有背景的皇子她又不愿要,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 “皇后娘娘想收养儿子,那岂不等于半个嫡子? 一下子就窜到所有皇子前面去了!皇上和朝臣绝不会答应的。那几家也不可能让她如愿,尤其是二嘴家。” 二嘴家?轻灵咬唇忍笑,这个提法倒可以采用,想到金玉就在一旁,又赶紧打消了念头。 “呵呵,你别说,还真给遇到个沧海遗珠!宁江松虽然不着调,运气倒是挺好的! 居然真的有一个遗落在外的皇子找到了承恩公府,听说八九岁的样子” “什么?你这莫不是在讲话本子? 还沧海遗珠呢!哥也是个风流人,会不会哪天走在大街上,也有小孩扑过来抱大腿喊爹爹?” “别插嘴,听我讲完再说。 第124章、柳绵是个瓜 “话说当年,皇上打到万州附近,临幸了一个小官的庶女卫氏,卫子夫的卫…… 漂不漂亮?你这不是废话吗? 本来美人帐暖春宵苦短,谁知夜半战事突起,皇上被迫连夜离开温柔乡,后来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没多久那个小官死在战乱中,卫氏就被嫡母卖给一个富商做妾,八个月就生了一个儿子。 那富商年过三十无子,又喜卫氏年轻貌美出身不错,这个儿子也圆了他的脸面,就没有深究。 谁知去年富商新纳的小妾生了一个儿子,这个估计是亲生的,就看长子各种不顺眼。 后来小妾不知从哪听到长子的身世有问题,就各种闹腾。 富商本来心里就硌应很久了,对卫氏也早没兴趣了,就去逼问她。 当年卫氏年轻漂亮却心思单纯,糊里糊涂就被亲爹送到了“大人物”的床上,又糊里糊涂被弃。 估计连真容都没看清楚,只记得当天的日子和一个不是名字的名字:柴老爷,还有一枚精致的玉佩,她还收拾着。 后来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又没有亲娘,糊里糊涂被嫡母卖了,又糊里糊涂生了儿子。 因为富商又没有声张,她还以为儿子是他亲生的。 富商倒有些人脉,一查之下心惊肉跳,再细看长子相貌,更是冷汗淋漓。 当年“柴老爷”过万州时,为了筹措粮饷,曾宴请乡绅富豪,他有幸见过一面。 于是就猜到了怎么回事,也起了别的心思。 卫氏得知实情后又悲又气又羞,很快病倒不起。 她身为皇上的“妃嫔”,“皇子”的生母,却糊里糊涂委身于另一个男人多年,还有何面目见人? 于是在各种善意的提示下,她亲自给“柴老爷”写了一封诉说衷肠的信,就“病逝”了。 她的儿子从此被富商百般呵护优待,显然想在他身上押宝。 富商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暂时没有声张,先是进京打听形势。 打听清楚后就想办法和承恩公宁江松接上了头,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吗?很快消息就递了上去。 皇上这才想起当年之事,听说宗室又有专门验血脉的方法,玉佩也是当年所赠,卫氏的亲笔信所言之事也对的上。 卫氏之子的相貌也有一点柴家人的特征,验过血脉之后皇上就认了这个儿子。 只是心里有些到底嫌弃,就没有声张,悄悄地认了,不许传出任何消息。 那几家估计不想再多个竞争对手,就帮着把消息压下了。 皇上他起名叫柴柯,册封为泰安郡王,悄悄养在宗正令的府上。 打算过几年赐个婚送去就藩,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看看,就封了个郡王,就连下落不明的皇长子都封了汉王,难怪人说宫里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皇后娘娘一心想收养泰安郡王,却三番五次被皇上推拒。 她大概是急眼了,今天早朝后一路冲到御书房里,当着几位重臣的面闹起来! 这会宫里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估计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 那边有人唏嘘议论,有人提醒到: “这里人多耳杂,咱们小心点别说了,免得被人听到惹出麻烦!” “放心,越是清静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听去。 越是这种嘈杂的地方越安全,只要压低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不信你们试试? 