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道途》 第一章 掌门陆乾 “师弟,该吃药了。师弟!” 急促的女声把陆乾唤醒了。 缓缓睁开眼,意识从混沌中逐渐清醒,眼前的景物也慢慢清晰起来。 面前是一个样貌清丽的年轻女子,大约二十出头,即使是散乱的发髻、脸上的灰尘也掩盖不住她的秀美。 此刻,她正端着一个瓷碗,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嗅觉、触觉一点点恢复,陆乾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刹时间又觉得身上剧痛无比,努力低头向胸前看去。 几大块布料正胡乱包扎在那儿,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几乎盖住了他的整个胸膛。 血!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仿佛有一层薄膜被击穿了,海潮般的记忆涌动起来,陆乾猛然瞪大了眼睛。 云山派陆乾,入门四年,掌门弟子,练气五层,金水双灵根…… 现代人陆乾,工作十五年,企业高管,有房有车有存款…… 云山上突然发现的灵泉,反水的盟友,疯狂的敌人,师兄弟们血染山门,弱小的云山派一夜之间如落叶般凋零…… 摸爬滚打的社畜生涯,除了殚精竭虑工作以外,多少次推杯换盏的酒桌,多少回曲意逢迎鞍前马后,处理了多少勾心斗角烂事破事,终于走上了某大型企业的领导岗位…… 两个世界的两种人生,刹那间重合在了一起,就像两杯清水倒在一处,完美融合,不分彼此。 我是陆乾?我是陆乾! 就在一众师兄弟战死之后,濒死的掌门把掌门指环交给了我! “从现在起,你就是云山派第四代掌门……快走!” 望着药碗发愣的陆乾显然引起了女子的误会,她怒哼一声,把碗往案几上重重一放,连药液都溅了出来。 “这里面没下毒!你不用这样提防我!我要想害你的话,早就把你丢下了。掌门?真真可笑!” 说完,她扭头就走,砰的一声,把小屋的木门拍出巨响。 “青枫师姐!”陆乾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但一动就伤口剧痛,只得作罢。 他叹了口气,拿起药碗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不堪,难以下咽,干脆放下碗来,闭目沉思。 一瞬间,心念电转,种种思绪闪过。 云山派掌门指环里,储存着门派三百多年来的传承秘藏。因此曲阳王家、紫罗山的狗杂种们毫不放松,衔尾追杀。而逃亡路上,初任掌门的自己却乱施号令,干了好些蠢事,于是逃亡队伍分崩离析。也难怪师姐江青枫这般对自己。 如今自己身负重伤,一路上疗伤丹药早已用尽,几人不得不在这密林深处,寻了个猎人打猎的小木屋暂歇。江青枫还念着同门之谊,采了草药为自己熬煮疗伤。 敌人的势力范围……敌人的追兵实力、波次、分散程度……当前的行动路线,上一次遇袭的地点、时间……己方的行动速度、身体状态、拥有的武装和物资…… ——绝不能停在此处,就算伤势加重,也要继续出发,只有彻底跑出曲阳郡,才能暂时放松。 刹那间,脑海里就得出了一個结论。 咦?陆乾惊讶地睁开眼睛。 好像“思考”的指令一下达,大脑就飞速运转,一路以来获得的一件件情报和种种记忆,竟如刀刻斧凿般清晰。意识中瞬间罗列出种种条件,判断、组合、推理……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的思维,竟比以前快了好几倍? 正惊疑间,就听木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小缝,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睁着明亮的双眸,正往门缝里偷看。 “桃桃,快过来。”陆乾招招手。 小女娃有些犹豫,她把门开得大了些,却还没有进去,因为里面这个躺在床上的哥哥有些可怕,一路上老是骂人。 踌躇了一下,又看着陆乾的笑脸,她才怯生生地开口说:“我进来了,你不要骂我哦。” “不骂人,谁骂人谁是小狗。” 得到了保证,小女娃终于鼓起勇气,蹬蹬蹬走到床边,努力作出严肃的表情来:“掌门哥哥,你不许欺负我姐姐,我姐姐都气哭了。” 她是江青枫的胞妹,叫做江白桃,刚满六岁。之前被测出身怀灵根,因此江青枫将她引入门中,可惜刚刚入门,门派便遭此一劫。幸好小丫头身小体轻,带着飞行也不费力,人又活泼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就这么一路被护着逃了出来。 陆乾、江青枫、江白桃,这就是这支逃亡小队仅剩的成员了。 心中暗叹一声,陆乾伸手摸摸江白桃的脑袋,温言道:“不会了,我以前做的不对,你帮我去向姐姐道个歉,咱们抓紧赶路,好不好?” 屋外的树荫下,江青枫正倚着树干发呆,她想起过去门派中的欢乐安宁,又想到现在路上的种种委屈,不禁悲从心起,落下泪来。 她明明已经仁至义尽,陆乾竟然还不领情。一路走来,她着实看透了这个所谓的掌门。 身形瘦高,相貌俊朗,尤其一对剑眉斜飞入鬓,颇有英气,但谁知内里却是个草包! 目中无人,自视甚高,明明大家已经做了丧家之犬,正该抱团取暖,陆乾却待人冷冽,颐指气使,早把人心丧尽。 自私自利,小肚鸡肠,路上把仅剩的一些丹药符箓攥在手中,若是谁之前对他有得罪之处的,便一点救急的物资都求不到。他自己又胡乱使用,现在什么都用了个干净。 行事糊涂,嫉贤妒能,遭逢大变之后如同没头苍蝇,连逃亡路线都规划不好。还是几位较年长的同门帮衬着出谋划策才勉强突围,陆乾不但不感激,反倒把这几位同门的帮助视为意欲夺权,言行之中多加提防。 这样的人,也配做掌门么? 若不是派中精英一朝丧尽,他是仅剩的掌门弟子,先掌门又看中他双灵根的天资,掌门之位,怎么轮得到他? 罢了!罢了!烂泥扶不上墙,便把他抛在此处,我带着桃桃走吧!幸好队伍分散后,追兵也散开减少了,现在自己的位置已经离曲阳郡的边界不远了。 想到此处,江青枫愤然起身,胡乱抹了把脸,便要去寻江白桃。 忽然,身后一阵树枝乱响,一道黄符向江青枫激射而出! “敕!” 轰隆一声,黄符炸成一团火球,把江青枫的身形吞没。 “哈!干掉了!”树丛中闪出两个男子的身影。其中的青年道人正掐着法诀,得意洋洋。却见火光一敛,江青枫身前悬着一块玉佩,碧光盈盈,正将她护在其中。 “防御法器!”另一名中年男子一脸贪婪,“这次赚大了。”说着,他手中法诀一引,呛啷一声,背后飞剑出鞘,向江青枫斩去。 青年道人急了:“这是我的!你敢跟我抢?”亦是掐诀施法,飞剑攻出。 江青枫是练气六层,练气中期的修士迈入“驱物”境界不久,不能同时御使两件法器。现在换法器已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两道白芒在玉佩光罩上狠厉一击! 她惨呼一声,身躯被击得飞起,重重撞在树干上,咳出一口血来。那玉佩也光芒褪去,吧嗒掉落在她身前。 第二章 利令智昏 中年男子身形一动,正要上前,就听青年道人大喝道:“李参,你一个外姓修士敢抢老子的东西?还想不想在我们王家混了?” 李参脸上愤怒一闪而过,终究是停了脚步:“给你便是了,王寿师弟。” 王寿冷哼一声,御起飞剑,就要向江青枫斩去:“杀了这小娘皮,她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 江青枫绝望地跌坐在地,她又想起年幼的白桃,挣扎着,努力想站起身来。 今日必死矣!但那木屋另一侧有一扇小窗,愿我能多拖些时间,让桃桃能够逃走…… 都怪我没有眼光,居然跟着这样一个无能的掌门!若是早些丢下他走了的话—— “看法器!” 忽听一声大喝,一物破空飞出,向着王寿打去。王寿慌忙把长剑一转,划出半圆,向着空中器物斩击。 啪啦一声脆响,一个瓷碗在半空中被击得粉碎,里面的黑褐药液飞溅而出,浇了王李两人一头一脸。 “混蛋!”两人暴跳如雷,向着瓷碗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名年轻男子靠着木门坐在那里,满脸嘲笑之色。 “陆乾!”江青枫惊叫出声。 陆乾努力地靠坐着,脸色苍白,一手捂住了胸口,在他的指缝中,丝丝鲜血正渗透而出。他朝江青枫点点头,沉声道:“师姐,我来救你了。” “老子杀了你!”王寿怒吼一声,就要前冲。李参却惊叫道:“等等!他是陆乾!是那个云山派的新任掌门!” 王寿睁大了眼睛,照着记忆里的画影图形辨认了一下,不禁狂喜:“好哇!好哇!合该我飞黄腾达,想不到今天逮到这么一条大鱼!” 李参御起飞剑,提醒道:“小心些,说不定他身上有什么厉害的法器。” “瞧他那样,我一个指头就能戳倒他。”王寿嘴上不屑,却也站住了身形,伸手掏出一道传讯符箓来。 “我要是你,就不会用这道传讯符。”陆乾忽然开口,“我身上有云山派三百年的秘藏,你确定要通知他人,过来分一杯羹?” 秘藏!秘藏!听到这两個字,王寿和李参的呼吸都是一滞,他们不由自主地盯紧了陆乾。 “秘藏在哪?”王寿厉声喝道。 陆乾慢慢移开了他捂着胸口的手,一滩血迹缓缓渗出,触目惊心:“我已经身负重伤,动弹都难,我师姐也功力低微,无论如何都不是两位的对手。所以,我想提个条件,用云山派的秘藏,换我们两人的性命,如何?” 江青枫呆呆地看着陆乾,只觉得这个掌门师弟忽然陌生起来。 “杀了你,我们也能得到秘藏,谁不知道,秘藏就在云山掌门指环里。”李参说。 “不错,但指环已经被我藏了起来。”陆乾展示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你们当然可以杀了我之后慢慢地找,但是,你们确定这个过程中,不会有更多的人过来?