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之整合之火》 错誤字回报教学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序章 此博士非彼博士 「Arknights」 「欢迎回家,Doctor(刀客塔)」 听着舟游熟悉的语音,某位刚刚通过答辩被授予博士学位的新手博士不禁潸然泪下,PhD(DoctorofPhilosophy)意味着读博时受过了多少苦难,明明答辩通过了,却只感觉到充满了空虚感和解脱感,十多年的学术梦,明明好像修成正果了,怎么会如此空虚呢。 遇着无良导师,本应两年前就能毕业的他愣是被多熬了两年,咬着牙帮导师多发了两篇SCI,结果一作挂的还是别人,徒损两年光阴不说,据说无良导师还帮他们这些徒孙们得罪了大佬,高教体系内出路一片黑暗。 被压着做自己不想做的研究、产自己认为毫无作用的数据、跑昧着良心的统计、还有日渐崩坏的发际线,看着硕班同学毕业后结婚的结婚,只有自己从订婚回到了光棍。 当初决定读博时想为祖国做贡献与为知识大厦添砖加瓦的热情都不知道丢哪去了,如今的他看着曾经向往的学术高塔,才知道竟是天梯,还是开局天崩队友口吐芬芳那种。 「不得不说,游戏内的刀客塔虽然悲催,但远比我这个博士光荣,顶尖的矿石病研究学者、神经学博士、天灾研究的专家,感觉就是著作等身的学术大牛啊......」 想着能让艾雅法拉崇拜学术成就的刀克塔,再想想自己巴不得从图书馆里偷出来烧掉的博士论文,虽然不知道方舟的博士年方几何,但知道的是自己博士毕业都三十好几了,却只是刚刚在学术高塔有个立足之地,想到这几年的压迫与未来灰暗的前途,只感觉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罢了,都毕业了就看开一点,洒脱一点,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只见其大摇大摆从研究室一角,里拿出两年多前导师松口说可以准备毕业时偷偷自酿的果酒,将实验室钥匙甩给师弟,在师弟惊讶的目光中一脚踹开研究室的大门,把酒一开便往嘴里倒。 「呸——看来这酒没酿成,也可能在这两年间坏了。」 直接一把将整个酒瓶丢进待会要灭菌的专用垃圾袋中,脱下实验袍也丢了进去。 最后戴着手套将EtBr(EthidiumBromide,又名溴化乙锭)溶液用抹布涂到导师办公室的门把上,大功告成。 「嘿嘿,这可是我孝敬导师您的三致物质。」 「祝您长命百岁呀。」 在他踏着魔鬼的步伐出生命科学院的大楼时,却发现原本垂挂的夕阳景色变得异样的硕大。 他的瞳孔因为过高的亮度急遽缩小,天外飞来巨大的、白炽色的火球后方紧随着灰黑色的烟雾向他飞来。 巨大的呼啸声使其近乎失聪,这时即使再大声尖叫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了,因为陨石的呼啸声已经直接促成了音爆。 最后一个念头是: 「活过了这几年都没被药品毒死,却终究还是要死在研究楼,与其当个科学家,果然当个资深舟学家还比较好呀。」 在爆炸之时,冲击力带着一个近似黑色,却又带着一点难以名状色彩的烟雾往外喷涌,但又在短短数秒之内开始往内聚集,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刻,无预警的陨石在全球各地同时降临,总体而言,陨石造成的直接灾情并不严重,唯独某大学附属的研究楼被彻底摧毁,爆炸的余波造成十数人丧生。 但在后续媒体报导中有一件事情无人知晓,那就是有一人可说是被陨石直击而死,并且有大部分的尸块不知所踪,只作为在灾难中失踪便草草结案了。 天文学界在事件成为热点过后,马上开始推敲这个天文现象的成因,在学界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最激烈的讨论点是,来自太空的坠落物怎么可能会平均的落在全球各地,几乎所有国家都涵盖在其中?这种事情只要想想都知道是超出常理的。 因为在各国造成的灾害有极大不同,所有国家对这起事件的处理方式不一。 有责难的声音,批评为何所有卫星、天文望远镜都没有预测到这次的陨石现象,但奇怪的是无论是科研还是军事用途的人造卫星,都没能预见到这些陨石是如何接近地球。 就仿佛这些陨石是直接出现在大气层之内一样。 自然,也有本来就是土地广阔陨石高发的国家,压根就不当回事。 但在陨石事件一周过后,各国的调查报告陆续出炉,各个陨石坠落的所在地都出现了质量损失的情形,如果是一般的陨石,砸过之后当地总应该多了些物质可供拾取,但这次的状况是,被陨石砸过的所在地不仅找不着陨石的残骸,原地有的物质还凭空减少了。 这下物理学界也被拉入了战团,不同的假说开始被提出,比如物质被气化的等等,许多民间科学家甚至认为,这些陨石是反物质构成的,与一般的物质互相碰撞直接变成真空与能量,可这能量又跑哪去了? 