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我，从夜幕降临开始》 第一章 美好的世界 噗嗤！噗嗤！噗嗤！ 水果刀在许文的身上进进出出，胡乱戳刺着。 血液喷洒一地，从碎石子路，流淌到红砖墙的墙根底下，液体溅射的声音回荡在昏暗小巷中。 油头垢面的中年人，将水果刀插进了许文的肚子。 一下接着一下。 “我说我只要钱的，你非得冲过来。” “你不尊重我的职业……” “都是你逼我的！你的错！” “……” 许文仰躺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而微微发抖。 他看着中年人惊慌失措地逃离，又看着天上的半轮月亮，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穿越来半年多，他初步弄懂了自己的这份能力，但在这个更压抑的海都，似乎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身边的一团空气开始扭曲，蠕动凝实成了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一位清清爽爽的小姑娘，却没了上半边的脑袋，浑身沾满了发黑的血渍。 她将手轻抚在了许文的身上，一点点地，将那些伤口抚平，让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鲜血仍在，但皮肤已经拼接在了一起。 许文将腹部的水果刀拔出，痛得浑身抽搐。 虽说已经适应了大半年，可这份能力却只能帮许文恢复身体，无法让他规避疼痛。 “呜哇……” 身旁的宁宁轻声呼唤，让许文稍稍回过了神，瞳孔里的光重新凝实。 “谢谢，宁宁。” 许文向妹妹道了谢。 她是跟许文一起穿越的，只是运气不好，被这个世界的大货车碾爆了脑袋。 多亏了某种超凡力量，让宁宁以这种方式存在，并为许文带来了“能力”。 可不管怎么说，许文都想让宁宁恢复，为此他展开了长期的调查。 而调查需要钱。 许文今晚就是出来赚钱的。 …… 坐上地铁，出站，再七扭八拐，便到了海都郊区。 拉开生锈的卷闸门，许文走进了一家环境恶劣的黑诊所。 “医生”是个一脸肾虚的瘦子，胡子拉碴，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 他转身戴好手套，饶有兴趣地打量许文。 “呦，强子，又来了？” “我叫许文。” “知道，许文强，挺通顺的。” “许文，没有强。” “不，你挺强的，我发誓我这辈子头回见有人在我这里割了八次肾的，说你是鬼我都信。” 医生一手拿着麻醉针，一手朝着许文竖起了大拇指，“你应该改名叫沈强。” 许文是来赚生活费的，懒得跟这黑市医生嘴贫，转口问道：“现在多少钱一颗？” “行情价，六千。” 看着破烂染血的衬衫，许文随口道：“两颗。” “什么？” “这次切两颗。” “……” 医生的笑僵硬下来，一边给许文打麻醉针，一边道：“你撑住，别死我门口。” …… 有宁宁在，许文不会死。 简单的手术后，医生将那两坨玩意儿放进保温箱，又用自来水洗了洗手。 操作很不规范。 “肾呢，并不一定总是要送去移植的，哪有那么多适合配对的人？” 黑市医生笑呵呵地解释着，“实验啦、收藏啦、乱七八糟的祭祀啦，都能用得到。” 许文懒得听。 他从桌子上抓起了自己的衣服，拿了报酬，扭头便走。 路上叫了声宁宁，身体又渐渐恢复完整。 街道上，警笛声随处可闻。 正如之前所言，这个世界的海都远比穿越前的压抑许多，整个世界都好似黑白基调。 不过海都的警卫厅依旧在干活，坚持打击各种违法犯罪行为，这才没有让海都变成“夜之城”。 器官买卖当然被明令禁止，所以许文这一路上都很小心。 毕竟要寻找超凡线索，许文不想被警察注意到。 …… 第二天。 许文落网。 …… “姓名。” “许文。” “年龄？” “二十三。” 警卫厅内，两位警察正在给许文做笔录 胖警察从桌上拿起一张片，向许文介绍起昨晚的情况。 照片上是那個油头垢面的中年人。 “他昨晚来警卫厅自首，说他在郊区杀了人，而我们赶到之后却只发现了一滩血迹。” “经查证，这些血迹的来源就是你，许文。” “但是，医疗系统内没有你的就医记录，那么你究竟是如何转危为安的？” 此言一出，许文顿时头大如斗。 你个抢劫犯好端端的自首做什么？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许先生，我们是专业人士，您可以信任我们。” 年轻的瘦警察开始唱白脸，“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您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保证会想办法给您解决的。” 闻言，许文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着头顶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选择了听从。 反正海都的警卫厅总要比那黑市庸医可靠，自己主动把秘密说出来，总要比继续跟警卫厅在这里耗下去要强。 “既然如此，警察同志，那我就说了。” 两位警察点了点头，严阵以待，“您说。” “我有特异功能。” “……” “我，有，特，异，功，能。” 许文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解释道：“我之所以出血量那么多还没有死，就是因为我是不死的。” “……” “原来如此！” 两位警察恍然大悟，随后目光不约而同的下移。 在桌子上，放着有关于许文本人的病历卡。 【许文，二十三岁，因车祸导致重度创伤性精神应激障碍，具体表现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自残、妄想、感知错乱、暴力倾向。】 【经治疗，该病人已初步痊愈，但不排除复发可能。】 【海都第三医院，精神障碍重症监护室。】 “……”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胖警察便起身离开，去联系当初许文的主治医生了。 见状，许文皱眉道：“他去做什么？” 年轻警察面不改色，“去上厕所。” “放屁，他自己的手机还在桌子上，去上厕所？我都看见伱们桌上的病例了！” 许文一下就猜到了实情。 “我没病！” 许文高声道：“我刚穿越那阵脑子的确是没缓过来，但我现在知道我妹妹还在，我的病就好了！” 可无论许文怎么强调，眼前的年轻警察却只当是耳旁风。 这恰恰是最容易惹火别人的。 “你听不懂人话啊！” 许文将审讯椅摇得嘎吱作响，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穿越吗？这是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啊！” “治安奇差，连电影院都没有！” “你看过电影吗？没有，因为这破地方就没发明过电影，连电影的概念都没有！” 可无论许文如何激动，年轻警察依旧不出声。 不多时，胖警察回来了。 他神色匆匆，甚至没有多做解释，便直接过来解开了许文的手铐。 “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许文：“啊？” 年轻警察：“啊？” 胖警察：“啊！” 他比划道：“保释，懂不？你就理解成你可以直接走就好了，保释你的人就在警卫厅外面等你。” 许文也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最后话赶话道： “你想看看我的特异功能吗？” “不用了，谢谢。” 中年警察连连点头，几乎是强推着将许文送离审讯室。 许文一头雾水地离开，边走边想。 “有人保释我？” 许文不解。 自己在这个世界没亲没故的，唯一跟自己一起穿越的妹妹还只剩下了半边脑袋。 “到底是谁呢？” 他走出了警卫厅，抬头便看见了那位穿着破旧白大褂的黑市医生，正一脸坏笑，坐在警卫厅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他。 许文扭头撒腿就跑，对着警卫厅内就大喊道： “我坦白，我参与器官买卖，那个庸医现在就在门口堵我啊！” 第二章 不明生物 许文叫了，但没什么用。 警卫厅里的那帮人，都是一副“好好好我信了”的眼神，让许文有一种憋屈的无力感。 而庸医已经站了起来，镜片反着光，嘴角上咧道：“强子，你的特异功能是真的，我们能帮你。” 这是庸医开口的第一句话。 很直白，且粗暴。 还有一种“我就是高人”的云淡风轻。 “我隶属于一个特设的相关部门，专门处理你这样的人，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许文白了他一眼。 因为那泛黄的白大褂，配合上皮笑肉不笑的脸，活脱脱一个反派疯批，能是个什么正常角色啊！ 可接下来，庸医却叼起一根香烟，道：“我们的背后，是官方。” “……” 许文肃然起敬。 想来也是，如果这个世界真有超自然力量，官方的大手又怎么可能触及不到？ 身为穿越者，许文的承受能力很强。 但参考海都的混乱现状，这个“官方组织”大约也是自顾不暇。 于是，许文反问：“我能拒绝吗？” “可以。” 庸医回答得毫不犹豫，却又话锋一转。 “但为了普通人的安全，你会被确诊重度精神功能障碍，每一句话都会被视为疯言疯语，说不定还得在立交桥下烤火，捡烂橘子吃。” 干哦，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许文的脸色暗淡下来，而不是直接暴怒什么的，庸医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 精神状态稳定，这样很好！ 棒槌给过了，甜头也要跟上。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无论你有怎样的困难，我们都想帮你，总比你一個人当无头苍蝇要好。”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庸医用食指对准香烟。 只听得“啪啦”一声脆响，指尖跃动出一道电流，将香烟点燃。 许文看着这一幕，回想起某个非正面著名人物，心里属实忐忑不安。 说了一大顿，最后不会还回精神病院吧？ 见许文陷入沉思，庸医便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文。 “考虑考虑，今天傍晚我在这里等你。” 许文低头一看，名片上写着一个地址—— 蓝光酒吧。 许文似乎并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 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许宁宁而言，这都起码能勉强算是一个机会。 …… 傍晚，吹起了很舒服的风。 海都的基调又成了暗蓝色，空气中弥漫着傍晚的味道，让人放松。 许文骑上共享单车，朝着名片上的地址前进。 跟预想中的不同，蓝光酒吧开在海都市内，周围竟然还算热闹，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七扭八拐，进了一条小路，来到一条僻静小街。 一家店门半开着，没有招牌，位置也很不起眼。 庸医还穿着泛黄的白大褂，蹲在店门口抽着烟，偶尔抬头望天。 他老远就看见了许文，朝着对方挥了挥手，第一句话就是： “当你望向天空，会有那么一瞬的恐惧，仿佛自己就要坠落下去，那时是什么救了你呢？” 好文青啊！ 这庸医之前是这么个人设吗？ 许文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几句。 瞅着对方一副文化人的忧郁嘴脸，许文一本正经道：“救了伱的，是引力。” 庸医点了点头，如释重负，“但现在引力拉住了我，所以你要救我。” 许文：“？” 庸医：“过来帮个忙，腿麻了，站不起来。” 许文：“……哦。” 文艺与哲学的气氛荡然无存。 庸医被许文拉起来，锤了锤大腿，随后一脚踹在了旁边的铁皮上。 咣当！ 声音巨大，随后店内便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很愤怒、很暴躁、但也很好听。 “这才几点啊，怎么天还没黑就开始叫床了！” 许文觉得对方应该是在抱怨“叫她起床”，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没睡醒，女人省略了几个字。 庸医灭了烟，朝着店里大吼道：“哎，来客人了！” 没人搭理他。 庸医却丝毫不在意，而是搂住许文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走进店门。 “楚大老板，来接客了！” 结合周围的环境，就…… 嗯，很强的既视感。 …… 抬眼观察着四周。 许文之前是个影视民工，跟过许多的片场，所以他发现“蓝光”是一家很有格调的静吧。 酒瓶柜台一应俱全。 灯光柔和，座位不多，分部也很松散，四周都是些装饰用的小玩意。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安静也很舒服的地方。 有酒，现在可以讲故事了。 “我们在海都的地盘不少，这里也是据点之一。” 庸医坐在吧台前。 刚想继续说话，不远处却传来阵阵蠕动声，让庸医脸色一僵。 寻声望去。 看似是个放衣服的杂物堆，实则不然。 那应该是个堆了很多衣服的沙发。 众所周知，沙发和凳子是最容易长衣服的地方。 而在那堆衣服的旁边，还有两条……腿。 是很长很白的两条腿。 两条腿挣扎着，连带着那堆衣服一起坐了起来，仿佛一坨由腿和衣服构成的“不明生物”。 “不明生物”的上半身在蠕动，随后伸出一条胳膊。 修长的五指紧握成拳，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饱含起床时的愤怒与不爽。 “楚……楚大老板？” 庸医试探性地发问。 与此同时，随着那坨“不明生物”的蠕动，一件件衣服脱落下来，仿佛某种BOSS开启第二阶段，露出真身。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穿着短裤和连帽运动衫。 二阶段的变身结束，女人好像还没睡醒，打着哈欠，伸了一个火辣的懒腰。 “庸医，你敲的门？” 女人的声音还是很好听，而且她掰手指的脆响更好听。 面对这个年龄比许文大不了几岁的“楚老板”，庸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就像是一只碰见了农村耗子的城里猫。 他连忙将许文推了出来。 “楚老板，这位就是我之前在跟的新人，天赋超棒的，也没有失控的风险！” 态度之热情，仿佛一位在跟妈妈桑推销新姑娘的中介。 而妈妈桑…… 而楚老板的愤怒也被庸医的这一段话压了下去，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许文身上。 就好像久旱逢时雨，许文就是“时雨”。 “我叫楚希。” 女人忽然凑近了许文，“海都第十二区负责人，蓝光酒吧的老板。” “超猛的哦！”一旁的庸医补充道。 许文愣了一下，忽然有一种预感： 眼前这个女人要来给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超粗暴的那种哦！ …… 第三章 第一条守则 许文坐在吧台前。 身为一名穿越者，他的世界观本就不怎么牢固，此刻更是在快速崩塌中。 就好像一本文娱爽文，转而变成灵异恐怖，结果忽然又变成了都市异能。 合着这书的品类还能来回改的吗？？？ 楚老板看着许文，打算来点更粗暴的。 她拿起门外的铁皮，将其拧成了一根长条麻花，穿过酒吧门把手，弄了个简易门锁。 一番操作后，楚老板挺了挺胸，得意地望向许文。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说：看我的力气大不大？是不是很厉害？ 大，而且厉害死了…… 但对于许文来说，对方更想表达的可能是：嘤嘤嘤，想跑的话，人家就把你拧成麻花哦！ 不过许文也不想跑。 相比于听不进去人话的警察，眼前的两位明显更能理解自己。 “我准备好了。” 嗅着酒吧里的香薰，许文的思绪渐渐平缓，开口道。 “这个世界不正常。” 庸医轻声道：“而一切超凡事件的源头，包括但不限于生物、物品、环境，起因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入侵！” “另一个世界？” 许文眉头微皱。 “不错。” 庸医点头道：“那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很恶劣，于是渴望我们这個世界的一切，想要掠夺走它们。” “而掠夺我们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就是‘污染’。” 庸医拿手比划了一下： “一旦某样东西被完全污染，就会变成那个世界的东西，不再是我们的了。” “……” “那个……” 许文举手，“被污染的东西，会怎样？” “会变得不存在！” 庸医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 “就比如‘鸽子’，假如说圈外世界将绝大部分鸽子都污染了，那么你对于【鸽子】这一概念的印象就会很模糊。” “如果全部被污染，那么【鸽子】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来说，就会变成虚构的生物，甚至干脆彻底不存在了！” “而被‘污染’的概念，就会变成圈外世界的东西，对我们展露恶意。” “可能是杀人的怪物；” “可能是引发灵异现象的物品；” “甚至还有能扭曲现实的‘环境’，以及彻底被污染，无法用人类语言来形容的‘不可说’！” 庸医说到这里，一旁待机许久的楚老板开始插嘴。 “例如前段时间轰动海都的街头大规模械斗，起因就是被污染的一朵花，变坏的【花】影响了很多人的精神，让他们开始发疯发狂。” “普通人根本没办法靠近那朵花，只有咱们才能够处理。” 楚老板兴冲冲地说了一大堆，拍了拍胸脯，一脸傲然道： “这就是咱们——链接者！” 看起来真的挺骄傲的，不过…… 许文回给了她一个迷惘的眼神，让她自己悟。 下面呢？ 你的下面呢！？ 关于那场大规模街头斗殴，许文倒是有所耳闻。 虽说这个世界的海都治安一般般，可警卫厅到底不是吃干饭的，爆发了如此大规模的械斗实属罕见，死伤了很多人。 但根据楚老板的说法，引发了这一事件的原因，竟然是一朵被污染的“花”？ 而且还只有所谓的“链接者”才能去摘花？！ 看来路边的野花真的不能随便采啊！ 呵呵，好冷的梗…… …… “人类已经有很多东西都被污染了。” 庸医摊了摊手，“幸好，还有我们这种人在。” “被污染的【概念】起源于我们这个世界，因此极少数人保留了对某一【概念】的认知，可以用不同代价跟对应的【概念】交换力量！” “官方称呼我们为——链接者。” 庸医打了个响指，掌心迸发出灿烂的蓝色电光。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庸医一副大宗师的嘴脸，高傲道： “孟千秋，幻想级链接者，链接概念是【道士】，别再叫我庸医了。” 好的庸医，没问题庸医。 许文用力点头，不明觉厉。 称呼暂且不论，那掌心雷可是实打实的！ “这世上真的有道士吗？” “没有，因为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道士】这一概念是幻想出来的！” 庸医回答道：“可是我却知道，道士真实存在过，只不过被污染了绝大部分，最终变成了一个虚构的概念！” 许文皱了皱眉，总感觉自己也说过这些话。 楚老板在一旁站着，忍不住笑了笑，道： “链接者的【概念】一定真实存在，但除了对应概念的链接者，没人还记得，你不必强行附和，只需理解。” 她拍了拍许文的肩膀，提醒道： “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 楚老板的竖瞳眨呀眨的。 但实际上，真正观察许文的其实是庸医，他才是真正的HR。 楚老板的性格有缺陷，只适合用来镇场子，处理各种意外情况，不适合做细致的工作。 老实说，庸医对许文相当满意。 许文的链接能力，应该是近乎不死的恢复力，连失去的器官都能在短时间内修复！ 这种能力太适合与污染物战斗了，适用性极强。 而且他的精神状态稳定，沟通顺畅，明显没有被脑子中多出的【概念】影响。 “你们说的，我大概了解了。” “而且，能找到跟我一样的人我的确很高兴……” 许文顿了顿，疑惑道：“可是，我并没有感觉我链接了什么【概念】啊？” 庸医与楚老板对视一眼，最后由庸医出面解答。 “根据观察，你所链接的概念应该是你的……妹妹” 宁宁？！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许文一下子就想通了。 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许宁宁在车祸中作为一个“概念”，被另一个世界污染，变成了如今的姿态。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许文记得宁宁，许文自然就成了链接者！ “我懂了！” 许文兴奋地笑起来，别提有多开心了。 “宁宁还活着！她只是被污染了，那么只要找办法把宁宁给复原，她就没事了！” 庸医和楚老板见状，无奈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想要将已经被污染的概念复原，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无数的链接者都证明过了这件事。 那位叫“许宁宁”的女孩子大约是真的回不来了。 但就在庸医打算开口告知许文的时候，许文却越说越激动。 “没错，因为我是穿越者，这个世界只有我认识宁宁，我自然就成了链接者！” 庸医的话到嘴边，呛住了，又跟楚老板对视了一眼。 许文没有注意两人的表情，转而认真介绍道： “哦，对了，我还没跟你们说，我其实是穿越者。” “我来自另一个海都，那里还有电影、飞机、英雄联盟、外滩，而且我那个世界也没有基地市的说法，海都没有现在这么大，大陆板块面积也没有现在这么小，海洋只占地球面积的71%……” 许文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庸医和楚老板的汗毛都微微竖起来了。 …… 《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第四章 夜幕组织 许文很开心，于是抱着宁宁在转椅上转圈。 “呜~哇！” 宁宁发出欢快的叫声，凸显出这一幕的温馨。 可旁边两人看见的，却只有许文一个人在转圈狂笑，顿时瞳孔紧缩。 庸医捏起剑指，楚老板的皮肤上冒出鳞片！ 所谓“链接者”，绝不是什么超级英雄。 他们需要对抗圈外世界的污染，为此而使用的【概念】同样也被污染过。 是正儿八经的敌我同源！ 正因如此，每一位链接者都有可能失控，失控的链接者往往会酿成无比可怕的污染灾难。 新人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们刚刚经历了世界观的崩塌与重塑，精神状态极其不稳。 但如果不克服这一点，就不算通过了观察！ 庸医目光微沉，忽然开口道：“抱歉，概念污染是永久性的，不可逆。” 言外之意，就是宁宁回不来了。 但出乎预料，许文竟理所应当道：“但目前，世界上的所有链接者都在尝试攻克这一难题吧？” 庸医愣住。 几秒后，他才用力点头。 只要攻克了这一问题，人类便有反击的可能！ “这就足够了，因为困扰着我的问题，同样也在困扰着其他链接者。” 许文的情绪平稳，甚至有点小开心。 “全世界的相关人士都跟我利益一致，就相当于他们都来帮我，哪里去找这等好事？” 庸医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是楚老板最先打破僵局。 “许文！你，一百分！” 她给了许文一个大大的拥抱。 …… 官方不允许野生链接者存在。 所以事已至此，许文再不加入组织，就不太礼貌了。 跟那些居安思危的传统鸡汤不同，许文的性格向来如此，他总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 “好耶，干杯！” 三人开了瓶好酒，成为了蓝光酒吧今夜的第一、也是最后一批客人。 楚老板明显不善经营。 蓝光酒吧是官方安排给她的，用作落脚点。 海都很大，于是官方将海都划分为十二个大区，每个大区都有相关负责人。 组织叫“夜幕”。 夜幕降临，禁忌横行！ “本姑娘我呢，就是海都十二区的负责人啦！” 楚老板拍着大大的胸脯，道：“十二区在职的链接者，每个都得听我的话！” 大佬！ 许文不明觉厉，拱手道：“敢问负责人，麾下有多少强大的链接者？” 庸医接话了。 他指指自己：“一。” 又指指许文：“二。” 再一拍手，啪！ “俩！” 许文：“……” 好家伙，您这里真是一二区啊！ “这有啥，清理污染在精不在多，懂不？” 楚老板翘起二郎腿，一把搂住许文，大手一挥道：“虽然我才接手十二区不久，但我可是很能打的，跟着我混，未来可期！” 许文不得不承认，楚老板的这张大饼画得真香。 不亏“老板”之名！ 许文点头附和，就看着庸医搬来一個巨大的塑料桶。 楚老板牵起许文的手，将手腕放进桶里。 许文不解，“做什么？” 楚老板嘻嘻笑道：“测试你的链接能力。” 唰！ 她大手一挥，锋利的爪子瞬间切掉了许文的手。 噗！ 鲜血好似稀释过的番茄酱，从切口喷涌而出，灌进桶里。 一股凉意直奔许文的心脏！ “宁 许文下意识地开口，却被楚老板用手扣住下颚，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楚老板轻声道：“嘘~” 许文能闻到楚老板身上的淡淡气味，很好闻，也很舒服。 “呜哇！” 宁宁的虚影浮现，开始比比划划，重新捏出许文的右手骨骼。 从骨头，到血管与神经，再到肉，宛如时间回溯，一切都恢复如初。 “哈哈，厉害！” 庸医看着一大桶鲜血，以及上面漂浮起来的断手，分析道： “断掉的肢体会再生，血液也能重新补充……” “所以是真不死？” “那再生取决于什么？大脑还是意识？” “……” 许文痛得倒吸凉气。 楚老板眨了眨竖瞳，安慰道：“太痛的话，可以咬我的手哦！” 这话可真及时！ 许文咔哧一口，崩掉了两颗门牙。 …… 小测试结束，该吃吃该喝喝。 酒过三巡，菜都没味。 庸医跟许文碰杯，推心置腹起来。 “强子，楚老板是个能人，你跟她好好干，日子还长着呢……” 巴拉巴拉一大堆，许文越听越不对劲。 自己这是被卖了？ 许文疑惑道：“训练之类的，没给我安排吗？” 想要回报，就得付出。 虽然夜幕组织与许文的目的相同，可人家凭什么优先给你解决问题？ 万一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许文却是个组织里的小透明，轮到他也得是猴年马月了！ 许文的人生信条其二：遇事不决，先动起来。 庸医点头道：“楚老板会跟你讲一些基础，她勉强大概可能或许没问题。” 根本就没有丝毫信任可言啊！ 反观楚老板，高高地扬起下巴，翘着二郎腿，一副职场前辈的模样。 吐槽归吐槽，许文并无不满。 官方不是傻子，既然任命楚老板为第十二区负责人，就说明她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起码，她手是真的硬。 …… 庸医喝得微醺，起身告辞。 “我回家睡，这段时间一直盯着强子哥，神经都要衰弱了……” 送走庸医，蓝光酒吧内就只剩下了许文和楚老板。 楚老板叼着牙签，示意许文道： “愣着干嘛？去下面！” 许文：“……” 不是，这女人说话一直都这么生猛的吗？ 无视掉许文的眼神，楚老板领着他穿过走廊，来到酒吧下面的地下室。 “二楼是我的房间，但我更喜欢睡沙发，三楼还有空房，给你住。” 楚老板介绍道：“地下室是训练室，有淋浴间，隔音超棒！” 许文很满意这个新家。 “我们到啦！” 楚老板打开点灯，照亮了一座约三百平的地下空间。 她盯着许文，竖瞳里闪着星星，写满了“这就是秘密基地你快点震惊啊”几个字。 许文在努力，却怎么也震不起来。 器械、哑铃、拳台、跑步机…… 呵，东西还挺齐全。 但链接者哎！超自然力量哎！ 许文的眼角抽动，总觉得是自己在健身房办了张卡。 楚老板白了许文一眼，一种你不识货的感觉。 “放心吧，我超擅长开发新人的！” 许文：“……” 别总省略关键字啊大姐！ 楚老板对此浑然不觉，领着许文来到一处空地。 “你说你要训练，那好，假设说我现在打爆你一颗眼球，你该怎么办？” 许文道：“修复眼球。” 楚老板追问，“如果我跟过去，同时打爆两颗呢？” 许文认真思考，回答，“那就先拉开距离。” “伱没有机会，因为我比你快，还快很多。” 楚老板平静道：“我会打爆你的眼球、咬断你的脖子、撕裂你的颈椎、拔掉你的舌头……” “嘎吼！” 这番恐怖的言语，让宁宁如临大敌，趴在许文背后瑟瑟发抖。 许文相信楚老板是好意，但也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自己失控，等待着他的应该就是那般下场了吧？ “嘿嘿，你跟我到底差在哪里呢？” 楚老板不知从哪掏出一副平光眼镜，戴好，挺胸笑道：“接下来要说的，是链接者战斗的‘关键’！” 哦？ 许文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坐好。 楚老师小课堂开课啦！ “我们玩的不是都市修仙，链接者圈子不存在修炼等级。” 楚老板找来一根哑铃杆，当做教棍，在手里甩呀甩的。 “链接者的战斗方式千差万别，但高手往往需要依靠这个——” 她用教棍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儿。 咚！咚！ 许文咽了口唾沫，试探道：“头盖骨？” 神特么头盖骨！ “是脑洞啦！” 楚老板愤然道： “尽可能地研究自己的链接能力，在每场战斗中找到最合适的打法，用高超的战斗智商来取胜！” 好有道理啊！ 许文默默感叹道：如此至理名言，完全不像是楚老板能说出来的。 “开发能力要看你自己。” “但是，使用脑洞需要身体素质来支撑！” 楚老板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所以少年啊，来健身吧！” 说着，楚老板还伸了个懒腰，有意秀了下自己傲人的身材。 讲究的就是一个健康和优秀！ 第五章 那些眼神 概念污染大多在夜间爆发。 所以，许文真的成了夜间工作者…… 他入职蓝光酒吧的酒保，也是唯一的员工，算是他在海都十二区的表面身份。 夜幕组织内部的自由度很高。 链接者们的世界观千奇百怪，极难管理，所以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怎么样都行。 很明显，十二区的楚老板选择散养自己。 她真正做到了把公司当自己家，每天都从沙发上的衣服堆里醒来。 仗着有官方背景，蓝光酒吧就算亏钱也不会倒闭。 许文就奇了怪了。 “既然懒得经营，为什么不干脆做个家里蹲？” “因为我们不是战斗机器，要有日常生活，否则就容易走极端，然后发疯失控。” 楚老板回给许文一个阳光开朗的笑。 许文信了。 但身为一名曾经的影视民工，许文闲不下来，也看不得蓝光酒吧如此堕落。 在海都有一家自己的店面，这是多少年轻人的梦啊！ 更何况这家店还“上头有人”。 于是乎，许文认真规划起自己的日常。 上半夜开店，下半夜训练。 休息期间，恶补链接者的相关知识。 每天都很充实且辛苦，许文却对此没什么怨言。 凡事总往好处想。 楚老板的性格虽然跟傻狍子似的，但不可否认真的是个大美女。 她来给许文当健身教练，许文理所应当的……是不敢有什么想法的。 开玩笑，能把硬拉500KG当热身的大美女，怕不是一拳就能给许文嵌进墙里，当装饰品！ …… 又是新的一天。 许文拉伸完毕，洗了个澡，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身材好了许多，隐约可见健康的轮廓。 楚老板的训练真的很专业，人也很好。 许文哼着歌下楼，打算再请楚老板上一节小课堂。 不得不说，因为许文的到来，楚老板的日常忙碌了许多。 之前她真的很闲！ 除了任务和训练之外，基本也就是躺着睡觉、吃零食、打游戏。 这不，结束了一天训练的楚老板，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屏幕里显示的似乎是某款抽卡手游。 “靠！限定角色又没抽到！” 刚想要狠狠充值一番，却发现自己的银行卡早已见底。 勤俭持家的楚老板，当即打算挪用官方公款，然后坐等组织领导过来骂她。 奈何几天前，楚老板嫌麻烦，直接将酒吧资金全权委托给了许文。 “小许啊！” 楚老板命令道：“快给我转个十万八万的，我要雪耻！” 许文：“？” 您这算是无耻吧？！ 楚老板见许文没搭理她，便趴在沙发上，竖瞳四周泛着泪花。 “可是……” 楚老板盯着许文，泪眼婆娑道：“我想要。” 许文：“你想吧。” 楚老板真的是個很好相处的人，许文早已跟她混熟，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开点玩笑更是无伤大雅。 但唯有一点，就是不能事事都顺楚老板的心思来，否则她绝对能把所有人都带进沟里！ 这一点，庸医再三强调过。 “新人好坏，我受欺负了，我要去找领导打小报告……” 楚老板一计不成，又开始胡说八道。 忽然间，手机屏幕闪烁，楚老板便停下动作。 她随便抓了件衣服，对许文笑道： “来活了，准备出发。” …… 蓝光酒吧外，庸医开来一辆吉普车。 楚老板先行。 许文从楼下器材室里找了把单手刀，后一步跟上。 从杀伤性与实用性的角度来考虑，“刀”是最简单粗暴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选现代热武器，庸医给出了个耐人寻味的解释—— “【枪械】讨厌我们，所以夜幕的链接者用不了热武器。” …… “我来说一下具体情况。” 庸医一边开车，一边道：“污染发生地在建江中学，污染源未知。” 顿了顿，补充道：“虽然现在是后半夜，但不知为何，至少有五人被困在了学校内。” 对于夜幕组织来说，这是相当糟糕的情况。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酿成更大的灾难，链接者与概念污染的存在并不为大众所知。 而且普通人也对付不了污染物，甚至仅仅只是面对，精神就会被重创！ 被困在建江中学里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这般紧张的气氛，连许文这个新人都能感觉得到，可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欢快的笑声。 “嘿嘿！庸医，再开快点嘛！” 是楚老板在笑，两只竖瞳眨呀眨的。 这种表现很不对劲，因为楚老板虽然脑子有坑，但许文却能感受到，她不是个没有同理心的人。 另一边，庸医也在通过后视镜观察许文。 见许文只是满脸疑惑，并没有轻易出言指责楚希，庸医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强子，楚老板给你一百分是对的，你这人就适合当链接者。” 庸医的语气平静，解释道：“想要使用链接能力，就必须付出某种代价，这是【概念】们开出的条件。” “而楚老板她……使用链接能力时，会消耗自身的‘情感’。” “越是细腻的情感，越会被最先消耗。” 此言一出，许文便了然。 并不是楚老板在幸灾乐祸，而是她的情感里没有“焦急”，最终只能发出激动的大笑。 平日里，楚老板总是没心没肺，所以看不出来。 “强子，我知道你对夜幕没什么归属感，这也正常，你才加入几天啊？” 庸医笑了笑，道：“但你要明白，我们能默默坚持到现在，总是有理由的……” …… 说话间，吉普车穿过三四道警卫厅封锁线，停在了建江中学校门前。 楚老板最快下车，许文和庸医紧随其后。 几队警员在此等候多时，均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 他们都是普通人，隶属于夜幕组织的协助部门，主要负责封锁现场，以及维护周边秩序。 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有些不知所措，如死一般寂静，压抑得可怕。 忽然，一道笑声打破了所有。 “哈哈哈，走啦！” 楚老板搂住许文和庸医的肩膀，兴奋道： “这是咱们十二区三人组的第一次任务，看本姑娘带你们起飞！” 这一句话，就仿佛是投入死水中的石块，让一切都活络了起来，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轻快了些。 就好像有了主心骨。 许文环视四周，跟一名年轻警员的目光交汇。 后者连忙错了开，许文却已经看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那是一种—— 尊敬。 这里的警员们，有一位算一位，都是这种眼神！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三位，都已经为了守护海都——乃至整个世界，舍弃了自身的某样东西。 这样的一群人，又怎能不值得一个尊敬的眼神呢？ …… 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二条： 永远不要轻易指责一位链接者，因为你还不知道对方失去了什么。 第六章 概念污染 庸医为另外两人分发通讯耳机。 许文调试着耳机，抬头看向建江中学，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实在有些意外。 “你看到的都是幻觉。” 楚老板解释道：“组织里有个【幻觉】的链接者，能够制造出一些可控的污染物，将被污染地区遮盖起来。” 许文点了点头 这符合夜幕组织一贯的行事风格。 如果没有超凡力量介入，想要对外隐瞒一所学校的异常，是基本不可能的。 “许文，第一次不要紧张。” 楚老板笑嘻嘻地拍了拍许文，“如果有危险，就大喊救命！” 许文的眼角抽了抽。 …… 三人小队正式出发，撕开夜幕。 楚老板在前，许文居中，庸医在后。 刚一进校门，许文便瞬间明了，为什么要称呼圈外世界的入侵为“污染”。 建江中学现在真的很脏！ 操场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粘稠物质，仿佛塑胶跑道融化了一般，其上遍布网状的黑色“血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许文觉得那些血管正在有节奏地跳动，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这究竟是…… 庸医瞥了许文一眼，发现对方在震惊，但没有明显的不适。 加分！一定要加分！ 链接者的性格一定要阳光开朗，否则是干不久的，越是正经严肃的人，越容易在高压之下发疯失控。 而看许文，他明显又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了。 跟自己的经历相比，粘了吧唧的血管算什么？ 宁宁可还趴在自己背上呢！ 许文一扭头，发现宁宁对着不远处的教学楼爆发出敌意。 “嘎呜！” 超凶！ 他便拍了拍宁宁的后脑勺，安慰道：“乖啦……” “嘎呜？” 宁宁一歪头。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见此一幕，楚老板和庸医对视一眼，最终选择无视。 按规矩来说，许文这种表现已经算是失控前兆了，可两人怎么也无法断言许文会失控。 他太正常了。 如果真的设想出“宁宁”此人，那么许文与宁宁的每一次互动，都是那么的温馨有爱。 …… …… 进入教学楼。 “我们分头行动。” 楚老板的鼻子嗅了嗅，开头道：“我和庸医上楼，许文你负责一楼就好。” 许文一怔。 难道没有新手保护期吗？ 但看着楚老板和庸医的眼神，许文便明白，他们是认真的。 夜幕组织的考验仍在继续。 楚老板和庸医都是很有经验的链接者，所以一楼一定有什么东西，但许文能够对付！ “多想想我教了你什么，然后……” 楚老板拍拍许文的肩膀，道：“用力去干！” …… 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感觉上，是一种三流恐怖片的套路，分散后就要出事。 奈何这不是恐怖电影。 一个手搓雷法的道士、一个力拔山兮的怪物…… 有这两位在，就算是杰森?沃赫斯来了，都得把他的面具薅下来，还要摁在地上唱征服！ 这样来看，好像也只有许文拿了普通人的剧本。 未知的污染物，真可怕啊…… 许文拍了拍肩膀上的空气，温柔道： “宁宁，我们小心些。” “嘎吼！” 许文独自前进。 脚踩在地，上面铺了一层粘稠的黑色焦油，听上去很是滑腻。 他左手持手电筒，右手握刀，一步一步地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路过几个闭门的教室，里面明显能听到异常的声音，但许文一个都没管。 他玩恐怖游戏，从来不搜多余的线索！ 再说宁宁的目标也很明确，就在正前方！ 许文抬起手电筒。 在走廊尽头，有一位蹲伏在地的男人，身穿学校保安制服。 他背对着许文，周围地面都是诡异的深红色。 “嘶……呼……” 男人粗重地喘息着，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许文瞬间握紧了手里的刀！ 自己眼前这玩意儿，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身体还是人形，但皮肤早已经变成了毛发与血痂的杂糅。 这种杂糅蔓延到脸上，让他的头骨扭曲变形，一大半都成了狰狞尖锐的兽脸！ 三只眼睛极不规律地分布在兽脸上，大小不一的瞳孔咕噜乱转，血泪从中涌出。 被污染者。 那些不慎接触了污染源【概念】的普通人，就会变成这般骇人的模样！ 它们在生理层面已死，精神也被异化，受对应【概念】的操控。 “……人？” 被污染者怔了怔，眼神里浮现出人性化的渴望。 “好吃……” 与此同时，庸医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发现了，这次的污染源是【老鼠】！” 换言之，就是【老鼠】这一概念被污染，显露出恶意，又导致了被污染者的出现。 楚老板严肃道：“竟然是动物系……” 许文顿了顿，“恶魔果实？” “懂行哎！”楚老板笑嘻嘻道。 许文：“……” 捧哏归捧哏，面对被污染者，有且只有一种应对措施。 宁宁呲牙咧嘴道：“嘎吼！” “嗯，说得对。” 许文缓缓握紧手里的刀，“咱们送他体面的离开！” 下一秒，被污染者消失了。 什么？！ 许文的瞳孔微缩，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面色却不见丝毫慌乱。 哈哈，我早料到你有此一招！ 是偷袭！ 许文扭转身体，挥刀砍向背后。 唰！ 刀刃与另一道寒芒交错，是被污染者的爪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 许文真的很感谢楚老板的训练，否则他绝无可能战胜…… 個屁啊！ 短短几天的特训，让许文的运动神经变好了些，却也仅此而已。 被污染者的速度极快！ 有数十根倒刺的利爪避开刀刃，直直戳进了许文的心窝子，将其捅了个对穿！ 噗嗤！ 被污染者抽回利爪，鼠眼透过许文的胸，看见了窗外的月色。 “嗯，弱……” 兽脸上显露出几分鄙夷。 可紧接着，许文胸口被撕开的烂肉却开始蠕动，而后一点点地愈合，填补胸膛的空缺。 剧痛让他咧开嘴角，露出两排染血的白牙。 “宁宁……” 许文的声音响起，说明他的肺已经恢复如初。 见此一幕，被污染者歪了歪脑袋，发出咯咯怪声。 “弱，同……类？” 它侧开身子，将后面的人类尸体展示给许文。 “同类，吃……” “谁特么跟你是同类！” 许文破口大骂一声，一脚踹向被污染者。 遇事不决先动起来，谁先动手谁占便宜！ 砰！ 一脚偷袭，踹飞被污染者，也彻底激怒了对方。 “吱——！” 它怪叫一声，回敬一爪，撕裂开许文的肚子，紧接着又补上一脚。 砰！ 许文的血在空中吐出一条直线，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教室门上。 哗啦啦…… 教室门被撞了个稀烂，许文落入进房间，忽然注意到身旁有什么动静。 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浑身沾满了焦油，明显尝试逃跑过，却被那只被污染者给堵在了教室里。 许文躺在地上，想起身为夜幕组织一员的职责，开口安慰到：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从地上爬起，扭曲变形的脊椎重新恢复，血肉模糊的腹部也逐渐完好如初。 “我没事的。” 许文露出了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继续安慰幸存者。 因此，那位高中女生抖得更厉害了。 但还没等许文继续安慰，被污染者的爪子便忽然伸来，一把抓住许文的脖子，将其甩飞到走廊。 噗通！ 痛死了！ 许文倒在地上，呲牙咧嘴。 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格外清醒，血腥臭混合着焦油味，也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回忆起楚老板的话—— “多想想我教了你什么。” 怎么着？难道要我现在表演个箭步蹲？ 许文并未放弃思考。 除了健身私教课外，楚老板的小课堂还讲了一点要义。 战斗——要靠脑洞！ 许文蹲在地上干呕着，目光望向手里的刀。 脑洞？ “我懂了！” 背后，被污染者快步袭来，打算彻底撕碎眼前的“同类”。 唰！ 他一跃而起，朝着许文的脑袋挥出利爪。 一爪落下，掌心却先一步被刀尖贯穿！ 咦，为什么？ 原来是趴在地上的许文，将刀杵在眼球前，借力穿透了自己的脑袋，再用透体而出的刀锋偷袭了被污染者！ 刀尖穿透掌心，直奔后面的兽脸而去。 被污染者想要后撤，奈何用力过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向刀尖。 噗—！ 它的脑袋被刀刃贯穿，身体趴在许文背后，抽动不止。 怕对方没死，许文干脆咬紧牙关，用力扭转刀柄，再补一下。 噗嗤——！ 脑洞大开！ 第七章 1832次 刀刃贯穿了许文和被污染者的脑袋，像一小串糖葫芦。 死得不能再死。 满是黑色焦油的走廊内，只剩下血肉复原的蠕动声，令人毛骨悚然。 “……” 许文睁开眼睛，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拔掉了刀，再将被污染者踢到一边。 “呼……呼……” 他站起身来，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背靠墙壁大口喘息。 楚老板的训练确实有用。 伤势能靠宁宁恢复，体力却只有那些。 放在以前，许文早就累趴下了，根本撑不到脑洞大开的时候。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对着里面的女高中生道： “别怕，再躲会儿。” 这次的污染源明显不强，庸医和楚老板很容易就能解决。 许文倚着门框，打算歇一歇。 可就在此时，被污染者的胸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大鼓包。 一段脊椎骨破胸而出，前头连着一颗扭曲变形的鼠头！ “吱——！” 鼠头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吵得许文脑子发昏。 “捂住耳朵。” 许文嘱咐了教室里的学生一句，重新回到走廊。 鼠头已经没了动静，死得彻底，可却招来了真正的麻烦！ 十几只眼睛出现在走廊尽头，在黑暗里闪着绿光。 是被污染者。 很多，最起码有十几只！ 大半夜的，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看服装明显也不是学生。 “吃，了他！” 十几只被污染者发出尖啸，朝着许文飞扑过来。 那颗鼠头临死前是在摇人！ 许文单手持刀，立在走廊中间，眼看着被污染者们逐渐逼近。 他扬起头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道： “救——命——啊——！” 颂！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便从二楼飞奔而来，速度之快近乎扭曲。 她的利爪划破空气，甚至擦出了些许火星。 颂——轰！ 那道人影掠过走廊，直直撞进一旁的墙壁，在上面开了个大洞。 血花喷涌！ 十几只被污染者，明明头颅还停滞在半空，身体却已经消失无踪。 那些扭曲惊悚的躯壳，被楚老板连带着一起砸在墙上，活活摔成了烂泥。 一颗颗鼠头落地，嘴巴一张一合，死不瞑目。 “咳……哈哈！” 许文看着那双白又长的大腿，咧嘴笑了。 摇人？我也会！ 体力耗尽的他，在昏迷之前，用手指向一旁的教室，开心道： “我还救了个人呢……”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痛眼皮。 许文在床上悠悠转醒。 人呐，到底不是夜行动物，夜幕组织的作息简直不当人！ 看来以后要抽空晒晒太阳…… 许文胡思乱想着，扭过头来，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瓶功能性能量饮料。 许文：“……” 就，挺有那种既视感的。 在热血喷发的一夜后，男人从睡梦中醒来，床头放着补品，身旁早已是空无一人。 让人不禁感叹，这就是大城市的冷酷与无情吧！ “呜哇！” 宁宁的声音传来，让许文精神了不少。 他从床上爬起，换上备用衣服，一边喝着能量饮料，一边迈步下楼。 “强子，你醒啦？” 庸医坐在吧台的老位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许文。 许文拍拍昏沉的脑袋，“我睡了多久？” 庸医答道：“几小时吧，刚到早上，今天还没过去呢。” 许文了然。 楚老板的私教课虽然很斯巴达，但的确增强了许文的体力，这点尤其关键。 许文从不觉得自己是无敌的。 由于宁宁的存在，许文很难被杀死，可自从接触过夜幕组织之后，他便明白，这世上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被污染的人类、生不如死的疯子…… 以及最后，楚老板和庸医都反复提及的，所谓“链接者失控”！ “……” 许文将能量饮料一口灌下，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坐在吧台转椅上。 “建江中学后来怎么样了？” “任务完成。” 庸医介绍道：“总共二十二个被污染者，都被我们清理了，污染源也顺利找到。” “二十二個？！” 许文有些错愕。 大晚上的，这么多人去学校做什么？补作业？ “那些人都不是学生，这事没这么简单，组织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他们很快会有消息。” 庸医给许文倒了杯水，笑嘻嘻道：“总之，强子，恭喜你活过第一次任务啦！” 许文几口下肚，转头道：“那个女学生呢？” 庸医道：“她是唯一的幸存者，表面上没有被污染，精神状态也正常，现在被送到相关部门进一步检查了。” 各司其职，蛮好的。 夜幕组织背靠官方，自然有许许多多的相关部门帮忙擦屁股，而且擦得异常干净。 许文放下心来。 毕竟是自己救下的人，成就感还是爆表的。 但话说回来，如此振奋人心的时刻，我们的楚老板去哪里了？ 两人扭头，看见楚老板正坐在沙发上，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小东西，看起来毛茸茸的。 “好可爱啊！” 许文不解，询问庸医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失去活性的污染源。” 庸医解释道：“圈外世界污染了某一【概念】，使其变成污染源，对我们显露恶意。” “楚老板杀死了污染源，使其丧失活性，彻底解决了这次的概念污染。” 听到庸医的这番话，原本正要上前瞧瞧的许文，忽然停下脚步。 “你是说……” “是的。” 庸医点头，“楚老板手里的，是被污染的【老鼠】。” 许文：“……” 再望向满眼星星的楚老板，许文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姐，大姐…… 就算你真的很生猛，也总不能捧着一只老鼠大呼“可爱”吧！ 庸医注意到许文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 “不是，你们这……” 许文吞吞吐吐，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楚老板却忽然道：“老鼠好歹也是濒危保护动物哎，你不来看看？” “……” 一瞬间，许文的纠结归于平静，甚至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他试探问道：“老鼠……是濒危动物？” 楚老板理所应当道：“对啊！” 许文大概懂了。 庸医也适时递来手机，给许文展示情报。 “这是【老鼠】的资料。” 许文接过手机一看，便懂了更多。 …… 被污染概念：【老鼠】； 被污染次数（仅限记录中）：1832次； 评价：恶意； …… “圈外世界想要【老鼠】这一概念，于是在某种条件下，污染了它。” 庸医解释道：“只要活性污染源还存在，污染就会一点点加重，直至【老鼠】被彻底污染！” 许文彻底懂了。 为什么穿越前泛滥成灾的老鼠，在这个世界却变成了保护动物？ 因为【老鼠】至少被污染了1832次！ 虽然都被夜幕组织成功处理，却也架不住每次都污染一点点。 一来二去，这个世界的【老鼠】就越来越少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老鼠】这种生物就会变得跟【道士】一样，只存在于幻想文学中了。 “……” “还有呢？” 许文忽然问道。 庸医一愣，“你在说什么？” 许文突兀道：“宁宁说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庸医有些意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让楚老板拿出一个盒子，而后将其打开。 在方形的金属盒里，有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它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坨新鲜的肉块，上面满是血液和扭曲的脉络，不时抽动几下，仿佛里面有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在蠕动。 许文的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这次概念污染事件的起因。” 庸医的脸色正式了许多，认真道：“这是‘不可说’的肉块。” 许文不明觉厉。 他紧盯着那团蠕动中的肉块，咽了口唾沫。 下一秒，许文竟一把抓住了那团肉块，用力朝着自己的嘴巴塞了进去！ 如焦油般漆黑的血，顺着嘴角流下。 许文一边咀嚼吞咽，一边对着空气怒斥道： “宁宁！你不乖！这是脏东西，你不能吃啊！” 第八章 相信你自己 自打许文醒来，宁宁就一直很兴奋，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别吃！” 许文伸手抢夺，却发现不可说肉块也变得跟宁宁一样，虚幻而不可捉摸，根本无法触碰！ 他眼睁睁地看着宁宁吞下肉块，打了个饱嗝。 “嗝！” 唰！ 同一时间，楚老板和庸医都有了动作。 楚老板一手捏住许文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拳猛击许文下腹。 “呕！” 许文的胃液上涌，张嘴吐出大滩液体。 庸医瞥了一眼，并未从中看见不可说肉块，便又给楚老板使了个眼色。 后者了然，五指变成利爪。 “许文，你忍忍，我帮你掏出来哈！” 许文：“？” 他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见楚老板挥出利爪，给自己开膛破肚。 噗嗤！ 血都溅射到了天花板上。 楚老板自信满满地掏来掏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要的。 她跟许文大眼瞪小眼，场面略显尴尬。 “庸医全责！” 楚老板道。 …… 好一番收拾，总算是勉强清理干净了。 血腥味儿还在。 蓝光酒吧的三人围坐在一起，分析刚才的具体情况。 许文诧异道：“宁宁怎么会吃下不可说肉块？” 庸医盯着许文，尝试从对方眼睛里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片刻后，庸医摇头道：“不对，是你吃的。” 场面陷入罗生门。 许文却认定自己的判断，转而问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被彻底污染的【概念】。” 庸医解释道： “之前我说过，当某个【概念】被彻底污染，对我们来说它就彻底不存在了，我们甚至无法说出它们的名字，因此统称为‘不可说’。” “而你——你妹妹吃下的，就是那个【不可说】的肉块！” 庸医眯着眼睛。 “【不可说】极不稳定，普通人单单只是接触，就有可能爆发概念污染！” 许文大惊，“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处理？” 庸医头皮发麻，神色僵硬道：“我们就是最专业的。” 许文：“……” 差点忘了，海都十二区的负责人近在眼前。 许文略微思索，道：“既然我的肚子里没有不可说肉块，不如听听我的证据？” 庸医愣了下，示意道：“你说。” “宁宁。” 许文呼唤了一声，宁宁便趴在他的背后，伸出右手。 她右手的食指指甲盖，此刻竟变成了如焦油般的粘稠黑色，随后对准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用力一戳。 唰！ 纸杯被刺破，当中多出一个指头粗细的小洞。 “宁宁告诉我，她能更进一步帮忙了，但同时她也会很累。” 见此一幕，庸医和楚老板都愣住了。 因为在他们眼中，是许文一动不动，凭空在纸杯上戳了個洞！ 威力不大，但效果着实惊悚。 “哈哈，真好玩！” 楚老板拍着许文的肩膀，大笑起来。 她和许文都是个大心脏，这也是链接者必备的优秀素质。 想太多的话，早晚会发疯。 “……” 庸医看着眼前，左耳洞中的薄片耳机里，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孟先生，许文没有通过最后的审核，他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您必须尽快将其清除，并想办法回收不可说肉块！” 庸医的脸色不变，想起楚老板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他跟楚老板是朋友，却很难跟上楚老板的笑点。 许文似乎可以。 片刻过后，庸医回应道：“许文，我保了。” 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换了个人继续通话，是个女孩子。 “孟千秋！” 女孩怒吼道：“楚希一个疯子就够危险的了，还要再加一个？你想找死啊！” “道爷我修长生的，不会死。” 庸医悠然道：“污染事件越来越频繁，我们需要许文这样的人，他的心脏足够大，也有潜力……” “也更容易失控！” 女孩抢答。 庸医闻言却笑了，笑得无可奈何。 “哈哈，如今这局势，我们早就没得选啦！” 他的脸色沉下来，凝重道： “只有疯子，才敢去对抗未知！” …… 蓝光酒吧，地下训练室。 十二区的三人齐聚于此。 按照常规流程，许文的评估应该就到第一次任务结束为止。 他的得分其实很高。 不仅解决了一只被污染者，还能够及时向队友求助，以及下意识地救助他人。 这样的“好人”，是夜幕最喜欢的。 奈何在交卷阶段，许文生吞不可说肉块，让他的评分瞬间归零。 所以需要加试。 …… 许文换了套衣服，站在庸医对面。 庸医将一个玻璃酒瓶放在地上，认真道：“你说你获得了新的链接能力，那就展示给我看！” 通讯器那头的人也在屏息凝神，通过摄像头观察许文的一举一动。 测试开始。 许文后退几步，与玻璃瓶相距五米左右。 他轻声道：“宁宁。” 下一秒—— 咔嚓！ 玻璃瓶被直接戳爆，碎屑散落一地。 许文确认道：“这就是宁宁的极限距离，以及最大威力。” 庸医摩挲下巴，“能隔空取物吗？” 许文转问道：“宁宁，能隔空取物吗？” “不行。” 许文回答，“黑色指甲只能出现一瞬间，无法长期维持。” 庸医点头道：“好，现在跟我打一场。” 实战测试开始！ 庸医需要证明，许文不会因外界的刺激而失控！ 许文也已经拿起了刀。 遇事总往好处想，这是他获得夜幕组织信任的好机会，所以必须要打得漂亮！ “道士……” 这是许文第一次跟庸医对打，只能根据记忆推测。 【道士】的链接者，是以法术远程攻击为主？那就必须要找机会靠近对方！ 可让许文万万没想到，庸医竟主动放弃距离优势，迈着平缓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许文身前。 “哎？” 许文下意识地抬刀，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庸医一记顶心肘猛击胸口，内劲透体而出。 咚！ 宛如重锤！ 谁能想到，那个瘦弱庸医竟有如此蛮力？！ 只一击，许文的脊梁骨便断了，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他诧异道：“你不是修道的吗？” 庸医整理了下白大褂，给自己点了根烟。 “首先，我是个道士，是修仙的。” 他吞云吐雾道：“而众所周知，修仙的第一步，是炼体。” 许文：“……” 没有丝毫反驳的角度啊！ “这玩意儿这么科学吗？” “当然。” 庸医点了点头，“对于链接者来说，脑子里多出的【概念】真实存在。” “例如【道士】。”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原本真的有‘道士’，能修仙的那种。” “但在某次概念污染事件中，【道士】被污染，从‘存在级’变成了‘虚构级’。” 许文听着庸医的话，仿佛在听一个神话故事。 庸医言罢，忽然询问许文，“我说的，你信吗？” 许文点头。 庸医却话锋一转，低吼道：“不，你不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许文：“？” 忽然，庸医的表情放松下来，向许文解释道： “就是这样。” “每一位链接者都有其独特的世界观。” “世界观越稳固，链接者本人就越稳定，越不容易失控。” “所以避免失控的最有效办法，就是一定要相信自己！” “……”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庸医在讲述避免失控的窍门。 “虽然但是……” 许文的表情略显纠结。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我没链接什么【概念】，是宁宁在帮我。” “很好，就是这个意思！” 庸医欣慰点头，又抬头朝着摄像头挥手。 “没问题了吧？” 摄像头没有回应，但庸医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我回去睡了啊，伱和楚老板也早点睡。” 许文疑惑道：“不可说肉块怎么办？” “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反正你也没失控。” 庸医猛吸烟卷，一口浓烟吐醒了正在打瞌睡的楚老板。 “哎，醒醒，睡觉了！” “庸医，你@!#$%^&*(！” 楚老板惊醒，原地发起电报。 庸医哈哈大笑道：“强子，我劝你快跑，楚老板要兽性大发了！” 言罢，撒腿就跑。 许文还没反应过来，楚老板就已经趴在了许文背后，有气无力道：“我好困，回一楼啦……” 许文颤了颤，对方的声音和味道传来，让他的耳朵与鼻子都有些发痒。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来到沙发旁。 楚老板忽然推开许文，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手脚乱挥道：“给我找个暖和的毯子，再拿点小零食！” 许文：“……” 神特么兽性大发，合着是家养的“兽”啊！ 说起来，楚老板的链接概念是什么？ 猫？ 可“竖瞳”和“鳞片”又怎么解释？ …… 许文提供了毯子与小零食，看着楚老板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呼呼入睡。 他则坐到吧台前，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庸医和楚老板这两个人都还不错，许文也乐意跟他们相处。 但回想这些天的经历…… 链接者、夜幕组织、概念污染、不可说肉块。 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到处都是可怕的危险，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思考中，楚老板的声音传来。 “许文，空调关了，腿冷！” 许文的目光平移，看向一旁的沙发，上面有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 丢丢哒哒。 唉。 头大！ 第九章 正确的沟通姿势 想不明白怎么办？ 洗澡，睡觉！ 许文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人，但如果非要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现实，许文也做不到。 否则的话，他大学时就不会选导演专业了。 人嘛，总得沾点不切实际…… 只要行动起来，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比一潭死水要强。 …… 新的一夜。 许文洗漱完毕，来到酒吧一楼，叫楚老板起床。 搬来一台小太阳制暖器，将其对准沙发上的不明生物，打开开关。 橘红色的光线射出。 两条大白腿被照射得火红，平静的它们开始来回摩擦。 上半部分，那坨由衣服堆叠而成的不明生物也开始蠕动，迷迷糊糊的声音从中传出。 “唔——！” 楚老板缓慢地舒展开身体，拨开衣物，伸了个超级火辣版本的懒腰。 许文觉得，与其说楚老板像“猫”，倒不如说她是某种喜欢温暖的冷血动物。 不知道要不要冬眠？ …… 蓝光酒吧的上半夜，由许文主导。 他将营业方式定为“半无人”。 顾客来到店里，在吧台选好酒，扫码付款即可。 在这个忙忙碌碌的海都，一家平价的半无人静吧真的很难得。 一切都有条不紊，许文坐在楚老板的沙发一侧，默默期待着今晚的收入。 忽然，楚老板的手机被她丢了过来。 “有消息，可能跟建江中学的事有关，你帮我回了。” 许文打开手机，发现楚老板并没有设置密码。 好罕见！ 点开短信，许文的目光微动。 {负责人您好，我是十二区警卫厅协助部队队长，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哦，是官方的人。 许文抬眼，看着正在狂吃薯片的楚老板，打字回复道： {嗯嗯，有的，您那边有什么事？} {……} 那头迟迟没有回复，聊天框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文琢磨，是不是自己回复得太不正式了？ …… 海都十二区，协助部队办公室。 季大龙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 不对劲呐。 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刚被调过来不久，也收到过上级部门的警告： 跟十二区负责人沟通，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绝对会被带到沟里去！ 季大龙于是准备了好几套话术。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回复的消息竟然是这样一个画风！ 嘶…… 对方貌似按照套路出牌了，我该怎么办？ 季大龙纠结再三。 {有关于建江中学事件的后续，需要跟您汇报一下，您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 {嗯嗯，辛苦了，我这就过去。} 对方回复得很快。 季大龙连忙打字道：{不急的，我把地址发给您。} {好嘞，辛苦啦~} 沟通结束。 “NICE！！！” 季大龙紧握拳头，顿觉神清气爽。 说什么十二区负责人难以交流，这不是简简单单？ 我还是很擅长职场沟通的嘛！ 季大龙顿觉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 “呼！” 许文长呼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回复非常妥当。 常年混迹在剧组当民工，他早就熟练掌握了各种沟通的正确姿势。 将手机还给楚老板，道：“协助部队要我们过去一趟。” “啊啊啊，麻烦死了！” 楚老板仰躺在靠背上，翻看着许文与季大龙的聊天记录。 她的脸渐渐绿了。 打开通讯录，联系上庸医，楚老板急声道： “庸医，大事不妙！” 电话那头的庸医一惊，从床上蹦了起来，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楚老板回答：“我的高冷人设被许文玩崩了！” 庸医：“……” 庸医：“……” 庸医：“啊？” …… 蓝光酒吧的三人再碰面，是在季大龙的办公室里。 季大龙现在慌得要死！ 一部分，是因为那位疯疯癫癫的白大褂； 一部分，是因为那位嘻嘻哈哈的大白腿； 但最主要的，还是那位彬彬有礼的…… 他。 在不久之前，季大龙尚未接触过超凡事件，就职于一座普通的警视厅分局。 某天晚上，他处理了一起案件，主人公是个自称有特异功能的精神病。 他叫许文。 季大龙就是曾参与审讯的，那個胖胖的中年警察。 “警察同志！” 许文握住季大龙的手，热诚道：“您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我的脑子真没有病！” 季大龙：“……” 我，滴，个，老，天，爷，啊！ 传闻没错，十二区果然不正常！ 但身为警队老油条，季大龙很快调整好心态，想起上一任队长的嘱咐。 “每一位夜幕下的人，我们都必须尊敬。” 你可以不理解，但你必须心怀敬意。 所以，季大龙认真泡了三杯好茶，将纸杯推到三人面前。 庸医摇头，“我喜欢喝红茶。” 楚老板四处张望，“你这儿有可乐吗？” 许文倒是直接猛灌一口，然后被烫得原地喷发。 “噗！” 季大龙：“……” 他心中那浓厚的敬意啊，基本荡然无存！ 这都什么人啊！ …… 说归说，闹归闹。 “今天麻烦三位过来，主要有两件事。” 季大龙品了口好茶，认真道： “首先，建江中学事件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十一区负责人查到了线索，她希望跟你们面谈。” “咳……咳咳！” 在听到“十一区负责人”这几个字后，庸医的表情明显僵硬了许多。 反观楚老板，则立马兴奋道：“小狐狸来了？我要去找她玩！” “不，你不要。” 庸医果断摇头，岔开话题，“第二件呢？” “是有关于你们救下的女生。” 季大龙抿了抿嘴，“她是个普通人，却亲眼目睹了被污染者，精神受到巨大冲击。” “所以，我们得经过一系列测试，来确保她的精神状态稳定，防止她引爆概念污染，并让她签署保密【协议】。” “但她的测试……” “不顺利。” 季大龙解释道：“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依旧在害怕和恐慌。” “……” 许文懂了，“是要我去看看她么？” “那样最好。” 季大龙微笑着点头。 一旁，庸医被楚老板烦得头大，便一脚将她踹到了许文这边。 “强子哥，让楚老板跟你一起去，她们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是女的……” …… 暂别庸医，季大龙领着两人，来到一间审讯室的隔壁。 就像特工电影里的一样。 隔着一层单向玻璃，三人看见了那位高中女生。。 她正盯着满桌的测试题，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疑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哈哈哈，这也太惨了！” 楚老板欢快笑道：“心理医生没用吗？” 季大龙无奈摇头。 就在这时，许文忽然问道：“玻璃可以全透明吗？” “可以。” 季大龙掏出遥控器，“您与她的对话都会被记录……” “不，不用对话。” 许文望着审讯室，道：“只要让我们互相看见就好。” “好的，但请小心不要刺激到她。” 言罢，季大龙按下按钮。 唰——！ 单向玻璃变为全透明，高中女生也看见了玻璃窗前的许文。 许文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一只手放在玻璃上。 他张开嘴，吐出两个字。 隔着玻璃，高中女生根本听不见许文的声音，却也看懂了对方的口型。 正是那天晚上，许文在教室里说过的两个字—— “别怕。” “嘎吼！” 宁宁也在为其加油打气。 高中女生看着许文，眸子里忽然多了些色彩。 她拿起笔来，开始认真填写测试题。 见此一幕，楚老板笑嘻嘻地抱住许文，大呼“天才”。 旁边的季大龙也点上一根烟。 “呼……” 在协助超凡方面，季大龙还是个新人，但他也是个干了许多年的警员。 他见过太多被吓破了胆的受害者。 要想缓解这一问题，可以让解救了受害者的警员去安慰对方。 在超凡世界似乎同理。 污染源、被污染者、概念污染…… 这些玩意儿固然离奇恐怖，但只要证明有人能对付它们，人们的心中便会升起“勇气”。 这点至关重要！ 都是人生经验呐…… 第十章 怪物，们 审讯室内有一个摄像头，直连另一边的会议室。 会议室外站着六七个人，男女都有，均是西装革履的模样，穿着打扮相当正式。 他们来自海都十一区。 都说夜幕十二区，一个区是一个画风，此言的确不假。 与自由散漫的蓝光酒吧三人组相比，十一区的人数明显更多，也更有纪律性。 但这并不意味着十一区就比十二区更能打。 越是厉害的链接者，就越难压抑自己的性格，自然也就越难管理。 十一区同时出动这么多人，说明他们个人战力略逊一些，需要靠人数和各种手段补足。 反观我们的楚老板，则真正达成了“一人镇一区”的生猛成就！ …… 这几人听见脚步声，扭头望去。 一位身穿白大褂，身材高瘦的男人，正叼着烟卷，笑着向他们走来。 好熟悉的面孔！ 男人名叫孟千秋，是個【道士】，修仙的那种。 在几人的目送中，庸医走到会议室门前。 他侧过身来面向众人，双手合十，又犹如高贵绅士一般躬身行礼，淡淡笑道： “愿仙人保佑你们。” 什么缝合怪…… …… 会议室内。 似乎早已料到庸医会独自前来，里面仅仅只摆了两张沙发。 庸医在其中一张坐下，望向眼前。 偌大的沙发座位上，坐着一位文文静静的少女。 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一套白色研究服，戴着眼镜。 属于那种图书馆里常见的女孩子，说不出有什么显著的特点。 庸医顿了顿，一本正经道： “您好，我是海都十二区的二把手，您就是十一区的负责人吧，久仰……” 话未说完，文静少女便打断了庸医的话。 “孟千秋，你疯了，怎么就不肯听我的警告！” 很明显，昨晚在通讯器内出现的女声，就是这位文静少女的。 “哎，这疯不疯的可不兴说啊！” 庸医连连摆手，笑道：“兆头不好的，呸呸呸！” 对于链接者们来说，“疯”就意味着失控，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结局。 见对方不肯正面回应，文静少女无奈叹了一口气。 “孟千秋，你会死的。” “哈哈，等我飞升成仙，道爷我就长生不死啦！” “十一区是夜幕的‘理智’，所以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少女的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冰冷，满是一种近乎无情的理智。 庸医并没有被这种感觉吓到，反而微笑着看向少女，轻声道： “小狐狸，好久不见。” “唉……”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明白了庸医的态度。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也很清楚吧？无论楚希还是那个许文，都是最危险的链接者。” 庸医歪了歪脑袋，无辜道：“难道我不是？” “你不一样！” 小狐狸拍打沙发，脸色阴沉下来，幽幽道：“干脆就这样把你绑回十一区好了。” “呐呐呐，我丑话说在前头啊！” 