众目睽睽下,找到秘藏,也只能上交家族,还怎么吞没呢?” 陆乾微笑着,慢慢掰着手指头:“秘藏里有什么呢?我告诉你们,有堆成山的灵石、灵丹,有直通金丹大道的云山派秘籍,有历代掌门长老的灵器,甚至连法宝都有。只要得到,就算脱离王家,自己开宗立派也非难事。” 每听到一样,两人就觉得心中狂跳,眼前金光闪烁,口干舌紧,连手中都冒出细汗来。两人也只是练气中期的修士,手头有几百块灵石已经是顶了天,如今宝山唾手可得,只觉得连身子都要飘飞起来了。 “好。”王寿发出干涩的嗓音,“我答应了,你把指环给我,我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口说无凭,我该怎么相信伱们呢?” 李参急忙道:“我们可以发誓!对着道心起誓!违反的话,每当突破,便会道心反噬,一生都不得寸进。” “很好。”陆乾点点头,两人连忙伸长了脖颈,满面潮红,就等着陆乾找出指环来。 但陆乾忽然一笑:“可是,你们有两个人啊?” “指环只有一枚,我该给谁呢?” 场中忽然一静,落针可闻。 “当然是我!”王寿向前一步,又狠狠瞪了李参一眼,“你一个外姓修士,别想跟我争!等我拿到了秘藏,自然会赏你一份。” 李参双眼赤红,他咬紧了牙,没有说话,连腮帮子都鼓起一块。 就听陆乾的声音低低响起:“要是你们只有一个人的话,该多好呢?” “想想啊,一个人就能独自拥有整份秘藏,如今却要两个人分。如果是我的话,我真得小心一些,万一在分的时候,被人捅了刀子,那怎么办呢?万一有人不守规矩,事后向王家告发,又怎么办呢?” 两人的呼吸同时粗重起来。 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江青枫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方才,那李参的眼神还会在自己身上停留,明显防着一手,而现在,这两个人的身形慢慢偏转,手指悄悄掐住了法诀,气机针锋相对,眼神各自锁定了对方。 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再次落在这个掌门师弟身上。他就这么靠坐在那儿,拖着重伤之躯,脸色苍白如纸,却如智珠在握,不过寥寥数语,便已掌握了场上的主动。 突然,就见陆乾冲她微不可查地摆了摆手。 “师弟。”李参忽然涩声说,“不要上他的当,现在不能内讧。指环给你,只要你以道心起誓会分我三成,我也可以起誓绝不多争,绝不告密。” 不好!江青枫再次紧张起来。 王寿只觉得脸上发烫,他死死地盯着李参,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好。” 正当此时,陆乾突然向他们身后一指,大喝道:“什么人!” 两人猛然回头,就见身后重重树影中,竟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躲藏在那里!高度紧张之下,两人大喝一声,引动早已掐好的法诀,两柄飞剑一同向着那人影刺去。 就是现在! 当飞剑离开他们身畔的那一刻,陆乾大喝一声:“动手!” 又有剑起,携风雷之声! 扑哧一声,一柄飞剑自木门的缝隙中射出,斩下了王寿的头颅,是陆乾操控! 一把珠簪拔地而起,射穿了李参的胸膛,正是倒地的江清枫! “你……你们!” 李参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他悔恨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上,此刻那人影已经被两柄飞剑刺倒,竟然只是一捆披着衣物的树枝! 下一刻,一个小女娃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桃桃!”江青枫欣喜地喊道。 江白桃却大叫:“掌门哥哥!” 陆乾勉强冲她笑笑,胸前伤口迸出一大片血液,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躯重重倒了下去,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两个字:“毁尸……” 第三章 重整旗鼓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乾感受到了身下柔软的被褥。 意识恢复清明,脑海里最后的记忆让他猛然一惊,一下子坐起身来,却见胸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纱布,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伸手一摸,那枚掌门指环仍然牢牢系在腰间,并未脱落。 一连串动作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小丫头。江白桃揉揉眼睛,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目光慢慢聚焦到陆乾身上,忽然惊喜地叫道:“掌门哥哥醒啦!掌门哥哥醒啦!” 这小丫头蹦起身来,一边嚷嚷着,一边向门外跑去。 陆乾心中一宽,看她的样子,现在应该是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雕花床榻,木质案几、衣架,屋内的陈设简单整洁,看起来像是在一间客栈里。他又试着活动一下身躯,感觉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很多,至少胸前那道可怕的伤口不再渗血了。 正在此时,江白桃拉着一道倩影迈入门中。两人的目光交汇,江青枫又是欣喜,又是尴尬,逃亡路上的骄横无能和木屋前的冷静机敏忽然重合在一起,汇聚成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青年,她一下子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青枫师姐。”陆乾率先打破了沉默,“谢谢你救了我。” 江青枫愣了一下,正要说话,江白桃却开心地嘻嘻笑着,扒在陆乾的床前:“掌门哥哥,你怎么不谢谢我啊?你说的我都做到啦,桃桃帮了很大的忙,对不对” 陆乾揉揉她的小脑袋:“是啊,桃桃真厉害。你扎的那个假人真好,骗过了那两个大坏蛋,救了哥哥和姐姐。” 江白桃骄傲地挺起胸膛,神气活现地说:“那是了,我捏泥巴、扎小人可厉害了。村头的张狗儿跟我比赛捏泥人,我一下子就捏了三个!可是后来水不够了,张狗儿耍赖皮,用嘘嘘的水比我多捏了一個。” 说着,小丫头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惜我嘘不出来,要不然——” “桃桃!”江青枫涨红了脸,又羞又气,一把抓过江白桃,就要捂住她的嘴。江白桃大叫救命,又笑又叫,一个劲往陆乾怀里钻,几个人乱成一团,方才的隔阂一下子淡了许多。 江青枫废了好大力气,终于把白桃拽到身前。略微安静了一会儿,就听陆乾问道:“师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又在哪儿?” 江青枫把白桃揽在怀里,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在陆乾昏迷以后,江青枫搜了两人的尸体,找到一些疗伤丹药,给陆乾服食了,总算稳定了伤势。 然后又将尸体埋好,努力掩盖了痕迹。带着陆乾和白桃在树林中躲躲藏藏,终于是有惊无险地逃出了曲阳郡边境,进入怒江郡黑石坊市,寻了一处客栈暂住。 这几日青枫深居简出,又为陆乾买了许多丹药,细心看护之下,陆乾的伤势终于慢慢康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陆乾点了点头,脑海中关于黑石坊市的记忆就像卡片般翻动起来,一下子就整理成一条条情报:“这黑石坊是怒江郡边境上一个中型坊市,由附近几家宗门联合把持,常年有一位筑基羽士在此坐镇。坊市之内严禁私斗,充分保障往来修士的安全。” “曲阳王家、紫罗山各有一位筑基羽士,终究只是小型门派,仅能在曲阳郡内占据一隅,势力未延伸至此,绝不可能在此大肆搜查。这坊市内有修士近千,依附于修士的凡人万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只要我们三人小心一些,不要走漏姓名,再遮掩些面貌,便可自保无虞。” 听着陆乾侃侃而谈,江青枫却捏紧了纤细的手掌。她心中正在犹豫,一路上也想了很久。先前陆乾的草包表现让她失望透顶,但现在又让她生出一些可靠的感觉来。 要离开吗?带着桃桃,去当个散修? 她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江青枫的神情,陆乾心中便已明了。他一把掀开被子,下得床来,敛容正色,向着江青枫深深施了一礼。 “师姐,我这一路上干了许多蠢事,辜负了掌门师尊的厚望,辜负了一众师兄弟,自己也知道罪行甚深。大家弃我而去,实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幸亏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路相扶相救。若非有师姐和桃桃,我纵使有十条命,也难以逃出升天。师姐的恩情,我铭感五内,今后必然全力报答,不负厚恩。” 陆乾的话说得极诚恳,江青枫心中生出一阵暖意,她连忙伸手去扶,又听陆乾道:“我还记得,刚入门时,就是师姐带我走遍山门,教导我许多门派的规矩。” “那时师姐衣袂飘飘,罗袜生尘,宛若神仙中人,又听师尊讲师姐重情重义,聪明坚毅,我心中好生倾慕。”