而后在细部的现场勘查,才陆续发现在这次陨石坠落的各个现场,慢慢凝结出了不明的细小晶体,看起来损失的物质的去处有了一个解释,但生成的物质数量依然远远不及凭空消失的物质,但在后续的事件中,科学家们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数周后,前往各个陨石坠落点勘查的人员、附近居民与动物染上奇异的疾病,体表开始出现不明硬块,身体器官功能出现变异及功能减损。 无数第一线人员与居民被紧急隔离,动物通常在第一时间遭到扑杀,可由于晶体细小,加上数周的大气作用,晶体粉尘的范围足足扩展了数十倍。 全球开始恐慌,一时各种如上帝的惩罚、反物质陨石可能造成黑洞、外星人入侵等末日之说甚嚣尘上,各种奇妙的宗教也纷纷冒头,说早已预测到这是上帝的审判。 即使各国已经尽力辟谣,但这些说法使被隔离的患者受到极大心理压力,也使未被找出的患者隐名埋姓,也不敢求医。 一年以后,针对这些晶体的研究结果开始出现,首先发现的是其在能源领域的巨大价值,而医学与生物学针对患者的致病机转仍然无解。 因为这些晶体并非细菌、病毒,也不是常见的元素、化合物、辐射所造成的化学灾害,虽然与后者有一定相似性,但至少,它无法顺利归类在周期表上。 其性质与用途在全球学者的努力下很快就得出了一些阶段性成果,但治疗方面却鲜有进展。 民间由于此疾病为陨石所带来,开始将之称为「陨石病」,并将之视为如爱滋一般的不治之症,感染者的处境与爱滋患者大致类似。 数年后,随着这些躲藏起来患者的病发死亡,这些躲藏起来的感染者遗体化为新的晶体粉尘,造成了第二波感染者的大量传播。 至此,感染状况彻底失控,此时意识到了感染者死亡会成为感染源的普通人,开始对疾病的感染者态度急转直下,视他们为移动的灾害来源,从此,各国开始了不同的「处理」方式。 多年后,类似陨石撞击等等的风灾、水灾、陨石、风暴等等开始时常发生......并且会在受灾地流下大量晶体,其构成与感染者体表的晶体有极大相似性。 地球上却没有人知道,在陨石发生的瞬间,全人类对于一款名为—《明日方舟》游戏的所有资料,无论是记忆、纸本、文字、图片等全数消失,就好像自始就不存在一般。 但,这都已经与在陨石撞击之时就已死去,彻底化为碎块消失的博士没有关系了。 序章 消逝的原型体与破封的母体 纽约曼哈顿岛的宾夕法尼亚车站外,有一台飞驰的汽车直接撞碎车站的玻璃,后面紧跟着几台沉重、硕大且明显具有防弹功能的装甲运兵车随之撞入车站大厅,大厅中的民众瞬间尖叫、四散逃窜,场面在刹那之间变得无比混乱。 只看见亚历克斯?墨瑟(Alex·Mercer)神色匆忙的推开汽车驾驶座,抓起一支装载着DX-1118C病毒的玻璃离心管就往月台方向飞奔而去,很明显,他期待透过铁路系统甩掉身后的追兵。 数辆装甲运兵车之中窜出了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率领着逾三十名戴着全套防毒面具、手持着各式枪械的特种兵,只见男子一脚将一个误以为他们是军队,乱窜着朝他跑来寻求庇护的平民踹倒在地、号令将所有平民驱赶出车站,便带领一支小队跟上前往月台。 亚历克斯冲进了月台,月台上有着大量等候的人群,却恰好没有任何的列车进站,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他甚至已经听到了后方大量的军靴踩踏地面的脚步声尾随而来。 此时异变突然产生,整个车站的内部开始出现了大量不可名状的烟雾,此时的月台上,前有浓雾,后有追兵,亚历克斯认为,这必定是追逐者所释放的新型毒气或者麻醉剂,若他被迷晕,简泰克(Gentek)公司的恶行就无法被世人得知了。 「没办法了,必须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就让你们成为第一批病毒的受害者吧。」 他将离心管脱手往雾中最浓密之处砸去,期待可以直接砸到释放浓雾的追击者身上,但反应却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离心管碎裂的声音,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可能??」 身后的追击部队转瞬之间就已经逼近到亚历克斯身后,西装男看见了雾气,深感事情不对的他认为雾气是病毒被释放产生的。 他抽出手枪,一枪毙了离他最近的士兵,抢过他的防毒面具戴上,之后下令。 「病毒已经被释放了,开火,杀了他!」 狗急跳墙的亚历克斯著急的试着翻越铁轨,试图奔向对面的月台,但无论肾上腺素如何飙升,以人力终难跑过黑色守望士兵们黑洞洞的枪口。 终于,在数发子弹贯穿躯干的同时,亚历克斯被其中一发子弹贯穿了头颅,俯身倒卧在铁轨上,这个原应掀起世界极大波澜的病毒宿主就此死去。 但异变并没有随着他的死去而停止,整个纽约的上空与平地出现了极大数量的雾气。 从雾气中,许多的陨石喷涌而出,砸落在车站、高楼与整个纽约的各处,幸运一些的平民往往在意识到灾难来临之前便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意识,而悲剧一些的,则是第一时间没有死,在极端的恐惧中被倒塌的大楼砸死。 