庸医连忙道：“如果你对我下手，我可就要关门放楚大老板了！” “算了，等我忍不住再说吧。” 小狐狸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说正事，有关于建江中学的调查结果。” “……” 小狐狸说，庸医听。 这也是第十一区的职责，负责研究工作，以及部分情报的整理。 这群十一区的链接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学历和智商都高得吓人！ 幸亏没让楚老板和许文来，否则一定要吃没文化的亏。 庸医这样想着，眼神飘忽不定。 时间过得很快。 临别之际，小狐狸还在劝说庸医，希望他放弃十二区这个烂摊子。 投影屏幕打开，显示出许文与楚老板那边的监控。 小狐狸看着楚希，感叹道： “还有什么，是比一个能毁灭海都的‘怪物’更可怕的呢？” “这我知道！” 庸医看着许文，举手回答，“两个能毁灭海都的怪物！” 小狐狸知道这天被聊死了。 她索性挥了挥手，将资料甩给庸医。 “你快走，我要忍不住了。” 庸医起身离开。 临别之际，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抖了抖身上的白大褂。 “小狐狸，谢谢你送我的衣服啦！” “那是借，要还的！” 小狐狸的声音越来越小，“要活着还给我的……” “……” 等到庸医走后，小狐狸这才低头喃喃道：“两个怪物？算上你，应该是三个。” “不，不止……” 小狐狸擦拭眼镜，从镜片的反光中看见了自己。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少女，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 “十二个大区里到处是怪物，怪物们在保护海都！” “我，我要烧起来了……” “不行，忍不住了！我好想拆开孟千秋看看，他的肌肉和内脏肯定特别漂亮！哈哈哈！” 一团火苗凭空浮现，点燃了小狐狸的衣领。 火焰继续升腾，侵占了她的半边脸，变化成狐狸模样的面具！ 她直接拧开一瓶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噗嗤！ 火灭了。 “呼……” 小狐狸再度恢复平静。 海都十一区负责人，绰号“小狐狸”，存在级链接者，链接概念是【火】。 她能够燃烧自己的理智，换取焚尽一切的大火！ “我不能失去理智……” 小狐狸仰躺在沙发上，用力揉搓太阳穴。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点！” “求你了……” …… 庸医回到季大龙的办公室。 为了安置楚老板和许文，季大龙将自己闺女的平板电脑献祭出来，给两人播放起海绵宝宝。 效果还不错。 许文和楚老板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前者喝着凉茶，后者喝着可乐，甚至没时间去搭理庸医。 “强子，楚老板，我回来了！” 庸医大声道。 许文和楚老板仍旧目不转睛，却递给了庸医一瓶冰红茶。 庸医不解道：“这是……” 许文回答：“伱刚才说想喝红茶。” 楚老板也道：“所以，我们让季大龙顺手带了瓶，反正协助部门能报销。” 季大龙破罐破摔道：“啊对对对。” 庸医一时语塞。 几秒种后，他接过那瓶冰红茶，然后一左一右，用力搂住了许文和楚老板的脖子。 怪物？ 怪物会惦记着你，再给你留一瓶爱喝的饮料吗？ “谢谢。” 庸医爽朗笑着，将两人的脑袋搂在怀里，道： “走啦，我们回家！” 回蓝光酒吧。 第十一章 夜市 秋风捎来落叶，落叶捎来讯息。 该大扫除了。 楚老板给许文开膛破肚那一波，血喷得到处都是，连天花板上都有。 许文尝试清理，却怎么也弄不干净。 见此一幕，我们的楚大老板也动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 “哼哼！” 楚老板自信满满地掏出手机，道：“我加过附近街区的店铺聊天群，让我问问。” “好。” 许文点头，认为那些餐饮类的店铺应该很擅长清理血污。 楚老板便打开一个群聊，其名为：远见卓识智行天下老板群。 这名字可太有感觉了！ 群聊的内容也都喜闻乐见，像是给孩子点赞、帮我砍一刀、相约去钓鱼、色色发抖的动图…… 大晚上没事做，很多人都在水群。 楚老板顶着自拍头像，打字问道： {家人们，请问如何清理大型动物的血迹呀？杀的时候喷出来不少_(:зゝ∠)_/嘿哈} 一句落罢，宛若惊雷。 足足半分钟，群里没一个人说话。 “……” 许文的眼角抽了抽。 不愧是楚大老板，字里行间都是大智慧！ 幸好，庸医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他整理好资料，将其分发给许文和楚老板。 “都看看吧，建江中学的事并不复杂。” 许文和楚老板都没有意外。 很多时候，一件事之所以复杂，往往是因为彼此间的信息不透明。 夜幕组织内就很少出这种问题。 毕竟，都不是啥正常人，装什么高冷啊？ “建江中学事件的起因，是有人将不可说肉块投放到教学楼，最终引爆了概念污染。” “共二十二个被污染者，除却三名保安之外，余下人等均来自外界。” “他们是被人引到建江中学的！” 庸医轻轻叹了口气，“在被污染之前，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普通人……” “哈哈哈！真让人笑不出来！” 楚老板在狂笑，嘴角上咧，露出四颗尖尖的虎牙。 庸医继续道： “协助部门出手，调查那些人的行动轨迹，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定昌路步行街夜市。” “在他们变成被污染者之前，都去过那边。” 由此，夜幕组织的下一步行动已经明确。 许文看着地图，道：“我们来负责此次调查？” “不全是。” 庸医比划了一下，“定昌路步行街很大，横跨十二、十一区。” “所以这次调查任务，由我们两个大区的人共同负责。” 闻言，楚老板兴奋道：“小狐狸会来吗？” “不会。” 庸医摇头，“她……不适合战斗，但十一区的人手足够。” 一旁的许文又问，“宁宁吃下的不可说肉块，有线索吗？” 庸医摇了摇头，“目前没有，你感觉如何？” 许文回答，“宁宁一切正常。” “你没问题就好。” 庸医无奈道：“有关于【不可说】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你……你妹妹，她吃下不可说肉块的行为很危险，下次不要了。” 许文点头，“我会跟她说的。” 庸医看着许文的表情，有些意外。 “你不担心你妹妹吗？” “不。” 许文理所应当道： “虽然宁宁吓了我一跳，但她不是我的一部分，她是我妹妹，一個大孩子了，有自己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 许文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信任。 “我想，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会亲口跟我说的。” 庸医闻言笑了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而许文背后的宁宁，脸上也浮现出欢快的笑容。 “嘎呜！” …… 第二天，黄昏时分。 许文和楚老板坐上庸医的车，出发前往定昌路的夜市。 这是一次秘密潜入任务。 根据之前的调查结果，那群受害者们虽然都来过夜市，时间上却有先有后，说明幕后黑手大概率盘踞在此。 虽说在建江中学事件后，幕后黑手未必会留在这边，但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个大区的人将分头进入夜市，四散开来寻找线索。 …… 在一个路口，许文率先下车。 老实说，他还没好好逛过这个世界的海都。 大城市之所以“大”，真的是有理由的。 虽然天还没黑，可定昌路的许多摊位已经支棱了起来，烟火袅袅，预示着夜晚的热闹非凡。 吃的、喝的、看的、玩的、闹的，一应俱全！ 许文迈步走入其中，肩膀上背着黑色的长条布包，里面装着刀。 转过路口，一位警员见许文可疑，上前盘问。 在发现对方包里的刀之后，警员顿时冷汗直冒，差点就要呼叫支援。 不过当许文亮出身份，那名警员便立刻不再纠缠，甚至还用眼神敬了个礼。 辛苦了！ 他们都是协助部队的人，只是大部分还不认识许文这个新面孔。 许文朝着对方点头示意，然后快步离开。 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感觉就像是《谍影重重》里的杰森?伯恩，超级酷炫的有木有！ 身处于热闹的夜市，许文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楚老板一定也玩得很开心吧？ 许文这样想着。 拿出手机一瞧，果不其然。 在蓝光酒吧的三人群里，楚老板发了好几张自拍，有奶茶也有烤串，都是特别开心的那种。 她就是这样的人。 玩忽职守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如果一味地压抑本性，那么只会更容易发疯失控。 ——起码他们十二区是这样想的。 许文看着嘚瑟的楚老板，同样不甘示弱，打算来几张自拍。 咔嚓！咔嚓！咔嚓！ 第一张：在许文的背后，有一个男人正在看镜头； 第二张：男人靠近了些； 第三张：男人已经站在了许文背后。 咔—— 第四张还没开拍，男人的手便已经搭在了许文的肩膀上。 许文寒毛倒竖，差点就要拔刀。 奈何男人的一句话，让许文僵硬在原地。 “你们十二区的人，是不是都很活泼？” 许文转过头来，看清了那名男人的样貌，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三四十岁的年纪，皮肤却很好，身穿一套棕色风衣，文质彬彬的感觉。 他自我介绍道：“十一区链接者，陈同，幸会。” 幸好幸好，不是男同就行。 许文心里默默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陈同：“？” 无视掉陈同异样的眼神，许文也介绍了自己。 “不是说咱们要分头行动么，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太显眼了。” 陈同推动眼睛，无奈道：“连普通人都能看出你的异常，我实在忍不住，干脆来提醒你一声。” 许文当然不服，回想起楚老板的自拍，辩解道：“我还不是最过分的呢……” “如果更过分一些，倒也无所谓。” 陈同开始科普，“这里本来就是玩的地方，疯玩的人反而不会被注意到。” “最怕的就是你这种，不上不下，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这些都是夜幕组织基本的行动逻辑啊，你们大区的负责人没教过伱？” 陈同的话刺痛了许文。 他纠结再三，回答道：“我的深蹲很标准，你要看吗？” 陈同：“？”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二区画风吗？社会社会！ 总而言之，为了任务能顺利，陈同选择跟许文一起行动。 两人走走停停。 大约一小时后，陈同的耳机忽然传来消息，令他脸色一变。 “出现了被污染者！” 陈同沉声道：“十一区发现了被污染者，距离这里不远，我们现在过去！” “好。” 许文点头。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夜市边缘。 这边的摊位同样不少，人也很多，根本看不出谁有异常。 “小心，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陈同放缓了脚步。 反观许文，却是略显轻松的模样，忽然道： “陈同老哥，有烟吗？” “有。” 陈同从兜里掏出一根，刚想递给对方，就听见许文在他背后幽幽道： “我认识十一区的陈同，他不抽烟。” 陈同一愣，“是吗？” “是啊。” 许文接过那根香烟，叼在嘴里，继续问道：“有火吗？” “有。” 陈同掏出来个打火机，颇为遗憾道：“诶呀，我怎么把我这个设定给记错了呢？” “你或许没错，因为我压根不认识陈同。” 许文平静道： “但宁宁说你是个坏人。” …… …… 唰——！ 一根铁榔头从袖口滑落，被“陈同”握在手中。 他扭转身体，照着许文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而在那一瞬间，许文先一步抄起旁边的玻璃酒瓶，直接砸在了陈同的脸上。 砰——哗啦！ 酒瓶炸裂开来，金黄的啤酒漫天开花。 玻璃扎了“陈同”满脸。 …… 第十二章 扳回一局 欢快热闹的气氛，被一道惨叫声打破了。 “啊——！” 陈同捂着脸，玻璃碎片扎进脸皮，鲜血直流。 他的眼神中满是诧异，自己明明伪装得很好，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文没有说话，而是在观察对方。 “陈同”到底是个什么？ 从外貌上看，他当然是个人，而且是很精致的那种。 可这并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楚老板说过： “污染源并不都是【老鼠】那种怪物。” “【概念】不同，生成的污染源也会不一样。” “越是接近‘本源’，就越容易诞生高智商的污染源！” “曾经在沈城，就有一位【深渊】的污染源，跟我们谈判整整十八个小时，最后投降，终止了污染。” 所以现在，许文需要思考。 而陈同眼瞅着对方陷入迷茫，便偷偷握紧了羊角锤。 他缓缓挪动脚步，伺机而动。 可下一秒，许文却再度抄起身旁的酒瓶，对准陈同的脑门又是一下。 咚——哗啦！ 这一下，砸蒙了陈同，也砸醒了周围的人。 “哇啊！” 人群开始骚乱，有人去找警员，更多的则拿出手机在拍视频。 “你先等等，让我把事情想明白。” 许文的眉头紧皱，安抚起陈同。 “我不是楚老板，我得用脑子来打架！” 合着你脑袋是玻璃酒瓶？！ 陈同很想破口大骂，奈何他被砸得严重耳鸣，眩晕的感觉怎么也甩不掉。 不能再跟这个疯子耗下去了！ 陈同挪动脚步，打算趁机开溜。 可就在此时，许文却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他又懂了。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陈同的衣领，对准脸咣咣就是两拳。 许文的行动准则之一：遇事不决，先动起来。 不管陈同到底是什么，玻璃酒瓶都砸破了他的脑袋，说明攻击有效！ 既然有效，那就干！打！ 砰！砰！ 又是两拳落下，砸得陈同喷出眼泪。 围观群众实在看不下去了，打算上前制止。 可就在此时，许文却忽然感觉身体一热，动作停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便从许文的耳、鼻、口、眼中一齐喷射出来，好似开了许多红色小花。 “呃……” 难言的痛楚游走全身，许文只感觉有无数根针在扎自己！ 陈同趁机挣脱，挥动羊角锤，照着许文的太阳穴就是一下。 咚！ 沉闷的声音里，夹杂了头骨碎裂时的脆响。 许文的视线里只剩鲜红。 是血。 …… …… 陈同深吸一口气，推开许文的尸体。 他的脸上还插着玻璃碎片，头昏脑涨，并且想吐。 “啧，夜幕的疯子真不好对付……” 环顾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陈同大骂道：“看什么看，滚！” 他推开被吓到的人群，朝着旁边的巷子口走去。 但刚走几步，陈同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回望向身后，看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掂了掂手里的羊角锤。 不如就用这個，把他的脑袋敲爆…… 链接者们的手段千奇百怪，陈同觉得自己不能大意。 想到这里，陈同打算转身。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冰冷至极的感觉袭来，让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仿佛只要再挪动半步，自己就将性命不保！ 不，不能过去…… 陈同的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 许文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宁宁漂浮在半空，伸出那根食指。 刚刚只要陈同返回半步，宁宁就能刺穿他的脑壳！ 可惜，他没回头。 宁宁歪着脖子，发出一声惋惜地感叹： “呜哇……” …… …… 协助警员赶来，看见了地上的尸体。 什么情况？ 十二区的链接者死了？ 这屁股还能擦干净吗？！ 协助警员半蹲下来，打算联系上头。 忽然，一只血淋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吓得他一机灵。 “我没事。” 许文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惋惜道：“他怎么就不回来补刀呢？” 协助警员打了个冷颤，不敢细想这句话。 可紧接着，他又注意到了什么。 “您……您在流口水？” “什么？” 许文一愣，随即看向身旁，“宁宁？” 宁宁饿了。 而唯一能让她产生饥饿感的，只有不可说肉块！ “不妙……” 不可说肉块能够引爆概念污染，届时整个夜市必将有无数人伤亡！ 想到这里，许文随口交代几句，果断迈步。 这边的骚乱自有协助部队帮忙，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追上陈同！ …… 定昌路夜市的隔壁，是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 无人居住，还没有路灯，仅有零星的几盏白炽灯维持照明。 陈同跑过路口，对着一个破玻璃窗，处理脸上的伤口。 忽然，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许文走了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许文的模样着实有些凄惨。 衣服上满是血渍，粘连在身体上。 他本人更是呼呼喘着粗气，身体微弓，斜靠在墙上，眼神迷离涣散，已经失去了高光。 “神经受损？” 陈同看着这般模样的许文，略显可惜道：“就这样睡过去吧，不然更难受。” “等……等等！” 许文踉跄几步，缓缓靠近陈同，哀求道：“求你……救救我……” 陈同无奈摇头，“来不及。” “那……那就帮忙杀了我！” 许文痛苦道：“我好难受，全身都冷……” 陈同稍显不忍，轻轻叹了口气，“夜幕就是一群懦夫！” 许文惨笑着，绝望道：“我不知道啊，他们忽然要我加入，难道链接者还有其他归宿？” “有。” 陈同点头道：“我是‘狂徒’。” 狂徒——似乎是另一个链接者组织的名字。 许文惊喜道：“你们……一定能救我吧？我投降，我知道很多情报……” 谁知此言一出，陈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别想骗我过去同归于尽！” 陈同冷笑道：“夜幕的人都是疯子，他们绝不可能投降！” 许文愣了下，“是吗？” “是啊。” 陈同自信满满道：“亻 半个字刚出口，许文便突然暴起，握紧长条布包劈砍过去。 这一刀的速度极快。 若非许文和陈同间的距离还有几步，陈同根本反应不过来！ 陈同勉强躲过，被吓得冷汗直流。 他本以为许文已经濒死，却没想到对方那叫一个生龙活虎，根本不像是受了致命伤的人！ 染血的眼珠转动，看向陈同。 陈同被盯得浑身发毛，也分析不出许文的链接能力是什么。 他唯一确定的，就是有关于十二区的传闻不假。 那个大区的链接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脑袋不正常的疯子，新加入的也同理！ 许文挥刀再砍，陈同用羊角锤勉强挡下。 他忽然问道：“你刚才一共走了几步？” 许文想了想，“十几步吧。” 陈同松了口气，“那你这次肯定死了。” “嗯？” 许文一愣。 忽然间，炽热瘙痒的感觉再度席卷全身，许文只觉得自己的皮都被扒下来了，浑身上下犹如炸裂开来般剧痛！ 他的瞳孔开始泛紫，身体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呃啊！” 咣当！ 刀落地。 噗通！ 许文又一次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定死了，这次一定死了！” 陈同望着地上的尸体，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迟疑不定。 补刀还是不补刀，这是个问题。 犹豫再三，他到底还是选择放弃。 陈同转身就走。 可他还没走上几步，身后便传来了某种异样的动静。 是衣服在地上的摩擦声。 在灯光的映衬下，一道缓缓站起来的“影子”，被投射到陈同身前的地面上。 陈同没有回头。 他不敢，更不想。 许文那沙哑的声音传来，钻入陈同耳中，还是那个问题： “你怎么就不来补刀呢？” 闻言，陈同的嘴角上咧，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地苦笑。 “哈哈！” 我的个妈妈呀…… 第十三章 唯狂徒不灭 楚老板的小课堂时间。 链接者体系内，没有明确的等级之分。 区分链接者强弱的办法，唯有智商、经验、和实际战绩！ 仅仅只是将两人单拎出来，没人能够预测他们的胜负。 所以啊，少年，想方设法地抓住一切战机吧！ 下课。 …… 楚老板的这课蛮正经的。 许文在跟陈同的战斗中，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每时每刻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陈同同样如此。 脸上还扎着一些玻璃渣，鲜血从伤口涌出，滑落到下巴上。 他是真的有点心底发毛。 许文的链接能力未知，似乎是超强的“恢复力”，可陈同不敢保证对方没有留一手。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死死盯着彼此。 许文低声道：“我知道……吸溜，我知道你身上有什么。” 他教训起身旁的空气。 “宁宁，女孩子不要随地流口水，你都多大了？” 许文的口水已经止不住了。 晶莹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老实说，现在的许文有些火大。 如果不是有宁宁在，他已经死了好几次。 换言之，陈同会毫不犹豫地杀人！ “这里是夜市，是来玩的地方。” 许文的眼珠里血丝满布，缓缓道： “大家都工作了一天，就想出来放松一下，或许再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回家睡觉，这就是最美好的一天了。” 许文很喜欢这种生活。 这个世界多了太多不寻常的东西，让许文很难再找到从前那种基调。 但他还是想尽力为之。 “这里是海都十二区，蓝光酒吧的地盘。” 眼珠转动，看着陈同的脸，认真道： “所以别闹了，好不好？” 陈同的瞳孔收缩，对此尤为不屑。 “我问你，你觉得‘死人’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许文想了想，“大概吧。” “你错了。” 陈同平静反驳道：“这年头，非自然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 “很多人都因概念污染事件而死，但普通人是不会知道的，因为被夜幕组织压了下来。” “夜幕组织压下来了很多事。” “因为隐瞒下了那些事，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压抑，死的人就更多了。” “……” 许文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在小巷里被人一顿乱捅。 陈同没想让许文回答，继续道： “夜幕组织做的，是隐瞒真相，以少数链接者的牺牲，换取表面的和平，这样不对！” “一味地隐瞒和逃避不可取，唯有正视困难，才有可能将其克服！” 陈同越说越激动。 “我们要揭露真相，以此来团结所有人类！” “污染之中，唯有狂徒不灭！” 他的声音激昂，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狂热。 许文衷心赞叹道：“你们的理想真高尚。” 他笑了笑，继续道：“所以说，就别闹了，好不好？” 话音落罢，激昂的氛围顷刻间消失无踪。 许文的目光真诚，甚至带有一种无瑕的清澈。 陈同见了，只感到一阵恶寒。 他拔腿就跑。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迅速穿过了小巷。 陈同瞄准一间平房店铺，纵身跳跃，撞碎窗户玻璃，滚落进去。 许文则一脚踹开房门。 砰！ 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他将屋内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陈同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是在房间的正中心，站着一位身穿奶茶店制服的人。 大约是这家店的店主吧。 他背对着许文，不声不响。 许文的瞳孔微缩，心中泛起一丝不太妙的预感，试探道： “同志，我是警卫厅的。” 店主的身体没有动。 但他依旧十分热情，热情到脑袋足足扭转了五百四十度！ 眼睛睁开，嘴巴张大。 无数绒毛般的触须，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各处冒出。 那些触须取代了他的舌头，甚至还有声带，发出一阵极其晦涩难听的声音： “歓溋珖粼呀……” 许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宁宁趴在许文的背后，帮忙转述道：“嘎吼！” 原来如此，是“欢迎光临呀”…… 还挺有礼貌的。 许文静静地看着对方。 相比于建江中学的【老鼠】，眼前的这名被污染者明显智慧程度更高。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越是接近“本源”的【概念】，诞生出的被污染者就越聪明，甚至可能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 眼前这名被污染者，明显是被陈同藏在这里的底牌。 它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是不可说肉块？还是陈同这名链接者已经失控了？ 忽然，许文想到了什么。 有些事真的不用想太多，理解字面意思就好。 他望向被污染者，直接问道：“我在找陈同，他人呢？” “熵愐。” 上面！ 许文抬头望去，果然在天花板上看见了陈同。 眼镜不见了，几缕头发耷拉下来。 原本文质彬彬的脸，此刻却带着一股无声的狂笑！ 他背靠天花板，双手分别扣住了两边房梁，整个人就这样悬停在半空，静静地盯着许文。 许文重新望向被污染者。 “谢谢啊！” “吥尅気。” 同时，许文握紧包里的刀就往上捅。 唰！ 陈同的身体忽然变得柔软，像是水族箱里的章鱼，扭曲着躲过这一刀。 “呼哈！许文，是吧？” 陈同的声音要比之前尖锐，愤怒道： “你为什么不肯团结起来？你明知道圈外世界的可怕，为什么还要帮助夜幕隐瞒真相！” “……” 许文瞥了眼被污染者，回答道： “起码，楚老板她们不会把人变成这种玩意儿。” 下一瞬。 遇事不决，先动起来。 许文反手揪住陈同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拽了下来。 哗啦！ 陈同栽倒在地，许文挥刀就砍。 可刀刚落下一半，许文却忽然僵硬在了那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 眼珠转动，许文看见了很多根细小的毛绒触手。 是被污染者！ 它伸展开毛绒触手，缠住许文的身体关节，将其死死锁住！ 那些触手慢慢缩紧，勒得许文的关节都有些变形。 “啊哈！” 陈同怪笑一声，顺势平移身体，重新爬回了天花板。 “我的【概念】很好说话，所以你要怎么打我们两个？” “混蛋！” 许文惊慌失措道：“你阴我！？” 陈同大喜，正要用羊角锤补刀，却猛然间脸色一边。 “不，不对，是你在阴我？！” 他并不知道原因，只感觉许文仍在示弱！ 许文则恐惧道：“你不要过来啊！” 再一再二还再再三？ 来個鬼！ “伱别想骗我，你骗不到我的！” 陈同爬到窗户边，朝许文大吼道： “就先从十二区开始，杀掉十二区的负责人，再把真相公之于众！” “你就在这里死吧，我现在就去杀她！” 言罢，陈同直接爬出，不见了踪影。 一切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陈同以建江中学事件为诱饵，就是为了设计埋伏楚老板！ 要尽快通知她才行啊…… “宁宁。” 许文呢喃一声。 宁宁的食指对准被污染者的脑袋，轻轻一戳。 噗嗤！ 被污染者的脑袋上多了个血洞。 许文顺势挣脱触手，回头一刀，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它。 “安息吧。” 可当许文冲出店铺，却看不见陈同的踪影。 他打开耳机通讯，沉声道：“我知道陈同的目的了！！” 闻言，频道里的庸医也认真起来，“是什么？” 许文的脸色凝重，“他说他要杀了十二区的负责人！” “什么？！” 庸医明显愣了下，而后断断续续道：“行……行吧，让他加油？这想法很大胆……” 很快，又传来一道好听的笑声。 是我们的楚大老板。 她一边笑，一边道：“让他早说啊，早说我就去自投罗网了！” 庸医也忍不住憋笑道：“想弄死楚老板的人又多了一个啦！” 楚老板：“笑死。” 听着这两位的笑声，许文没由来地也觉得有意思。 他原本还有点担心，现在笑意却慢慢爬上了他的脸。 “呵呵……哈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穿上奶茶店的工作服，遮掩血迹。 手握布包，包里装着刀，一步一步朝着热闹的夜市走去。 …… 通讯频道内欢声笑语。 频道内的协助部队们：“……” “？” 第十四章 不要出声呀 天气闷热，却并不潮湿。 有这样一位小女孩。 她的年纪很小，甚至还没有学会说话，但却很喜欢热闹的氛围。 所以，她的父母总是会在下班后，带她在海都逛一圈。 看着女儿开心，父母的疲劳也会一扫而光。 可今天的天气，却闷热得过分，甚至有些令人窒息！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提早回家。 似乎是错觉？周围的警员多了许多。 但这对父母并不在意，他们抱着小女孩，跟着人流一点点向外挪动。 小女孩趴在父亲的肩膀上，睁开大大的眼睛。 她看到了恐怖至极的一幕！ 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就站在她父亲的背后，她的面前。 老人睁着眼睛，但眼眶里的却不是瞳孔，而是密密麻麻的触须！ 那些触须缓缓前伸，渐渐逼近女孩。 女孩惊恐万分，却又不会说话，只能发出阵阵呜咽。 夜市太吵了，吵到这对父母根本注意不到女孩的异常。 就在那些触须即将触碰到女孩的瞬间。 唰——！ 一只手忽然遮住老人的双眼。 出手的是一位青年，身穿不知名奶茶店的制服，肩上还背着一个长条布包。 “老人家，请安息。” 青年轻声一句，而后—— 噗嗤！ 小女孩只能听见一些特别粘稠的声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在老人的背后，他的脑子正中，已经被宁宁戳出来了一个血洞，死得不能再死。 许文拖着老人的尸体缓缓后退。 几名协助部队警员一拥而上，从对方手里接过老人的尸体。 这一套动作极其娴熟，完美证明了协助部队的专业水平。 “狂徒的人不少，你们要小心。” 许文嘱咐一句，忽然对上了那个小女孩的目光。 她在好奇眼前的一切。 “咿……呀……” 女孩张开嘴巴，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许文却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朝着女孩摆了个“嘘”的手势。 宁宁也在模仿许文的动作。 “嘎呜！” 不要出声呀~~~ …… 这是许文解决掉的第三位“狂徒”被污染者。 有关于陈同的计划，许文现在并不担心。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大区负责人”这五个大字的含金量！ 海都有近三千万的常住人口，链接者占比少数，却也人数众多。 而成为十二大区负责人的先决条件，就是你真的有能力对大区“负责”！ 十二位负责人，代表了夜幕的十二位最强战斗力！ 楚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 昏暗的小巷中。 咔！ 楚老板拧断了最后一位被污染者的脖子。 她张开嘴，流出了一口实质化的热气。 在她的身后，无数粗大触手的尸体横陈，粘稠的液体甚至铺满了地面！ “我不喜欢触手哎，太黏了……” 楚老板掏出对讲机，欢快笑道： “陈同已经失控，随时都可能变成未知概念的污染源，所以……” 所以—— 协助部队屏息凝神，静待楚老板下达指令。 “所以，让庸医帮忙来出個主意！” 警员：“……？” 啊？ 您不是十二区的负责人吗？ …… “把负责人丢到最麻烦的区域就好，她就是敌人最大的麻烦！” “迅速统计我方伤亡，尤其是十一区的人！” 通讯频道内，庸医道： “引导群众撤离，随后分批次降下夜幕，尽可能避免伤亡！” “是！” 听到如此清晰的指令，协助部队开始快速行动。 “呼，这样就好了……” 庸医喘着气，脸上五官挤出鲜血，明显已经受了重伤。 他遭遇了陈同！ 可当那双流血的眸子环顾四周，却根本看不见敌人的影子！ “是链接能力……” 庸医喃喃着，结合之前的情报，以及被污染者的状态，分析起陈同的链接概念。 “【触手】？【章鱼】？【气压】？” “不，都不对，是更加本源性的概念……” 忽然间，庸医想到了答案。 “是【下潜】！” 言罢，庸医趴倒在了地上。 鲜血横流！ …… …… 此时，距离许文首次发出警报，仅仅只过了十分钟。 但情况已经变得很糟了！ “伤亡人数超过了三十人。” 一名协助小队的队长脸色阴沉，低声道： “还死了两位链接者……” 那两位都是十一区的人，死状极其惨烈，却各有不同。 一人被触手扭断了脖子； 另外一人，虽然并没有外伤，但皮下却大量出血，整个人都变成了酱紫色。 “敌人的目标不只是十二区的负责人！” 小队长的参战经验丰富，分析道： “那个叫陈同的，想要彻底摧毁两个大区的战斗力！” 话音未落。 在这支小队头顶的夜空中，忽然绽放开了某种黑色的“烟花”。 如同水流一般落下，逐渐蔓延开来，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薄膜罩子。 同样的黑色“烟花”，也在各个方位分别绽放。 那是“夜幕”。 夜幕降临。 …… 小队长深吸一口气，指挥着身后的队员们。 “附近已经清空，我们尽快撤离，剩下的交给夜幕。” “是！” 小队开始后撤。 而就在此时，旁边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穿着风衣，戴着破碎的眼镜，模样狼狈至极。 “是警卫厅吗？” 风衣男人哀求道：“救救我，他们……他们都疯了！” “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 小队长安慰道：“你过来，我们带你出去。” “谢谢，谢谢……” 风衣男人踉踉跄跄，一路小跑过来。 可紧接着，小队长忽然举起手枪，照着风衣男人的头扣下扳机。 砰！ 子弹射出，却被一根粗大的“触手”拦住。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风衣男人的舌头。 “好烫！” 风衣男人将子弹吐出，无奈道：“话说，示弱骗人这一招，是不是压根没用啊？” 小队长没有接话，而是面色难看道：“陈同……” “撤退！” 没有丝毫犹豫，小队长下达指令。 普通人是对付不了链接者的，尤其对方还濒临失控！ 光是与其接触，就有可能发疯，甚至变成被污染者。 “报告，四号夜幕下发现了陈同，请求支援！” 小队长保持通讯，掩护队友后撤。 砰！砰！ 接连两枪，却都被触手舌头挡下。 陈同的气质越发非人，压得小队长喘不过气，甚至流出了眼泪！ “队长？！” 一旁的警员惊恐道：“你的眼睛……” “眼睛？” 小队长擦了擦眼角，在手背上发现了一片血红。 那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呃！” 小队长的眼角抽了抽，一股难言的刺痛感忽然席卷全身。 这是……什么东西？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用尽最后的力气举枪瞄准，然后清空弹夹。 砰！砰！砰…… “别管我，撤！” 小队长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无非就是战死嘛！ 陈同一步一步地前进着，脸上带着难以控制的狂热。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兴奋道：“你们也想要反抗概念污染的吧？我可以帮忙！” 嘴巴张开，如同触手一般的舌头钻了出来，直奔向那些小队成员。 下一瞬，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突然窜出，重重地撞在了陈同身上。 砰！ 黑影连带着陈同，一起撞翻了旁边的餐车。 “是你？！” 陈同又惊又怒，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许文！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陈同甩出了自己的舌头，却被许文一把抓在了手里，两人纠缠在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别想跑了，我这次一定要弄死你！” …… 由于许文的介入，小队众人得以顺利后撤。 在离开夜幕前，他们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场战斗。 黏连的血渍、充血的瞳孔、致命的创伤、声嘶力竭地呐喊…… 这并不是“人”与“非人”的对决。 这是两位链接者的战斗！ 两位“非人”间的厮杀！ 第十五章 能力的真相 楚老板的小课堂时间。 “超凡者打架呢，并不一定都是潇洒漂亮的，那不过都是世人的误解。” “重点是漂亮吗？” 楚老板握了握拳头，展示了一下胳膊上的漂亮曲线。 那是略带肌肉的完美线条。 “重点是赢啊！” …… 受楚老板的理论影响，许文的战斗思路一直都很明确。 无论是之前的酒瓶砸人，还是之后的诈死示弱…… 包括现在！ 许文将陈同撞倒在地，一把揪住他的舌头，另一只手抓住对方衣领，拎起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猛砸！ “去死吧！” 两人同时开口，咬牙切齿，表达对彼此的憎恶。 陈同的反击也随后而至！ 许文开始呼吸困难，仿佛被塞进了某种生物的胃袋里，被迫承受各个角度的挤压。 陈同的链接能力再度发动！ 那到底是什么？ 许文回忆起了刚刚的通讯频道，庸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是更加本源性的概念……” “是【下潜】！” “……” 在说完这些之后，庸医那边便再没了动静。 许文并不担心庸医。 就像电影里的那句台词一样：他不会死，因为他是神仙。 可庸医的失联，无疑侧面印证了陈同的棘手！ 他是本源性的概念链接者，又逐渐失控，变成了本源性质的概念污染！ 因此许文首先要解决的，是有关于陈同链接能力的谜题。 他的链接能力到底是什么？ 唰！ 迟疑间，陈同找到了机会，舌头触手顺势挣脱，缠住许文的脖子。 许文的气管与动脉被勒住，脸色瞬间涨红。 局势逆转！ 宁宁趴在许文的背后，看着自家老哥如此痛苦，当即提议道： “嘎吼！” 许文艰难地摇了摇头，否定道：“还不是时候！” 宁宁的“戳一戳”是许文的底牌。 一旦陈同提前有了防备，不再跟许文打近身战，许文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必须要一击必杀才行！ 在此之前，许文必须要弄清楚陈同的链接能力！ 砰！ 一声枪响传来。 是刚才的那位协助部队的小队长。 他并未立刻撤离，而是撕开了些许夜幕，从外界取来了一把狙击枪。 即便热武器无法对付污染源，这位小队长也想给陈同添点堵！ 可在子弹即将命中的瞬间，陈同的触手舌头猛地一甩。 咔！ 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陈同扭断了许文的脖子，又用他挡下子弹，顺势丢到不远处。 “很好，就是这种不放弃的精神！” 陈同对小队长尤其欣赏，兴奋道：“你过来，我让你成为链接者，你一定行的！加油加油加油！” 他起身擦掉脸上的血迹，又注意到一动不动的许文。 许文死了。 还来？！ 陈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大声咒骂道：“别装了，给我起来！” 见此一幕，那位小队长的表情变得无比古怪，不理解陈同究竟为何如此。 在小队长看来，陈同已经赢了，何必再为难一个死人…… 死人…… 人？ 在小队长的视线中，“死掉”的许文重新站起。 他的脖子已经彻底断了，脑袋歪向一边，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掰正，宛如某种拼装玩具。 仅仅几秒钟过后，便恢复如初。 见此一幕，小队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的个妈妈呀…… …… “呼……” 许文在呼吸。 可他无论怎样努力，始终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是受伤了吗？ 不，宁宁早就帮许文修复好了身体。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是陈同的链接能力！ 与【下潜】这一概念相关…… 许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懂了，是水压！” 此言一出，陈同的目光微动，“你懂什么了？” “你的链接能力。” 许文咧嘴笑着，一步一步走向陈同。 每走一步，他身体周围的压力就会变大一分。 许文开口道： “所谓【下潜】，大约泛指类似于‘潜水’之类的行为，潜入得越深，潜水者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 许文盯着陈同的眼睛，缓缓道： “我想，对于你周围的人来说，一切‘行动’都应该等同于‘下潜’吧？” 这是许文的判断！ 陈同的链接能力其实很简单： 在他本人附近的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的所有“动作”都会被视为一种“水中下潜”的行为。 动作越多，代表下潜得就越深，周围的“水压”就越大！ 而随着陈同的逐渐失控，他本人的链接能力也在无意识地影响周遭。 这也是为什么，夜市天气如此“闷”的原因！ “我已经全懂了！” 许文取下了肩上的长条布包，从中抽出了自己的单手刀。 紧握刀柄，踏步向前！ 他已经破解了陈同的链接能力，因此自然想明白了应对的手段！ 颂！ 许文下蹲身体，整个人朝向陈同快步冲去。 他能感受到自己承受的“水压”越来越大，甚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可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人类深海潜水的世界纪录大约是332米。 许文现在所承受的压力远没有那么夸张，顶多也就是水下几十米的压强。 而且现在许文还不需要考虑水温、暗流等诸多影响因素，能够承受的压强自然更大！ 顶着压力，先砍死陈同再说！ 许文硬憋了一口气，冲到陈同面前。 可就在他打算挥刀的那一瞬间，陈同忽然打了一个响指。 啪！ 链接能力解除！ 刹那间，许文的血液中冒出了大量气泡，刺痛感席卷全身，仿佛要将他整個人撕裂！ 扑通！ 许文又一次倒下…… 不！ 许文对此早有准备，一脚跺向地面，用刀刃在自己手腕上一划。 噗嗤！ 鲜血喷溅，平衡着许文体内外的压力。 “我说过，我已经懂了！” 许文大吼一声，挥刀上挑，命中陈同身体。 噗嗤！ 又是一大股鲜血喷出。 这一次，终于是陈同的血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许文，表情终于变得诧异。 “你的能力关键不在于‘使用中’，而是解除能力的那一瞬间。” 许文死死盯着陈同，沉声道： “是潜水病！” …… 潜水病——又名：减压症。 在高水压条件下快速回到常压环境中，体液中的氮气变为气泡，引起栓塞。 症状包括但不限于：瘙痒、剧痛、神经损伤、肌肉痉挛…… 更严重者，会当场死亡！ …… 许文现在，越发理解楚老板的话了。 链接者的战斗绝非只看能力，真正的高手靠的是脑子！ 陈同的链接能力并不强，可他偏偏就能玩出花儿来！ “所以——” 许文一把抓住陈同的脸，手腕处喷涌出鲜血，灌了对方满嘴。 “我把自己切开，放了个气。” 第十六章 DRAGON！ 噗嗤！ 刀刃划破皮肤，发出的声音像“水”。 陈同的胸前绽放开了一朵红花。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许文，被对方轻轻一推，无力地倒在地上。 许文站立着，呼呼喘着粗气。 他赢了。 赢得很艰难。 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液体，滑到许文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许文伸手擦了擦。 是口水。 宁宁的口水！ 忽然间，许文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就要上前补刀。 可还没来得及动，一道巨大的黑影便挥了过来，直接将许文给掀飞了出去！ 是一条粗大的血肉触手。 四条粗大的血肉触手取代了陈同的下体，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撑了起来。 而此刻的陈同，正在用力嚼着口中的什么东西，猩红的汁水四溅。 那是不可说肉块！ 陈同在濒死之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吃下了不可说肉块。 以此为契机，陈同终于彻底失控！ 【下潜】这一概念被污染了。 一瞬间，许文只感觉自己好像是突然潜入了几百米深的海里，四周的水压汹涌而来，压得他动弹不得！ “我也懂了，我全都懂了！” 陈同的表情陷入癫狂，咆哮道： “数学、完美、地球、集合、规则、黄金……”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陈同的下肢分裂成了四条触手，接连挥舞，重重地捶打在了许文的身上。 许文被打得上下翻飞，仿佛一只破旧的布娃娃。 可失控陈同的攻击却仍在继续，那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癫狂！ 他向许文咆哮道：“你这怪物，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陈同的攻击终于暂停了。 他蠕动着触手，来到了许文的面前，后者的身体早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四肢没了其三，各个内脏大出血，连脑袋都彻底瘪了下去。 鲜血流淌下来，在地上积累成了小水洼。 陈同狞笑道：“你终于死了。” 许文微笑道：“你终于过来补刀了。” 陈同：“？” 与此同时，宁宁从背后抱住了陈同。 她伸出自己的那根纤细的食指，挪动到陈同的太阳穴边上。 然后轻轻地—— “呜哇~！” 戳一戳。 噗嗤！ 瞬间，陈同的脑袋上多出来了一个血洞。 于是乎，陈同死了。 他在死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数次的直觉并没有错。 只是失控中的他不再谨慎，终于暴露出了最后的破绽。 噗通！ 陈同那扭曲的身体轰然倒地。 见状，许文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失控前的你更难对付……” 他扭动着脖子，让宁宁帮忙拼接肢体，一点点地修补着。 可与此同时，陈同的尸体却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那些原本无力的触手竟然开始继续蠕动，但行动方式却跟陈同操控下的截然不同。 地上的许文望着这一幕，有些意外。 陈同应该已经死了，或者至少是濒死，他没理由再站起来。 “你怎么也有第二条命？” “谶痌沒侑，鱻?蚀?。” “陈同”的口中发出了嘶哑难懂的声音。 陈同没有，现在是我。 谁？ 许文不知道。 就在此时，一道很好听的声音传来，回答了许文的疑惑。 “是被污染的本源性概念。” 是楚老板。 她的爪子撕开了这片夜幕，出现在许文身边。 那双竖瞳死死盯着“陈同”。 “陈同已经死了，所以那不是陈同，而是拥有陈同躯壳的【下潜】。” “本源性概念很特殊，因它们而诞生的污染源具备高度智慧，因此很难被杀死。” 许文望着楚老板的笑脸。 很漂亮，也很让人安心，让许文有足够的的心思去好奇。 “那么，应该怎么弄死它呢？” “很简单呀，因为只是很难而已！” 楚老板嘻嘻笑着。 她猛地踏前一步，身体各处冒出了大量坚硬的鳞片。 在那一瞬间，许文仿佛看见了楚老板张开了自己的双翼！ 那是楚老板的链接概念—— 【巨龙】。 DRAGON！ 楚老板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巴，爆发出一声近乎扭曲空气的怒吼。 “喝啊——啊啊啊！！！！” 巨龙在咆哮！ …… 多亏了有“夜幕”。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可以被发射至高空，然后炸裂。 随后，如墨水一般的夜幕便会降临，笼罩对应的区域，对外隐藏起内部的真实情况。 它出自一位【幻觉】概念的链接者，且可以被普通人使用。 夜幕组织以此为名，证明了组织对于这一工具的重视。 在清理概念污染的过程中，降下夜幕是必要的。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概念污染继续扩散；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备“队友”。 因为有些链接者的战斗极难配合，甚至大概率会波及周遭！ …… 现在，许文对此深有体会。 对于他来说，楚老板的咆哮仅仅只持续了瞬间。 之后，虽然楚老板依旧在张着嘴，可许文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左右双耳分别喷出两股血流。 耳膜在瞬间被震破，连带着脑内的器官也一并受损！ 人耳能够承受的极限分贝，大约是90左右，至多不超过100。 许文想着，楚老板的咆哮声大约是超过了250吧？ 这个数字还挺适合她的。 无论如何，现在许文有足够的时间来胡思乱想。 因为楚老板的出现，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 【巨龙】 ——这种常常出现在电影中的奇幻元素，就是楚老板的链接概念！ 这应该是许文第一次目睹楚老板的全力。 嗯……是全力吗？ 好像不是，但总之要比【老鼠】那次出力更多，因为楚老板的模样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那双竖瞳更为尖锐了，其中闪烁着如同宝石一般的奇异色彩。 四颗虎牙变成了八颗。 双手变成了利爪，其上覆盖了些许坚硬的赤红色鳞片，后脚裸处也出现了倒钩。 而最为直观的异变，当属楚老板的背后。 一道猩红色的巨大虚影屹立。 它抖动着巨大的羽翼，挺胸屹立着，朝向“陈同”爆发出了近乎扭曲空气的咆哮！ 见此一幕，许文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他的听力严重受损，否则的话或许能听到一些熟悉的BGM。 巨龙の咆哮么！ 哈哈…… 楚老板是个很有气质的人。 只要她出现，周围的气氛就会跟着活泼起来。 无论“陈同”的尸体变得如何扭曲恐怖，也让人生不起半点恐惧。 许文一边想着，一边挪动着身体，背靠在旁边的墙上。 点上一根烟，望向战场。 楚老板的咆哮结束，占据陈同尸体的【下潜】遭受重创。 那扭曲怪异的触手正在抽搐，末端甚至无法再度合拢。 而最让许文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双方接下来的举动。 楚老板和【下潜】分别张开了嘴巴，似乎是在说着一些什么话。 他们在交流！ 这是许文第一次面对本源性质的【概念】，因此【下潜】表现出的高度智慧给许文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好奇心作祟，许文想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宁宁便提议道：“嘎吼！” “嗯？” 许文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也对，宁宁你帮我转述一下吧。” 他的耳膜没修复好，【下潜】的话也晦涩难懂，很难立刻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干脆让宁宁转述。 在得到了许文的肯定之后，宁宁显得尤其兴奋。 她左右比划着，模仿起楚老板和【下潜】的神态。 超凶的。 还有，软乎乎粘巴巴的。 …… 【下潜】大口喘着粗气。 楚老板的咆哮绝非装腔作势，而是真正的杀招！ 可【下潜】作为本源性的概念之一，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它扭动着触手，开口问道：“【深渊】在你们这边，过得还好吗？” 闻言，楚老板耸了耸肩膀。 “还不错吧！” “她该死！” 【下潜】怒斥道：“她是叛徒，你们也不该信她！” 楚老板无奈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开心就好。” 【下潜】想要挥舞触手攻击楚老板，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它的身体正在崩溃。 无奈之下，【下潜】最终道：“我还有，個，问题。” 它顿了顿。 模仿着它的宁宁也顿了顿。 它问了一个问题。 宁宁翻译道：“嘎吼！” 它问的是：“你是怎么被原谅的？” …… 许文恢复了耳膜。 下一秒，便听见楚老板的欢笑。 “哈哈……” 她捧腹大笑，走到【下潜】面前。 “哈哈哈哈！” “有没有人说，伱长得很像章鱼哥？” 啪！ 楚老板忽然扇了【下潜】一巴掌。 【下潜】的视线模糊一片。 等到它再看清眼前的情景，却只看见了自己的无头身体。 楚老板的这一巴掌，竟直接将【下潜】的脑袋给摘了下来！ 它死了。 因【下潜】而诞生的污染源，被彻底消灭。 概念污染结束！ …… …… “呼！打完收工！” 楚老板用力伸了个懒腰，转头便发现许文已经走了过来。 “给力哎！” 楚老板给了许文一个大大的拥抱。 “本源性概念的失控链接者很难对付，庸医给你的一百分果然没掺水！” 许文点了点头，满脸都是疲态。 他真的太累了。 跟陈同鏖战了那么久，再加上多次使用宁宁的戳一戳，让许文的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到了极限。 一旦放松下来，肚子便开始咕咕噜地叫了。 先吃点东西吧。 许文将那团东西塞到了嘴里，用力嚼着，汁水四溢。 宁宁大快朵颐。 可当许文抬起头，却发现楚老板正一脸错愕地望向他。 许文嘴里的东西已经咽了一半，“怎么了？” 楚老板想了想。 “你……” “你这……” “嗯。”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进退不得，最终道： “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是的。” 许文点了点头，将嘴里的不可说肉块全部咽下。 他疑惑不解道： “所以，到底怎么了？” 第十七章 夜宵 大战过后，夜幕下没了之前的嘈杂。 楚老板望着许文。 许文望着楚老板。 大眼瞪小眼。 片刻过后，楚老板试探着问道： “吃了么您？” 许文摇头，否认道：“没吃。” 楚老板便换了个问法。 “宁宁吃了么？” “吃了。” 许文点了点头。 于是，楚老板也就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同失控的原因，是因为他吃下了不可说肉块。 而在楚老板一巴掌扇死【下潜】的时候，许文就已经发动链接能力，修复好了身体。 他径直走到陈同的尸体旁边，撕开陈同的胃，从中找到了那个不可说肉块。 如当初在蓝光酒吧时的那般。 许文大口咀嚼着不可说肉块，并且一脸完全不自知的模样。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 楚老板快步走到许文面前，捧起他的脸。 那双如宝石一般晶莹的竖瞳，死死盯着许文的双眼，试图看出个所以然来。 楚老板询问道：“你现在是谁？” 许文回答：“我是许文。” “宁宁呢？” “在我背后。” 许文拍了拍脖子旁边的空气，示意道：“宁宁，跟楚老板打个招呼。” “嘎吼！” 宁宁舔了舔嘴唇，满脸幸福的模样。 楚老板当然是看不见宁宁的。 可身为一名链接者，楚老板也不会去质疑许文，她只是觉得好奇。 “宁宁吃下了第二块不可说肉块？” “对。” 许文点了点头，表情也十分困惑，“这块‘不可说’跟之前的一样吗？” 楚老板回答道：“不可说。” “什么？” “就是——不可说。” 楚老板解释道：“‘不可说’可能是一个，又或者多個，我们并不知情，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不可说】的概念并不存在。” 这段解释着实有些弯弯绕，让许文不禁更迷糊了。 “我……没懂。” “很好，因为我也不懂。” “啊？” “那些都是庸医跟我说的，而庸医也是听其他人说的。” 楚老板眨了眨眼睛。 链接能力尚未完全解除，因此那双竖瞳里闪烁着如宝石般的光芒。 乐观、美好、希望、执着…… 绝大部分美好的词汇，似乎都能去形容那双眼睛。 可惜，唯独没有“智慧”。 “咱们十二区没有专业的研究机构，还是十一区的那帮家伙更擅长。” 楚老板笑嘻嘻地搂住了许文的肩膀。 她不知从哪里提来了一个大塑料袋。 或许一开始就有吧，毕竟刚刚的许文已经没心思去注意那些了。 “我买了点宵夜，咱们去找庸医一起吃。” “好啊。” 许文点了点头。 两位链接者勾肩搭背，撕开夜幕，回到了外界。 …… 跟之前的热闹繁华相比，现在的定昌路明显要冷清不少。 在协助部队介入后，夜市内的人群被快速疏散。 绝大部分人，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引导离开了夜市。 极少数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来得及撤离。 他们或是目睹了链接者的战斗，或是接触了被污染者，或是经历了一些其他的事…… 就像是建江中学的那个高中女生一样。 为了保障这些人的安全，就必须寻求其他专业人士的帮助。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链接者们需要操心的了。 他们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现在需要的是放松和休息。 …… 在一辆救护车旁边的担架上，许文和楚老板找到了庸医。 他的衣服上满是血渍，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本源性的概念污染真不好对付。” 庸医抱怨了几句，将两个枕头垫在自己的身后，斜靠在上面。 他转头望向楚老板和许文。 此刻，那两位正被不远处的另一幕给吸引了注意力。 在协助部队的引导下，一群普通人登上了一辆大巴车。 他们的神情已经缓和了不少，远没有之前那般惊恐不安了。 “他们会被送到十一区去。” 庸医解释道：“人太多了，十二区的协助部队负载不了，需要十一区的帮忙。” 楚老板和许文随即了然，点了点头。 庸医望着动作神同步的两人，无奈地笑了。 十二区的三位链接者里，似乎只有自己受了重伤。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许文的链接能力就是超强的恢复力，连器官都能重生，根本无需救治。 再说楚老板。 她或许也受了伤，可论生命力，楚老板就是一条真正的【巨龙】！ 区区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看来我也得认真修炼，早日成仙了。” 庸医暗暗下定决心。 不过现在，他还有一件麻烦事需要告诉另外两个人。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庸医的脸色认真，沉声道： “这次行动并不算成功，影响范围太大了……唔！这是什么？” “羊肉串。” 楚老板将夜宵递给庸医。 庸医点了点头，“谢谢，我说到哪里了？” “哦，影响范围太大了，而且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夜幕组织或许会对此……嗯？” “奶茶。” 楚老板示意道。 庸医接过奶茶，继续道：“我们近期可能要去述职，你们两个最好都有个心理准备……啊？” “烤牡蛎。” 楚老板介绍道。 庸医：“……” 他忍不了了，三两下将烤牡蛎塞进了嘴里，教训道：“说严肃的事情呢，认真些！” 楚老板认真点点头，又将一个小白盒子递给了庸医。 “炸鸡柳。” 庸医：“……” 庸医：“加辣了吗？” 楚老板笑嘻嘻道：“加啦！” 庸医吃着炸鸡柳，喝着奶茶，在一旁医护人员杀人的目光中，继续道： “总而言之，述职的时候都认真一些，夜幕里有不少人看不惯咱们。” “明白啦！” 楚老板用力点了点头，一手搂住许文，另一只手搂住庸医。 “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一起扛啦！” “俗话说得好嘛，金窝银窝都比不过自己的狗窝，还是咱们的蓝光酒吧待着最舒服了！” 听着楚老板的这话，庸医和许文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有一说一，还挺感动的。 …… 两天后。 一切都如庸医所说的那样。 蓝光酒吧的三人收到了讯息，要求他们去往十一区夜幕分部述职。 三人都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当他们真正站在十一区夜幕组织分部的大门口时，一股难言的感觉还是涌上了心头。 太……大了。 海都十二区，每一个大区的夜幕组织都有一个分部，约等于秘密基地。 每个大区的秘密基地都不一样。 十二区的是“蓝光酒吧”，讲究一个大隐隐于市。 十一区的呢？则是一家五星级的度假酒店！ 似乎是因为十一区主攻科研的原因，这里的分部占地面积极大，而且看上去极其豪华。 单保安亭的大小，就跟蓝光酒吧的一层差不多了！ 楚老板走上前去，竖瞳盯着那位保安，道： “辛苦了！” “哦……哦，您也辛苦了！” 保安是协助部队的一员，却仍旧对楚老板的行为感到不解。 楚老板深吸一口气。 她在门卫那诧异的目光中，认认真真道： “请问一下，你们十一区还招负责人吗？我想跳槽。” 门卫：“？” 庸医：“……” 许文：“……？” 拉倒吧！ 你把我们两天前的感动给还回来啊！ 第十八章 楚老板有大智慧 海都的常住人口三千万余。 在这样的一座大城市里，永远也少不了你尚未发现的风景。 例如在十一区，就有一家奢华的超大型度假酒店。 网上根本搜不到它的信息，也无法预约房间。 传闻，唯有VIP客户才能进入其中。 ——以上，出自网络视频《海都隐秘怪谈盘点》。 ……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实情了。 度假酒店的真实面目，其实是夜幕组织十一区的分部据点！ 而那些VIP客户，其实都是链接者，或者协助部队的一员。 …… “三位请跟我来。” 在门卫大哥的引导下，三人进入酒店，随后乘坐电梯直奔地下。 这里，便是真正的分部核心。 如果说蓝光酒吧，是充满了隐秘感觉的游侠风格。 那么，这偌大的十一区，就像是藏在海都地下的安布雷拉公司！ 映入眼帘的，满满都是科技风！ 许文着实开了眼界，同时注意到，楚老板现在也兴奋地两眼冒星星。 “你不是负责人么，从没来过吗？” “嗨，小狐狸担心我把十一区拆了……” 楚老板连连摆手。 庸医则小声补充道：“小狐狸对楚老板一直有偏见，当初也不赞同楚老板担任负责人。” 许文了然。 身为十二区的一员，他并不会反感小狐狸的态度。 别忘了链接者共识守则的第二条： 永远不要轻易指责一位链接者，因为你还不知道对方究竟失去了什么。 …… 很快，门卫大哥便带着三人来到接待室。 他用耳机联系了什么人，随后转头问道： “请问你们三位中……谁是医生？” 三人面面相觑。 门卫大哥当即改口道：“抱歉，请问谁是庸医？” “是我是我。” 庸医举起了自己的手。 门卫大哥点头道：“请您先跟我来，负责人有些私事要找您。” 他又望向楚老板和许文。 “两位，请在接待室稍微休息一下，水和零食里面都有。” 如此妥当的安排，楚老板当然是没有半点怨言的。 等到庸医和门卫大哥走后，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腿盘着。 一只手刷着手机，另一只手拿了两块巧克力。 再一低头，猛吸一口奶茶。 咦？等等…… 两只手都被占了，那楚老板是怎么托住奶茶的？ 一定是链接能力！ 许文不敢细想。 另一边，楚老板一口猛吸完奶茶，问道：“你想好怎么述职了吗？” 许文的脸色一凝，身体僵硬起来，“要准备PPT吗？” 楚老板皱眉，“英文听不懂哎，什么叫PPT？” “幻灯片，就你小时候电脑课上教的。” “哦，那不用。” 楚老板摇了摇头，“主要得想一个说辞，证明咱们很厉害，否则伤亡会更大之类的云云。” 许文回想道：“那我倒是有东西可以说。” 当时陈同伪装成了十一区链接者，是宁宁说他是坏人，许文这才将其识破。 “就是这个！” 楚老板用力打了个响指，兴奋道：“你创造价值了呀！” 许文：“……”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就仿佛一位马上要被末位淘汰的打工人，正在跟HR无力地狡辩。 …… 十几分钟后。 门卫大哥返回，带着两人去往会议室。 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庸医，另一位则是个文文静静的女生。 “许文，我来介绍一下。” 庸医示意道：“十一区的负责人，你可以叫她小狐狸。” 小狐狸眉头微皱，“我有名字的。” 庸医笑道：“我也有。” 小狐狸撇了撇嘴，竟无法反驳。 她只得无奈揉了揉眉心，抬头望向许文。 “许文，是吧？”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小狐狸指向背后，那边有一排电脑屏幕，都是开启状态。 “夜幕组织需要对此次事件评估。” “你是全程参战的一员，也是最先与陈同接触的链接者，所以我们需要听一听你的主观汇报。” 小狐狸平静道：“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明白了。” 许文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长篇大论。 包括陈同的阴险狡诈、自己的机智果敢、以及如何将陈同的阴谋给无情扼杀…… 十分钟后，许文终于说完了。 他注意到，小狐狸的表情明显有些古怪。 难道是自己说得太好了？ 可谁知，小狐狸用力揉了揉眉心，喃喃道： “好，好极了，庸医真是好眼光，又来一個楚希级别的大聪明……” “嗯？” 许文一愣，不解其意。 小狐狸则站了起来。 “你讲完了，现在该我了。” 她走到许文和楚老板面前，向他们两个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 “抱歉。” “这次十一区出现叛徒，是我这个负责人监察失职！” 此言一出，许文和楚老板同时愣住了。 许文反应较快。 “你的意思是……” “陈同就是十一区的链接者。” 小狐狸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没有伪装成任何人，只是早就背叛了而已。” “原来如此，我懂了。” 许文笑着点了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应该懂的。 毕竟，如此述职是楚老板的主意。 而众所周知，楚老板最擅长把人带到沟里去。 许文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顿。 最后发现，自己的“牛”似乎吹错了方向…… …… 会议步入尾声。 小狐狸对着屏幕汇报，另外三人旁听。 “所以说，我并没有识破什么大阴谋。” 许文低声跟楚老板道： “我只是运气比较差，第一个碰见陈同了，对吧？” “好像是。” 楚老板点了点头，神情严肃。 她现在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许文，我问伱个问题。” “什么？” “你说我现在回接待室去，再多拿点零食，会不会很丢人？” 许文的眼角抽了抽，道：“你觉得呢？” “不会！” 楚老板斩钉截铁道。 许文只觉得头皮发麻，于是从兜里掏出两小包薯片，避免楚老板继续丢人。 …… 会议结束。 跟楚老板和许文预想中的不同，小狐狸叫他们过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陈同的情报。 “而且更重要的是——” 小狐狸趴在桌子上，抬眼望向对面的庸医。 “我还想再多见见你。” “……” 庸医顿了顿，随后提议道：“那一起去吃个饭？” “好啊。” 小狐狸笑了，轻声道： “等我把保密协议的事处理完。” 于是乎，五个人离开会议室，打算去外面吃一顿夜宵。 五个……咦？ 五个人？！ 门卫大哥早就离开了，哪里冒出来的第五个人？！ 蓝光酒吧的三人这才注意到，他们身边还有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戴着圆眼镜，身穿运动服，长相文静，表情也有些怯生生的。 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 回忆在脑海中浮现。 许文述职时、小狐狸汇报时、楚老板偷吃薯片时…… 这位女孩子竟然一直都在！ 可为什么，蓝光酒吧的三人竟然完全忽略了她？！ 女孩子注意到三人的目光，微微有些脸红。 她歪了歪脑袋，怯生生道：”要来跟我做个约定吗？” 小狐狸轻轻抱住了她。 “她是链接者。” 小狐狸介绍道：“链接概念——【协议】，代价是自己的存在感。” 第十九章 复仇 刚刚，小狐狸说过，她还要处理一些“保密协议的事”。 这需要【协议】女孩子来帮忙。 …… 五人顺着走廊，来到另一个大房间外。 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见许多人都在房间内休息，当中不乏一些许文见过的面孔。 他们都是在定昌路夜市事件中，接触过概念污染的普通人！ 人数很多，足有几十位。 如此庞大的人数，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引爆大规模的概念污染。 “需要签署保密协议的人太多，所以我把【协议】直接带过来了。” 小狐狸揉了揉女孩子的头。 女孩子歪着脑袋，脸上一副怯生生的表情。 还没等其他人回话，女孩子又急切道： “对了对了，我还得去工作！” 言罢，女孩子挣脱开小狐狸的手，一路小跑，进入了玻璃后的大房间内。 蓝光酒吧的三人面面相觑。 那位女孩子的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让人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庸医饶有兴趣道：“她是新来的？” “不，她是老牌链接者。” 小狐狸摇了摇头。 “是从一区调配过来的，专门处理此次的【下潜】污染。” 庸医疑惑道：“一区还有这样的人？” “有，而且你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 小狐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道：“每次使用链接能力，都会消耗她的存在感。” …… 【协议】女孩子的工作开始。 房间内，她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夹，走到众人面前。 拿起麦克风，轻声道： “那……那个……” 女孩子喃喃着，引起了房间内众人的注意。 他们都是遭遇了概念污染的普通人，刚刚度过危险期，下一步就是签署保密协议。 如此一来，只需再接受定期回访，便能够继续正常生活了。 “各位，我有话跟你们说！” 女孩子鼓足勇气，大声道：“请你们来跟我做个约定！”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几十个人纷纷面露不解。 但也没人提出质疑，毕竟他们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又太过离谱了。 女孩子从文件夹中取出一摞纸张，将其交给协助人员发放。 房间内人手一张。 “请仔细阅读保密协议上的内容。” “如果无异议的话，就请在末尾签下你们的名字！” …… 房间外，透过单向玻璃，许文等人也看清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大体上就是一份保密协议书。 这种格式的协议随处可见，虽然遣词用句很是严谨，可给人的感觉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何保证那群人不出门就乱说？ 许文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她的链接能力？” “是的。” 小狐狸点头，解释道： “由她所制定的【协议】，具备绝对属性，一旦签署就不可违背。” “拟定【协议】会消耗她的存在感。” “越是难以遵守的【协议】，需要消耗的存在感就越多。” “……” 这种链接能力的确方便，且符合夜幕组织的整体调性。 但很明显，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大！ 那位【协议】女孩子的存在感已经极其薄弱了，哪怕就站在身边，也很难注意到她。 …… 很快，【协议】女孩子的工作结束了。 她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回到小狐狸这边。 “我的工作完成了！” 女孩子淡淡笑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辛苦了。” 小狐狸微微点头，向众人正式介绍道：“她的名字是……” 说到这里，小狐狸忽然顿住了。 “我为什么记不住你的名字了？” 她的脸色一变，诧异道：“你这次用了多少链接能力？！”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子连连道歉，吞吞吐吐道：“因为【下潜】是本源性概念，【协议】要了我很多存在感……” “但没问题的，就算我彻底消失，签订好的【协议】也会永久存在！” 女孩子安慰起小狐狸。 但很显然，这般安慰起了反效果，小狐狸眉头紧皱，只觉得烦躁。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理智即将燃烧。 女孩子不知所措，只得转向一旁的许文三人，选择岔开话题。 “要来跟我做个约定吗？” 依旧还是那個问题。 许文想了想，笑着点头道：“好啊，我们去吃夜宵。” 这也是一种约定。 而后，楚老板从背后搂住女孩子，补充道：“这次许文来买单，下次你来，我是不会忘的。” 【协议】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三人就这样朝着门外走去。 而在他们的背后，庸医把身体侧向小狐狸，调笑道： “这样来看，有两个楚大老板也不错，对吧？” “不对。” 