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暧昧,江青枫脸上有点发烫,但定睛看去,陆乾神情严肃,目光清澈,并无邪念。她心中也是欣喜大过羞恼,饶是努力压制,脸上终究还是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并无半句虚言。”陆乾站直了身躯,直视着江青枫的眼睛,“师姐,现在门派凋零,只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还望师姐能够不计前嫌,我们相互扶持,终有海阔天空的一日。” 一瞬间,江青枫仿佛回到了森林中,看到那个靠坐在木门上的青年朝着自己点点头,坚定地说:“师姐,我来救你了。” 心中一叹,那句离开,终究还是消散开来。 江青枫拉着白桃的手,认真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陆乾坐在床沿,又察觉到自己思维神速,但他没有时间深究:“现在我们就三条路。一是抛却云山派的身份,从此隐姓埋名,过散修的日子。二是抛却身份,改头换面,另投他派。三是养好伤势,继续远遁,在各路宗门之间辗转求存,寻得一处灵脉,以求东山再起。” “师弟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啊…… 现代职场的记忆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那些痛苦、委屈、迷茫和奋斗,归根结底,源于刻印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不甘人后的呐喊和熊熊燃烧的野心。 陆乾抬起头来,但见剑眉高耸,目光如电:“我临危受命,继任掌门,便决不能让云山这三百年传承,在手中断绝。今后自当竭智尽力,鞠躬尽瘁,以求光大门派,誓报血海深仇。他日魂归地下,见到诸位师长,也能说一句问心无愧!” “还请师姐助我一臂之力!” 江青枫深吸一口气,站直身躯,拱手行礼:“自当遵命,师弟,不,掌门。” 第四章 修炼之途 转眼间已是傍晚时分,陆乾请江青枫去买些遮掩面貌之物,如斗笠、面纱等,准备妥当后就更换客栈,住到坊市中心去。毕竟入住此地时,江青枫带着昏迷的自己和桃桃,有些瞩目,还是小心为上。 而陆乾服下疗伤丹药,正盘坐在床榻上,运功调息,既是疗伤,又是修炼。 《潜云经》,这是陆乾修习的功法,也是云山掌门一系的传承大法。练气期的功法共分十层,刚好从练气一层练到圆满。功法中正平和,循序渐进,用来夯实根基确实不错。 陆乾安定心神,进入“虚空”的状态,吸纳着周身的灵气,在体内按照第五层的路线搬运周天。 空气中的灵气被迅速从他周身穴窍吸入,引到丹田灵根之中。那根闪烁着白、黑两色光芒,长有五寸的灵根绽放着毫光,吸入灵气,转化为不稳定的灵力放出,又被陆乾以神识牵引,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便化为纯正的灵力冲刷在灵根之上,被稳固在丹田之内。 这么一来一回,那双色灵根光芒更甚。 丹田培育灵根,是为练气。 灵根长出灵蕊,是为筑基。 灵蕊结成灵果,再渡过天劫,瓜熟蒂落,便是金丹成了! 金丹,金丹! 我身我命与天齐,只得金丹便出迷。灵质长来居玉殿,圣胎生就步云梯! 金丹真人,多少人仰望的存在。对现在练气五层的陆乾来说,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白代表金行,黑代表水行。他的灵根是金、水双重属性,被称为金水双灵根,所吸纳的灵气较为纯粹,很少互相干扰,修炼速度较快。 世间之人,生有灵根,可以成为修士者,万里挑一。其中灵根单一属性的,被称为单灵根,双重属性的,被称为双灵根,以此类推。 灵根属性越少,吸收灵气就越纯粹,修炼速度也越快。因此单灵根又被称为天灵根,修炼神速,一万修士里,也未必出得一个。 而灵根长度越长,越是茁壮,能够转化储存的灵力也就越多。其中的绝顶天才,灵根长有六寸。六寸灵根,可以转化储存的灵力足有普通三寸灵根的两倍。 陆乾的灵根长有五寸,不是绝顶,却也是难得了。 此刻他心息相依,全力运转心法,一个时辰,九个周天下来,便觉得灵力充盈。在丹药的帮助下,身上的伤势又减轻了些,已经是行走无碍,估摸着再有三五天功夫,便可完全恢复了。 陆乾睁开眼,窗外天色已暗,坊市里点起了一盏盏灯火。 不知师姐回来了么? 自己的金水灵根,若能依托门派内的灵脉,再修十余年,应该能到练气圆满。而青枫师姐、桃桃,两人具是三灵根,在有灵脉的情况下,还需下二三十年苦工才行。 所幸大家的资质都不算差。要知道,五灵根者被称为伪灵根,终其一生最多修到练气中期。四灵根者又被称为残灵根,若无机缘,一生很难突破筑基。 修炼讲究法、地、侣、财俱全,如今修炼法门暂时不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一处带有灵脉的宝地才行。 可是修真界已发展两万年,修士足迹遍布寰宇,大大小小的门派分割了大陆上的各個角落,想要找到一处无主的灵脉,何其难也。 该怎么办呢? 正思考间,忽听房间门被轻轻扣响,江青枫轻声道:“掌门,我回来了。” 陆乾连忙翻身下榻,打开了房门,把江青枫迎了进来。他认真说:“师姐,现在不必叫我掌门。一则只有我们三人相依相守,没必要如此生分。二则太过招摇,容易引人注目。” 江青枫也不坚持,含笑点头。忽然,一张狰狞鬼脸从青枫身后弹出,嗷的一声,把陆乾吓得悚然一惊。 那鬼脸还没别的动作,就见江青枫啪的一下,一巴掌打在鬼脸脑门上,气恼叫道:“桃桃!” 恶作剧成功,就见江白桃扯下鬼脸面具,露出一张贼兮兮的笑脸来。 陆乾哈哈一笑:“桃桃,你的面具哪买的?” 桃桃开心地举着面具,还没来得及炫耀,青枫便将她一把拉回身边,又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样白色物件,递给了陆乾。 陆乾用手一抖,把其中一件伸展开来。这是一张极薄、柔软的半透明面具。 “人皮面具?”陆乾喜道,“这东西哪来的?” 江青枫笑了起来:“看来师弟同我一样,平日里甚少出门历练。原来这些改头换面的道具,这坊市里随处可见。我方才看了,这里散修众多,许多人都带着面具遮掩。” 陆乾点点头,他走到铜镜前,对好五官,把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伸手捋平褶皱,又拍拍揉揉,略微调整下细节,一张陌生的脸面便出现在镜中。 他本来是弱冠之年,这张面具却是一个三十多的男人模样。 江青枫也戴上面具,一下子变成了相貌平凡的邻家姑娘。 桃桃年纪太小,没有适合的,本来她老大不高兴,青枫便用“大人戴大面具,小孩戴小面具”的理由哄着,给她买了几个图案各异的玩具面具,她最喜欢这个鬼脸的。 这人皮面具其实也没有那么逼真,仔细看起来,五官僵硬,表情古怪,总能看出是戴着面具的。只不过这坊市里戴面具的人那么多,他们戴上也没有任何稀奇之处。 打量了一阵,陆乾满意地点点头。几人收拾了行囊,在客栈掌柜处交还了门牌,便出了门,向着坊市中心走去。 此时夜色正浓,两边的店铺点起颜色各异的灯笼,灯光与月色星光交融,显得朦胧虚幻。黑石铺就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相伴而行。几个小摊摆在街边,摊子的主人和顾客聊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这样的温馨景象一瞬间让陆乾有一种重回现代的错觉,但随即行人身上的宽袍大袖,腰间、身后闪烁着微光的法器,让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 白桃开心地蹦蹦跳跳,每路过一个摊子,她就好奇地探头张望,但总是被青枫牢牢扯住,于是小丫头不满地撅起嘴来,使劲摇晃着青枫的手臂。 江青枫没空哄她,向陆乾问道:“师弟,我们直接去中心的客栈吗?” 陆乾笑着摇摇头:“不,咱们先去花钱。” 第五章 坊市购物 既然要花钱,便得先有钱才行。 陆乾解释道:“这几日吃住、丹药等各项用度,都是师姐的私房钱,料想也支应不了多久。虽然咱们要复兴山门,那也要公公私私,分个明白。这些集体的支出,自然应该由公家买单。” 江青枫愣了一下,左右一扫,见旁边无人,才小声问道:“公家?师弟,你是说,要动用秘藏?” 陆乾微笑:“正是,复兴宗门,没有灵石就是白日做梦。秘藏用在人身上才是秘藏,藏而不用就是几块石头。回头,我换了灵石来,师姐把这段时间的用度算一算,我补给师姐。” 这样的话,根本不像过去那个陆乾所能说出。江青枫忍不住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陆乾一番,的的确确,还是自己那个师弟。 但为什么,才几日功夫,他的言行举止,心智气度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乾想出手的,是秘藏中的灵晶。灵晶十分罕见,是灵石矿脉的凝聚体,若按照其中储藏的灵气量,一块灵晶约等于一千灵石。 但若是用在炼器、炼丹、制符等制造过程中,一块灵晶瞬间产出大量灵气,对制造的作用比一千块灵石更好。因此在交易时,一块灵晶往往能多兑好些灵石。 不过他却没有立即前往兑换,而是找到了一家衣袍店,笑道:“在换灵石之前,咱们还要先给自己套一层新皮。” 原来这一路奔逃打斗,换洗衣物早就用完,几人现在的衣衫也已经又脏又破。 一进门,陆乾就粗着声音对青枫抱怨:“娘的,我说不来历练,师尊非让我出门,这下好了,人没抓到,身上搞得又脏又臭。” 