伟大而古老的存在所制造的毁灭来临时,即使是车站内平时自视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黑色守望部队也无法幸存。 同一时间,简泰克大楼51层的中央区域隔离设施内,红色的警报灯与警铃大声的闪烁与吵闹,因为突然的灾害,一群身穿白衣的实验人员正在陆续安排撤离。 乔恩.泰恩斯(Jon·Tynes)博士虽然收到了撤离命令,但他依然打算在撤离之前观察一下他长久以来负责的,代号为「mother」的实验体的状况,目光瞄去,他先是看见实验体好好的被捆在手术台般的装置上,正在其心中顿感放心之时,诡异的变化突然发生了。 实验体伊莉莎白·格林(Elizabeth·Greene)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先空洞只知道直视天花板的瞳孔中瞬间有了神采,预定的「原型体」并没有如她计划般产生,开始尖厉的咆哮着。 「她不是被病毒侵蚀脑部早就没有意识了吗?啊!」泰恩斯博士见状立刻逃出了收容的房间,将加厚的防护门锁上,在门后透过观察窗观看实验体的动静。 她轻轻一动,原先牢固束缚在身上的金属拘束装置如脆弱的薄木片一般断裂,她将原先躺卧的手术台一把扯起,丢向强化玻璃制造的观察窗,子弹直击都难以摧毁的观察窗竟然出现了裂痕,这使得泰恩斯博士立刻拔腿向外跑去。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只见实验体一拳轰击在观察窗的裂痕之中,拳头破窗而出,她的肉身在破窗的同时立刻爆散成一大簇黑色的触手,强行的通过拳头大的洞口,在门的另一端重新聚合成人形。 「这是什么力量,不、不,别杀我!」 她一个手刀刺入泰恩斯博士的体内,随即,他爆散成一摊血肉,其他的实验人员看到如此景象,正要感到恐慌时,她上前几个箭步,又是一阵吞噬的蠕动声音过后,整个隔离间内不再有任何的生命存在。 一楼的电梯井外大批黑色守望的士兵正在疏散简泰克大楼内的人员,「泰恩斯博士」与一群正要疏散的研究员一同挤出电梯,抓所着识别证奔向黑色守望的士兵示意。 「我是mother项目的研究员泰恩斯博士,我要求被优先撤离,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戴着防毒面具的一位队长打扮的兵士与对讲机稍稍对话几句后。 「将他与这几个人员优先送上直升机。」快速的做出一个手势,指向对准穿着白大褂的制服,临时上直升机。 被关押了39年的病毒母体,在今日,收容失效。 黑色守望的直升机正在从纽约其他灾情较轻的区域急速赶来,已经被陨石摧毁过半的曼哈顿岛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因此将研究人员与剩余物资撤离往其他城市。 数周之后,黑光病毒以无可挽回的态势,同时性的爆发在这个国家的所有地区,不是「墨瑟病毒」,也不是什么格林病毒,黑色守望终究要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救世主早已死在铁轨上了,恶行不见得会带来恶报,但至少这一次,他们帮自己树立了更加强大的对手。 序章 始于乌萨斯的起源之火 泰拉历1080年10月末的某个夜晚,荒芜人烟的冻原上,乌萨斯(Ursus)的夜空布满星斗,月球早已落下,如果一个现代世界的普通人来看—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抵御北地的寒冷,普通人一定会由衷赞叹。 毕竟在城市的霓虹灯之下,没有人有机会抬起头来观察星空,但如果是一个常目视观测天体的天文爱好者来看,只会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异样的毛骨悚然,所有星座都扭曲了。 突然,就如梵高画作中的星空一般,星点开始燃烧起来了,闪烁得令人刺眼,随后夜空被撕开了,如同张开了一只眼睛。 两侧的星点如同用力张开的眼皮一般皱缩起来,而中间裂开本应是双眼的部分是纯粹的黑暗,黑得不现实,那是一种绝对的黑,是所有光线都被吸收已经无法分辨其中物事的扁平的黑,突然在黑暗中出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硕大无比,直径接近千米的足以毁灭整个泰拉世界的陨石,从那一只眼的瞳仁处坠下,陨石型天灾是很常见的天灾类型,但从未有如此巨大的规模,陨石与空气摩擦造成的热量甚至让北地的温度有所上升,同时造成爆炸般的轰隆声。 冻土之上,一个诡异的「黑人」露着灿烂的微笑抬头观察着,这个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皮肤偏向咖啡色的非洲地区住民,相反,这个人的外貌与装扮反倒看起来像是个欧美的中产阶级白人,但是全身都呈现着一种奇妙的黑暗,就像是被软体调色做了灰阶处理之后再调黑一般,他看着这般末日景象,眼中多了一丝恼怒,于是只见他身起双手。 