小狐狸的神情复杂，慢慢摇了摇头。 她说出了一段自相矛盾的话： “越是乐观积极的人，越容易感到痛苦。” …… 一行五人，离开了十一区的度假酒店。 这里当然是有食堂的，但科研机构的食堂味道众所周知，所以五个人都想去外面吃。 只是正值半夜，开着的店很少。 庸医摆弄着手机导航，带领众人七扭八拐，好歹是找到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烤肉店。 五人沿着街道，一路朝着那家店走去。 路过街口，迎面碰见一位醉醺醺的青年。 他手里握着啤酒瓶，跌跌撞撞的，朝着许文他们走来。 大约是个酒鬼。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街上，还是很容易出安全问题的。 夜幕组织虽说不是什么正义联盟，却也背靠官方，因此好人居多。 许文掏出手机，打算联系一下协助部队，让他们过来帮个忙。 “嗝！谢谢……” 青年搂住许文的肩膀，借着酒劲，开始吐露起真情。 “兄弟啊，我最近是真难受，因为我的老师去世了。” “他教会了我什么是希望，什么又是团结。” “他真是个好人啊，怎么就去世了呢！呜呜呜……” “陈老师，你死得好惨啊！” 青年涕泗横流。 许文无奈安慰着对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年越哭越难受，抽泣道： “他死得好惨啊，所以我们发誓，一定要让你们给他陪葬！” “就从你开始吧，呜呜呜……” 青年一边哭，一边掏出一把小刀，轻轻划开了许文的脖子。 …… ？！ 第二十章 狂徒 噗嗤！ 许文立马捂住伤口。 奈何这一刀划得极深，动脉里的鲜血喷涌而出，从指缝里挤了出来。 血顺着许文的脖子流下，沾上衬衫，就仿佛系上了一条红色领带。 “啊……啊……” 许文颤抖着，目光里满是诧异和不解，还有些临死前的不甘。 他伸手扶住青年的肩膀。 “……是陈同？” 青年不想回答。 虽然大概率跑不掉，可他还是想给夜幕组织添点堵。 他一把挣脱开许文的手，扭头就…… 挣脱开…… 挣脱…… 嗯？！ 青年不断转动肩膀，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许文的手！ 一个濒死的人，力气会有这么大吗？ “呃……嗯……” 许文清了清嗓子，上前搂住青年的脖颈，用力越来越大。 “陈同是你老师？那他教没教过你一件事？” 许文咧嘴笑着，中气十足道：“装死示弱这一招，挺好用的。” 青年的瞳孔收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许文掏出来一根烟，示意道：“抽吗？” 青年说不出话。 许文便将烟叼在嘴里，而后松开胳膊，拍了拍青年的背。 “忍着点。” 忍着什么？ 青年下意识地转身，迎面碰见楚老板。 楚老板一把夺过青年手里的酒瓶，将瓶口塞进青年嘴里，最后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 哗啦——！ 玻璃碎渣和酒液飞溅。 青年旋转着飞了出去，满嘴是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哈哈！敢动我的人？” 楚老板笑着，用力啐了一口。 一旁的庸医则拿出了手机，开始联系协助部队的人，让他们来处理后续。 三人的动作同时进行。 许文控制住青年，楚老板负责输出，最后庸医收尾，联系协助部队。 这般紧密且完善的配合，看得小狐狸和【协议】女孩子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许文。 虽然已经从资料中了解过了，可当亲眼目睹许文的打法，生理上依旧很难接受。 “真不愧是十二区出身。” 小狐狸推了推眼镜，感叹道：“我从没见过……嗯，这样的人。” 庸医耸肩道：“一百分，对吧？” “那要看评定的标准是什么。” 小狐狸叹了口气，与庸医一起警戒四周。 看着两人如临大敌，许文不解道：“陈同难道是个很厉害的人？” 庸医点了点头。 小狐狸更是补充道：“我在述职的时候都说了，你没听吗？” 许文当然没听。 当时他正在跟楚老板扯皮，对小狐狸的话一概不知。 至于现在…… 楚老板的眼睛一亮，嗅到了烤肉的香气。 “走啦，剩下的饭桌上再说！” …… 烤肉店老板诧异地盯着许文。 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衣服上的那些红色液体。 “这是……血？” “不，是油漆。” 许文认真道：“我是玩行为艺术的。” 店老板不明觉厉，只觉得这帮年轻人大晚上玩挺大。 “几个人啊？” “五个。”许文道。 店老板瞥了眼门口，疑惑道：“是还有个人没到吗？” 楚老板的双手搭在了【协议】女孩子的肩膀上，淡淡笑道：“已经到啦！” 店老板这才注意到了女孩子。 …… 在包间落座，感受着炭火的温度。 小狐狸盯着炭火。 “陈同是十一区的老牌链接者，登记在册的链接概念是【压力】。” “他隐瞒了自己的链接概念。” 小狐狸将几片猪肉放在烤盘上，烤得滋滋冒油，再铺上一层的酸菜。 她很喜欢这种吃法。 “换言之，陈同并没有背叛夜幕，他从一开始就是狂徒！” “……” 许文想了想，询问道：“狂徒，到底是什么？” 小狐狸一愣，瞥了眼楚老板和庸医，随即了然。 十二区这帮子人就是一群大天才，又怎么可能去做规范的新人培训呢 “所谓‘狂徒’，并不是说一個具体的势力，而是一种理念。” 小狐狸认真解释道： “认同这一理念的人，即可被定义为狂徒！” “他们的理念与夜幕完全相反。” “夜幕组织一直以来所作的，是尽可能地掩盖概念污染事件，以避免群众性的恐慌。” “因为概念污染事件具备着一定的唯心属性。” “我们认为，大范围的恐慌，反而会促进大规模的概念污染爆发，进而彻底摧毁我们所认知的一切！” “但狂徒不这么想。” “他们认为，恰恰是由于夜幕组织的遮掩，才导致了概念污染的‘可怕’与‘未知’。” “如果将真相公之于众，人类就将拥有反击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防守。” 小狐狸吃了口烤肉夹酸菜，缓缓道： “狂徒们在赌，赌这种改变现状的‘可能性’！” “……” …… 许文一直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不对。 人的想法并非只有“是或否”。 不同的人去写同一个剧本，写出来的台词也不尽相同。 同样是面对概念污染，同样是试图度过危机，夜幕与狂徒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 谁对谁错呢？ 现在还说不准。 …… “狂徒们不成组织，只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多个团体。” “陈同，就是其中一个大团体的核心人物。” 小狐狸的脸色严肃，沉声道： “按照他的人望和声誉来看，称其为狂徒圈子的二号人物都不为过，很多狂徒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闻言，许文的脸上涌现出一丝茫然。 他不解道：“陈同很厉害吗？” 小狐狸点点头，“很厉害。” 庸医点点头，“确实。” 楚老板点点头，“本源性链接者哎，超猛的！” 许文更为不解了，“那他是怎么被我弄死的？” 小狐狸道：“是啊，为什么呢？” 庸医道：“是啊，为什么呢？” 楚老板道：“帮忙把蘸料拿一下，谢谢。” 许文将蘸料递给了楚老板，然后开始认真思索起了有关于陈同的事 这或许就是链接者之间的战斗！ 情报、经验、能力、心态…… 受诸多因素影响，导致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断言一场战斗的胜负！ 例如庸医。 他的确输给了陈同，只是陈同担心庸医的临死反扑，所以没有补刀。 但如果当时陈同真的回头，那么胜负也尚未可知！ …… “你在汇报中的描述很模糊。” 小狐狸看向许文，比划道：“到底什么叫……戳一戳？” “是宁宁。” 许文解释道：“宁宁在吃下不可说肉块后，手指能用来攻击。” “这并不合理。” 小狐狸皱眉道：“【宁宁】只是个概念，你可以因此获得能力，但概念本身无法影响现实。” 不愧是十一区负责人，一上来就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但对于一名研究员来说，未解之谜并不少见，更不会让小狐狸苦恼，反而会让她越发兴奋。 “哈哈，挺有意思的，拆开看看？” 小狐狸脸上的温度在升高，面色逐渐潮红，点点火星在周围浮现。 庸医想要阻止。 可就在此时，小狐狸却感觉有什么触碰到了她的太阳穴！ 硬硬的。 两点。 似乎是某人的手指甲。 许文连忙制止道：“宁宁，别淘气！” 小狐狸太阳穴处的异样感这才消失。 可宁宁似乎并不服气，便飘到小狐狸耳边，轻轻呢喃道： “呜哇~~~” 小狐狸没听见，却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火星熄灭了。 小狐狸的瞳孔微缩，抬眼望向许文。 “好，好极了，又一个楚希……” 她又一次发出感叹，只是意思却跟之前截然不同。 “还有一件事。” 小狐狸岔开话题，“你们杀了陈同，大概率会招来狂徒的报复。” 许文愣了愣，“就类似于刚才的那个人？” “那个人只是臭鱼烂虾，他甚至连链接者都不是。” 小狐狸揉了揉眉心，道：“你们真正要小心的，是来自于狂徒链接者的复仇。” “甚至，他们还可能雇佣链接者，想方设法地弄死你们！” 许文不禁咽了口唾沫，“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防守，然后反击。” 小狐狸喝了口饮料，沉声道：“十一区会派人来支援你们的。” …… 饭局结束，各回各家。 现状已然明了。 许文和楚老板杀死陈同，成了狂徒们的眼中钉。 报复即将到来，十一区则会派人来支援。 “总之，先睡一觉吧？” 庸医的伤还没好，吃的药也有助眠效果，干脆留宿蓝光酒吧。 一天过去。 入夜，庸医起了个大早。 他伸了个懒腰，无视医嘱，美美地点上一根烟。 来到酒吧门前，从内拉开卷闸门。 哗啦！ 一开门，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位戴眼镜的文静少女。 少女看着庸医，目光冰冷道：“你有伤，不能抽烟。” 庸医微笑着望向小狐狸。 下一秒，转头就朝屋内大吼道：“快跑！十一区负责人来偷家了！” 楚老板刚刚睡醒，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 “啊？啥玩意儿啊……” 庸医还想跑，却被小狐狸一把抓住胳膊。 “十一区的人手足够，所以支援工作由我亲自来。” 小狐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作为一名研究员，我对你们这边的情况很感兴趣。” 那是一种冰冰凉凉的表情。 她望着庸医。 “作为我，我对你很感兴趣。” 第二十一章 十一区的支援 蓝光酒吧的新一夜。 几位常客到此，为疲惫的一天画上句号。 而今天酒吧的气氛，与往日有所不同。 似乎多了个女孩子？ 年纪比那位酒保小一些，刚上大学的岁数，但气质却仿佛一枚玻璃杯中的老冰。 冰冷、难融、但很漂亮。 她的出现，让蓝光酒吧多了几分理性的安心感。 …… 小狐狸坐在酒吧一角，翻看着一本学术类书籍。 庸医坐在老位置，迟疑不定。 他将手偷偷伸向吧台，试图从里面拿出一包香烟。 “咳咳！” 小狐狸忽然咳嗽了几声。 庸医的动作僵住。 他颤抖着接了杯水，恭恭敬敬的给小狐狸双手奉上。 庸医诚恳道：“我能抽支烟吗？” “不能。” 小狐狸平静道：“你的伤没好，需要静养。” “好……” 庸医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右手不自觉地夹着空气。 小狐狸见状，继续道：“腰坐直了。” “好。” 庸医连忙调整好坐姿。 小狐狸又道：“看书吗？” “我想抽烟。” “不，你不想。” “……” 庸医用力揉了揉眉心，“好的，我不想。” 这般互动，看得许文和楚老板是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那个庸医吗？ 每天把许文折腾个半死，还让楚老板睡不好觉的庸医？？？ 两人炽热的目光引起了小狐狸的注意。 她淡淡笑了笑，解释道：“他欠我人情，而且很多。” 许文和楚老板顿感佩服，对小狐狸五体投地。 …… 下半夜，是属于链接者们的时间。 四位链接者聚在一起，小狐狸率先开口。 “为了给陈同复仇，狂徒们近期必定有所行动。” “他们那一派系都很守规矩。” “所以，与其躲着他们，倒不如给出时间地点，邀请他们过来正面开战！” “……” 楚老板和庸医都点头同意，许文却有些不解。 “狂徒们真的会来赴约？” 主动放弃敌明我暗的优势，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狂徒就不能忍忍？ “他们一定会的，因为他们是‘狂徒’。” “他们很清楚，只要夜幕组织还存在，概念污染的真相就不可能被公之于众。” “所以如果有机会弄死我们，他们不会拒绝。” 小狐狸淡淡笑了，笑得理所应当。 许文眨了眨眼。 出乎他的预料，陈同并不是那种送经验的新手期小怪。 他是本源性链接者。 他很能打。 现在仔细想想，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若不是有宁宁在，许文应该已经死了好几次，连庸医也被陈同打成重伤。 危险接踵而至，狂徒的复仇也避无可避。 链接能力千奇百怪，万一有恰好克制宁宁的呢？ 许文叹了口气，仰头望天。 还是得加练啊！ …… 地下训练室。 小狐狸捧着杯饮料，旁观着许文的训练。 许文手握一把练习木刀，和庸医对打在一起。 楚老板虽说擅长近身战，但讲究一力破万法，往往会一爪将许文腰斩，根本起不到训练效果。 单论技术，庸医明显更强！ 他嘴里叼着一根纸卷，用来缓解烟瘾。 闪转腾挪间，躲开木刀轨迹，而后瞅准空隙大踏步跺脚向前。 右拳架起，滑步撑锤！ 咚！ 一拳命中许文小腹，劲道贯穿五脏六腑。 许文咬牙吞下喷出的鲜血，打算用刀根反击，却又被庸医挥手拨开。 庸医侧身弓背向前，用力一撞。 铁山靠！ 轰！ 闷响声迸发，许文被直接顶飞，重重撞向后方墙壁，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反应不错，可惜基础太烂。” 庸医扭动着手腕，无奈道：“打起架来跟普通人差不多，全是野路子。” 可随即，他又话锋一转，“——前提是，你不用链接能力。” 小狐狸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许文所拥有的，是连致命伤也能恢复的“不死”能力。 且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多，恢复速度甚至在一点点的加快！ 这就让许文的很多动作突破了生理极限，甚至在内脏碎裂的情况下，仍然能想着反击！ “进步不小，强子哥。” 庸医从小狐狸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今天早点睡，明天早起，咱们去跟狂徒开战。” 夜幕并不担心狂徒爽约。 这可能就是老对手之间的一种默契吧。 …… 第二天，中午。 许文从床上醒来。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醒这么早了。 自从加入夜幕，昼夜颠倒的生活已是常态。 但为了应对狂徒们的复仇，他们需要提前出发，去往对应场地。 那感觉就像是要去赴一场约会，只是约会的双方都想让对方去死。 许文认真挑选了一套运动装。 再背上装着刀的长条布包，颇有一种电影里现代武林高手的既视感。 许文下了楼，端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他能感觉到气氛很严肃。 别的不说，楚老板竟然不在沙发上。 能让楚老板提前起床的事，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多时，楚老板从楼上下来。 兜帽衫、短裤、运动鞋、还有一個巨大的背包。 很有楚老板的风格。 还没等许文说话，楚老板便一屁股坐在许文边上，自言自语道： “让我先确认一下，东西没落下。” 看看，看看，什么叫专业！ 楚老板在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嘛！ 许文一脸凝重地望着楚老板的包，猜测起那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武器。 新装备？武器？还是夜幕组织的其他小玩意儿？ 在许文的注视之下，楚老板喃喃念道： “饮料、零食、毛巾、手纸……齐活啦！” 许文：“？” 他只觉得自己憋了一大堆话，但最后只能吞吞吐吐道：“咱们是要去哪？” 楚老板的竖瞳里冒出小星星，兴奋道：“去游乐园呀！” 许文觉得这其中另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跟狂徒战斗，对你来说就跟去游乐园一样容易，对吗？” “不。” 楚老板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咱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游乐园。” 许文：“原来如此！” 许文：“……嗯？” …… 王国游乐园。 坐落于海都第十二区边缘，占地面积极大，游乐设施众多。 想要拥抱快乐，去那里就对了！ 但要注意，请在营业时间内前往游玩。 ——以上，出自网络视频《海都隐秘怪谈盘点》。 “这是什么怪东西啊？” 许文看着楚老板的手机屏幕，不解道：“为什么怪谈会盘点到游乐园？” “不知道。” 楚老板嚼着口香糖，期待感满满。 汽车嘟嘟地开。 许文和楚老板坐在后排，楚老板吐掉口香糖，又开始吃起薯片。 一时间，许文都感觉是在公费旅游！ 幸好，正在开车的季大龙，以及副驾驶上的庸医，都证明此次行动还是很正经的。 “哎哎哎，许文，你看！” 楚老板把手机怼过来，兴奋道：“那里的云霄飞车是世界第三的规模哎！” 许文的眼角抽了抽，疑惑道：“游乐园……适合跟狂徒决战吗？” “适合。” 庸医点头道：“我们的战斗场地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是我们的地盘；第二，非我们的据点。” 前者，是为了便于掌控现场的情况，进而降下夜幕，让夜幕的人能够全力战斗。 后者，则是为了避免“战败”之后，损失进一步扩大！ 一旦此次参战的夜幕人员全灭，夜幕组织也必须保证十一、十二两个大区的正常运行。 总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所以在夜晚来临之前，我们需要先去熟悉一下场地！” 楚老板笑嘻嘻道：“而熟悉场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玩！” 许文觉得这是个借口，但意外的很有道理。 “放心啦！” 楚老板拿出一份游玩攻略，咧嘴道：“咱们四个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四个？” 许文看了眼季大龙，“他也去吗？” 倒不是不欢迎季大龙，就是他身为普通人，被卷进链接者的战斗中不太安全。 季大龙连忙道：“我负责周边警戒，不进去的。” 许文更疑惑了，“那怎么还有四个人？” 话音刚落，车内的温度便有些升高。 小狐狸坐在许文和楚老板中间。 季大龙的车很小，所以小狐狸那小小的身体被挤在里面，一路都动弹不得。 她腿上摊开一本书，书页上落满了薯片碎渣，全是油渍。 火星在小狐狸的眼中闪烁。 她幽幽道：“我忍你们很久了。” …… 第二十二章 游乐园 王国游乐园。 夜幕组织的产业。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官方”为夜幕组织提供的产业。 在营业时间段，这里就是一家正常的游乐园，而且客流量极大。 可当夜幕降临，进入了非营业时间之后，偌大的游乐园便成了夜幕组织的训练场。 ——本应如此。 奈何这里是十二区，自从楚老板上任之后，这座游乐园就渐渐被链接者们给遗忘了。 楚老板和庸医都用不着。 而其他区的链接者要想过来训练，就得跟楚老板打报告。 这是一件成本极大的事，没人愿意去做。 久而久之，这座游乐园的特殊功能就再没人在意。 不过庸医倒是一直记得这里，这才确定了此次行动的核心地点。 …… 此时，大约是下午三点钟。 正是热闹的时候。 在季大龙的帮助下，四位链接者免去排队的苦，很快便拿到门票。 “我们走！” 楚老板首当其冲，走在了众人的最前方。 名义上，她是想要提前侦查好地形，以应对狂徒们之后的进攻。 可其余三人都明白，这只是楚老板自己想玩罢了。 她才不会去管什么地形环境的！ 毕竟，她是【巨龙】。 庸医和小狐狸走在后面，静静地望着楚老板。 小狐狸叹了口气，道：“你应该是最优秀的那个研究员，十一区的负责人也应该由你担任。” 庸医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很优秀。” 小狐狸：“……” 她强忍着燃烧的冲动，叹了一口更长的气。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十二区，是为了帮楚希的忙吗？” 小狐狸的目光望向楚老板。 “她失控过一次，按理来说不应该成为负责人，是你保下了她，现在你又保下了许文……” 小狐狸的声音越来越低。 在【火焰】没有燃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文静少女罢了。 她想让庸医回去。 “你会死的。” “死？嘿嘿，那样也挺好。” “还说什么不会，你……哎？” 小狐狸忽然意识到，庸医刚才的话似乎不太对劲。 “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你听错了。” 庸医摇头道：“我是不会死的。” 小狐狸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庸医。 庸医忽然伸出手来，用力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注意到，庸医的瞳孔极不自然地缩紧了，脸上的表情是一股难以自制的狞笑。 这副模样，让小狐狸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四个字—— 失控边缘！ 这是许多链接者都无法避免的一件事，且越是强大的链接者越是如此！ 他们与圈外世界的【概念】链接加深，导致受圈外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 小狐狸的眉头紧皱，“你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不知道。” 庸医说了句大实话，“偶尔会出现，我的思维会被那边影响，但我能控制。” 小狐狸这才点了点头。 不是她放心庸医，而是大多数厉害的链接者都是如此，担心也担心不过来。 “放心吧，有楚老板在呢。” 庸医朝着楚老板努了努下巴，淡淡笑道：“我能阻止她，她也能阻止我，这才是我们抱团取暖的最终目的，不是吗？” 小狐狸安静地听着，目光转向了许文。 许文明显已经放弃了思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现在正一边记着周围的地形，一边跟着楚老板一起玩。 “还有，许文。” 小狐狸的目光微动，“我分析不出他的情况，所以你也要小心。” “知道啦！” 庸医的嘴里叼着纸卷，转头买了根很贵的冰激凌。 他将冰激凌递到小狐狸的面前，看着她舔了几口。 “好吃吗？” “……好吃。” …… 庸医和小狐狸在吃冰激凌。 楚老板在带着许文玩。 她真的是个很会玩的人。 带着许文左瞧瞧，右看看，竟然在玩的同时，真的将附近区域的大致地形记了下来！ 很快，他们两个便迈向下一個区域。 这条街道的两侧都是摊位，是那种玩打气枪和丢沙包的。 打中气球，或者丢中罐子，便能赢得奖励。 这么孩子气且好玩的东西，楚老板当然是要尝试一下的了。 反正这次消费由协助部队报销，他们完全不用在意经费的问题。 楚老板拉着许文来到一个丢沙包的摊位前。 二十元，三个沙包。 标准的海都消费水平，甚至还有点便宜。 拿起一个沙包，楚老板刚想瞄准，忽然间脑袋一侧便传来一道剧痛！ 咚！ 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脑袋。 楚老板竖瞳猛缩，咬紧牙关伸手一摸。 一颗黄黄的、圆圆的小东西，落入了楚老板的手中。 是气枪子弹！ 谁搞的恶作剧啊？ 要是普通人被打中了，是真的要受伤的！ 楚老板四处寻觅着。 【巨龙】的视力极好，最终在街道的另一头，相隔很远的地方，看见了开枪的人。 那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子，正在跟摊位老板道歉。 …… “对不起。” 鸭舌帽女孩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那个……” 气枪摊位的老板，此刻的表情很是纠结。 他是想阻止鸭舌帽女孩的，可对方身旁却有一位高大魁梧的外国青年。 外国人？ 当然，外国人在海都并不少见。 只是对方目露凶光，让摊位老板有些害怕，小声道：“要是打中人的话，你们要负责任的……” 话虽如此，鸭舌帽女孩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立马装弹上膛，然后再度举枪瞄准同一个方向。 摊位老板顿时气急，伸手阻拦道：“哎，伱是不是故意的！” 可紧接着，他便被高大青年抓住手腕。 高大青年没有说话，但那魁梧的体型却显得压迫力十足！ 鸭舌帽女孩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般的平静。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她没想着辩解，而是再度歪头瞄准，睁开一只眼睛。 摊位老板忽然注意到，那位女孩子的眼睛非常特别。 深黑色的眼球里，没有瞳孔。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白色的“竖线”！ 那条竖线的颜色与眼白融合，将眼球分为了左右两个半圆，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旋转中！ 随着鸭舌帽女孩的瞄准，那条竖线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下一瞬间—— 鸭舌帽女孩瞄准完毕，眼球中的那条竖线随即定住，卡死！ 砰！ 她扣动了扳机。 第二十三章 极致的动与静 砰！ 一枚黄色的圆球形子弹从枪口中射出。 它的速度极其惊人，普通人的肉眼根本不可见，远远超过普通玩具的范畴！ 咻！ 那枚子弹穿过大量人群。 越过人们的衣角、领口、眼镜框边缘、背包上的拉环，甚至还完美避开了一杯打翻的饮料！ 最终，直奔三百余米开外的丢沙包摊位！ 咚！ 塑料子弹命中楚老板的脑门儿。 她没有用手挡。 因为若是如此，便会给开枪者隐入人群的机会！ 许文的目光斜视，望向楚老板的额头。 他知道楚老板的防御力有多强，就算用小刀都划不开她的皮肤。 可现在，那枚塑料子弹竟打破了楚老板的额头，让她流了血！ 血液从楚老板的额头上渗出来，汇聚成一滴血珠，顺着眉心滑落。 楚老板瞪大竖瞳，死死盯着鸭舌帽女孩。 血珠滑过楚老板的眼眶，来到她的嘴唇边缘。 楚老板伸出舌头，舔干净了那滴血珠，笑吟吟道： “哈哈，这就来了？” 楚老板掂了掂手里的沙包，转向鸭舌帽女孩。 “哎？你……” 沙包摊位老板一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文安抚道：“沙包借来用用，会还的。” 说话间，楚老板再三瞄准，却发现面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和鸭舌帽女孩之间距离大约有三百米，其间起码有十几个摊位，近百人正在这条街上游玩。 沙包不是塑料子弹，起码有半个拳头大小，根本不能见缝插针！ 楚老板用力拍了拍脑袋，两眼放光，对身旁许文道： “咱们走！” 言罢，她便拿着手里的三个沙包，大踏步向前进。 摊主：“？” 还是许文递给了摊主一张大票，这才安抚下了他。 摊主不解道：“小情侣吵架了？” 许文愣了愣，“像吗？” 老板点头道：“像啊，很像啊！ …… “这里太远了，弄不死她。” 鸭舌帽女孩的眼睛眨了眨，眼球中的竖线再度开始转动。 “我们走。” 她提着玩具气枪，同样朝着楚老板的方向走去。 气枪摊主同样满脑子问号。 “别声张，我们付钱。” 高大的外国青年拍下几张大票。 摊主想要拒绝，那两人却已经没入人群，没了踪影。 “外国人花钱也这么凶？” …… 楚老板和许文，鸭舌帽女孩和高大青年。 双方分别位于街道两头，相隔大约三百米左右。 几乎同时，双方开始向彼此靠近！ 她们的目光穿过人群，互相锁定住对方，以防止对方隐入人群。 在相距两百米的时候—— 鸭舌帽女孩率先发现了机会！ 她忽然站定在原地，举枪瞄准，眼球中的竖线再度停滞。 砰！ 塑料子弹射出。 楚老板将沙包握在手中，直直一掌猛推出去！ 哗啦！ 塑料子弹命中沙包，将其打了个粉碎，最终被楚老板的手掌接下。 沙包内的尘土飞溅，弥漫四周。 楚老板顺势抓住许文的脖颈，拎着他闪身消失。 …… 高大青年的脸色一变，“她去哪里了？” “这边。” 鸭舌帽女孩的声音传来，平静且沉着。 自始至终，她的那双眼睛就从未离开过楚老板！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楚老板就已经出现在了一百五十米开外！ 一百四！ 一百三！ 一百！ 砰！ 鸭舌帽女孩再度扣下扳机，结果子弹却迎面撞上一只被投掷过来的沙包。 噗嗤！ 沙包被打碎，内部的沙土爆裂开来，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楚老板顺势穿过人群，将她与鸭舌帽女孩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五十米！ 五十米是什么概念？ 仅需不到五秒的冲刺！ 而楚老板现在也不需要冲刺，她跟鸭舌帽女孩之间已然空无一人！ “呼……” 楚老板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最后一只沙包，将肩膀后拉，以一种极具张力的动作开始蓄力。 那是奥林匹克运动员般的人体之美。 几乎任何人，在面对此刻的楚老板时，都会忍不住发抖。 那是一头真正的【巨龙】！ 可鸭舌帽女孩却没有半点动摇，甚至连呼吸都是如此平稳。 那是一种极致的“静”。 她歪着头，睁开一只眼睛。 瞳孔开始加速转动。 渐渐的，她眼球里又多出一条垂直的线，形状从“一”变成了“十”！ 十字瞳孔的目光穿过准星，与远处的“动”连接在一起。 三点一线！ 鸭舌帽女孩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一种“非人”的恐怖！ 她叫楚希，是海都十二区负责人。 她是【巨龙】。 【巨龙】手持沙包，投掷的动作近乎扭曲成残影。 颂！ 子弹和沙包同时飞出。 鸭舌帽女孩瞄准的，是楚老板的眼睛。 就算是【巨龙】，眼睛终究也是脆弱的，鳞片无法防御！ 而楚老板呢？ 她瞄准的是鸭舌帽女孩的“子弹”。 砰！ 沙包直接撞在子弹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那枚子弹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进一步加速，直奔楚老板的眼睛！ 似乎是因为鸭舌帽女孩的眼睛里多了一条“线”，这枚子弹的威力较之前更大！ 那么，楚老板的反击就失败了吗？ 否！ 沙包里装满了沙子。 在沙包破碎的瞬间，那些沙子也散落开来。 无数颗沙子，就是无数颗细小的石子，但现在更像是无数颗威力巨大的霰弹弹片！ 它们带着致死的劲力，扑向鸭舌帽女孩。 就在即将命中的前一刻，高大青年踏步而出。 他侧过身体，用自己的肩膀挡在鸭舌帽女孩的身前。 砰！ 沙子尽数命中青年肩膀。 随即，便有鲜红的液体从他那白色的衬衫中渗出。 “呼……” 青年长呼了一口气。 虽然看似惨烈，但他却只受了皮外伤，算是防御下了楚老板的攻击。 “幸好有【高墙】。” 高大青年低头，关切道：“没事吧？” 鸭舌帽小姑娘没回答，而是踮起脚尖，视线越过高大青年的肩膀。 她想看看自己的子弹是否有效。 这一看，那双十字瞳孔顿时愣住了。 只见许文伸出手来，将左手手掌挡在楚老板眼前。 左手不够，右手也叠了上去。 子弹精准命中许文的手掌，打穿他的左手，又在右手上留下来一个大坑。 许文的双手就此废掉。 但那位十二区的负责人，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夜幕的人都这么无情的吗？ 紧接着，更让女孩和青年不解的一幕出现了。 楚老板牵起许文的烂手，随意晃了晃，夸赞道： “不错不错，反应很快哎！” 这特么是官方？ 官方就是这么对自己人的？ 第二十四章 激流勇进 很快，女孩和青年的疑虑便被打消了。 许文的双手扭曲回正，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这是链接能力！ 楚老板则直接踏前半步，示意道：“再来！” “好。” 女孩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高大青年却忽然抱起女孩，劝道：“走，这里不合适！” 女孩愣了下，随后点头。 这里的场地太过空旷，并不适合一名枪手的发挥。 再拼下去，夜幕的支援就要到了！ 随即，高大青年快速后撤。 楚老板见状，也不等许文同意，便搂住他的腰，一路狂奔。 许文：“？？？” 论速度，高大青年当然是比不过楚老板的。 奈何鸭舌帽女孩一直在举枪瞄准，楚老板为了防备她的后手，只能一直保持距离。 没过多久，在经过一大片人群之后，楚老板到底还是跟丢了人。 “可恶！” 楚老板沉声道。 许文同样脸色阴沉，幽幽道：“能放我下来吗？” 楚老板有些迟疑，“可是你很适合当盾牌哎……” 许文：“……” 楚老板到底还是把许文放了下来，毕竟一直抱着也挺累。 她扬起鼻子嗅了嗅。 “这边。” 两人一路追踪，来到一座水上漂流模式的鬼屋前。 就是那种你乘坐轨道上的漂流车，带着你在人工洞穴里逛一圈，里面有各种乱七八糟恐怖场景的游乐设施。 很常见、也很无聊。 许文皱了皱眉，“他们进这里面了？” 楚老板点点头。 于是乎，许文便向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包下整个游乐设施。 许文和楚老板坐上游览车。 电闸启动，推动车厢，让两人缓缓进入黝黑的人工洞穴。 未启动人工音效的情况下，人工洞穴显得尤其幽静。 仅有轨道运转、以及水流动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 许文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禁陷入回忆。 他在海都——他那个海都的游乐园，玩过类似的项目。 是《加勒比海盗》主题的。 由工作人员所扮演杰克?斯派洛，会出现在行程中段，与游客们进行互动。 “我亲爱的先生和女士们，你们会永远记得这天。” “因为你们差点抓住了杰克?斯派洛船长！” “哦，等等，那是什么……” “……” 楚老板观察四周，注意到许文的表情，当即来了兴趣。 “你来过这里？” “来过类似的。” 许文回忆道：“就在我穿越之前，我那个海都，当时是和宁宁一起来的，她刚上大学那阵子。” 这里面当然有楚老板听不懂的部分，可她并没在意。 链接者说的话，必然会有一些多出来的【概念】。 楚老板眨了眨竖瞳，“那里也好玩吗？” “好玩，但好玩的角度不一样。” 许文琢磨了一下，解释道：“那边的这个项目，其实是以一系列电影作为主题而设计的，电影粉丝会觉得很有意思。” “嘎吼！” 宁宁趴在许文的背后，表示认同。 她是加勒比海盗系列的超级粉丝，因此对这个项目的印象尤其深刻。 只可惜，这個世界没有【电影】，自然也就没有杰克船长了。 这个漂流项目仅仅只是以“海盗”为主题而设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呜哇……” 宁宁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许文随即安慰道：“等你回来，戴维?琼斯这个IP就是我们的了！” “呜哇？” 宁宁咧嘴，露出期待地笑。 楚老板则略显不解，疑惑道：“你说戴维?琼斯？” “是电影里的角色。” 许文介绍道：“一个有着章鱼触须的船长，被所爱之人诅咒。” 楚老板顿了顿，忽然道：“他是不是还有一只宠物，叫什么肯。” “克拉肯？” “对对对。” “有啊。” 许文点了点头，顺口道：“老实说，克拉肯死得也太仓促……哎？”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克拉肯和戴维?琼斯的？” “因为克拉肯是我杀的啊！” 楚老板眨了眨眼睛，理所应当道：“当时我还不是负责人，有个【章鱼】的链接者在利加洲海域里失控了，夜幕派我过去帮忙。” “那条大章鱼不好对付哎，所以我从那时候起就很讨厌触手了……” 怪不得楚老板如此讨厌陈同！ 许文懂了。 可他依旧不解，既然【电影】已经消失了，那么“戴维·琼斯”和“克拉肯”这两个名字又为什么会出现？ 思索间，周围亮起了光。 演出即将开始！ 幽暗的灯光渐渐亮起，显现出略微粗糙的人工布景。 与此同时，从人工洞穴的深处，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咔嚓！ 清脆、空灵。 像是一把真正的枪。 “哈哈！” 楚老板小腿用力，从座位直接跳到轨道车的车头。 她匍匐在车头上，压低身体，竖瞳死死盯着前方洞穴中的黑暗。 “嘶……” 嘴角上咧扩大，暴露出一侧的两颗虎牙。 楚老板笑了。 笑得万分狰狞，就仿佛一条即将狩猎的冷血巨蜴！ 很明显，鸭舌帽女孩她们是故意引楚老板和许文来这里的。 在空地上的战斗对鸭舌帽女孩极其不利。 她们需要更复杂的地形，来限制楚老板这头哥斯拉级别的【巨龙】！ “别忍着了，开枪啊！” 楚老板的眼里闪着凶戾的光。 这里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换言之，只要鸭舌帽女孩一开枪，楚老板就必定能发现她的行踪！ 不过很显然，鸭舌帽女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藏身暗处！ “我知道的。” 鸭舌帽女孩的声音，出现在前方。 在那片暗淡的黑暗中，隐约可见另一辆轨道车。 女孩和青年就在车上。 “我早就知道。”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女孩的脸，却唯独那双特殊的眼睛在闪烁。 十字瞳孔旋转，又发生了变化。 “线”的数量变成三条。 三条竖线在眼睛里排列组合，最终变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鸭舌帽女孩拿着的，也不再是玩具气枪，而是一杆货真价实的狙击步枪！ “单单偷袭，是没办法猎龙了。” 女孩端起狙击步枪，歪头瞄准，眼球内的等腰三角形快速旋转。 她的声音平静依旧。 “唯有正面，方能屠龙！” 砰！ 扳机扣下，金属弹头射出！ …… 庸医曾说：“【枪械】讨厌我们，所以夜幕的链接者用不了热武器。” 夜幕用不了，其他链接者呢？ 有可能！ 起码，那个鸭舌帽女孩真的开枪了！ …… 楚老板一动不动。 并非是她打算硬抗，而是早已看清了那枚子弹的真正目标！ 鸭舌帽女孩要打的，是楚老板身下的轨道车！ 咔！ 子弹没入下方的浅水池中，击碎轨道车的刹车片。 而后，鸭舌帽女孩竟又朝下开了一枪，让她的那辆轨道车同样失控。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下坡的方向开始滑行。 速度逐渐加快！ 鸭舌帽女孩喃喃道： “一条线一倍、两条线两倍、三条线六倍……” 她眼中的竖线再度发生变化。 从“三”变为了“四”。 从“等腰三角形”变成了“正方形”。 鸭舌帽女孩朝向轨道车后方，盯住楚老板。 “四条线，就是二十四倍。” 她的眼球不动，低下头，张开嘴巴，吐出自己的舌头。 红红的、软软的。 舌头上的血肉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凝结成了一颗子弹。 如同果实成熟了那般—— 脱落。 装填。 …… 激流勇进！ 第二十五章 被削减的概念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外界。 几分钟前。 庸医和小狐狸两个，并排坐在长椅上。 庸医正在对照地图，研究狂徒们可能的藏身之处，以及适合众人战斗的地点。 小狐狸正在吃冰激凌。 那是庸医买给她的，还挺甜。 庸医翘着二郎腿，随口问道：“你说，狂徒这次来的人能是谁？” “陈同很厉害，连他都死了，其余狂徒们不会轻举妄动。” 小狐狸认真分析道：“我觉得，他们大概率会雇佣狂徒之外的杀手。” 庸医摩挲下巴，淡淡笑道：“有没有可能是狂徒的一把手？” 陈同是狂徒的二把手。 照理来说，现在二把手死了，“一把手”不应该没有反应。 可庸医说这话的语气里，却带有浓厚的调侃意味。 “唯一狂徒？” 小狐狸揉了揉眉心，无奈笑道：“别闹，她就算了吧。” 显然，这两人都不认为那位“一把手”会有所行动。 “联合进攻、雇佣杀手……” 庸医相信小狐狸的推测，“都可能有谁呢？” 敢对夜幕大区负责人动手的没几个，有能力动手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狂徒这次来的人绝不会很多。 但只要来，就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忽然，耳机里传来声响。 “咱们走！” 是楚老板的声音。 庸医目光一凝，起身望向不远处的那条街道，已经看不见许文和楚老板的人影了。 “狂徒来了？” 庸医的眉头微皱，略显不解，“不应该啊……” 夜幕和狂徒是老对手了。 甚至可以说，从夜幕诞生的那一刻起，狂徒的出现就是必然。 就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或者阴和阳。 总要有不同的思想理念存在。 而身为夜幕组织的一员，庸医很了解狂徒这群老对手。 说是夜晚决战，就必定是在夜晚决战！ 现在，大约是下午六点钟。 今晚没有烟火秀，游乐园会提早关门一些，所以彻底清场开战的时间，大约是在晚上十点。 还有接近四个小时！ 正因如此，庸医才会陷入困惑。 “狂徒们必定会来，但不应该来这么早。” 庸医喃喃道：“那么，袭击楚老板和强子哥的，又能是谁呢？”、 “……” 小狐狸三两口吃完剩下的冰激凌。 她舔了舔虎口上融化掉的糖水，瞳孔开始泛起火光。 “咱们追上去看看！” “等等。” 庸医直接按住了小狐狸的肩膀，道：“两个负责人一起行动未免有些浪费，咱们去分头调查。” 小狐狸一愣，“可她们现在已经被袭击了！” “所以呢？” 庸医的脸色平静，目光中带了几分困惑，“你是觉得，楚老板没办法应对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 她一直觉得楚希是个很危险的链接者，可她也从未怀疑过楚希的战斗力。 “但我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小狐狸解释道：“正如你所说，狂徒不可能提前袭击，所以现在游乐园内很可能有第三方势力！” 这倒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可惜，庸医已经将其识破。 “我说，小狐狸。” 庸医半蹲在小狐狸的面前，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瞳孔深处闪着火星。 庸医认真道：“你是在戒备强子哥？” 小狐狸一愣。 犹豫了几个呼吸之后，她点了点头。 小狐狸继续道：“但这并非是出于理性的推测，因此并不可靠。” 身为一名研究员，小狐狸并不信任自己的直觉。 而且更关键的是，她的链接能力会烧毁自身理智，那么谁又能保证她对许文的怀疑不是发自于“非理智”的呢？ 庸医相信小狐狸。 所以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 那是一颗血肉子弹。 子弹装填上膛，然后被抬起。 鸭舌帽女孩的眼球中，由四条竖线构建而成的正方形，在瞬间固定，完成瞄准。 目标是楚老板的眼睛！ 恰在此时，项目演出步入高潮。 两辆轨道车先后进入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沿着轨道在池塘中旋转，仿佛正在经历狂风暴雨。 没了减速装置，两辆车的速度都极快，可上面交锋的两人却纹丝不动！ 楚老板的爪子扣在轨道车的铁皮内。 鸭舌帽女孩的双脚也卡在车内，不动分毫。 扳机扣下。 砰！ 血肉子弹射出，直奔楚老板的眼球而去。 楚老板当然想要躲避，可那枚血肉子弹的速度却超出了人类造物的极限。 在射出枪膛的一刹那，它不仅没有减慢，反而还在一直加速！ 楚老板避无可避。 可她心底里，却也没有半点“糟糕了”的想法。 她是楚希，海都十二区负责人。 竖瞳猛缩，楚老板当即就要用自身鳞片硬抗这一发血肉子弹！ 而就在这一瞬间…… 不，早在此之前。 在鸭舌帽女孩举枪瞄准之前，许文就动了。 以此为契机，当血肉子弹射出，许文已经挡在了楚老板面前！ 砰！ 子弹命中许文的心脏。 血肉扩散，钻入许文体内，将他的胸口绞烂出一个大洞！ …… 小狐狸思索再三，最终有了答案。 “许文他……和你，和我，甚至和楚希，都有一个最大的区别。” 庸医不解，“是什么？” 小狐狸回答道：“他的链接能力。” 庸医就更疑惑了，“恢复力很强而已，虽然没记录，但也只是个简单粗暴的链接能力吧？” “不。” 小狐狸果断摇了摇头。 “你要知道，在和陈同的战斗中，许文死过很多次，可他又都再站了起来。”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小狐狸的目光微沉，缓缓道： “对于许文来说，【死亡】的概念被削减了。” …… 许文的胸口破了个大洞。 大到什么地步？ 楚老板和鸭舌帽女孩甚至能够隔许文相望！ 可许文依旧屹立在车头。 胸口的血肉蠕动，发出诡异的声音。 空隙被一点点填满。 …… 小狐狸喃喃道：“许文真的没有‘正在’失控吗？” “没有吧。” 庸医想了想，道：“因为强子哥他，是个好人啊！” …… 许文望着安然无事的楚老板，舒了一口气，道： “我来帮忙啦！” 第二十六章 丢人 冒险之旅已然步入最高潮！ ——项目的录音广播如是说道。 两辆轨道车先后进入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 下方是水池，四周都是用来投影特效的大屏幕。 而两辆车行驶的轨道，也进入了最为扭曲和颠簸的阶段，不时剧烈摇晃着，甚至还有急转弯！ 车上四人分成两组，互相对峙。 但就氛围感而言，这两组人看上去却截然不同！ 前面的那一辆，也就是女孩与青年那一组，明显有一种老战友的感觉。 高大青年压低身体，靠在鸭舌帽女孩的身上，帮助她在颠簸的车上稳住身形。 鸭舌帽女孩则脸色平静，手里架着他的那杆狙击步枪，目光死死盯着后方的敌人。 这真是再经典不过的配合了。 鸭舌帽女孩注意到高大青年肩膀上的血迹。 那是之前，楚老板用砂砾硬生生砸出来的！ 鸭舌帽女孩盯着后方，开口吐出两个字： “没事？” “没事！” 高大青年继续稳住女孩身体，示意她不要放松警惕，而后询问道：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 鸭舌帽女孩没有回答。 青年见状心底一惊，警惕道：“到底怎么样了？” 鸭舌帽女孩道：“他们吵起来了。” 高大青年：“……？” 高大青年：“What？” “他们吵起来了。” 鸭舌帽女孩又重复了一遍。 高大青年深知自己同伴的性格，她从不说俏皮话，更不会开玩笑。 所以…… 那个十二区的负责人，大约是真的跟自己的同伴吵起来了。 “原来如此……哎？” 高大青年顿时满头问号。 他转过头，望向后方的那辆轨道车。 许文和楚老板就在车头位置，但此刻那两人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 …… “我来帮忙了。” 当许文对楚老板说完这句话后，楚老板的脸色便明显暗淡了下来。 “许文？” “嗯？” 许文没注意到这点，他还在望着前方的那辆轨道车。 “怎么了？” “你知道我是十二区的负责人吧。” “当然。” 许文点了点头。 楚老板随即道：“那么你应该能理解，身为十二区的负责人，被其他人救了，我会丢人的。” 许文：“……？” 等等，楚老板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认为自己刚才的行动并没有什么问题。 由于宁宁的存在，许文拥有无数次试错机会，让他能一点点试探出敌人的链接能力。 跟许文相比，楚老板将一切赌在自己的“防御力”上面，就显得有些不是那么稳妥了。 许文的嘴角抽了抽，迟疑道：“不会……丢人的吧？” “会丢人，我一定会丢人的！” 楚老板半蹲在车头，用力强调道：“这是信赖的问题，你不信我？” “信，当然信了。” 许文点了点头，吞吞吐吐道：“就是我在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处理办法？” 楚老板呲牙咧嘴道：“我的办法就是最好的，你还怀疑？你还说信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尖锐起来。 …… 不远处，高大青年望着这一幕，轻轻拍了拍鸭舌帽女孩的小腿。 他示意鸭舌帽女孩趁机偷袭。 鸭舌帽女孩张开嘴巴，将舌头凝结成一颗新的血肉子弹。 吐出、上膛、瞄准。 可就在这时，女孩的那双正方形瞳孔，忽然看到了令她难以理解的一幕。 楚老板用力打了许文一巴掌。 啪！ 这一异样的声响格外刺耳。 许文红着半边脸，诧异道：“就这？你这样来打我？” 楚老板用力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的吵闹声充斥在周围，甚至盖过了演出广播的音乐。 这一幕让鸭舌帽女孩看傻了眼。 她还从未想过，自己会亲眼见证夜幕的链接者们内讧！ 正在此时，高大青年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轻抚在鸭舌帽女孩的肩膀上。 “放轻松，不要被影响。” 高大青年的声音沉稳，安慰道：“你是最厉害的，我永远会在你背后支撑着你，所以放心开枪！” “嗯。” 鸭舌帽女孩点了点头。 她的链接概念是【子弹】。 通过消耗寿命，可以制造威力极大的血肉子弹。 且通过调节眼中的“线”，能够大幅度增强子弹的威力！ 说起“代价”，其实很多连接者付出的都是“寿命”，不少【概念】都很喜欢。 常见、简单、且珍贵。 此刻的鸭舌帽女孩明显不在意这些。 高大青年的鼓励，让她重新凝聚起精神，将目标锁定在楚希的身上。 目标只有一个！ 高大青年的脸色凝重，沉声道：“我拼死也会撑住你的！” 一人守、一人攻。 这是绝对的信任，这也是完美的配合。 似乎……跟那两位夜幕链接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此刻正吵得不可开交。 许文更是不再管前方的那辆轨道车了，直接将自己的另一侧脸伸了过去，朝着楚老板挑衅道： “来啊！打我！用力啊！”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楚老板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当即抡起自己的胳膊。 高大青年低吼道：“他们不懂配合，我们已经赢了！” 鸭舌帽女孩点头，再度扣下扳机。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扳机的一刹那，楚老板的巴掌已经打在了许文的脸上。 轰！ 那已经不是“啪”的级别了，完全是轰鸣！ 楚老板的这一击，动用了自身的链接能力，约等于一头巨龙在许文的脸上猛砸。 许文的身影当即变得扭曲且模糊，快速倒飞出去。 颂！ 下一瞬，前方轨道车上的青年与女孩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因为许文整个人已经飞到了他们面前。 不，说是“飞”，但更像是“撞”或者“砸”！ 许文被楚老板的这一巴掌打断了脖子，却也借力以惊人的速度飞到前方的轨道车上。 他一下子撞倒了青年和鸭舌帽女孩. 趴在两人身上，一侧眼球略微突出，充血的瞳孔死死盯着他们，带有明显的笑意。 甚至略显狰狞！ 在楚老板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机会，顺利拉近敌我双方之间的距离！ “我懂的。” 许文用力一拍右脸，噗嗤一声，将突出的眼球给挤了回去。 他还记得刚才青年队女孩的鼓励，辩解道： “丢人也是配合的一种，伱说对吧？” 第二十七章 适应性 人类的语言，具备一定程度的“唯心属性”。 同样的文字，可以传达出不同的意思。 在不同的语境下，同一句话的含义也会截然不同。 让我们结合许文和楚老板的情况，来看看他们话语内的具体含义。 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两个字—— 丢人。 楚老板说，她会丢人。 从高大青年的视角来看，楚希就是在说，她身为十二区负责人，被其他链接者救助，是一件丢人的事。 这里的“丢人”是个形容词。 但实际上，楚老板口中的“丢人”，应该是一个动词！ 楚老板想要丢出去一个人。 谁？ 许文。 但许文觉得，贸然丢人并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所以他才问：“有没有其他的处理办法？” 楚老板对自己的点子非常自信。 “我的办法就是最好的！” 为了证明这件事，她甚至提前演练一番，打了许文一巴掌。 楚老板的意思，是一会儿我就用同样的动作，加大力度，将你打飞到前面那辆车上！ 许文觉得自己犟不过楚老板。 所以他放弃了思考，鼓励起楚老板。 “来啊！打我！用力啊！”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楚老板抡起胳膊，雪白的大臂上浮现出流线型的肌肉线条，漂亮至极。 轰！ 一巴掌，直接将许文抡飞出去！ 事实证明，虽然楚老板平时表现出的智商不算高，但她的战斗直觉的确是天才级别。 楚老板的判断极其正确！ 如果单单只有楚老板一人，她或许可以在原地闪转腾挪，躲避鸭舌帽女孩的子弹，但也仅此而已了。 周围并没有合适的立足点。 一旦楚老板跃入池水中，或者干脆主动跳向前方的轨道车，那么她就将直接变成一個活靶子！ 鸭舌帽女孩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虽说楚老板对自己的鳞片强度很是自信，但自信的并不止她一个。 鸭舌帽女孩同样觉得，她的血肉子弹威力足以猎龙！ 矛和盾究竟谁更强？ 当然要看使用者！ 高大青年选择鼓励鸭舌帽女孩，成为她最坚实的【高墙】。 许文呢？ 在“丢人”的计划中，许文成了被丢的那个人。 …… 咣当！ 许文重重地撞向鸭舌帽女孩和高大青年。 高大青年的力气很大，奈何楚老板的力气更大。 她施加在许文身上的力，摧毁了青年和女孩的平衡，三人便一并摔倒在轨道车上。 别忘了，上一个挨楚老板巴掌的人叫陈同。 她的巴掌绝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 许文的脖子被打断，眼球突出，甚至连颅骨都碎了大半！ 那只充血的眼球咕噜乱转，又被许文摁回眼眶，看得鸭舌帽女孩不禁一愣。 正是这片刻的迟疑，给了许文进攻的机会！ 他先一步爬起，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动作抡出背着的布包。 那里面装着刀。 唰！ 刀未出鞘，但硬度足够砸人。 许文抡起布包，照着鸭舌帽女孩猛砸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位高大青年咬紧牙关，奋力从地上站起。 “休想！” 他大喝一声，用力撞开许文。 许文一刀未中，略带血丝的眼球转向高大青年。 对方的链接能力似乎与“防御力”有关，能硬扛下楚老板抛出的霰弹枪沙包。 “不知道你防不防刀砍？” 许文面朝向高大青年，再度挥刀！ 躺倒在地的女孩见状，果断举起手里的狙击枪。 奈何枪杆略长，被许文抓到空挡，直接伸手拨开枪管。 他在车上呲牙咧嘴，以一敌二！ 高大青年同样大喝一声，准备拼死一搏。 恰在此时，三人脚下一颤。 原来是这一游览项目走到了最高潮。 轨道车将会在十余米高的斜坡上快速滑下，进入斜下方的池塘里，溅起一大片水幕。 换言之，他们即将离开这座相对封闭的人工洞穴！ 由于轨道突然震颤，许文的动作停滞了半分。 高大青年也终于得以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他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枚陶瓷弹丸，用力向下一摔。 砰！ 白烟四起。 轨道车冒着白烟重见天日，而后高速向下俯冲！ 哗啦！ …… 庸医和小狐狸正在结伴侦查。 他们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又一次聊起了关于许文的事。 庸医认真道：“强子哥真的是个好人。” 小狐狸则抱有不同的意见。 “一个失控的好人，甚至比坏人更加危险！” 她解释道：“他们会认为他们正在做‘好事’，进而变得更加偏激且固执。” 小狐狸说得不无道理。 很多失控的链接者，他们并没有变得歇斯底里。 他们更加忠于无序的本能，且在脑中构建出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 这种人往往最可怕！ 小狐狸真正戒备许文的点，恰在于此。 闻言，庸医沉思片刻。 “小狐狸，你说我适合当十一区的负责人，那么你是一定相信我的判断的，对吧？“ 小狐狸点了点头。 “所以就听听我的想法吧。” 庸医淡淡笑道：“楚老板真的是个很难配合的人，她太过自由了，让人很难能跟上她的步调。” 小狐狸眉头微皱，“即便是你？” “即便是我。” 庸医继续道：“老实说，能在战斗中配合楚老板的人，我原本一直以为是不存在的，直到我碰见了他。” “强子哥的链接能力，或者说就是他这个人，能够适应很多很多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我们、楚老板、还有圈外世界。” “人类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物种，强子哥尤其如此。” 庸医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道： “所以强子哥他是很厉害的，而且他真的是个好人。” 庸医和小狐狸抬起头来。 在不远处，湿透了的许文和楚老板朝他们走了过来。 楚老板双手抱胸，不满道：“我的天才计划完美无缺，你怎么能让他们跑了呀！” 许文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包纸巾，递给楚老板。 “谢谢。” 楚老板道了声谢，然后继续抱怨道：“你是不是训练的时候偷懒了？” 许文全当耳旁风，依旧没有回答。 他想了想，忽然提议道：“想去摩天轮那边看看吗？” 楚老板当即搂住许文的肩膀，开心道： “好啊好啊！” 这般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看得不远处的小狐狸一愣。 庸医却只是淡笑着望向他们。 许文和楚老板顿生不解，异口同声道： “你们在瞅啥？” 第二十八章 吃口糖吧 “你们在瞅啥？” 听着许文和楚老板的疑问，庸医咧嘴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 他过去拍了拍许文的肩膀，却摸到了一手的水。 庸医便顺手在楚老板的衣服上蹭了蹭，却发现水更多了。 “？” 仔细一看，许文和楚老板两人浑身上下湿了个通透，仿佛刚从海里钻出来的一样！ 庸医愣了愣，“你俩这是去洗澡了？” 楚老板双手掐腰，骄傲道：“我们一起运动了一下。” 许文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楚老板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蹦蹦跳跳地走到小狐狸身旁。 “小狐狸，给我烤烤火呀？” 小狐狸：“滚啊。” 小狐狸的链接能力会烧掉理智，所以楚老板当然是开玩笑的。 她只是想有一次这么说的机会。 …… 四人碰面，互相交换情报。 庸医和小狐狸这边的发现都无关痛痒，关键还是许文和楚老板那边。 他们与敌人交手了。 一位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子，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青年。 两人都穿着白色的休闲装，似乎是故意为之。 而对于这两人的身份，庸医却无法定论。 “【枪械】的性格很怪，那个女孩不可能是【枪械】的链接者。” 庸医摩挲下巴，判断道：“是【子弹】！” 湛蓝之上人口众多，部分【概念】之前也被链接过。 这些情报被收集在官方资料库，夜幕的链接者们均可查阅。 对于情报战来说，这点的帮助很大。 然而，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即便链接了同一种【概念】，不同的人也可能获得不同的能力。 根据记录，上一位【子弹】的链接者，能够让子弹拐弯。 显然，鸭舌帽女孩的链接能力并非如此！ “威力增幅、血肉子弹，配合一位侧重防御的外国大个子。” 庸医思索片刻，疑惑道：“狂徒里有这两个人吗？” “没听说过。” 小狐狸摇摇头，结合庸医之前的推测，“是雇佣杀手？” “或许。” 庸医眉头微皱，“但总之，我们最好先找到他们。” 夜幕尚未降临，庸医总觉得狂徒不会率先动手。 难道是雇佣杀手坏了规矩？ 一番商讨过后，四人决定再度分头行动。 战斗力足够，毕竟刚才楚老板和许文已经将那两人逼入绝境，差点就能分出胜负。 既然有了这般战果，那么分头行动的效率明显更高。 再者，庸医和小狐狸都觉得，他们跟不上楚老板的奇思妙想。 …… 保持通讯，两组人再次分开。 许文联系协助部队，要来一间员工休息室。 楚老板的衣服湿透了，许文这边则基本全烂。 血肉子弹在他胸口开了个大洞，血迹混杂着水，显现出一种暗淡的粉红。 楚老板之前的话还真对了。 来游乐园，果然需要一套备用衣服。 两人分别换好衣服，走出休息室，已经是傍晚七点钟了。 天色略微暗淡下来。 许文注意到，楚老板正在抬头望天。 “怎么了？” “要下雨了哎。” 楚老板的表情略显不满。 许文不解，“下雨怎么了？” 楚老板一本正经道：“要是下雨了，过山车应该就停运了吧。” 许文的眼角抽了抽。 合着你真是来玩的？ 他想要吐槽，可背后的宁宁却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前后摇晃。 “呜哇！呜哇……” 宁宁难得说了一大串话，大体意思就是“她也想玩”。 “行吧！” 许文很难拒绝别人，尤其是宁宁和楚老板。 所以他自我安慰道：“反正都是侦查，去过山车那边看看也好。” 可谁知楚老板却摇头拒绝，坚定道： “不行，我们还不能去！” 此言一出，许文顿时面露欣慰之情，甚至夹杂了几分敬佩。 我们的楚大老板也长大了，竟然懂得要克制欲望！ 许文当即教育道：“宁宁，你要向楚老板学习。” 紧接着，楚老板便认真道：“你刚刚说要去摩天轮，所以咱们先去那边。” 宁宁：“嘎吼！” 宁宁说她会认真学习的。 许文顿时头大如斗。 “别学！” …… 好一番拉扯，许文到底还是被楚老板拉去了摩天轮那边。 两人顺便在路边买了两個棉花糖。 巨贵的那种。 许文望着远处那高耸的摩天轮，吃了口糖，无奈道： “你就对摩天轮那么感兴趣吗？” 楚老板却摇了摇头，“不感兴趣啊，一点也不刺激。” 许文一愣，“那你——” 楚老板的竖瞳眨呀眨，看着许文道：“因为是你说要带我去的，所以我就想去了。” 许文：“……” 许文：“你这……”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许文一时间说不出来。 总之，先吃口糖吧。 …… 一边侦查，一边排队。 海都的人是真多，来海都旅游的人更多，也幸亏现在不是假期。 排队许久，许文和楚老板也未发现【子弹】的行踪，但总算是坐上了摩天轮。 那是海都最大的一架摩天轮，高度108米，旋转一圈需要25分钟。 舱内，楚老板和许文相对而坐。 楚老板晃悠着双腿，单手杵着下巴，望向窗外。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远处的过山车轨道，喃喃道：“来不及了哎……” 临近闭园，游乐园的项目会提前截止排队。 过山车差不多已经截止了。 换言之，楚老板选择了摩天轮，就等同于放弃自己一直想玩的过山车。 许文静静地望向楚老板，看着那双竖瞳。 嗯…… 内心的罪恶感飙升啊！ 还是看看远处的风景吧，说不定能找到【子弹】呢？ 摩天轮缓缓地转，许文和楚老板一路无言。 等到两人旋转到最高位时，楚老板忽然道： “这是要下雨了吗？” “好像吧。” 许文点点头，继续望着下面的风景。 楚老板的目光却平视半空，沉声道：“有些不对劲。” “嗯？” 许文顺着楚老板的目光望去，同样发现了异常。 是“云”。 一层薄且浓郁的云，竟然就这样飘荡在半空！ 下面是昏暗的游乐园。 上面洒满了夕阳的余光。 当中，夹杂着一缕笔直的彩虹。 …… 什么是“异常”？ 不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或者喷涌而出的血浆。 是“平常”。 云朵很平常、彩虹很常见、摩天轮更没什么稀奇。 但当你在摩天轮的顶端，看见一层彩虹夹心的云朵时，情况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 摩天轮很高，但绝对碰不到云端。 所以为什么会有两片云？ 它们的上下厚度很薄，仅有十厘米左右，但其中蕴藏的水汽极多。 那些水汽分割开了云层上下的光线。 当中，夹住了一片浓郁的彩虹。 许文不知道用“彩虹”来形容它是否准确。 它不是弯的，也没有出现在雨后，仅仅只有复杂多变的颜色。 宛如多彩的熔岩，正在缓缓流淌…… 该如何形容呢？ 一块巨大的——云朵彩虹夹心饼干。 它突兀地出现在许文和楚老板眼前，就在舱室的外面。 它到底是什么？ 许文和楚老板的目光碰撞，异口同声道： “是链接能力！” 第二十九章 彻底乱了 “污染源可没那么安分，这一定是受人操控的链接能力！” 楚老板的竖瞳转动，观察起窗外。 可无论是边上的钢架，还是另外的舱室，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许文默默调整坐姿，时刻准备配合楚老板的动作。 是要破门而出？ 还是干脆攻击云层？ 下一秒，楚老板直接打开舱门，深吸一口气。 许文懂了。 他果断捂住自己的双耳。 楚老板双手扒住门框，朝着那片彩虹夹心云呲牙咧嘴，大吼道： “滚啊！！！” 这是龙啸。 但跟对付陈同那时不同，这次只是声音比较大。 毕竟，夜幕尚未降下，周围的舱室还有人，楚老板不可能不顾及周围。 她的身体微弓，露出八颗虎牙，如野兽般发出威慑。 细长的舌头舔舐过牙齿和嘴唇，声音嘶哑道： “别坏规矩，小狂徒……” 还没到开战时间。 而在楚老板说完这句话后，那片彩虹夹心云竟然真的开始消散。 不多时，便只剩下了灰蒙蒙的天空。 楚老板坐回座位，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好啦，搞定！” 许文已经对楚老板的生猛见怪不怪了，他更在意那片彩虹夹心云。 那到底是什么？ 很明显，楚老板也不是很清楚。 “总而言之——” 楚老板转头望向窗外，淡淡笑道：“暂时不会下雨了吧？” 许文点点头，望向远处的过山车轨道。 “嗯，暂时不会。” 他若有所思。 …… 下雨了。 一滴雨水落下，滴在庸医脚旁的地砖上，留下些许水渍。 庸医抬头望天，手指碾了碾，却没有其他雨滴下落。 他喃喃道：“今晚有大雨。” “协助部队那边也没消息……” 庸医看着手机里的通讯频道，轻叹一口气。 一旁，小狐狸同样在观察天空，随后出声道：“离下雨还有一段时间。” 庸医挑眉，“是吗？” “这是现实世界的知识，不会变化，也不会错。” 小狐狸耸了耸肩膀，显得颇为自信。 “原来如此。” 庸医瞥了一眼地上的水渍，沉思道：“原来还没下雨吗？” “等等！” 庸医忽然出声，吓得小狐狸一机灵。 “怎么了怎么了？” 她做好战斗准备，脸颊边缘闪烁着火星。 可庸医却话锋一转，道：“你站着别动，这姿势不错，我给你拍一张纪念照！” 小狐狸：“……” 小狐狸：“滚啊！” 小狐狸不理庸医了，观察起四周，只是依旧站在原地。 庸医打开手机相机，给小狐狸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他打算将照片发给小狐狸的时候，天上却再度落下一滴雨水。 啪嗒！ 雨水落在庸医的手机屏幕上。 庸医连忙掀起白大褂，用内衬的衣服将手机屏幕擦干。 “还好，没进水。”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走到小狐狸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先去找协助部队。” “嗯？” 小狐狸不解，“为什么忽然要去找他们，是你发现了什么吗？” 庸医摇头，“不，是我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他眉头微皱。 “我需要人手帮忙联系楚老板和强子哥，方便消息的互通。” 小狐狸顿时满头问号，“你不是有手机吗？用通讯频道呗！” 可此言一出，庸医的眼里顿时充斥着一种浓浓的困惑。 “手机？” 他挠了挠头，疑惑道： “手机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手机？” “……” 小狐狸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十二区的链接者们平时很不靠谱，可关键时刻也绝不开玩笑。 换言之，庸医绝不会拿“手机”来胡闹！ 小狐狸思索片刻，指了指下面，示意道： “手机——就是放在你裤兜里的那个。” 庸医伸手一摸，只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玻璃金属块，顿时更加困惑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兜里？” 小狐狸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但她没有质疑，而是继续引导道：“这是一种工具，可以用来通话，或者上网。” 庸医顿时眼睛一亮。 “好方便的东西，是你们十一区搞出来的新科技吗？” 此言一出，小狐狸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走到庸医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瞳孔中闪着火星。 小狐狸缓缓道：“是【手机】这一概念，对你来说消失了。” 庸医的脸色一变。 他完全相信小狐狸，理所应当的顺着对方的话来思考。 “是概念污染吗？” 庸医环顾四周，发现很多人都在低头摆弄金属盒子。 “看来只有我这边的【手机】消失了。” 庸医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不是概念污染！ 概念污染不可控，不可能只有庸医一個人受影响。 那么—— 庸医和小狐狸的目光交汇，异口同声道： “这是链接能力的攻击！” 小狐狸燃起火花，进入临战状态，却又被庸医伸手制止。 “还没到时间。” 庸医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说不定只是试探，不要自乱阵脚。” “……” 小狐狸点头，却并未放松警惕。 庸医已经被链接能力攻击了，但效果似乎只有“剥夺【手机】这一概念”。 小狐狸护在庸医身旁，沉声道：“你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 庸医盯着手里的玻璃铁盒，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有关于它的一切。 偶然间，他碰到盒子一侧的按钮，开机解锁。 盒子屏幕上显现出来的，是小狐狸刚刚的照片。 “嘿嘿，【手机】真是个好东西。” 庸医将玻璃铁盒收好，拍拍小狐狸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先静观其变。” 言罢，他便坐在后面的长椅上，仰头沉思。 “让我想想……” 大脑运转。 敌人的攻击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说起异常。 似乎是在“下雨”的问题上，自己和小狐狸出现了分歧。 小狐狸说，距离下雨还有一段时间，可庸医在此之前已经看到了雨滴。 正如小狐狸所言，现实世界有规律可循，气象学知识不会出错，所以…… “雨滴？” 庸医眉头微皱，望向天空。 黄昏已过，积雨云慢慢压下来，让整片天空越来越暗。 风雨将至，但不是现在。 所以之前落在庸医脚边的雨滴，大概率就是问题的关键。 忽然，庸医注意到，天上又有一枚雨滴落下，直奔他而来！ 庸医下意识地躲避。 滴答！ 雨滴落在长椅上，碎裂成了无数块。 下一秒，庸医的身体忽然失去平衡，侧翻在地。 “诶呦喂！” 庸医滚了一圈，就那么直接坐在了地上。 小狐狸连忙上前搀扶，“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庸医困惑道：“我刚刚在想问题，本来想要歇一歇，可却一屁股坐空了。” “什么坐空了？” 小狐狸不解，“你刚刚明明坐在长椅上。” “长椅？什么又是长椅？” 庸医更加摸不到头脑，指着身旁的东西道：“你是说这个木头架子叫长椅？” “等等！” “不，不对，你先等等……” 庸医的脑子彻底乱了套，勉强维持理智，沉声道： “对，是‘雨滴’，一切异常的起因都是‘雨滴’！” 他掏出一包香烟，也不管一旁禁止吸烟的标识，直接敲出一根。 可紧接着，又是一枚雨滴落下，精准砸中庸医手里的香烟。 庸医便丢下香烟，朝着小狐狸皱眉道： “我现在好难受，嘴里没什么味道，干巴巴的，这也是敌人的链接能力吗？” 当然不是，只是烟瘾犯了。 可对于庸医来说，【香烟】这一概念已经不存在了。 小狐狸来不及回答。 她将手放在额头，时刻准备点火。 现在小狐狸能基本确定，敌人的链接能力和“雨滴”相关。 似乎是能通过“雨滴”来剥夺部分【概念】？ 大体如此。 更细节的东西，暂时还看不太出来。 正在这时，庸医的身旁忽然伸过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夹着一支烟，直接塞到庸医嘴里，再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吸一口，过肺。” 那只手的主人沉声道。 庸医猛吸一口，口干舌燥的感觉果然缓解了许多。 他看着嘴里的白色纸卷，疑惑道：“这是什么药吗？” “不，只是伱现在不知道这个东西罢了。” 手的主人回答道。 庸医转过头来，在身旁看见了一位中年男人。 胡渣稀疏，穿着一身黑，T恤配上牛仔裤和运动鞋，裸露的手臂上有着棱角分明的肌肉。 他应该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明显有在锻炼。 胡渣男人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淡淡笑道：“这世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而对于我们这些个体来说，不知道就等于不存在。” “如果你真知道了一切，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究竟有多么的复杂，乃至疯狂！” “嘿嘿，那样不行，人类是接受不了的，所以浅尝辄止就好。” 胡渣男人吸了口烟，笑着看着庸医和小狐狸。 庸医和小狐狸也在看着他。 小狐狸的目光尤其凝重。 对于她来说，胡渣男人的声音很熟悉。 再看对方的容貌，也渐渐跟小狐狸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 胡渣男人的身份已然明了！ 小狐狸有些难以置信，喃喃道： “十一区的前任负责人？！” “不。” 小狐狸忽然改口，她和庸医的目光也同时变了，闪烁着杀意。 