转过头来,他又对着几个店员大喝:“瞎愣着干什么!把你们这最好的衣衫都拿出来,大爷我可不差钱!” 原本店里几个店员,见到三人身上衣衫破旧,还有些不愿招呼,听陆乾这么一说,才知是大客户上门,连忙满脸堆笑凑上前来,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出了店门,几人身上已经是焕然一新。 陆乾一身鸦青色的窄袖长衫,胸前以银线绣出鹤纹,衬得整個人干净儒雅。江青枫上身窄袖袄子,搭配淡青色马面裙,更显得清丽动人。桃桃则换上了一身齐胸襦裙,可爱之外,还显出几分贵气来。 又另外买了好几套衣物放在储物袋里。这一下,花出灵石二十枚。虽然是陆乾掏腰包,但江青枫还是心疼不已,觉得这衣物虽然用料名贵,华贵好看,但毕竟不是法器,大可不必如此破费。 “而且,我们这般打扮,是不是太醒目了些?” “师姐,今天咱们不仅要换灵石,还得花出去一大笔灵石。你想,落魄散修出手阔绰,和豪门子弟挥金如土,哪个更惹人怀疑?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们这样一穿,便可自称名门大派弟子,一会儿拿出稀罕物件交易,也不会惹人怀疑。当然,一直招摇过市也是不妥,等买完东西,回到客栈换上普通衣物便是了。” 这一番话让江青枫暗自点头。陆乾又向过往行人问清了位置,便带着两人向前走去。 不多时,几人就已经站在了一栋三层小楼面前。此楼飞檐斗拱,灯笼高悬,金色的牌匾闪闪发光,十分气派。楼内客人众多,人声鼎沸。 这便是此地最大的炼器商行了。 这座中型坊市,商业模式比较原始,各色店铺按照自己经营的品类,既做售卖生意,又做收购生意,并没有当铺、兑换所、拍卖行之类的店铺。 因此,要兑换灵晶,只能直接进炼器、炼丹、制符等商行兑换。而这几类商行中,炼器商行一般是资本最雄厚的,因此在这里兑换也最合适。 况且,陆乾还要购买几样法器。所以干脆选在这里,既换灵石,又花灵石。 法器是修真者与人争斗、避灾挡劫的重要手段,堪称修士的第二生命。练气修士用的是法器,筑基羽士用的是灵器,而到了人人仰望的金丹真人,便开始运用法宝,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法器分为低阶、中阶、高阶三档,价格也是千差万别,低阶法器一般价格在百余灵石左右,中阶便涨到了三五百,而高阶法器,价格甚至可以突破一千灵石。 法器之中,防御法器价格更高,往往能达到攻击法器的两三倍。因此一些囊中羞涩的练气修士,竟连一件防御法器也购买不起。 陆乾几人,他自己身上,只有进入练气五层,成为练气中期后,师尊赐下的中阶飞剑一把。江青枫练气六层,也只有一把攻击用的中阶珠簪,倒是她自己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块防御用的中阶玉佩。 练气修士争斗,有的用术法、有的用符箓、有的用法器,但总归是法器简单快捷,耗费灵力较少,攻击防御都是不俗,因此所用最广。 不论是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还是为了今后的争斗,好的法器都是必需品。此番陆乾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说什么也要让自己和师姐这两个战斗力鸟枪换炮。 陆乾悄悄从掌门指环中,取出三枚灵晶,低声嘱咐道:“灵晶这种东西,还是太过亮眼。以我们练气期的修为,一次拿出三枚,已差不多是极限了。若兑换太多,恐怕会惹人怀疑,若进一些小店兑换,甚至可能让人眼红跟踪。” “一会儿咱们打好配合,不要露怯。我演一个豪门子弟,师姐就演一个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至于桃桃么……” 看着江白桃跃跃欲试的眼神,陆乾哈哈一笑:“你就演你自己。” 说着,他一马当先,昂首步入门中。 见三人衣着华贵,早有店员上前接待。但看了几件法器,陆乾不屑一顾,连连摇头,一旁观察许久的掌柜连忙迎了上来,将几人带到二楼雅座,上茶伺候。 单独面对掌柜,陆乾换了一幅倨傲的语气,开口闭口便是我师兄如何、我师尊如何,俨然一幅大派子弟的模样。那掌柜不敢怠慢,连忙取出店内的高阶法器,请陆乾一观。 第六章 挑选法器 “水寒剑,水属性高阶攻击法器,寒气逼人,可以冻伤敌人,七百灵石。” “离火珠,火属性高阶攻击法器,施放时温度极高,燎人肌骨,九百灵石。” “灵龟盾,水土属性中阶防御法器,可以放大缩小,足以遮蔽三人,一千二百灵石。” …… 看了几件法器,陆乾心中大致有数了,便往椅子上一瘫,不耐烦地敲敲桌面:“那面灵龟盾暂且留下,其他的,我还需要金属性高阶攻击法器一件,速度快些的飞行法器一件。” 随后又转过头,讨好地对江青枫说:“仙子,你想要什么法器?只要你开金口,在下立刻就买下来送你。” 这些高阶法器的价格早已超出了江青枫的心理预期,她闻言一惊,旋即又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冰山美人”,便伸手拿过茶碗,强作镇定地喝了一口,努力作出一副淡淡的语气:“没什么喜欢的,不必破费了。” “那怎么行呢。”陆乾殷勤地说,“能够遇见仙子,那是在下几世修来的福分,今日总得买点什么,送给仙子留个念想嘛。” 江青枫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她生怕一秒破功,把头扭过去不再看陆乾。 又听陆乾吩咐道:“这位仙子乃是水木土三系灵根,你这儿有什么合适的高阶法器,尽管拿来请她过目。” 乖乖,大门大派就是不一样哦,追求女子都这么大阵仗。掌柜在一边小心伺候着,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而桃桃就更开心了,她毫无顾忌地在店里上窜下跳。几个凡人店员捧着各式零嘴,一路小心跟随,把这个小丫头都哄上天了。 不多时,一堆贴着封禁符箓的盒子又被店员捧了上来。掌柜拿出令牌,把符箓禁制解开了,一件件为两人作着介绍。 “白虹剑、清灵壁、蟒鞭、晃神铃铛……” 约莫一炷香功夫,在陆乾的殷勤相劝下,江青枫“勉强”选了一柄寒雾剑,高阶水属性飞剑,速度上佳,施展起来雾气弥漫,把剑光遮蔽其中,可以惑敌耳目,让人分不清出剑的方向。报价八百灵石。 陆乾也挑好了飞行法器,那是一艘白玉飞舟,高阶法器,遁速较快,施放开来最大可乘坐六人。练气期修士没办法直接御器飞行,只能借助专门的飞行法器。这艘飞舟报价七百灵石。 再加上之前选中的防御法器灵龟盾,陆乾还需挑一柄攻击法器,把之前的中阶飞剑换掉。他是金水灵根,金、水属性的法器都能运使如意,但金性凶猛锐利,与攻击法器相得益彰。所以他在一溜儿金属性高阶法器中挑挑拣拣,力求寻到称心如意之物。 飞剑、飞锤、飞环、飞刀……还有各式异形兵刃,翻到最后一个盒子,陆乾轻咦一声,原来盒子里,装的是三枚闪闪发亮的银针。 “这是星芒针,长有六寸,三枚一套,进攻时以点破面,十分锐利,飞射速度极快。”掌柜满脸堆笑,“这一套六百灵石。” 这是此店中陆乾见过最便宜的高阶法器,他挑了挑眉:“残次品啊?这也敢拿出来?” 掌柜慌忙说:“哎哟,怎么敢用残次品糊弄贵客。这星芒针材料、做工都是上佳,成本都得六七百灵石了。之所以赔本出售,却不是品质问题,实在是没什么人适合用它。” 无视了掌柜赔本出售的鬼话,陆乾拿起一枚银针,仔细观瞧。针上刻着明灭不定的法阵,针头锐利无比,在灯光下如同一点星芒,指尖慢慢接近,距离三寸便感受到一股锋锐之意。单从品质上说,确实是上品无疑。 见陆乾颇有兴趣,掌柜不愿得罪贵客,只得老实解释道:“这件法器在设计上有些问题。尊客也知道,修士以神识控制法器,练气初期的修士,神识混乱,灵力低微,不能御物。练气中期神识不稳,灵力有限,最多只能控制一件法器。进入练气后期,神识运用逐渐熟练,灵力也多了,就能控制两件法器,一般修士都会选择一攻一防。” “星芒针的炼器师异想天开,竟想解决这个桎梏,让修士多用几件法器。首先是炼制成针形,比飞剑等轻得多,极大减少了灵力消耗。然后将银针以法阵联系,彼此感应,串成一套,想让修士能同时控制这三枚银针。” “哦?这炼器师倒有些不自量力了。”陆乾表面一哂,心中却是一动。 掌柜大倒苦水:“可不是么,炼成之后一试就傻眼了。倒是成了一套,但只能一同射出,一同收回,攻击同一处。这和一把飞剑又有什么分别?想要三枚针分而进击,旋转如意,需要强大又精细的神识操控才能做到,根本就不是练气期修士能办到的事儿。” “筑基羽士自然能用,但那些大人都用灵器了,又怎么会买这套法器呢?” “所以这套星芒针一直无人问津,我也只能赔本出售。可惜到如今,还是没有修士用得上它。尊客还是看看别的吧,我们还有——” 他忽然顿住了。 就见陆乾伸手拿起了三枚银针,灵力一吐,星芒针跃动弹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法器、灵器一拿到手中,只要稍加熟悉,灵力足够,便能使用。 “尊客。”掌柜小心翼翼地说,“你想试试倒也无妨的,不过在此之前,也有几十位客人都试过,没什么用——” 他突然张口结舌,手中的一個木匣吧啦一声掉在地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陆乾掌中的三枚银针猛地一颤,然后就像花苞盛开一般分散开来,分别向三个方向飞射而出! 自两个灵魂融合以来,陆乾一直在疑惑。 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力变得如此惊人,从小到大,桩桩件件,随时都能调阅出来,哪怕只是道听途说的消息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自己的思维变得如此之快,只要心中一动,各种信息就清晰闪过,速度惊人。 