我试过好几次,外面只能听到各种噪音,才敢在这里说!” 这点轻灵倒是很认同,除了她这种天生自带金手指的,或者身手特别好的习武之人,这么个环境,乱糟糟的确实什么也听不清。 “哈哈哈!嘿嘿嘿!嘻嘻嘻!咯咯咯!呵呵呵” “你傻了这么笑,死东西快说,有什么好笑的?” “嘿嘿嘿,这件事还有个关于皇上的荤段子,也是刚才传出来。 估计是那几家为了抹黑泰安郡王,提前斩断他那条路,故意给传的,连龙颜都不顾了! 你们想听吗?只要你们答应轮流请一遍客,我就说!可千万别出卖我!” “死东西,快说快说!我们都答应!” “嘿嘿嘿,你们知道那卫氏叫什么吗? 人漂不漂亮没见过,名字真的好听,叫柳绵! 不是有一句诗吗:枝上柳绵吹又少,段子就是从此传出来的! 卫柳绵不是给皇上写了一封绝笔信自证身份吗? 上面有那一夜她和柴老爷的私密话,那封信的内容被人泄露出来了! 啧啧啧,香艳的很哪,我一个人扮两个角色,你们听。 爷,奴家叫柳绵,枝上柳绵吹又少的柳绵,爷你别乱吹啦! 好好好,爷不吹了,爷要把你收了,让你不要到处乱飞,去迷别人的眼,只迷爷一个就行了! 爷有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哈哈哈!咯咯咯!嘿嘿嘿!嘻嘻嘻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没想到皇上私底下这么风流,难怪人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辣耳朵呀辣耳朵!轻灵差点破防。 幸好苦练过“喜怒不形于色”,这点情绪还是能收得住的。 伙计正好进来说外带已经打包好,一行人赶紧离开,她们下午的行程已经安排满了。 下楼梯的时候忽然发现小俊的脸有些红,习武之人耳朵略灵一些,莫非他也听见了? 偷偷察看,却见他神色波澜不惊,似乎对刚才之事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包房里还有炭盆的余热,大概是给热到了。 以他的功力,就是偶尔逮那么一两句,也听不清前因后果。 宫里这种带色八卦,只要传出来就收不住了,因为大家都太感兴趣了。 虽然涉及皇上,明面上没人敢编小戏说评书写话本子授人以柄,但口口相传也十分可怖。 皇上虽然自做孽不值得同情,对他却没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神坛上的人沾点烟火气更接地气,说不定国民好感度还会直线上升,没办法,世情对男人的风流就是这么宽容。 但是死去的卫柳绵和才八九岁的泰安郡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不知要受到多少嘲讽和污化? 否则这么私密的信怎么会泄露?说不定根本就是别人编出来抹黑他们母子的。 果然皇宫就是一个不用真刀真枪的恐怖战场,人人都受害者,人人都是害人者。 此行收获不菲呀。 谢谢各位亲的月票推荐票! 第125章、双不修、老不修 一向最爱讲八卦的轻灵这次回家后安静如鸡。 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得知的独家热门信息的,内容又实在少儿不宜,只能闭口不提。 反正没几天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如火如荼,不想听也能灌两耳朵,好期待呢。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青梅巷的宅子到手了,要着手翻新改造了! 这不仅是简单的住处,还是大家聚集的地方,一定要好好布置。 想到以后祖父和世外高人云隐要经常过来驻足留宿,轻灵已经各种盘算。 人的气质是由经历、身份、学识、生活状态等各种潜在东西叠加融合而成的。 不是有句话,你吃的过饭、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经过的事都记在你的脸上。 哪怕云隐道长从来都是乐呵呵胖乎乎诸事不在意的随性模样,哪怕他只修灵魂,不修皮囊,比如贪吃酒肉和各种零嘴。 至于偷看话本子和喜欢听八卦,算了,不能提,提了就是双不修、老不修! 轻灵总觉得他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凡。 