不难看出，对方早已经不是夜幕组织的一员了。 两人同时开口，幽幽道： “嗯，是敌人啊……” 第三十章 我解不开！ 小狐狸很小，但年纪已经不小了。 就比庸医小几岁。 很多年前，小狐狸刚刚加入夜幕，成为十一区的一名研究员。 那时候，小狐狸就见过他。 面对一众新人，那位青年腼腆地笑了笑，耐心介绍起有关于夜幕的一切。 “……” “我们十一区，代表了夜幕的‘理智’。” 在介绍的最后，青年吐露心声。 “这个世上有太多未知，而对于我们这些个体来说，不知道就等于不存在。”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消除那些不存在，探索未知！” “人类的好奇心无穷无尽。” “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向前迈进！” 青年的眼睛里闪着光，淡淡笑道： “终有一日，我们会破解概念污染的谜题。” …… 小狐狸还记得那些话，也记得那个人。 现在，话改了，人也变了。 他长出了稀疏的胡渣，眼里的光也暗淡下来。 小狐狸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今天，碰见失踪已久的十一区前任负责人！ 望着那位曾经的引路人，她喃喃道： “你现在到底是谁？” 胡渣男人想了想，无奈笑道：“我是‘逃兵’。” 逃兵——这位十一区前任负责人给自己定下的新绰号。 他是夜幕组织的“逃兵”。 “呼……” 一旁，庸医吸着纸卷，化解口中的干渴，随后问道： “所以，你现在是个狂徒？” “不。” 逃兵摇头，“狂徒们自有一套规矩，就跟夜幕一样，我也讨厌。” 逃兵讨厌规矩。 他继续道：“夜幕和狂徒，就是硬币的正反两面，而我讨厌的是硬币本身。” 闻言，庸医摩挲下巴，不解道： “可你还是接受了狂徒的委托，来对付我们？” “是的。” “为什么？” 庸医眯了眯眼。 他的确没想到，陈同一派的狂徒们，会雇佣来一位前大区负责人。 更没想到的，则是“逃兵”此人。 …… 前任十一区负责人的失踪，其实是一件挺有名的大事。 十一区为此还乱了一阵子。 最后，庸医出面震场，其余高层提拔了表现优秀的小狐狸，让她担任负责人，这才顺利度过此次危机。 在那之后不久，围绕着楚老板的一系列事件爆发，庸医就此离开了十一区。 什么？ 你感觉这件事里，逃兵没什么戏份？ 这就对了。 因为逃兵的失踪没有任何理由，夜幕组织甚至觉得他被人给暗杀了！ 就突然有那么一天—— 啪！ 人没了！ 偌大一颗湛蓝，硬是找不到这人的半点线索！ …… 所以庸医才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逃兵会失踪？为什么逃兵又会接受狂徒的雇佣？ “因为现在，大约是弄死狂徒的最好时机。” 逃兵幽幽道：“不是狂徒组织，而是狂徒本人，其他的狂徒答应给我情报。” 狂徒本人，即那位神秘的狂徒一把手——唯一狂徒。 她的行踪的确难以掌握，就连夜幕组织也调查不到。 狂徒内部的极少数人知情，便以此为报酬，雇佣负责人级别的逃兵出手！ “……” 庸医的目光微沉。 逃兵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叛逃夜幕？又为什么要弄死唯一狂徒？ 太多的疑问冒了出来。 前十一区负责人的出现太过突然，让庸医一时间有些犹豫。 逃兵毕竟是小狐狸的引路人。 打個比方，就跟自己和强子哥的关系类似。 如果自己叛逃，强子哥大概率会很难受，因为他真的是个好人。 嗯…… 庸医想到这里，释然了。 许文的性格在链接者中尤其难得。 如今身处于游乐园内的其他三位，并没有这种特质。 包括小狐狸。 庸医转头一看，果不其然。 小狐狸的眼睛冒出火光，身体微弓，做好了突袭准备。 “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呀？” 小狐狸的理智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冲动。 她咧嘴狞笑着： “老东西，都过完三十五岁生日了吧？也该退休了！” 这话的攻击性很强。 当链接能力发动，小狐狸就不再是那个文静少女了。 周围的空气被点燃，她视线内的一切也开始变得火红！ “你真的要跟夜幕开战？” 到底是背靠官方的组织，绝不是区区一个人能够对付的！ 逃兵一听，淡淡笑了。 “我记得你，你当时是最优秀的年轻研究员，不过那并不重要。” 逃兵吸了口烟，道：“关键在于，你的链接能力，很适合在十一区工作。” 小狐狸皱眉，“你也喜欢谜语人？” 逃兵连连摆手，“就是字面意思，有很多研究结果，必须放弃理智才能坦然接受。” “你能主动烧掉理智，所以你能做到，而我不行。” 逃兵的语气渐渐慌乱起来，瞳孔骤然收缩。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圈外世界有多可怕！” “我，我不想再从理智的角度去看祂们了，我受不了了！” “那个世界没有规则！” “所以，我们也必须放弃一切规则，让链接者野蛮生长，这样才能破局！” “无论夜幕还是狂徒，统统都是累赘！” 逃兵越说越激动。 他挥起一拳打向小狐狸，却被庸医一把抓住手腕。 “还没到开战的时间。” 庸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再等一小时，这也是夜幕和狂徒的规则。” …… 小狐狸的瞳孔闪着火光。 她注意到，庸医刚刚使用了手机。 虽说本人并不自知，但【手机】这一概念的确回到了庸医这边。 看来逃兵的链接能力并非永久性剥夺【概念】。 小狐狸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而另一边，逃兵转过头，望向抓住他手腕的庸医。 好大的力气！ 逃兵冷笑道：“我可不想再等一小时，我不喜欢规矩。” “可谁让伱被我抓住了呢？” 庸医吸了口香烟，嘴角上咧，“现在占据优势的是我，所以我来定规矩。” “……” 逃兵的手腕传来剧痛，迫使他无奈道：“合理，那聊聊如何？” 庸医并不信任对方，冷笑道：“你最喜欢打破规则。” 逃兵认真道：“我承诺过的规则，我会遵守。” 庸医这才松开逃兵。 周围的普通人太多，所以实话实说，庸医也不想现在跟逃兵开战。 庸医看到身旁有长椅，便向逃兵示意道：“坐。” 逃兵点头，坐在长椅一侧。 庸医坐在中间，小狐狸则坐在另一侧。 逃兵揉了揉手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庸医，询问道：“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我走之后加入夜幕的？” 庸医的眼角抽了抽，“我是孟千秋。” 逃兵一愣，“谁？” “原十一区，孟千秋。” 庸医又重复一遍。 逃兵错愕道：“孟千秋？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甚至都有些手足无措。 “你以前还是个很干净利落的小伙子，而且挺文弱的……” 再看现在的庸医—— 一脸颓然，配合上偶尔的狞笑，说他是从恐怖游戏里出来的都没问题！ 庸医耸了耸肩，“经历了一些事呗。” 他吸了口烟，“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开始修仙了。” 逃兵不解其意，却也没打算深究。 身为链接者，他当然清楚共识守则的第一条。 庸医则回望向逃兵，反问道：“那么你呢？你又经历了什么？” 从夜幕组织最优秀的研究员，变成了如今的一名胡子拉碴的雇佣杀手。 逃兵的变化差点就赶上庸医了！ 逃兵沉思片刻，缓缓道： “好兄弟因概念污染而发疯，爱人也被污染源杀死，还有女儿的失踪……” 一条又一条悲惨的过往，听得庸医心头一沉。 但逃兵却话锋一转。 “——这些都不是我的理由。” “我是独生子，也没谈过恋爱，更没有女儿，我就是一个研究员罢了。” 庸医差点被呛住，接连咳嗽几声。 逃兵是懂怎么气人的。 他淡淡笑道：“重点就在于，我是一个研究员。” “我尝试破解圈外世界的谜题，试图弄清楚概念污染的真相。” “最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逃兵的神情认真，比划道：“我发现，概念污染是没有真相的。” 庸医和小狐狸一愣。 “什么意思？” “你看。” 逃兵掏出打火机，道：“打火机的工作原理，你们都知道吧？” “当我们转动砂轮，砂轮摩擦火石，产生火花，点燃液化石油气。” “这是规则。” “反过来说，当一位研究员尝试探索打火机点火的真相时，他就会发现这样的规则，进而破解谜题。” “但这种现实层面的必然因果，并不适配于概念污染。” 逃兵看着打火机的火，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发现，圈外世界没有规则可言。” “明明上一秒还‘1+1=3’，结果下一秒就‘1+1=4’了！” “哈哈！那还怎么解？这破题还有最终的答案吗？” 逃兵捂住脑袋，将脸深深地埋下去。 他呢喃道： “我解不开，我真的解不开啊！” “然后——” 逃兵忽然抬起脸，欣喜若狂道：“然后我就明白了！” “既然圈外世界没有规则，我们就用同样的思路来思考！” “必须要打破规则，只有彻底的混乱无序，才能战胜圈外世界的那些东西！” “……” 庸医静静地望着逃兵。 身为一名曾经的研究员，庸医能略微感受到逃兵的绝望。 都说“朝闻道，夕可死矣”，可倘若那个“道”早上和晚上不同，你又怎么甘心去死呢？ 但还没等庸医开口劝导，逃兵便先一步预判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劝我冷静，劝我理智一些。” “我很理智啊！就是因为我很理智，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也想丧失理智，我也想放弃思考，单单就琢磨如何弄死污染源，我也想那样活着！” 逃兵看向小狐狸，眼白充血，颤抖道： “所以，我羡慕你，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小狐狸也看向逃兵。 此刻，她正处于预燃状态，理智渐渐消退。 听着逃兵的话，小狐狸不愿多想，只觉得可笑。 “我说老东西。” 小狐狸咧开嘴，露出讥讽的笑，“你说的这些，跟咱们之间干架，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 听到这话，逃兵不仅没有愤怒，反而眼眶更红了。 他重复道： “我羡慕你，真的真的好羡慕……”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色渐暗，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游客们陆续离开，游乐园也到了闭园停业的时候。 夜幕将至！ 在距离十点还有一两分钟的时候，长椅上的三人同时起身，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就要开打了。 庸医对逃兵的表现很是意外。 “你竟然会守夜幕和狂徒的规则？” “我说过，那是我的承诺。” 逃兵站定，深吸一口气，望向眼前的庸医，以及更远一些的小狐狸。 庸医摩挲下巴，静静等待。 一分钟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二十秒、十秒…… 9:59:59！ 唰！ 在下一秒，10点钟整的瞬间，四枚雨滴齐下落，命中庸医和小狐狸的双手！ 啪嗒！ 这是逃兵积蓄了一个小时的完美雨滴，期间调整了无数次角度，就是为了在此刻精准命中！ 换言之，对于逃兵而言，他早就开始战斗了，但庸医和小狐狸并不知道。 嗯？你们问他的“承诺”。 别忘了—— 他是逃兵，他讨厌规则。 他卑劣至极！ 第三十一章 消失的武器 夜晚的无人游乐园。 空旷、黑暗、略带一丝恐怖。 热闹的人和事都不见了，唯有一片熟悉却陌生的环境，剥夺着人类的安全感。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落下了四枚雨滴。 啪嗒！ 四枚雨滴一齐下落，最终在十点钟整，滴落在庸医和小狐狸的双臂上。 这是偷袭！ 这是一次完美的偷袭！ 正如逃兵所言，他从未放弃理智的思考。 在之前的一个小时里，逃兵不间断地积蓄着雨滴，同时调整下落角度。 他步步为营，最终占得先机！ 四枚雨滴散落。 对于庸医和小狐狸而言，【双臂】这一概念彻底消失了。 “小心，他偷袭成功了！” 小狐狸反应过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逃兵的链接能力依靠“雨滴”发动，被“雨滴”命中的【概念】会暂时消失，效果持续时间未知。 而最关键的点，在于她根本不知道逃兵让什么【概念】消失了！ 逃兵阴森笑道： “都说过了，你们得放弃规则，这样才能赢。” 他直起身来，照着庸医正蹬一脚，高声道： “哈！先下一城！” 庸医想要抬腿去挡，却根本来不及。 砰！ 逃兵的脚重重踢在庸医小腹，发出一声闷响。 可庸医却并未被踢倒。 他是修仙的，早已经度过炼体期，身体素质远超奥林匹克运动员。 逃兵的一脚虽然重，却也给了庸医反击的机会。 “啊哈！还想主动过来挨打？” 庸医抬起腿来，却发现由于角度问题，自己无法有效攻击。 “咦？” 庸医一愣，不解道：“我记得这种姿势是能反击的啊？” 他尝试抬起双腿，却发现怎么动都不太对劲，即便逃兵近在咫尺！ “刚才的雨滴到底剥夺了我的什么概念？” 庸医左思右想，随即恍然大悟。 “是武器！” “我之前一定有某种武器，能够完美破解现在的僵局！” 想明白了这点，庸医便后跳脱身，回到小狐狸身旁。 “小心，我感觉我现在的手段有些贫乏。” 他踮起脚尖，扭了扭脚踝，重新调整呼吸。 小狐狸同样微弓身体，时刻准备发动突袭。 见状，逃兵直接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握在手中摆好架势。 庸医和小狐狸的面色一沉。 庸医低声道：“他肩膀两边的东西是什么？污染物吗？为什么能拿起匕首？” 小狐狸皱眉。 “难道是我们被剥夺的概念？” 她分析道：“说不定，我们的肩膀两边原本也有那个东西。” 庸医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跟触手似的，看起来有点恶心……” 听着两人的对话，逃兵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我可不敢同时面对【道士】跟【火焰】，所以请至少让我规避一下你们的武器。” 他的语气很是自信。 毕竟，他现在所要面对的，仅仅只是两个失去双臂的残废链接者！ 逃兵俯身弓腰，沉声道： “我要来了！” “来个屁！” 小狐狸的声音传来。 她的脚下冒出火光，脚步直接在周围划出一条火线，飞快窜到逃兵背后。 她张开满口的利齿尖牙，照着逃兵的脖子动脉处咬下。 咔嚓！ 尖牙卡在逃兵的匕首上，利刃划破小狐狸的嘴唇与舌头，瞬间鲜血直流！ 原来是逃兵抢先一步，用匕首护住了脖子。 小狐狸咬着利刃，呲牙咧嘴道：“你肩膀两边的到底是什么？” 逃兵没打算回答。 “啊哈！” 他怪笑一声，另一只手就要过来割开小狐狸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庸医飞身一脚踹来。 逃兵只得先去对付庸医。 他将匕首倒握，奋力直刺向庸医的脚底，将其脚掌捅了个对穿！ 噗嗤！ 可让逃兵万万没想到，庸医竟然没收力，硬是顶着剧痛踹了过来！ 这一踢，震得逃兵手臂发麻，被迫拔出匕首，闪身后撤。 小狐狸得以脱身。 她张开着鲜血淋漓的嘴巴，向逃兵发出阵阵低吼。 火焰开始在她脸上蔓延，周围逐渐升起一股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很该死呢？” 小狐狸盯着逃兵，用力啐出一大口鲜血。 她示意庸医，大吼道：“我要玩命了！” 庸医点头，语气平静，“我陪你。” 链接能力发动！ 小狐狸的脸上盖了一张由火焰构成的狐狸面具，并且火焰在向她身上蔓延，勾勒出燃烧的衣襟领口。 庸医这边，雷光四溢。 湛蓝色的闪电滋啦作响，甚至改变了他的瞳孔颜色。 这是雷法！ 庸医开始燃命。 就在刚刚，逃兵差点弄死小狐狸，所以庸医现在根本懒得想其他。 他必须弄死逃兵！ 但就在庸医和小狐狸打算拼死一搏时，逃兵却忽然用他肩膀旁的东西掏出了什么。 那是一枚震撼弹。 逃兵将拉环扯开，轻轻向前一抛。 庸医大吼一声，“背对卧倒！” 砰！ 嗡——！ 剧烈的翁鸣声贯穿庸医和小狐狸的耳朵。 他们都觉得还有更好的应对措施，起码能堵住耳朵，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为了防止逃兵趁乱偷袭，周围遍布雷光与火焰。 等到视力与听力恢复，庸医和小狐狸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事吧？” “该死，没事！” 小狐狸撇了撇嘴，环顾四周，却根本看不见逃兵的人影。 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道：“干！他跑了？” “等等，他在跟我们打消耗战。” 庸医伸腿，拦下正打算追击的小狐狸，“先等我们被消除的【概念】回来，不然没办法对付他。” “呼……好。” 小狐狸长呼一口气，慢慢熄灭燃烧中的火焰，让理智回归。 “他可能去哪？” “去找楚老板和强子哥了吧。” 庸医走到小狐狸身边，用牙齿掀开肩膀一侧的白大褂，再扭动身体，用内衬的衣服轻轻擦拭小狐狸嘴上的血。 “疼吗？” “废话，疼……” 小狐狸抽了抽，皱眉道：“许文和楚希人呢？” “他们还没发消息过来，可能是遇敌了，也可能在认真巡逻吧。” 庸医自信道：“在关键时刻，他们是很靠谱的。” …… 等许文和楚老板从摩天轮上下来，也到了闭园的时候。 身为协助部队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帮忙清场。 大战将至！ 楚老板左瞧瞧、右看看，不时吸耸几下鼻子，试图寻找敌人的踪迹。 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她无聊地丢哒起双臂，却发现身旁少了個人。 “许文？许文！” 转头一看，许文原来在跟协助部队的人沟通。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楚老板踮着脚尖凑过去，在许文的手里看见了一把钥匙。 她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关键所在。” 许文轻轻晃了晃钥匙，严肃认真道：“有了它，咱们就能干一件大事。” 楚老板挠挠头。 随后，她便被许文领着，来到过山车项目的大门前。 许文用钥匙打开锁死的大门。 他咧嘴笑道：“现在，咱们可以包场玩过山车了。” 楚老板先是一愣，随后竖瞳里冒出小星星，举手欢呼道： “好哎！” 第三十二章 什么是浪漫？ 事实证明，背靠官方，好处多多。 这家游乐园是官方的产业，自然可以给夜幕组织的人大开绿灯。 许文找到协助部队，要来过山车项目的开门钥匙。 有了它，即便是在闭园期间，许文也能自行启动过山车。 这当然不符合安全操作，极度危险。 ——仅，对于普通人而言。 在许文和楚老板看来，区区致命的危险，根本阻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咔嚓！ “快走快走！” 楚老板见大门开了，连忙推着许文前进。 两人轻松翻过分流的栏杆，进入控制室，重新启动这架过山车。 嗡…… 机器开始运转，但灯却没亮。 许文疑惑地挠了挠头，“咦，原来灯的电路不在这边吗？” 楚老板竖瞳里冒着星星，生猛道： “黑点无所谓啦，关灯更刺激！” 许文：“……” 他重新回忆了一遍协助部队交代过的操作流程，拿起一旁的遥控器。 不愧是最高端的游乐园，设备操作起来简单方便，甚至还有应急用的远程操控设备。 许文被楚老板拉到过山车旁，然后硬摁在了第一排。 楚老板紧随其后，坐在许文的身边。 “让我看看……” 许文研究了下遥控器，再复习一次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示意楚老板道： “先扣死安全带，然后检查是否有松动。” 许文将遥控器放在旁边，开始认真地规范操作，同时喃喃道： “确保一切准备就绪，再启动……” “启动！” 楚老板触发了关键词，直接大手一挥，按在遥控器的红色按钮上。 许文：“……” 许文：“？” 他还没来得及下拉安全锁，就听见了电机在嗡鸣。 下方的轨道开始缓缓运转，拖动着仅有两人的过山车慢慢向前。 这架过山车的设计很刺激，时速可达110km/h。 而且传统过山车的始发地在地面，需要先经历一个缓慢爬坡的过程，然后才是速降。 可这架过山车的始发地却位于高处。 乘客们会先经历一个极快的速降阶段，用以调动情绪，然后才是一个漫长的爬坡。 再紧接着，就是高空速降，以及三百六十度大回旋之类的经典。 换言之—— 许文来不及扣安全锁了！ 宁宁坐在许文后面的座位上，双手高举，代替他喊出那声来不及的惊呼。 “呜！哇！” 颂！ 过山车从高处急速滑落。 失重的感觉蔓延全身，许文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悬浮了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抓住一旁的栏杆！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飞出去的时候，一只灵巧的手忽然伸来，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是楚老板！ 她一只手抓住栏杆，另一只手抓住许文，笑得无比开心。 “哈哈哈哈，咱们起飞啦！” 许文接连摆手，“别！别！别……” 楚老板眨了眨眼睛，“别碰你？好的！” 她松开了抓住许文的手。 许文差点飞了出去，大声补充道：“别放手啊！” 楚老板的手这才重新扣了回来。 咔！ 速降结束，到了漫长的爬坡阶段。 许文也终于得以抓住栏杆，长呼一口气。 楚老板却是一脸无所谓，“怕啥？你又死不掉。” “对哦。” 许文这才反应过来，回忆自己刚刚的惊呼，当即辩解道：“这是生理反应。” 楚老板便咧开嘴角。 “现在还有反应吗？” “没了。” “那还扣安全锁吗？” “不用了。” “好哎！” 楚老板的双手高高举起。 恰在此时，过山车也已经爬到了坡度顶峰，即将开始连续数次的速降还有急转弯。 黑暗中，楚老板的竖瞳里泛着光。 “冲啊！” 颂！ 过山车自最高处急速下落，以惊人的速度直冲向前。 许文和楚老板坐在车头，没有依靠安全锁，仅仅只是用单手握住旁边的栏杆。 在经过三百六十度大回旋的时候，许文的身体甚至倒挂在了半空，差点就要掉出去。 还是楚老板及时拉住许文的手。 她用双腿扣住座位，抬头朝着下方的许文大笑道：“刺激吗？” 许文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的确死不掉，但生理反应真的很难被瞬间克服。 所以回应楚老板的，唯有大声的惊呼。 “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 楚老板笑着用力一甩，将许文拎回到座位上。 两人过了大回旋之后，又途径几个急转弯道，就此平安返回。 过山车跟随着轨道的牵引，缓缓驶入起点。 楚老板意犹未尽。 许文浑身颤抖。 这真的是生理反应，第一次是很难克服的。 所以楚老板很是贴心地安慰道：“没事没事，放轻松，再来一次就好。” 许文：“？” 刚才的刺激太过强烈，以至于他都没心思去吐槽了。 许文想要拒绝。 奈何他并不是一個擅长拒绝的人，尤其是在看到宁宁和楚老板都很开心之后。 他咬紧牙关，破罐破摔道：“玩吧玩吧！” “好哎！” “呜哇！” 楚老板和宁宁同时欢呼。 更甚至，楚老板都笑出了眼泪。 她看着不远处的起始点，搂住许文的肩膀，痛痛快快地吐出一口气。 “我最喜欢刺激了。” “……” 许文的心里默默捧读道：哇！这真是个大新闻！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哎！ 楚老板则继续道： “你知道的吧？我的链接能力会消耗我的感情。” 许文点了点头。 “越是平淡的感情，就越容易被消耗掉。” 楚老板继续说着，然后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摩天轮。 “我其实不是讨厌摩天轮啦，就是感觉很无聊。” “你想啊，围绕着摩天轮产生的情感都是些什么？大约都是什么幸福啦、悠闲啦、浪漫啦之类的……“ “哈哈！” 楚老板忽然咧嘴笑了，笑得很不合时宜。 她笑道： “这些情感我已经很久都没感受到了，都消失啦！都没喽！” 她在狂笑。 目睹了这一幕的许文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但很可惜，楚老板表现不出。 她只是继续笑着，然后继续说： “你再琢磨琢磨，按照设定来说，我应该是那种封印了自身情感的冰雕美人，对吧？” “但我真的不喜欢那样，我真的不想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哎！” 楚老板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 “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细腻柔和的情感了。” “只剩下那些——” “刺激、狂喜、愤怒、兴奋、冲动……” “那些情感还在，我能感受到它们，它们还没有被消耗干净！” “所以我开始主动追求它们，生怕它们消失。” 过山车重新回到起点。 许文也听完了楚老板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拿出遥控器。 “再来一次？” “好啊！” 楚老板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过山车便又一次启动。 速降阶段，许文和楚老板同时高举双手，享受着失重感带来的生理刺激。 楚老板之前的话很对。 对于她和许文来说，其实要顾及的东西真的很少，所以可以最大幅度地追求刺激。 无论是在夜晚玩过山车、还是不扣安全锁、甚至是在下雨天…… 下雨了。 几枚雨滴撞在了楚老板和许文的手上，破碎开来。 速降结束，又到了漫长的爬坡阶段。 楚老板将一条腿搭在许文的肩膀上，勾腿搭背。 她在座位上半躺着，竖瞳望向天空。 上面满是黑色的云朵，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能看见星星的话，应该还挺浪漫的吧？” 楚老板喃喃道：“老实说，我也想体会一下，浪漫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啊？” 许文望着楚老板。 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楚老板的小腿，以示安慰。 …… 到底什么是浪漫啊？ 第三十三章 更刺激了 第二轮过山车之旅，开始。 最初的速降后，过山车被轨道牵引，再度向着制高点前进。 速度很慢。 楚老板顺势用腿勾住许文的脖子，抬头望天。 她也想感受一下细腻的浪漫，奈何对于她来说，这种情感早就消失了。 许文用下巴轻轻蹭着楚老板的小腿。 “快要下雨了哎……” 楚老板觉得腿上痒痒的，于是望向许文，疑惑道：“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许文不解，“哪里？” 楚老板想了想，道：“就是咱们的姿势，是不是有点怪？” “勾肩搭背而已，有什么怪的？” 许文耸了耸肩膀，而后扭动脖子，将楚老板的腿放下。 他嘱咐道：“快要加速了，脚记得扣住下面，别被甩出去。” 找刺激，不是找死。 如果被甩出去，就体会不到失重的快感了。 “知道啦！” 楚老板笑嘻嘻地点头，两只脚死死勾住座位下的栏杆。 可等她转头望向许文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动作并不熟练。 许文的两只脚用力死撑，可他的下肢力量明显不如楚老板，固定得并不牢靠。 楚老板有些疑惑，“我说，你不会被甩出去吧？” “不会……吧？” 许文同样感觉不对劲，但又转念一想，“刚刚不是都顺利跑完一圈了吗？应该没问题。” “这样啊。” 楚老板晃晃头，总感觉不太对劲。 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但很快，这种疑惑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制高点到了。 在短暂的停滞后，过山车开始向下高速俯冲！ 颂！ 离心力和推背感同时爆发，让楚老板和许文都不禁紧靠椅背。 许文大吼道：“我怎么感觉这次更刺激了！” 楚老板兴奋点头，“哈哈哈哈，真好玩！” 许文想要反驳，奈何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大口风，根本发不出声音。 很快，两人又一次来到了三百六十度大回旋。 过山车行驶到最高点，许文和楚老板大头冲下。 失重的感觉袭来，许文坚持了一下，随后便放弃挣扎。 他记得很清楚，刚刚这里是靠楚老板帮忙渡过的，这次一定也行！ 可在许文下落的瞬间，他却看见了楚老板愕然的脸。 楚老板诧异道：“我的脚都用来固定身体了，该怎么拉住你？” 是啊，该怎么做？ 许文也想不到答案。 他直直坠落下去，楚老板则跟着过山车一起滑落。 两者在大回旋的最底部交汇。 奈何这不是动画片，许文不可能恰巧落回过山车内。 楚老板瞅准时机，猛地探出身体，向许文张开自己的嘴巴。 八颗虎牙瞬间并拢，咬住许文的衣领。 而后，楚老板的脖子用力一甩，将许文顺势摔到了后排上。 噗通！ 许文翻滚着身体，勉强坐定，再用双脚稳固住身体，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眼角直抽，诧异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楚老板却兴奋笑道：“为什么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好玩啊？” “我哪知道！” 许文靠在后排座椅上，只感觉天旋地转。 都说人不能跟野兽一起玩耍，楚老板的情况明显也是这个道理。 许文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楚老板的步调。 眼见前排的那位兴奋无比，许文顿觉头大，但也只能由着她来了。 “唉……” 许文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向身旁的宁宁。 宁宁：“嘎吼！” 许文点点头。 “是啊，有什么事，等咱们玩完了再说。” 现在正是开心的时候，许文当然不会去打扰楚老板。 再有几个弯道，应该就走完这一圈了吧？ 许文这样想着。 而紧接着，许文忽然感觉脖颈处一阵冰凉。 他低头一看，看见一条“红线”。 哦，原来是一把沾血的锋利匕首。 它以竖直的角度刺穿许文的喉咙，造成致命杀伤！ “呃……” 许文张开嘴巴，却只能吐出大口的鲜血，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他的眼球向后转，在背后看见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胡渣稀疏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阴森的冷笑。 他一把捂住许文的嘴巴，凑到许文耳边，呢喃道： “深呼吸，冷是正常的。” 许文的瞳孔渐渐暗淡下来。 胡渣男人随即拉开许文的尸体，直接将其抛向后面。 “呵呵，解决一个……” 逃兵轻声低笑。 他是在第二轮发车时，偷偷潜伏上来的。 先是用雨滴剥夺许文和楚老板的【双手】，再趁机弄死其中一個。 “接下来轮到你。” 逃兵盯着第一排的楚老板。 此刻，楚老板依旧在享受刺激，仿佛没有注意到逃兵的存在。 “夜幕选她当负责人？” 逃兵的眉头紧皱，心生不解。 但不管怎样，杀还是要杀的。 逃兵匍匐身体，仿佛一只捕猎的狞猫，慢慢靠近楚老板。 他握紧了匕首。 跟圈外世界的混乱无序不同，在现实世界的规则中，人被杀就会死！ 逃兵觉得，自己很会杀人。 但就在逃兵打算动手的瞬间，一只手忽然抓住逃兵的后脑。 那只手猛地用力，将逃兵的脸重重砸在座椅靠背上！ 咚！ 逃兵当即被砸出鼻血。 他强忍着酸痛，转动眼珠，看见背后冒出来一张染血的脸。 是许文。 宁宁趴在许文背后，抹掉许文脖颈处的致命伤。 许文继续按住逃兵的脑袋，目光却望向前排的楚老板。 楚老板笑得真的好开心，是发自内心的笑。 笑声很好听。 许文的嘴巴靠近逃兵耳边，低声道： “等她玩完了，咱们再开打。” 逃兵刚想要挣扎，却又被许文抓起脑袋，向着椅背重重砸下。 咚！ “我在说——” 许文的目光平静，瞳孔中充斥着血丝。 “等她玩完了，咱们再开打。” “懂？” “……” 接连两次猛砸，让逃兵只觉得鼻子酸痛，鼻梁骨都快要断了。 他看向许文脖颈处的致命伤，瞧见血肉在蠕动，一点一点恢复如初。 死了也能发动？ 还有这种链接能力吗？！ 看脸很陌生，应该是情报里新加入十二区的链接者，干掉陈同的那个新人。 他的链接概念是什么？ 【再生】？【恢复】？【缩小】？还是其他的东西？ 逃兵默默思考着，打算通过对话分散其注意力，再趁机偷袭！ 他开口道： “亻” 砰！ 许文抓紧逃兵的后脑，对准椅背第三次猛砸。 鼻血如同水花一般喷洒出来，甚至回涌进了逃兵的气管，呛得他咳嗽连连。 逃兵挣扎着，愤怒道： “亻” 砰！ “?” 砰！ “讠” 砰！砰！砰！ …… 第三十四章 就是现在！ 许文伸出【双手】，兑现承诺。 每当逃兵吐出半个字，许文就会发力，将对方的脑袋向下猛砸。 前方的椅背上渐渐有了凹痕。 几次三番过后，逃兵的鼻子彻底歪了，连带着两颗门牙也开始松动。 逃兵终于闭嘴了。 不是被砸得没了意识，而是在安静地思考。 十二区的新人，是叫……许文？ 这人的思维逻辑明显跟孟千秋还有小狐狸不同，更像楚希！ 他有一套自己的战斗节奏，不会管别人怎么算计。 想对付这种人，只有一种办法： 别废话，直接动手！ 唰！ 逃兵的左手伸向腰间，去拿第二把匕首。 许文再度发力，逃兵却先一步用右手撑住身体，让许文的动作一僵。 果不其然！ 逃兵心中一喜。 许文的力气明显不如楚希，否则他的脑袋早就被摘下来了！ “啊哈！被我抓到机会了！” 逃兵大笑一声，反握匕首，对准许文的脖子就是一划。 噗嗤！ 许文的脖子上多出一条红线，然后开始喷血。 这一刀划得极深，甚至切断了许文的脊椎。 许文的手瞬间脱力。 逃兵趁势挣脱，不敢有丝毫放松，重新调整架势。 他眼瞅着大力的血压冲开了许文的脑袋。 他又眼瞅着，许文用双手将自己的脑袋给硬摁了回去。 “哈哈……” 逃兵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强如【下潜】陈同，都会栽在这十二区。 哪里冒出来了这么一位怪物？！ 冷静，一定要冷静…… 逃兵开始深呼吸，大脑飞速运转。 他可以确定，许文并不知道自己的链接能力，因此必须利用好这一点！ 再等等…… 天上的那朵彩虹夹心云里，凝结出一枚雨滴，却并不急着落下。 逃兵需要一个机会。 他将目光落在许文的脑袋上。 是【大脑】。 只要用雨滴将许文的【大脑】抹除，许文便无法思考，更无法发动链接能力！ 就算之后【大脑】能恢复，也能给逃兵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所以，他真的需要一个机会。 过山车驶入一个急转弯。 逃兵和许文原本就在站着，因此脚步不稳，同时一个踉跄。 …… 就是现在！ 逃兵冲向许文，将两把匕首插进许文双臂，顺势拉拽。 天上的雨滴下落。 在逃兵的计算里，那枚雨滴将会精准命中许文的脑袋！ …… 就是现在！ 许文一动不动，任凭逃兵控制住自己。 面对能力未知的对手，他选择后发制人。 在两把匕首刺入自己双臂的瞬间，许文轻声呢喃道： “宁宁。” “呜哇……” 宁宁从许文背后冒出头来。 第二块不可说肉块，影响了宁宁的第二根手指。 她伸展开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黑色的指甲盖上滴落下漆黑的焦油。 “戳一戳”准备就绪！ 不管眼前的男人要做什么，宁宁的手指都会在下一秒，戳进对方的太阳穴里！ …… 也——就是现在！ 位于前排的楚老板抬起头，后仰脖子。 她那张倒着的脸，看向后方缠斗中的两人。 楚老板笑了。 那张咧开的嘴巴，仿佛天上高悬的半轮月亮，是個半圆。 半圆倒挂，下面有两只竖瞳。 在那一瞬间，许文和逃兵同时感受到了某种巨大无比的恐惧。 他们的动作都僵硬住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雨滴预判错了位置，落在旁边的栏杆上。 宁宁的手指戳空，仅仅撩动了逃兵的几根发丝。 …… 还是现在。 过山车的第二圈跑完了，正缓缓驶向起点。 轨道和车轮摩擦。 咔啦咔啦咔啦…… 无言。 许文很快从恐惧中回过神。 他很清楚，楚老板和他是朋友，是不会伤害他的。 但对于逃兵而言，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他感受到的恐惧是持续性的，就仿佛一座大山，朝他正面压下！ 大山渐渐扭曲，成了某种象形的东西。 逃兵觉得，他好像马上就要知道“死”这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 …… 咔！ 清脆的声响传出，过山车彻底停稳。 楚老板保持仰头的姿势，倒看着逃兵，吸耸鼻子。 “我记得你的味道哎，你是十一区的前负责人。” 【巨龙】的鼻子很敏感。 楚老板开心笑道：“你是退休生活过够了，打算提前找死，给组织省点退休金？” 逃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楚希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对方那喷薄而出的欣喜感过于病态，以至让逃兵都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好啦，咱们该打架了。” 楚老板咧嘴笑着，竖瞳来回转动。 “咱们去哪里？广场？街道？还是最大的城堡？又或者……” “就在这儿？” 楚老板的头不动，脖子开始发力。 她靠着椅背，以后脖颈作为支点抬起身体，而后将两只手撑在椅背两边。 她就这样倒立。 随后，抬起右手，左手手腕扭动，整个人轻飘飘地转了半圈，最后稳稳下落。 这一连串的动作，堪比最顶尖的体操运动员！ 逃兵目睹了这一切，注意到一个惊悚的细节。 自始至终，楚老板的那双竖瞳就没离开过逃兵！ 她死死盯着逃兵，竖瞳里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宛若一头捕食者在欣赏猎物。 是现实中不存在的捕食者。 是【巨龙】。 楚老板蹲坐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逃兵。 “你身上有庸医和小狐狸的味道。” 她轻轻笑着，“你和他们打过，最后逃了，对吧？” “呵呵，谁让我是逃兵呢？” 逃兵无奈附和着，仿佛已经做好了跟楚老板硬碰硬的准备。 下一秒—— “啊哈！” 逃兵忽然探出身去，一拳猛砸在车头上。 车头有什么？ 有启动遥控器。 过山车第三次启动！ 伴随着电机的嗡鸣，逃兵嘶吼咆哮道： “夜幕和狂徒的人都会守规则，但我不会！” “只要打破了规则，就能赢！” 颂！ 速降俯冲阶段再临！ 可…… 这似乎没什么所谓。 楚老板大笑道：“你打算就靠这个来对付我们？我们都玩好几次了！” 她预感到即将失重，于是双手尝试抓住椅背。 但让楚老板没想到的是，座椅靠背很是光滑，根本没有合适的抓握角度！ “咦？” 楚老板和许文同时一愣。 他们明明记得，之前可以轻松稳住身体，似乎就是抓着什么东西来的…… 到底是什么？ 逃兵冷笑起来，单手握住一旁的【栏杆】。 就在刚刚，他本想用那枚雨滴消除许文的【大脑】，奈何被楚老板打断。 雨滴落在【栏杆】上，消除了这一概念。 逃兵利用了这一点！ 对许文和楚老板而言，【栏杆】不存在，自然就没办法用它来稳住身体。 如果再给他们一两秒时间，他们当然能稳住，毕竟平替方案很多。 但逃兵可不会错失良机！ “是我赢了！” 逃兵一手抓住【栏杆】，另一只手反握匕首，趁势攻向许文和楚老板。 匕首乱舞！ 许文和楚老板尝试反击，奈何被失重感拉扯。 刀刃划过两人的身体，切开许文的脖子，也在楚老板的鳞片上留下划痕。 这对两人来说无关痛痒，可逃兵的目的却不在于此！ 他是【雨滴】的链接者。 通过凝结出的雨滴，来抹除周围人的某一种存在级【概念】。 逃兵可自行决定【概念】抹除的对象。 但相对的，在同一时间内，他所抹除的【概念】只能有一个，且持续时间有限。 这种能力稍显复杂，但威力属实一般，不适用于正面战斗。 所以逃兵更擅长“偷袭”。 抹除某种【概念】，创造出有利条件，然后光明正大地偷袭！ 就算能力被敌人知晓，逃兵也无所谓。 他们又不知道究竟失去了哪个【概念】！ 所以逃兵现在要做的，是跟许文和楚老板拉开距离，再伺机而动。 他要趁机将两人弄下过山车！ 砰！砰！ 接连两脚踹出，许文和楚老板被先后踢飞。 两人的身影没入黑暗。 至此，逃兵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 太险了！ 要不是瞥见了过山车遥控器，又注意到【栏杆】被抹除，他根本没机会重整态势！ 过山车的初段速降结束，进入缓慢的爬坡阶段。 逃兵打算先下车，再作打算。 可就在此时，阵阵异响声却从过山车的尾部方向传来。 周围的灯没开，加之天上厚重的云层，让能见度变得极差。 所以是一片黑暗。 逃兵盯着那片黑暗，眯了眯眼。 他看见了一些东西。 在过山车尾部，楚老板的一只利爪没入金属车身，固定住自己。 她俯下身体，呲牙咧嘴着，八颗虎牙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许文被楚老板抓住手，如同破烂的风筝般，在半空飘呀飘…… 而在许文身旁，那更深层次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某种不可见的东西，搅乱黑暗，也扭曲了夜。 超恐怖、超吓人、超凶。 宁宁：“呜哇！” 她正在朝着逃兵指指点点、比比划划。 …… 第三十五章 那轮明月 除许文之外，没人能看见宁宁。 逃兵当然也是如此。 可当那两片指甲盖上的黑色焦油滴落，却让夜色泛起了些许涟漪。 逃兵看见的是那些。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许文背后，却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到底是什么！？” 逃兵的目光颤抖，呲牙咧嘴道：“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 许文愣了下。 他被楚老板重新拉回车上，然后挠了挠头，不解道： “那个……你在说什么？” “你那边到底有什么？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你到底又知道些什么！！！” 逃兵的情绪越发激动。 他的瞳孔充血，双手死死反握住匕首，好似一只受了惊的狮子。 许文眼神中的困惑更浓了。 他比划道：“什么看见还有知道的，你的意思我不懂，能说仔细一些吗？” 宁宁也比划道：“嘎吼，嘎吼！呜哇！” “安静！” 逃兵的一声大喝，让许文和宁宁瞬间闭嘴。 过山车仍在继续爬坡，车身很是平稳，没有半点抖动。 可逃兵现在却浑身发抖！ 他仿佛回忆起了某种特别可怕的东西，声嘶力竭道： “安静些！不要再说了！真的好吵啊！” “我错了，我认输，我不应该尝试研究你们，你们不要再说了！” 逃兵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口喘息着。 他抬起眼睛，看见一脸困惑的许文和楚老板，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两个白痴，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听见了什么！” “圈外世界太疯狂了，人类没办法对付祂们，我们必须打破现有规则，夜幕和狂徒都不应该存在！” 逃兵的目光渐渐暗淡。 他流下眼泪。 泪水混杂着血，带上唾液，成了某种粘稠的晶莹混合物，最后滴落下来。 他喃喃着：“那些东西在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了，真的好吵啊……” 逃兵的目光上移，示意许文和楚老板抬头望天。 “你们想知道我研究出了什么吗？” “那你们就听好了！” 逃兵高高地举起手来，让云层分散。 他伸出手指，指向高空的那半轮明月，嘶吼道： “月亮本来是圆的，是个球体，但现在它只剩下一半了！” “……” 话音落罢，一片死寂。 逃兵低下头，重新望向许文和楚老板。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两张错愕的脸，可回应他的，却是楚老板的三个字： “然后呢？” 许文也点点头，“对啊，然后呢？” “……” 逃兵愣住。 他开始吞吞吐吐，试图向两人解释。 “伱们看啊，星球就应该是圆的，对吧？” “太阳是圆的，我们脚下的湛蓝也是圆的，那么凭什么月亮它就是個半球体？” “你们难道觉得这正常吗？你们不害怕吗？！” “……” 闻此一言，楚老板依旧困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洗澡的时候还不喜欢唱歌呢！” 不过许文这边的表现，倒是让逃兵略感欣慰。 “原来如此！” 许文摩挲着下巴，恍然大悟。 逃兵刚想继续补充，结果就听见许文在自言自语，道： “竟然是这样吗？我还以为那是异世界的特色……” “……” 逃兵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哦，你不知道。” 许文望向逃兵，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是个穿越者，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月亮本来就是圆的。” 逃兵再一次愣住。 恰在此时，过山车也爬坡到了顶端，即将俯冲下落。 逃兵站在过山车的最高点上，身体佝偻着，显现出一股莫名的凄凉。 他看着许文，嘴角抽了抽，最终吐出一句： “你神经病啊？” 楚老板当即反驳道：“呐呐呐，你别忘了《链接者共识守则》的第一条。” 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逃兵当时就绷不住了，朝着不远处的两人奋力咆哮道： “干他妈的共识守则！” “你们，都他妈的，是，神！经！病！” “我不能让你们这群疯子来指引将来！” 逃兵的声音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刺耳。 楚老板掏了掏耳朵，略显无辜道：“我从来没考虑过将来……” 她笑了，笑得很漂亮。 她说：“因为我只剩下了‘当下’呀！” 颂！ 过山车下落。 逃兵的身体就像是他的心，一并落了下去。 “怪物。” 他紧握住匕首，声音里满是绝望，但也充满了决心。 “你们不能活着。” 平静无比的一句话，拉开决战序幕。 过山车快速前进。 逃兵借着那股力，大踏步地越过座椅，朝着楚老板冲去。 两把匕首反握，在夜色中划出了两道流光。 楚老板一手抓住许文的手，另一只手化作利爪，跟逃兵正面对冲。 但由于位置关系，楚老板要对抗的力明显更大，导致速度慢了半分。 逃兵趁机侧身，用匕首刀尖插向楚老板的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文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握住逃兵的利刃。 唰！ 锋利的刀刃瞬间切下许文的手指。 许文痛得咬破了舌头，口齿不清道：“能能！” 宁宁出现，将滴着焦油的两根手指靠近佣兵，准备发力。 逃兵没有意识到，也更反应不过来。 他只是在下意识地行动，拼死一搏！ 在半空中，彩虹夹心云重新聚集，如同拧毛巾般旋转扭曲，竭力挤压。 八枚雨滴一齐落下，命中楚老板和许文的【四肢】。 两人的【四肢】不存在了。 那么，逃兵岂不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只需要干掉两个“人棍”就好了？ 哈哈！ 逃兵想笑。 老虎没了利爪，可它依旧是老虎。 巨龙没了【四肢】，可它依旧有獠牙！ 双方的身影交错而过，楚老板张大嘴巴，顺势咬住逃兵的脖子。 八颗虎牙嵌入进逃兵的皮肤，他隐约感觉有热流就要喷出。 楚老板用力甩动脖颈，将逃兵整个人抡起，重重地摔向后方！ 砰！ 逃兵飞了出去，砸在车尾上。 他拼命抓住旁边的栏杆，这才没有落下过山车。 【四肢】又回来了。 对于逃兵的链接能力而言，越是庞大或复杂的【概念】，所能消除的时间就越短。 “呸！” 楚老板随口一啐，吐出了块沾血的皮肤。 逃兵的眼里闪着凶光，低吼道： “还不够，还没完……” 他捂住喷血的脖颈，艰难站起，打算再一次发动链接能力。 楚老板则牵着许文，打算给逃兵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 砰！ 枪响。 一颗血肉子弹划破夜色，命中楚老板的太阳穴。 …… 第三十六章 火！ 子弹轰鸣，划破寂静的夜。 砰！ 血肉子弹精准命中楚老板的太阳穴，随后炸裂开来。 子弹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血肉。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试图撕裂开楚老板的脑袋。 可它们却遭遇了从未见过的阻碍。 一层坚硬的龙鳞，泛着红与白的寒光，宛如铁甲！ 那些血肉用尽全力，却只能勉强撕裂开【巨龙】的少许皮肤，让她流下一滴鲜血。 鲜红的血滴顺着楚老板的额头流下，落入眼窝，钻进眼眶，染红了她的眼睛。 “差点忘了你啊！” 楚老板目眦尽裂，扭头望去。 她的视线穿过极远的空间，锁定住那两道熟悉的人影。 是枪手女孩和高大青年。 两人正在极远的地方，依托一片凸起的小草坪，向楚老板扣下扳机！ 即便在黑夜，龙的视力也极好。 楚老板看清了枪手女孩，也看清了对方瞳孔中的正方形。 四条线，威力就是二十四倍。 但二十四倍威力的血肉子弹，却仅仅只是擦伤了楚老板些许！ 枪手女孩的射击无用？ 否！ 【巨龙】只有一条，【子弹】却有许多！ 楚老板转向一旁的逃兵，咧嘴狞笑道：“头都有点痒了，你的人还挺厉害——” 砰！ 楚老板话未说完，第二枚子弹便已经飞来，撞在她的侧脸上。 那是一枚普通的穿甲弹，威力被【子弹】增幅整整二十四倍！ 楚老板的脸上冒着黑烟，竖瞳里满是狰狞的杀意。 她的喉咙蠕动，吐出一个字： “痒！” 她重新站定身体，回望向枪手女孩，低吼道： “再来，再来！” 枪手女孩的正方形瞳孔开始转动。 渐渐的，那漆黑的眼球中又多出一条线来，变成了整整五条！ 五条线排列组合，最终成了一颗五角星！ 五条直线，即——一百二十倍威力！ 枪手女孩吐出舌头，造出一枚血肉子弹，并将其咬在嘴里。 她并未急着装填，而是另又取出多枚普通的穿甲弹。 装填、上膛、瞄准…… 发射！ 砰！砰！砰！砰…… 子弹射出，一枚一枚接连不断！ 绝大部分都是穿甲弹，可其中偶尔也会夹杂血肉子弹。 楚老板避无可避，更未曾想过躲避。 她站稳脚跟，一枚接着一枚硬扛下那些子弹！ 每被击中一次，楚老板散发的杀意就浓厚一分，显得狰狞至极！ 这是一场枪林弹雨！ 这也是一场攻与防的对决，谁人都无法回避，只能打到最后！ “……” 许文望着这一幕，并无太多想法。 楚老板自有她的行事风格，许文也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他要动起来。 他抽出布包里的刀，扶住身旁栏杆，慢慢走向不远处的逃兵。 挥刀要砍。 可就在此时，许文忽然注意到，逃兵的目光同样在望向枪手女孩。 目光中并无援军抵达的欣喜，只有一股浓浓的…… 诧异？ 是诧异！ 许文忽然意识到问题，朝楚老板大吼道：“她们跟逃兵不是一伙的！” 咻！ 话音未落，一枚子弹飞来，命中逃兵肩膀。 他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就从过山车上跌落。 咻！ 许文则被下一发子弹一枪爆头。 咻！咻！咻…… 更多的子弹飞来。 它们不仅仅是在瞄准楚老板，而是无差别锁定了过山车上的所有人，甚至包括过山车本身！ 枪口喷吐火舌，无数的子弹倾泻而出！ 这不是枪林弹雨。 这是由弹幕构建成的恐怖海啸，瞬间吞没了飞驰中的过山车！ …… 枪手女孩仍在继续射击。 为了追求威力和射速，她放弃了精准度。 枪管开始发红。 高温蔓延，逐渐烫伤了枪手女孩的左手虎口，最终烫糊了那块皮肤。 可枪手女孩的动作却没停。 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这是她分出胜负的唯一机会，必须要彻底杀死那条【巨龙】！ 忽然间，一道黑影窜出，打断了枪手女孩的动作。 是高大青年。 但他并不是要阻止枪手女孩，而是帮她压低身体，以此躲避另一道黑影的突袭。 另一道黑影身穿一件白大褂。 他从不远处窜出，飞起一脚，重重踢向枪手女孩的脑袋。 但由于高大青年的掩护，庸医这一脚被躲开，只踢到了旁边的树。 咔啦！ 直径一米的大树树干，被庸医的这一脚直接踢断，倒在旁边。 “诶呀，踢歪了？” 庸医站定，用力吸了口叼着的香烟，吐出十足的杀气！ 他也是十二区的链接者，怎么可能放任敌人来狙击他的负责人？ “嘿嘿，我再踢一脚……” 庸医狞笑着，刚打算抬腿，高大青年却向他猛扑过来。 他的体型足足大了庸医一圈，链接的概念又给了他惊人的防御力。 “我绝不会让你碰到她！” 高大青年低吼着，转头对枪手女孩道：“放心开枪，继续火力压制！” 火？ 是了，火。 在高大青年的视线里，燃起一道“火苗”。 那些火苗跟随着小狐狸，来到枪手女孩面前，蹦跳着欢呼雀跃。 但高大青年已经顾不得那些了。 庸医咬住嘴里的烟卷，用力握紧双拳。 他脸上的狞笑越发疯狂，嘶吼道：“你很能打吗？你哪位啊！” “我是【高墙】。” 高大青年沉闷回应，随后转身挥拳，重重砸向庸医。 轰！ 两人的四只拳头对撞，迸发出骇人的闷响。 高大青年冷声道：“我拖住你就够了！” 庸医的眉头一挑，“你看不起十一区负责人？” “【子弹】能杀死野兽。” 高大青年面色冷静，对枪手女孩的实力非常自信。 “即便她是一只火狐狸，同样也是如此！” “哈哈，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庸医无奈笑了，“知道为什么逃兵要先去对付楚老板和强子哥吗？” “因为他有点害怕小狐狸。” 庸医自问自答道：“小狐狸只是个绰号，她又不是真的动物。” “她是‘人’，而且是‘人’中最理智的那一批！” “【火焰】是无序且疯狂的概念，但小狐狸却能够用理智来操控它。” 庸医的拳头上闪过丝丝电流。 他阴森笑道：“试想一下，理智的【火焰】究竟有多么可怕？” 砰！ 庸医双拳发力，将高大青年顶飞。 高大青年顾不得浑身剧痛，转头望去，看见了难以理解的一幕。 小狐狸的身上披着一层火衣。 更多的火苗汇聚，表现出一种无法想象的姿态。 它们是凝实的，而且是几何图形！ 这并不是说“几何图形在燃烧”，而是“燃烧的表现形式就是几何图形”！ 方形的火、三角形的火、圆形的火、梯形的火…… 几何的火！ 还有那种火吗？ 有。 普通的火焰，能够焚烧一切。 几何的火焰，则能将一切分解重构！ 小狐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烧得滚烫的枪口上。 呼！ 火焰翻涌，钻进那把枪的缝隙。 噼里啪啦！ 它们分解了那把狙击枪，将其拆解，化作无数零件碎屑，漫天散落！ 好似大雨倾盆！ …… 第三十七章 不能倒下 哗啦啦…… 枪械零件化作碎块，如雨滴般散落。 枪手女孩空着双手，视线穿过下落的零件，望向小狐狸。 老实说，即便是敌人，枪手女孩也不禁暗叹一句。 真是漂亮…… 厚重的火焰羽衣，披在小狐狸的肩膀上。 火苗宛如精灵，跃动在小狐狸周围，撩拨着她的头发。 枪手女孩从未见过那种火。 不是舞动的黄色缎带，而是一个又一个标准的几何体，在不断组合变化中。 枪手女孩的瞳孔震颤，冒出一种猜想： 倘若【火焰】没有被污染，原本的姿态就应该是那样！ “完整的【火焰】……” “……” 小狐狸的目光深邃，一步一步走到枪手女孩身前，轻轻伸出手指。 “？！” 枪手女孩忽然意识到这一幕的恐怖。 那些几何火焰会好似拆解枪械那般，将她整个人都给拆开！ 唰！ 枪手女孩只感觉寒毛倒竖，立马闪身后撤。 小狐狸却紧贴跟上，不留分毫空隙。 她面无表情，手指即将触碰到枪手女孩的眉心。 下一秒—— 哗！ 枪手女孩脱下自己的白色上衣，用布料拨开小狐狸的手指！ 几何火焰蔓延到衣服上。 布料被瞬间拆解，化作大量棉线，最终成了无数的毛绒，弥漫在半空。 果然！ 枪手女孩流下一滴冷汗。 她眼中的五角星开始高速旋转，口中的舌头脱落，化作一枚血肉子弹。 谁说没有枪，就射不出子弹？ 枪手女孩的拇指与中指圈在一起，对准血肉子弹的尾部，用力一弹。 砰！ 一百二十倍威力的血肉子弹击发，直奔小狐狸眉心！ 见状，小狐狸的眼里闪过癫狂的光，又很快被理智压下。 她背后的几何火焰排列组合，形成一面数学帘幕。 帘幕构建出无数球体与菱形，包围住血肉子弹，将其分解成无害的杂尘。 “你们不是狂徒，所以是新冒出来的组织？” 小狐狸平静道： “那么，我教你们一件事。” “在链接者圈子里，情报尤其关键，大多数链接者都会隐瞒自己真正的能力。” “只有少数人懒得那样做，例如十二个大区负责人，或者唯一狂徒，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狐狸顿了顿，露出淡淡的微笑。 “因为就算明牌，也没人能想到打赢我们的办法，所以我们才是负责人。” “……” 呼！ 几何火焰升腾，紧跟小狐狸的脚步，向枪手女孩步步逼近。 危急时刻，不远处的高大青年奋力暴起。 “休想！” 他要冲过去掩护枪手女孩，却被一件白大褂拦住。 “嘿，嘿嘿嘿……” 庸医猛吸烟卷，咧嘴狞笑，喷出大股白烟。 高大青年不愿与庸医纠缠，大吼一声。 “滚开！” 他挥拳猛砸，命中庸医的脸，庸医却连躲都不躲。 高大青年更为恼怒，又是“砰砰”两拳，接连击中庸医胸口。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唰！ 第三拳挥出，却迎面撞上庸医的拳头。 庸医耷拉着眼皮，笑着呢喃道：“来嘛，来互殴爽一爽！” 高大青年如庸医所愿。 他是【高墙】的链接者，身体硬度惊人，自然不惧对方的邀约！ 两人同时紧握双拳，朝向彼此宣泄力量！ 砰砰砰砰砰！ 鲜血横飞！ 高大青年越发焦急，担心枪手女孩出事。 他竭力发动链接能力，将自身硬度提升到极限。 “呃啊！” 砰！砰！ 庸医挥出两拳，分别掀开高大青年的两只拳头。 后者中门大开！ 庸医后撤半步，握拳蓄力。 在那一瞬间，他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平静下隐藏着狂怒！ “你们对我们不满，觉得我们不应如此跳脱。” “但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 “小狐狸也好、楚老板也罢、还有强子哥……” “所以你要记住一件事。” 庸医抬眼，送别高大青年，平静道： “我们有保留愤怒的理由。” 轰！ 一拳挥出，洞穿高大青年的腹！ 高大青年双目失神，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道：“快跑啊！” 噗通！ 尸体无力倒地。 庸医甩掉手腕上的血，转头望向小狐狸那边。 小狐狸却只是一个人在原地站着。 “跑了？” “嗯。” 小狐狸点点头，沉声道：“我去追。” 话音未落，庸医的手已经搭上了小狐狸的肩膀。 火焰灼烧着庸医的皮肤，他却没有放手，直至小狐狸彻底解除链接能力。 她的理智不再燃烧，整個人平静下来。 庸医轻轻道：“咱们今晚已经很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楚老板和强子哥，他们很可靠的……” 闻言，小狐狸并未说话。 庸医不解，却看见小狐狸正盯着远处，满脸错愕。 “什么？” 庸医转头望去，表情同样一变。 他看见了无法理解的一幕。 在远处的过山车那边，大回旋轨道从中断开。 破破烂烂的过山车冲出轨道，好似一条长龙，飞向高空。 彩虹馅的乌云落地，倾盆大雨自下而上！ 庸医愣住。 “他们玩儿那么大的？” ……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过山车那边。 由于庸医和小狐狸的突袭，压制三人的密集弹幕暂歇。 整架过山车都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却仍在继续飞驰！ 弹孔冒出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过山车一侧，一只沾血的手死死扣住弹孔，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确认弹幕彻底熄火之后，那只手忽然发力，拖着自己的身体重新回到车上。 “嘶……” 逃兵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左肩被子弹贯穿，却借力躲到相对安全的角落，没再进一步受伤。 对于逃兵来说，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枪击明显是在针对楚希，许文又距离楚希最近，两人都严重受创！ “这可真是……太好了！” 逃兵捂着肩膀站起，艰难却兴奋道：“我不知道开枪的是谁，但我真得谢谢他！” 多亏了那个人，逃兵才有机会反击！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那边的火药烟尘尚未消散。 一道人影站定，立在烟尘中，身上挂满鲜红的血。 是楚希。 她在弹幕降临的瞬间，与【巨龙】链接。 八颗虎牙冒出，四肢变成利爪，皮肤包裹上一层坚硬的鳞片。 部分鳞片已经被子弹击碎了。 一些血肉子弹的残骸留在伤口处，正拼命朝着楚老板的身体里钻。 鲜血从伤口里涌出，喷洒在各处。 那双竖瞳里也沾了血，却没有半点闭合的意思。 “嘶……呼……” 楚老板大口呼吸，吐出热气。 【巨龙】的防御力恐怖至极！ 逃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概念污染越来越严重，让新一辈的负责人更可怕了……” 逃兵喃喃着，却并未表现出恐惧。 虽然楚希依旧还站着，可她已然重伤，说不定只要推一下就会倒。 至于那个叫许文的…… 逃兵的目光四下游移，在许多地方都看见了“许文”。 这边也有、那边也有。 头、胸、腿、腰、肚子、手、脚…… 到处都是。 同样被弹幕覆盖，许文却没有楚老板那般可怕的防御力。 第一发子弹便被爆头，随后身体被更多的子弹命中，整个人好似破布娃娃一般，被打了个粉碎！ 他的脑袋就落在楚老板的脚边，双目失神，没有半点生息。 逃兵确定，许文死了。 就算能高速再生，可身体都已经散架了，没理由再活！ ——逃兵衷心希望如此。 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楚老板低下头，与许文四目相对，嘶哑着笑道： “宁宁？” “呜哇！” 宁宁回应楚老板，奈何楚老板看不见也听不到。 宁宁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周围散落的血肉开始缓缓蠕动，滴落焦油的指甲也在夜色中滑弄，驱赶着那些较大的肢体。 宁宁飞来飞去，像是完成手工作业那般，认认真真的，将自己的老哥慢慢拼好。 血肉蠕动的声音不大，却格外刺耳。 逃兵望着这一幕，尤其是滴落的黑色焦油，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很快，许文的眼里有了光。 他站起身来，略微活动一下手腕。 一切正常。 许文先示意逃兵别动，然后转头看着重伤的楚老板，轻声道： “你先躺着歇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楚老板摇摇头。 “负责人是不能倒下的。” 她的目光看向更远处，透过夜幕，看见了远处海都的灯火。 那些光照亮了夜，是如此灿烂。 楚老板那怪物一般的身躯，挺立在这片夜幕之下，又仿佛蜷缩在黑暗之中。 她望着那些光，又重复了一句： “负责人是永远不能倒下的。” “好。” 许文点了点头。 他俯身捡起自己的刀，扶着旁边的栏杆，迈步走向逃兵。 一步一步。 逃兵看着逐渐向自己逼近的许文，脑海中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 他的精神开始崩溃，链接能力骤然失控！ 唰！ 顷刻间，天上的彩虹夹心云下落，坠毁在地面上。 链接者失控，概念污染爆发！ 【雨滴】一枚接着一枚，在彩虹夹心云中凝结，随后向“上”坠落！ 许文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宛如【雨滴】那般，开始向下坠落。 但这里的“下”，却是彩虹夹心云的“下”，也就是现实中的“上方天空”！ 颂！ 破烂的过山车冲出轨道。 它好似一条长龙，朝着天上急速坠落。 扶摇直上！ 第三十八章 黑色的大雨 链接者的能力，来源于被污染的【概念】。 【概念】们的性格不一，但整体都会对人类展露恶意。 一旦达成某种契机，【概念】便会以链接者为“源头”，引爆概念污染！ 即，链接者最悲惨的下场—— 失控！ …… 楚老板和许文有机会遏制逃兵的失控，奈何逃兵真的很能打，加之密集弹幕偷袭，让他们错失良机。 【雨滴】失控，概念污染爆发！ 颂！ 过山车冲出破损轨道，朝着天上坠落。 许文瞪大眼睛，观察起四周。 这是他第三次经历概念污染事件了。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在概念污染事件中，这个道理明显不适用。 被污染的【概念】不同，污染实况也天差地别。 相比于建江中学的【老鼠】，或者陈同的【下潜】，逃兵的【雨滴】呈现出一种更加狂放的姿态。 它让污染范围内的“上下”颠倒了！ 高空中的彩虹夹心云坠落，来到地面，将地面变成“天空”。 厚重的积状云混杂着彩虹，凝结出大大小小的雨滴，向着“下方”，也就是现实层面的天空，坠落而去！ 滴答滴答滴滴答…… 一枚接着一枚，落向过山车。 许文一手抓住栏杆，一手握着刀，勉强稳住脚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两股引力同时拉扯。 【雨滴】的污染并没有彻底改变周围的引力，而是在原有基础上又多增了一份。 两股引力互相杂糅，让周围的空间变得越发混乱，一时间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 不过许文觉得，他也不必分得太清。 遇事总往好处想。 许文能看清楚逃兵，这就已经足够了。 逃兵是【雨滴】的链接者，也是此次概念污染的污染源。 换言之，许文只需干掉逃兵即可！ 此刻，逃兵反握住两把匕首，正在痛哭流涕。 “好吵啊！能不能别再吵了！” 他的眼里满是血丝，瞳孔死死盯着许文，同样朝着对方冲去。 唰！ 许文一刀劈下，在逃兵的胸口划出一道伤口。 但逃兵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他感受到胸口传来剧痛，忽然觉得耳边的吵闹声小了许多。 “再来，再来啊！” 逃兵朝着许文大吼道：“再砍我几刀，我够痛了，那些东西就不会再吵了！” 他的左臂因枪伤而无法发力，却依旧紧握匕首。 两条手臂来回甩动，宛若带有尖锐末端的触手，接连不断地抽打许文。 唰唰唰！ 许文身上被划出一道又一道伤痕，但他却依旧在砍。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必须趁机彻底干掉逃兵！ 鲜血与肉，都在飞。 两个人都在挥动利刃，将对方的身体逐渐染成一片血红！ 可忽然间，许文注意到了一件事。 在逃兵那染血的身体上，竟忽然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焦油。 嗯？ 是因为失控吗？ 许文一愣，随即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竟同样也有！ 他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一枚雨滴在许文的视线中落向上方，但那枚雨滴却不是水珠，而是一滴黑色的粘稠焦油！ 更多的黑色焦油滴落上来。 过山车、楚老板、许文、逃兵…… 还有血！ 一切的一切，都被那些黑色的焦油给浸染了。 猩红的颜色混杂着黑，构成世界的主基调。 许文和逃兵仍在继续互砍。 可就是在那么某一个瞬间，许文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没有能够攻击逃兵的手段了。 要怎么攻击他呢？ 咦？我身体两边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正在蠕动？ 许文的【双手】又一次消失了。 不只是【双手】，一切被黑色焦油浸染的概念，都在渐渐离去。 来自于圈外世界的【雨滴】，正在冲刷一切概念！ 好多好多的东西都没了。 而最让许文感觉别扭的，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消失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仿佛变成了焦油的黑色，唯有那三双眼睛依旧在散发光芒。 许文、楚老板、逃兵。 这三人的眼睛里散发出不同的色彩，成了焦油雨幕下仅存的意志！ 但所谓的【意志】，同样也是概念的一种。 滴答！ 一枚黑色焦油落在许文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睛染黑。 他的【双眼】开始慢慢消失，当然就无法再看清逃兵的动作。 逃兵顺势撞开许文，然后夺过他的刀，一刀劈向许文的腰腹。 唰！ 许文瞬间被腰斩，鲜血喷洒各处。 在他所剩无几的【双眼】中，看见逃兵正一步一步地迈向楚老板。 “呃啊啊啊啊！” 许文发出怒吼，再也没了【双眼】，整个人径直从高空坠落。 噗通！ 他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一齐开裂。 “宁宁？宁宁！” 许文嘶吼着，试图呼唤老妹。 但回应他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我在。” 是小狐狸。 许文看不见，但感觉大约是小狐狸来到了他的身边。 因此许文大吼道：“我的腿呢？腿没事吧!” 小狐狸将一旁的两条腿递给许文，安慰道：“腿没事，不信你抱抱它？” 许文扭动身体，压住自己的两条腿，稍稍松了一口气。 双腿可以再生，但那样需要时间，拼接短肢总要比再生更快。 小狐狸平静问道：“你要做什么？” 许文回答道：“去帮楚老板啊！” 小狐狸又问：“为什么？” 许文咬牙切齿，“不知道，但我就是不高兴！” 他想起了楚老板说过的那些话。 负责人不能倒下。 负责人永远也不能倒下！ 所以许文还是希望楚老板能继续站着。 一旁的小狐狸看着这一幕，看着在地上来回挣扎的人。 她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庸医会如此看好许文。 只是她所认为的理由，却跟庸医的有些不太一样。 “整个世界都已经被污染得不成样子，可她依旧在维持运转。” “我们往往惊恐于这個世界的变化，但反过来想，能跟上她步调的人太少太少。” 小狐狸蹲下身来，将手指轻轻点在许文的额头上。 “你能适应很多东西，就像她一样。” 她淡淡笑道：“我真羡慕这个世界，她怎么能如此坚韧呢？” 呼！ 几何火焰再燃，蔓延至许文全身，灼烧着他。 分解！ 重构！ 第三十九章 下到上面去 大雨倾盆！ 黑色的焦油化作雨滴，冲刷着污染范围内的一切【概念】。 它们都被【雨滴】给暂时剥夺了。 在【雨滴】的污染范围内，一切【概念】都在慢慢消失…… …… 许文的身上沾满了黑色焦油。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内心却总有一股“别扭”挥之不去。 宁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提醒了许文。 “嘎吼！” 许文懂了。 他正在遗忘某些东西，大约是许多的【概念】。 而且宁宁还提醒许文，单单只靠她，是没办法让那些【概念】回来的。 她能修补许文的身体。 但倘若某些东西原本就不存在，宁宁也没办法凭空捏造。 什么【双手】、【眼睛】、【腰腹】…… 这些概念对于许文来说，都已经是不存在的了。 纵使许文现在已经脱离了【雨滴】的污染范围，但要想让那些【概念】重新回来，还必须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时间不长，但许文不想等！ 小狐狸也看出许文不想。 所以，她结合许文的链接能力，想到一种解决方案。 虽然许文那边的一些【概念】消失了，但他本人的意识尚存。 既然如此，那就分解重构“许文”这个人，让他重新拥有一些功能性的【概念】即可！ 没了【双眼】无法看见？ 那就构建出两颗玻璃肉球，与意识相连，作用便是平替【双眼】！ 余下的【腰腹】、【双手】、【内脏】等等一切，均如法炮制！ 如此一来，虽然原本的【概念】暂时消失了，可几何火焰重构出的“零件”，却可以完美的将它们平替。 普通的链接者无法承受分解重构，会被小狐狸活活玩死，但许文可以适应。 由此，许文重新站了起来。 几何火焰在他体内游走，灼烧他的全身。 血肉仍在蠕动，持续不断地修修补补。 许文体验着身上的那些全新零件，不禁感叹道：“真好用！” 宁宁：“嘎吼！” 许文一愣，诧异道：“我原本就是这样？那人体可真的好神奇啊！” 宁宁：“呜哇！” 许文更加疑惑了，“变了些？变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玻璃窗，从中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浑身上下都沾满黑色的焦油。 下体尚且正常，但上肢却严重扭曲变形。 以右手为主，右半侧的肌肉迸发开来，宛如钢筋一般，凝结在许文的皮肤外。 至于左手，则被收缩拉长，只剩下一条由血肉构建而成的“线”。 这条线从许文的身上延伸开来，直奔向天空，仿佛连上了什么。 不过这种变化只是暂时的。 许文能明显感受到，宁宁非常抗拒这种变化，正在尽力复原他的身体。 “你正在恢复，维持分解重构的时间不会很长。” 小狐狸熄灭身上的几何火焰，解释道：“但足够你下去了。” 许文眨了眨眼睛，“下到哪里去？” 小狐狸伸手指向半空，回答道：“下到上面去！” 许文抬头望天。 在分解重构之后，他左手变成一条血肉细线，好似锁链一般直连天空。 锁链的末端，连着那架扶摇直上的过山车！ 许文瞬间懂了小狐狸的想法。 小狐狸通过分解重构，将许文的左手与过山车相连，同时又重构出杀伤力更大的右手。 过山车上升得越来越快甚至直接将许文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颂！ 许文沿着左臂的血肉细线一路向上，重新没入进那片漆黑粘稠的天空。 血肉细线收缩，让许文的速度比过山车更快！ 焦油大雨倾盆。 渐渐的，许文能看见头顶的那架过山车了，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冷。 他到底上升了有多高？ 对流层？还是已经到了平流层？ 总而言之，许文的耳鼻口眼上都结了一层冰，连呼吸都越发困难。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变成本来的模样。 左手的细线越来越短，右手的肌肉也开始逐渐萎缩。 许文跟随着那些焦油雨滴，越落越高。 最终，在逃兵即将挥刀砍向楚老板的瞬间，许文窜到了他的面前。 右手握拳，奋力挥出！ 砰！ 这一拳打中了逃兵的胸口。 异形肌肉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贯穿逃兵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打得飞上了天，吐血濒死！ 还没死？！ 许文咬紧牙关，想要继续往上去，但分解重构的效果已经消失了。 宁宁帮他恢复好了身体，重新变回普通人的模样。 许文来不及补刀逃兵，只能无力地跌落下来，再度回到过山车上。 但整架过山车却依旧载着许文和楚老板，一并朝着更高处下落，甚至速度还在加快！ 楚老板用力抓住许文手腕。 两人站在过山车上，跟着下落上升的逃兵，最终穿过厚厚的云层，到达了更高的地方。 周围越来越冷，甚至可以称其为刺骨！ 许文环顾四周，却只看见一片浓重的黑暗，宛如黑色的焦油。 再往上看，他便看见了绝美的一幕。 无数璀璨的星星飘荡在天上。 