只要自己想,脑海中就像装了马达一样,如光如电,瞬间就能把各种信息组合、推理、计算、重构,得出明确的结论。 这些现代叫做意志力、思维能力、感知力的种种东西,在修真世界统统都汇聚成了一个词语——神识。 第七章 满载而归 现在陆乾已经可以确定,在灵魂融合之后,自己的神识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强度提升了数倍。而修士的神识还将随着修为增长不断增加。 现在,神识一动,陆乾就可以完全掌控这三枚银针,并通过银针上的法阵感受到三针之间的联系,就好像是一只手掌中的三根手指一样。 神识的精细操纵吗?陆乾灵力输送,神识舞动间,三枚银针在空中划出形态各异的弧线,宛若流星一般穿梭起来! “这——这不可能啊!”掌柜张大了嘴巴,呆呆看着星芒针又从三个方向折返回陆乾手中。而陆乾不喘不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莫非此人隐藏了修为?难道他竟是,筑基羽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掌柜一瞬间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筑基羽士是有多无聊,才会来自己的店里寻个开心?筑基所用的都是灵器,要法器又有什么用? 不是筑基,但绝对是某个大型宗门的核心弟子,身怀传承秘法,所以才能修得如此神识。 掌柜很快就想到了合理的解释,他神态更显谦卑,腰都不自觉弯了下来。 “很好,这件法器有点意思。”陆乾满意地收起了星芒针,“来算个账吧。” 星芒针,灵龟盾,白玉飞舟,寒雾剑。买下这些法器,两人的武备全部升级换代,这支小队的战斗力也直线提升。有了这些,之前逃亡时所用的法器就基本可以淘汰了。 四件法器,掌柜略一盘算,便讨好地笑道:“尊客,一共是三千三百灵石。您这样的大主顾难得遇见,我再给打个折扣,给三千灵石就行。” 陆乾心知,若是正常情况,还有再还价的空间,可惜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不差钱的大派弟子,却不好多说了。 他哼了一声,摸出两块灵晶来:“我没带那么多灵石。出门前师兄说了,这灵晶一块可抵灵石一千五百,便用此物付账便是。” 掌柜小心接过,心中愈发坚定了对陆乾身份的判断。一介练气弟子就能拿出灵晶付账,这样的宗门可不是自己能够揣度的。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掌中的灵晶,寸许见方,内核中灵气凝结成固态晶体,的确是正品无疑。 他又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尊客久居仙山,怕是有所不知,现在的兑价可没这么高。我最多只能给尊客出到一千一,不,一千二百灵石的价格。如此还差六百灵石,不知……” 陆乾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摸出一枚灵晶,抛给了掌柜:“行行,这么麻烦,就按你说的价格来。” 掌柜睁大了双眼,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急忙收入怀中,吩咐店员准备找钱。 一会儿功夫,店员捧着一個小储物袋,领着吃饱玩爽的桃桃回来了。 “尊客,这是六百灵石。”掌柜恭敬地将整个储物袋递给陆乾,竟是连袋子也一起给他了,“您要不要点点?” “不必麻烦了,谅你也不敢耍我。” 陆乾随意拿过储物袋收入怀中,转头又腆着脸对江青枫道:“仙子,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客栈歇息吧?” 江青枫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给他来上一巴掌的冲动,冷哼一声,拉着白桃起身便走。陆乾一溜小跑紧随其后,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撒了出来。 那掌柜连忙相送,路上还想打听陆乾的师承,却被陆乾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掌柜也不敢多问,毕恭毕敬地将三人送到后门。 “你倒是有心了。行了,下回我多给你介绍几个大主顾。”陆乾随意地点点头,便在掌柜的千恩万谢中,带着青枫白桃扬长而去。 转过一个街角,四下无人,陆乾挺直了腰背,长长舒了一口气:“可真是累人。” 江青枫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看师弟倒是乐在其中,把人家耍得团团转。” “怎么会呢?我可是身上带伤的人哪。”陆乾叫屈不迭。原本他还想去买些丹药,但身体毕竟还没完全恢复,这几个时辰下来,觉得很是疲惫,看来今晚是来不及了。 “伤口还疼么?”江青枫有些紧张起来,这一路上陆乾的表现,竟让她一下子忘了陆乾的伤势。 白桃拉住陆乾的手,眨眨眼睛,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来:“哥哥,请你吃糖葫芦,吃了就不疼了。” “不碍事。”陆乾笑着摇摇头,“看来今天有收获的不只我和师姐,桃桃连吃带拿,也是所获不小。就是身体有些乏了,还是早些去客栈歇息吧。” 闻言,江青枫又想起方才的角色扮演,脸上发烫,啐了一口:“登徒子。走,桃桃,咱们不跟他玩了。” “我怎么就成登徒子了?”陆乾可怜巴巴地跟在两人身后,“师姐你走慢些,我可是伤号,走不快了。” 笑闹一阵后,几人来到坊市中心的一间大客栈。陆乾开了两间上房,又花出十块灵石,江青枫心中一动。 几人先进了陆乾的房间,在布下静音符箓后,她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了:“师弟,你是掌门,我本不该多说。但今天一晚,便已经花出去数千灵石,这般豪掷恐怕不妥。咱们现在失了山门,没有进项,千万不能坐吃山空呀。” 迎着江青枫关切的眼神,陆乾沉吟一下,说道:“我便给师姐交个底。我们云山传承秘藏中,共有灵晶二十枚。其余的便是云山派三百年来收藏的各类功法秘籍,还有一件开派祖师冶阳真人的法宝残片。此外再无他物,我先前说有灵石灵丹、灵器法宝,不过是骗那两人罢了。” “什么?”江青枫惊呼,“这也太——” “太少了,是么?云山派三百年积攒的秘藏,就只有这么点?”陆乾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面才明白过来。这是代表传承的掌门指环,不是门派的藏宝阁。” “灵石小部分储蓄,大部分都是流动资金,用于门派吃穿用度和扩张生产。而这小部分的储蓄资金,一般也是放在藏宝阁中支用。” “灵丹需要灵气温养,大部分都储存在门派丹房,少部分在掌门长老随身储物袋里。” “灵器都是掌门长老的贴身武器,哪会放着不用反而藏在指环里?” “只有功法秘籍是数百年的积累,作为门派传承的根本,收藏在掌门指环中。至于开派祖师的法宝碎片,只作为纪念罢了。” “这二十枚灵晶,是指环中唯一的应急物资。哦,现在只有十七枚了。” 第八章 意外相遇 见陆乾说得轻巧,江青枫有些着急起来:“既然如此,那今日就不该买那么多东西。门派复兴任重道远,这些储蓄都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师姐,现在就是花在刀刃上啊。”陆乾认真地说,“我之前就说过,秘藏花在人的身上,才是秘藏,藏而不用只是石头。现在前方一片迷途,后面还有追兵,若不把我们提升起来,又怎么负担起振兴宗门的重任?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省下再多的灵石,不都成了资敌?” 这番话让江青枫无法反驳,她只好点点头:“好吧,只要师弟有计划就行。” 陆乾微笑道:“灵石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提升了咱们的实力,我自然有办法让灵石翻倍回到手中。师姐尽管放心便是。” 这番话充满自信,让江青枫下意识地选择相信。 注意到江青枫莫名的眼神,陆乾忍不住问道:“师姐,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江青枫摇摇头:“师弟,你真的完全变了一个人,总是让我吃惊。” 陆乾哈哈一笑:“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我自然成长了许多。总之,这样的改变是好事,不是么?” 江青枫点点头,美目流盼。 是好事啊,希望在师弟手中,云山派真的能够重建山门,再度兴盛。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日,陆乾都待在客栈里,一面修养伤势,一面练习星芒针与灵龟盾。除了神识操控越发精微,星芒针运转如意之外,灵龟盾的特点也被他摸索清楚。 江青枫的玉佩能激发出一个椭圆形的光罩,虽然只能防护自身,但却能够抵挡所有角度的攻击。 而这面灵龟盾虽然可以放大缩小,最大可以遮蔽三人,但却只能防御来自一面的攻击。不过它的防御力比玉佩光罩更强,也算是各有所长。 如此用功五日之后,陆乾伤势尽复,元气充足。连修为也有了小幅的进步,距离练气六层已经不远了,正应了不破不立这句话。 同时,陆乾还抽出时间,粗略梳理了掌门指环中的云山派功法典籍,将这三百年的传承大致分为四种。 第一种是修炼法门。