所有的伪装时间长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一般人看着她只是个小姑娘,又有祖父托底,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才能渐渐被她看出端倪。 如果是外人想发现什么,估计连门都没有! 她小她弱她慕强,开始称呼道长,后来称师祖,还每次给他和祖父带一样的东西。 与这种人打交道,要么是招引祸端,要么是受益无穷,她坚信是后者。 要提前和娘亲说好了,否则房子收拾好了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果然,听说她以后不但要经常去小俊家,还要独占一进院落,甚至偶尔会留宿,娘亲当即皱起了好看的柳叶眉: “咱家没房子么,为什么要住别人家?” 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最近明显吃胖的小脸蛋:“还是家里短了你的吃喝?” 小俊那孩子用功太狠了,消瘦了一大圈,为了给他补身体最近伙食有点丰盛,他倒是没胖,灵儿和小喆却圆了一圈。 小俊虽然还不到十三岁,可总是男孩子,灵儿虽然还不到九岁,那也是姑娘家。 住在一个宅子里,连个大人都没有,将来还要名声不? “哎呀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最有分寸了!我又不是真住过去,只不过去玩的时候有个地方落脚。 你说小俊哥哥的家是别人家,他听到多伤心呀,以后小心别说了。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那宅子虽然是小俊哥哥的,可实际出资人是祖父。 小俊哥哥那么聪慧,能不给我和小喆留地方吗?能把我们俩当外人吗? 我们如果太客气太生份,你让他怎么想?以为我们心怀不满、负气不去? 你不要想着我住的是小俊哥哥的家,而是祖父的家,不就行了? 娘如果过意不去,以后继续包着他的穿戴,逢年过节叫上他一起过,把他住的屋子也一直留着,不就行了? 这样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来来往往互通有无才像一家人。 祖父和云隐师祖以后下山也住那里,我和小喆肯定要走动亲近,怎能说没有长辈在? 娘亲,我悄悄告诉你,你心里明白就行。 云隐师祖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不但能掐会算,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听说还会观星相,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不说其他的,能认识一个神医是多大的气运?岂不是多了个保命符?别人想要都没有。 接云观一个小小的道观,远居深山,香客极其稀少,却没有半点衰败之相。 道观居然还有产业,养着那么多人不说,还不时暗中做善事,却从不靠香火钱,观主能是一般人吗? 这些情况其实都藏的很隐密,因为我是孩子,他们不防备,所以才能察觉一星半点。 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却是我和小喆的机缘,定会受益无穷,又有祖父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俊给他们都安排了住处,以后只要他和祖父来了,我就带小喆住过去。 当面领受两位老人家的教化提点,岂不是天大的福份? 我给姑姑也准备了屋子,娘如果不放心,每次都让姑姑跟着,行不? 娘放心,除非天气不好或者闹腾的太晚,我都会尽量赶回来。” 叶婉云愣住了,那个胖乎乎乐呵呵没脾气还胃口好的云隐道长跟着公爹来过一次。 见了她连连点头,只说了四个字“福寿双全”,公爹当时十分高兴。 她并没在意,这种好话谁听了都高兴,就当是长辈的祝福。 叶婉云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开始猜想云隐的身份。 想到她和小喆成长过程上,爹会一直缺席,有还不如没有,轻灵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从来不提,是不想惹娘生气和难受。 男孩从小就需要父兄的教引指点和潜移默化,也需要同龄的玩伴,何况小喆也不小了。 我们一家在京城没什么亲戚故交走动,小喆不仅没有父兄教导,也没有表兄弟堂兄弟作伴,这对他的成长很不利。 