许文只在曾经去堪景的深山里见过。 没有人世间的灯火干扰，那是没有云层遮拦的群星！ 一颗接着一颗，密密麻麻的，散落在如焦油一般粘稠的漆黑宇宙中。 许文忽然觉得，周围的力消失了。 一切都是如此迟缓，他甚至无法分清上下左右。 低头望去，许文看见了“湛蓝”。 那是一颗无比美丽的星球，只是相比于许文的老家，海洋占比明显更大，陆地板块较少。 有无数黑色的焦油雨滴，从湛蓝的方向上升而来，没入进远处的宇宙星空之中。 许文忽然意识到，他和楚老板来到了“太空”。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毕竟，这架过山车的名字叫“飞跃极限”，并不是星际飞车。 ——许文在胡思乱想。 因为极度缺氧的缘故，许文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 忽然间，一道惊恐的声音传来。 隐隐约约的，穿透了仅存的空气。 逃兵咆哮道：“祂来了！” 谁？ 许文转头望向楚老板，她同样也在朝着许文大吼： “咱们跑！“ 跑？ 许文不解地望向更远处。 半轮月亮还在，但是与现实世界里的那半轮月亮不同。 在现实世界中，月亮剩下的是“下半轮”，像是一副夸张的呲牙笑脸。 可此刻，许文看到的月亮，却是“上半轮”的模样。 那是消失了的上半轮，早已经被污染带走了。 上半轮月亮的所在地，是哪里呢？ …… 许文的目光动了动，瞳孔里倒映出多彩且深邃的星空。 四个字喃喃而出—— “圈外世界……” 第四十章 圈外世界 圈外世界。 这是人类对于另一个世界的称谓。 现实世界即为人类的安全圈，这里的一切都是规则且有序的。 那么相对应的，另一个充斥着污染物，混乱且无序的世界，就是圈外世界。 因圈外世界的异常，概念污染最终诞生。 那是人类迄今为止，所遭遇过的最大“灾害”！ 全球气候变暖、火山、海啸、疾病、战争、环境污染…… 这些等等的一切，与“概念污染”相比，都是那么的仁慈。 为什么说……仁慈？ 因为无论其他灾害如何摧残这个世界，湛蓝的人们总归都会留有一份“灾害之前的记忆”。 这便是最大的仁慈。 因海平面上升，而被迫撤离的岛国居民，会在安置地回忆他们曾经的家； 黑死病期间，鸟嘴面具后的医生，也会在深夜时分回忆过往的安逸； 高高的垃圾山上，部落的老人坐在那里，忍受恶臭，回忆以前部族的荣耀与自由…… 是了。 无论多么可怕的灾难，只要湛蓝之上还有人幸存，他们就会记得那些曾经。 但“概念污染”却没有这份仁慈。 倘若某种【概念】被彻底污染，那么人类就永远无法再去意识到那种【概念】的存在。 身处于黑暗，你甚至无法回忆过往的阳光，因为阳光本不存在！ 这毫无仁慈可言。 到底有多少【概念】被污染，已经属于圈外世界了？ 人类所处的湛蓝，甚至是整个宇宙，原本的模样又会是怎样的呢？ 无数人对此表示好奇。 无数人也由此，开始了对圈外世界的探索。 以前的逃兵就在此列。 但最终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无功而返，或者彻底发疯。 现在的逃兵属于后者。 …… 许文在楚老板的小课堂上听过这些。 但只有个大概，而且是对着手机照本宣科。 这也无可奈何，毕竟楚老板不是十一区的研究员，她能讲明白基础理论就已经很厉害了。 庸医甚至夸了夸她。 所以许文从未想过会——至少现在会，有一個机会，去接触那个人类史上最恐怖的“灾害”。 “圈外世界……” 许文喃喃着，环顾四周。 冷、空旷、窒息。 群星闪耀！ 老实说，若非那轮明月变成了“上半轮”，许文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只不过是来到了太空。 跟“到了圈外世界”相比，“上太空”都显得是如此合理。 身处于海都这样的超大城市，受灯光影响，许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五光十色。 好似一枚枚宝石般的瞳孔，散落在漫天的黑色焦油中，散发出光彩。 许文尝试将其看个仔细。 可就在此时，一只利爪忽然扣死在许文的背后。 瞬时间，许文的后背鲜血直流，可那份痛楚也吸引了许文的注意。 不知何时，楚老板已经来到许文身边。 借着周围微薄的空气，楚老板大吼道：“是【雨滴】，【雨滴】把我们冲过来了！” 原来如此，许文随即了然。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离谱，但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在逃兵这个人的身上。 他链接了【雨滴】，可以暂时冲刷掉某一概念。 而在失控之后，逃兵的能力进一步增强，转而开始冲刷起污染范围内的一切！ 许文和楚老板，还有那架过山车。 两人一车同处于概念污染的范围内，最终一并被那些黑色的【雨滴】冲刷掉了存在，来到圈外世界！ 由此，许文和楚老板也得以确定，这一切不过只是暂时的。 就像是之前，他们被剥夺过的【双手】或者【四肢】一样。 他们两个，还有那架过山车，迟早都会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嗯，迟早。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许文和楚老板到底应该如何度过那漫长的“迟早”！ 这里可是圈外世界啊！ 无数的污染物潜藏其中，每一个都可能在现实世界造成严重的灾难。 “要……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许文的目光左右游移。 在黑暗中，人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望向那些光亮，又或者最显眼的物体。 所以许文看向了那边的群星，以及那轮巨大的“上半轮”明月。 隐约间，许文似乎看见了更多东西。 那是某种巨大的、宽广的…… 盘踞在星空中，遮拦住许多的光，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伸展开来，与一切的一切融为一体。 上半轮的月亮长在上面。 不只是上半轮，还有更多东西的阴影轮廓，但那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更多的东西凝聚在一起！ 很多，密密麻麻的。 许文看着那些东西，脑海里下意识地想要形容，却根本想不出来半个字！ 这种感觉发自大脑，而后逐渐蔓延至视觉神经，最终让许文双眼的温度骤然飙升！ 许文的双目充血，剧烈燃烧起来。 剧痛来袭，许文的嘴巴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吐露出内心里的想法。 “说不出来的东西……” “不可说！” “那些都是不可说！” 在许文出声的瞬间，楚老板窜了过来。 她直接用手臂遮盖住许文的双眼。 嗤！ 烈焰灼烧起楚老板胳膊上的皮肤，但她却强忍了下来。 “看不见就不存在！” 她紧闭双眼，向许文吼道： “不要看，闭上眼睛！” 这种应对方法很是粗暴，但的确是有理由的。 许文是在看见不可说之后，双眼才开始燃烧的，因此只要看不见，那么不可说就无法让许文的大脑过载！ 但许文却扒拉开了楚老板的胳膊。 “等等，先等一下！” 他安慰着楚老板，硬是将眼皮瞪大。 卡门线附近的极低温，冻裂开许文的眼球，裂缝中又窜出火来。 冰与火的交织下，他的双眼仍在恢复。 许文断断续续的有了视觉。 他瞪大眼睛，强忍着不可说带来的影响，四下观察。 周围的黑色焦油逐渐涌了上来，但却有一个地方相对平静。 许文抬起头，望向更上方的璀璨群星。 他直接抱住了楚老板，带着她用力向上划去，大吼： “星星是安全的！” 楚老板没有回答。 她紧闭双眼，蜷缩在许文的怀里，像是一只陷入恐惧的小兽。 这或许也是不可说的影响。 许文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她，睁大燃烧的双眼，安慰道： “没事的，宁宁跟我说了，【星星】是我们这边的。” 楚老板这才点点头。 上半轮月下，两人在群星里相拥。 …… 许文的双眼依旧在燃烧。 透过那熊熊烈焰，又越过楚老板的肩膀，许文看见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逃兵。 他之前被许文打飞了，因此上升得更多，距离不可说也更近。 此刻，濒死的逃兵好似回光返照。 他癫狂地大笑着。 “哈哈！我解开了，我解开了！” 逃兵仰起头，朝向远处的不可说，呲牙咧嘴道： “你瞅啥？” “我知道你的解法了！” “你再瞅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给解开！” 第四十一章 大约是浪漫 “你再瞅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给解开！” 逃兵面向不可说，嘶吼着。 声音传到了星星这边，钻进楚老板的耳朵，让她的耳朵微微抖动。 楚老板抱住许文，紧闭双眼，疑惑道：“逃兵在说话？” “对。” “可为什么我听不清？” 楚老板的眉头紧皱，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是【巨龙】，【巨龙】不在附近，我就没办法感知周围。” 许文并不是很理解楚老板的话。 但顺着她的意思来想，或许是因为宁宁就在许文身边，这才让许文能够感知到圈外世界的一部分。 等等…… 这里是圈外世界？！ 被污染的【概念】都在这边，那么其余部分的【宁宁】是否也在？ 许文转头大吼道：“宁宁！宁宁你在吗？” “嘎吼？” 宁宁冒了出来，就趴在许文的背后。 依旧可可爱爱； 依旧没有脑袋。 许文惋惜摇头，道：“不是你，是其余的【宁宁】。” 宁宁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她抱紧自己老哥的头，来回摇晃，一副气哄哄的模样。 “呜哇呜哇呜哇！” 闻言，许文一愣。 他本以为能趁机将宁宁拼凑完整，可为什么圈外世界的宁宁依旧是现在的这般模样？ 不过，这份疑虑很快就被其他东西打断了。 许文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好像心里很没有底。 就像是你明明没做完一件事，又转头去玩其他东西的感觉。 很不舒服、很难受。 而且许文同时也注意到，他怀里的楚老板抖得越发厉害了。 楚老板紧闭双眼，两只爪子扣住许文的肩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许文从未见过那样的楚老板，也很难想象楚老板会流露出现在的这般姿态。 “我们……回去了吗？” 楚老板呢喃着。 许文睁大燃烧中的双眼，观察起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变化。 他安慰道：“还没有，但估计快了。” “不够快，根本不够快！” 楚老板的爪子越发用力。 她将自己的头埋进许文怀里，呲牙咧嘴道：“好难受，这种感觉好可怕，这是【恐惧】吗？” 此言一出，许文当即了然。 为什么楚老板会表现得如此反常？ 因为在圈外世界里，楚老板终于找回了那个被她消耗殆尽的【恐惧】。 【巨龙】未至，但【恐惧】已来！ 楚老板终于回忆起了，那份她阔别已久的情感。 对于链接者们而言，他们渴望找回因链接能力而被消耗的代价。 但对于楚老板来说，至少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因为“不可说”动了！ 巨大的上半轮月亮开始移动，就仿佛一根头发丝的尖端小点。 那些更为巨大的不可说，开始在群星之间来回穿梭，以一种毫无规律的狂放姿态蔓延。 楚老板的【恐惧】更多了。 她咬紧牙关，八颗虎牙几乎都要崩碎，却依旧无法逃离这种感觉。 “不，不对，我从没这么恐惧过！” 楚老板直接咬住许文的肩膀，呲牙咧嘴道： “其他人的【恐惧】也过来了，所有被污染的【恐惧】都过来了，我感受到的是【恐惧】概念本身！” “……” 许文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不可说的随手一击，又或者只是不可说伸展时带过的一缕微风。 虽然不想承认，但许文其实更倾向于后一种答案。 是他和楚老板太过倒霉，恰巧落入了【恐惧】这股微风中！ 那可是所有被污染过的【恐惧】啊！ 楚老板并不是一头真正的“巨龙”，她只是个很有活力的酒吧老板。 她承受不来那么多的【恐惧】。 可许文却只能抱着她，一时间根本想不到如何对付【恐惧】这一概念本身！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在一起，许文却感受不到【恐惧】？ 许文开始思考原因。 宁宁？ 不对，是【星星】。 宁宁刚才说过，【星星】是和他们站在一边的！ 许文能够睁开双眼，因此看见了【星星】这一概念，所以就感受不到【恐惧】！ 可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楚老板是不能睁眼的。 不可说就弥漫在发光的群星之中。 跟许文不同，楚老板只有一双眼睛，根本不能直视不可说。 她无法看见【星星】，也就没办法顶替掉【恐惧】！ 怎么办？ 许文的目光转动，看见了宁宁。 宁宁伸出自己的手指，一个接着一個地点着远处的星星。 许文懂了。 他抱紧楚老板，沉声道：“你别睁眼，我给你数星星。” “……好。” 楚老板颤抖着微微点头。 【恐惧】这一概念快要将她压垮了，以至于说不出半个多余的字。 许文便指着远处的群星，轻声道：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渐渐的，楚老板身体的抖动停止了。 在她的脑海中，亮起了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星星】这一概念替换走了【恐惧】，充满了楚老板的意识。 “我懂了……” 楚老板也懂了。 她松开咬住许文肩膀的虎牙，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我看见【星星】了，好多好多呀。” “这大约就是……【浪漫】？” “嘿嘿，还挺简单的。” “我喜欢……” 楚老板的呼吸逐渐平稳，竟然就这样在许文的怀中睡着了。 “呼……” 许文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眨了眨炽热的双眼，也感觉到一阵疲乏，连动弹都很难了。 再过不久，他和楚老板应该就会结束【雨滴】的污染，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吧。 至于逃兵，似乎是不用再管他的了。 他已然彻底失控，成了圈外世界的污染源，不可能再回去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在许文也昏昏欲睡的时候，逃兵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我解开了！” 许文：“？” 他抬眼看着逃兵的方向。 后者依旧是那般的癫狂，而且仍旧在继续朝着不可说的方向上升。 许文轻轻捂住楚老板的耳朵，让她得以继续安眠。 随后，逃兵声嘶力竭道：“我有办法让你不吵我了！” 许文默默望着这一幕。 虽然逃兵已经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身为曾经的十一区负责人，逃兵对于圈外世界的了解很多。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了解得太多了，这才会陷入疯狂！ 许文想看看逃兵究竟要做什么。 或许，那会有助于他破解圈外世界的真相，把宁宁带回来。 而紧接着，让许文无法理解的一幕就出现了。 逃兵忽然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朝向远处的不可说，挥洒出大量鲜血。 绝大部分的鲜血都散落在太空中，仅有那么一滴血，浸入了那片黑色的焦油地之中。 不可说沾了一滴血。 在那一瞬间，许文忽然觉得整个圈外世界的感觉变了。 眼前的不可说变得【可说】了！ 许文愣了愣，“这是……为什么？” “我解开了！” 逃兵没有顾及许文，而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也是他最后的安宁。 “圈外世界的东西要让我们的世界变成不可说？” “那我们就可以反过来，给圈外世界的不可说重新赋予【概念】。” “有了【概念】的不可说，就不再是不可说了！” 逃兵指着眼前的东西，笑着大骂道：“你现在是【沾血的东西】，不再是不可说了，你吵不到我！” 第四十二章 返航 许文望着那一幕。 那是逃兵仅存的挣扎，也是最后的愤怒。 他割开手腕，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并且其中的一滴沾上了远处的不可说。 瞬时间，许文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与之前的圈外世界截然不同，流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 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文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逃兵刚才的话。 关键，在于“给不可说重新赋予【概念】”这一点。 逃兵大吼着，说他将不可说变成了【沾血的东西】，说那样的不可说就不再是不可说了。 许文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概念污染？ 逃兵用自己的血，也就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概念】，反过来污染了圈外世界的不可说！ 即便污染的部分极少，甚至只有那么一滴血的体量，可【概念】的改变却依旧发生了。 当不可说不再是不可说，圈外世界也随即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终于安静了……” 逃兵感受着这种变化，表情上流露出一股难得的平静。 他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在临死前的这一刻，逃兵不再是那个疯狂的背叛者，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曾经的十一区负责人。 他转头望向另一边，看着在【星星】中相拥的许文和楚老板。 那两人的身影逐渐若隐若现，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因为【雨滴】的污染快要彻底消失了。 逃兵哭了。 他一边流泪，一边皱着嘴巴道：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知道解法了，却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带着那根本不存在的希望，逃兵朝许文和楚老板吼道： “你们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你们已经被不可说影响了，根本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类能够直面不可说！” “【沾血的东西】就快变回不可说了，说明圈外世界也能对抗概念污染。” 逃兵长叹一口气，道： “真是个让人绝望的结局啊！” 许文：“那個……” 逃兵继续道：“太可惜了，没人能听见我的话。” 许文：“那个……” 逃兵缓缓闭上双眼，“就让我带着这个解法，安静地死去吧。” 许文：“那个……” 逃兵皱眉道：“能不能安静些？理解一下，我现在很痛苦。” 许文乖乖闭嘴。 逃兵：“……” 逃兵：“嗯？？？！！！” 他猛地瞪大自己的双眼，重新望向许文。 许文也睁着他那双爆燃的眼睛，透过火光，看着逃兵。 两人大眼瞪小眼。 逃兵的目光逐渐暗淡，可依旧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解。 他已然失控，成了【雨滴】的污染源，这才能在圈外世界中暂时维持生命。 但许文和楚希这两位链接者，却是被【雨滴】给冲过来的！ 链接者说到底也是人类，而不是污染源。 仅凭人类之躯，是不可能在圈外世界保持理智的。 就算是最好的情况，没有看见不可说，也应该会被圈外世界的【概念】影响，导致无法思考。 可为什么那个叫许文的，竟然能够维持意识，并和自己沟通？！ 逃兵想问更多的问题，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余力越来越小。 而且许文和楚老板也正在脱离【星星】，逐渐坠落向现实世界。 留给逃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只能用尽全力，嘶吼道：“总之那什么，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 这是最简洁的说法了。 “去找硬币的反面，唯一的狂徒！” 逃兵继续补充道：“她有机会用我的解法！” 话音未落，许文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重力传来。 他脑海里冒出了一段曾经的记忆。 那时他初次来到蓝光酒吧，庸医正蹲在地上迎接他。 庸医问许文： “当你望向天空，会有那么一瞬的恐惧，仿佛自己就要坠落下去，那时是什么救了你呢？ 许文回答：“是引力。” 现在，他确信自己答对了。 一股极强的引力传来，拉扯着许文，强制让他分清了上下左右。 他要向下落去了！ 许文咬紧牙关，死死抱住怀中的楚老板，然后任凭两人朝湛蓝坠落。 颂！ 许文隐约目送着逃兵死去，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群星、不可说、尸体、还有那些其他…… 很多很多的东西都消失了。 他和楚老板离开了圈外世界。 再睁开眼的时候，许文看见了深邃的太空，以及熟悉的湛蓝。 两人终于回到了现实。 同样一起回来的，还有那架破烂的过山车。 楚老板依旧在沉睡，而许文也只剩下了抱着她的力气。 睁眼观察四周，许文判断他们应该正处于卡门线附近，也就是将近十万米的高空。 在这种高度自由落体的话，许文和楚老板都会变成两颗燃烧的火球！ 就像那架过山车一样。 过山车正在解体，肯定没救了。 至于变成两颗火球这件事，许文觉得自己大约是无所谓的，但现在的楚老板能承受得住吗？ “呜哇！” 宁宁的声音传来。 她伸出沾着焦油的手指，指向某一处。 在那里，飘荡着两条极细的“线”。 那不是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而是来自于小狐狸的链接能力！ 分解重构？ 许文不知道小狐狸到底制造出了什么，但那绝对有用！ 伸手抓住那两条线。 趁着下落还未完全加速的空隙，许文将那两条线分别绑在自己和楚老板的身上。 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两条线正在引导着许文和楚老板降落。 速度减缓许多，就连方向也被牢牢把控。 引航线？ 真不愧是十一区的负责人。 许文终于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 两人就像是两枚“雨滴”，沿着引航线高速坠落，直至重新看见海都的那座游乐园。 在他们距离地面还有几百米高度的时候，小狐狸用脚踹了踹旁边的庸医，道： “我去接楚希，你去接许文。” 庸医不解，“为啥？” 小狐狸没有回答。 她只是继续燃着火，将手指点在一旁的树木上，将其分解成无数碎屑。 碎屑堆叠，构建成一个柔软厚重的软木垫，垫在楚老板的那条线下面，完美且轻柔地接住了楚老板。 楚老板依旧在睡觉，不时呢喃几声。 庸医则带着疑惑，径直走到了许文的那条线下面。 他抬起头，伸展开双臂，朝着极速坠落的许文高喊道： “O了个K，强子哥！没毛病，我能接住你！” 许文：“？” 颂！ 许文坠下，落在庸医怀里。 那两条坚实的臂膀配合重力，直接折断了许文的脖子还有颈椎，将他整个人分成了三份。 “……” 许文的脖子后折九十度，眼里逐渐失去高光。 庸医愕然。 小狐狸掐灭几何火焰，在一旁幽幽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第四十三章 真好真好真好 阴云尽散，雨过天晴。 在许文和楚老板上天的时候，游乐园这边下了一场大雨。 雨滴混杂着黑色焦油，将整座游乐园染了个通透。 满地都是黑色的油腻泥水。 残破的过山车屹立在其中，像是末日的回响，又或者某种古怪的祭祀用品。 庸医拖着许文的尸体，来到空地上。 他一脸肃穆，认认真真地将许文的脖颈与腰腹扭正，平整摆好。 随后，庸医蹲下身，沉声喃喃道： “强子哥，真不是我手粗，是你太脆了。” “……” 见许文依旧没有动静，庸医当即高声呼喊道： “强子哥哎！你——死——得——好——惨——啊！” 砰！ 一颗小石子被踢飞，撞在庸医的腰上。 “嘶……” 庸医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转头便看见了楚老板。 “你搁这儿号丧呢？” 楚老板将胳膊搭在小狐狸的肩膀上，眼皮也耷拉着，神情极度虚弱。 这样的楚老板属实罕见。 她轻声道：“叫……宁……” 庸医歪了歪脑袋，“啥玩意？” “叫宁宁。” 一旁的小狐狸补充道。 庸医望着地上的许文，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我知道要叫宁宁，就是想多观察一下，看看强子哥链接能力的表现。” “……” 在楚老板和小狐狸的眼神逼迫下，庸医最终还是无奈道： “宁宁？” “呜哇！” 宁宁用手指用力戳在庸医脸上，然后在他的身体各处指指点点。 庸医腰上有痒痒肉，所以只能低头认错。 宁宁这才停下戳弄，转头开始修补许文。 …… 让庸医来接许文，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单单重构出两条直达卡门线的“引航线”，就已经让小狐狸的体力所剩无几了。 接下楚老板已是倾尽全力，小狐狸实在没有余力再去管许文了。 幸好，许文其实也不太需要接。 让庸医去，不过是为了避免出现“一滩许文”，那样收拾起来很麻烦。 …… 几十秒过后，许文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尝试站起来，却最终又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经历了长时间的鏖战，甚至还去圈外世界溜达了一圈，许文的体力和精神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许文四下寻觅，发现自己的整条右臂正在重新生长。 “我右手呢？接起来好得快……” “咳咳！” 庸医咳嗽几声，从背后掏出一条胳膊，辩解道：“我还想顺便研究一下，强子哥的再生规律。” 许文：“……干！” 总感觉现在的庸医格外神经！ 但庸医却是一副嘻嘻哈哈的面孔，称赞道： “别那么严肃呀，毕竟你们可是强子哥和楚老板！” “又是上天，又是到圈外世界去的，而且你们俩都还活着回来了！” “……” 小狐狸重构出引航线，大致清楚许文和楚老板的经历，并将其转述给庸医。 庸医则果断行动，在外围安排“夜幕”降临，以防止游乐园里的动静影响外界。 事实证明，庸医的决策果然正确。 这次事件虽说动静极大，但却没有影响外界的普通人，所以绝对可以算是夜幕组织的大获全胜！ “……” 许文深呼吸几口，看向小狐狸，强忍疲惫道：“我有事情要说，怕忘了，现在告诉你。” 小狐狸便咬破舌头上的伤口，强行打起精神。 许文将自己见证的一切都说了。 圈外世界、逃兵的临死反扑、【星星】、不可说的解法、唯一狂徒……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没有半点隐瞒，甚至生怕自己遗漏了某些细节。 这就是许文了。 他向来习惯以最好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这也让他少了许多烦恼。 …… 说完一切后，庸医顺势搂住许文的脑袋。 “话说回来，修仙之人号丧，应该要说恭送道友吧？” “不过强子哥是没机会体验了，毕竟他真的死不掉啊，哈哈哈哈！” 庸医搓了搓许文的头，朝楚老板笑道： “其实我们还可以把强子哥埋起来，接着摆一个墓碑，最后让强子哥伸手破土而出！” 闻此一言，许文和楚老板同时摊开各自的右手。 两侧的两根手指紧握，独留中间的一根。 友好的手势。 楚老板竖起中指道：“我讨厌墓碑。” 许文竖起中指道：“我讨厌僵尸电影。” 庸医笑得就更加开心了。 他现在的状态格外兴奋，甚至都有些偏激。 可无论是许文还是楚老板，甚至最正经的小狐狸，都没有选择去打断庸医。 因为他们能看见，庸医的眼眶开始泛红。 要哭。 楚老板也干脆离开小狐狸，一瘸一拐地走到庸医边上，坐了下去。 她和许文一左一右，就坐在庸医身边。 庸医干脆直接搂住了两人的脑袋，用力抚摸着。 “真好真好真好……” 庸医的声音颤抖，几滴泪水滑落至下巴，喃喃道： “我可还没成仙呢，也不知道仙人能不能复活死人。” “所以你们两个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啊！” 话音落罢，庸医咧嘴一笑，干脆直接仰头倒了下去。 蓝光酒吧的三位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看着夜空中那些冒出来的星星。 庸医的瞳孔里倒映着夜空，忽然道： “你们说啊，咱们花点小钱，给蓝光酒吧弄个星空的装修主题，怎么样？” 楚老板又竖起中指道：“我讨厌装修。” 许文又竖起中指道：“我讨厌花钱。” “哈哈哈哈哈！” 庸医大笑着，然后笑声越来越小，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许文和楚老板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蜷缩在黑色的焦油泥水地里，靠着庸医，呼吸逐渐平稳，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呼……呼……” 小狐狸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不远处，接到命令的协助部队季大龙赶来，也看见了这一幕。 季大龙一愣，不解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在活着。” 小狐狸平静道。 她转头望向季大龙，询问道：“有担架吗？” 季大龙连忙点头，用对讲机让人将一台担架给抬过来，关切道：“谁受伤了？” 小狐狸没有回答。 她一屁股坐到干净整洁的担架上，平静道：“我也困了，晚安。” 言罢，倒头就睡。 季大龙：“？” 看着陷入安眠的四人，季大龙无奈搓了搓额头，最后自我安慰道： “年轻人嘛，多睡会儿好，多睡会儿好啊……” …… 第四十四章 *！ 小狐狸是最先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人的卧室里。 是孟千秋的？！ 嘿嘿…… 小狐狸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这间卧室好像很久没人使用过了。 她四处观察，觉得这里更像是一间巨大的衣柜，到处都堆着各种款式的衣服。 拿起一件，对比一下胸部的弧度。 超弯曲！ 嗯，不会错。 是楚希那条母龙的。 这里是楚老板的卧室，位于蓝光酒吧二楼。 但就像楚老板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更喜欢睡沙发，所以就将卧室当成了自己的衣柜。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狐狸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忆起昨晚的事。 她当时同样累极了。 在协助部队赶来之后，小狐狸便要来一台担架，躺在上面睡着了。 为什么不像蓝光酒吧的三人那样，席地而睡？ 开玩笑，地上全是焦油啊，好脏的！ 这一幕看愣了季大龙，只觉得年轻人们的睡眠质量真好。 不多时，医疗部队赶来，检查起四位链接者的身体。 链接者们终究不是普通人。 针对每一位链接者，医疗部队都分别有一套专门的判定方案。 只要达到相应的判定标准，就可以确认对应链接者的生命安全。 小狐狸：嘴上伤口已止血并处理，无其余外伤，骨骼无伤。 OK！ 孟千秋：无严重外伤，伤口已止血。 OK！ 楚希：还有呼吸。 OK！ 许文：差不多就行。 OK…… 嗯？ 医疗部队仔细核对着有关于“许文”的判定预案。 那上面的确写着：差不多就行。 一众医生们对视几眼，最后耸了耸肩，就去忙其他的事了。 链接者嘛！ 不奇怪，多奇怪都不奇怪！ 最后，季大龙和其他的几名协助部队成员一起，将确认无事的四名链接者送回蓝光酒吧。 小狐狸这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 小狐狸坐在床上，认真回忆昨晚许文的话。 头还是有些痛啊…… 她想喝点冰水，于是从楚老板的卧室里出来，下到一楼大厅。 冰块+凉白开。 一口下肚，小狐狸的舌头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她转向一旁的镜子，张嘴吐舌。 “略！” 上面可见几道红色的伤口。 那是被逃兵割出来的，甚至连嘴角上都留下了一道疤痕。 “会不会不好看了啊……” 小狐狸嘟囔着嘴，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她勉强喝着冰水，用手机联系起其他大区的负责人。 许文所说的事太过关键，已经不是十一、十二两个大区能兜得住的了。 必须将情报同步给其他负责人！ 很快，其中的几位负责人连线成功。 小狐狸将昨晚的事尽数上报，在几位负责人间引起轩然大波。 那几位议论纷纷。 “他自称‘逃兵’？呵呵……” “十二区的新人不赖。” “圈外世界到底是什么？我们又在对付什么？” “……” 最后，一位女人拍板道：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唯一狂徒，有什么人想要弄死她，我们必须先那些人一步！” 另一人提出疑问：“可我们去哪里找？” “……” 频道内一片沉默。 几分钟后，之前拍板的女人回应道：“问过了，【深渊】说她能帮忙。” “……” 此言一出，频道内的负责人们顿时陷入更长的沉默。 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失控，五官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图案—— * 无比的拧巴。 一位*道：“反对，我不信任楚希。” 一位*道：“同意，有孟千秋在。” “孟千秋是谁？” “庸医。” “哦，那我更反对了。” 但又一位*道：“十二区人手不足，总要补点，十一区负责人也不可能一直支援。” 有人反对，也有人表示赞同。 “……” “行，就这样吧。” 最后，拍板的“*”摆摆手，示意小狐狸：“她明晚过去，你让十二区做好准备。” 小狐狸拧巴着脸，点了点头。 视频通讯结束。 而在另一边，距离小狐狸不远的沙发上，那堆厚重的衣服开始蠕动，像是一只大肉虫。 小狐狸一惊，“什么？！” 雪白的大臂从中探出，然后是两条缠着绷带的大腿，最后是一颗缠着绷带的脑袋。 是楚老板。 她的身上已经包扎好了，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挣扎着开始变换形态。 片刻过后，一身绷带的楚老板重现世间。 “唔哈——！晚上早……”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而后鼻子耸了耸，疑惑地望向小狐狸。 “你在我房间睡的？” 小狐狸点点头，略显玩味道：“你不喜欢别人睡你床？” “不是啦！” 楚老板挠了挠头，爽朗笑道：“主要二楼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洗，你不嫌弃就好。” 小狐狸：“……” 洗澡，我要洗澡！ 看着一脸懒散的楚老板，小狐狸气急，当即抛出大杀器。 “【深渊】说她要过来。” 楚老板瞬间变脸，五官也拧巴成了个“*”。 她需要找人分担这份痛苦，于是大吼道：“庸医，起床啦！” 庸医在更远一些的地铺上惊醒，直接蹦了起来，套上白大褂。 “咋啦？” 他一路小跑，来到楚老板和小狐狸这边。 小狐狸遮住自己的嘴，隐藏起伤疤。 楚老板则直接道：“【深渊】说她要过来。” 庸医：“……”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开始拧巴。 …… 许文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身体恢复如初，但体力和精神的消耗可谓巨大。 所以他现在浑身都痛！ 挣扎着起床，许文想要去楼下喝点柠檬水。 但等他走到楼下时，却看见了三位“*”。 许文：“？” 这是什么表情啊？ 鼻子、眉毛、嘴巴、眼睛均皱在一起，像是三颗丑橘。 小狐狸拧巴着解释道：“【深渊】说她要过来。” 许文不解，“所以，怎么了？” 一旁的庸医分析道：“对哦，强子哥没见过【深渊】本尊。” “哦~~~！” 另外两人同时点头，然后从那拧巴的“*”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 第二天，夜。 一道人影迈出高铁车门，在一名协助部队成员的陪同下，来到海都。 本源性概念降临！ 【深渊】来了。 第四十五章 【深渊】 夜。 这一夜，蓝光酒吧并未开门营业。 酒吧内的四人做好准备，要迎接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不是人。 她是本源性概念之一，【深渊】的污染源！ 听起来很吓人，对吧？ 那可是本源性概念！ 而且跟陈同的【下潜】不同，【深渊】这一概念听起来就如雷贯耳。 各种恐怖骇人的东西，似乎都能跟【深渊】扯上关系。 楚老板也曾说过有关于【深渊】的往事。 那是在沈城，【深渊】的概念污染爆发。 可当夜幕组织赶到，却发现【深渊】竟主动限制了污染范围，甚至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夜幕却并未放松警惕，反而越发紧张。 原因很简单。 越是接近本源性的概念，其智慧程度就越高。 换言之，【深渊】这一概念，至少具备与人类平级的智慧！ 而在经过十八小时的漫长谈判后，【深渊】选择投降，并停止污染，加入夜幕组织。 她到底想做什么？ …… 许文擦着酒杯，琢磨着那些事。 到底是经历过数次战斗的人了，因此越是琢磨，就越感觉【深渊】并不简单。 老谋深算？趋利避害？多方下注？ 似乎都有可能。 总之，那毕竟是跟人类站在一边的本源性【概念】。 许文还是很期待见见她的，或许可以打听一下宁宁的事。 但再看酒吧内的其他三人—— *** 三张拧巴的脸摆在许文面前，让他又不禁好奇。 到底为啥啊？ …… 到底为啥啊？ 十二区协助部队的成员，一位戴着眼镜的小哥，正如是想道。 他被季大龙安排过来，负责暂时接手【深渊】。 这是当初投降时谈好的条件： 【深渊】在现实世界中活动时，必须有至少一名协助部队成员或链接者同行。 所以眼镜小哥已经在高铁站门口等候多时了。 随后，他便看见了一张无比拧巴的脸。 那是其他城市的协助部队成员，负责跟眼镜小哥对接【深渊】。 “辛苦了，祝你平安。” 那人拧巴着，快速签好交接手续，然后扭头就跑。 眼镜小哥不禁一愣。 他没见过【深渊】，现在还是有些紧张的，那毕竟是本源性的污染源啊！ 但当眼镜小哥看见一旁的【深渊】本尊，却再一次愣住，内心更是疑惑不解。 到底为啥啊？ 眼镜小哥看见了一位极年轻、极漂亮、也极大的女人。 一身黑色系的机能风装扮。 身上满满都是织带与插扣之类的饰品，还有大大小小的口袋，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夸张的都市潮流感。 新潮的首饰、项链、耳坠、手环，一个不少。 真的很像是杂志里的顶级模特，单单站在那里就很惹眼了。 而且更惹眼的是，她真的极年轻、极漂亮、也极大。 这是一定要说第二次的。 大块头往往会显得臃肿，可那个女人的身材比例却很完美，线条更是健康！ 她就是【深渊】！ 眼镜小哥身高一米九，却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直视【深渊】的双眼。 她真的很显眼，而且自带一种气场，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眼镜小哥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深渊】跟夜幕合作多年，不可能在此刻临时变卦。 所以到底为什么，她会让人变得拧巴呢？ 眼镜小哥不解。 忽然，【深渊】说话了，声音很大方，也很好听。 “辛苦了，晚上好啊！” “哦……嗯。” 眼镜小哥点点头。 可他刚想继续说话，【深渊】的手指就已经戳在了他的脸上。 “嘿嘿，别紧张，想听听我的事吗？” “那个……” 眼镜小哥的脸有点红，吞吞吐吐道：“我亻 【深渊】却又忽然道：“对了，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眼镜小哥的面色一凝，认真地望着【深渊】，“请讲。” 【深渊】直接搂住眼镜小哥的肩膀，带着他走向停车场。 “你太紧张啦，我就想问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眼镜小哥：“亻 【深渊】兴奋道：“还有，你想听听我的事吗？” 眼镜小哥：“亻 【深渊】的话锋一转，“我最喜欢喝可乐了！” 眼镜小哥：“？” 他总感觉胸口有一股闷气吐不出来，表情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但强大的职业素养还是支撑住了他！ 眼镜小哥带着【深渊】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开向蓝光酒吧。 但这一路上，【深渊】的嘴就没停过！ …… 蓝光酒吧。 许文忽然想到一件事。 “【深渊】也是概念，她有对应的链接者吗？” 庸医摇头道：“目前还没有。” 许文懂了。 他感叹道：“本源性概念的链接者似乎很少，怪不得陈同的地位那么高。” “这话是对的，但不能用在【深渊】上。” 庸医拧巴着脸，纠正道： “想要链接【深渊】并不难，跟她本人说一声就好，但有个最大的问题……” …… 在等红绿灯的过程中，【深渊】的嘴依旧片刻不停。 她对眼镜小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眼镜小哥顿觉头皮发麻，“我是……协助部队的。” 这不是废话么！ 而且好姐姐啊，你这一路上起码问了我十六遍同样的问题！ 眼镜小哥的情绪逐渐暴躁。 可【深渊】却话锋一转，忽然道：“你想成为链接者吗？” “我都说了我……哎？” 眼镜小哥一愣，诧异道：“你说什么？” 【深渊】又戳了戳眼镜小哥的脸，微微笑道：“你如果想要成为链接者的话，我可以让你链接【深渊】。” 眼镜小哥的瞳孔微缩，陷入回忆。 他想到那些死去的人们，还有或牺牲或残疾的战友，以及自己面对概念污染时的无力感。 链接者的诞生具有高度随机性，不是谁都能当的。 而现在，身为本源性概念的【深渊】竟然主动要求链接自己？！ 眼镜小哥当然不想放过这個机会！ 于是他用力点头。 【深渊】见状也笑了，掏出手机，加上眼镜小哥的通讯录好友。 叮咚！ 眼镜小哥收到一份视频网址。 “这是……” “这是链接我的要求，都整理成视频了。” 【深渊】姐姐高深一笑，轻声道： “只要遵守我提出的注意事项，你就能立刻拥有本源性概念的力量，而且我可是很好说话的哦！” 眼镜小哥顿觉呼吸急促。 他连忙点开那份网址，紧接着手机就卡死了。 “？” 等到加载完毕，眼镜小哥便发现，网页里的视频共有99+页，一页50个视频，一个视频约有四小时时长。 换言之，这些视频总长至少19800个小时，约825天！ 这特么谁能看完？！ 【深渊】则继续热情介绍道： “诶呀，为了照顾伱们，我可是特意简化了许多条件哦！” “例如作息安排、饮食习惯、还有你的战斗美学，以及定期陪我去户外运动，你要配合我的服装风格，还有说话的方式也……” “……” 【深渊】滔滔不绝。 眼镜小哥的五官开始收拢，表情逐渐拧巴。 但超强的职业素养依旧在发挥作用！ 他用最后的理智摇头道：“算……算了，我再考虑考虑……” “好的！” 【深渊】爽朗点头，不再纠缠。 这倒是让眼镜小哥的表情舒缓了些。 可紧接着，【深渊】就继续道：“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来着？” 眼镜小哥：“……” 变脸—— * 烦死了！ …… “强子哥，我这么跟你说吧。” 庸医左思右想，最后向许文形容道： “【深渊】——渊子姐，好好的一个超强的本源性概念，她为什么长了一张嘴呢？” 许文：“？” 第四十六章 可靠的人 一辆车快速驶来，停在蓝光酒吧外的街道口。 眼镜小哥一脸拧巴地来了。 将【深渊】推进酒吧。 眼镜小哥又一脸舒爽地走了。 他坐回驾驶位，点上一根烟，长长舒了一口气。 “呼——！” 如释重负！ 有一说一，渊子姐在人品层面是没毛病的。 她阳光开朗，而且真的很好说话。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渊子姐的话太多了，且重复度极高，极易让人烦躁。 这就注定了没人能链接【深渊】。 因为链接者们具有一定的唯心属性。 再跳脱的链接者，其内在都有一套完整的思维逻辑，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控。 换言之，就是“相信自己”。 可跟【深渊】相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她早晚会bb得你怀疑人生！ 眼镜小哥觉得，他无法渡过这道难关，所以也做不成【深渊】的链接者。 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 不行，做不到的。 庸医、小狐狸、楚老板，这三位链接者，此刻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没人能链接【深渊】。 就连他们公认的，适应性最强的许文，也根本应付不来渊子姐！ 几分钟前，渊子姐被丢了进来。 许文作为蓝光酒吧的酒保，热情地接待了她。 最终的结果，就是许文的脸也开始拧巴，根本舒展不开。 何等可怕的本源性概念啊！ “哈哈，好久没来【巨龙】的酒吧了，很热闹嘛！” 渊子姐戳了戳许文的脸，兴奋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文拧巴道：“这是你第二十一次问我。” “对对，我就是来帮你们的！” 渊子姐话锋一转，高深莫测道：“你想知道我的能力吗？” 许文的五官紧皱，浑身都在抖。 好烦啊！ 讲真，我们的渊子姐绝对是个大美女。 楚老板和小狐狸当然也漂亮，可渊子姐却自带一种气场，非常惹人注目。 ——只要没有那张嘴的话。 加上那张嘴后，她的存在感直接炸裂，让人浑身难受。 “要茶还是咖啡？猜错了，都不是！” 渊子姐大口喝着罐装可乐，仰躺在沙发上，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在场的众人里，庸医和渊子姐最熟。 他拧巴着脸，提醒道：“渊子姐，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些？” 这话很委婉。 而且渊子姐真的很好说话。 曾有性格冲动的链接者，直接正面挑衅【深渊】，结果【深渊】反而很高兴。 “嘿嘿，你们觉得我很吵吗？” 渊子姐兴奋地搓搓手，脸颊微红道： “那你们一定要记住我啊，我是【深渊】！” 闻言，四人顿时满脸拧巴。 何止是能记住？只怕永远都缓不过来了！ 而在许文的背后，宁宁同样也被烦得呲牙咧嘴。 “呜哇……” “嗯？” 渊子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凑到许文身边。 她搓了搓许文的脸，笑着解释道： “知道吗？【深渊】最害怕被遗忘了，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知道了吗你？你知道了吗？” 许文点点头。 他刚想说话，却又被渊子姐打断。 “这也是为什么我站你们这边的原因。” 渊子姐五指发力，一把捏爆手里的可乐罐，咬牙切齿道： “那边的东西想让我变成不可说！” “一旦如此，我就不再是【深渊】了，我才不要！” “被遗忘是最可怕的！” “所以我会帮伱们的，你们非赢不可，一定得解决概念污染，知道了吗？知道了吗你们！” 渊子姐的双腿岔开，两只手分别搭在两边的膝盖上，手掌朝上，五指用力。 她本身就极具存在感，如今再调整下坐姿，存在感便转变成了压迫感！ “说真的，我可没吓唬你们哦！” 渊子姐身边的黑暗开始蠕动，幽幽道： “要是【深渊】没了，我成了不可说，你们都会被我吞掉的……” “……” “好啦，这是我第六遍听你说这些。” 小狐狸摆了摆手。 她之所以没有打断渊子姐，主要还是为了让她跟许文再解释一遍。 至少现在，【深渊】是可信的！ “人都到齐了，咱们先来总结一下目前的状况。” 小狐狸取出一堆资料。 众人围坐过来，神态各异。 “建江中学事件里，我们发现了不可说肉块。” “以此为线索，我们追查到了陈同的踪迹。” “而在陈同死后，狂徒们雇佣‘逃兵’作为杀手，试图为陈同复仇。” 小狐狸一点一点分析着。 “现在有三点关键。” “第一，除逃兵外，我们还遭遇了两位链接者的偷袭。” “其中【高墙】已死，另一位【子弹】下落不明。” “这两人来历未知，大概率是第三方势力，但仍需进一步调查。” “第二，有人正在追杀唯一狂徒，并且有极大概率得手。” “这一条要结合第三点来看。” 小狐狸沉声道： “第三，逃兵说他解开了不可说，让我们去找唯一狂徒。” “如今逃兵已死，唯一狂徒就成了仅存的线索。” 小狐狸点点桌子。 “我们得找到她。”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小狐狸又道：“她的下落不明，我们就得去找那群雇佣了逃兵的狂徒，他们知道情报。” 众人闻言，再度纷纷点头。 随之而来的，便是漫长的沉默。 小狐狸：“？” 小狐狸：“你们别光听着啊，来点主意？” “我我我！” 渊子姐最先举手，然后自信满满道：“我很熟悉污染源的，那方面的事我可以帮忙。” 小狐狸的眼角抽了抽，“这跟咱们的问题有关系吗？” “没有！” “那你先闭嘴。” “好嘞！” 渊子姐继续喝可乐了，不时刷两下存在感。 小狐狸的目光继续平移。 看看许文，略过。 再看看楚老板，再略过。 两人的表情很欣慰，因为小狐狸真的很了解他们。 最终，小狐狸还是将目光落在庸医身上。 “你有办法找到那些狂徒吗？” “当然。” 庸医久候多时，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叼了根烟，缓缓道：“别忘了，道爷我是修仙的，会算卦！” “哦哦！” 许文、楚老板、渊子姐三人，同时发出惊叹。 我堂堂大十二区，果然还是有可靠的人嘛！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庸医很是骄傲，当即掏出纸笔，拍在桌子上。 众人：“！” 庸医认真道：“你们把那些狂徒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来算！” 众人：“？” 庸医看着一脸愕然的众人，诧异道：“你难道没有常识吗？不知道算卦要生辰八字的吗？” 众人：“……” 我们要是连生辰八字都知道，还用你算？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钦佩之情啊，顷刻间崩塌，荡然无存！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谁也未曾想过，线索竟然就卡在了这里，怎么也推进不了！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渊子姐从第五分钟开始憋不住，车轱辘话bb了整整二十五分钟，半点营养都没有。 小狐狸两眼发昏，举手就要结束这次商讨，从长计议。 但就在此时，蓝光酒吧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 开门一看，竟然是协助部队的季大龙。 他穿着一身警视厅的制服，手里还拿着一个档案袋。 “呦，都忙着呢？” 季大龙瞥了一眼酒吧内，发现有不少人，也就干脆不进去了。 “我来也没啥别的，就是给你们送一下资料。” 季大龙将档案袋交给了小狐狸，解释道： “就很简单，协助部队加了个班，查了下近期相关人士的通讯记录，还有监控，顺带今天也走访了一圈，找到了些线索。” “那个自称‘逃兵’的链接者，近期似乎在海城接触了一些人，情报都在档案里了，你们觉得有用就看看。“ 言罢，季大龙就想要走。 可他却忽然发现，酒吧内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 小狐狸的是“欣赏”。 至于其他的四位，则更多的是“钦佩”和”感动”。 “嗨，这有啥？” 季大龙被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压了压警视厅的制服帽檐，沉声道： “你们擅长对付污染，但要说对付‘人’，我们其实更擅长一点。” 话音落罢，楚老板已然冲上前来，一把搂住季大龙。 这是来自十二区负责人的认可！ 果然啊！ 我堂堂大十二区，总有人是靠谱的！ 第四十七章 何故发笑？（求追读！） 老实说，季大龙现在有点飘。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忍不住。 毕竟，不是哪位协助部队的成员都有机会，被两位大区负责人同时表扬的。 美滴很呀！ 季大龙是真的没想到，协助部队随手整理出来的情报，竟然成了打破调查僵局的关键！ 他受邀进入蓝光酒吧，参与进众人的讨论会议。 渊子姐率先道：“你好，我是【深渊】！” “您好您好。” 季大龙连连点头，然后开始分析起档案袋里的情报。 “根据我们的调查，逃兵是在近期才回到海都的。” “他接触过的人不多，其中身份最有可能是狂徒的，有以下几人。” 季大龙拿出几张照片。 “这些人最可疑，他们目前仍停留在十二区边缘的一家小宾馆内。” 他看向小狐狸和楚老板这两位负责人，沉声道：“要抓人吗？” “嗯。” 小狐狸点点头。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绝不能轻易放过！ 季大龙了然，当即开始集结协助部队。 他率先走到门口，向酒吧内的众人保证道：“放心交给我吧，只要是‘人’，协助部队就能斗给你们看！” 季大龙可不仅仅是个胖胖的中年人。 在成为十二区协助部队队长前，他是资深的警卫厅警员，行动经验非常丰富。 小狐狸望着这一幕，忍不住拐了拐楚老板的胳膊肘。 “哎，他当初分错区了？” “可能？” 楚老板也在疑惑，不解喃喃道：“这跟我们十二区的画风不一样啊……” 许文站在楚老板的身旁，眼角直抽。 她能盼着点十二区的好不？ 能盼着点好不！ …… 总而言之，十二区的协助部队属实靠谱。 在季大龙的安排下，协助部队以隐秘的姿态，迅速封锁那座小宾馆周遭。 周围的风吹草动都被纳入监控，不可能有人伺机逃走！ 封锁线外。 季大龙和庸医开车，载着众人先后抵达。 下车后，季大龙在车前盖摊开地图，向众人介绍道： “这里属于半个城中村，地形很复杂。” “想要在这里抓人很难，我们必须层层推进，一点也马虎不得……” “……” 季大龙滔滔不绝，恨不得将毕生经验倾囊相授。 但一旁的副队长却凑过来，疑惑道：“头儿，你在这儿自言自语什么呢？” “自言自语？” 季大龙一愣，转头望向身后，只见哪里还有链接者们的影子？ 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他当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得，差点忘了，那群人也很厉害。” 季大龙无奈摇了摇头。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己提供的情报的确关键，但要想在行动方面指挥他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季大龙的经验仅限于“人”。 而夜幕的链接者们，却早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 还能怎么办呢？ 季大龙给自己点了根烟，朝副队长悠然道： “咱们全力协助去呗！” 这才是最靠谱的协助部队！ …… 瘦子在这家宾馆里等了两天。 他是陈同的众多学生之一，也是陈同那套理论的坚定支持者。 在得知陈同的死讯后，瘦子悲愤至极，当即想方设法，联系上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最强一人。 前十一区负责人——逃兵！ 瘦子以“唯一狂徒”的下落为报酬，请来逃兵出手。 他跟自己的另外三名同伴一起，在这座小宾馆里等待逃兵的消息。 一天、两天。 瘦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逃兵依旧没有消息，很可能已经被夜幕的人给解决了！ 但瘦子倒也不怎么担心。 这个藏身地是他们精挑细选的，周围地形复杂，很容易就能逃跑。 而且瘦子并不相信夜幕的人能找到他。 那群人擅长跟圈外世界斗，却不擅长斗“人”。 更何况，如果真的有意外，外面街上不可能还有小商小贩…… 嗯？ 瘦子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什么人都没有了。 街道被清空，就连隔壁的楼道也大门紧锁。 不好！ 瘦子一惊，直接打断正在吃外卖的其余三人。 “情况不对，撤！” 瘦子率先冲出房门。 余下三人正准备往楼下跑，却被瘦子伸手拦住。 “往楼上跑！” 瘦子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几人快步跑到宾馆楼顶，看见的是一片晾衣服的空地，周围并无一人。 “呵呵，哈哈哈！” 瘦子忍不住笑了。 旁边的同伴不解问道：“为什么来楼上？下边的小巷很多啊。” “楼下一定有埋伏，咱们跑不进小巷的。” 瘦子解释道：“可惜，夜幕不熟悉周边地形，否则一定会在楼上也埋伏人。”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片“白床单”便动了起来。 原来是一件白大褂。 庸医穿着它，来到四位狂徒们的面前，然后一拳打昏其中一位。 瘦子大惊，当即掏出一枚震撼弹，直接丢向庸医。 震撼弹爆炸！ 等庸医再睁开眼，瘦子等三人早已经抛下同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通过楼顶的木架，跑到了更远处的楼道中。 喘了几口气，发现庸医并未跟上他们，属实是放心了不少。 “嘿嘿，我就知道。” 瘦子又笑了。 他向其他两人解释道：“这周围的楼顶都是互通的，夜幕的人没办法锁定我们的具体行踪。”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的身体忽然被提了起来。 “？！” 抬头一看，楚老板正趴在上方的楼梯间，伸出利爪，勾住了那人的衣领。 竖瞳眨呀眨，鼻子耸耸，像是一条盯上了猎物的野兽。 瘦子和另外一人瞬间寒毛倒竖。 “跑！” 两人也不管那个被抓住的同伴了，直接撞破旁边的窗户，跳进小巷之中。 狂奔！ 在接连拐弯数次之后，两人觉得他们总算甩掉了楚老板，这才勉强有了喘息的时间。 “哈哈哈哈！” 瘦子忍不住笑道：“棋差一着，他们还是抓不住我们！” 仅存的一名同伴刚想附和，抬头却又似乎看见了什么，当即改口道： “老大。” “嗯？” “你能别笑了吗？” “？” 瘦子同样抬头望去，在小巷尽头看见了许文。 他顿觉头皮发麻。 无奈之下，瘦子只能启动最后的保险。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瞄准许文。 “滚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巷子尽头的许文表情坦然。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瘦子等两人，然后模仿着靠谱季大龙的语气，开始说自己的分析。 “这里是海都，很难搞到枪的。” “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不可能是【子弹】，怎么可能在匆忙之下准备好军火呢？” 许文在瘦子面前站定，直面向黑洞洞的枪口，自信笑道： “所以，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砰！ 枪响。 许文的脑袋上多出一个洞。 血顺着额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嗯……” 许文抿了抿嘴，提议道： “再赌一次？” 第四十八章 嘿，这边！ 那把枪的威力不大，但足以致命。 子弹从许文的左侧眉心打入，穿透他的头盖骨，最后从后方爆射而出。 噗嗤！ 许文的半只左眼球甚至都凸了出来。 神经受损，让许文的身体开始抽动。 他抿了抿嘴唇，尝到了血的味道。 粉色的。 “再赌一次？” 许文提议道。 这般恐怖的景象，当即吓傻了瘦子与另一位狂徒。 正如之前所言，狂徒未必都是链接者。 他们也有可能是普通人，只是认同了理念，约等于狂徒们的“协助部队”。 瘦子就属于此类。 他见过陈同使用链接能力，那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力量。 就算是疯疯癫癫的逃兵，也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但眼前的许文…… 他是粉红色的。 鲜血混杂着脑花，还有一点点晶状体，堆叠成一坨坨粉红色的物质。 像冰激凌。 血与冰激凌！ “再赌一次呗？” 许文盯着瘦子，认认真真道： “虽然这个海都的治安很差，但枪真的很难搞到，子弹也不多。” “所以，我赌你现在的枪里没有子弹了！”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许文的右眼眶被打穿，整个人倒退几步，却没有半点倒下的意思。 他颤抖着举起手指。 “我再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瘦子害怕了。 就算跟链接者关系密切，他终究也还是个普通人。 链接者全力战斗的一幕，他的大脑根本无法承受。 “啊啊啊啊！” 瘦子大叫起来，朝着许文接连开了数枪。 砰砰砰砰！ 许文的身体被打得千疮百孔，却仍旧屹立不倒。 他又一次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指，自信满满道：“我还赌你……” “大哥，别赌了！” 瘦子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挥舞着手枪，示意道：“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这枪里就剩一发子弹了！” 许文的嘴咧了咧，道：“真的吗？我不信。” “！” 瘦子顿时脸憋得通红，根本没有多加思考，抬手就要开枪。 而这一切，都在许文的计划之内！ 他本想要埋伏在小巷内，直接抓捕逃跑中的两人。 奈何瘦子直接掏出了枪。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许文选择拖延时间，并尝试攻破瘦子的心理防线，让他耗光自己的弹药。 许文就快要成功了。 可就在瘦子要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旁边的同伴忽然道：“等等！” “嗯？” 瘦子和许文同时转头，而后四只瞳孔骤然紧缩！ 那位同伴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黄色的圆柱体。 有好多根。 是雷管！ 那位同伴浑身上下缠满雷管，似乎早已经做好了跟别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朝许文嘶吼道：“别过来，否则他就开枪打死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许文不敢赌了。 因为那些雷管一旦爆炸，死的就不只是许文，两侧房屋都会受到波及！ 三人所处的地方，是城中村的一条小巷。 周围都是一些底层老楼，里面租住着许多人。 有本地的，也有外来打工的。 都是一群努力生活的人。 许文伸出双手，后退半步，试图安抚持枪的瘦子。 可当许文看向瘦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脸上竟也出现了几分愕然。 就好像瘦子根本不知道有雷管存在！ 咦？ 他们不是同伴吗？ 可大敌当前，瘦子明显也顾不得那些疑问。 他的枪口指向同伴，威胁许文道：“后退！” 许文没有轻举妄动。 而与此同时，小巷中的骚乱，吵醒了两侧街道的住客们。 几个人打开窗，抱怨道：“大晚上的放鞭炮？吵什么吵啊！” 许文的脸色一沉，反过来大喝道： “警卫厅办事！都给我离窗户远一点！” 许文的声音极大，明显已经动了真火，吓得那些开窗的人纷纷退避。 而后，许文摊开双手，试图劝说激动的瘦子。 “大家都只是想睡个觉，然后明天继续上班，对吧？” “挺辛苦的，真没必要。” “所以，咱们就别闹了，好不好？” 许文隐约记得，这些话自己之前好像说过一遍，跟陈同。 上次说的时候，貌似没什么用。 而这次呢？ 好像也没什么用。 那位同伴死死盯着瘦子，提醒道：“别忘了，陈老师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他！” 一提到陈同，瘦子的情绪顿时爆发开来。 他举枪瞄准，就要扣下扳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大黑影忽然登场。 她踩着厚重的马丁靴，出现在小巷的另一头，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存在感。 是【深渊】！ 渊子姐朝着面前三人用力挥手，高喊道：“嘿，这边！” 瘦子的嘴角抽了抽，不知为何，总感觉内心的火气更大了。 他没有去理渊子姐，而是将枪口对准同伴，转头看向许文，声泪俱下道： “你们夜幕一定要付出代价，今天就先来点利息吧！” 言罢，瘦子抬手一枪—— 砰！ 子弹飞射而出，直奔渊子姐而去！ 咻！ 渊子姐不知从哪掏出一面金属井盖，轻松挡下那枚子弹。 她吐了吐舌头，“诶嘿！” 见此一幕，那位同伴的情绪当场失控，朝着瘦子咆哮道：“你为什么要开枪打她？你打我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瘦子同样满脸错愕。 “对……对啊？” 瘦子疑惑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手。 “我为什么要朝她那边开枪？” “因为你要凝视【深渊】。” 渊子姐丢掉金属井盖，一步一步地朝着瘦子和他的同伴走来。 她红了脸颊，道：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真的超开心！” 瘦子和他的同伴并不理解这句话。 而在他们诧异的瞬间，许文已然冲过来，直接将那位同伴按在墙上。 砰！ 他顺势扯下同伴的衣服，用其裹住雷管，一并丢进旁边的小河里。 雷管没炸。 而且就算之后炸了，水里的爆炸威力也会大大减小。 许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望向瘦子，看见对方还是同样的一脸错愕。 又怎么了？ 许文顺着瘦子的视线望去，发现那位同伴的内衬是一套白色的衣服。 感觉就像是…… 游乐园里的【子弹】女孩和高大青年？！ 那两人也穿着一身白衣！ “你……怎么可能？” 瘦子瞪大眼睛，失声道：“你是他们的人？我被骗了！我被骗——” 砰！ 话未说完，许文便揪住瘦子的衣领，一拳殴打在他的脸上。 瘦子的牙被打掉了几颗，口齿不清道： “吾……吾罢啪落……” 砰！ 又是一拳。 “真不愧是陈同的学生啊！” 许文用力啐了一口，又是接连几拳，打得瘦子满脸开花。 他现在很火大。 因为许文总是觉得，那些活着的人们都在用力活着。 旁人没有资格去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虽然被渊子姐及时阻止，可刚刚瘦子就是想引爆雷管，炸死周围的人！ 许文还记得定昌路夜市的惨状。 不愧是陈同一派，真特么跟陈同是一路货色啊！ 砰！ 许文又是一拳，打歪了瘦子的鼻梁。 该打！ …… 第四十九章 审问？拷问！ 砰！砰！砰！ 接连三拳猛砸，瘦子的腿开始软了。 砰！ 许文的最后一拳落下。 瘦子的衣领也终于被扯烂，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瞳孔上翻，满脸是血。 见状，许文甩了甩手腕，发现手指关节都扭曲错位了。 这是用力挥拳的结果。 但对于许文来说，不过是小伤而已。 …… 作为一名健身教练，楚老板真的非常厉害。 她开动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为许文量身打造了各种科学的训练…… 个屁嘞！ 楚老板的训练方式，有一种天然斯巴达式的美。 她完全就是等比例缩放自己的训练量，将其强行按在许文身上！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许文经常在训练中受伤。 什么深蹲过重导致膝盖变形、硬拉拉断腰、卧推砸断脖子…… 简直就是健身房安全事故集锦！ 但许文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适合这种训练方式。 因为只要不受伤，他就是在以“自身能承受住的最大程度”来训练，效果自然突飞猛进！ 许文脱下衣服，身上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宁宁再戳一戳。 “呜哇~” 软的。 …… 总共有四位狂徒，都是普通人。 一位被庸医打昏在楼顶； 一位被楚老板在楼道里抓住； 剩下两位，被许文和渊子姐解决。 四位狂徒尽数落网。 夜长梦多，兵贵神速。 季大龙调配来一辆警卫厅的箱型货车，作为临时审讯室。 五位夜幕和四位狂徒，同时身处于其中，略显拥挤。 四位狂徒戴上手铐，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其中，瘦子受伤最重，被许文打成了个嘴歪眼斜。 可他依旧在挣扎，对其他三位“狂徒”怒目斜视。 原因很简单。 在那三位所谓“狂徒”的外衣之下，竟然都是不同款式的白色衣服！ 白衣人。 他们是一伙儿的？！ 一瞬间，瘦子想通了很多的东西。 为什么其中一人藏着雷管？ 为什么其中一人能搞到军火？ 为什么其中一人有唯一狂徒的情报？ 瘦子太想给陈同报仇了，以至于让愤怒蒙蔽双眼，让他一步一步落入白衣人的圈套！ 看似瘦子是主导，实际上他被耍得团团转！ “你们骗我？你们竟然敢骗我！” 瘦子崩裂开嘴角的伤口，喷血道：“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竟敢背弃狂徒的誓言—— 砰！ 狠话还没讲完，许文就又是一拳，重重地招呼在瘦子脸上。 瘦子明显不服。 他扭动身体，挣扎道：“他们才是这场阴谋的关键，你来打我？” “这两者有关系吗？” 许文盯着瘦子的眼睛，平静道：“我劝过陈同和你，但你们都不听劝。” 许文的火气未消，甚至还越燃越大。 他讨厌瘦子，就像他讨厌陈同一样。 陈同这一路子的人，总喜欢在嘴上挂一些很高大上的理想。 许文听不太懂。 但他却看见了一些东西。 例如陈同杀了很多无辜的人，瘦子刚刚同样想要如此。 许文会去想，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也会在夜晚打开不同的灯，拥有各自不同的人生。 那是说很久都说不完的东西，不应该就这样结束。 所以许文—— 很！讨！厌！陈！同！ 砰！砰！砰！砰！砰！ 一字一拳。 一番痛殴过后，瘦子的下巴被打脱臼，暂时说不出半个字了。 另外三人着实没想到这一幕。 他们饶有兴趣地看完了整场好戏，显得游刃有余。 “事实上，我们早就想到会被抓住了。” 曾绑着雷管的白衣人开口，淡淡笑道： “我劝你们好好对我们，这样说不定我会透露一些情报。” 三位白衣人明显已经做好准备。 “又或者，你们打算严刑逼供？” 雷管白衣人瞥向一旁惨兮兮的瘦子，无奈笑道： “那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我们的嘴很硬。” 他们各自一副玩味的笑容，明显是打长期战的架势，要跟夜幕组织斗智斗勇。 见此一幕，小狐狸揉揉眉心，显得有些无奈。 “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应该怎么办？” 要么，救一下瘦子，寄希望于他那边的情报。 或者，想办法让三位白衣人开口。 “……” 庸医提议道：“你们那边的【协议】能帮忙吗？” 小狐狸摇摇头，“【协议】需要主动签署，他们这样子肯定不可能配合。” 什么样子？ 三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三人的表情气到了楚老板。 她当即亮出利爪，呲牙咧嘴道：“我投严刑拷打一票。” “等一下。” 许文伸出手来，拦下楚老板。 他现在很气，所以恶向胆边生，想到了某些更为阴狠毒辣的主意，幽幽道： “我们有比严刑拷打更恐怖的东西。” “什么？” 众人一愣。 他们顺着许文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位又大又漂亮的污染源。 渊子姐正在摆弄警车上的通讯设备。 她的声音回荡在通讯频道内。 “喂？能听见吗？测试测试！” “能？好哦，我是谁？我是【深渊】，我的故事要从概念诞生开始说起。” “我……” “……” …… 四人拧巴着脸，各自戴上隔音耳机。 协助部队的设备很齐全。 庸医拍了拍渊子姐的肩膀，示意她去跟三位白衣人好好沟通一番。 对此，渊子姐很是开心。 她一下子蹦到三人面前，嘴巴开始滔滔不绝。 由于隔音耳机的关系，其余四位夜幕组织成员听不见，只能“看”。 单是看着这一幕，渊子姐也不是那么烦人的。 他们看着渊子姐认真自我介绍，也看着三位白衣人面露不屑的神情。 似乎，还有一人主动嘲讽起了【深渊】！ 但很快，其中一位白衣人就有点受不了了，表情变得拧巴。 然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三人同时皱起自己的脸，却避无可避，只能正面承受渊子姐的bb。 “住……住嘴！不要再说了……” 何等可怕的本源性【概念】！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知道你是【深渊】，也知道伱很厉害了，所以真的不要再说了啊！” 三人的精神开始崩溃。 最终，他们嘶吼咆哮着，一面用头撞击货箱，一面向许文等人表示投降。 “我们说，我们都说！” “求你们了，快让她闭嘴！” …… “等等，隔音耳机？他们是不是听不见我们说话？” “不——！！！” 第五十章 搓灰 这是审问？ 不，这是拷问！ 看着逐渐崩溃，甚至开始语无伦次的三位白衣人，许文到底拍了拍楚老板的肩膀。 他示意众人去车外面等。 不忍直视！ 但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渊子姐的bb已经快要穿透耳机，直达他们的大脑了。 再待下去，只怕许文等人也会有危险。 幸好，这辆车是协助部队的多功能货车，对内对外都有单向镜观察点。 众人离开车厢，随后摘下耳机，打开遮盖板，通过单向镜观察车内的情况。 庸医摩挲下巴，询问道：“你们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能听见那还得了？” 小狐狸揉揉眉心，提议道：“让季大龙去找个懂唇语的来。” 闻言，一旁的楚老板忽然道：“我略懂！” “哦？” 小狐狸挑了挑眉毛，随即也了然。 【巨龙】的视力极好，懂唇语也并不奇怪。 于是楚老板就硬拉着许文，来到单向镜前。 两人将脸贴了过去。 许文：“？” 许文：“拉我干啥？” 楚老板哈了哈气，嘿嘿笑道：“帮我查缺补漏一下，我不能丢了面子呀！” 许文的眼角直抽。