从练气、筑基直到金丹,其中练气期功法有十余种,适合各种灵根,筑基的四种,能修到金丹的则仅有开派祖师冶阳真人修习的功法一种,便是陆乾现在修炼的《潜云经》。 第二种是争斗之法。有各属性、各类别的术法近百种,主要为攻击、防御等类型,都是些大路货。唯有一种“风影云身”,是云山派的独门秘法,但却要求筑基才能修炼,现在也只能干看着。 第三种是传承技艺。本应该包括制符、炼器、炼丹等,但是云山派自开派祖师意外陨落后,很快就成了小门小户,仅有一些练气期的简单制符、炼丹法门,炼器的没有。此外倒有一些灵植、灵药的种植培育方法。陆乾记得,从前云山派的收入,主要就来自门派的灵植园、灵药园。 第四种是心得体悟。这一块倒是内容丰富,五花八门。有历代掌门、长老和一些核心弟子的修炼心得、游记见闻甚至人生感悟。这些对修炼其实颇有助益,如能细读,定然能在修行路上少走很多弯路,可惜现在没什么时间。 几日中,江青枫也抓紧时间,带领江白桃完成了入门功法的学习。现在,这个小丫头已经能够独自运行周天,开始了练气一层的修炼,正式成为了一名练气修士。 既然修养完毕,按照原先的计划,也就到了三人离开黑石坊之时。 这日上午,陆乾与青枫白桃换了普通衣物,再换上新的人皮面具,一同出门,准备补充一些丹药、符箓等物资,待准备完毕便动身出发。 现在这间客栈位于坊市中心,出门不远便是坊市的广场所在。这几日三人深居简出,都没注意过这个广场。今日出门路过,便见这广场上人群密集,似乎在围观什么,人群中心还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江白桃好奇极了,拉着姐姐的手挤进人群看个究竟。采买物资也不急于一时,陆乾便跟着钻了进去。就见场中摆着一座黑石砌成的擂台,擂台前面立着一块石碑。擂台之上,正有两人激斗正酣。 陆乾却没急着看场中争斗,而是凑过去看起了石碑上的文字。原来,这座擂台是坊市设立,一共有两個目的。 一是供来往修士比斗。因为坊市中严禁私斗,若是两名修士冲突,互相看不顺眼,非得打上一架,要么出了坊市自行解决,要么就在这擂台上,签下契约后,在坊市执事的公证下见个高低。 另一种却是打擂比赛。由坊市方设立擂主,过往修士均可挑战擂主,报名费一百灵石,赢了有五百灵石的回报。 “这位仙长,下注不?”一个仆役打扮的凡人凑过来问道,脸上带着卑微的笑,“十块灵石起押,这一轮的赔率是……” 这还有开盘下注的?陆乾摆手拒绝,再略一思量,便知道了坊市的如意算盘。 打擂看似回报丰厚,其实只是个诱饵,吸引过往修士前往挑战。 这练气一至四层,被称为练气初期。练气五至七层,被称为中期。八至十层,被称为后期。十层修满,灵气圆融,随时可能破入筑基境,便是练气圆满。 挑战的规则是,练气初期修士挑战练气初期的擂主,以此类推。 但一方面,坊市方设立的擂主必然修为高、实力强。说是练气初期的,必然是练气四层,中期的,必然是练气七层,而后期的就是练气十层。与人争斗的经验肯定也很丰富,想要打擂成功哪有这么简单。 另一方面,坊市还在场外开盘下注,就算碰到了实力强劲的挑战者,还可以随时调整赔率。这么一看,基本是稳赚不赔,真是一门好生意。 正赞叹间,忽然自己的衣角被江青枫急促扯动,陆乾不解转头,就听青枫在他耳边着急地说道:“师弟!是谭师兄!场上那个挑战者是谭师兄!” 陆乾闻言一惊,急忙向着场中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场中左支右绌,艰难抵挡。而他的对面,那个高大威猛的擂主正挥动着半扇门板大小的巨剑,向他劈头盖脸地砸去! 第九章 蒙羞受辱 场中胜负形势明朗,几个不懂规矩的修士嚷了起来:“我要下注,我要买擂主赢!” 那凡人仆役不住地鞠躬道歉:“各位仙长,实在抱歉,投注时间已经过啦,现在不能下注了。还请下一轮赶早吧。” 边上一个修士嘲笑道:“第一回玩啊?现在输赢都注定了,还给你下注,那庄家还要不要赚钱了?” “哎,本以为这个挑战的也是练气七层,有机会赢,我还买了他五十灵石。”另一个修士脸色难看,“没想到也是个不中用的货色,这才一盏茶功夫就不行了,我呸!” 陆乾没空理会这些言语,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场中的挑战者。 没错的,这個身形,这个法器,这个法诀,是谭宏师兄。 谭宏在这里的话,那……陆乾和江青枫的目光同时聚焦到场下的一个女修身上。那女修粗布荆钗,挽着牡丹髻,身形略显粗壮。眼见场中形势对谭宏不利,即使戴着面具,也难掩她的焦急之色。 果然,张乐妹师姐也在这里。 谭宏和张乐妹两人,均为云山派弟子,入门已有五十多年。两人初为道侣,后来结为夫妻。他们都是四灵根,资质较低,但修炼用功刻苦,山门被毁之前,谭宏是练气七层,张乐妹也离七层不远。 谭宏性格执着,寡言少语。而张乐妹却是一副泼辣的性格,无理也要搅三分。也不知这两个性格不同的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 门派被毁后,两人原本和陆乾一道逃离,但从前陆乾的草包表现让人无法忍耐,两人便离开队伍,自谋生路。却没想到今日又在这坊市里碰到了他们。 正思量间,江青枫已经欣喜地凑上前去,拉住了张乐妹的手:“张师姐!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张乐妹吃了一惊,有面具遮掩,单凭声音和身形,她没有立刻认出来人。但下一刻,她就看到了江青枫身边的江白桃,一下子反应过来,惊喜莫名:“桃桃!青枫!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乾也走上前去,拱手施礼:“见过张师姐。” 张乐妹愣了一下,旋即认出了来人,她柳眉倒竖,叉腰大骂:“呸!今天可真是晦气,怎么又遇到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若不是为了救你,于师兄他们也不会死,如今你倒是活蹦乱跳的,真是祸害遗千年!” 一上来就被怒骂一通,陆乾却丝毫不见动怒,他沉声道:“师姐骂得对,是我对你们不起,也时常在担心你们的安危。今日见到师姐风采依旧,我总算可以稍微放心些了。” “用得着你担心?怕是你操心的越多,我们死的越快!”虽然隐隐觉得面前的陆乾有些奇怪,张乐妹还是毫不留情,她转头又拉住了江青枫,“青枫,你居然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我跟伱讲,千万不要看他有几分英俊,就被这副臭皮囊骗了。你要是再跟他混在一起,哪天被他坑死了都不知道!” 江青枫涨红了脸:“师姐,不是这样的,师弟他已经变好了。” “变好了,骗鬼呢?我和老谭出走之时,队伍里还有齐师姐、岳师弟吧?他们俩现在人呢?” 江青枫神色一黯,在后续的逃亡过程中,齐师姐被敌人杀害,岳师弟也忍受不了陆乾,在一个夜晚独自离去了。 张乐妹怒哼一声,还要说话,就听四周一阵惊呼。她心中一惊,慌忙朝着场中看去。 就见那擂主大汉操纵着巨剑高高扬起,一下子便将谭宏的飞剑磕飞,又重重向他砸下。谭宏咬着牙,就地一滚,以极为狼狈的姿势躲了开去。轰隆一声,连擂台都被砍出一道裂纹。 “老谭!”张乐妹惊叫道。 谭宏勉强翻身站起,伸手一招,他的飞剑歪歪扭扭刚刚升起,又被壮汉一下子扇飞出去。壮汉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剑挥出。那重剑力道惊人,但飞速较慢,谭宏瞅准时机,往边上一闪。 只听刺啦一声,重剑贴着谭宏左臂斩落,一下子撕裂衣衫,擦掉一大块皮肉,鲜血直流。 张乐妹焦急地大叫:“认输了!别打了!那灵石我们不要便是了!” 但谭宏却不发一言,攥紧了受伤的手臂,不甘地瞪着面前的壮汉。他已经站在了擂台的边缘,再退一步就要跌落下去。 “修为不怎么样,躲得到挺快。”壮汉胜券在握,拄着巨剑,居高临下地看着谭宏,“认输吧,你们这种不入流的乡野散修,也想赢我?” 谭宏喘着粗气,怒声道:“我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散修!” 壮汉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为了五百灵石就来这里丢人现眼,还在这嘴硬死撑,就算有宗门又怎样?” “想来也是个垃圾门派罢了。” 此言一出,陆乾心中一沉,一股怒气涌上胸口。江青枫和张乐妹咬牙切齿,呼吸粗重。而谭宏瞬间涨红了眼睛,大吼一声,竟然赤手空拳,向着壮汉扑去。 壮汉不屑地一笑,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谭宏胸口,一下子把他踹下了擂台。谭宏喷出一口鲜血,竟然挣扎着爬起,还要与壮汉搏命。 张乐妹一把将他死死抱住,尖叫道:“老谭!别去!青枫!你那儿还有疗伤丹药吗?” 谭宏死死盯着壮汉,口中含血,含糊不清地喊:“辱我师门,我跟你拼了!” 壮汉看戏似地蹲在擂台边缘,冷笑一声:“倒还挺有骨气,可惜啊,垃圾门派,就是垃圾门派!” 突然,一点星芒闪过! 壮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银光直刺他的眼球!这一下他毫无防备,吓得大叫一声,上身重重向后一仰,蹲姿不稳,竟然一下子摔倒在地。 壮汉手忙脚乱地爬起,就见一枚六寸长的银针静静悬浮在空中。 “什么人?”壮汉恼羞成怒地大喊,“偷袭我?不懂规矩吗?你出来!老子把你砍成肉泥!” 银针一抖,飞回人群之内。循着那道轨迹,围观人群慢慢分开,陆乾沉着脸,缓步走了出来。 “师弟!”青枫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去拉,“让我去,此人是练气七层,你不是他的对手!” 