祖父和师祖,还有杜峰师叔和小俊哥哥,都是品性好又有本事的人,可以弥补一点这个缺憾。 娘以后就把小俊哥哥当真正的亲戚走动,不都说了他是你的表外甥吗? 你要是过意不去,那宅子正好没有正经的长辈操持,你没事就带着阿嬷过去给照管照管。” 叶婉云眼圈顿时通红,并不是因为轻灵戳了她的心窝子,而是自惭她这个做娘的都没有女儿想的远。 不就是因为没有父兄在前面撑着,所以她才小小年纪就要如此殚精竭虑! 既然灵儿这么懂事这么早慧,她这个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以后就不再拘着拦着了,疼着惯着就行。 以后对公爹和云隐道长,还有杜峰和小俊要更好更用心。 小喆听说小俊哥哥的宅子以后还有他的一间房子,当时就兴奋的跳起来。 叶婉云越发觉得女儿比她有远见。 以前因为种种顾虑,也因为这个家没有男人在前面顶着,对孩子确实拘的有些紧了。 他渐渐大了,明年就要去上学,需要更大更广阔更热闹的天地。 第126章、白食客栈 果然,没几天京城大街小巷到处说“枝上柳绵吹又少”。 就连原本随处可见的柳树都不一般起来。 轻灵见过两个猥琐男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挤眉弄眼地说: “明年开春一起来看柳绵。” “那你可别乱吹,小心迷了眼睛” 还有两个熟人当街碰上,先是会心一笑,左手指着天,右手指着柳树,然后挤眉弄眼嘿嘿哈哈意喻深长。 以致回家后她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还只能一本正经地说: “真没想到,皇上在外面还有个儿子,那个位子只有一个,以后不知争成啥了! 只可怜了皇长子,希望他还活着” 小俊只一心学习充耳不闻,光是这定力就让人佩服。 学院招新考试快要开始了,他除了学习还要了解报考规则和考试常识,确实很忙。 轻灵决定向模范生看齐,稍稍收敛八卦之心开始干正事:布置新宅子。 新宅子的名字她都起好了:白食客栈,用于内部流通,自己人知道就行。 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因为除了小俊这个真正的户主,以后上门的所有人,包括她都是白吃白喝白住。 真正的白嫖,不是白食客栈是什么? 当然此话是万万不可出口的,否则会被娘亲打死。 正式对外的门牌是中规中矩的两个字“蔡府”,小俊亲手写好交付制作。 宅子虽然没有收拾好,可以提前挂上,看着喜人。 刚到京城时,轻灵还以为只有富贵人家的宅子才配称府第。 她以前在杜家庄那地方,也没人挂什么门匾,整个都姓杜,总不能杜一、杜二、杜三、杜四地区别。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大周人对家、宅、住处、屋子、院子的统称,和门牌号一个作用,颇有些蔽帚自珍的意思。 无论是谁家都可以称作“某府”,还有人用黑漆在破旧坑洼的门框门板上写着“某府”。 她家门上就挂着一个木匾上面写着“孙府”两个字。 小俊给了几张银票后,借口忙,就把收拾宅子的事情全部委托给她,说自己只需要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其余由她做主。 还提出卧室要温馨舒适安静隐密,书房要拙朴雅致实用方便。 轻灵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偷听到了她与姑姑的谈话,他的耳朵有那么灵吗? 而且要求这么高,莫非这家伙真的出身不凡,有些习惯已成了自然? 那用功的模样,她都不好意思打扰,有需要沟通的,也都是在饭桌上商量。 无忧和高金玉得知还给她们也留了住处,当仁不让成了跟班和助手。 青梅巷的位置和周边环境自不必说,宅子的布局也很好,基本没有大的改动。 长安城不亏是帝都,三进的宅子也分大三进、中三进、小三进,一切以实用为主,纯粹是“京城大、居不易”的产物。 小三进的房子紧贴四面围墙,几乎没有院子,地皮利用到极致,三进串在一起,私密性较差。 中三进的宅子在一侧留了夹道,院落靠着另一侧围墙,每进院子都是独立的。 无论自住还是分割出租都十分方便,“白食客栈”就是这种布局。 至于轻灵家,那是大三进的宅子,院落居于正中,两边都有夹道,一边供女眷出入,一边供男仆和车马杂物出入。 最后面还有大院子,一边有柴房车棚和马厩,一边布置成了小型习武场,其实都能称得上是小四进了。 白食客栈的改造方案里,轻灵打算一进以实用为主。 