一丝带有病态、不可名状色彩的烟雾自其掌中窜起,变得愈加浓密、巨大,转瞬间形成了一条蠕动的烟柱迎向了坠下的陨石,这束烟雾是有颜色的,但并非人眼所能够认识的颜色,如果你看见了这股烟雾,就好像原本只能认识三原色的肉眼强制的被开启了看到红外光和紫外光的功能一般,是一种无法和别人交流的色彩。 陨石被烟雾吞没了,从被吞没的那一刻开始,原先应该转瞬就会给生灵带来灭顶之灾的陨石变得愈来愈缓慢,足足延长了两分钟才缓缓坠落到雪原上,只见烟雾包裹着一团火光坠地,在坠地的同时,黑色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中只剩下热量、火光与飞溅起来的尘土。 在坠落点最近的居住区,窗户上的玻璃瞬间破碎,同时有感的地震使乌萨斯全境都受到影响,震波传到了莱塔尼亚、叙拉古、卡兹戴尔等地,甚至是距离遥远的龙门与卡西米尔安睡中的居民都感觉到了地面传来微弱的震荡。 ================================ 在哥伦比亚,此时未被矿石病感染、也未取得「星极」这个代号的星极正在观测着这一切,她僵硬的注视着东北方,那是乌萨斯的方向,只见她拿起纸笔在星图上匆匆的划记着什么,用力过猛而晕开的墨迹说明着她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平静,星图上对应星座的位置已经标注了刚刚裂开的「眼」的位置、方位以及持续的时间等等细节,还有多个不同的黑点,这是星空扭曲的位置。 「还好,我离得够远。」良久,她瘫软在椅子上,一边呓语着什么…她似乎从星辰的回应中知道了什么,但又或许,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 同一时间的寒风中,位在西北冻原的博卓卡斯替(爱国者)与游击队们刚刚解放了某个矿场。 「游击队,防御阵型。盾卫们,保护轻装的战士和平民。」爱国者号令所有人集结,并做出圆形的阵型,训练有素的游击队依令而行,但被救下的感染者却没这么好的纪律,见游击队与盾卫将其包围,便在阵型闭合之前四散奔逃。 「大尉,敌袭吗?」盾卫有些疑惑,他没有看见任何乌萨斯军队的踪影。 「低下头,在天上,但别抬头看,全体蹲下或趴下,注意冲击。」游击队已经循着惯例放弃掩护那些逃跑的感染者,将阵型尽速围拢,变成如铁桶般的阵型,盾卫的盾牌与盾牌之间互相嵌合,固定在一起,形成难以逾越的铁壁。 一名游击队战士忍不住好奇心,他抬头看见了天空中裂开的裂口,以及一团从极远处冲天的雾,那色彩,那是……他看到了。 「嘻,哈哈哈哈,好美,嘿,祂来了,祂来了!!!——砰。」仿佛失了魂一般,这个战士的双眼上吊,在蹲下的人群之中缓缓站起,同时双眼发狂似的盯着远方的异象,无法自拔,同时在人群之中吼叫着不明的语句,划破了这个刚刚鏖战过后的夜晚。 远方的树木一阵波浪状的扭曲正在逼近,爆炸的冲击波已经到来,即使同伴想要将之拉低也已经来不及了,站立着的战士没有大盾的阻挡,脸直接迎上了冲击,下一秒,血迹喷溅在许多战士的身上,而绝大多数人在盾卫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数秒之后又是一股地震般的地面震动传来。 「是天灾吗?」 「天灾总会有点前兆,哪有这样直接发生。」 人群中传来细小的交谈声音。 「刚刚,雅可夫发疯了……皇帝在上,他看见了什么?」 「大尉说了,低头……我,我可不想也和他一样。」 声音中浮现着愈来愈沉重的诡谲,人群开始骚动着。 「保持阵型,医护兵清点伤亡。下令之前,不要抬头。」爱国者起身,走到了方才陷入疯狂的战士身前,他被爆炸的冲击力往后击飞直接喷出阵中,七窍都渗着血,特别是眼球直接被冲击力压入了眼眶中,透明的房水(Aqueoushumour)混合着鲜血缓缓溢出,惨烈的景象说明着又一条生命的死去。 厚重的铠甲之下,温迪戈躯体中一种来自古老血脉的警惕从这具躯体中传入,开始在每一寸神经中回荡着,就像被掠食者盯住的猎物一般,长久岁月的征战早应让他忘却了颤抖,即使直面死亡也不曾退缩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退却了,他踱步着走向剩下的几具冲击后被击飞的躯体。 这些身躯来自逃离阵型的感染者平民,身体呈现典型的、死于炮击的景象,虽惨烈,但就如同他见过无数死于迫击炮与先兆者引导的炮火之下的敌军残躯一般,他并未有任何感觉。 「咳……呼……呼……呼—」 其中有一人尚未断气,身体在泥泞之中剧烈挣扎、滚动,喉咙发出诡异的气音,想必声带也在冲击中受损了,眼耳口鼻都正在喷涌着鲜血,正陷入了全聋全盲,又无法尖叫的黑暗之中,爱国者果断将长戟直接刺入了这具轻度感染的身体中。 提前结束他的痛苦,总好过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中。 