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老板，许文总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两人便凑在一起，仔细观察起车内的情况。 楚老板道：“他在说‘不要’。” 许文道：“他在说‘停’。” 两人得出最终结论，异口同声道： “他们在说——不要停。” “……” 不要停？！ 小狐狸这才回过味儿来。 季大龙太过靠谱了，以至于小狐狸都忘记了这里可是十二区！ 她推开楚老板和许文一看，果不其然。 车内三人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其中一人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小狐狸满脸无奈，只能打开车厢，示意渊子姐换人。 而这一次，三人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全部。 …… 说是全部，但其实也不多。 这三人曾是狂徒，但后来又被另一个组织给拉入伙了。 这个组织统一穿着白衣。 不管款式，只要是白色的就行。 白衣人！ 三人接到上面的命令，要求他们以“唯一狂徒”的线索为引子，挑拨夜幕与狂徒死斗。 “我们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雷管白衣人的脸色阴沉，死死盯着旁边的瘦子。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不敢开枪来打我！” “好啦好啦，其实不是他不敢开枪。” 楚老板笑着，用力拍了拍雷管白衣人的脑袋，打得他有些发懵。 “渊子姐很厉害，你们输给她不算丢人。” 说话间，许文的目光也望向【深渊】。 作为一名污染源，渊子姐即是被污染的【深渊】本尊。 与链接者类似，她拥有【深渊】这一概念的力量。 即——引人注目！ 结合渊子姐的性格，这一能力便不难理解了。 【深渊】害怕被忘记，于是无时无刻不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当渊子姐发动能力，指定对象的注意力将会强行转移到她的身上，甚至能迫使他人改变自己的行动！ 因此，瘦子才会调转枪口，朝着渊子姐扣下扳机。 “呵呵，污染源……” 雷管白衣人死死盯着【深渊】，露出阵阵冷笑。 “夜幕和狂徒都是一路货色，无论隐瞒还是公开，你们都治标不治本！” “你们甚至还向【概念】的污染源妥协？！” “你们这群疯子！全都是叛徒！” 雷管白衣人越说越激动。 从行为上看，他明显是那个最偏激的，甚至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所以许文将目光转向他，眉头微皱道： “你们到底是谁？唯一狂徒到底在哪里？” 这是两個最关键的问题。 但雷管白衣人却狞笑起来，恶狠狠道： “天生的链接者不可信！你们链接的【概念】都是故意的，祂们在消耗我们这边的东西！” “【概念】时刻都在算计你们！” 他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尝试寻找许文心理层面的破绽，故而反问道： “你的链接概念又是什么？小心啊，很可怕的！” 许文看着雷管白衣人的眼睛。 背后，宁宁也面向雷管白衣人的眼睛。 “呜哇！” 超可怕！ 许文招招手，示意其他人下车，然后又将渊子姐重新推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这些，不是我问的。” 然后，转头离开车厢，让渊子姐继续bb。 …… 大约五分钟后。 三位白衣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用头猛撞车厢，重新叫回另外四人，开始吐露真正的情报。 “呼……呼……” 雷管白衣人大口喘息着，艰难吐出三个字： “地铁站。” “我们是在地铁站接触到白衣人的！” 雷管白衣人回忆过往，咬牙切齿道： “他们向我们证明过，自然链接者不可信，你们这种人都是定时炸弹！” 然而，这最后一句话，却被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视了。 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理论上，每一位链接者都有失控的风险，每一位链接者都是一个潜在的污染源！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这群人早就疯了，但在彻底疯掉之前，他们还是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 “问过季大龙了。” 庸医放下电话，向众人同步道：“地铁站属于海都的严密监控范围，理论上不可能出事。” 协助部队相当靠谱，因此这条情报是准确的。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就来了。 那群白衣人到底是怎么避开警卫厅的监察，在地铁站拉人入伙的呢？ 众人一时间陷入沉思。 而与此同时，庸医、许文、小狐狸、楚老板四人却发现，旁边的渊子姐竟然有了动作。 她径直走到雷管白衣人身边，开始扒他的衣服，然后用手掌摩擦他的身体。 四人：“？” 庸医和小狐狸的科研欲望涌上，思考道：“【概念】也有生理需求吗？” 许文和楚老板则在看戏。 楚老板甚至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然后分给了许文一点。 但就在四人觉得接下来要有省略号了的时候，渊子姐却忽然站了起来，摊开手掌。 一团“灰”就在她的手里！ 那是她刚刚从雷管白衣人身上“搓”下来的。 “咦——！” 四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满脸嫌弃。 不愧是沈城那边诞生的污染源，这套“搓灰”流程很熟练嘛！ 就是这时间地点属实不对劲。 渊子姐捏着那一小团灰，略显玩味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狐狸道：“上皮角质层。” 庸医道：“皴。” 楚老板道：“泥。” 许文道：“灰。” 渊子姐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于是兴奋地点了点头。 “我早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她解释道：“这里面有点细小的灰尘，是‘我那边’的。” 哪里？ 被污染的部分【深渊】所在之地—— 圈外世界！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地铁。” 渊子姐将手里的那团灰随意弹走，提问道：“海都现在有几条地铁线？” 许文答道：“十二条。” 这是所有海都人的共识。 但渊子姐却摇了摇头，因为她虽然在海都，却不是“人”。 渊子姐笑着，幽幽道： “海都的地铁线，原本有二十条哦！” 第五十一章 海都地铁线 海都是一座超级大都市，常住人口三千万余。 自然，相应的交通体系必不可少。 海都地铁，便是其中之一。 十二条地铁线纵横交错，连通十二个大区，是城市赖以运转的枢纽。 每天，数以百万千万的人们穿行其中，忙碌着各自的生活。 小小的车厢里，挤满了各种人生。 但在平静且繁荣的日常下，又隐藏了什么呢？ 围绕着“地铁”的都市传说可不少！ 无人的最后一班、看不见的乘客、扭曲的陌生人…… 太多太多。 所以小编提醒您，在乘坐地铁时，一定要看清线路，切勿踏入陌生的地铁线哦！ ——以上片段，出自网络视频《海都隐秘怪谈盘点》。 …… 宾馆抓捕行动，第二天。 夜。 前一天发生了不少事。 四位狂徒在宾馆附近被捕。 但谁也没想到，其中三位却已经背叛了狂徒，转投白衣人。 跟狂徒不同，那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 被捕三人不过是底层喽啰，所知情报甚少。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白衣人们极端仇视“天生的链接者”。 他们认为，夜幕和狂徒的链接者们就是一颗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自我毁灭！ 对此，一众夜幕的链接者们…… 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不是纯纯废话么？ 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危险品”。 链接者一旦失控，就会变成活体污染源，危害相较于普通污染更甚！ 但…… “没有其他办法啊！” 庸医点了根烟，无奈摇头。 “普通人可对付不了概念污染。” 他将烟头用力捻在雷管白衣人的脸上，直至熄灭，方才停手。 滚烫的烟叶留下一道黑色的烫疤。 “而我们呢？恰巧又不想在家坐着等死，总觉得那样不好。” 庸医咧开嘴，阴森狞笑道： “所以你告诉我，能怎么办嘛！啊？我们只能去干他妈的呗！” “你以为我们想当定时炸弹？啊！我们不打谁来打？啊！” 庸医越说越狰狞，上去就要动手。 小狐狸及时伸手，将其拦下。 庸医顿了顿，恢复常态，对小狐狸道：“谢谢，我好了。” 小狐狸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沉思片刻，最终提议道：“这三个人交给十一区吧，我们要再尝试问问其他的东西。” 十二区的众人对此并无异议。 小狐狸当然可信，而且十一区人手众多，当中不乏审讯的好手。 但其实，小狐狸还有句话没说： “这三个人继续留在十二区……会死的。” 濒临失控的庸医，还有正在舔爪子的楚老板。 很明显，白衣人的理论，触动了他们心底里的某种“底线”。 楚老板甜甜笑道： “哈哈，这仨人挺有意思的嗨！” “咳……” 小狐狸咳了咳，继续道： “至于地铁线，我也会在十一区那边调查，有结果就会跟组织同步。” 她望着眼前四人。 “【深渊】会暂时留在这里，协助你们调查十二区。” 楚老板眨了眨竖瞳，显得有些意外。 “咦？你要回十一区了吗？”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显得更加意外。 “啊？我本来就是十一区的负责人啊？” 楚老板顿时满脸苦涩，喃喃道：“不用动脑子的好日子，结束了……” “……” 小狐狸的眼角抽了抽，“你平时也不动。” “对哦！” 楚老板恍然大悟，表情舒缓了许多。 小狐狸顿时眼角狂抽！ 【深渊】+【巨龙】。 这般恼人的组合，让小狐狸越发觉得十二区待不下去了。 但有一说一，渊子姐虽然没有职务，战斗力却绝对是负责人级别的。 她足以弥补十二区的人手不足。 之前，小狐狸来十二区帮忙，主要还是为了处理陈同事件的后续。 现在逃兵已死，随之又冒出更多谜题。 小狐狸作为夜幕的“理智”，她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以求发现更多关键。 于是乎，众人告别小狐狸。 …… 时间来到现在。 傍晚，八点半。 四道人影出现在地铁站的入口。 许文、楚老板、庸医、还有渊子姐。 三位十二区链接者，外加一位编外污染源。 四人集结完毕！ 而他们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是某种极为庞大的“整体”。 任何人身处其中，都只能成为一個被动行进的齿轮。 逆流而上者，会被其淹没，最终陷入无边无际的迷茫！ “已经跟协助部队打过招呼了，咱们彼此也保持联络，尽可能一起行动。” “准备好——” 庸医缓缓抬起手，面色凝重，示意众人道： “海都晚高峰了。” …… 傍晚八点半。 这个时间点由庸医敲定，在战术层面选择得非常好。 根据渊子姐的说法： 海都原本共有二十条地铁线，因概念污染而消失了八条。 白衣人们极有可能就藏在那里！ 由此，十二区针对地铁线的调查开始了。 几人乖乖买好票，然后一头扎进海都的晚高峰之中。 按照庸医的思路，晚高峰人最多，因此也更容易找到线索。 虽然这种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却很符合许文的人生信条之一。 遇事不决，先动起来。 来地铁站逛逛，总要比留在蓝光酒吧里坐以待毙要好。 没开玩笑，真是坐以待毙。 因为渊子姐一直在bb啊！ 四人被人群簇拥着进站，而后又随随便便地上了车。 “在地铁站内处理情况一定要小心。” 庸医嘱咐道：“人太多了，必须谨慎才行。” 众人了然。 他们彼此间隔了一段距离，分布在不同车厢，交替掩护。 除渊子姐外，其他几人都隐藏得很好，算是完全融入进了晚高峰之中。 跟人多的表象不同。 经历过晚高峰的人都明白，地铁内部其实是相对“安静”的。 所有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都已经懒得说话，各自低下头，默默玩着手机，或者看看书和资料。 几乎没人说话，就像是一潭死水。 还挺舒服的。 …… 地铁驶过几站地。 人来人往。 许文默默翻着手机，同时也在打量周围人的“衣服”。 白衣人的显著特征之一，就是那一身的白色衣服。 但很可惜，就算有宁宁帮忙，许文一时间也找不到可疑的对象。 可忽然间，宁宁却戳了戳许文的脸。 “呜哇？” 她示意许文向一个方向望去，庸医就在那边。 许文转头一看，发现了异常。 他看见庸医抓住了什么人，而那个人的手里竟然抓着一把匕首！ 庸医一把掐住那人脖子。 与此同时，地铁抵达站台，庸医便用力抓着他冲出车门。 许文的目光微凝，也迈步下了车。 可等他走出车门之后，令他不解的一幕却出现了。 站台周围根本就没有庸医和那个人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许文疑惑地望向周围，断定庸医和那个人真的不见了！ 站台上没有，地铁车厢内更没有！ “庸医？” 许文叫了几声，根本无人回应。 他掏出通讯设备，打算联系庸医问问情况。 可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却忽然在许文的耳边响起。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她若隐若现地呼唤道：“你——过来……” “谁？！” 许文一声惊呼，茫然地望向四周，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但他却无暇顾及那些，不解道： “是谁？谁在说话？！” 第五十二章 都是计！ 海都地铁二号线，龙宁路地铁站。 这一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它有三个换乘点，是许多海都人上下班的必经之地。 而此时正值晚高峰，站台上的人自然更多。 一道惊呼声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谁！？” “谁在说话？！” 一些人侧目望去，看见一位青年。 他身穿一套休闲装，背着个长条布包，看起来就像是正要去锻炼的模样。 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的表现却有些异常，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还在掏着自己的耳朵。 周围人的目光投来，许文却无暇顾及。 因为一切都太快了。 各种异常接踵而至，许文甚至都看不出它们彼此间的关联！ “呼……” 许文长呼一口气，无视掉周围人的目光，开始在脑中梳理刚才的情况。 他、庸医、楚老板、渊子姐四人，刚刚分布在四个车厢内。 海都的地铁线复杂且庞大。 要想从中找出异常，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 所以四人已经约定好了，在六站后的最大换乘站点那里，开始分两组行动。 可许文万万没想到，四人还没分开，就出了状况！ 庸医抓住了什么人？ 他和那个人为什么会失踪？ 在失踪之前，庸医为什么会面目狰狞？ 许文听到的低语又是什么？ “……” 这些疑问来的太快、也太密了，让许文一时间有些分析不过来。 而就在他深入思考的时候，低语再临！ “过来……过来……” “来……” 语意较之前没有差别，都是许文能听懂的。 许文的眉头紧皱。 他还记得，逃兵就是被耳边的低语给逼疯的。 那些低语来自圈外世界的不可说，根本无法回避，最终让逃兵的精神彻底崩溃。 难道自己耳边的低语也来自不可说？ 这一猜测让许文瞬间神经紧绷。 上次在圈外世界，多亏逃兵的“临时解法”，以及【星星】帮忙，这才让许文和楚老板能够安然回归。 要是不可说缠上自己，自己能否应对？ 思索间，低语继续： “来……” “快来吧……” “你过来呀……” 低语的声音很好听，但却让许文无比烦躁。 “闭嘴，烦死了！” 他捂住耳朵，大吼道：“你要我去哪？说清楚啊！” 在旁人看来，这个小伙子的表现越发异常。 他们纷纷让了开来，在许文周围空出一大块地方。 许文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抬头询问道： “我刚刚是不是面目狰狞？” 几個胆子大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些许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庸医极有可能也听见了“低语”，被搞得心烦意乱，这才表情管理失控！ 既然如此，低语的来源就未必是不可说。 逃兵所接触的“不可说低语”明显更恐怖，是人类从未面对过的。 若非如此，不可能逼得一位十一区负责人发疯。 不可说就是不可说，人类不可能听得懂不可说！ “不是不可说，那是谁？” 许文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喃喃自语道： “庸医抓的人，或许是白衣人？低语是他们搞出来的？” 实话实说，庸医真是十二区的主心骨。 许文是个新人，楚老板的性格有缺陷，渊子姐更不用说。 三人都不适合做决策，只有庸医勉强可靠。 现在庸医失踪，情况变得有些不妙。 “庸医到底去哪里了？” 思索间，许文忽然发现，楚老板和渊子姐也趁机下了车。 她们正站在远处，一边观察许文这里，一边警惕周围。 许文用力拍了拍耳朵。 他的神情略显狼狈，甚至额头上都冒出冷汗。 低语依旧在！ 算了，无论如何，先去跟她们两个汇合，再作打算！ 楚老板的嗅觉很灵，渊子姐也有自己的底牌，她们说不定会有办法。 许文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态。 可就在此时，一个热心的中年人忽然挤了过来，搀扶住许文。 他关切道：“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 许文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确需要找医生，但要找的是庸医，不关其他人的事。 中年人耐心地拍了拍许文后背。 许文再度道了声谢，正想要走，却忽然感觉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 低头一看—— 是刀。 一把水果刀被许文握在手中，上面甚至还沾着血！ “这……什么？” 许文一愣，随即转头望向身旁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小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他接连倒退几步，满脸惊恐道： “刀！他手里有刀！” “……” 许文没有辩解。 因为他透过中年人的衣领，发现对方的外衣下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是白衣人！ 这一切都是计！ 在一瞬间，许文想到了很多东西，最终得出一个可怕的推论。 白衣人们极端仇视天生的链接者，认为天生的链接者们就是活体污染源。 那么，到底应该如何针对天生链接者呢？ 有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那就是诱发天生链接者失控，让他们彻底变成污染源！ 一方面，可以除掉天生的链接者； 另一方面，也可以证明他们的理论正确！ 于是乎，才有了此刻的“栽赃嫁祸”。 这种百口莫辩的事，总是最容易让人崩溃的，对越耿直的人就越有效！ 许文丢掉匕首，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人。 后者仍旧满脸惊恐。 “演得真像啊……” 许文狞笑着，身体抖动了起来，大吼道： “但是我懂了！” 他都懂。 “你们想栽赃嫁祸我，让我精神崩溃，诱发我失控！” “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还没等中年人反应过来，许文便直接冲过去，一把将中年人推倒在地。 他骑在中年人的身上，揪住衣领，一拳一拳地抡打下去。 砰！砰！砰…… 血肉横飞！ 许文一边挥拳，一边大吼道： “不要露面，藏起来！他们想要逼我们失控，不要给他们机会！” 这是对楚老板和渊子姐说的。 敌暗我明，难保白衣人不会有下一步连环计。 许文希望楚老板和渊子姐不要轻易入套。 但旁人不知。 因此，这一幕看傻了周围的人。 他们只是看到了一位好心的中年人，还有一位癫狂的小伙子。 那位小伙子正在痛殴中年人。 小伙子打累了，干脆掐住中年人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朝地上猛砸！ 咚！咚！咚…… 仿佛有什么生死大仇！ 有吗？ 有！ 失控——对链接者们来说，是最残忍的死法，没有之一。 就算是跟夜幕组织打生打死的狂徒，也绝不会用出如此毒计！ 诱使链接者失控？？？ 那群白衣人敢这样做？！ 他们怎么敢啊？！ 他们也配？！！ “啊？” 许文越打越气。 他狞笑着，大吼道： “哈哈！没想到吧？我是不会失控的！” 鲜血飞溅起来，蹭到他的脸上，显得骇人无比。 周围人目光惊恐。 许文的拳头则接连落下，甚至打断了自己的指骨，却依旧不停。 他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 “听清楚了吗？我很稳定！我是不会失控的！！！” 第五十三章 都是白衣人！ 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真的。 不夸张，真的很危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但许文已经懂了！ 或许，从四人进入地铁站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他们就已经被白衣人给盯上了。 夜幕与狂徒斗争已久，而白衣人却是个新冒出来的神秘组织。 为了消耗夜幕与狂徒的力量，他们利用陈同的死，一手促成王国游乐园事件的爆发。 现在，面对追查而至的十二区众人，白衣人们也有他们的应对之策！ …… 庸医率先中招。 他似乎先一步察觉到了白衣人的动作，并试图反击。 但在离开车厢的时候，却遭遇了某种未知的东西，导致人间蒸发！ 这对十二区的其余三人来说，真的很糟糕。 小狐狸之前的分析没错。 十二区的个人战斗力极强，楚老板甚至一人镇一区，但缺点就是人手不足。 严重不足！ 这不是说十二区的战斗力不够，而是各种“专业人才”的欠缺。 负责人、副手、科研人员、参谋、指挥、战斗专员等等…… 这些职位都有其存在必要。 厉害的人当然能够身兼数职，但那也就意味着责任更大，且容错率更低！ 十一区就没这种问题。 就算负责人外出支援，十一区的夜幕也能维持正常运转。 但十二区不行。 即便有了许文和渊子姐的加入，但十二区的每一位，都必不可少。 其中，庸医尤其关键。 他保住了曾有失控记录的楚老板，也是拉许文入伙的引路人，同时还跟渊子姐很熟。 他是十二区的主心骨，也是一位不弱于小狐狸的研究员。 建江中学内，庸医负责指挥。 定昌路夜市之战中，庸医认出了【下潜】。 游乐园事件里，庸医在关键时刻降下夜幕，大大减少了受灾范围。 他或许不是每场战斗胜负的关键，但真的必不可少。 许文蛮信任庸医的。 或者说，所有人都很信任庸医。 因此，当许文被白衣人栽赃陷害，身陷骚乱之时，许文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庸医。 面对现在的情况，庸医会怎么做呢？ 许文不知道。 但人生信条却告诉许文，遇事不决，就得先动起来！ 他直接推倒中年人，然后一拳接着一拳，就往对方脸上招呼。 动作挺丑的，跟街头斗殴没什么两样。 但真的很适合许文。 对于一个不在乎受伤的人来说，一切格斗技巧都是累赘！ 他所要做的，只不过是突破重重阻碍，然后将拳头砸到对方的脸上，仅此而已。 不顾自身的拳头，最重！ 砰！砰！砰！ 一拳接着一拳，许文也在用大脑思考。 白衣人们的目的已经大致明确，就是想通过各种手段，逼迫夜幕的链接者们失控！ 既然如此，楚老板和渊子姐绝对不能露面。 她们或许已经被白衣人盯上，但只要不出头，白衣人也未必能成功算计她们！ 绝不能被拖入对方的节奏中。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许文本人。 他到底应该如何破白衣人的局？ 许文将中年人的外衣撕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然后继续殴打他。 一边殴打，一边吼道： “庸医？庸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们要逼我们失控，我没事，我是不会失控的，你尽快想办法！” 许文动起来的速度太快了，中年人甚至没来得及躲开。 他渐渐被打得失去了知觉，四肢都开始抽搐。 但许文却越发歇斯底里。 “庸医？你来点动静！让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话音落罢，一道身穿白大褂的人影冲出人群，来到许文身边。 许文心中大喜，转头望去。 来人正是—— 不，你哪位啊大哥？ 来的人不是庸医，而是另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看起来也是个医生。 “都冷静，冷静些！” 那位医生伸出双手，向许文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 许文掐住中年人的脖子，抬起血丝满布的眼球，望向那人。 结果，许文还没说话，医生反而先开口了。 “许文？” “嗯？” 许文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 那位医生连忙从兜里翻出名牌，展示给许文，解释道： “我是第三医院的实习医生，精神科的，你的病例我看过。” “三院的？精神科？” 许文又是一愣。 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差点让他忘了自己以前的经历。 在穿越之初，许文并未察觉到宁宁的存在，觉得宁宁真的死了，因此精神失常。 他在海都第三医院住了半年，最终痊愈出院。 许文的病症太过典型，必然会被记录在病历档案中，供医生查阅。 “你病症复发了？” 那位医生的表情显得困惑不解，但随即也了然。 “不对，老师说过，你这种病症有复发概率。” 医生慢慢靠近，安抚着许文。 “我们老师提起过你，你跟我们三院的老师们相处都不错的，对吧？” “所以听我的，先冷静一下，然后我们谈谈。” 医生来到许文身边，试图让他从中年人的身上站起来。 可就是在这一瞬间，许文忽然抬手一拳，直接抡在那名医生的脸上！ “啊哈！” 砰！ 许文不等医生倒下，就直接揪住他的白大褂，呲牙咧嘴道： “别想骗我，我都懂！” “白大褂也是白色的，你也是白衣人！” 许文直接扑倒医生，然后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上。 “咳！” 医生被活活砸断一根肋骨，痛得浑身一颤。 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睛，许文认真解答道： “哪個正经医生在下班的时候还穿白大褂？” “天天穿白大褂的，能是个正常人吗！” “回答我，啊？” 许文抬手几拳，就往医生的脸上招呼。 砰！砰！ 天天健身，再加上不怕受伤，许文这几拳的威力翻了几倍不止。 医生顿时满脸开花，鼻血喷出，连门牙都断了。 趁着身下的人没缓过来，许文抬起血丝满布的双眼，望向四周。 穿白衣服的人到处都是！ 这边也有，那边也有……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全都有！ 白衣人就藏在他们当中。 许文低下头，望向地上的医生，气极反笑道： “嘿嘿嘿，伱们的标志真有辨识度！” 砰砰又是两拳。 情况真是越来越不妙了。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文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白衣人！ 夜幕组织要尽量避免骚乱。 所以，该怎么办？ 许文的目光微沉，想到了答案。 他不确定庸医会怎么做，但行动起来准没错。 必须动起来！ 许文站起身，甩了甩拳头上粘稠的血迹，对周围人咆哮道： “快跑！” 有几个人跑了，但更多的人还是在围观，只是留给许文的空地越来越大。 没人跑？ 许文狞笑着，直接取下背着的长条布包，抽出里面的刀。 唰！ 黑漆漆，八十厘米长的管制刀具！ “跑不跑？” 许文握紧刀柄，用力敲击在地面和栏杆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啊？” 许文举起刀，对周围人大声恐吓道： “跑不跑？啊！跑！” 周围人开始跑了。 先是小跑，然后夺路狂奔！ 人群惊恐逃离，许文则望着那些人的背影。 他笑了。 脸上沾着血，瞳孔里满是血丝，笑得狰狞且骇人。 “快点跑！” 他挥了挥刀，笑着催促道： “哎，别摔了，再跑快点！” 第五十四章 就挺好 就在刚刚，海都龙宁路地铁站站台，发生一起持刀伤人事件。 据现场群众描述： 一男子在站台处突发狂躁，自言自语。 某热心群众上前帮忙，却被该男子持刀划伤手臂。 随后，该男子丢下小刀，上前殴打热心群众，致使热心群众重伤。 经一位第三医院精神科医生证实，该男子曾患有精神类疾病，后痊愈出院，疑似复发。 在劝阻该男子的过程中，医生同样遭到殴打。 围观群众试图上前阻拦，但该男子却抽出一把管制刀具，进一步威胁围观群众。 …… 该男子叫许文。 “跑快点！” 许文拎着刀，看向逃离的人群，笑着呼喊道： “小心啊，别摔了！” “过来？到底要过去哪啊？你闭嘴！” “哎！扶着点小孩子！抱起来跑，对，跑得快！” 他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因此更显得狰狞可怖。 而且他手里的刀上还有血啊！ 人群跑得更快了，站台上很快就没有了人—— 没有了“普通”人。 一些人仍旧留在站台上，有男有女，年纪或青年或中年。 但都有一个特点—— 身上的衣服，总是各式各样的白色。 衬衫、运动服、工作装、背心…… 都是白衣人！ 许文抬眼望着他们，数了数数量，大约有十几位，人数是真的不少。 血顺着刀刃，滴落在许文的鞋尖上。 很吓人。 吓跑了旁观人群，也有这些血的一份功劳。 咦？ 许文明明没有砍人，为什么他的刀上还有血呢？ 嗨，因为那些都是许文的血呀！ 许文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扭曲变形了。 甚至中指掌骨已经彻底断掉，骨刺刺破皮肤，穿透出来，鲜血直流。 挺疼。 刚刚许文挥拳的时候，有几拳砸空，落在地上，因此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按压断骨，将骨刺摁了回去。 再随意甩一甩，便恢复如初。 许文抬眼，望向周围十几位白衣人，咧嘴笑道：“人挺多啊！” 白衣人中，一位穿着风衣的青年站了出来。 他看了看地上的两人，也就是中年人和医生，忍不住冷笑道： “夜幕的人，你们输—— “闭嘴！” 许文忽然面色狰狞，朝着眼前大吼道：“我知道我要过去，你别说了！” 风衣青年：“？” 许文连忙摆手，示意道：“没事，你继续说。” 风衣青年调整了一下表情。 他冷笑道：“虽然没有失控，但你引起了大规模骚乱，这也就意味着—— “给我闭嘴！” 许文咬着牙，跺脚咒骂道：“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要去哪？” 风衣青年：“？？” 风衣青年顿了顿，试探道：“你没失控……对吧？” “没有。” 许文自信摇头。 风衣青年便继续冷笑道：“你太过引人注目，虽然没有失控，但已经违背了夜幕的规则，你—— 许文的眼里泛光，咧嘴笑道：“哈哈，你没想到吧！” 风衣青年：“？？？” 他顿住了，一时间只感觉自己说什么也不对。 几个呼吸过后，他才反应过来，试探着询问道：“你刚刚在跟我说话？” 许文一脸愕然，“傻吗你？当然啊！” 风衣青年顿时气急，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中，怎么也出不来。 许文擦掉脸上的血，但手上的血又蹭了上去。 他狞笑道： “我懂伱们的计划，我都懂！” “你们设计困住庸医，想让我们失去主心骨，失去最靠谱的那个人。” “但你们错了！” 许文自信满满道： “庸医只不过是十二区第二靠谱的那个，你们根本不知道第一靠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是谁呢？ 龙宁路地铁站外，季大龙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晚上加班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季大龙也必须得受着。 谁让他是协助部队的人呢？ 思索间，一伙惊慌失措的年轻人从地铁站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抬头，便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卫厅警察 但让这些年轻人们不解的是，这些警察個个神情轻松，没有半点严阵以待的样子。 “哎，小心点！” 季大龙吸了口烟，伸手招呼道：“别摔了！” 其中一位年轻人不解，急声道：“地铁站里面有人杀人啊！” “嗨，别害怕！” 季大龙摆了摆手，无奈道：“就是一场演习，海都上头要求办的，你们放轻松。” “什么？！” 几位年轻人有些愕然，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一解释。 想来也是。 跟其他大都市相比，海都的治安算是最好的了，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在地铁站里发疯伤人呢？ 大约是警卫厅的某个大天才突发奇想，拍拍屁股做决定，这才引起骚乱。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除了一位。 那位年轻人当时站在人群最前排，亲眼目睹许文发疯，以及鲜血的喷涌。 他甚至还录好了视频！ 他可以确定，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绝不仅仅是场演习那么简单！ 于是乎，这位年轻人做出了一个年轻人们都会做出的年轻决定—— 打开微信群，然后打开没有领导的同事交流群。 选择视频，点击视频段落。 发送！ …… 发送失败。 “咦？” 年轻人顿时疑惑不解。 再仔细看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根本就没有那段视频了！ “咦？？？” 年轻人更加疑惑了。 他想要回头再去看看，奈何地铁站已经都被警卫厅的人给围了起来，各个出入口都有人站岗。 似乎真是一场演习？ 年轻人无奈，只能就此作罢。 他今晚多半是睡不着了。 季大龙远远地望着这一幕，又吸了一口嘴里的烟。 “对，对，就是这样。” 他嘿嘿笑着，蹲坐在地铁站口的边上，吐着烟圈，喃喃道： “演习而已嘛，演习而已……” 季大龙抬起头，透过缕缕白烟，看着天上的那下半轮明月。 一如既往。 在季大龙的记忆里，他从小就是在这半轮明月的照耀下长大的。 真应了那句古话：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真好啊！ 月亮永远都是那个月亮，半圆的形状，亘古不变。 季大龙多希望海都也跟那轮月亮一样，不会因为概念污染而改变什么。 “就这样，挺好的。” 季大龙佝偻着身体，蹲在地上。 他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年轻人们，嘿嘿笑道： “就跟以前一样，就这么过，一天一天的，普普通通的，多好啊！” …… 许文缓缓握紧手里的刀。 “你们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他注视着风衣青年，也注视着眼前的十几位白衣人，淡淡笑道： “所有人都会跟以前一样，就那么生活着，没什么变化。” “无论是概念污染、还是狂徒、还是你们——” “都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这样就挺好。” 一切平常，这样就好！ 第五十五章 追风者 夜幕不是英雄，更不是伟人。 英雄是要去改变什么东西的； 伟人呢？则是已经改变了什么东西的人。 但夜幕组织唯一要做的，却是尽量让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残存的【概念】、被彻底换走的不可说、还有那上半轮月亮…… 诸如此类。 他们想要对抗圈外世界，也希望被污染的【概念】回来。 很简单的愿望，却很难实现。 但至少在今天—— …… “但至少在今天——” 许文瞪大那双血丝满布的眼球，盯着风衣青年，缓缓道： “你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白衣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地铁站内的事情不会引起骚乱，十二区的链接者们也不会失控，概念污染更不会爆发。 一切，都正如许文所言的那样。 风衣青年顿了顿。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尤其是内衬的白衣，缓缓道： “你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 “但生活不可能一成不变，只是我们一直在适应，所以显得不变。” “……” 许文掂了掂刀，将尖端指向白衣人们，教育道： “你们得适应。” “适应？” “对，适应。” “这样。” 风衣青年点点头，然后举起手里的手枪，瞄准许文。 砰！ 枪响回荡在站台上，许文的胸口被鲜血染红。 风衣青年抿了抿嘴唇，苦笑道： “对不起啊，我们就是适应不了，所以才总想去改变些什么。” 鲜血从伤口和嘴里涌出。 许文捂着枪伤，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背靠在站台的安全玻璃门上。 他呼呼喘着粗气，抠出胸口的子弹，皱眉不解道： “你们到底想改变些什么？” “现状。” 风衣青年回答道：“我们想要改变现状，让你们认识到现状不好，从来如此是不对的。” 于是乎，最大的冲突就来了。 夜幕与狂徒的纷争，在于是否要隐秘地斗争。 但这两大组织的核心想法，却都是要维持现状，让这个世界保持本来面目。 白衣人却觉得那样不对，他们要改变！ 许文不是很理解。 “你们要如何改变现状呢？” “要顺应概念污染。” 白衣青年比划着，尝试解释道：“概念污染的发生一定有其原因，我们要解开这种原因，然后利用现状的改变。” 许文想了想，随即了然。 “我懂了。” 许文总是擅长懂很多东西，当然也包括这个。 “想想也是，怪兽电影里，总有人是大怪兽的粉丝；而灾难片里，也总有一个追风者。” 这个比喻虽然没人能听懂，但足以证明许文是真的懂了。 就像是《环太平洋》里的汉尼拔·周，又或者《超强台风》里的那个外国人。 白衣人们并没有将概念污染视为一种“需要对抗的灾难”，而是将其视为一种“情况”。 当下雨了，人类会打伞； 那么当概念污染爆发，人类又该如何应对？ 这是個问题。 所有人都在逃避，但白衣人们试图解答这个问题。 而这种行为本身，就跟夜幕与狂徒的基本理念极度矛盾！ 许文的胸口不再流血，又重新握紧手里的刀。 “那你刚才属实自谦。” 他淡淡笑道：“你们想要将概念污染视为一种日常，那你们要比我们更容易‘适应’。” 风衣青年歪了歪脑袋，“是这样吗？” 许文点点头，“是啊。” “这样。” 风衣青年若有所思，然后再度举起手枪。 许文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关键性问题。 “等下，你们这枪都是从哪里来的？” 再重申一遍，协助部队和警卫厅都不是吃干饭的。 虽然由于概念污染，导致海都的治安较乱，可大方向的稳定还是在维持的。 但自从白衣人出现，“枪”这种东西就变得很常见了。 游乐园里，枪手女孩的狙击； 宾馆事件中，瘦子手里的枪，据说也是白衣人提供的； 现在身为白衣人的风衣青年，同样也掏出来了一把枪！ 不，不止一把…… 许文抬眼望去，看见了许多黑洞洞的枪口。 那些站台上的白衣人们，有一个算一个，竟统统都掏出一把手枪，指向许文！ “是【概念】？” 许文意识到事情的关键。 “【枪械】？不对，庸医说过，【枪械】的性格很差……” “是【子弹】！” 许文想到了最有可能的情况。 少数【概念】具备人性。 圈外世界里的【星星】曾帮助过许文，而【深渊】干脆来到现实世界，以免自己被遗忘。 【深渊】站在夜幕这边。 【星星】起码也是向人类展露善意的。 那么对于白衣人来说，是否也有【概念】和他们站在一起？ 有的。 【子弹】极大可能就是白衣人这边的！ 正因如此，白衣人才拥有着批量配备枪械的能力！ 十几位白衣人，十几个枪口。 齐刷刷地瞄准许文。 风衣青年开口道：“你很厉害，我们或许杀不死你，但起码能拖住伱。” 这是什么意思？ 许文的大脑快速运转，最终想到一个猜测： 唯一狂徒！ 那个“唯一狂徒”就快要死了，白衣人们在拖时间，想要让唯一狂徒先死再说！ 下一秒—— 十几人同时调转枪口，指向他们身体左边。 在那里，站着一位一身黑的机能风女性。 是渊子姐！ 她已是临战状态，却更进一步。 大量黑色焦油从她的衣服上渗透出来，滴落在地上，积累成一个黑色的小油洼。 渊子姐俯下身去，竟将那些黑色焦油拉扯成了一面半身大盾牌！ 盾起！ 渊子姐低吼道：“哈！看我！” 目标改变！ 在那一瞬间，十几位白衣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便纷纷朝着渊子姐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子弹落在焦油大盾上，却根本穿透不进去，被尽数挡下。 渊子姐将盾牌杵地，开心道：“十几个人都在看我，嘻嘻……” “到底怎么了？” 十几位白衣人不解，但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怒吼。 是从右边传来的。 “啊！！！！” 龙啸爆发！ 楚老板早就做好了准备，俯身趴在站台地砖上，竖瞳紧缩，四颗虎牙变成八颗。 她是十二区的负责人。 她也是十二区范围内，一切敌人最可怕的噩梦！ 巧了，龙宁路地铁站仍在十二区范围内。 所以楚老板也就成了噩梦。 她将双手作为前足，整个人在右边的稍远处开始四足狂奔，朝白衣人们猛撞过来！ 【巨龙】要开始收割猎物了。 战况突变！ 而直至此刻，绝大部分的白衣人们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风衣青年最先意识到了什么。 他被吼得什么也听不见，甚至视线都有点模糊，只能依稀看见许文。 他疑惑道：“如果一切都不变，那么一切就都会挺好的吗？” 许文想了想，回答道： “大概吧，至少我们能一起去看场电影。” 风衣青年听不见，而且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懂。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电影】了！ 他奋力咆哮道： “概念污染已经发生，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清醒一点吧！” 吼声中，他第三次举起了手里的枪。 枪口被迫冲左，继续瞄准着渊子姐。 风衣青年扣下扳机。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发射子弹，而是发射了【子弹】。 砰！ 一瞬间，十几位白衣人的身体同时绷直，而后扭曲弯转九十度。 他们的上半身就宛如十几颗巨大的人形子弹，下体快速摆动双腿，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一并朝着前方射了过去！ 颂！ 这十几人一起，从不同的角度撞向了渊子姐、许文、楚老板三人。 那不是“人力”，而是【子弹】的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十几颗人形子弹激射而出，带着三人撞破安全玻璃墙，一并落在地铁轨道上。 轰隆轰隆轰隆隆…… 轨道震动。 远处的隧道中，迎来一道亮光。 下一班地铁，正呼啸而来！ 第五十六章 人造物 那是相当……别扭的一幕。 十几个活生生的白衣人，他们忽然立正站好，绷直各自的身体。 随后，鞠躬九十度，抬头看向前方。 他们双手不动，下肢两条腿却在轮番旋转，宛如车轮一般推动上体。 像，很像啊！ 就像是上个世纪的外国老动画，其中的角色在奔跑时，往往会使用这种夸张的表达技法。 就像是上世纪的橡皮管动画，其中的角色在奔跑时，往往会使用这种夸张的表达技法。 像是《猫和老鼠》，或者《兔八哥》之类的。 动画角色的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好似车轮一般，刮起一阵旋风。 整个角色好似一颗子弹，冲着目标而去！ 【子弹】！ …… “是【子弹】！” 渊子姐的声音响彻站台。 她兴奋大笑道： “【子弹】啊！我是【深渊】啊！哎，出来啊你，你别躲着啊！” 【概念】之间是否有交情，许文不知道。 但许文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概念】都是【深渊】。 渊子姐的bb只此一份！ 原因就是，【子弹】明显没有打算跟三人沟通。 在风衣青年扣下扳机的瞬间，【子弹】似乎发动了能力，让这十几位白衣人统统化身成一颗夸张的子弹！ 这些老动画风格的子弹横冲直撞，带着站台上的三人，直接撞碎安全玻璃墙，落到轨道线路上。 轰隆轰隆轰隆隆…… 铁轨在震颤，轨道深处传来地铁运转的声音。 下一班地铁呼啸而来！ 所幸，那些“子弹人”虽然扭曲怪异，外加一些精神污染，但威力其实并不大。 他们能撞断许文的肋骨，却撞不坏楚老板的鳞片，以及渊子姐的盾牌。 楚老板最先缓了过来。 她从轨道上爬起，拍了拍脑袋，让里面的脑仁开始工作。 随即，楚老板恍然大悟。 “这群白衣人在拖时间，他们要弄死唯一狂徒！” 可更多的问题却又随之而来。 “唯一狂徒在哪？” 楚老板的竖瞳眨呀眨，脑仁运转得更快。 地铁站内？ 没可能，否则协助部队一定会察觉到异常。 但如果不在地铁站内，那么为什么这群白衣人会如此疯狂呢？ 对了！ 楚老板的脑仁里闪过一道亮光。 答案就是地铁站，但不是现存的十二条，而是那消失的八条！ “唯一狂徒在消失的八条地铁线里！” 楚老板转过头，看见渊子姐正趴在一旁。 “渊子姐，没事吧？” “哎！” 渊子姐应和一声，一边起身，一边连环抱怨道： “【子弹】你可别把我忘了啊，我是【深渊】，你怎么能这么搞我啊，哎呦疼死了……” 看来没事。 楚老板便指挥道：“我知道唯一狂徒在哪了，咱们先上站台，躲一下地铁。” 渊子姐疑惑道：“许文呢？” 楚老板随意摆摆手，“一会儿拼他。” “好嘞！” 渊子姐点点头。 她是来十二区帮忙的，算是十二区的编外人员，当然要听对应大区负责人的话。 而且她刚刚叫自己名字了哎！ 【深渊】很开心。 可就在两人打算爬回站台上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她们的双脚无法挪动。 低头一看，满地都是黑色的粘稠焦油。 楚老板一惊，大笑道：“【深渊】？！” 渊子姐同样满脸愕然，随即解释道：“不是我，是【子弹】的！” 两人四下望去，发现了端倪。 那十几位子弹人同样落在轨道上，且没有脱离“子弹人”状态。 他们…… 不，它们。 它们依旧保持着九十度的弯折动作，下肢快速摆动，就像是一堆坏掉了的儿童玩具。 有些子弹人的腿卡在轨道上，但旋转的力道依旧不减，竟然直接反过来让身体开始旋转了！ 而与此同时，那些子弹人接触地面的一侧，竟然开始缓缓融化。 就像是放进微波炉里的塑料，变成一滩粘稠的乌黑焦油。 这些焦油快速扩散，最终蔓延至楚老板和渊子姐的脚下。 几只手沿着黑色焦油，流淌过来。 它们都是那些子弹人的手，现在已经脱离子弹人的身体，却仍旧保留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那些手死死抓住楚老板和渊子姐的脚踝，让她们挪不开脚步。 “哈哈，滚！” 楚老板用力一踢，踹飞几只手，却又有更多手聚拢过来。 这些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楚老板和渊子姐给固定在轨道上！ 楚老板笑得更加开心了，呲牙咧嘴道：“这是概念污染吗？” “不是。” 渊子姐作为本源性【概念】之一，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辨别道：“概念污染尚未完全爆发，现在这是链接者失控啊！” 渊子姐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坏掉的“子弹人”，以及地上的诸多焦油，显得有些不解。 “好多【子弹】的链接者啊，为什么【子弹】能链接这么多的人？“ 渊子姐的话让楚老板一愣，“等等，什么？” “这些白衣人都是【子弹】的链接者啊！” 渊子姐同样万分疑惑，诧异道：“但很奇怪，【子弹】的链接者应该更厉害才对，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越来越疑惑了。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却是尽快回到站台上，因为下一班地铁已经越来越近！ 这当然难不倒两人。 可就在她们打算用力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阵阵低语。 “过来……过来……” “过来！” 这阵低语极其刺耳，强迫楚老板和渊子姐分散了注意力。 就在此时，之前的那位风衣青年，忽然顺着地上的黑色焦油，飘了过来。 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融化，一条腿还在旋转，一只手则抓住了渊子姐的脚踝。 “终于找到机会了。” 风衣青年的声音很冷静，完全不像是一位失控了的链接者。 话说……它们真的是链接者吗？ 风衣青年则沉声道：“死不掉的不在！那么你们到底会不会失控呢？” 他的执念超乎想象。 他咆哮着，嘶吼道：“【深渊】，我知道你，你想让全部的自己回来，但那都已经晚了！” “人会逃避现实，【概念】也会，所以你就是在逃避！”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论是现实还是【概念】，都已经变不回去了！” 风衣青年的声音极大，甚至盖过了远处地铁渐近的轰鸣。 他怒吼道：“【深渊】，你就快被人忘—— 轰！ 一面焦油大盾下坠而来，直接砸烂了风衣青年仅存的半边脑袋。 持盾人是渊子姐。 她呼呼喘着粗气，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 显然，刚刚风衣青年的那些话真正地刺激了她。 【深渊】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被人遗忘。 “我懂了。” 渊子姐也懂了。 她喃喃道：“这群人的确是【子弹】的链接者，但链接是强行建立的，所以他们是人造出来的链接者！” 这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但对于圈外世界而言，一切不可能都是有可能的。 “人造链接者？” 楚老板喃喃着这几个字，咧嘴大笑道： “啊哈哈哈，真有意思！还有人主动链接概念来受苦？什么特殊癖好啊！” 起码在夜幕众人的认知里，没有哪位链接者是自愿链接【概念】的。 那不是一种超能力，本身就是一种代价！ 不过渊子姐却浑身颤抖，低吼道：“那些都不重要！”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但不是人的眼泪，而是【概念】的。 两行黑色的焦油从眼眶涌出，渊子姐转头望向楚老板，试探性地求证道： “你是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楚老板点点头，“不会。” “啊哈！我就知道！” 渊子姐顿时兴奋起来，举起焦油大盾，就往风衣青年的尸体上猛砸！ 砸得他不成人形，砸得焦油与泪水横飞。 一边砸，一边重复道： “我是不会被忘记的！听见了吗！我是不会被忘记的！” 第五十七章 让它停下来 “你会被忘记的。” 焦油地面开口了。 仅存的肉泥开始汇聚，勉强变成了一张风衣青年的脸。 他张开嘴巴，吐露着焦油，勉强发音道： “你已经有一部分被忘记了，你必须接受。” “我不要！” 渊子姐怒吼着，将手里的焦油大盾重重地砸向地面。 她害怕被遗忘，但风衣青年的话却极大地刺激了她。 黑色的焦油，从她的眼眶里流淌出来，就像是泪水一样。 楚老板静静地望着渊子姐。 总要有人凝视【深渊】的，否则【深渊】会很伤心。 渊子姐感受到楚老板的目光，情绪逐渐稳定，最后将焦油大盾狠狠插进地上的肉泥里。 渊子姐难得没有烦人，而是正正经经地说了一句： “谢谢。” 楚老板笑道：“不客气。” 未知的低语，让两人的神经都变得格外敏感。 可不管是链接者，还是【概念】，都不是那么脆弱的。 仅凭几句话，不可能逼得一位【概念】或链接者失控，起码在夜幕组织内是如此。 上次在圈外世界的情况是例外。 【恐惧】差点击溃了楚老板的心理防线。 但无论是风衣青年还是【子弹】，都远远不及【恐惧】本身！ 可就在此时，风衣青年的声音再度出现。 肉泥凝聚，在楚老板的脚下，形成了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深渊】或许是个好人。” 风衣青年——或者说这位失控了的人造链接者，开口向楚老板道： “因为‘好人’是会哭的。” “楚希、十二区的负责人、【巨龙】……” 风衣青年叙述着楚老板的一个又一个身份，最后提问道： “你上一次哭，又是什么时候呢？” 楚老板笑了。 她笑着朝渊子姐招了招手，示意道：“盾牌借我用下。” 渊子姐将盾牌丢给楚老板。 楚老板便用力将盾牌砸在地上，焦油大盾连带着风衣青年的那张脸，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哈哈，爽死！” 楚老板拍拍手，感谢了一下渊子姐。 但风衣青年的声音却又双叒叕传来。 他提问道：“你知道这样是没意义的吗？” “知道啊！” 楚老板坦然道。 她俯身弓腰，望向一旁的墙壁，黑色焦油已经蔓延到了那上面，显现出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风衣青年，也不是在场白衣人中的任何一位。 是一张焦油脸。 楚老板的竖瞳微缩，呲牙咧嘴地，露出一侧的四颗虎牙。 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从一开始，那十几位白衣人就不过是炮灰而已。 白衣人们真正的杀招，在于这位一直说话的“声音”！ 它才是此次地铁袭击真正的幕后黑手！ “你到底是谁？” 楚老板的鼻子嗅了嗅，却只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油味。 “你不是【子弹】的链接者，更不是【子弹】本身，你是另一种【概念】？” 楚老板从味道中仔细分辨，竟隐约嗅到了某种很好闻的气味。 这让楚老板有些微微发毛。 圈外世界里，竟然会有好闻的东西？ 那就大约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声音仍继续道：“夜幕和狂徒都是错的，你们要接受现实，而不是尝试恢复过去。” “生命要活在现实！” 那道声音越发激动，“什么都改变了，我们只能去接受！” “就像是你们，你们也会改变，难道不是吗？” 声音似乎说了更多的话，但已经没人能听得清楚了。 因为地铁的轰鸣盖过了所有！ 楚老板和渊子姐已经能看见远处的光了，那是地铁的车灯。 而事情发展到现在，楚老板和渊子姐已经没有逃离这个选项了。 一方面，是那些子弹人的手还会阻止她们； 另一方面，耳边的低语依旧存在，极大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 最后一方面，是两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她们都不认同那道声音的说法。 渊子姐认为，自己终有一天会不用再担心被人忘记； 而楚老板则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再度哭泣。 渊子姐睁开双眼，一层薄薄的焦油覆盖了她的瞳孔，让她得以看见更多的东西。 “那辆地铁上有什么，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楚老板咧嘴一笑，“嘿，那我们就让它停下来！” 没普通人，就不需要留手。 而且现在的楚老板，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渠道，以缓解低语和焦油脸带来的压力！ 【深渊】也点了点头。 她身体各处涌出黑色焦油，逐渐凝结成一面更为厚重的焦油大盾！ 楚老板则直接张开双臂，四肢上覆盖鳞片，双手双足变为利爪，背上隐约可见双翼虚影。 到底是三百多吨的超大型机械，面对那种级别的钢铁怪物，两人都拿出了自己真正的本领。 “嘻嘻，十二区真有意思！” 渊子姐吐了口黑色焦油，略显惋惜道：“就是没人看我们，有些可惜。” 楚老板则笑得更加开心了。 “来吧！” 两人站定身体，打算去面对那辆地铁的撞击！ 下一秒—— 滴！！！ 嗤…… 异响声传来。 有警报的声音，同时也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那辆疾驰而来的地铁忽然减速，车轮在轨道上摩擦出大量火星。 它在减速！ 减速的效率极其惊人，且肉眼可见。 最终，那辆几百吨的地铁停了下来，距离楚老板和渊子姐不足半米。 呼！ 惯性带起的大风随后而至，吹动了楚老板和渊子姐的头发。 地铁的车头亮着灯。 两個，圆圆的，像是两颗眼睛。 楚老板和渊子姐望着那两颗眼睛，小眼瞪大眼。 “什么？” 两人顿时满脑袋的问号。 她们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转头望去。 只见，半边身体扭曲变形的许文，静静地靠墙站立着。 他的拳头锤在墙上。 更准确地说，是锤在一个显眼的红色按钮上。 那上面红底白字，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紧急制动！ 因此当许文按下那个按钮，地铁便急停了下来。 合情合理。 可无论是楚老板，还是渊子姐，甚至是那张焦油脸，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玩意儿真的合理吗？！ 许文觉察到那三位的目光，都是万分诧异的那种。 他便认真解释道：“按照标准，海都地铁的紧急制动距离是180米，很短很厉害。” 楚老板：“……” 渊子姐：“……” 焦油脸：“……” 三人沉默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文眨了眨眼，回了个更加诧异的眼神。 “怎么了？” 许文疑惑道：“你们难道都没认真看过地铁的安全公告吗？” 第五十八章 总有人不 “呃……” 许文发出几声呢喃，只感觉自己又被大货车给撞了。 是那些子弹人。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掰正错位的肋骨，耳旁传来地铁轰鸣。 地铁要开过来了！ 许文拍了拍眼睛，看清不远处的楚老板和渊子姐。 【巨龙】和【深渊】屹立，异口同声，大吼道： “来吧！” 吼得那叫一个豪情万丈； 吼得那叫一个英勇热血！ 许文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壮烈的一幕，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呃…… 那俩人在干啥？ 他们是想停下疾驰而来的地铁吗？ 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许文轻轻呼唤一声：“宁宁。” “呜哇！” 宁宁伸出手指，直接戳爆一旁墙上的安全罩。 许文握拳抬手，砸在“紧急制动”的按钮上。 砰！ …… “你们难道都没认真看过地铁的安全公告吗？” 许文疑惑地望向三人。 从三人的表情上来看，她们大约是真的没看过。 许文便认真科普道： “为了防止有人不慎跌落站台，会特意设立紧急制动的按钮。” 楚老板：“……” 渊子姐：“……” 焦油脸：“……” 这让她们如何回应呢？ 哇！好厉害！不愧是海都的基础民生建设？ 差不多吧。 总之，被许文这么一打岔，无论是豪情万丈，还是焦油脸的言语刺激，都已经不剩半点波澜。 楚老板憋了半天，最终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文道：“我以前跑剧组的时候，帮海都地铁这边拍过宣传片。” “哦，这样。” 楚老板点点头。 她不懂什么是“宣传片”，但也习惯了许文说这些事。 什么电影啊，剧组啊，片场之类的…… 此刻的许文，也跟以前的没什么两样。 楚老板越是琢磨这些事，便越觉得开心。 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受到更多，可许多情感都已经被消耗殆尽，楚老板这边已经不剩多少了。 所以最终，她只能表现出快乐。 “哈哈哈哈，这样啊！” 楚老板咧开嘴，开心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就是这样。” 许文在焦油地上趟着脚，一路走到楚老板和渊子姐的身边。 他提着刀，转身望向墙上的焦油脸。 “你看。” 许文指了指楚老板和渊子姐。 楚老板在笑，而渊子姐则在试图寻找bb的点。 许文一边举起刀，一边平静道： “楚老板还是那个楚老板，渊子姐也还是那个渊子姐，什么都没有改变。” “总有人不肯接受现实，你又何必故作成熟呢？” 许文咧开嘴，像楚老板一样地笑着。 “话说回来，你哪位啊？” 唰！ 刀落！ 焦油脸被一分为二。 在那一瞬间，楚老板和渊子姐同时趟过焦油地，大盾和利爪一并挥出。 焦油脸瞬间被砸了個稀巴烂，再也没了动静。 它大约没有死，但暂时也说不了话了。 而在三人脚下，那些子弹人的手开始渐渐融化。 它们因死人的执念而诞生，此刻终于消耗殆尽。 三人趁机重新爬上站台。 似乎是由于紧急制动的关系，再加上子弹人们的剧烈冲撞，龙宁路地铁站内的灯开始闪烁。 一明一暗。 应急灯光亮了起来，让周围变得更加斑驳。 还没有结束。 因为渊子姐刚刚说过，那辆地铁上有“什么”。 是“什么”呢？ 许文、楚老板、渊子姐，三人同时转过身，望向那辆停下来的地铁。 广告牌的光透过车窗，映射出许许多多的黑影。 许多只眼睛趴在车窗上，死死盯着站台。 还有手。 手也趴在车窗上，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焦油印。 叮！ 车门开了…… …… 夸张点说，许文甚至都有些怀念狂徒了。 狂徒该死。 白衣人呢？则应该死上加死。 虽然许文接触不多，但听其他夜幕人的意思，老派狂徒还是很守规矩的。 而且狂徒组织本就松散，甚至可以仅将其称为一种“想法”。 有陈同那样绝对该死的，但也有相对平和的。 在极少数情况下，一些非极端的狂徒，还会选择跟夜幕组织合作！ 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概念污染。 但白衣人们不一样。 白衣人是概念污染的“追风人”。 他们承认概念污染的存在，并且将其视为一种无法改变的“现实”。 无法改变概念污染，那就改变自己！ 白衣人们所希望的，是让人们接受现实，甚至利用概念污染！ 这种想法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更为棘手的是，白衣人和松散的狂徒不同，他们明显更有组织性。 针对夜幕的袭击也是如此，一环扣着一环，是接连不断的计中计！ 风衣青年战败，还有子弹人； 子弹人融化了，还有焦油脸； 焦油脸失败，还有那辆地铁！ …… “他们在拖时间！” 楚老板咧开嘴，沉声道：“唯一狂徒就要被杀了，庸医你快来个主意啊！” “庸医？庸医！” 楚老板叫了几声，这才想起来，庸医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楚老板的耳边也再度响起低语。 “过来……过来……过来啊……” 楚老板的竖瞳转动，试图寻找低语的来源，却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到底是谁在说话？是你把庸医带走的吗？庸医去你那边了？” 楚老板疑惑不解。 她原本以为，低语是焦油脸弄出来的，为的是干扰夜幕众人的行动。 可现在焦油脸已经消失，那就说明低语和焦油脸的关系不大。 低语的女声到底是谁？又要让夜幕的人去哪里？ 楚老板在思考。 许文抬起了头，盯着眼前的那辆地铁。 也在思考。 它太旧，也太破了，简直像是一辆从末日行驶而至的报废车。 很明显，它绝不是真正的“下一班”地铁。 季大龙那边早就暂停了周遭地铁的运营，让本就不顺畅的晚高峰更加拥堵。 既然如此，这辆地铁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消失的八条地铁线！” 渊子姐给出答案： “这辆地铁来自于那消失的八条地铁线，它是那里面的地铁！” 白衣人们藏身其中，带出一辆地铁也合情合理。 而在那辆地铁中，有渊子姐口中的“什么”。 是什么？ 子弹人、眼睛、手、焦油…… 那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充斥在地铁车厢内，显得如此拥挤且泥泞。 它们到底是“什么”？ 思索间，一道提示音响起。 叮！ 地铁门要开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楚老板结束了思考。 聪明无比的她得出一个结论： “咱们去坐地铁！” 楚老板兴奋起来，嘻嘻笑道：“咱们冲进那辆地铁里，去下一站，这样就可以去那消失的八条地铁线里了！” 许文下意识地反驳道：“那能行吗？” 可顿了顿，许文却又觉得这一结论无比合理。 他握紧手里的刀，点了点头。 “嘿嘿，好哎！” 渊子姐同样兴奋无比。 她看着地铁里的那些眼睛，那些眼睛也在看着她。 【深渊】因此而兴奋。 “准备好！” 渊子姐大吼一声，喉咙里喷出大量黑色焦油。 黑色焦油落在地上，被渊子姐抓起，从中抽出一面漆黑的骑士大盾。 厚重无比！ 渊子姐的体型本就大，一身现代机能风的装扮，却抬着一面中世纪风格的骑士大盾。 更显得厚重无比！ “跟紧我，我说我说啊，跟紧【深渊】！” 渊子姐大吼道。 楚老板在左，许文在右。 两人站在【深渊】的两边，严阵以待。 下一秒，地铁门彻底打开，大量黑色焦油涌出，宛如海浪！ 渊子姐站定原地，用焦油大盾抵御住第一波冲击。 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半溶解的子弹人们！ 它们朝着三人冲来，撞在焦油大盾上，脑袋碎了个稀巴烂。 两波冲击过罢，三人却没有丝毫放松，因为更多子弹人依旧在地铁内！ 想要坐上这班地铁，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反过来想，子弹人们想要阻拦夜幕三人坐地铁，同样无比困难！ 渊子姐持盾冲锋，撞开几个子弹人，率先进入地铁车厢内。 更多的子弹人涌来。 或许不多，但分不清楚，因为它们的肢体都和焦油融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具体的数量。 渊子姐左右挥盾，为楚老板和许文开辟出一片空间。 楚老板和许文顺势插入。 利爪挥出，楚老板撕开了很多子弹人。 刀刃劈下，许文被更多子弹人撕开了。 血淋淋的伤口在蠕动中恢复，他再度挥刀，砍倒眼前的子弹人。 许文并没有觉得这有多难。 他挤过地铁，而且挤过许多次，见过比这辆地铁更难挤的晚高峰。 滴——滴——滴——！ 车厢发出警报，预示着大门即将关闭。 许文嘱咐道：“挤进来点，别夹衣服了！” 渊子姐挤得更深。 她举盾冲钅 耳边的低语再临！ “过来！” 这一次的低语声音极大，甚至让渊子姐失神了瞬间。 也正因为这瞬间的失神，渊子姐反过来被子弹人冲走！ 她被冲出地铁大门，然后就如之前庸医那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许文透过车厢的玻璃，却只能看到空空荡荡的站台。 楚老板见势不妙，准备发动龙啸。 可耳边的低语却越发剧烈，甚至影响到了楚老板的神经。 “过来！” 楚老板一个没站稳，同样被子弹人们给冲了出去。 许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楚老板的手，勉强拉住对方的身体。 楚老板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车厢外。 许文眉头紧皱，低吼道：“我都抓住了，你再没一个试试看！” 闻言，楚老板刚准备应和，抬头却忽然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话未说完，车厢大门便猛地关闭。 两扇大门好似两把闸刀，直接切断了许文的手。 楚老板拿着许文的手，表情依旧错愕，随即消失无踪。 突然的消失。 就仿佛视频剪辑，突然切换到下一段，根本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 剧痛在许文的手腕处爆发。 许文面目狰狞，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楚老板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你到底要我去哪？” 许文大吼着，身影逐渐被子弹人淹没。 “你到底要我去哪啊啊啊！！！” 第五十九章 你不能走 低语。 又是低语！ 庸医失踪之后，剩余三人的耳边，便先后出现了低语。 先是许文，紧接着是楚老板和渊子姐。 不，或许更早！ 因为在许文的视线里，庸医失踪之前，同样也是一副狰狞的面孔。 他是极少那样子的，除非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庸医是最先听到低语的那个！ 而低语的内容，无非就是什么“过来”之类的话，再也没有其他。 这点也很怪。 因为目前唯一跟“低语”有关的情报，来源于逃兵。 他所听到的低语来源于不可说，最终吵得他发疯发狂，叛逃夜幕。 但许文等人遭遇的“低语”却明显不同。 它的内容更为单调，仅凭一句话也不足以逼得一位研究员发疯。 所以“低语”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它是白衣人计划中的一环？又还是造成庸医失踪的罪魁祸首？ 许文想要知道答案，但已经来不及深究。 …… 他和楚老板分手了。 闸门将许文的手切开，楚老板则抬头愣了下。 楚老板失踪！ 至此，这辆破旧的地铁上，就只剩下大量子弹人、黑色焦油，以及许文。 许文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腕，大声嘶吼起来。 “你到底要我去哪！” 他尝试与低语沟通，结果却依旧没有回应。 子弹人们一拥而上，撞断了许文的骨头，将他的身体淹没在下面。 黑色焦油浸透许文，让他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污秽。 红色和黑色混杂在一起。 是血和焦油。 许文被呛得有些无法呼吸，却仍旧在思考。 刚刚发生的一幕幕，闪现过许文的脑海，最终定格在三个画面之上。 庸医离开地铁车门——失踪。 渊子姐被推出地铁车门——失踪。 楚老板被冲出地铁车门——失踪。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某种概念污染的爆发。 也只有概念污染，才会造就如此诡异离奇的情况！ 那么，被污染的【概念】是什么？ 许文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在概念污染中，被污染的【概念】会诞生出污染源，而污染源的表现形式不一！ “宁宁！” 许文一声大吼。 “呜哇！” 宁宁从地上的黑色焦油里钻出来，紧绷右手的两根手指。 两片指甲盖上滴落着黑色焦油。 与周围弥漫的焦油相比，宁宁手指甲上的似乎更亮，也更厚重，甚至显得有些锋利。 唰！ 两根手指刺出，穿透一名子弹人的脑壳，给许文争取出一片空隙。 许文顺势出刀，进一步横扫周围。 他背靠车窗，按下耳边的通讯耳机，对频道那头的季大龙吼道： “概念污染爆发，【地铁】被污染了，污染源推测是整座‘站台’！” 在十二区混了这么久，许文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尤其是那一句话—— “降下夜幕！” 许文一声令下，夜幕降临！ 协助部队迅速封锁周遭，二度降下更大范围的夜幕。 接下来呢？ 许文的目光微沉。 他一边持刀逼退子弹人们，一边思考下一步行动。 忽然间，整辆地铁开始轰鸣，预备驶向更深处的黑暗。 许文懂了。 庸医、渊子姐、楚老板三人的失踪，都是发生在从“地铁”进入“站台”的瞬间。 现在，周遭已经被夜幕封锁，不可能再有地铁进站。 倘若这辆破旧地铁驶离站台，那么极大可能就再也凑不成“突然消失”的条件了！ 那是失踪三人的唯一线索！ 想到这里，许文当即行动起来。 他不能让这辆地铁离站！ 许文一把抓住了旁边子弹人的脑袋，然后借力打力，将他的脑袋猛砸在窗玻璃上。 砰——哗啦！ 不愧是失控的【子弹】，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人脑做不到的事。 子弹人的脑袋直接撞碎车窗玻璃，许文顺势跳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落在站台上。 因为那样的话，极有可能触发“消失”的条件，让自己也不见踪影。 许文盯上了“中间”的地方。 在地铁车厢和站台之间，还有一道不小的缝隙。 许文就这样直接掉了进去。 他所在的车厢距离车头不远，因此许文干脆不顾身体擦伤，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而在车头前面，刚才和焦油脸对峙的地方依旧，满地都是黑色的焦油。 发动机轰鸣，整辆破旧地铁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蓄势待发！ 而就在它即将发车的瞬间，许文终于来到了那个地方。 许文抬眼望向那辆机械怪物。 “你不能走！” 抬手一拳，猛砸在旁边的红色按钮上。 滴！ 紧急制动！ 发动机停了下来，车厢也没了轰鸣。 可就在许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发动机的轰鸣声却突然再起！ 许文不解。 他眉头紧皱，再度挥拳砸在制动按钮上。 滴！ 轰轰隆隆隆…… 而这一次的情况依旧。 地铁先是停歇了几秒钟，随后便又一次启动，试图发车。 许文又懂了。 正如渊子姐之前所言，这辆破旧的地铁来自于那消失的八条地铁线。 也就是说，整辆地铁的实际调度权，存在于那八条地铁线中！ 许文的紧急制动按钮虽然好用，却到底还是现实世界的东西，无法彻底改变破旧地铁的“调度”。 于是乎，尴尬的情况就出现了。 消失的八条线那边，希望破旧地铁尽快发车； 而许文的紧急制动按钮这边，却在强制着让发动机熄火。 走或停。 两股力量相互拉扯，让破旧地铁陷入一种无比纠结的状态。 你要发车？ 我按按钮。 你按按钮？ 我偏要发车！ 