陆乾却推开了她的手:“师姐,你帮我交上一百灵石。” 他一步一步走上了擂台,对壮汉冷声道:“擂台规矩我自然知道,我若真的偷袭,方才你这招子就没了。我来打擂,赢了也不要那五百灵石,但你要向我师兄道歉,向我师门道歉!” 第十章 迎战强敌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壮汉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拍着大腿:“我的娘,我本以为是打的小的,来了老的,没想到却是打了小的,来了个更小的。” “哈哈哈……就凭你,还想赢我,还想要我道歉?” 练气期的修士神识还不够强,没办法准确判断对方的修为。但壮汉已经感觉到陆乾的修为比自己差了好多。 他笑够了,伸手一招,重新拿住了那夸张的巨剑:“我教你个乖,一会儿你给大爷跪下磕头求饶,我保证不打断你的四肢,如何?” 围观人群纷纷鼓噪起来,江青枫听见那个凡人仆役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喊:“开盘了!开盘了!擂主一赔一点一,挑战者一赔十了!下注十块灵石起,最多不得超过一百灵石。” 一个修士撇撇嘴:“这回连上限都定了,押擂主的话,最多就赢十块灵石,真是小气。” 边上的同伴扯着嗓子喊:“给你送灵石,你还嫌少?有就不错了,来来来,我押一百擂主赢!” 江青枫怒火攻心,恨不得给他们来上一剑。白桃听不太懂,只知道陆乾要和人打架,急得大喊道:“我哥哥会赢的!我哥哥一定赢!” 但她稚嫩的声音淹没在押注的声浪里,连个涟漪都没掀起来。 谭宏服下了丹药,望向忽然出现的陆乾,十分吃惊。张乐妹握紧了双手,嘴上却不饶人:“修为这么低,老谭都不行,要他逞什么英雄?快认输便是了。” 陆乾站在场中,这些贬低的议论声就像清风拂过山岗,一点也没有在他心中留下半点痕迹。当他站上擂台的那一刻,眼中就只有对手一人而已。 陆乾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这個壮汉的侮辱,虽然让他怒火中烧,但他始终充满理智。 他知道这是在哪里,贸然引起大量修士的注意,对他们的处境来说十分危险。他也能仔细判断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差距,知道这一战十分危险,他获胜的几率不过一成。 如果没有江青枫、江白桃,没有谭宏和张乐妹的话,他绝对会选择忍耐。不过是几句言语而已,又有何妨? 大丈夫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为天下不能为之事! 但是现在他身边带着青枫白桃,还有重逢的谭宏张乐妹夫妇。他们能有自己这般的理智吗? 这样的侮辱让大家怒不可遏,又同仇敌忾,这是一个重拾人心的机会。如果这时选择忍气吞声,那这支小队将再次分崩离析,好不容易对他树立起信心的江青枫也会心灰意冷,而那时,他将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只能选择一战! 这个擂台对于凡人来说很大,但对修士来说很小,法器瞬息便能打到对手身前。 面对眼前这个敌人,要赢,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要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才行。 陆乾斜睨着壮汉,轻蔑地说:“之前打了好几场,我看你累得够呛吧?我若胜之不武,你的道歉也没有诚意。这样,我给你半个时辰休息一下,再来赢你,如何?” 壮汉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怒火:“好好好,一条小狗,竟敢如此嘴硬。对付你,我连半盏茶时间都不用!还用得着休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的手脚拧成麻花!” 一个练气后期修士作为裁判,在擂台下方懒洋洋地喊道:“擂台比试,不得伤人性命。一方认输后,不得继续攻击。落下擂台,也算输了。伱们可明白了?” 陆乾不置可否,那壮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开始!” 星芒一闪,陆乾抢攻! 一点银光瞬息即至,狠狠刺向壮汉的眼球。 好快!那壮汉也是吃了一惊,他灵力一吐,手肘一转,巨剑以与其体积毫不相称的灵活,飞快打了个旋儿,叮的一声,将银针击飞出去。 “师弟小心,他那把剑有古怪!”台下的谭宏突然喊道。 陆乾点点头。方才他见到壮汉和谭宏比斗,看得出来,这巨剑势大力沉。星芒针与巨剑碰撞,也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巨力。 但是这壮汉不过是练气七层,怎么可能如此灵活挥舞?想来那剑必然是件精妙的高阶法器,在主人手中轻如鸿毛,砸向敌人重有千钧。 他伸手一挥,银针瞬闪,换了个角度刺向壮汉后心。壮汉冷哼一声,把剑一横,再次扇飞了银针。乘此机会,壮汉反守为攻,巨剑脱手飞出,向着陆乾斩去。 一瞬间,陆乾只觉得泥丸宫突突跳动,神识涌动而出,就像一张蛛网,洒向了空中的巨剑。在神识的作用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特别缓慢,巨剑的飞行轨迹在他脑海中纤毫毕现。 陆乾间不容发地一个侧身,在台下众人的惊呼声中,巨剑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斩落。他却看也不看,手中掐诀,星芒针电闪而至,直奔壮汉咽喉。 “好!”江青枫喊了一声。 壮汉却冷冷一哂,他手中法诀一变,竟然断开了对巨剑的操控!下一瞬间,他腰间的防御法器一震,一道防御光罩在他面前升起,将星芒针弹了开去。 而就在星芒针被弹开的刹那,壮汉消去防御光罩,再变法诀,又掌控住了巨剑。巨剑横翻,划出一条弧线,再次砍向陆乾。 场中一片惊叹! 电光火石之间,神识断开对巨剑的掌控,连接上防御法器,再断开防御法器,重新连接巨剑。壮汉凭借着这一手神识操作,竟然绕过了练气中期的壁垒,几乎达到了同时御使两件法器的效果。 谭宏咬紧了牙,又是这招。一开始他本来和壮汉势均力敌,但在这一招后,节奏完全被壮汉掌握,因此最终落败。 江青枫大声惊呼:“师弟!” 壮汉得意地笑了,此时那枚银针被他高高弹起,陆乾身前并无防御,只能硬接一剑。至今为止,哪个练气中期能应对此招? 道歉?一个笑话而已,便让他结束吧。 壮汉讥笑的眼神瞥向陆乾,想看看陆乾惊慌失措的神情。却只见到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他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下一刻,就见陆乾身前灵光浮动,噹的一声巨响,一面盾牌挡在了巨剑之前! 第十一章 克敌制胜 这一记重击之下,陆乾身形一晃,向后退出数步,但毕竟是防了下来。 一面装饰着龟纹的方盾变作半人大小,悬浮在他的身前,正是灵龟盾。 防御法器?壮汉心中一惊。 此人修为比我低,定然不可能同时操控攻击和防御法器。他能唤出这面盾牌,他这是断开了对银针的操控?难道说,接下来—— 就见灵龟盾一个偏斜,将巨剑滑开。陆乾法诀一掐,灵龟盾瞬间收回胸前,而被弹落在地的星芒针刹那间光芒夺目,直射壮汉心口! 断开星芒针,连接灵龟盾,再断开灵龟盾,连接星芒针! 神识微操而已,这有何难? 全场一片大哗,青枫几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壮汉又惊又怒,脑中一片空白。好在他争斗经验十分丰富,许多动作已经刻在肉体里,面对射来的星芒针,他重重一拍腰间,防御光罩重新升起,将星芒针拦了下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 光是在神识断开攻击法器的瞬间,成功连接上防御法器,我就练了一个月。再断开防御法器,连接回攻击法器,难度又成倍增加。这一切都要在一息之中全部完成,这套招数,我用了一年才如此熟练! 这小子,这小子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就学会? 他哪来这么强横又精巧的神识! 在一片安静中,就听场下一个修士呆呆地问道:“现在下注买那小子赢,还来得及吗?” “我还没输,我不可能输!”壮汉怒吼一声,他撤去光罩,伸手召回巨剑,身躯一动,直接向着陆乾扑去。 陆乾皱紧眉头,星芒针再次射击,壮汉巨剑一格,便将其弹飞,脚步不停,依然向陆乾冲刺。 你学会了又如何,我就不和你比变化,堂堂正正以势压你。你一根银针,正面对攻,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巨剑。就算你换上那方盾,我最多只要三剑,就能破去你的防御! 张乐妹紧张地盯着场上,嘴里不停叹气:“哎,这害人精以前不是用飞剑的吗?怎么换了一根银针?这银针轻轻巧巧,绣花还差不多,怎么能打得赢别人?师妹,你怎么也不拦着他?” 但江青枫唇边,却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来。 一根银针? “这就是修为的差距,小子受死!”壮汉怒吼一声,剑如雷霆,向着陆乾当头劈落! 噹!果然陆乾再次唤出了灵龟盾,整个人都被巨力推出数步。然后他再次收回盾牌,手指一动,星芒针直刺壮汉后脑。 又来这招?壮汉冷笑一声,估算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使用防御法器,而是身躯一旋,一剑将银针挑飞。