但,为什么这几具尸体不会使他的血脉有所共鸣?那是因为雅可夫看了「那个」之后才死去吗? 早在所有人之前,他就已经看见了那个…陨石,近两百年的时光中目睹那么多次的天灾,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陨石,如果砸下来绝对是乌萨斯所有生灵的梦靥。 但真正诡异的是突然迎向陨石的烟雾,在看到的瞬间纵是意志如磐石般坚定的他也感觉到一阵的意识模糊,那道烟雾使陨石变慢了,那道烟雾在抵挡天灾,但又为什么……无论如何,烟雾已经消散了,但东方的地平线上依然冒着巨大的火光,甚至照亮了云朵。 「盾卫。游击队,撤开阵型。尽快清点物资,向西走。」无论如何,脱离危险后才有仔细思考的余裕,战场上想太多的人必死无疑,为了使人心安定,爱国者特意以沉稳的声调开始号令。 ================================ 这一夜,人们只当是夜中传来寻常的地震,翻个身便再度沉入梦乡,却不知道他们其实躲过了一次真正的灭顶之灾,但拯救他们的并非英雄,拯救者也或许无意拯救他们,伟大存在之间自有他们的斗争,但却从未有意去保护渺小的蝼蚁。 第1章 开始改变的命运线 从不可名状的烟雾中,大量的钢筋混凝土、大楼残片与灰尘喷散在天灾过后呈现熔融状态的地表,只见到的是从中还喷出了一个烧得早已扭曲、看不出五官的人类头颅、被爆炸冲击导致扭曲的肢体碎片与大量碎为纤维的玻璃与大量正挥发为气态的液体。 那颗头颅与尸块开始了异变,只见头颅与尸块通通爆碎开来,成为性质诡异的黑色黏液、又固化为一条条黑色触手相互纠缠在一起,最后变为了一个人类胚胎状态的人型物体。 相当矮小,身高只有大约半米、看起来并没有皮肤,甚至还有着胎儿状态才会有的尾巴,鲜红的肌肉组织直接暴露在刚刚天灾过后的环境之中,这个「生物」因为周遭恶劣的高温、源石发出的辐射,开始了痛苦的尖嚎— 躯体受着高温的炙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灼烧、溃烂,又同时在伤口的外露部分,又不断生长着黑色触须,在长到肌肉原本的位置之后,由黑转红。 为了逃脱持续损伤的情形,其以极快的速度往前移动,沿着所有能够借力的支点往前跳跃,从一个大楼残片跳到因地震开裂的岩石、再跳到天灾过后的源石结晶上,以此往复,顺着本能逃离天灾的发生地,却不想在脱离了高温之后,袭来的马上是乌萨斯冻原的严寒。 裸露的肌肉在寒冷的气温之下扭动着、抽搐着,寻常的发抖早已经无法缓解体温的流逝,躯体正在变得虚弱。 饥饿、饥饿、饥饿,需要食物。 这个生物近乎由病毒构成的脑中现在只存在着生物的本能,想要用猎物填补能量的不足。 但四周的地貌本身便是极端荒凉的冻原,之后又因为天灾的极大动静,整个冻原食物链上的生物,能逃离的通通逃离了,而逃不了的通通成为了地表熔融状态物质的一部分。 因此这个生物只好退回天灾区域边缘寻求灾害留下的温度,但在整个环境极低的气温中,即使是天灾带来的温度也正在被飞速降温,只好被迫随着降温往中心点逐渐退回。 这个生物以未健全的声带发出干瘪的声音,他以这个世界来说是「炎国语」的「中文」说道。 「源石,能量,吃。」 生物开始用未长成但尖锐的牙口开始啃食着已经半冷却的源石结晶柱,之后牙口处本能的爆出大量触须,将结晶绞碎、吞入,之后又看见其好像服毒一般受到了巨大的痛楚,这个生物开始狂暴的击打四周的一切,但又不断的将砸碎的破片强行塞入咽喉之中,无论来源如何,终于是取得能量了。 瘦小的身体如同心脏一般跳动、收缩,之后频率愈来愈快并最终开列并爆散成一团触须,在源石的巨大能量灌注之下重新融合成一个高大的躯体,可以看见整个躯体就像穿了一身骨质铠甲一样,外部是大片大片的骨骼构成的鳞片,鳞片之间是厚厚的黑色角质,流线型的外型看不出五官,生物再一次遵从本能往风雪之中跑去,这一次风雪与严寒已经彻底被阻隔在外。 ================================ 经过了数日无休止的奔跑,一个村庄被这个生物的本能观察到,生物径直从一道年久失修的缝隙中钻入了村子角落的一间粮仓之中取暖,但这少许的动静恰好引发了一位手持铁铲、明显酗酒过度喝得醉醺醺的农民警觉。 「補妦繫腔!?」(我的书中听不懂的语言会用乱码处理) 随着一声听不懂的乌萨斯语,粮仓大门同时被拉开,乌萨斯农民只看见一个长满白色鳞片,整张脸被黑色角质覆盖的怪物转过头看过来。 「墅昜陛!!!」(但应该有读者会破解) 因为酒精加上恐惧,农民双脚一软直接被自己的铁铲绊倒在地,但还未继续呼救,脖子就被怪物一把狠狠勒住,再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随即另一只手直接刺入躯干,转眼间,农民的躯体就被吞入这个怪物的血肉之中。 仓促的叫声被外面的风雪声淹没,整座村庄依然在进行着晚餐或者休憩,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人的失踪,这粮仓中一阵异样的蠕动声过后,怪物、不,他的意识苏醒了,同时也有了地球上「博士」的记忆与乌萨斯农民的记忆。 