她毫不客气地挑了第三进,砌面墙与夹道隔开,以后自成天地。 栽上花种上草,弄个小石桌,再弄个秋千架,啧,美呀! 二进自然归小俊,本就有围墙,倒是很方便。 院中原有的小亭子重新收拾一下就行,另一半院子布置成小型练武场,可以早晚习武。 二进总共七间房,小俊占两间,给两位师祖和杜峰各留一间屋子,还剩两间东厢房。 轻灵觉得大家还需要一个聚集地,特别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不如把两间东厢房打通布置成集体活动室。 一边摆上长方形大桌子,可喝茶、议事、聊天、学习、聚餐。 一边摆上棋桌、茶水台和置物架,放上棋具、茶具和书本笔墨,再摆上两把摇椅。 这里一定会成为白食客栈的灵魂所在,果然大家一致通过、高度赞同,且十分向往。 至于一进,完全以实用为主,倒座房和厢房安排成门房、仆从房和厨房杂物房。 四间正房做了客堂,饭厅,还留了两间客房。 再找地方挖个酒窖供应两位长辈,他们也腆不下老脸从晚辈这里拿酒,嘴馋了只能来过来。 这些低度原酿美味甘醇不伤身体,又有云隐师祖的医术托底,只要不天天酗酒就行。 一进要先收拾出来,以后来了就有了歇脚喝茶的地方。 还有厨房,一定要布置好,尽可能设施齐全方便好用,随时做各种美食。 还有厨子,手艺一定要得到祖父和师祖的认可。 还要先把土木改造完,古代纯天然的油漆和桐油味道也很冲,也需要晾着散味。 还要设计筛选家俱款式,提前预定木匠漆匠,花草也都必须在明年惊蛰以前种上。 至于人手,严家人刚好派上用场。 老两口种田务园子是行家,以后帮着管理始平的田庄。 长孙金哥已经七岁,却喜欢鼓捣果树,主动提出要和祖父母一起去庄子上。 严大嫂名叫弓海棠,她以后带着四岁的次子银哥住在白食客栈,她厨艺好又干净勤快,最近正按轻灵给的菜谱努力提高厨艺。 轻灵已经打听到了一个赋闲在家的御厨后人,准备花银子送她再去精进。 严大哥名叫严进财,他以后两头兼顾,管理田庄和白食客栈,最近田庄没什么事,正好盯着把宅子收拾起来。 和小俊商量后,轻灵决定把这一家的卖身契签在祖父名下,给哪边做事由哪边出月钱。 至于严大哥,好说,领轻灵的月钱,吃小俊的饭,公平公正。 再挂上一付对联:“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简直不要太完美! (本章完) 第127章、杀妻杀子之仇 “皇上,天象有点小麻烦。” “直说吧。” “从上个月开始,天上忽然出现了第三颗帝星。 开始十分微弱,时隐时现的,臣不能确定,因此一直没说。 这个月似乎遇到了辅星添力,居然有了一丝丝成长的意思。 既是新星,就具有生发之力,有了机会就会快速成长。 但是也会太弱易折,随时都会出事,臣不敢隐瞒,特来禀报。” 不像太上皇,虽然也是帝星,却只会日渐消耗衰老。 承宗帝深知袁家祖传的本事,神色十分凝重:“你有何猜测?” 袁天师迟疑着说: “既是新星,应该是您的晚辈,按出现的时间算,刚好应到泰安郡王身上” 咣当一声,承宗帝猛地坐了起来,双目惊悚,沉重的金丝楠木龙椅都被带翻了。 袁天师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 “皇上勿忧,你的帝星正值盛年、光芒正炽,别人离得近了只有被你吞没的份。 这颗新星只是隐现端倪,渺如萤火,变数很多,其实根本不必担心。 臣只是半点也不敢瞒着皇上,才专门告知。 泰安郡王年纪还小,用心教养总会成器,父子之间也会亲近起来,皇上大可不必担心。 他虽然长在宫外,却也是正经龙子龙孙,就算有个万一,江山也不算旁落” 正说着,却发现皇上面目狰狞双目喷火正游走在暴怒的边缘,顿时心惊肉跳不敢再言。 承宗帝却已经冷静下来: “没事,天师辛苦了,你先下去,以后若有什么万万不可隐瞒,这件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袁天师无奈告辞离去。 果然为君者都想万岁万岁万万岁,都不喜欢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哪怕后浪是亲儿子。 果然天家无亲情,皇权无父子,希望皇上不要忘记他给划的底线。 承宗帝独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太上宫,只让心腹太监跟着。 太上宫在御花园最后面,风景优美,偏僻清静,适合养生。 为了保证太上皇的安全,正门侧门和院内从来不离护卫。 太上皇正搂着一个衣衫单薄的舞女说笑喂酒,老东西嗅觉不灵,熏香简直让人呼吸不畅。 