直至最后，破旧地铁爆发出一种巨大而又恐怖的嗡鸣。 那绝非发动机的声音，宛如未知巨兽一般，更为狰狞且恐怖。 而这一次，即便许文挥拳砸烂了制动按钮，也依旧无法让那辆地铁停下来。 它就那么亮着灯光，在铺满焦油的轨道上蓄力。 像是一头恐怖的公牛，要杀死眼前的斗牛士。 许文见状，默默将刀插在地上。 按下通讯耳机，打开通讯频道，联系上季大龙。 “要是我也没动静了，别进地铁站，立刻去十一区求援。” 许文平静道：“让小狐狸小心耳边的低语。” 季大龙：“……” 许文的这一番话让他沉默。 半秒钟后，季大龙点头，爆发出最为优秀的职业素养。 他的回答只有一句： “收到！” 那是绝对的遵从，更是如誓言一般的保证！ 仅此而已，便足够了。 许文放下耳边的手，转而握住身旁的刀柄，举刀面向眼前的破旧地铁。 他不确定破旧地铁能否听懂他的话，但说还是要说的。 “停下来。” 许文瞪大眼睛，呲牙咧嘴道： “给我停下来！” 轰！ 破旧地铁发车，一开始便是最高时速！ 明知无法阻拦，许文却依旧握紧刀柄，冲向那辆机械怪物。 总要有人去冲。 也总要有人去砍！ 轰！ 许文的身影撞在地铁车头上，瞬间炸裂开来，成了一滩烂泥。 …… 季大龙沉默着。 他听着通讯频道里许文的怒吼。 也听着，那道怒吼声突兀地消失，变成了电流杂音。 许文失联！ 第六十章 我又穿越了！ “停下来。” “……” “给我停下来！” 轰隆隆隆隆…… 砰！ 吱——嗡嗡嗡嗡，呲——！！！ …… 地上，地铁站出入口。 季大龙蹲坐在那里，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按着耳机。 耳机里只剩下电流杂音。 他多希望听见一些别的东西。 奈何，十几秒过去，依旧只有电流杂音。 季大龙丢掉手里的烟卷，缓缓站起身来，掏出手机。 通讯频道内，那四位的头像都已经变得灰白了，意味着通讯信号彻底断开。 这其实是一件挺常见的事。 越是“复杂的现实”，像是电子设备或者某些化学药物，就越容易受到概念污染的影响，进而功能性受损。 但这次的情况明显不同，因为许文在失联前明确发出了警告。 换言之，参与此次行动的链接者们，极有可能已经全灭！ “呼叫……” 季大龙按下通讯按钮，深吸一口气。 “呼叫！呼叫！听到请回答！” 无人回应。 “它妈的……” 季大龙咬牙切齿，额头上暴起了几根青筋。 可当他抬起头来，却发现其他协助部队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是啊。 他是十二区协助部队的队长，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失态呢？ 季大龙深吸一口气，挺了挺微胖的肚子，站直身体。 他面向着龙宁路地铁站的入口之一，脱下帽子，然后右手握拳，用力锤在自己的胸口上。 这是协助部队的敬礼方式。 面对一群已经牺牲了的链接者，协助部队的人无法为其报仇，所以也只能这么做。 季大龙深吸一口气，沉声低吼道： “敬礼！” “我穿越了！” 季大龙：“？” 他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一愣，不解地望向四周。 原来是通讯频道内的声音，而声音的来源竟然是许文！ 季大龙连忙摆了摆手，道： “先不用敬礼了！” 协助部队众人：“？” 闹呢？ 不过诧异归诧异，众人还是不禁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要比通讯恢复更让人安心的了，因为那至少证明还有链接者存活。 季大龙连忙道：“收到，请讲！” 但许文那边却似乎被什么给影响了，根本听不见季大龙的话。 他只是不解道： “我穿越了？我怎么又穿越了啊！” 呲——！！！ 通讯信号再度断开，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协助部队众人。 季大龙无奈捂着脸。 就……有点累。 心累！ 虽然是十二区协助部队的队长，可季大龙依旧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面对概念污染，终究是有局限性的。 他们的想法很难跟得上链接者的思维，甚至有的时候根本听不懂链接者的话。 就比如现在！ 到底啥叫穿越者啊？ 季大龙继续捂着脸。 但捂着捂着，季大龙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起跟许文相识的最初。 那个时候，许文被绑在审讯室椅子上，大叫着自己是穿越者，然后就被孟千秋领走，加入夜幕组织了。 之后不久，季大龙也调任协助部队。 那个叫许文的小伙子，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并没有变过。 “是吗？原来如此，我懂了。” 季大龙喃喃道：“他是穿越者啊……” 总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联系一下十一区的负责人吧。 季大龙命令道：“启动五号应急预案。” “收到！” 办完急事之后，一旁的副队长不解问道： 办完了急事之后，一旁的副队长不解问道： “队长，到底啥是穿越者啊？” “不知道。” 季大龙摇了摇头，推测道：“大概是链接者们的一個很厉害的称呼？或者说是技能吧？” 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演变为协助部队守则的话，那大概就是： 永远不要质疑任何一位链接者的世界观！ 因为那极有可能是真的。 …… 意识恢复。 “宁宁……” 一片黑暗中，许文能够感觉到，宁宁正在拼接自己的身体。 剧痛渐渐得以缓解。 片刻过后，许文睁开双眼，观察起四周。 他愣住了。 就跟楚老板刚刚的表情一样，许文也开始诧异。 因为他正身处于一座长方形石质大厅，周围都是粗糙的砖块，沾满黑色焦油。 在砖块上，刻有各种怪异的花纹浮雕，看不出具体含义。 这里是哪里？ 自己刚刚不是被破旧地铁撞碎了吗？ 重新恢复身体后，自己也应该在轨道里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文思索间，身体已经恢复大半。 他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身旁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起码比楚老板小。 无论是年龄、样貌、还是身材，都略小。 但她却穿着一件破旧的超大风衣，下半部分拖在地上，早已经变得残损不堪。 许文看向那位小姑娘的领口。 还好，没有白色的衣服。 许文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那位小姑娘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是我召唤你来的。” 小姑娘眨着漂亮的眼睛，认认真真道： “这个世界要被大魔王毁灭了，魔龙是它的邪恶爪牙，我们必须战胜魔龙，然后打败大魔王！” 许文：“……” 许文：“……” 许文：“……” 许文：“啥？” 许文：“我穿越了！？” 听着小姑娘说的那些话，许文只觉的满脑袋的问号。 “我穿越了？我怎么又穿越了啊！” 召唤？大魔王？魔龙？ 这些词语加在一起，让许文不禁联想起一个剧情题材—— 异世界穿越！ “等等，等等等等！” 许文捂着脑袋，只感觉头大无比。 他重新望向眼前的小姑娘，试探着询问道： “是你把我召唤来的？” “嗯。” “大魔王要毁灭世界？我们要打败大魔王？” “嗯嗯。” “所以我的身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 “嗯嗯嗯！” 小姑娘和许文同时开口，异口异声。 许文道：“勇者？” 小姑娘道：“圣剑！” 许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姑娘同样万般不解，认真介绍道： “我才是勇者啊，而你是我召唤过来的圣剑，我们一起去打败大魔王吧！” 许文只觉得扯淡。 他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看我哪里长得像一把剑？” 结果，小姑娘却忽然踮脚抬手，手掌轻轻抚摸在许文的头上。 拍一拍，揉一揉。 “傻瓜吗你？” 小姑娘的声音轻柔，无奈道：“你难道不知道，圣剑是有剑灵的吗？” 许文懂了。 “我是剑灵？” “嗯嗯嗯嗯！” 小姑娘连连点头。 见状，许文忍不住乐了。 “哈哈……嘻嘻哈哈哈！” 挺有意思。 …… 第六十一章 对应关系 “嘻嘻，哈哈哈哈！” 许文的笑声回荡在大厅中。 他坐在地上，斜靠着旁边的大石头，回忆自己经历的一切。 扭曲？离奇？无力？恐怖？ 其实都有，但都不算多。 许文琢磨了半天，试图形容自己刚刚的这段经历，最后得出结论： 就……挺有意思。 真挺有意思的！ 你想啊，先是持刀撞地铁，然后在陌生的大厅里苏醒。 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小姑娘。 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你醒啦？是我召唤你来的哦！” “哈哈哈哈！” 许文越是寻思，就越觉得可乐。 他捧腹大笑起来，而后忽然用头猛撞石壁，咚咚作响。 “一定是幻觉！” 许文的目眦尽裂，咬牙嘶吼道： “这些都是白衣人的计！他们想要逼我失控，但他们是不会成功的！” 满腔怒火充盈。 许文撞破了自己的额头，鲜血顺着鼻梁流进嘴里。 愤怒、剧痛、血腥味儿。 许文紧闭双眼，试图用这些东西来摆脱幻境。 可几秒钟后，当他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在这座陌生的大厅中。 “冷静。” 许文安慰着自己。 他敲了敲耳机，通讯频道内也彻底没了动静。 “我必须得冷静！” 许文深吸了几口气，而后瞪大眼睛，瞳孔里满是血丝。 很明显，他现在非常冷静！ 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 她到底是谁？ 她是怎么让许文过来的？ 那些低语，包括其他三人的失踪，是否又跟小姑娘有关系呢？ “一定有关！” 许文想到这里，暗道一声不妙。 一定还是那群白衣人的计中计！ 他们设计暗算了楚老板和渊子姐，现在又使用下一个计策，试图影响许文！ “你们是不会成功的！” 许文四下望去，在地上发现自己的刀，它也跟着许文一起过来了。 许文一把抓住刀柄，站起身来，转头就要跟那个小姑娘搏杀。 她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一个“人”！ 被污染者？污染源？失控链接者？ 许文的脑海中闪过众多可能性，他的身体也做好了死斗准备，蓄势待发！ 然而，当许文再度看向小姑娘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破木板。 她将木板堆叠在地上，将其点燃，升起一团篝火。 小姑娘就坐在篝火旁，背靠着石块，又用那件巨大的风衣遮住身体。 该怎么形容这一幕呢？ 很奇幻。 就好像奇幻世界中，一位疲惫的旅人，正在篝火旁短暂休憩。 有一种很温暖，又很和平的感觉。 是类似苏格兰风笛的曲调。 在那一瞬间，许文仿佛真的觉得自己来到了奇幻世界，眼前的小姑娘也确确实实是一位“勇者”。 小姑娘注意到了许文的视线。 她露出略显困顿的微笑，然后在怀里掏了掏，取出半块发霉的面包。 “圣剑，你饿了吗？” “谢谢，我不饿。” 瞬间，许文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他走了几步，盘坐在篝火旁，然后将刀放在一边。 许文还是那個许文，是个好人。 面对一件事，他总是习惯往好的那个方向去想，而且往往对此深信不疑。 许文觉得，一直对外怀抱有极端的恶意，不断揣摩他人的心思，那样真挺累的。 勇者小姑娘可疑吗？ 当然可疑。 可是她要把自己的面包给许文吃呀！ 那块面包上满是霉菌，同时也有几处小小的咬痕。 很明显，这块面包是小姑娘唯一的食物，而且她极有可能已经靠这块面包撑了几天！ 所以许文觉得，他至少得听听小姑娘的话，然后再做定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文的眉头微皱，询问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懂，能再仔细一点吗？” 可谁知话音刚落，小姑娘的眼睛却忽然一亮。 “哦哦哦！原来圣剑是这种类型的，我懂了！” 许文：“？” 小姑娘则满眼冒星星，兴奋道：“这个问题是在考验我吧？如果我通过考验，就能拥有持剑的资格！” 许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吧，圣剑啊，我就正面回应你的考验！” 小姑娘大手一挥，将身上的大风衣掀起来，摆出一副正经姿态。 “首先，我是勇者。” 许文：“嗯。” 很扯，但是先听着吧。 小姑娘继续道： “前些天的时候，我感知到了大魔王的气息，就要去讨伐它。” “结果在路上，我遭遇大魔王手下们的埋伏，落入这片陷阱迷宫中。” “大魔王派出他的手下们，还有魔龙，试图杀死我。” “我艰难反抗，但却始终打不败魔龙。”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姑娘一脸严肃，认真道： “屠龙，是需要‘圣剑’的啊！” 许文：“？！”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所以我就开始尝试召唤圣剑，最后终于是成功了。” 小姑娘说完这些，努力摆了个严肃的表情，却根本压不住脸上的期待。 “圣剑啊，我的故事讲完了。” 小姑娘伸出略微颤抖的手，试探道：“我是否拥有屠龙的资格呢？” 许文沉默着。 一方面，是在消化那些离谱至极的故事； 另一方面，则是在尽力推测事情的真相。 眼瞅着许文陷入沉思，小姑娘忽然晃了晃自己的手。 “哦。” 许文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对方手上。 好像就快懂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小姑娘却没管这些。 她用手指戳了戳许文的脸，欣喜道：“圣剑啊，我们快去斩杀邪恶的魔龙吧！” “哦。” 许文随意摆摆手，脑子依旧在全力运转。 答案很模糊，但近在眼前！ 小姑娘便站起身来，然后顺手拉起许文，带着他一并朝大厅外走去。 两人进入洞穴。 路上，到处都是冒着焦油的石块，以及各种各样残破的遗迹。 许文看着那些遗迹，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小姑娘忽然沉声道：“小心，圣剑，前面就是魔龙的巢穴。” 许文压低了身体。 他依旧没搞懂小姑娘到底在说什么，但隐约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两人继续前进。 等他们终于抵达所谓的“巢穴”之后，许文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电光，一切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出现在许文面前的，是一座“地铁站台”。 非常破旧，而且到处都是泥泞的焦油，空气中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由此，小姑娘口中的几乎所有“元素”，许文都找到了对应的东西。 大魔王暂时未知； 大魔王的手下，对应“白衣人”； 魔龙巢穴，对应“地铁站台”； 魔龙，对应“地铁”； 陷阱迷宫，对应“消失的八条地铁线”！ 是了，是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懂了！” 在许文脑中，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 被白衣人围困、身处于消失的八条地铁线、陷入危局……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有且仅有一位！ 小姑娘忽然跳起来，趴在许文背上。 她伸手指向站台，略显惋惜道：“哎，这里就是魔龙之一的巢穴了，不过它好像不在家？” 许文的目光转动，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张脸。 是她。 负责人级以上的链接者、狂徒理论起源、逃兵口中的不可说解法、记录中最强的链接者之一—— 唯一狂徒！ 也是“勇者”。 第六十二章 唯一狂徒 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许文当然记得这句话。 事实上，包括他在内，绝大部分的链接者，都是这句话的受益人。 凭借这句话，链接者们无需隐藏自己的认知。 就比如蓝光酒吧的那三位。 对于庸医来说，他真的能修仙；对于楚老板来说，巨龙也曾在天空中翱翔；而对于许文来说，宁宁依旧还在。 …… 结合这句话，那位小姑娘的一切离谱言论，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是链接者。 而且是最强的链接者之一，更是狂徒理论的源头。 她就是唯一狂徒！ 唯一狂徒是链接者，而她所链接的【概念】，改变了她的对外认知。 狂徒小姑娘趴在许文背上，用手拍了拍许文脑袋。 “呵呵，原来如此，我懂了。” 她指着前方空荡荡的站台轨道，冷酷笑道： “真不愧是狡猾的魔龙啊，竟然察觉到我召唤来了圣剑，是躲起来了吗？” 她又拍了拍许文脑袋。 “圣剑，你先放我下来，我去查探一下魔龙的踪迹。” 许文：“……” 他伸出双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碰，道：“是你自己跳上来的。” “真不愧是圣剑，竟差点让我沉迷。” 狂徒小姑娘不以为意，依旧在自说自话，“倘若过于依赖圣剑，圣剑就会反过来控制我，原来如此！” 许文：“……” 他只能硬着头皮，扒下身上的狂徒小姑娘，然后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狂徒小姑娘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就是圣剑的指引吗？” 许文顿觉头大无比。 这群顶级的链接者，包括本源性概念，似乎都个顶个的有个性。 楚老板如此、渊子姐如此，现在连唯一狂徒也是如此！ 狂徒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开始认真搜索起站台，试图寻找所谓“魔龙”的蛛丝马迹。 许文注视着她，同时也在脑海中整理情报。 结合之前分析出来的对应关系，许文大致还原了整起事件的经过。 其实很简单： 不久前，白衣人设计唯一狂徒，将她困在这消失的八条地铁线内。 他们配合“地铁”，想要杀掉唯一狂徒，却被狂徒小姑娘硬撑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狂徒小姑娘的体力渐渐不支。 为了解决“地铁”，她试图召唤“圣剑”。 结果就把许文弄来了！ “嗯……” 这么一想，许文其实还有很多疑惑。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狂徒小姑娘，询问道： “这里是海都消失的八条地铁线，对吧？” “这里是陷阱迷宫！” 狂徒小姑娘反驳道：“大魔王利用这里的特殊地形，将这里作为它的大本营之一，同时也驯服了这里的八条魔龙。” 八条？！ 许文一愣，随即意识到事情的关键。 “一条地铁线里有一辆地铁，八条地铁线就是八辆！” 他回想起刚刚，仅仅只是一辆破旧地铁，便已经逼得楚老板和渊子姐用出了真本事。 倘若数量再翻八倍呢？ 八辆几百吨重的机械怪物一起围攻，那般场面该是何等夸张？ 而且别忘了，参与围攻的，还有数量未知的白衣人，也就是“大魔王的手下”。 换句话来说，那位狂徒小姑娘，仅凭一己之力，迎战八辆地铁外加若干白衣人，硬撑数天乃至更久！ 真是够夸张的。 许文喃喃道： “一個人打八条魔龙啊……” “不是八条，是九条！” 狂徒小姑娘再度出言反驳，解释道：“还有一条最难缠的魔龙，它很大，是巨龙！” 巨龙？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字，许文的瞳孔微缩。 楚老板的链接概念就是【巨龙】。 不，也不对。 在狂徒小姑娘的话语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名词都代指了一些东西。 所以“巨龙”不是【巨龙】，而是其他的什么。 许文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脑袋生疼。 跟狂徒小姑娘说话，属实令人疲累。 但该问还得问。 “我还有几个问题。” 许文开口道：“你召唤我的时候，使用的咒语是什么呢？” “超简单的，毕竟我是勇者。” 狂徒小姑娘淡淡笑道：“我就认真祈祷，高喊‘过来’，然后你就过来啦！” 果然！ 许文的最大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那些低语的来源压根就不是不可说，甚至都不是白衣人搞的鬼。 始作俑者就是狂徒小姑娘！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真的不用想得太复杂。 什么“低语”啊，“召唤”啊，实际上根本就是狂徒小姑娘的求援信号！ 她快被白衣人给弄死了，所以试图求救。 而当时在地铁站内，除白衣人之外，就只剩下庸医、渊子姐、楚老板、许文四人！ 许文确认道：“你总共召唤了我几次？” 狂徒小姑娘道：“四次！” 得嘞！ 许文摆摆手，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大。 现在的局势已经明了。 白衣人们围攻唯一狂徒，唯一狂徒对外求救，将十二区的四人先后召唤了过来。 但由于偏差，除许文之外，其余三人并未出现在唯一狂徒面前。 他们大约分布在这八条地铁线的某处，并且大概率已经意识到了现状。 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夜幕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对付白衣人，所以直接来到他们的大本营，也算是顺了夜幕的心思。 再说狂徒小姑娘。 虽然对方的言行略显离谱，但说到底她还是那个唯一狂徒。 她能硬抗九条“魔龙”，也能使用“召唤”这类的怪异能力。 她很强，而且必定非常能打。 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个蠢货，大概率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许文想到这里，迈步走到狂徒小姑娘的身边。 “你—— 话未说完，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 许文的胸口被子弹洞穿，开始喷血。 他整个人无力地瘫倒下去。 狂徒小姑娘一看就急了，连忙道：“圣剑？你没事吧！” “没事，圣剑是可以自动修复的。” 许文躺在地上，胸口血肉蠕动重组，渐渐恢复如初。 他抬头望向狂徒小姑娘，好奇道：“你链接了什么【概念】？” 狂徒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啥玩意儿？你说啥？” 许文的头更大。 他憋了憋，最终憋出一句话来： “赐予你勇者之力的神明，到底是什么？” “原来如此，你问这个啊！” 狂徒小姑娘爽朗一笑，道： “我跟神明打了一架，两败俱伤，它就跟我分享了力量。” “它说它叫【妄想】。” …… 与此同时。 稍远一些的地方，白衣人们来了。 更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灯光，是地铁的车头灯。 魔龙将至！ 第六十三章 力之试炼 区区致命枪伤，不影响许文思考。 他干脆躺在地上，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位小小勇者。 …… 唯一狂徒。 是个小姑娘。 她披着一件超大号风衣，将其视为自己的披风，并引以为傲。 她是人类记录中，最强的链接者之一。 认知级链接者，本源性概念—— 【妄想】！ 这个词汇乍一听上去，真的就非常适合狂徒小姑娘。 她的所言所行，均基于自身妄想，且拥有一种离奇但符合逻辑的和谐感。 所以许文认为，狂徒小姑娘并不简单。 不管是她这个人本身，亦或是她作为链接者的战斗力，都绝对异于常人！ 极有可能是大智若愚的角色！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逃兵认为唯一狂徒是不可说的解法。 狂徒小姑娘会如何解不可说呢？ …… 许文的身体完全恢复。 他缓缓起身，用袖子擦掉胸口的血，低头望向身旁的狂徒小姑娘。 “我懂了，那就是你的力量之源。” 许文淡淡笑了笑。 虽然很累，但他自认为很擅长跟狂徒小姑娘交流。 只需要顺着她的世界观就好。 因此许文伸出两根手指，介绍道： “圣剑的考验一共分为两关，分别是智之试炼，以及力之试炼。” “哦！” 狂徒小姑娘眼里冒光。 许文继续道： “你刚刚已经通过了智之试炼，你的心智有能力承受圣剑，下一步就是考验你的力量。” “哦哦！” 狂徒小姑娘眼里冒出更多的光。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那群白衣人也逐渐靠近了。 他们出现在站台上。 人很多，大约有二三十位，而且每一个手上都有枪械。 不只是手枪，连自动步枪都有！ 许文望着那群白衣人，轻轻扭动一下脖子，喃喃道： “看来【子弹】给了你们不少东西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一战免不了，所以许文想趁机试试看更多东西。 包括狂徒小姑娘的能力、打法、以及战斗风格。 这些东西，往往能侧面反映出一个链接者的性格。 楚老板喜欢刚正面。 庸医就更倾向于运筹帷幄，纵观全局。 许文想知道狂徒小姑娘是個怎样的人。 起码，要保证她稳定可控，不会像其他狂徒那样，天天跟夜幕打生打死。 许文确实是以善意来看待周围的，但善意却绝非盲信。 他指着前面的那些白衣人，轻轻拍了拍狂徒小姑娘的肩膀。 “跟他们战斗，但未必一定要打败他们，只需要尽量展现自己的能力就好，注意安全，这就是力之试炼的内容。” “哦哦哦！” 狂徒小姑娘眼里光芒四射。 而在另一边，为首的白衣人，那位手持步枪的中年人，开口出声道： “唯一狂徒，终于找到你了！” “……” “不管你做了什么，你现在都插翅难飞！” “……” “你能不能回个话？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啊！” 步枪中年人眯了眯眼睛，看清狂徒小姑娘的表情。 她一侧的嘴角上咧，强压内心兴奋，表情就好像是在脸上打了个对钩。 √！ 步枪中年人不解，疑惑地望向一旁的许文。 “她怎么了？” 大约是太过兴奋，以至于听不进任何其他的话了。 ——许文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但他对外则解释道：“这是试炼阶段的特殊BUFF！” 步枪中年人：“？” 他围攻狂徒小姑娘好些天了，自然知道对方的世界观有多么离谱。 现在又来一个神经病？！ 不，不对，似乎不是普通的神经病。 “是夜幕！” 步枪中年人一惊，转头望向狂徒小姑娘，“夜幕怎么进来的？是你搞的鬼？” 狂徒小姑娘的表情依旧——√！ 拉倒吧！ 步枪中年人顿感头大，放弃继续跟狂徒小姑娘对话。 “管你们是狂徒还是夜幕，把你们统统弄死得了！” 他举起步枪，瞄准许文。 但狂徒小姑娘却先一步挡在前面，两眼冒光道：“魔王的手下们，伱们的对手是我！” “好好好，是你是你，都是你！” 步枪中年人的话虽如此，动作却依旧不变。 唯一狂徒已然濒临绝境，因此他现在需要小心的，其实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夜幕！ 砰！ 中年人扣下扳机，射中许文胸口。 而与此同时，狂徒小姑娘忽然紧握双拳，踏步前冲！ 许文一边捂住胸口，一边默默观察狂徒小姑娘的动作。 最强链接者之一，她究竟会如何战斗？ 一定特别精彩！ 许文兴奋地捻了捻手指。 他看着： 狂徒小姑娘紧握双拳，冲向步枪中年人。 噗通一声。 踩到自己的超大风衣，绊倒了。 然后又站起来，继续冲向步枪中年人。 “啊啊啊啊！” 砰！ 她被步枪中年人一脚踢飞。 步枪中年人抬起枪口，指向狂徒小姑娘，怒吼道： “你都差点被我杀了多少次？每次都被你给跑了，这次是谁给了你勇气？啊！” 许文：“？” 这剧本不对啊！ 声名赫赫的唯一狂徒，怎么可能被一位普通的白衣人打倒？而且打倒得如此轻松？ 步枪中年人打算扣下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文忽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狂徒小姑娘。 砰！ 枪响过后，许文的后背脊柱被命中，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咳咳，噗……” 鲜血从口鼻中涌出。 他倒在狂徒小姑娘的怀里，感受自己的生命逐渐流逝。 许文面露不解，困惑道： “你……不擅长战斗吗？” “怎么可能？我战力超高！” 狂徒小姑娘生怕试炼失败，连忙解释道：“就是徒手战斗的话，武僧是最擅长的，可我是勇者哎！” 许文：“？” 好像也挺合理。 他便问道：“那你擅长什么？” “当然是剑！” 狂徒小姑娘信誓旦旦道：“身为一名勇者，只要手中有剑，我就绝对不会输！” 结合之前的情况，许文懂了。 这想必就是【妄想】的链接能力。 狂徒小姑娘能将自己的“妄想”作用于现实！ 她的内心里，有一套对于“勇者”的衡量标准，因此如果越像是一名勇者，她的实力也就越强！ 那件超大风衣更是有了解释。 勇者怎么能没有披风呢？那件风衣就是她的披风。 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许文真的不是“圣剑”，又能从哪里给狂徒小姑娘找来一把剑呢？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 有一把刀。 嘶…… 许文将刀抬起，递给狂徒小姑娘，沉声道： “很好，你通过了力之试炼，这就是寄宿了我的圣剑，请拿好！” 狂徒小姑娘：√！！！ 她的嘴角有按耐不住的笑，郑重地接过许文手里的“剑”。 不远处，地铁轰鸣。 狂徒小姑娘的气质却忽然一变，不再那般疲惫，而是散发出一股爽朗的自信。 她手握许文的刀，缓缓站起身来，面向白衣人们，还有更深处的地铁。 “大魔王的手下们啊，还有一条魔龙，身为被圣剑认同的勇者，我今天就要让你们……” “就要把你们——” “就能……” “那个……” 狂徒小姑娘缓缓抬起手里的刀，冷酷一笑。 “哼！” 她太过兴奋，已经憋不出来词了！ 第六十四章 刀与圣剑 破损的站台上，狂徒小姑娘屹立！ 她手握许文的刀，面对那群白衣人，还有更远处的地铁魔龙。 深吸一口气。 “太久，也太多了。” 狂徒小姑娘的声音略显疲惫，却展露出一股悲壮与坚定。 “为了获得圣剑的认同，我经历了太久的磨难，也失去了太多。” 她的目光微沉，陷入史诗般的回忆。 “我离开故土。” 并没有。 “我拜别恩师。” 并没有。 “我亲手杀死坠入魔道的劲敌。” 并没有。 “我孤独一人，完成了漫长的试炼。” 并没有！ “最后，剑灵以血为祭，让我获得了圣剑的认可。” 许文：“并没有啊！” 他躺在地上，本想静静地旁观战斗，奈何狂徒小姑娘的回忆太过离谱，让他实在忍不住纠正的欲望！ 这都啥跟啥啊？ 真不愧是【妄想】的链接者，整个人就一个妄想狂！ 可不管怎么说，狂徒小姑娘手里到底是有“剑”了。 持剑的勇者，到底会有多强呢？ 许文拭目以待。 …… 狂徒小姑娘握紧许文的刀。 那是夜幕组织的刀，手感极好，而且锋利度、硬度、韧性极为平衡，实属顶级！ “手感不错，不愧是圣剑！” 狂徒小姑娘咧嘴一笑，将许文的刀略微下压，整个人摆出冲锋架势。 见状，白衣人们纷纷将子弹上膛，准备迎敌。 但他们却并未太过认真。 虽然大魔王早就说过，永远不要轻视唯一狂徒，可几乎没有白衣人相信。 原因很简单。 在这段时间的围剿中，唯一狂徒根本没有做出过有效反击！ 至多，不过是打伤几位白衣人罢了。 对付白衣人尚且如此乏力，自然更不可能打赢地铁。 所以白衣人们面对唯一狂徒，几乎是呈现出一种“吊打”的状态。 白衣人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补上临门一脚，给予狂徒小姑娘致命一击！ “不跑？那就去死吧！” 步枪中年人率先举枪，扣下扳机。 砰！ 子弹发射，却被狂徒小姑娘闪身躲开。 狂徒小姑娘手持许文的刀，顺势踏步前冲，直接拉近她和白衣人们之间的距离。 步枪中年人面不改色，再度扣下扳机。 砰！ 叮！ 狂徒小姑娘挥刀来挡，刀刃将那枚子弹一分为二。 更多的白衣人举枪瞄准。 狂徒小姑娘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沉声道： “我是勇者！” 她是勇者。 一名白衣人趁机上前，举起手枪，瞄准狂徒小姑娘的后背。 砰！ 子弹射出，结果却打在狂徒小姑娘的大风衣上，被弹了开来。 狂徒小姑娘低吼道： “我立于大地之上，身着不屈战铠！” 大风衣即是战铠！ 步枪中年人瞅准时机，抬腿一脚踢向狂徒小姑娘胸口。 狂徒小姑娘顺势提刀，差点砍下步枪中年人的小腿！ 她哈哈大笑道： “我持利剑，破魔灭邪，护佑友人与世界！” 妄想开始发酵，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冒了出来。 步枪中年人大怒，连开数枪，怒吼道：“你是傻子吗！” 狂徒小姑娘左右挥刀，挡开绝大部分的子弹。 唯一一枚子弹擦伤她的脸颊，却让她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不。” 狂徒小姑娘淡淡笑道：“我是勇者。” 步枪中年人：“……” 步枪中年人：“地铁！” 一声令下，整座站台忽然回荡起剧烈的轰鸣。 通道更深处的那辆地铁开始启动，由远至近，直奔站台而来。 随着地铁的靠近，那群白衣人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影响，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亢奋。 步枪中年人更是直接冲过来，用枪托猛砸向狂徒小姑娘。 狂徒小姑娘举刀要挡。 但结果，狂徒小姑娘的动作慢了半分，脑袋被枪托重重砸中。 砰！ 狂徒小姑娘顿觉脑袋嗡鸣，额头上留下一道血痕。 “哈！” 步枪中年人乘胜追击，用步枪卡住狂徒小姑娘的位置，一拳猛砸在她的脸上。 砰！ 狂徒小姑娘整个人倒飞出去，瘫倒在地。 “痛……” 她勉强半蹲起来，身体颤抖，明显是受了伤。 狂徒小姑娘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当然不懂。” 步枪中年人的眼珠泛红，甚至流露出某种异常的流光。 “地铁能影响周围，让我们变得更厉害一些。” “用你的话来说就是……” “魔龙给予了我们力量？” 步枪中年人笑得很狰狞。 因为仅凭刚才的交手，他便能断定，就算狂徒小姑娘持刀，也不可能打赢他们！ “不是你的问题，这是实力的绝对差距。” 步枪中年人一步一步走向狂徒小姑娘，冷笑道： “为了杀死你，我们做了很多的准备，你今天必定难逃一死！” “等等！” 狂徒小姑娘勉强站起身来，疑惑不解道：“好奇怪，为什么我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 “你还找借口？” 步枪中年人举起枪托，又一次砸中狂徒小姑娘的头。 后者横刀劈砍，却发现刀刃竟然划不破中年人的皮肤！ 连破防都做不到了！ “不是你发挥不出力量，而是地铁大幅度强化了我们！” “唯一狂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中年人将步枪用成战斧，手握枪管，用力猛砸向狂徒小姑娘。 在地铁的强化下，这样抡砸的威力，甚至超过普通子弹，足以将人脑如同西瓜一样砸碎！ “很不对劲……” 狂徒小姑娘无力抵抗，被砸得瘫倒在地。 鲜血直流，更显惨烈！ “为什么我挥剑的力气会这么小？” 她盯着手里的刀。 “为什么圣剑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为什么……” 盯着刀。 “为什么圣剑……” 刀。 “……” 忽然间，狂徒小姑娘意识到关键所在，大吼道： “等等，这不是圣剑，而是一把刀啊！” 许文：“？” 步枪中年人：“？” 更多的白衣人：“？” 她在说什么？ 狂徒小姑娘可不管那些，转头望向许文，直接哭出声来。 “圣剑，你为什么要骗我？这是一把刀啊！” 许文：“……” “不，不是……那个……” 许文吞吞吐吐着。 等一下，你这样说，好像我是個大骗子啊？ 一股浓浓的愧疚感升腾起来。 可紧接着，宁宁在许文的背后出现，提醒道：“呜哇！” “对哦！” 许文恍然大悟，重新望向狂徒小姑娘，提醒道：“这就是圣剑！” 狂徒小姑娘不解，红着眼眶，“可这明明是刀……” “这是单刃剑！” 许文斩钉截铁道：“象征着勇者一往无前，只会对敌人崭露锋芒，所以只有一面剑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两个有病吧！” 步枪中年人气急，干脆用尽全力，打算把狂徒小姑娘直接砸死。 下一瞬—— 唰！ 自下而上，一道寒芒闪过。 狂徒小姑娘持剑上挑，将步枪中年人一分为二。 干净利落，对方身上甚至只出现了一条红线，随后便分列两边！ 鲜血和肠子乱喷，显露出小姑娘那张漂亮的小脸儿。 她的眼里闪着光，兴奋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亏是圣剑啊！” …… “我懂了！我懂了！” 许文在不远处，满意地望着这一幕。 哈哈！ 什么需要警惕，又什么大智若愚啊…… 许文又一次把事情想复杂了，其实真相往往很简单。 狂徒小姑娘绝不是大智若愚。 许文真的懂了。 她是大愚若智！ 第六十五章 在暴雨中狂奔 谁也没想到，步枪中年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死得果断。 死得干净利落。 明明上一秒，他还因为地铁的强化，变得近乎刀枪不入。 可结果下一秒，就被狂徒小姑娘用圣剑一分为二！ 鲜血和肠子乱喷，还夹杂一些粉红。 那些粉红色溅射到狂徒小姑娘的脸上，却不显得恐怖，甚至还有几分史诗感！ 她是勇者。 勇者是希望的象征，因此虽持剑染血，却并不会让旁人心生恐惧。 【妄想】正在逐渐化为现实！ “堕入魔道的使徒们啊，今天就由我，来送你们回归群星的怀抱！” 咔！ 狂徒小姑娘横架圣剑，摆出标准的中世纪剑士起手式。 剑刃贴近脸颊，同时也映衬出其他白衣人们的脸。 不解、困惑、恐惧…… 更多的，是如临大敌！ 他们回想起“大魔王”的警告，为此前的轻敌而懊恼，但同时也重整好态势，准备反击。 手枪、步枪、冲锋枪，甚至还有拼装出来的土枪。 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狂徒小姑娘。 重点并不在于枪械本身，因为站在白衣人那边的，不是【枪械】，而是【子弹】。 另一位白衣人冲上前来，怒吼道：“你去死—— 轰隆隆！ 白衣人话未说完，一道剧烈的轰鸣声便忽然响彻整座站台。 那是魔龙的咆哮。 那是地铁爆发出来的异响！ 人类熟悉的地铁，绝无可能发出这样的动静。 好似一个人，它用铁皮替换掉自己的声带，然后开始发疯一般地咆哮，刺耳无比。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捂住耳朵。 “地铁怎么了？！” 为首的白衣人刚想转头，却忽然间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痛。 低头望去，他的腹部已然开裂。 “？！” 白衣人大惊失色，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眼瞅着自己的腹部炸开！ 白衣人四下望去，看见了更为可怖的景象。 那些被地铁强化过的白衣人们，此刻一个接着一个地爆炸。 像是焦糖放多了的爆米花！ 血流一地！ 血肉好似有生命一般，在站台上蔓延，渐渐组合成某种扭曲恐怖的东西。 白衣人的视线开始模糊。 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了“什么”。 是“轨道”。 一条由数十位白衣人的肉肠铺就的，从通道蔓延至站台上的肉肠铁轨！ “嘻嘻！是轨道！” 白衣人根本无法自控，内心里升起一股恐怖的欣喜。 他在狂笑。 笑出眼泪，绝望道：“地铁要开过来了！” 隆！ 话音刚落，地铁再度轰鸣。 那偌大的机械怪物竟然开始冒血，深红的血液喷发而出，在它车厢上凝结成如血管一般的纹路。 车身开裂，缝隙中露出鲜红血色，好似肉虫般不安蠕动着 巨大的车头则宛如脱缰野马，高高翘起，调转方向对准站台。 咔嚓！ 车轮落下，正卡在地面的血肉轨道上。 线路转移完成！ 下一秒，机械轰鸣，整辆血肉地铁猛地加速，沿着肉肠轨道快速前行。 它撞碎路上的白衣人们，又融合他们的血肉，进一步延伸与加固轨道。 当然，也有濒死的白衣人试图反抗。 可哪怕是重型狙击枪的子弹，击打在地铁的车厢上，也顶多只留下个凹痕。 更多的血肉从凹痕处冒出，变成一个又一個细小的猩红触手。 魔龙彻底疯狂！ 地铁越发强大，也越发恐怖。 它感受到来自于狂徒小姑娘的威胁，因此也顾不得周围的白衣人，干脆亲自出手，正面迎敌！ 不愧是“魔龙”。 它意识到勇者的强大，干脆以魔王的手下们为祭品，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 威胁般的轰鸣声传来。 血肉地铁沿着肠子轨道一路前冲，直直地撞向站台上的狂徒小姑娘。 轰！ 狂徒小姑娘被撞飞，整个人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墙上，甚至都嵌了进去。 许文见状一惊。 不是“惊”地铁，而是“惊”狂徒小姑娘。 大量白衣人都被地铁撞成肉泥，可狂徒小姑娘竟然还能倒飞出去？ 应该是【妄想】赋予了勇者防御力。 可话虽如此，她多半也受了重伤！ 许文望向墙上的大洞，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问题！” 狂徒小姑娘大喝一声，挣脱开墙壁束缚，重新跳回站台地面。 她的身上沾满灰尘和血浆，略显狼狈，但她的双眼却在闪光。 这道光蔓延至全身，保护了她的身体。 狂徒小姑娘转了个漂亮的剑花，欣喜道：“这就是圣剑之力吗？” 许文斩钉截铁道：“没错！” 但结合现状，他还是皱眉道：“地铁……魔龙不好对付，我们先暂避锋芒，再想对策……等等！” 许文的话未说完，就看见狂徒小姑娘再度横剑，朝向那辆血肉地铁踏步冲锋。 他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地铁同时加速。 勇者与魔龙对撞！ 小小的狂徒挥剑，砍在那辆重达几百吨的血肉机械之上！ …… 消失的八条地铁线。 另一处站台。 庸医、楚老板、渊子姐三人，成功汇合。 庸医不愧是那个庸医。 他结合现场情况，以及自己的遭遇，很快就将之前的剧情给梳理清楚了。 “白衣人们在对付唯一狂徒。” 庸医淡淡笑了笑，判断道：“但他们一定很难成功。” 一旁的楚老板和渊子姐不解。 “为什么？” 庸医整理了一下武器装备，同时缓缓开口道：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强子哥很适合当链接者，但他却不是那个‘最’适合的。” “最适合的另有其人。” 庸医找到一根烟，将其叼着点燃，用力猛嘬一口。 啊，爽！ 他笑着说道：“再没有比唯一狂徒，更适合当链接者的人了。” “她是天生的链接者。” …… 圣剑横挥。 狂徒小姑娘手持剑刃，砍开地铁的铁皮，然后划开它的身体，一路向前狂奔！ 地铁总长约120米，狂徒小姑娘就狂奔了120米！ 剑刃插进地铁，划开了太多东西。 铁皮、肉、血管、骨头、肠…… 乱七八糟的。 那些构建成血肉地铁的种种，被狂徒小姑娘尽数斩断，在压力的冲击下喷涌迸射。 狂奔！ 她在血与肉与肠的暴雨中，狂奔！ 第六十六章 相处的禁忌 你试过在地铁里奔跑吗？ 从车头开始，穿越车厢，一路跑到车尾。 挺没素质。 但请相信我，也挺爽的。 大学的时候，许文帮忙拍摄过海都地铁宣传片。 他穿着一套斯坦尼康，在车厢内肆意狂奔。 闪避零散的乘客，躲开各种栏杆，在摇晃的车厢内一路前冲。 恍惚间，许文竟感受到一股背德的快感！ 总要有些冒险精神。 许文想着，却不敢深思。 倘若将乘客推开？倘若将栏杆拆除？倘若让整辆地铁跑得再快一些？ 那又会是一场怎样的体验？ …… 这一刻，许文懂了。 他看着狂徒小姑娘手握圣剑，朝向疾驰而来的血肉地铁，一路狂奔。 剑刃砍破车头铁皮，然后没入其中。 口子越来越大。 鲜血喷涌而出，夹带有大量黑色焦油。 黑红黑红的。 但狂徒小姑娘却并未就此止步。 她握紧剑柄，大步向前，冲进地铁内部。 刀刃极其锋利，直接在地铁当中开出一道大口子，上下分裂开来。 地铁内部有很多的东西。 子弹人、焦油、血、肠子、铁皮、肉…… 那些东西被狂徒小姑娘一一砍开，又被地铁的血喷了出来，最后簌簌落下。 像是一场雨。 暴雨！ 狂徒小姑娘在这场暴雨中狂奔，手中的圣剑持续推进。 从车头推进到车尾。 血肉地铁早已经不是人造物，更像是一种半生物。 它被圈外世界污染，结合【地铁】概念本身，拥有自主意识，因此也能感受到痛苦。 它正在被一分为二！ 叮！ 最后，一剑落下，重重砸在地面上。 那是120米之后的地面，位于地铁的另一端。 轰隆！ 数百吨的机械怪物被分成两半，一左一右，轰然倒地。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喷发出来。 是红色和黑色的焦油雨。 地铁仅存的哀嚎声回荡在站台内，并渐渐消散。 地铁死了。 狂徒小姑娘身处于血和焦油的泥沼中，持剑屹立！ 这一幕，若是楚老板来展现，那必然是狰狞且骇人的。 她如果浴血，一定带有渗人的狂笑，足以给任何旁观者留下心理阴影！ 但狂徒小姑娘不同。 勇者浴龙血。 这一幕，只有极强的史诗感，宛若激昂的赞歌！ ——以上，从感性角度而言。 如果从理性角度来分析，其实狂徒小姑娘还是很吓人的。 尤其是战斗力，更尤其是对于那些白衣人而言。 少数几位白衣人，躲过地铁冲撞，勉强幸存下来。 他们沐浴着焦油和血，看着旁边巨大的地铁尸体，早已经吓破了胆。 白衣人们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力量，才能将那头几百吨的钢铁怪物一分为二！ 唯一狂徒强得未免有些太过离谱了！ “撤……快跑！”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 幸存的白衣人们连忙撤退，甚至连地上的枪械都来不及捡。 许文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到了狂徒小姑娘身边。 事实上，许文并没有受伤。 他之所以跌跌撞撞，完全是因为地上的肠子与焦油太滑了。 “不用追了，真不用追了。” 许文连忙制止道：“他们连【子弹】都扔了，我们得小心其他人。” 狂徒小姑娘虽然杀掉了一条魔龙，但还有八条！ 而且这里作为白衣人的据点之一，不可能只有那十几位白衣人。 许文担心白衣人的计中计。 狂徒小姑娘刚刚得到“圣剑”，正处于兴奋状态，难保不会被白衣人设计。 因此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庸医他们才行。 庸医是十二区的“大脑”！ 许文正在琢磨着，自己应该如何向狂徒小姑娘提议。 可转头一看，他却发现狂徒小姑娘依旧保持着持剑姿势，没有动弹分毫。 “怎么了？” 许文伸出手来，却从狂徒小姑娘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恐惧。 “别……别碰……啊！” 许文刚碰到狂推小姑娘的胳膊，后者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肌肉，肌肉痛！” 狂徒小姑娘龇牙咧嘴道：“一兴奋，圣剑之力用过头了。” 许文愣了下，却也觉得合理。 【妄想】的源头是脑子。 狂徒小姑娘的脑子或许很强大，但身体却只是个小姑娘。 身体跟不上脑子，也就是体力跟不上战斗力。 这或许就是唯一狂徒的唯一限制。 “动不了了。” 狂徒小姑娘肉眼可见地疲惫了许多。 她趴倒在地上，然后扭来扭去，最终爬上许文后背。 两眼放光。 “哦！圣剑还有骑乘功能？！” 许文：“……” 许文：“啊对对对！” 他干脆背起狂徒小姑娘，开始四处寻觅起出路。 …… 另一边。 庸医、楚老板、渊子姐三人，同样在探索这消失的八条地铁线。 一边走，庸医一边跟另外两人科普起唯一狂徒。 “你们一定要注意。” 庸医认真道：“跟唯一狂徒相处，你必须要顺着她的思维来，但同时却不可以继续顺。” 楚老板不解，“啥意思？” 庸医想了想，回答道：“就是她说面包有毒，你就只能分析面包的问题，但不能举一反三，询问旁边的茶水是否有毒。” 楚老板和渊子姐了然。 但看着两人跃跃欲试的表情，庸医再度认真强调道： “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因为你一旦开始【妄想】，唯一狂徒的【妄想】就会更进一步。” “【妄想】有能力扭曲现实！” “你永远也不知道，她究竟会把现实扭曲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所以，绝对绝对——” 庸医沉声道： “绝对不要跟着唯一狂徒一起‘妄想’！” …… “咱们来一起想想吧。” 许文对背后的狂徒小姑娘道： “你觉得，出口在哪里？我的朋友又在哪里？” 许文现在只想跟庸医他们汇合。 无奈，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所以干脆就找狂徒小姑娘闲聊。 …… “尤其，绝对不要跟唯一狂徒闲聊！” 庸医凝重道：“你想啊，闲聊是最容易发散思维的，【妄想】在那个时候最容易失控！” …… “不知道哎。” 狂徒小姑娘趴在许文背上，略显无力道：“圣剑啊，你没有什么隐藏能力吗？” 许文觉得有意思，笑着反问道：“我应该有吗？” …… “不要反问唯一狂徒问题！” 庸医再三强调道：“你反问，她就会思考，她一思考，就会开始【妄想】！” …… “当然！” 狂徒小姑娘自信满满，兴奋道：“圣剑会指引勇者前进的道路！” 许文一愣。 低头看了看，黑色的焦油地里似乎冒出了一根肠子。 那条肠子延伸到远方，就像是为勇者指引前路的道标。 “我懂了！” 许文了然，便开始跟随起肠子的指引。 狂徒小姑娘趴在许文的右侧肩膀上，眼睛微眯，安静地休息着。 宁宁则趴在左边肩膀。 她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又特意看了看寻肠的自家老哥。 歪了歪脑袋。 “呜哇？” 第六十七章 陌生的称呼 几分钟前，消失的八条地铁线内。 庸医这边。 他最先来到这里，紧接着迎面撞上几位白衣人。 白衣人们很惊讶，“这里竟然有夜幕？！” 庸医也很惊讶，“这里竟然有白衣人？！” 白衣人举枪。 庸医举手。 噼里啪啦！ …… 楚老板闻到了味道。 她先是与渊子姐汇合，又寻着那股焦糊味儿，找到庸医。 周围地面被电得焦黑，几位白衣人的骸骨分散在各处。 三人顺利汇合！ 楚老板又抬头嗅了嗅，却面露疑惑之色。 “许文那边的味道好乱！” 楚老板皱眉道：“不只有他，还有其他人，有一个人的味道很怪，像是彩虹糖。” 很怪的形容，但属实贴切。 庸医瞬间了然，意识到了许文现在的处境。 “强子哥和唯一狂徒在一起！” 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庸医向另外两人再三强调与唯一狂徒相处的注意事项。 【妄想】的力量太过离奇，稍有不慎便会酿成恐怖的灾难！ “都清楚了吧？” 庸医警戒四周，示意另外两人道： “我们先去找人汇合，然后再作打算。” 三人便跳下站台，沿着前方的铁轨隧道，一路向前。 走着走着，三人便发现了不对劲。 楚老板的嘴角咧了咧，示意道：“你们发没发现‘那个东西’？” 庸医和渊子姐连连点头。 由于“那个东西”的存在，渊子姐都不怎么开口bb了。 渊子姐的眼角抽了抽，几乎要流出焦油。 “我说，那个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问谁？” 庸医耸了耸肩膀，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敢有所偏移。 因为在三人背后，赫然出现了一条黑红夹杂的“肠子”！ 那条肠子是突然冒出来的，从焦油地里浮现，然后拖着长长的躯体，来到三人后面。 它不发动攻击，甚至没有丝毫敌意。 就是单纯跟着三人，三人去哪里，它便跟到哪里。 肠子头来回游移，好似一条笨悠悠的蟒蛇，啪嗒啪嗒的在地上乱爬。 左瞧瞧，右看看。 庸医不禁觉得头皮发麻，“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儿？” 放电？ 电不死。 楚老板不想碰。 渊子姐用盾牌砸了砸，结果差点让它变成两条！ 算了，既然没有敌意，那就放任它去吧。 毕竟是有关于概念污染的事，本就没有规则，不能研究太细。 “话说回来，这里真可怕啊……” 庸医试图用俏皮话转移注意力。 他观察起四周。 地上满是黑色焦油，里面还夹杂了些许乱七八糟的东西。 头顶的灯一闪一闪，更显得虚幻且恐怖。 楚老板再度嗅了嗅。 “两件事。” 她说道：“第一件，许文那边的气味变少了，而且有很浓的血腥味儿，估计开打了。” “嗯，白衣人们的目标毕竟是唯一狂徒。” 庸医点点头，转过一个隧道拐角，询问道：”下一件事呢？” 楚老板回答道：“咱们要和白衣人相遇了。” “什么——什么玩意！” 庸医刚要疑惑，抬眼便看见了几位白衣人。 吓他一跳！ 再看，白衣人们的状态明显不对，身体佝偻站立，眼里闪着异样的流光。 “他们被地铁影响了，这些人是被污染者！” 庸医当即碾动手指，指尖上雷光涌动。 些许雷电打在其中一名白衣人身上，对方竟面不改色！ “这些人不好对付。” 庸医喃喃道：“强子哥那边，想必也正在经历苦战吧……” …… 许文捡起一根废弃的铁棍。 背后的狂徒小姑娘随即道：“哦！是老旧的铁棍哎！” 许文有些欣喜，“这有用吗？” “有用！” 狂徒小姑娘连忙道：“可以用来给咱们营地增加一点的舒适度。” “哦！” 许文懂了。 没用，扔了。 狂徒小姑娘：“哎哎哎？？？” 许文却坦然无比。 他玩种田游戏，从来不捡多余资源，背包比脸都干净！ 背着狂徒小姑娘，沿着肠子一路前进。 这一路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像是什么铁棍、铁皮、石块、废弃的机械…… 许文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让【妄想】来鉴别，到时候好用来对付白衣人。 但很可惜，这一路捡到的都是垃圾。 但再有一说一，也挺有意思。 …… 砰砰砰砰！ 白衣人们射出枪林弹雨。 庸医躲在掩体后，大吼道：“渊子姐，掩护我！” 渊子姐冲出来，手持焦油大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衣人们纷纷调转枪口。 庸医趁机冲上前去，手捻雷法，并逐渐蔓延至周围。 咔嚓！ 这手掌心雷的威力更大，即便是被强化过的白衣人，也很难完全抵挡。 他们死伤惨重，迅速败退下来。 可就在庸医稍稍放松的时候，异变再起！ 远处竟然传来了地铁的轰鸣！ 那辆地铁呼啸而至，魔龙降临！ 望着那重达几百吨的钢铁怪物，庸医俯身弓腰，露出森然冷笑。 “真可怕啊……” “楚老板，渊子姐，咱们要拼命了！” 庸医一声令下，【巨龙】和【深渊】同时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三人和地铁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却根本分不出胜负。 交战中，庸医的面色凝重，呢喃道： “一定得尽快跟强子哥汇合，地铁太过强大，他一个人很难应付！” …… 颂！ 狂徒小姑娘恢复好体力，再度挥动圣剑。 剑刃砍穿了另一辆地铁，将它从中一分为二。 鲜红喷涌，血雨再临。 狂徒小姑娘砍死了第二条地铁。 她手持圣剑，站在地铁车头上，摆出了个十分勇者的姿势。 许文在车头下，呱唧呱唧地鼓着掌。 厉害厉害！牛逼牛逼！社会社会！ 他又能做什么呢？ 区区剑灵而已。 然后，他就看着狂徒小姑娘将圣剑刺入魔龙脑袋。 噗嗤！ 剑刃穿透铁皮和血肉，狂徒小姑娘似乎从中挖出了什么东西。 许文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对讲机？ “哈哈！获得宝物了！” 狂徒小姑娘兴奋道：“这就是魔龙之间互相通讯的魔核！” …… 庸医、楚老板、渊子姐三人合力，终于杀死了那头地铁。 庸医胳膊上挂了彩，鲜血染红白大褂。 “啧，真不好对付。” 他并未有丝毫放松，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通道的更深处。 在那里，站着一道人影，早已是恭候多时。 “你就是这里的头儿？” 庸医淡淡笑了笑，“所以，你哪位啊？” 那人在通道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 他身穿一套白色制服，甚至还戴着一副白手套，在这般肮脏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男人微笑道：“你们可以叫我——机长。” 机长？ 庸医等三人不解。 这似乎是一个职位或者职业的称呼，但属实有些陌生。 到底什么叫“机长”？ …… 对讲机说话了。 那里面传来白衣人的声音。 声音急切道：“已经死了三头地铁，机长说他要亲自出手！” 机长？ 狂徒小姑娘茫然道：“好陌生的称呼，什么叫机长啊？” 许文愣了愣。 机长？ “机长……” 他感觉这个词很耳熟，似乎能联想到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 第六十八章 被吃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许文和庸医两边，都有了相同的发现。 在消失的八条地铁线里，存在有一位白衣人首领。 他是“机长”！ 然而，听闻这一称呼，夜幕众人都不禁陷入迷茫。 什么是“机长”？ 这个称呼太过陌生了，即便是身为研究员的庸医，一时间也根本想不到对应关系。 “机长……是说某种机械吗？” “地铁？” “不，地铁的驾驶员应该叫司机，不应该叫机长。” 庸医思索再三，却依旧想不到线索。 …… 另一边，许文这里。 狂徒小姑娘同样满脸疑惑。 “我没听说过机长。” 她趴回许文后背，茫然道：“圣剑啊，你知道机长吗？” “我……” 许文顿了顿。 他似乎是知道的，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究竟来源何处。 “我好像听说过。” 许文坦然承认道：“但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 狂徒小姑娘恍然大悟，帮许文辩解道： “是因为你需要一些契机，才能回忆那段过往吗？” “不。” 许文摇摇头，更为坦然道：“是因为我忘了。” 狂徒小姑娘：“……” 狂徒小姑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许文说得太有道理了，导致狂徒小姑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们两人便继续前进。 依照【妄想】的设定，地上的肠子即路标，跟着它就能找到庸医等人。 走着走着，许文忽然在远处的通道拐角，看见了一些“灯光”。 在这消失的八条地铁线里，能够发出这般灯光的东西，有且仅有一种。 “是地铁！” 许文瞬间警惕起来。 根据“魔核”，也就是对讲机里的说法，已经死了三头地铁。 狂徒小姑娘砍死两头。 另外一头，大约是庸医等人杀死的吧，也并不奇怪。 那么此刻出现在不远处的地铁，极有可能是第四头！ 许文当即压低自己的身体，低声询问背后的狂徒小姑娘。 “你还能动弹吗？” 狂徒小姑娘摇了摇头，“MP还没恢复满，我需要点时间。” 许文的声音更低了，“会有时间的。” 他分析判断，地铁的寻敌方式不单单是靠视线。 似乎任何在轨道上行动的目标，都会被地铁注意到。 所以许文认为，他们现在已经被第四头地铁给盯上了。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那头地铁不发车，过来追杀两人呢？ 按照地铁的狂暴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守株待兔的。 许文疑惑间，听见地铁轰鸣。 “嗡……” 那声音与他之前听过的两头截然不同，就仿佛某种巨物临终前的哀嚎。 地铁要死了？ 又过了几秒钟，轰鸣声逐渐弱化，拐角处的车灯竟然也忽明忽暗，最后彻底熄灭。 “是庸医他们杀的？不对。” 许文看着地上的肠子，它明显没有蔓延到尽头，说明庸医他们并没有在拐角处。 既然如此，那辆地铁又是什么情况？ 许文背着狂徒小姑娘，试探向前。 他在拐角处探出头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愣住。 在拐角的那一头，的确停着一头地铁，模样正蓄势待发。 可那辆地铁却不是一头血肉机械怪物。 它的车厢十分破旧，内部更是残破不堪。 除却大量的焦油和血迹之外，它就完全像是一辆报废了的普通地铁！ 它死了。 而且死得很特别，就仿佛被吃掉了内在，只留下了现实世界里有的部分，也就是铁皮和框架。 “魔龙的残骸？” 狂徒小姑娘喃喃道：“它被同类吃掉了。” 许文观察起地上的肠子，发现肠子直通地铁车厢内部。 在确认地铁已死之后，许文直接从它车头的创口处翻了进去，来到车厢内部。 这里跟许文熟悉的地铁内部无二。 许文背着狂徒小姑娘，一面保持着警戒，一面继续迈步向前。 “它的肉都被吃光了。” 狂徒小姑娘眉头微皱，“吃掉它肉的同类很可怕，可能是最厉害的那头大魔龙，圣剑你要小心。” “没事，因为我是圣剑呀！” 许文随口安慰着背上的小姑娘。 必须要给【妄想】足够的自信，倘若连【妄想】都退缩了，那么可真的就毫无胜算了。 他沿着地上肠子，又走过几节车厢，大约有一百多米的距离。 但在许文前面，却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地铁车厢。 “咦？” 许文心生警惕，担心这里是某种出不去的车厢通道。 于是他一脚踹碎旁边玻璃，然后探出头去。 看看前面，发现地铁的尾部就在不远处。 那还好，意味着在车厢内部可以随时脱身。 许文便回过身，继续跟随“圣剑的指引”，沿着肠子一路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一节相对特殊的车厢。 在这节车厢里，座位并不是分列两边的，而是左中右三排，并且整体空间更大、座位间隔却很小、窗户也是小椭圆形。 “咦？” 许文又一次发出困惑的声音。 他感觉这节车厢并不是地铁内部，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那个答案就在他的嘴边，呼之欲出。 而就在此时，一直安静趴在许文背后的狂徒小姑娘，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她握紧手中圣剑，大吼道：“圣剑，我们快跑，中计了！” “什么？！” 许文望向四周，在“车厢”中间看到了一扇带着红色把手的门。 在那一刻，许文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来到了哪里。 “是最可怕的那条大魔龙！” 狂徒小姑娘大吼道：“这里是那条魔龙的肚子，我们被魔龙给吃进肚子里了！” 许文同样在大吼： “是第九条魔龙！第九条魔龙不是地铁！” “我懂了！我懂了” 他恍然大悟，呲牙咧嘴道：“这里根本就不是地铁车厢，这里是‘飞机’机舱，我们被【飞机】吃了！” 一切线索，都在许文的脑海中连成了线。 他的吼声更大了。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轰鸣，仿佛某种比地铁更加可怕的血肉机械正在苏醒！ “机长——机长就是飞机的驾驶员！” “在消失的八条地铁线里，不止有【地铁】，还有【飞机】！” “白衣人们把【飞机】也给弄到这里来了！” “……” 可听着许文的话，狂徒小姑娘却露出一丝疑惑。 “圣剑，你在说什么飞机？” “哎呀，【飞机】就是大魔龙！” 许文随口一说，却又忽然愣住。 “等一下……” 跟狂徒小姑娘相处太久，以至于许文默认了狂徒小姑娘的话都是【妄想】。 可刚刚的那一句不是。 狂徒小姑娘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飞机】！ 而且不只是她，连庸医、楚老板、甚至是季大龙他们，都不知道！ 许文愣住了。 “对哦！” 他站在原地，恍然大悟道：“我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是没有【飞机】的啊……” 第六十九章 【概念】恒定 “我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是没有【飞机】的啊……” 许文喃喃道。 声音不大，更没有歇斯底里，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许文还记得很多事情。 像是宁宁、像是电影、像是一种名叫做“飞机”的交通工具。 许文第一次坐飞机，是在上大学的时候。 他老家在北边，要来海都上大学，两边距离极远，所以飞机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那是一个中午，许文坐在靠窗一侧。 飞机穿过天上的云层，阳光在毫无遮拦的情况下倾泻在许文的眼前。 金灿灿的，而且很热。 再往外看，天空无云，是深蓝色的。 上面就是太空，太空是黑色的。 那些“黑”穿不透湛蓝色的天空，只能勉强流露出一点点。 许文看着那一点点的“黑”。 “黑”逐渐扩大，冲破湛蓝的天，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宛若潮水一般喷发而出！ 许文坐在座位上，避无可避。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焦油涌了过来，铺天盖地，即将淹没整架飞机。 “快躲开！” 许文大吼道。 可让他不解的是，周围的那些乘客竟然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仿佛那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你们都疯了吗？天上怎么可能有黑色的焦油啊！” 许文呲牙咧嘴道： “这是概念污染！概念污染来了！” 无人回应。 眼瞅焦油马上就要冲过来，许文只能死死握住一旁宁宁的手。 “宁宁？宁宁别怕！老哥在这里……在这里……” 一股黏糊糊的触感传来。 许文转头一看，看见的是少了上半部脑袋的宁宁，以及大量粉红色的粘稠液体。 许文愣住。 几秒钟后，黑色焦油淹没了飞机，撞碎窗户，也冲进了机舱内。 同一时间，许文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 “啊啊啊！！！” “圣剑？” “啊……” “圣剑！” 一道道呼喊声传来，将许文的意识拉回现实。 许文再低头，看见的依旧是机舱，内部满是黑色的焦油，显得老旧且破败不堪。 “我……我在……” 许文的记忆开始浮现，他回想起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在地铁轨道上。 他在飞机里。 “我在地铁轨道上的飞机舱里！” 许文四下望去，同时高声呼喊道：“宁宁！宁宁你在哪里？” “呜哇？” 宁宁出现，趴在自家老哥背上。 她歪了歪下半边的脑袋，不明白老哥为什么再三叫自己的名字。 “你没事？” 许文揉了揉宁宁的后脖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可他刚放松下来，就听见一旁的狂徒小姑娘出声询问道： “圣剑，你刚刚在说什么‘飞机’？‘飞机’是什么？” 只是这一个问题，就又让许文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 许文懂。 他早就懂了，这个世界因为概念污染，缺少了很多很多【概念】。 包括【电影】、【比特币】，以及一些地方，像是【雷克雅未克】，或者【德克萨斯】之类的。 以及——【飞机】。 都没有了。 许文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世界只有半轮月亮，也发现这個世界没有飞机。 他原本以为这是异世界的特点。 可是在接触过逃兵之后，许文就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原本是有那些东西的。 那些【概念】被污染，导致没人再记得它们。 上半轮的【月亮】如此。 或许【飞机】也是如此！ “我懂了，我全懂了！” 许文抓住狂徒小姑娘的肩膀，兴奋道： “这里是消失的八条地铁线，所以根据渊子姐的说法，这里就是现实与圈外世界之间的夹缝。” “【飞机】被污染了，所以现实世界极少有【飞机】，【飞机】也站在白衣人那边！” 看着欣喜若狂的许文，狂徒小姑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 她不解道：“圣剑，你在说什么啊？” 许文一愣，“我在说飞机啊！” “飞机？” 狂徒小姑娘望向四周，表情更为疑惑，“这里明明是魔龙的肚子，而且什么是飞机？” 许文愕然。 狂徒小姑娘反过来抓住许文肩膀，摇晃道：“圣剑，你清醒一点！这里是魔龙的肚子，不是什么飞机！” “不，不，等等……” 许文只觉得思维越发混乱。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夜幕组织如此警惕唯一狂徒？ 她乍一看上去，只是个喜欢【妄想】的小姑娘，虽然相处起来很累，但总有人能应付。 脾气好的又不止许文一个！ 可为什么，夜幕组织会将唯一狂徒列为不可轻易接触的对象呢？ 许文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因为她那独有的世界观太过稳固了！ 平时的时候还好，但如果处于概念污染的环境中，情况就会变得非常恐怖。 概念污染、链接者自身的链接【概念】、再加上狂徒小姑娘的【妄想】…… 三种不同认知，同时灌注进一个人的脑子里，大概率会让他精神错乱。 对于链接者本人来说，就是失控！ “等等，你别再说了！” 许文伸手想要捂住狂徒小姑娘的嘴，但他力气用尽，根本拦不住对方。 “圣剑，你要打起精神来啊！” 狂徒小姑娘关心道：“魔龙会影响你的精神，你一定要撑住，飞机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飞机不存在？哈哈，飞机不存在！” 许文咧嘴笑了。 一边大笑，一边流泪。 他试图对抗【妄想】，因此嘶吼道： “你说飞机不存在？但我和宁宁一起坐过飞机的，你不信去问她！” 狂徒小姑娘歪了歪脑袋，不解道：“宁宁是谁？” “我妹！” 许文斩钉截铁道：“她没死，她被污染到了圈外世界，但我还跟她保持着链接，她就趴在我背上！” 宁宁：“呜哇呜哇！” 狂徒小姑娘更是满脸问号，比划道：“这里只有伱一个剑灵，你原来是双剑吗？” “哈哈！” 许文笑了。 他根本无法反驳狂徒小姑娘，所以只能爆笑！ 许文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宁宁在躁动，某种更恐怖的东西攀附上自己的后背，呼之欲出！ 失控？ 这个念头在许文的脑海里浮现，便再也收不住了。 他所要面对的，是一场【妄想】对自身思维的入侵！ 倘若失败，许文便会怀疑自己的世界观，甚至是怀疑宁宁的存在！ “宁宁？宁宁你在吗！你是真的吗？回答我！” 他眼球里满是血丝，整个人越发狰狞可怖。 “我所知道的都是假的？宁宁和飞机都不存在？这里真的是魔龙的肚子？” 龙…… 龙！ “啊啊啊啊！！！” 吼叫声传来，却不是许文的。 那是龙啸，是楚老板的龙啸！ 她在更远的地方张口咆哮，声音穿透地铁轨道和飞机机舱，钻入许文耳中。 许文的耳膜被震裂。 嗡鸣回荡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龙？月亮？星星……” 月亮从未自称过“月亮”，但它就是【月亮】。 倘若给月亮换个称呼，叫它“大浦”？ 它的性质、它的存在、它的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变！ 但当【月亮】被污染，月亮就少了一半。 所以，到底是先有现实月亮，还是先有概念【月亮】？ 到底是现实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现实？ “……” 许文想着这些，回忆起逃兵临死前的话—— 狂徒小姑娘是不可说的解法。 如何解？ 许文真的很好奇。 他回望身旁的狂徒小姑娘，流出鼻血，惨淡地笑了笑。 “如果不可说就在你眼前，你看见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七十章 你的设定有问题 狂徒小姑娘似乎回答了许文，可惜许文听不见。 但也不重要。 耳膜渐渐恢复，震耳欲聋的轰鸣钻入许文脑海。 【飞机】的引擎在运转。 大魔龙在咆哮！ 这一刻，许文看透了白衣人们的计划全貌。 …… 夜幕的插手，让白衣人们不得不加快进度。 链接者“机长”出动，拖延夜幕主力。 同时，【飞机】的污染源——大魔龙，则要趁机弄死唯一狂徒！ …… “庸医他们被机长拖住了，我们得自己对付大魔龙！” 许文咬牙望向身边，发现狂徒小姑娘竟不知所踪。 整个机舱剧烈震颤！ 那些座椅与行李架，仿佛牙齿与牙膛，上下起伏不定，卷走狂徒小姑娘，想要将其碾成肉酱！ 纵使她手握圣剑，也无法劈砍出道路。 “大魔龙的体内好硬！” 咔！咔！ 接连几次挥砍，狂徒小姑娘却越陷越深。 在她即将被吞没的瞬间，许文的上半身忽然探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咔嚓！ 大魔龙的牙齿咬合，将许文拦腰斩断。 许文身体变轻，顺势趴在狂徒小姑娘背后，低吟一声。 “宁宁！” “呜哇！” 宁宁浮现在许文后背。 狂徒小姑娘背着许文，许文背着宁宁，宁宁则向上刺出手指。 戳一戳！ 噗嗤！ 机舱顶棚被戳开一个洞，黑色焦油从中涌出，淋了许文满头。 “啐……” 许文抹了把脸，挥拳猛砸大魔龙的上牙膛，却只引得周围剧烈颤抖。 根本打不破！ 许文的拳头不痛不痒，狂徒小姑娘的圣剑收效甚微。 就连宁宁的戳一戳，对于【飞机】来说也不过是口腔溃疡，忍忍就能过去。 各种手段均无用，他们已然陷入绝境！ 咔啦啦啦…… 四周的机舱开始收缩，将许文与狂徒小姑娘挤向更深处。 两人跌跌撞撞且战且退。 从头等舱到经济舱，再到最后的工作间。 狂徒小姑娘手握圣剑左劈右砍，却伤不到座椅分毫。 咚！ “？！” 座椅撞击狂徒小姑娘的胸口，震得她口鼻冒血，眼泪都出来了。 许文的下肢尚未完全恢复，却还是立刻翻身，用背护住狂徒。 【飞机】机舱正在挤压两人。 换言之，大魔龙正在咀嚼消化他们！ 许文无法想象，倘若被大魔龙彻底消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怎么样！ “要想办法出去……” 眼瞅着空间越来越小，许文的大脑飞速思考。 “要出去，带唯一狂徒解不可说！” “唯一狂徒……” 许文念叨着这个称呼，低头望向怀里的狂徒小姑娘。 她神色凌然，准备跟大魔龙拼死一搏。 许文试探道：“你有化解危机的方法吗？” “我尽力！” 狂徒小姑娘认真道：“勇者绝不会退缩，就放心交给我吧，圣剑！” 她挥刀连砍。 这一次，刀刃终于勉强划破几个座椅靠背。 “嘿嘿，我就知道！” 狂徒小姑娘抹掉脸上鼻血，欣喜道：“有了圣剑，我还能变得更强！” “……” “？！” 许文看着这一幕，脑海中闪过电流。 “是这样？” 狂徒小姑娘的言行的确难以理解，可她并未超脱现实。 她链接了【妄想】！ 危机就是危机，狂徒小姑娘不能说赢就赢，必须用链接者的手段来战斗！ 许文能通过锻炼提升体能。 那么，一定也有角度，让【妄想】勇者变得更强！ 例如给予她“圣剑”。 又或者…… “我懂了！” 许文打定主意。 他恢复好下半身，抱住狂徒小姑娘后撤，来到机舱最后方。 周围货架忽然脱落，冒出几条钢柱，将许文捅了个对穿。 噗嗤！ 血和焦油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钢柱插入，强行固定住许文，让他动弹不得。 