怪物的躯体开始扭动,最后变成了刚刚被吸收的农民模样,从棕色的胡须、看起来许久没有打理的下巴到头上的皮帽都一模一样,真要说可见的差异了话,原本混浊的双眼闪烁着完全不属于愚昧刁民的智慧之光。 (视角切换到怪物,也就是主角的视角) 根据我「知道」的记忆,我不再是人类了,不……我从来就不曾是人类,我是跟亚历克斯一样的原型体,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由病毒构成的,然后,我只是有着两个人类的记忆?这个乌萨斯族的熊人能算人类吗? 如果我是从地球来的,那黑光病毒是哪里来的?也是地球吗?我又怎么会在乌萨斯?我杀了这个人,杀人......有罪恶感,可是我不是人。 感染者是肮脏的??不对,这是政府的洗脑造成的,人人应该生而平等??可是这会让我染上矿石病,矿石病的原理又是什么?终于有机会了我想好好研究——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他瘫坐在地板上,思绪极度混乱,知道太多并非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来自地球博士记忆带给了他理智、许多知识与未偿的一段学者之梦,但那些关于游戏的知识却成了他质疑现实的矛盾点,某些层面上,他已经知道了17年后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整合运动、霜星之死、爱国者之死,还有......塔露拉。 而乌萨斯农民的记忆从出生到被声响吸引进入粮仓最后被自己亲手所杀的三十余年记忆,他甚至知道了被自己捏住咽喉的感觉与临死之前的恐惧,这个人虚度了自己人生,但他愚昧却又无比真实的人生正告诉他这个世界就是现实,无数互相抵触的讯息在他的脑袋中对抗着。 他终于体验到了,亚历克斯·墨瑟和詹姆斯·海勒(James·Heller)在游戏中吞噬人类之后的头痛,其实不是头痛,而是来自记忆与理念的冲突。 静默良久,外面的风雪依然持续,直到积雪已经在仓库的门口堆积了两公分厚,才再一次有了微弱的脚步声,之后一道雪地上的脚印往村中走去。 翌日清晨,村人发现一个好吃懒做的闲汉带着他的所有家当消失了,同时村中源石动力的雪地卡车也不翼而飞,在村人的咒骂声之中,这辆雪地卡车已选定了目的,正开往最近的移动城市「维亚特卡」的停靠点。 在开往移动城市的卡车上,他对着空气说「我必须弄清楚自己在哪里,还有掌握好自己的能力,最后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需要更多的资讯,因此,我必须去大城市才行。」 第2章 维亚特卡城的连续失踪事件 维亚特卡警察分局,会议室内。 「帝国内务部已下达明确的命令,案号1081001063案件与所有档案已被移交至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进行调查,在今日下班之后,你们从此无权再过问这个案件的所有事项,把档案放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砰!巨大的拍桌声音响起,但却不是拍桌,而是一大捆的档案被砸到桌面上,从档案露出的一角可以看见这是一沓沓市民的个人资料,上面注记第几号失踪者,之后一个个搬着纸箱的警察将纸箱堆放在长桌上。 「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我们负责的案件??」刑警队的队长维塔利像是一个斗败的公鸡一般,满脸不甘的说道。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除了失踪者的资料什么都没查出来吗?」椅子的另一边传来另一个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严厉。 「到头来,你们刑警队只是跟在接连发生的失踪事件后面跑,连个有依据的嫌疑人名单都给不出来。」局长基普里安用老鹰一般的双眼盯紧着队长,之后开始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数秒之后拿出火柴一划,烟斗燃起,深深吸了一口烟。 「算了,这不能怪你们。」只见局长缓缓的将烟气吐出。 「最近这起失踪已经是第6位在这个移动城市内失踪的贵族了,而且,这位失踪的贵族还恰好是军方研究员,影响太大了。」 「皇帝在上,你们—甚至是我,没有因为调查不利受到追责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当局将这件事情归类为境外势力所下的黑手,本不是警察机关就能解决,否则我们的惩处早就下来了??」 