巨剑划过半圆,顺势又是一记直刺。这次陆乾胸前空门大开,巨剑直逼他的胸膛! “师弟!”谭宏大喊一声。 胜负定矣!壮汉刺出手中巨剑,仿佛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但刹那间,他眼前忽然银芒一闪。一道银光已经逼近他的眉心! 怎么回事?那根银针不是被我挑飞在身后,怎么又会出现在我面前? 壮汉又惊又骇,多年来的争斗经验汇聚在一起,他做出了最完美的应对。 腰腿发力,马步生根,仰面弯腰,一记铁板桥。双臂带着巨剑向上挥起,变刺为挑,叮的一声,将银针击飞。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台下喝彩一片。 壮汉得意地大笑一声,一个翻身站直了身躯。然后,他的笑意就僵死在了脸上。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 一枚银针,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经挑飞了你的银针,这针是哪来的,你——” 壮汉瞪大了双眼,傻愣楞地看着另外两道银光在空中一闪而过,回到陆乾的掌心。 三枚银针!原来有三枚银针! 场下观众的一片震惊寂静中,突然听到张乐妹大喊一声:“好!” 下一刻,喝彩声如潮涌起!虽然所有人都输了灵石,但此战一波三折,这挑战的小子竟然能够操控三件法器,场面如此精彩,顿时让他们觉得值了。 江青枫几人的喝彩声尤为激动,白桃看得懵懵懂懂,只知道是掌门哥哥打赢了坏人,也开心地大喊大叫,巴掌都拍红了。 在一片喝彩和议论声中,壮汉回忆起开战以来的点滴,后悔不迭。 这小子一开始以言语相激,让我放弃休息,心浮气躁,想要速战速决。而他本可以一开始就三针齐出,但却深藏不露,等到我底牌尽出,漏出破绽,才把杀手锏使了出来。 “你好深的心机。”壮汉不甘心地说,他一动也不敢动,那枚锐利的银针顶住了他的咽喉,带来刺骨的寒意。 “道歉。”陆乾冷声道。 壮汉本还想嘴硬几句,但他看到了陆乾的眼神。 那是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他是认真的!如果不道歉的话,他真的会杀了我! 他疯了吗?在这擂台上,他敢当众杀人? 擂台下的裁判紧张地喊道:“这位道友不要冲动,擂台上绝对不能伤人性命!” “道歉。”陆乾手指微动,银针又往前轻颤了一下,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壮汉只觉得双腿发软,他又想到陆乾神乎其技,能够瞬间学会自己的绝招,还以练气中期修为操纵三枚银针,定然是师从名门大派,有秘法传承傍身,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样的名门大派,我招惹得起吗?如果这小子真的把我弄死了,再把师门搬出来,恐怕连坊市主人都不敢得罪他,我就真白死了。 再说了,向这样的名门道歉,一点都不丢人吧。 在陆乾的手掌挥下之前,壮汉忙不迭地说:“抱歉,抱歉!这位道友,还有道友的师兄弟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是我昏了头,说了许多胡话。还请道友大人有大量,原谅则個!” “此战,挑战者胜!”那裁判生怕出事,连忙跃上台来。他深深看了陆乾一眼,此人以练气中期修为,同时操控三件法器,真是闻所未闻,恐怕来头不小,不可交恶。 陆乾手指一动,星芒针电射飞回:“不论何门何派,都有不可轻辱之尊严!祸从口出,从今往后,还望道友慎言!” 第十二章 离开黑石 陆乾下得台来,谭宏和张乐妹均是神色复杂,他刚想说话,就听身后擂台裁判大喊:“道友请留步!” 他转过身,见那裁判一溜小跑,招呼凡人仆役拿过来一个小巧的储物袋:“道友,这里是五百灵石。” 陆乾有些惊讶,又听裁判解释道:“你与擂主的私人恩怨,我们是不管的,只要挑战者赢了擂台,就能得到五百灵石,这是坊市规矩,不能违反,还请笑纳。” 陆乾点点头,接过灵石,那裁判含笑一拱手,转身走了。 陆乾回过头来,又把灵石塞到谭宏怀里。 “谭师兄,你为了本门负伤受辱,这灵石是你应得的。” 谭宏一愣,正要推辞,张乐妹却怒哼一声,劈手夺过了灵石:“若非老谭与他先打了一场,你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赢。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别以为这几百灵石,就能把我们收买了。” “张师姐!”江青枫急忙拉住她,“此处人多,慎言!” 张乐妹哼了一声:“你就向着他吧,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乾无奈地摇摇头,随后低声道:“师兄师姐,虽然咱们出了一口恶气,但却引起了许多注意,此处不能留了,咱们得快走!” 感受到周围修士投来的目光,谭宏也点头称是。陆乾便请青枫白桃与谭宏张乐妹先去坊市出口,自己抓紧买些丹药,收拾一下,就来汇合。 分头行动,陆乾心中是有考量的。目前看来,谭宏夫妇对自己成见甚深,特别是张乐妹本来心眼就小,要想消去那些不好的印象,一时半会儿却是不行了。 江青枫与他们有些交情,便先让青枫和他们处着,闲谈中必然会交换一些信息,看看能否在其中找到缓和的办法。 不到一炷香功夫,陆乾匆匆买了两百灵石的丹药、符箓,包括疗伤、驱毒、避瘴、辅助修行等功效。 修真界发展了两万年,丹药、符箓这些消耗品,变得千篇一律。丹药品级直接与修士的等级匹配,比如练气期丹药、筑基期丹药、金丹期丹药等。 每个品级的丹药经过多年筛选优化,种类也基本固定。比如练气期丹药里,回春丸用于疗伤,紫气丹用于辅助修行,清灵露用来避障…… 每个品级的丹药还根据其制成之后的品质,分为低中高三阶。 当然,这些都是市面上流通的大路货,那些传承深远的名门大派,往往有自己的独门丹方,珍而重之,很少传出。 符箓的功效则五花八门,涵盖了修士战斗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既有最普通的火球、冰箭等战斗符箓,又有清洁用的涡流符、建造用的力士符、传递信息用的传讯符等。 符箓在制成之后,只需不多的灵力便可激发其中的威能,十分方便快捷。但却有一点不好,就是飞出后速度太慢,正面攻击容易被躲避。因此一般用于偷袭、试探之用。主攻符箓之修士,则会以大量符箓覆盖攻击,又或是搭配限制敌人行动的法门使用。 和丹药相同,符箓也按照制成之后的品质,分为低中高三阶。 陆乾收拾好东西,赶到坊市大门的牌楼下,就看到青枫白桃和谭宏夫妇谈笑甚欢,心中一松。 他连忙招呼起来:“师兄师姐,诸事已毕,咱们抓紧动身吧。我已经买了周围几郡的地图,咱们下一步先去松林坊市,避人耳目后再做打算,如何?” 青枫自然赞成,张乐妹想说什么,却被谭宏拉住了。陆乾只当没看见,抬手放出白玉飞舟,掐诀施法,飞舟迅速变大,他伸手笑道:“师兄师姐,请吧。” 几人上得舟来,飞舟冉冉升空,一震之后,飞出了遮掩坊市的幻阵,破空而去。 刚离开一盏茶功夫,牌楼下银光一闪,一位白衣修士现身于此。周围修士瞬间感觉到一股灵压,心中狂跳,连忙躬身施礼。 这是一名筑基羽士到了! 又过几息,一群修士簇拥着坊市的几位执事和方才的擂台裁判,紧随其后出现在牌楼下。几人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天穹如盖,碧蓝如洗,没有人踪,只得叹了口气。 那裁判恭敬道:“师叔,看来那人已经走了。” 白衣修士随意瞟了几眼,点点头:“那便算了,本还想看看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弟子,竟能修出如此神识,也可结交一番。既然已走,便随他去吧。” 他转过头来:“刚接到传讯,隔壁曲阳郡的王家、紫罗山结为兄弟之盟,并联合悬赏一个叫陆乾的练气中期修士。也不知这家伙怎么得罪了那两条老狗,总之悬赏一万灵石,值得注意一下。这事的来龙去脉你们也想办法打听清楚,看看里面到底有何玄机。喏,这是那陆乾的画影图形。” 说完,身形一闪,白衣修士便消失无踪。 坊市几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就听那执事喝道:“即日起,把此人的画影图形在坊市告示栏张贴。按照规矩,要从悬赏中抽取两成作为佣金,所以通知往来修士,抓住陆乾交给坊市的,可获赏八千灵石。但千万注意,不可在坊市内搜查动手,若是谁想发财,却坏了坊市规矩,从严处置!” 周围弟子躬身领命。 此时此刻,飞舟之中,气氛却有些古怪。陆乾在舟头向飞行法阵中投入灵石,把控方向,谭宏和张乐妹坐在后排,中间隔着青枫白桃。 白桃原本颇为兴奋,这飞舟比原来的飞行法器大上许多,还加上了简单的屏障阵法,狂风不会灌进舟中,飞得也更高些。 她趴在舟边往下看,只见下方山林树木徐徐滑过,偶然路过凡人村落、市镇,行人聚集如同蚂蚁,甚至有人发现了天上的飞舟,慌忙跪拜。 她咯咯笑着,伸手虚抓,好像想把这些景物都握在掌中,又唧唧喳喳地和姐姐分享。但是青枫也没什么心思,飞舟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飘荡,讲了几句,她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便瘪着嘴缩在姐姐怀里,不再说话了。 青枫几次想开個话头,但是谭宏夫妇并没有接话,于是飞舟中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