【飞机】的智慧不低，所以能看出来，它原本早就能弄死唯一狂徒，都是另一個人在碍事！ “嗡呀——！” 怪异的轰鸣迸发，宣泄【飞机】的愤怒。 碍事的人没了，下一个死的就是唯一狂徒！ “……” 剧痛涌入意识，许文的思路却越发清晰。 他没有去管【飞机】，而是望向身前的狂徒小姑娘。 狂徒小姑娘担心道：“圣剑？！” 许文喷出大口鲜血，平静道：“我干过导演，也干过编剧。” “所以，我得跟你说件事——” “……” 这段话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安静下来。 狂徒小姑娘屏息凝神，准备聆听圣剑的教诲。 就连【飞机】也全神贯注，打算伺机动手，彻底碾碎两人的希望。 许文顿了顿，道： “你的设定有问题。” 狂徒小姑娘：“……” 狂徒小姑娘：“？” 她听不懂。 不只是她，机舱的蠕动暂停一瞬，就连【飞机】也没想到许文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 许文看着茫然的狂徒小姑娘，认真道： “你说我是剑灵，而是你手握的是圣剑，对吧？” “没错。” 狂徒小姑娘点点头。 许文却皱眉道：“但你不止一次称呼我为‘圣剑’，是不是有点不太严谨？” 狂徒小姑娘：“……” 狂徒小姑娘：“？” 她更加迷茫了。 但顺着许文的话来想，似乎真的有地方不对劲。 “圣剑、剑灵……” “对哦！” 狂徒小姑娘恍然大悟，“我为什么要称呼剑灵为圣剑？” “难道说？！” 她看看手里的刀，又看看许文。 “……” 事已至此，许文也没必要补充什么了。 他回望向机舱，牙齿座椅犹如绞肉机刀片，正奔涌袭来！ 【飞机】要分胜负！ 许文啐出血沫，呲牙道：“【妄想】在发酵，她要懂了！” “我懂了！” 狂徒小姑娘一声低吼，震得周围空间一颤。 她手握许文的刀，兴奋道： “我称呼剑灵为圣剑，并不是我叫错了，而是圣剑给我的提示！” “剑灵就是圣剑，圣剑就是剑灵，两者不分彼此！” “之前的一切都是考验。” “只有当剑灵回归圣剑，我才能发挥圣剑的真正力量！” 那一刻，狂徒小姑娘开始行动。 她手握许文的刀，一刀插入许文腹中，将刀柄用力向上推。 噗嗤！ 刀刃切开许文身体，没入其中。 就此，圣剑与剑灵合为一体! 鲜血混杂焦油，带着根根断骨，黏连在刀刃周围。 红的、黑的、粉的，一齐喷发！ 许文的脊骨被抽出，好似刀鞘般插入刀刃，将单手刀延伸几十厘米。 黑、红、白三色夹杂在一起，构建成一把双手血肉大剑—— 许文脊髓·唯一圣剑！ 咔！ 狂徒小姑娘架起双手大剑，对准前方汹涌而来的魔龙牙齿。 “圣剑，我们上！” “好！” 剑柄处有一张嘴，嘴里发出许文的声音。 老实说，他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妄想】的力量的确在扭曲这一刻的现实！ 颂！ 狂徒小姑娘踏步前冲，血肉大剑撕裂开前方一切，直冲向【飞机】驾驶舱。 她要刺穿大魔龙的脑袋！ 随着狂徒小姑娘步步逼近，整个机舱都开始剧烈震颤。 胜负只在一瞬！ 下一秒—— 噗！ 【飞机】机舱忽然倾斜，黑色焦油犹如潮水，将体内的一切喷吐出去。 无论是许文的残肢断臂，亦或是狂徒小姑娘和血肉大剑。 哗啦啦啦…… 狂徒小姑娘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等到落地，再睁眼一看，瞧见一片深邃的夜空。 四周都是高楼大厦，不远处是地铁站，以及破了个大洞的沥青马路。 满地都是黑色焦油，汇聚成个薄薄的浅池，夹杂血肉与机械零件，显得凌乱不堪。 “唔……” 狂徒小姑娘从地上爬起，用剑撑住身体。 “大魔龙把我们吐出来了？” “……” 回应狂徒小姑娘的，是来自身后的几道脚步声。 庸医、楚老板、渊子姐。 三人与机长鏖战许久，最终也因【飞机】的躁动，被吐回现实。 庸医看着眼前的小小人影，嘿嘿一笑。 “唯一狂徒……” 果然，强子哥跟唯一狂徒在一起！ 但还没等庸医说话，周围地面便开始震颤。 巨大的血肉机械拔地而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比地铁车厢更粗大，两侧带有锋利的钢铁双翼，其上锈迹斑斑，缓缓伸展开来。 血肉触手刺破表皮缝隙，弥漫在白色铁皮周围，肆意舞动。 “机长”一跃而起，跳到那台血肉机械上，下半身与飞机融合，显得异常且恐怖。 庸医眉头紧皱。 机长本就棘手，现在又来一头未知的血肉机械？ 但…… 庸医转念一想，顿感轻松不少。 血肉机械一定是解决不掉唯一狂徒，这才选择和机长联手！ 狂徒小姑娘瞥了眼身后三人，将血肉大剑扛在肩上。 她昂首挺胸道： “圣剑的守护者们，辛苦你们帮忙牵制大魔王。” “多亏你们，我已经掌握了圣剑的真正力量！” “……” 这话很突然，让庸医等人有点没办法接。 另一边，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从焦油地里爬起。 残破的躯体蠕动再生，逐渐变回许文。 他走到狂徒小姑娘身边，撕下剑柄上的嘴，贴在自己脸上。 “来吧！” 许文仰头望向巨大的【飞机】，迈步上前，背后是严阵以待的四人。 他站在最前，自信笑道： “勇者小队集结完毕，该讨伐大魔王了！” 这一言，何等豪情壮志！ 这一语，何等热血激昂！ 但楚老板还是没忍住，竖瞳盯着许文，附耳庸医道： “哎，他为什么没穿衣服？” 第七十一章 集合打团 看得出来，机长是个强敌。 与其战斗的三人，均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但很明显，另一边战况要更加激烈。 许文被打得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 血肉蠕动，恢复重组，但纯棉的衣服却不行。 所以许文现在是赤身裸体，沾满血污与焦油。 看上去坦坦荡荡。 若是在大魔龙肚子里也就罢了，但现在众人重回现实，旁边就是龙宁路地铁站。 纵使周围已经清空，并笼罩下夜幕，可毕竟还是在大街上。 许文也意识到这一点。 因此，在他抒发完豪情壮志后，便偷偷向身后三人招手。 “借两件衣服？” “……” 三位夜幕面面相觑，当即慷慨解囊，提供援助。 庸医掏掏兜，掏出一副口罩。 渊子姐左思右想，摘下手套。 楚老板则直接脱掉上身卫衣。 许文：“……” 许文：“？” 看着三人递过来的口罩、手套、卫衣，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不是被感动的。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只有这些？” 庸医抖了抖白大褂，淡笑道：“小狐狸还要我还，所以这件不外借。” 渊子姐摊手，“我的衣服款式穿脱都很麻烦呀！” 倒是楚老板最讲义气，双手掐腰，认真咨询道：“还要脱裤子吗？” 许文：“……” 许文：“心领了。” 他把楚老板的卫衣围在腰上，用力系紧，总算顺眼了些。 危机解除！ 而下一秒，刺耳的轰鸣迸发。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飞机】上的机长面色狰狞，被气得不轻。 这位外表彬彬有礼的中年人，此刻与血肉机械合为一体，皮肤变得锈迹斑斑，裂开一道道血痕。 “夜幕第十二区，比传闻里的更令人作呕。” 机长的声音嘶哑，犹如两片锈铁在摩擦。 “你们不会向前看。” “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 听着机长的话，许文偷偷问另外三人，“他是在放战前狠话吗？” 三人点头。 机长一听更为恼怒，右臂骨头破体而出，变为锋利的机翼。 他大喝一声，“准备受死吧！” 但话音刚落，许文却一脸不解道：“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结束？ 机长愣住，忽然感到身旁一阵恶寒。 扭头一看，狂徒小姑娘已然纵身跃起，手握唯一圣剑，奋力挥出。 颂！ 大剑划过。 机长的视线只剩“半边”。 他的上半身被斜着劈开，切口钻出细小的血肉触手，试图重新粘合在一起。 狂徒小姑娘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脚踏出，将机长上半身踩在脚下，同时双手握剑，剑刃冲下。 她要趁势刺穿大魔龙的脑袋！ 唰！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飞机】驾驶舱的瞬间，机长下半侧的手忽然伸出，一把掐住狂徒小姑娘脖颈。 “唯一狂徒不能活着，否则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去！” “休想！休想……” “别！想！逃！” 机长声音渐弱，取而代之的是刺耳轰鸣，打算直接掐断狂徒小姑娘的脖子！ 圣剑横挥，切断机长的手。 一旁的铁皮却忽然弹起，撞向狂徒小姑娘！ 砰！ 电光火石间，狂徒小姑娘被推飞，摔向地面。 她在空中转了个身，稳稳落地，与地上的四位“守护者”顺利会合。 五人抬头看向机长。 机长失控！ 又或者说，坐镇八条地铁线的机长，本就处于失控边缘，最终在现实中引爆！ 概念污染爆发！ 被劈成两半的机长尸体开始融化，血肉钻入【飞机】的缝隙中，渗透进驾驶室。 机长驾驶【飞机】！ 约七十米长的腐朽机械扭曲变形。 原本趴在地上的机体，突兀地站起来，鲜红裂缝进一步延伸，分裂出手和脚。 它拔下两侧机翼，左右握在手中，好似两把极长的大刀。 一头几十米高的人形血肉机械，出现在众人眼前！ …… 然而，面对扭曲至此的血肉机械怪物，四位夜幕却并未发愁。 因为“勇者”站在他们这边！ 作为队友来说，【妄想】的确可靠。 她手握唯一圣剑，面向血肉【飞机】，预备最后的冲锋。 “拜托了，守护者们！” 颂！ 狂徒小姑娘大步踏出，冲向血肉【飞机】。 【飞机】手握双翼挥砍，要将狂徒小姑娘一分为二。 就在翼刃即将落下的瞬间，狂徒小姑娘开口。 “坦克接住！” 渊子姐：“……” 渊子姐：“谁？我？” 【深渊】能够感受到旁人的注目，因此分辨出是狂徒小姑娘在呼唤自己。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深渊】很喜欢这种感觉！ “来！” 渊子姐手持焦油大盾前冲，挡住【飞机】的翼刃。 力道透过焦油大盾，倾注在渊子姐身上，震得她眼眶发红，嘴角流出焦油。 可渊子姐的嘴却不停。 “【飞机】，窝在地下不无聊吗？你喜欢【地铁】还是【子弹】？你们是好哥们儿？” “吱吼！” 血肉【飞机】被吵得心烦，嘶吼咆哮，抬腿一脚猛踢向【深渊】。 渊子姐无奈道：“你怎么跟【子弹】一样坏脾气？” 眼瞅着大脚袭来，渊子姐打算硬抗，却又听见狂徒小姑娘指挥道： “交给战士！” 颂！ 话音未落，楚老板已然窜了出去。 她其实也没理解狂徒小姑娘的话，只是在瞄准最佳出手时机！ 在血肉【飞机】抬腿的瞬间，楚老板冲到它的另一条腿旁，一记扫腿。 轰！ 【飞机】的脚被踹歪，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楚老板眼瞅就要被掩埋。 狂徒小姑娘大吼：“牧师给盾！” “我转职成道士了。” 庸医随口一句，冲到楚老板身旁，用掌心雷拍开砸落的机械，并拉着楚老板后撤。 “哈哈哈！” 楚老板只觉得有意思，兴奋得狂笑，抬手跟庸医击掌。 啪！ 至此，三人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职责。 勇者也终于找到机会，挥剑冲向【飞机】驾驶室。 但与此同时，飞机机头忽然撕裂扬起，好似一张开怀大笑的嘴。 嘴中满是座椅与触手，更深处则喷射出黑色焦油。 噗！ 狂徒小姑娘躲避不及，被黑色焦油正面喷中。 眼瞅自己即将被喷飞，她索性最后一搏，奋力掷出唯一圣剑。 颂！ 血肉大剑直奔飞机驾驶室而去。 可就在剑尖即将刺中之时，【飞机】却忽然一扭头，让大剑刺入斜下方。 一击不中！ 狂徒小姑娘却并未放弃，大声呼唤许文。 “圣剑！” 不远处，庸医与楚老板也做好准备。 前者雷光淬体，后者咬紧八颗虎牙。 两人分别伸出左右手，猛推许文后背，用致死力道把他拍飞。 许文被震得口鼻冒血，眼睛却死死盯着【飞机】。 颂！ 眨眼的瞬间，他飞到机舱一侧，一把抓住唯一圣剑剑柄，将其抽出。 转身一剑，刺入驾驶舱！ 嗤！ 唯一圣剑穿透【飞机】铁皮，刺入不成人形的机长体内。 机长抖动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轰！ 血肉【飞机】脱力，轰然倒地。 许文踩在【飞机】驾驶舱上，忍不住大喘一口气。 “呼……” 应该感叹，真不愧是唯一狂徒么？ 面对这般可怕的血肉机械，硬是在地铁线里撑过好几天，终于等来夜幕。 噗通！ 感叹完毕，许文也无力倒地，从机舱上摔落下去。 他太累了。 不只是他，庸医、渊子姐、甚至楚老板，都或倒或坐，瘫在地上。 但要说最累的，还得是她—— 狂徒小姑娘。 但她却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走到许文身边，拾起唯一圣剑。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仰躺倒地。 “嘿嘿，找到圣剑了……” 她满足微笑，悠悠睡去。 许文忽然意识到，她也是个链接者，于是忽然有些好奇。 “她的代价是什么？” “……” 庸医翻了个身，回答许文。 “真实。” “【妄想】的代价，是真实。” 第七十二章 蓝光酒吧特调 龙宁路地铁站，战斗结束。 这起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由于许文与季大龙的妥善处理，并未有过多的人接触概念污染。 零星被拍到的几段视频，也在官方无形大手的操作下，被删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问题不大。 但由于最后一战，龙宁路地铁站被毁了个彻底。 加之白衣人并未被彻底剿灭，消失的八条地铁线内仍有四头【地铁】存活，还需链接者来巡逻与警戒。 所以问题也不小。 不过夜幕毕竟是一个大组织，能干活的人有很多。 综上，十二区众人终于能缓口气，休息休息了。 …… 一天过去，第二天黄昏。 蓝光酒吧。 地铺又多了一套，狂徒小姑娘就睡在上面。 她悠悠转醒，睁眼便是陌生的环境。 许文的刀还放在身边，只是已经褪去血肉与骨头，不再是唯一圣剑的模样。 “哼，果然只能暂时掌握唯一圣剑。” 狂徒小姑娘冷酷一笑，抱着许文的刀，背靠吧台。 姿态潇洒酷炫，肚子却在咕噜噜地叫。 “我闻到了面包与酒的味道，这里是冒险者公会吗？” “我是勇者！” “你们这里有委托可以接么？我需要食物和水。” “……” 无人回应。 毕竟，今天蓝光酒吧的主基调是睡懒觉。 奈何狂徒小姑娘的气势过盛，引起了【巨龙】的注意。 沙发上的衣服开始蠕动变形。 狂徒小姑娘一惊，警惕道：“史莱姆？！” “唔，啥玩意啊……” 楚老板从衣服堆里探出头来，两眼艰难睁开，神色茫然。 狂徒小姑娘松了口气，“原来是战士。” 楚老板迷迷糊糊，同样在打地铺的渊子姐和庸医也醒了。 渊子姐瞧见唯一狂徒，笑着招呼道：“嘿，我是—— 话未说完，便被庸医一把捂住嘴巴。 渊子姐的那张嘴可不是开玩笑，不能让她跟唯一狂徒bb，否则整个十二区都有可能陷入【妄想】！ 总之，先叫来最擅长跟唯一狂徒沟通的人吧。 庸医冲着楼梯上高喊。 “圣——剑——哥——！” …… 酒吧内，五人先后去洗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冰水、面包、和泡面，凑合一顿晚餐。 狂徒小姑娘吃得最香，边吃边夸奖道：“冒险者公会的食物，比教会的好吃多了！” 教会？ 又是一个新词儿。 庸医最先吃完。 他一手继续捂住渊子姐的嘴，另一只手摆弄手机，似乎在联系什么人。 旁边，许文和楚老板正跟狂徒小姑娘闲聊。 楚老板有些好奇。 她虽然是十二区负责人，但由于种种过往，她并不被信任，因此知道的隐秘情报并不比许文多多少。 “你为什么被叫做唯一狂徒？” “……” 狂徒小姑娘吃下最后一口泡面，双手抱胸，追忆过往。 “身为勇者，我天生就有强大的力量，掌控起来却很难。” “我不慎在学院里闯了祸。” “我的父母为了让我能掌握力量，将我送到教会，修行锻炼。” “但很可惜，我身为勇者，不太能理解圣职者的教条，他们都不欢迎我。” “所以我就出来历练啦！” 狂徒小姑娘晃了晃手腕。 “我还戴着教会的祝福手环呢！” “……” 许文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他掀开狂徒小姑娘的大风衣袖口，发现一個标识手环，上面一行大字清晰可见—— 海都第三医院。 又名：海都第三精神病专科医院。 “……” 楚老板顿了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她父母把她丢给精神——唔？！” 庸医放下手机，又捂住楚老板的嘴，低声对许文道： “她在学校链接【妄想】，伤了人。” “她的父母就把她丢到精神病院，随后人间蒸发，不再管她。” “账上没钱，医院就懒得花心思管，她就跑出来了。” 庸医叼出根烟。 “【妄想】的力量有极大的唯心属性。” “所以狂徒们认为，如果向全世界公布真相，并推举唯一狂徒为勇者，那么就有机会战胜圈外世界。” “……” 许文了然。 正统狂徒组织，是想让全世界陪着狂徒小姑娘一起【妄想】，以发挥她最强的力量！ 极致的【妄想】能否对抗概念污染？谁也说不准。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但夜幕不想赌。 而现在，逃兵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叮铃！ 庸医的手机响了，弹出一条信息。 他松开左右两边的渊子姐和楚老板，翻阅信息，咧嘴笑了。 “好消息，大姐她同意测试我们的方案。” “虽说圈外世界无法过去，但夜幕手里也有一定量的不可说肉块。” 他掏出车钥匙，晃了晃，“我们去第一大区，解不可说！” “哼，原来如此。” 狂徒小姑娘最先回过神，眼神坚毅，“是邀请我去冒险者公会总部么？” “没错。” 许文轻轻笑道。 大愚若智也好，笨笨的【妄想】也罢，狂徒小姑娘都只是一位普通的链接者。 许文经历过，那种不被人理解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一把扯下小姑娘的手环，丢进垃圾桶。 “教会不喜欢你没关系，冒险者公会永远欢迎你来坐坐。” …… 海都的交通系统很完善。 地铁、高架、高速等等，一应俱全。 第一大区距离十二区很远，但开车两个小时也足够。 路上，庸医介绍起此次情况。 “强子哥负责看护唯一狂徒，防止【妄想】发酵。” “除了一区大姐外，还有几位负责人也会来，余下人等通过视频参与。” “总之，大姐认为逃兵的方案值得一试！” “……” 庸医拐进一座地下车库。 经由升降梯，吉普车开进一座产业园区。 这里位于第一大区中心位置，并不对外开放，是夜幕组织的总部。 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都是协助部队或链接者，各自在忙各自的事。 庸医把车挺好，领着另外四人走进一栋写字楼。 一进门，便看见一座酒吧柜台。 与蓝光酒吧不同，这里明显更商务化，走的是精英风格。 没有酒保，一切自助。 由于是夜晚，上班的时间，来这边小憩的人不多，稍显冷清。 …… “其他负责人正在赶来，咱们先在这边歇歇。” 庸医伸了个懒腰，道：“我去趟厕所。” 空调很冷，所以楚老板直接找了个沙发，两眼一闭开始睡觉。 渊子姐来到新地方，开始四处找其他人bb。 唯有许文和狂徒小姑娘，坐在吧台旁边，认认真真地在休息。 看狂徒小姑娘无聊，许文干脆来到吧台内，帮她调了杯果味可乐。 “嘿，真不愧是冒险者公会总部的饮料。” 狂徒小姑娘悠然一笑。 许文正想也给自己调一杯，却又来了一个人，坐在吧台前。 是个漂亮女人，一身干练西装，年纪比楚老板稍大。 “你很会调酒？” “没错，干酒保的。” 许文抬眼打量女人，觉得对方是第一大区的工作人员，于是打算给她留个好印象。 十二区的好名声需要一点点来塑造！ 许文优雅道：“要喝什么？” 女人想了想，“我希望来杯特调。” 许文点头。 他点燃肉桂熏制酒杯，随后找到一块老冰，将其戳成冰沙。 冰沙放入杯中，加入威士忌与杏仁利口酒，最后由可乐灌满。 “请。” 许文将酒杯推给女人。 女人面色古怪，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 “这酒叫什么？” 许文一边擦手，一边回答，“蓝光酒吧特调——气死教父。” 女人：“真好，是十二区风味。” 她微笑道：“十二区以后禁止靠近第一区的酒柜。” 许文：“？” 随后，女人跟许文握手。 许文发现，女人虹膜里的瞳孔极特殊，是两个箭头，一上一下—— ↑↓ “你好，我是第一大区负责人。” 她眯着眼，自我介绍道： “我是夜幕的欲望。” “我是【希望】。” 第七十三章 一线【希望】 链接者们自我介绍时，有人说绰号、有人说立场、有人说身份。 但极少有人会说自己连接的【概念】。 那是链接者们的能力源头，同时也是引爆失控的导火索。 几乎没人会主动暴露，除非是对自身实力极端自信者。 庸医和楚老板均在此列。 而现在，许文又遇见了同类型的人。 …… 漂亮女人，样貌三十出头，一身笔挺干练的西装，长发束在脑后。 看起来像个领导。 事实上，她的确是领导。 海都第一区负责人、夜幕总负责人、代表夜幕的欲望。 ——认知级，【希望】的链接者！ 她的眼神略带笑意，箭头瞳孔一上一下，仔细打量起许文。 ↑↓ “……” 与此同时，庸医刚从厕所里出来。 楚老板的耳朵也动了动，听见有人侮辱蓝光酒吧特调，当时就不乐意了。 那可是她的创意哎！ 她和庸医同时看向柜台，与女人的目光交汇。 庸医当即故作镇定，神情紧张道：“大姐，早啊，吃了没？” 女人摇摇头，“没呢，打算先喝一杯。” “哈哈，大姐！” 楚老板倒是一如既往地开心，过来一把抱住女人。 女人摸摸楚老板的头，耐心道：“乖哦！” “……” 如此表现的庸医与楚老板，着实难得一见，让许文开了眼。 女人随后转头，重新看向许文。 “许文，对吧？” 女人淡淡笑道：“我希望看看你的链接能力。” “……” 许文有些茫然。 对方是一区负责人，更是庸医与楚老板口中的“大姐”，让许文展示一下链接能力当然可以。 但…… 在这里？ 很难清理的！ 许文手握冰刀，想找个接血的容器。 但庸医却来到柜台旁，摆摆手，“强子哥，不用你麻烦。” 许文一愣，“什么？” 庸医解释道：“大姐能看见通向希望的路，所以她希望的事，你回避不开。” “是的。” 大姐微笑着点点头，将那杯“气死教父”递给庸医。 “开车辛苦，喝一杯？” 庸医不好拒绝，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噗！ 烈酒+可乐+冰沙的骇人组合，让庸医一口喷了出来。 大姐后仰躲闪。 于是乎，酒液喷进楚老板眼睛里。 楚老板挥手去揉，不慎撞倒柜台上的制冰机。 制冰机的电源，插在柜台框架旁。 随着制冰机落地，电源线用力一拽，直接让架子松动，几颗螺丝脱落下来。 哗啦！ 上头的招牌掉落，恰巧砸中许文，将其压在地上。 轰！ 巨大声响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几名工作人员赶来，发现有人被埋在招牌下，正准备呼叫救援，却被庸医阻止。 “我来吧。” 哗啦！ 庸医上前，单手掀开招牌。 许文的脖子被砸断，脑袋侧歪九十度，突出好大一块骨头。 但接下来，许文却伸出手，强行将脑袋掰正。 咔！ 清脆的声响过后，许文扶着柜台站起，安然无恙。 他错愕地望向大姐，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隐约间，他似乎懂了，为什么嚣张跋扈的庸医会在“大姐”面前如此安分。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希望的结果。” 大姐微笑着。 许文能看得出来，那是对自己的欣赏。 毕竟，大姐眼里的两根箭头现在同时向上。 ↑↑ ——这大约是开心的意思。 …… …… 酒吧柜台前多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禁止十二区入内。 随后，大姐带众人在园区闲逛。 十二区是酒吧，十一区是度假酒店。 第一大区的表象，则是一座占地更大的产业园区。 若干写字楼坐落其中，地下也有几层的空间，涵盖一切基本功能。 倘若其他十一个大区尽数失守，那么第一大区就是湛蓝最后的防线，所以功能性应有尽有。 大约一小时后，大姐接到信息。 “人来齐了。” 她领十二区众人走进一栋写字楼。 这里外表看上去有四层，实际上却只有一个大厅。 周围遍布各种通讯设备，当中留有一片空地，几张沙发和座椅随意摆放。 三道人影或站或坐，旁边的显示器也亮着，能看见几個人。 他们是夜幕十二区的负责人！ 其中，小狐狸本人没来，正通过视频参与此次会议。 许文抬手跟小狐狸打招呼，小狐狸却只是微微点头，随后继续陷入沉思。 想来也是，这一次的会议主题相当棘手。 “不可说”作为圈外世界的最大威胁之一，其危险程度自不必多言。 就算是负责人，接触不可说肉块也必须慎之又慎！ 而现在，十二区竟然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计划—— 让同样危险且不可控的“唯一狂徒”，用【妄想】去解不可说！ 这是逃兵给出的答案，由许文代为转达。 纵使【希望】已经拍板，依旧有人对此存有疑虑。 “大姐。” 沙发上，一位体格结实的壮汉开口，问道： “现在的你，能看到赢的‘希望’吗？” “……” 大姐顿了顿，摇头道：“跟以前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壮汉皱眉，“那这次测试就没有意义，只是徒增风险！” …… 不远处，庸医小声跟许文介绍。 “那是第十大区负责人，他很讨厌楚老板。” 许文了然。 …… 由壮汉牵头，视频通讯中也有几位负责人参与进讨论。 “逃兵给出的方案风险过高，说不定他也受到了圈外世界影响。” “唯一狂徒不可信、十二区不可信、那个新人也不可信！” “反对，我认为值得一试。” “那你也不可信！” “楚希你说句话？” “哈哈，我想死你们啦！” “楚希闭嘴！” “……”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不出结果，场面越来越乱。 大姐早已料到如此，轻叹道：“希望大家先安静。” 话音刚落，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儒雅和善。 他抱着保温杯，开口。 顿时，一道震撼且嘶哑的低吼，宛若最大功率的低音炮，轰击众人耳畔。 “闭！嘴！” 不只是现场，就连视频通讯里的其他负责人，也忍不住捂紧耳朵，只觉得脑袋发昏。 几秒钟后，众人才终于缓过来，也不再吵了。 “谢谢。” 大姐向青年点头示意，给许文介绍道：“他是第二大区负责人。” 青年则掏出随身小白板，在上面写写画画。 翻开白板展示，原来是自我介绍的补充。 {我是【摇滚】的链接者，不能随便出声QAQ} …… 十二大区负责人终于到齐。 一、二、三、四、十，十二——六位大区负责人亲自到此。 余下六人不便亲自到此，则通过视频参与此次会议。 首先，为了许文能更好地理解夜幕组织，大姐进一步解释自己的链接能力。 “我能看见‘希望’。” “一件事的‘希望’，会在我眼中变成正确的‘线路’，我能顺着‘线路’走下去。” “换言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的‘希望’就能成真！” 大姐微笑道： “例如庸医喝下特调，之后引发的蝴蝶效应。” “例如【摇滚】刚刚及时过来。” “不过在现阶段，面对圈外世界，我看不见任何【希望】。” 她的箭头瞳孔竖直向下，优雅且坚定。 “但就算看不见，我们也得行动起来，去寻找‘一线希望’，对吧？” “……” 许文看着大姐的眼睛，觉得她说的话很对。 毕竟，许文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如此—— 遇事不决，先动起来。 …… “那么现在，让我们继续寻找‘一线希望’吧。” 大姐落座，瞳孔箭头向上，淡淡笑道： “会议开始。” 第七十四章 等待 经由大姐之口，许文了解到夜幕组织的终极目标。 很简单—— 想方设法，找到一线希望！ 只要有一线希望，大姐就能对抗圈外世界，解决概念污染！ 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真的合理吗？ 合理！ 因为大姐是【希望】的链接者！ 为了赢得一线希望，夜幕组织付出了很多牺牲，时至今日仍在继续。 …… 会议开始。 此次临时会议的内容只有一个。 即，让唯一狂徒解不可说。 既然大姐已经拍板，反对者们也不好阻拦，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用大姐的话来说：行动起来，才有【希望】。 “……” 大姐落座，瞳孔箭头向上，望向不远处。 狂徒小姑娘就坐在那里。 她怀抱许文的刀，蜷缩在沙发上，隐隐露出凌厉的笑。 “呵呵，冒险者公会果然高手如云！” “你就是会长吗？” 狂徒小姑娘看向大姐，“幸会，果然是和我同一级的高手！” “……” “唯一狂徒。” 大姐念叨着这个称呼。 夜幕与狂徒是水火不容的老对手，但狂徒小姑娘却不是“敌人”。 她不会主动伤及无辜，夜幕也没能力关押她。 所以夜幕组织针对唯一狂徒的策略，是监视与规避，避免她落入其他激进狂徒之手。 “那么，开始吧。” 大姐示意，二区负责人【摇滚】随即起身。 他搬来一个精致的大铁箱，上面由数道链条锁死。 【摇滚】用一个個钥匙将其解开。 咔嚓！ 大铁箱四散，显露出巨大一坨，一块一块连接在一起。 它无法被形容。 它是不可说！ “这里，就是夜幕组织收集来的不可说肉块。” 大姐的箭头向下，目光微沉。 她能看见，许文已经流出一地口水，眼瞅就要扑向不可说肉块。 庸医与楚老板早有准备。 前者用力抱住许文，后者则将爪子伸进许文口中。 许文咔嚓一口，崩碎几颗牙齿。 他嘴里鲜血淋漓，教训起空无一人的身旁。 “宁宁，这次不可说肉块很重要，要忍住！” “忍住……” “呜哇……” 许文憋得满脸通红，好歹劝住宁宁。 庸医打趣道：“太饿的话，就啃啃楚老板的爪子！” 咔啦啦！ 许文于是用楚老板的爪子磨牙，直至鲜血淋漓，还不忘嘱咐宁宁。 “记得跟楚老板道谢。” “呜哇！” “……” 见此一幕，各个负责人脸色各异。 虽然早就听闻，十二区又来一个楚希，但亲眼见还是会感到头大。 大姐见十二区这边无事，便看向狂徒小姑娘。 “现在，我们就该等待结果了。” “……” …… 一分钟。 …… 十分钟。 渊子姐忍不住，偷溜出去找人bb。 …… 半小时、一小时…… 最后两小时过去。 众人从入夜等到十点钟，还在等。 忽然，狂徒小姑娘有了动作。 “？！” 众人一惊，就见狂徒小姑娘抽动点头，嘴角流下口水。 “呼……呼……” 她睡着了。 “？” 十区壮汉冲向楚老板，没好气道：“楚希，唯一狂徒要怎么解不可说？” 楚老板耸了耸肩，坦然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星星。” 壮汉：“……” 他被气得眼睛发红，转而盯向许文，“新人，你说！” 许文指着楚老板，更加坦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给她数星星。” 壮汉：“？” 壮汉：“十二区从哪里又找来一个楚希？” 他实在忍不住。 猛地一拍扶手，就要发作。 一旁，同为负责人的中年人连连安抚，壮汉这才作罢。 “……” 庸医眼见如此，无奈起身，过去叫醒狂徒小姑娘。 他领着小姑娘上前，让她近距离接触不可说肉块。 庸医示意道：“你看。” 狂徒小姑娘不解，但还是点头，“嗯！” “你仔细看。” “嗯嗯！” “你再仔细看看。” “嗯嗯嗯！” “……” 又是一小时过去。 其中一位视频参会的负责人开口，道： “我手机玩……用没电了，我去找个充电宝哈！” “……” 壮汉的愤怒在积攒。 【摇滚】也举起小白板，提议道： {要不要先吃点夜宵？我饿了QAQ……} 众人纷纷点头，都赞同这一绝佳提案。 …… 第一大区有内部食堂。 众人在通讯频道内点好菜，随后继续盯着唯一狂徒。 不多时，协助人员将夜宵送来。 大姐与另外三位负责人，吃的都是正统工作餐，两素一荤。 十二区的三位，外加狂徒小姑娘，却没有放过这个薅羊毛的机会。 毕竟，蓝光酒吧的餐品全靠凑合，哪有外面的香？ 他们点了一大份烧烤，外加啤酒和饮料。 壮汉见此正要发作，转头却看见【摇滚】也点了一大份炸鸡。 壮汉：“……” 【摇滚】写道：{我真饿了QAQ……} 壮汉还能怎么办？ 都是夜幕的老战友，凑合忍忍得了！ 半小时后，众人心满意足地吃完，然后继续等待。 …… 又是一小时。 过了午夜十二点，现在是第二天凌晨。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窸窣的声响。 不可说肉块在蠕动； 楚老板单手在刷氪金手游； 庸医小声念叨清心诀。 许文嘴角流出血和口水，牙齿在楚老板的爪子上摩擦。 狂徒小姑娘呢？ 她扣扣手，扣扣圣剑剑柄，再扣扣手…… …… 这群个顶个有个性的家伙，都在强压性子。 大姐对此也很无奈。 她只能用眼神来安抚众人，箭头瞳孔一眨眼就换一个方向。 左看看； ←← 右看看； →→ 最后放眼望去，箭头瞳孔指向两边。 ←?→ …… 又是一个半小时。 已经凌晨两三点，大姐实在不好让众人继续等下去。 每个负责人都需要负责对应大区，在这里干耗着并不明智。 她搓了搓脸。 “今天就先这样，我再想想办法。” 似乎也只能如此。 大姐无奈道：“散会。” 是各回各家的时候了。 逃兵只说要用唯一狂徒来解不可说，却没给具体操作方式，众人因此陷入困惑。 在解开疑问之前，只能先散会。 许文接到楚老板暗示，打算再蹭一顿早饭，于是招呼狂徒小姑娘。 “走了！” “哦！” 狂徒小姑娘点点头，怀抱圣剑，朝不可说肉块走去。 许文一愣，下意识道：“你走反了！” “我知道呀！” 狂徒小姑娘点点头，双拳对撞，热血道： “但难得来冒险家公会总部一次，身为勇者，我当然要挑战一下高难度任务委托！” 许文不解，“什么？” 狂徒小姑娘伸出手来，指向不可说肉块。 “那不就是吗？” 她的语气如旧，道：“那是任务！” 简简单单的话语，犹如最猛烈的滔天巨浪，回荡在周围。 那是任务！ 那是【任务】！ 下一瞬，除狂徒小姑娘外，十二位负责人外加许文和庸医，所有人的脑海轰然炸裂！ 仿佛被强行塞进什么东西，痛得要死，连身体都忍不住抽搐！ 他们咬牙抬头，看向不可说肉块。 恍惚间，不可说肉块扭曲膨胀，撕裂成一个个文字。 …… …… 任务：清理【上瘾】污染源 奖励：【飞机】概念完整情报 …… 任务：清理【书籍】污染源 奖励：出现污染物【灾难】 …… 任务：收容【极光】链接者 奖励：恢复部分概念【极光】 …… 待刷新…… …… …… 至此，许文腹中的饥饿感消失。 “宁宁不饿了？” 他眼球血红，死死盯着那段文字，只觉得骇然。 他用脑袋咣咣砸地，震得耳鼻流血，回忆起在圈外世界看到的一切。 “我懂了！” 他呲牙咧嘴，说出与逃兵类似的话来—— “不可说不再是不可说，它被唯一狂徒下定义了！” “它现在是【任务】！” 第七十五章 最疯狂的【希望】 许文的心态，是遇事总往好处想。 所以他不会隐瞒什么。 在小狐狸的帮助下，他将圈外世界的情报完整总结，上报夜幕。 因此，负责人们都知道逃兵做过什么。 逃兵在死前割开手腕，将血喷洒向不可说，强行给不可说下定义！ 随后，他得出结论—— 唯一狂徒能解不可说！ 怎么解？ 现在，夜幕众人已经有了答案。 在他们眼中，不可说肉块开始蠕动扭曲，撕裂成一个个文字。 那不再是不可说。 那是…… 那是【任务】！ 没有【概念】的不可说被【妄想】重新定义！ “它现在是【任务】！” 许文的嘶吼，让夜幕众人的思路更加清晰。 十二位负责人外加庸医，或是挥拳砸地，或是闭目喘息。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仿佛被强行撕开大脑，然后往里面塞入一大坨焦油。 他们正在接受一种全新的【概念】！ 又或者…… 是想起来？ 每一位负责人都在思考，且角度各不相同。 …… 通讯屏幕内，小狐狸揪住头发，眼泪口水一齐流下，狼狈不堪。 “【任务】？” “【妄想】捏造了全新的【概念】？！” “不一定……” “也可能是【任务】原本就存在，但被我们忘记了！” “可能性有两种，到底是哪一个？！” 身为夜幕的理智，小狐狸受到的冲击可谓巨大，连瞳孔都开始失焦。 她不懂。 但也有人放弃思考，干脆笑出眼泪。 “你们看见【任务】的内容了吗？有的奖励是恢复【概念】！” “咱们有机会，能赢……” “能赢！” “……” 有人欣喜有人忧。 “【上瘾】、【书籍】，平白无故又多出两个污染源？！” “……” …… 众人失态，场面越发混乱。 大姐示意二区负责人，【摇滚】链接能力发动！ “冷！静！” 低音炮再度轰击众人脑海，让他们短暂失神。 缓了足足一分钟，负责人们终于恢复，开始认真分析种种。 首先，当然还是大姐的“【希望】判定”。 新增的【任务】，到底能否成为对抗圈外世界的“一线希望”？ “……” “不行。” 大姐眼里的箭头一上一下，摇头道：“我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结果并不意外。 就算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又该怎么阻止概念污染继续爆发呢？ 所以也并没有人沮丧。 “……” 大姐望向一旁，“小狐狸，说说你的看法。” “好的。” 小狐狸是优秀的研究员，所以早已开始查阅资料。 “目前出现的【任务】，共有三个。” “其中，一号与二号要求我们击杀污染源，三号是收容链接者。” “但无论是【上瘾】、【书籍】，还是【极光】链接者，在我们的资料库中都没有记载。” “能力未知、所在地未知、形态未知……” “但好消息是，根据协助部队的即时报告，湛蓝范围内并未出现对应污染源。” “所以我推测，倘若不接取【任务】，对应污染源就不会出现！” 小狐狸顿了顿。 “综上，我的判断是——” “【任务】的完成难度过高，不稳定性强，报酬不足以弥补风险。”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最佳方案，我认为是‘规避’。” “不做任务，说不定能避免对应概念污染的爆发！” “……” 小狐狸的话，无疑给负责人们泼了盆冷水。 有人声音苦涩，“眼瞅着就能恢复某個【概念】，现在却要我们无视掉？” 小狐狸点头。 许文则想到宁宁。 【任务】的末尾是待刷新状态，说明还会有其他新的【任务】。 倘若完成【任务】，是否会刷新出新的【任务】，奖励又是否会包括【宁宁】？ “……” 许文于是问大姐，“有【希望】试试看么？” 大姐摇头。 可就在许文失落之际，大姐却补充道：“现在还不值。” 现在还…… 许文愣了下，不懂大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大姐没有多做解释，直接站起身，抽出座椅旁的单手剑。 她手握利剑，一步一步走向【任务】。 肉块蠕动变形，渐渐扭曲成一块板子，【任务】的文字就浮现在上面。 大姐眯着箭头瞳孔，平静道： “我希望【任务】更值得完成。” “……” 瞳孔箭头转动。 大姐刺出利剑，捅穿眼前的血肉【任务】板。 噗嗤！ 【任务】板喷出黑色焦油，上面的文字也在剧烈颤抖。 大姐单手握剑，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抓在【任务】板上。 “很好。” 她五指紧握，竟硬生生地从【任务】板上撕下一片肉来！ 另一只手转动剑柄，在【任务】板上搅动，折磨对方。 咔啦啦啦…… 【任务】板发出异响，平整的表面开始撕裂，更显得血肉模糊。 一滴滴黑色焦油落下，浸染地面，宛若凶杀现场！ 原本只是怪异的【任务】，在被大姐折磨后，显露出狰狞恶意，令人不禁胆寒。 “对，就是这样……” 大姐的箭头一上一下，重新打量眼前的【任务】，露出甜美的微笑。 众人定睛望去，大脑再度受到冲击。 “？！” 【任务】又变了！ …… …… 任务：清理【上瘾】污染源 限制：至多三人参与 成功奖励：恢复完整概念【飞机】 失败惩罚：追加【电力】概念污染 …… 任务：清理【书籍】污染源 限制：仅限室内完成 成功奖励：收容污染物【灾难】 失败惩罚：【嗅觉】概念消失 …… 任务：收容【极光】链接者 限制：至少两人参与，活捉 成功奖励：恢复完整概念【极光】 失败惩罚：追加【圣诞老人】概念污染 …… 已刷新任务需在48小时内接取，否则视为失败。 …… 待刷新…… …… …… 看着眼前的文字，负责人们全体陷入沉默。 【任务】的变化清晰可见！ “成功奖励”变得更好，例如“出现污染物”变成了“收容污染物”，直接送货上门。 但与之相对，却增加了“限制”与“失败惩罚”。 除此之外，【任务】变得必须接取，否则直接视为失败！ 【希望】改变了【任务】。 但…… 许文咽了口唾沫，迟疑道：“真的值得吗？” 狂徒小姑娘是个乐观单纯的人。 因此，由【妄想】定义的【任务】自由度很高，给人的压力也不大。 但大姐却随后插手，用【希望】折磨【任务】，让其变得更加…… 绝望？ 许文很想说这个词，但没太好意思。 【希望】此举，完全是把所有人架在火上烤！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有许文一个。 屏幕里的几位负责人、在场的壮汉，甚至连二区的【摇滚】也面露难色。 【摇滚】在白板上写写画画，道： {大姐，【任务】变得更加危险，会出事的……} 大姐缓缓拔出刺入【任务】的长剑，反问道：“会出什么事？” 【摇滚】：“……” 他迟疑片刻，写道：{会死人} “但更值得。” 大姐用手背擦拭嘴角，留下黑色痕迹，是微笑的纹路。 她手握利剑，几缕头发耷拉下来，身体侧弯，两眼的箭头瞳孔向上。 明明是个大美人，却比血肉模糊的【任务】更加可怖与危险！ “……” 许文终于懂了，为什么庸医在大姐面前会紧张。 庸医说过：“只有疯子，才敢去对抗未知！” 这位夜幕总负责人，是【希望】的链接者，与唯一狂徒同级，总负责整个湛蓝的链接者！ 她就是最疯狂的【希望】！ …… 十位负责人，外加庸医，一个接着一个地点头，确认此次会议内容。 “那么，去完成【任务】吧。” 大姐擦拭利剑上的焦油，瞳孔箭头一上一下，平静道： “因为这样做，或许会带来【希望】……” …… …… 即便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也没人指责大姐。 因为《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二条： 永远不要轻易指责一位链接者，因为你还不知道对方究竟失去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她能记住的事 大姐这人怎么样？ 许文认为，挺不错。 事实就是如此。 她待人温和，讲话彬彬有礼，还擅长制止争吵。 纵使喝下一口“气死教父”，她也依旧能保持克制，不会当场发飙。 在一众个性十足的负责人里，有大姐这样一位领导真的很好。 她同意庸医保下楚老板； 她让【深渊】加入夜幕； 也是她，拍板通过许文的考核； 而如今细细想来，也不禁有些思细恐极。 大姐所行所言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能更有【希望】…… …… 目标初步确定，接下来是调查阶段。 大姐的【希望】给【任务】添加了限制条件与惩罚，却也让奖励变得丰厚，可谓一把双刃剑。 任务刷新后，必须在48小时内接取，否则视为失败。 而一旦领取任务，就会引爆概念污染，进入下一阶段！ 综上，在领取任务之前，夜幕组织需要先探明【任务】的性质。 …… 渊子姐之前从会议室溜走，在第一大区内来回乱窜，bb得整个大区不得安宁。 多亏第一区人才济济，几名链接者头戴隔音耳机一齐出动，这才顺利抓住她。 渊子姐被五花大绑，遣送回来。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协助部队的普通人志愿者，外加一位链接者。 三人在众多负责人的注视下，抬头看向会议室中心的【任务】。 渊子姐和普通人并无感觉。 但那位链接者只看一眼，便头痛欲裂，跪倒在地上。 “呼，那是……什么？【任务】？！” 他大口喘着粗气，被那名协助部队成员搀扶离场。 负责人们初步了然。 即，污染源和普通人无法看见【任务】，链接者也必须亲眼看到本体，才能知道【任务】！ “……” 众人正在沉思。 另一边，狂徒小姑娘已经走到门口，侧身潇洒道： “哼，不愧是冒险者公会的会长，竟然主动挑战高难度任务！” “各位，我也要去完成委托任务了。” 那名壮汉忽然伸手阻拦，“请等等！” 他不是无脑莽汉，并非要卸磨杀驴。 壮汉是另有其他【希望】。 “我是第十区负责人，这些是我的战友。” 壮汉掏出一张老照片，展示给狂徒小姑娘，声音颤抖道： “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们……他们变成了不可说？” “对，就跟【任务】一样！” “你看看，能不能把不可说解成他们？” “看看……看看……” “闭！嘴！” 二区【摇滚】开口，呵止住壮汉。 大姐也摇摇头，“【妄想】无法被人为操控，而且我们手里也没有剩余的不可说肉块了。” 壮汉提议，“如果找到去圈外世界的办法呢？就像逃兵一样！” 大姐道：“逃兵已经验证过，圈外世界的不可说会再度失去概念，无法维持。” 壮汉顿时泄了气。 这也就意味着，若想要唯一狂徒继续解不可说，就必须重新积攒大量不可说肉块！ 那该是何等漫长…… 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妄想】并不可控。 “……” 狂徒小姑娘眨眨眼睛，腰间别着许文的刀，向众人挥手告别，其中也包含许文。 “我去修行历练了，总有一天会完全掌握圣剑！” “有时间我会来看你们的，再见啦！” 这位小小勇者，自有一套她的逻辑。 夜幕对此也毫无办法。 如果强行阻拦，最坏的情况是勇者将夜幕视为“反派”，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负责人们目送唯一狂徒离开。 随后，开始处理更大的麻烦。 48小时内，他们需要针对第一轮刷新的【任务】，做最完善的准备！ 首先是整理相关情报。 …… 各个大区的链接者们与协助部队行动起来。 夜幕十二区，每个区都有相应职责。 换言之，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收集情报，因此就有人很闲。 大姐见众人神经紧绷，提议道： “太紧张会让【希望】减弱，我们去喝一杯如何？一区的自助酒柜很不错。” “……” “嗯？” 许文听到这话，忽然一愣。 似乎有些怪怪的，但一时间也说不清。 于是在庸医的催促下，许文拉上昏昏欲睡的楚老板，外加被堵住嘴的渊子姐，跟着大姐再度返回自助酒柜那边。 余下四位负责人也一起同行。 一行人等来到自主酒柜，协助人员已经处理好了掉落的招牌，但周围地面还是有些废墟残渣。 大姐疑惑道：“这里怎么了？是【深渊】做的吗？” 渊子姐惊恐：“唔！” 大姐无奈，“希望你下次别这么淘气了哦！” 渊子姐更加惊恐：“唔唔！” “乖哦！” 大姐满意点头，转头却又看见旁边的告示牌。 上面赫然写到—— 禁止十二区入内。 大姐：“？” 她面露不解，亲自撤掉告示牌，并告知一旁的工作人员。 “就算【深渊】有些烦人，你们也不应该排挤人家，对吧？” 工作人员：“……” 他们似乎见惯了这一幕，都各自去忙各自的事。 “……” 许文看着这一幕，眼神更加疑惑了。 但他毕竟是个脑子动得很快的人，很快就大概懂了事情的原委。 许文凑近庸医，小声道：“是代价？” 链接者们都会有代价，楚老板是情感，庸医是寿命，小狐狸则是理智。 那么大姐呢？ 【希望】索要的代价，是什么？ 这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因此庸医告知许文。 “获得【希望】的代价，是记忆。” 记忆…… 许文比划道：“大姐失去了哪些？” 庸医顿了顿，回答：“除‘寻找一线希望’之外的一切。” “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生活中的琐碎，对大姐来说都是很容易忘记的。” “她能记住的，只有‘寻找一线希望’这一件事。” “……” 听着庸医的话，许文顿了顿。 宁宁：“呜哇！” 许文：“是啊。” 庸医疑惑：“什么？” 许文笑道：“我和宁宁都觉得，大姐是個好人。” 庸医好奇，反问道：“是因为《守则》第二条？” “不。” 许文摇摇头，坦然道：“是因为她记得我们的名字，还有楚老板、你、渊子姐、其他负责人……” ”大姐认为我们都可能是‘一线希望’，对吧？” “……” 庸医闻言只是微笑，抖动白大褂，捻指掐诀，为夜幕众人祈福。 …… 不远处。 大姐环顾四周，忽然想到，“十二区的分部是酒吧，会调酒吗？” 许文与楚老板自信上前，打算再展十二区风采。 而这一次，许文听劝，加了点楚老板风格的秘方。 肉桂熏杯，配威士忌与百利甜，最后气泡水灌满。 “请。” 许文将酒杯推给大姐。 “蓝光酒吧特调，老板改良款——气死教父Ⅱ。” “……” 壮汉偷偷问庸医，“教父是谁？” 庸医摇头，“不知道，但我猜他一定死了。” …… 大姐喝上一口，面露微笑。 “真好。” “希望这次我能记住，以后禁止十二区靠近第一区酒柜。” 告示牌又被摆了上来。 第七十七章 【任务】开始 大姐希望十二区别再靠近酒柜。 大姐的话总要听。 于是乎，许文、庸医、楚老板、渊子姐四位，坐回沙发。 渊子姐被绑了个结实； 楚老板呼呼大睡； 庸医闭目修炼； 留给夜幕的时间，不足48小时。 小狐狸等人忙得要死，协助部队全员紧急行动。 但对于许文这个新人来说，他现在能做的很少，所以就有些闲。 他开始胡思乱想。 …… 许文原本认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点特殊。 没有【电影】，【月亮】也只剩下半个。 可随着他加入夜幕，尤其是在跟逃兵对话之后，许文便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原本很普通。 是概念污染影响了她，让她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但现在，狂徒小姑娘将不可说解成【任务】，情况就又有不同。 【任务】到底是被妄想出来的？ 亦或是，因概念污染而消失的【概念】之一？ 正如小狐狸所言，可能性有两种。 到底是哪個？ “……” “湛蓝……” 许文喃喃着。 他所在的这颗星球，名叫做“湛蓝”，并非他熟知的称谓。 想到这里，许文不禁释然。 “是啊，这里毕竟是异世界，跟地球不一样，多出一些东西也很合理。” 他仰躺在沙发上。 楚老板躺在旁边，迷迷糊糊道：“你们又在聊陈同啊？” 许文不解，“什么陈同？” 楚老板搓了搓眼睛，“地球什么的，陈同失控之前提到过。” “失控链接者经常胡言乱语的，正常……” “呼……呼……” 楚老板又睡了过去。 许文却瞪大眼睛，脑海里反复回荡楚老板刚刚的话。 他想起来了！ 陈同当时被逼入绝境，吃下不可说肉块，彻底失控。 在那些混乱癫狂的言语中，陈同说出一连串词汇—— “数学、完美、地球、集合、规则、黄金……” 地球！ 【地球】这个概念在这个世界不存在，陈同又是怎么说出来的？！ “圈外世界……” “【地球】也被污染，一部分到了圈外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地球】，但还需要个称呼，所以才叫【湛蓝】？” “……” 许文越想，越觉得混乱，只觉得大脑涨痛。 “完整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有【巨龙】、有【道士】、还有【希望】……” 许文只觉得自己怎么也理解不了，随后恍然。 “是了，因为缺少大量【概念】，所以我理解不了完整世界！” “……” 许文的呢喃，引起大姐注意。 她端着一杯鸡尾酒，坐在许文另一边。 “你在龙宁路地铁站事件里的报告，我记得。” “你说你认识【飞机】，还有【电影】之类的东西。” 大姐眼里箭头一上一下。 “你之所以还记得那些，很可能与你链接的【概念】有关。” “【宁宁】？” 许文一愣。 大姐点头，解释道：“【概念】的性格各异，或许是她把部分【概念】的情报共享给你，让你留下印象，为你营造优势。” “呜哇！” 宁宁趴在沙发靠背上，举起大拇指，赞同大姐的说法。 许文顿感欣慰。 毕竟是自家老妹，果然靠谱！ 见许文脸色缓和不少，大姐欣慰笑道：“话说【电影】是什么？” 许文轻松道：“是利用视觉暂留原理，将影像记录在胶片上的一种现代艺术。” 大姐若有所思，“像电视或者手机？” 许文摇头，“电影是几十上百人一起看的，大家聚在一起，全身心地投入。” “听起来不错。” 大姐喝光鸡尾酒，瞳孔箭头向下，想到有趣的事，微笑道： “这样。” “等解决概念污染，这个世界重新完整之后，我请夜幕全员看【电影】好了。” “希望到时候，我还记得……” …… …… 48个小时，真不长。 为避免横生枝节，前来第一区开会的几位负责人，都直接暂住在这边。 或睡或醒，都在等。 很快，40个小时过去。 又是新的一夜。 在这不足两天的时间里，协助部队全员出动，配合各个地区的链接者，全方位布控整个湛蓝！ 不管污染源和链接者新增在何处，夜幕组织都希望在第一时间察觉！ “……” 众人重新回到会议室，开启通讯。 【任务】的表皮斑驳不堪，撕裂开的创口流淌出如血一般的焦油，更显狰狞。 “所以，该怎么做？” 大姐的瞳孔箭头一上一下，仔细打量【任务】，试探道： “接取全部【任务】。” 吱——！ 呀啊啊啊…… 话音刚落，构成【任务】的血肉便开始扭曲变形。 那些渗人的文字，开始一点点挤压收缩，凝结成一片片血痂，覆盖在【任务】表层。 任务开始！ 但众人所能做的，仍是继续等待。 …… 三小时后。 协助部队将消息汇总，结合链接者的现场调查，分析出最可疑的几条。 “北利加洲西南部，出现未知生物；” “罗巴洲地中海北侧，出现失事游轮；” “马里亚纳海沟附近，协助部队调查人员失联；” “海都第四区，出现范围性精神异常；” “以上，是调查暂时无果的几个地方。” “……” 听着协助部队的汇报，负责人们大多眉头紧皱。 在他们研究【任务】期间，湛蓝各地的概念污染事件依旧偶尔爆发。 换言之，夜幕组织不止要应对【任务】的考验，还要维持以往的污染清理工作！ 小狐狸沉声道：“我们的战力会被迫分散，人手较少的大区会自顾不暇。” “……” 大姐对此早有预料，“人手不足的，由其他大区提供支援。” 话音刚落，一人忽然举手。 众人寻声望去—— 是一位青年，穿着简单的体恤衫与牛仔裤。 他是亲自到场的负责人之一，说话却最少，一直隐藏在黑暗的角落。 …… 许文看向庸医，庸医开口介绍。 “第四大区负责人，但我跟他不熟。” …… 大姐看向他，“什么事？” 青年道：“第四区的人不擅长歼灭战，需要支援。” 大姐点头，“同意。” 青年又道：“我申请让十二区负责人来援。” 大姐刚想点头，忽然僵硬住，“为什么？” 青年语气冰冷，“她很能打。” 大姐：“……” 大姐：“合理。” 于是就那么的，睡眼惺忪的楚老板被推到四区负责人那边。 楚老板：“？” 她睡的很迷糊，但【巨龙】的直觉告诉她，她好像被卖了。 于是她顺手拉住最近的人，掰也掰不开的那种。 大姐点头拍板。 “那么，庸医和【深渊】留守十二区，楚希和许文支援第四区，调查异常。” 许文还在扣楚老板的手，同时听见大姐的安排。 “啊？我打支援？真的假的？” “我还是个脆弱的新人哎……” 第七十八章 不熟的人 夜幕背靠官方，是个超大型组织，各类人员众多。 许文很少用宏观的角度看待问题，他更擅长专注眼前。 所以，十二区给许文的安全感，比夜幕组织本身要强。 但现在，大姐却希望许文去第四区打支援。 真的假的？ 他还是个脆弱的新人哎！ 但毕竟是总负责人的安排，且涉及【任务】，许文也不想拒绝。 他把事情往好处想。 好消息是，还跟楚老板在一起； 坏消息是，还跟楚老板在一起； 许文跟楚老板当然是好哥们儿，但这一趟会议下来不难发现，部分负责人并不喜欢楚老板。 就算第四区需要援手，但参考楚老板的风评，也不应该选她才是。 第四区负责人怎么想的？ 许文疑惑，楚老板更加疑惑。 她看着青年，摩挲下巴，用力思考彼此间的交集，最终得出结论。 “嗯，负责人间的点头之交。” 楚老板伸出手来，爽朗一笑，“你好，你哪位啊？” 这话乍一听上去有点没礼貌。 但青年依旧面色平静，同楚老板握手。 “我是阿四。” 再无其他。 大姐看出空气中的僵硬，于是补充道：“阿四，【影子】的链接者。” “……” 也仅此而已。 大姐略显尴尬，揉着眉头道：“我跟阿四也……不太熟。” 说话间，阿四已经重回角落，继续慢悠悠地喝冰茶。 大姐压低声音，无奈道：“阿四和许文类似，都是被半强迫加入夜幕的，不愿跟我们深交也正常。” 这就很合理了。 链接者本身就是极不稳定的预备污染源，所以夜幕不允许有链接者在外乱逛。 唯一狂徒是例外。 一旦发现新人链接者，就会对其监控观察，并在合适的时机吸纳进组织。 这其中有自愿的人，当然也会有需要威逼利诱者。 许文算是一个，阿四同理。 大姐介绍道：“阿四的链接能力很强，且在多次行动中都有突出贡献，最终就任第四大区负责人。” “……” “你们在听吗？” 没人在听。 毕竟，在场所有人都跟阿四不熟。 但也正因如此，一个不熟的人却能成为负责人，就足以证明阿四的个人能力真的很强。 这便足够。 所以现在，大家都是该做啥做啥，例如许文和楚老板。 楚老板将许文脑袋往自己怀里揽，许文则在用力推楚老板的脸。 “哈哈，一起来嘛，就当交新朋友了！” “你分明是不想动脑子，叫庸医去！” “可是……” 楚老板眨眨竖瞳，小声道：“留在蓝光酒吧，就要跟渊子姐独处了！” 许文：“……” 他瞬间放弃抵抗，任由楚老板搂住自己脑袋，心里感动坏了。 不愧是自己的好老板！ 庸医：“？” 渊子姐：“唔！” 大姐看着十二区的四人，瞳孔箭头向上，微笑着安抚【深渊】道：“你在十二区要乖。” “……” “话说……” 许文脑袋斜靠着，疑惑道：“为什么阿四非要楚老板去支援？夜幕里能打的又不止她一個。” 这点着实奇怪，大姐也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阿四却从角落阴影中走来，轻轻敲了敲桌子。 他回答道：“因为我想，仅此而已。” 言罢，阿四径直来到酒柜前，又接了一杯冰茶。 看着如此怪人，许文忍不住道：“他好高冷！” “的确。” 楚老板点点头，“他好高冷哦！” …… …… 【任务】在被接取之后，就没有时限要求了，但夜幕组织依旧需要尽快行动。 因为“概念污染”本身，就是最紧迫的时间限制！ 活性污染源的存在，会持续污染相对应的【概念】，一点一点削弱其存在，直至彻底变成不可说。 所以夜幕组织的行动要快！ …… 第二天，一大早。 众人离开第一区，或返回各自大区，或直奔调查目的地。 楚老板和许文跟着阿四。 阿四开车，载两人直奔第四区的异常区域。 楚老板仰躺在后排。 许文则坐在副驾驶位置，怀抱长条布包，里面装着刀，是从第一区武器库里新拿的。 他仔细翻看协助部队的报告。 …… 异常区域，是一座名叫‘悦安商场’的大型超级商场，及其附近。 部分进入或靠近悦安商场的人，出现焦躁、偏执、激动等异常情绪，协助部队也有人员中招。 在远离悦安商场后，该情况会缓解，直至消失。 因异常情况较轻，且无法定位异常原因，为避免恐慌引起大规模污染，故不建议大规模疏散，建议暗中调查。 …… 以上。 许文不禁感叹，夜幕的协助部队的确靠谱，仅仅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调查出如此详细的情报。 但若想更进一步，就需要他们这些链接者来了。 盲目的大规模疏散并不可取。 根据许文和楚老板之前的经历，【恐惧】站在圈外世界那边。 概念污染源于圈外世界。 因此在概念污染期间，大规模疏散所产生的【恐惧】，极有可能引爆其他概念污染！ 更何况，悦安商场的异常原因未知，未必一定跟【任务】有关。 “……” 阿四沉默一路，忽然道：“后座有茶，自己分。” “好哦！” 楚老板无聊了一路，正好吃点小零食。 她拿出三瓶茶水，分出两瓶给前面的阿四和许文。 楚老板先一步扭开瓶盖，大口灌下，随即神色巨变，噗嗤一口喷了出来。 “略，中药？！” 阿四：“……” 阿四：“是凉茶。” 原来如此。 许文以前拍过凉茶纪录片，因此做好心理准备，痛快喝上一大口。 咕嘟！ 他咽下茶水后顿了顿，转头对阿四嘱咐道：“记得别让大姐喝，否则她会禁止你靠近第一区。” 阿四：“……” 他更沉默了。 ……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抵达悦安商场。 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三人走楼梯一路向上，进入商场内部。 这里是第四区最大的超级商场，地下有超市，地上还有九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所以即便并非节假日，这里每天的人流量也有三万余，加上附近街道则要更多。 想在这么大的地方寻找异常，仅凭三人远远不足。 因此，阿四与本地协助部队碰头，安排其他第四区链接者加入巡逻。 但正如之前所言，第四区不擅长歼灭战。 因此到必须出手的时候，十二大区负责人和新人就会顶上。 楚老板和许文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因为阿四他是真的给行动经费哎！ 阿四甩出几张大票，冰冷道：“悦安商场的地形很复杂，之后难保不会爆发战斗，先逛几圈。” “收到！” 楚老板满眼冒星星，拉起许文就走。 阿四随后迈步跟上。 三人一路边玩边逛，但主要还是楚老板拉着许文在玩，阿四只是在旁冷冷看着。 他好像真的跟他链接的【概念】一样，是个【影子】。 …… 时间来到下午。 协助部队发来消息，称精神异常状况仍然存在，却并未变得更糟。 整个悦安商场，就仿佛加班六天以上的写字楼，许多人都表现出烦躁和焦虑，却也仅此而已。 只要离开这里，很快便又会阳光开朗。 “……” “未必是【任务】，也可能只是某种污染物，或者逃脱的被污染者。” 阿四平静地分析，转头看向楚老板，“楚希，你怎么看？” 楚老板嗅嗅周围，“人太多，味道很杂，但没有怪味儿。” 阿四点头，再看时间，也快到饭点了，于是提议道：“熬了一天，我请客，今晚还要继续。” 楚老板举手欢呼。 但同时，她也心生疑惑，跟许文小声道：“阿四人不错哎，为什么我之前不认识他？” 许文回答：“可能他比较内向？” “或许吧……” 楚老板念叨着，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三人去往七楼，走进一家火锅店。 在阿四那高冷的压迫感下，楚老板取消纯辣锅计划，转而点了个鸳鸯。 阿四又敲敲桌子，“再来碟沙茶酱。” “……” …… 三人坐在玻璃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商场内部。 人群来来又往往，偶尔可见协助部队或链接者的身影。 这一顿，楚老板和许文吃得很尽兴，但阿四依旧高冷。 楚老板还想加菜，就见服务员拿着一台拍立得相机过来。 “您好，今天我们有店庆活动，可以免费给客人拍一张纪念照。” 楚老板正在兴头上，当然不会拒绝。 她搂住许文，举杯，摆了个“耶”的手势。 咔嚓！ 服务员按下快门，道：“好的，照片会放在前台，稍后凭小票领取。” “……” 小插曲而已。 三人吃饱喝足，阿四到前台付账，许文则去领照片。 但照片刚一到许文手里，他便满脸古怪地回到楚老板身边。 楚老板嚼着薄荷糖，疑惑道：“怎么了？” 许文向楚老板展示那张照片。 照片上，楚老板搂着许文举杯，很是开心的模样。 但在两人背后，阿四竟然站起身来，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人肩膀上，爽朗笑着。 “？！” 许文和楚老板对视一眼，同时望向阿四。 在他们印象里，阿四可从未露出这般熟络的表情！ 而且两人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阿四什么时候这样做过！ 所以到底是…… 阿四买单回来，看见两人表情，又瞧见许文手里的照片，随即了然。 “一个一个解释很麻烦，解释之后也没意义，所以就没仔细跟大姐说。” 他搓搓鼻子，无奈笑道： “楚希，我哋系老友呀！” 第七十九章 老朋友的照片 楚希，我们是老朋友啊！ ——【影子】阿四，广港人，如是说道。 单看这一句话，之前的种种疑点其实都能说得通。 为什么阿四非要楚老板来支援？ 为什么阿四信任楚老板？ 为什么阿四会跟两人一起拍照？ 因为阿四和楚老板是老朋友。 可无论许文和楚老板怎么回忆，阿四却都只是一个不太熟的人，此前只是点头之交。 所以到底是…… “代价？！” 许文的脑子动得快，楚老板则是感触最深，因此两人很快反应过来。 “感觉怪怪的原因，是因为你链接能力的代价？” “……” 阿四解释过很多次，已经有些累了，懒得再说。 但看许文和楚老板的眼神，阿四却怎么也拒绝不了，那毕竟是他的好朋友们。 “【影子】向我索要的，是‘关系’。” 关系？ 许文和楚老板面露不解，比划道：“是指亲朋好友？” 阿四点头。 “包括，但不限于。” “总的来说，是我与其他人相关的一切联系，都会被逐渐消耗。” “不只是心理层面，连证明我们彼此间关系的物品，都在被消耗的范围内。” “……” “哈哈！” 楚老板笑了，开心道：“所以，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跟你不熟？” “对，但不全是因为代价。” 阿四解释道：“越是紧密的关系，就越容易被优先消耗，所以我也会避免与人深交，以免连我也忘记这段关系，从此形同陌路。” “四区同事、其他负责人、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想失去这些关系，所以维持点头之交就好。” “以上这些话，你们不用记得太仔细，毕竟很快就会忘掉。” 阿四挠挠头，淡笑道：“记得越清楚，关系越紧密，就越容易被消耗。” “……” 阿四的这一番话，让许文陷入沉思。 有关于链接者们的代价，同样是许文未解的谜题之一。 【宁宁】从未向自己索要过什么，或许是因为宁宁是自己人？ 另一边，楚老板也揽住阿四肩膀，用指节拧着对方太阳穴，哈哈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的？” “第一次见面。” 阿四笑道：“你就任负责人的事，我投的赞同票。” 楚老板搂得更加用力，笑道：“哈哈，谢谢啦！” “别，别这样……” 阿四无奈苦笑，挣脱开楚老板，“关系太紧密，连我也会忘记这段关系。” “……” 不难看出，阿四在努力维持自身关系的平衡。 参考楚老板的情感，她虽然知道浪漫、紧张、忧虑之类的词汇，却根本感受不到。 再看阿四，虽说所有人都跟他不熟，但他却还记得几段朋友关系。 原因在于“代价消耗”的优先级。 楚老板会优先消耗细腻柔和的情感，阿四则会优先消耗紧密的关系。 所以他真的不能跟夜幕的人很熟，否则他将跟夜幕组织形同陌路，彻底变成无关路人！ “所以，就是这样。” 阿四整理了下衣服，后退几步远离两人，继续站在角落中。 “很快就会忘记，所以关系再好也无所谓，只是徒增解释的麻烦。” “那张照片是我没忍住，抱歉啊！” “……” 阿四不再说话。 楚老板想要安慰，但她一开口就想笑，所以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文则有自己的想法，转头对阿四道：“直说就好。” 阿四一愣，“什么？” “我们是朋友的事，直说就好，不用总解释。” 许文道：“我们一定会相信的。” 他想起宁宁，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自己也还记得，所以宁宁就存在。 《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 阿四笑着点头，冷冷道：“我带你们逛逛这里。” 三人要走。 可就在此时，火锅店的女服务员却突然走来，招呼他们。 “客人，请等一下！” 服务员一路小跑向许文，气喘吁吁道：“我之前给您的照片，还在吗？” 许文顿了顿，“哦……” 他拿出照片，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见服务员一把将其夺过，紧紧握在手里。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服务员的语气激动，几近喜极而泣。 许文疑惑，上前道：“是店庆活动需要留照片？” “……” 服务员并未回答，嘴里仍旧碎碎念着什么。 许文于是上前，用手轻轻拍打对方肩膀，“能听见吗？” “我的！” 服务员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扭动挣脱开许文的手，低吼道：“这张照片是我拍的，是我的！我的！” “？！” 许文一惊，大脑快速思考。 是“照片”的关系？ 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对方怀里的照片，想要将其抢回来。 但让他怎么也没想到，女服务员竟然张开嘴巴，一口咬在许文的手上。 “！” 许文忍痛抽手，顺势夺回照片。 再看自己的手掌，赫然可见两排清晰的牙印，被咬得鲜血淋漓！ 是概念污染？！ 许文的手靠近长条布包，楚老板也准备呲牙。 可就在此时，火锅店里突然又跑出来一人，看起来是店长。 她在店内瞧见服务员咬住客人的手，于是连忙跑出来，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做什么？” 店长站在服务员面前，皱眉道：“你有病？” 见此一幕，许文和楚老板打算救援。 可两人还没行动，服务员却恍如大梦初醒，慌乱道：“抱歉，我昨晚没睡好，我现在就回去工作。” “等等！” 店长一把揪住服务员头发，厉声呵斥，“你把客人的手咬出血，总部处罚我们怎么办？大家都要失业了，你能负责？伱怎么负责！你该死！你……” 店长越说越激动，拽着服务员头发就往后扯。 周围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越聚越多。 就在事态即将失控之际，许文忽然开口，举起恢复如初的手，向店长和服务员示意。 “刚才闹着玩而已，我没事。” “……” 店长和服务员一愣，情绪渐渐平稳，吞吞吐吐道：“哦……嗯……” 两人不知所云，回到店里。 “散了散了！” 许文又轰散人群，转头向楚老板，“这就是精神异常？” “跟报告中的很像。” 楚老板眯起眼睛看向火锅店，店长和服务员都再无其他异常。 “火锅店不是源头，异常起因在其他地方。” “让协助部队注意点这边就好，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 楚老板和许文要走，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人。 阿四从阴影里走出，冷冷道：“照片给我。” 许文顿了顿。 对方毕竟是第四区负责人，虽说自己跟他并不熟，但毕竟是同事，不好拒绝。 说不定也是为了查找异常线索呢！ 许文将照片交出，阿四则将照片收好，放进胸前兜里。 在交出照片的一瞬间，许文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像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感觉尤其舍不得照片，想要把它夺回去。 “……” “呜哇！” 宁宁趴在许文背后，用手指戳戳自家老哥脑袋。 许文清醒了不少，搓搓脸，疑惑道： “我这是怎么了？” 第八十章 你看看人家！ 许文跟阿四不太熟，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阿四是个好人。 负责人这个位置，是强迫不来的。 阿四愿意当这个负责人，就说明他赞同夜幕的理念，也希望大姐能看见“一线希望”。 所以在陪楚老板逛街的同时，许文也在跟阿四搭话。 “你是怎么加入夜幕的？” “大姐邀请。” 阿四冷冷回答，“又解决了一些污染源，就被任命第四区负责人。” “……” 这话说的，跟楚老板一样简单粗暴。 许文只能再找话题，“好像很多人都是被大姐留下的，例如楚老板、渊子姐、还有我……” “夜幕十二区都有不同职责，一区主管人事。” 阿四皱皱眉，“你们没有新人培训？” 许文想起自己跟陈同的对话，于是道：“我最近在学箭步蹲。” 阿四：“？” 反正都是闲聊，阿四不想跟许文加深关系，于是公式化地介绍起夜幕组织。 “海都是夜幕的大总部，以此辐射整个湛蓝。” “当然，海都之外也会爆发概念污染，有几个负责人就专门负责外派，例如之前开会没来的其中几個。” “……” 许文听了介绍，沉思片刻，忽然道：“这不太合理。” 阿四竟然也点头，“对，不太合理。” 夜幕组织并非专属于海都，而是背靠湛蓝官方，需要负责整个湛蓝。 链接者人手本就不足，负责人更是只有十二个。 因此随便想想，这十二个人也应该分布在湛蓝各处，彼此互相照应，为什么非得聚集在海都？ “你不必问我，我也不知道原因。” 阿四冷声道：“但这是大姐的安排。” “……” 许文了然。 大姐是最疯狂的【希望】，因此不能用普通的逻辑去思考她的决定。 但这也并不妨碍大姐是个好领导。 眼见对方话匣子打开，许文还想再聊上几句，但阿四却不想深交。 阿四掏出一张卡来。 “这次的行动经费我来负责，拿去在各个店里逛逛，或许能发现与火锅店类似的情况。” “？！” 许文和楚老板对视彼此一眼，都觉得阿四这人真不错！ …… 楚老板领头，许文在后，阿四继续走在不起眼的角落。 三人辗转几层楼，最后来到第六层。 商场中三层，主要是卖一些衣服饰品之类的，构造相对开阔，适合闲逛与侦查。 来到一家服装店，楚老板兴冲冲地跑了进去。 毕竟阿四给了卡，不刷一刷怎么对得起人家这份心意？ 楚老板在那边挑衣服，还硬拉着许文帮忙参谋。 许文反抗不了，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身为曾经的影视民工，美工的活他也干过！ 唰唰唰！ 楚老板如旋风，扫过一排排衣架。 许文坐在凳子上，眼瞅楚老板捧着一大堆衣服走进换衣间。 …… 首先是一件浅色棉麻衬衫，配七分裤和帆布鞋。 许文思索片刻，品评道：“略素，70分，如果很舒服可以给到80。” 接下来，是休闲西装，配T恤和牛仔裤。 许文咂咂嘴，“大姐的风格，80分。” 第三套，是复古格子衬衫，配黑色高腰半身裙。 许文上下打量，道：“复古文艺风？80分，你很喜欢的话就给90。” 第四套是连帽卫衣，配短裤和运动鞋。 这一套许文连说都不用说，楚老板的眼神就已经证明了。 “你喜欢，所以100分。” 接下来是第五套…… …… 楚老板试了七八套衣服，上身效果都很不错。 这也不奇怪，毕竟我们的楚大老板底子在那里，怎样都不会难看。 她捧着试过的一大堆衣服，来到许文这边，开心道：“参考你的评价，我已经决定好啦！” 许文觉得心累，顺口道：“所以？” “所以……” 楚老板嘿嘿笑道：“我全都要！” 许文：“……” 他的心更累了。 趁着楚老板去刷卡结账的工夫，许文找到店内的沙发，一屁股仰躺在上面。 跟他一起瘫着的，还有两三个陪女朋友来逛街的男生。 其中一名闲来无事，跟许文搭话道：“嘿，哥们儿，陪女朋友逛街？” 许文摇摇头，“陪老板逛街。” “哦~！” 男生点点头，只觉得许文了不起。 不多时，男生的女朋友选完衣服回来，两人坐在沙发上打情骂俏。 楚老板则刚刚结完账，提着好几个袋子走向许文。 许文起身正想离开，但看着楚老板手里的袋子，忽然愣了下。 “有几套衣服你没买？” 楚老板也是一愣，“你能看出来？” 许文坦然，“记住你喜欢哪几件衣服，不难。” 楚老板笑嘻嘻道：“换掉几套不舒服的，顺便也给你买了几件。” 许文：“给我？” 楚老板将袋子全丢给许文，“你的衣服经常破哎，肯定还是多备几套比较好。” 许文恍然大悟，笑着回应楚老板：“谢谢啊！” “……” 听着两人彼此间的对话，他们身后的那对男女朋友，不禁愣住。 男生道：“你看看人家！” 女朋友也道：“伱看看人家！” …… …… 不远处，角落里。 阿四看着许文和楚老板，摇头笑出了声。 也多亏了楚老板的这般性格，阿四才能在关系淡化前，短时间内跟她处成好朋友。 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位许文。 感觉不错！ 阿四拿出兜里照片，上面的自己还在。 只要不使用链接能力，这张照片大约还能保存很长时间。 “……” 阿四抬头望去，忽然察觉到些许异常。 楚老板和许文刚出服装店，并未在内发现异常，正琢磨接下来要到哪里去调查。 而在距离两人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道人影，背靠柱子。 她张开嘴巴，吐出什么东西，随后探头望向楚老板，正欲进行下一步。 忽然，一只脚踩在她的影子上。 咚！ 沉重的脚步声，让那人一惊。 “？！” 自己怎么动不了了？！ 她的眼珠转动，看向一旁，瞧见一位身穿衬衫的青年。 青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 阿四看着照片，眼瞅上面的“自己”渐渐变得半透明，直至消失无踪。 火锅店里的“关系”被消耗殆尽！ 阿四咂咂嘴，低声骂道：“仆街仔……” 他将照片揣回兜里，抬眼看向那位打算偷袭的人。 是个女孩。 阿四注意到，女孩的眼球里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五条线构成的五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