「我理解你的不甘心,但最近所看见的迹象已经表明,这个案件不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 「维塔利,带着你的队员出去吧!让你,也让我静一静。」 空气中只剩下脚步声以及最后的关门声,这时局长严肃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从泰拉历1080年11月以来,维亚特卡移动城市出现了一百多起无预警的失踪事件,先是一名城市入境检查站人员在下班之后未回家,隔日旷班后被发现去向不明开始。 在这位人员居住的32号城区,一连串涵盖各行各业的失踪事件接连发生,从普通的工人、裁缝到小贵族的女佣、酒馆的厨子再到地沟里的混混,这些失踪的市民身分之间完全无关,因此警局根据先前经验推出的假设是源石制品外泄—像是源石水泵损坏造成多人受到感染,鉴于乌萨斯感染者的处境,他们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自然就「失踪了」,为了避免更多人受害,我们几乎封锁了整个下城区彻查污染源。 会有这样的推测也是相当正常的,毕竟在乌萨斯大多数的失踪案件成因都是人民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选择自行「失踪」,而这些污秽的感染者,最后都会被感染者纠察官揪出来,并且流放到冻原上,以另一种形式成为帝国发展的基石。 但这只是第一批的失踪事件,很快的在整个城市都开始出现了失踪事件,并且这一次的失踪者开始波及高技术人员,工程师、医生、律师、银行家、商人等等,这一次的失踪开始有着固定的时间频率,约略2~3日便会发生一起失踪案,这时警方完全推翻了先前的推测,纠察官对先前失踪市民去向的调查同样无果,认定是有人蓄谋作案且并不排除为团伙作案,但由于失踪人员的身分、职业与地点都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因此警察完全无法预测并实施犯人的抓捕。 最后,这些失踪者开始出现在贵族、军官、皇家科学家等等掌握关于乌萨斯核心机密的人士之中,而彻底使政府敏感神经彻底断线的是这些人士在失踪之前无一例外,都将自身权限能取得的机密文件通通进行备份并且跟着人一起人间蒸发。 而此时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局却在案情上毫无进展,在军政力量怒火联合夹击的状况下,警方高层也不想继续留着这颗烫手山芋,最终,这件事情被移交到乌萨斯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又称「暗探局」的秘密警察手里。 因此,本局即日起将移转关于此案件的所有资料给暗探局,可惜......这是不可能成功的。 在确定所有警察都已经远离会议室之后,局长一手持着烟斗,麻利的用一旁的拆信刀将文件上的绳索、绑带通通拆开,变成了散装的纸页。 最后,如果队长在,他一定会拼尽一切阻止这个动作,局长将烟斗里燃烧中的烟草直接倒在大批拆开过的文件上,他们数个月以来的心血结晶就这样付之一炬。 「两天前我就已经吞噬了局长,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会失败。」 燃烧着的火光照亮着局长,不......原型体的脸庞,而他就是造出这百余起失踪案的凶手。 从吞噬了一个检查站人员进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就开始不断的「吃人」来了解这个世界,但也许是乌萨斯帝国的洗脑政策使然,这个国家底层居民的脑袋里面讯息真的很有限。 除了会欺压他们的城市官员是谁、对感染者大得异样的仇恨与优越感之外,大概就是粮食价格涨跌等等小事,当然我还是从他们的记忆中学会了数十道乌萨斯的特色菜肴,这食物调味果然和毛子很像呢。 因此,我开始谋划着吞噬中上层人士,嗯......我的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个无良的医生,他会向市民兜售假药牟利,收获果然比吞噬流水线工人的好处大得多,我得到了大量常见疾病与寄生虫病的治疗方法,还有一些基础的解剖学知识,不过他实际上是没有从学院毕业的,算是个密医,我以他的身分很轻易就找到了第二个受害者。 一个休假中的士兵要我治他的冻疮,从他的脑中我得到了基础的侦查、搜索、防御、裂兽驯养、弓弩使用、近战搏斗、刀术等等技能,还有大致的营区位置,他真的算是个军事大礼包,然后,重复这个过程后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百多人,我变得满全能的,至少比地球上时的我......喔,那不是我。 无论如何,我无意中吃掉了一个科西切公爵—游戏中不死的黑蛇安插在这个城市的棋子,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城市原来是乌萨斯第四集军团研发无人机的重要据点,当然要凑个热闹。 