撵走外人,父子俩进里屋关上门。 “你什么时候把小柯带过来让我看看?” “哟,一个宫外出生的夯货,是不是你的种还不知道,就这么有慈父之心? 我还是你的嫡长子,也没见你疼过我呀?要不是长的像,我还以为你是后爹! 小柯小柯,叫的亲热! 就你这样还能生儿子吗?要不要我把那封信真正的内容公布出来!” “逆子!我这付样子还不是你舅舅给下的药!” 提到下药,承宗帝瞬间暴怒。 “逆子也是你的亲儿子,下药也是你先下,我们后下,还不是提防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我娘尸骨已枯,你还好端端在这个世上享受荣华贵,你还想怎么样?” “你娘尸骨已枯纯属活该,怎敌得过我的杀妻杀子之仇!” “住口!一对来历不明的野路子货,也配妻儿?我娘不是你辛苦求娶的吗? 好了,旧话不提了,一提起就吵架,这些年都吵了不下几百遍,还有意思吗? 还有,那根烂木头若经常过来,你让别人怎么想? 就你这付样子,大家若听说他是你的儿子,只会怀疑是野种!” 太上皇气的捂着胸口直喘: “什么烂木头?有玉佩和信件为证,那可是你的亲弟弟,真正的龙子龙孙! 不许你叫他柴柯,立马给我改成柴珂! 我想见他怎么了?我这个亲祖父怜惜孙子自幼长在宫外不知礼数,想亲自提点教导,怎么呢?” “哈哈哈!还亲祖父,你也说的出口! 你疼孙子?骗鬼吧!我的儿子哪个不是你的亲孙子?你疼过谁? 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把小俊藏哪去了? 我替你背了这么大的臭名,被天下人耻笑唾骂,你总得给点好处吧? 你若说了,我就让见那根烂木头一面!” “小俊藏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若找到小俊就害死我和我儿子怎么办? 放心,他是我的亲孙子,我再怎么也会不害他,哈哈哈.” 也不会管他,由他自生自灭! 承宗帝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瞪着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老脸,恨不得灌一碗鹤顶红下去。 想到袁天师的话,又强忍住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老货最会蹬鼻子上脸,也最会戳人痛处,也最会对付自己人。 在他面前就不能示弱半分,否则立即各种做妖。 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和舅舅一样心狠手辣,逼极了做得出弑父杀弟之事,他才会老实一点。 太上皇果然有点怂:“哎,你等等,你到底想把小柯怎么样?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年纪还小,又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不会碍你的事 小俊是我的嫡长孙,我怎能害他?只是想让你也尝尝失子之痛而已!” 还担心你昏了头会弑父。 “呵,你居然还会服软?那你昨天派何盛去给谁传信?京畿大营还是翼州边军? 想让他们废了我拥立柴柯?你以为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太上皇神色大变,这个逆子怎会知道这些?莫非何盛被抓叛变? 看着他阴晦不明的表情,承宗帝忽然心情大好,他才不会告诉这个老东西,何盛早就投靠他了。 “你最好安心在这享乐,否则我就让人停了你的邸报剧本话本子和各种新书小报细刊,看不急死你! 放心,我不会把柴柯怎么样的,我会让人好好招呼他,让他天天开心快乐!” 一回宫,他立即派人寻来不争气的小舅子宁江松: “你姐姐不是想收养泰安郡王吗?你不是也想有这么个大外甥吗? 他已是大孩子了,很难糊弄,如果一直跟你们没感情,要这个外甥有何用? 想让他以后罩着你,你这个舅舅就要先对外甥好! 他从小长在民间,满身小家子气,急需人带着长见识,除了你我再找不到合适的。 以后柴柯就交给你了,先给你五千两银票,不够再来要! 你负责带他吃喝玩乐,那里有趣去哪里,别人会玩的他都要会玩!比你还要会玩! 他可是皇子皇孙,有整个大周在后面兜着,一辈子吃喝玩乐都没问题,知道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