之后我就开始一连串按着柯西切想要「关注」的名单吃人,然后很显然的,我引发了乌萨斯政府的注意,但他们逮不着我的,因为在一个「rm-rf/*」让乌萨斯新式无人机的计划彻底流产之后,我吞噬并模拟了这个城市的警局最高长官,将关于我的案件情报直接烧掉,哈哈,想来暗探局得知这件事会有多崩溃,我就觉得挺高兴的。 不过乌萨斯有一点很有趣,军方实验室的资料储存已经电脑化了,而警察却还在使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纸本储存档案。 也许我不应该继续吃人了,足足快5000年份的记忆,而且他们......不断的在说话,这如果是个克苏鲁世界观的世界—*乌萨斯粗口*,我想我的san值大概也不剩多少了。 我厌恶乌萨斯这块土地,不是因为来自游戏中的资讯,而是这数千年记忆里面满满的压迫,我拥有着被剥夺、掠夺、践踏的记忆,也从中理解身为税吏与官僚时,化身吸血者的快意,可笑的是这数千年记忆中有意义的可能还不超过百年。 我开始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无论我自己是不是人类,作为黑光病毒的化身大概率是死不了的,只要不要蠢到主动直面天灾,但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拥有不少的秘密资产的取得方式,我可以拥有数量庞大的财富,也能通过黑光病毒主动调整获取美貌或者英俊,我拥有无限的时光可以获取知识。 只要吞噬了统治阶级,我瞬间就能拥有巨大的权力,食衣住行我都能用上最好的,对于我吞噬过大多数人类汲汲营营的一生所求,我几乎触手可及。 我不会死,不会老,同样不会生病,对人类所厌弃的痛苦我从记忆中体会不少,可如我愿意我自此之后无需体会。 我想,我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那么我要去巴别塔还是去找塔露拉呢? 抛个硬币吧?? 第3章 黑蛇所给予最后的任务 乌萨斯西北部,第四集团军驻扎地南方数十公里郊区的旅馆内的一间客房。 未来的整合运动领袖塔露拉正在实施养父科西切公爵派予的任务,使安东尼奥少校带走的档案内容「不被泄漏」,但很显然,塔露拉执行的方式显然与科西切的期待的假手于人并斩草除根相差甚远?? 房间中的家具通通散成碎片充满了刀剑碰撞的痕迹,一位体格健壮但面容远比实际年龄更加憔悴的中年大汉挡在儿子瘦小的身躯前面,正在与塔露拉刀刃相接。 「去死吧!黑蛇的走狗!」 安东尼奥一个猛攻,把剑刃劈往塔露拉的脖颈,这但战阵之中以劈砍为主的剑术在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束手束脚,必须掌握好剑本身的长度避免磕碰到天花板或者障碍物。 「......」 塔露拉的剑术学自科西切,剑术中充满一种游刃有余的味道,只见这一劈在她娇躯腾挪之下轻易的往上一挡,原本攻击的力度被轻易的卸开,剑身一旋,塔露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回身往他的双眼一挑,对手只得仓促的回防,整个进攻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 只看见在后续的交锋,乌萨斯军官就如同被戏弄着一般,他拼尽全力的一击往往被几步的步伐或闪躲而落到空处,普通的攻击往往被交锋时的蓄意偏移并卸除,每一次的进攻结果对他而言最终都是无意义的体力消耗。 反之塔露拉总能精准、灵活的抓到他微小的破绽,使他防御起来特定部位非常耗力,特别是双手手腕的负担急遽增大,再加上年纪大造成的体力下滑,这导致他挥剑的速度愈来愈迟缓。 很明显的,塔露拉彻底主导了战局,实际上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在数招之间直击对方的要害,但她不是科西切。 她看着此行的目标,科西切说这是彻头彻尾的叛国者,但在她看来也许只是一个为了保护孩子负隅顽抗到底的父亲,她同时看到的孩子瞳孔中的恐惧与倒映出来自己的样子。 「停手吧,交出那些资料......我会放你和你的孩子离开。」 塔露拉说道,向后一退并且架起防御姿势,她理解乌萨斯带来的恐惧、压迫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子,就如同被黑蛇压迫之下她自行选择的感染者之躯。 「唉…看来妳真的不是蛇鳞,否则我早就没命了。」安东尼奥的眼中闪过无数挣扎,一度摆出进攻态势,但最终他还是压下偷袭的欲望,选择垂下剑锋,同样开始进行防御。 「沙尼亚,把袋子里面的红色文件夹丢给她。」安东尼奥示意儿子把文件抛给塔露拉,孩子用颤抖的双手抛掷过去。 「你大可以只带着家当离开的,你难道没想过,带上这些资料,只会引起公爵领的震怒和乌萨斯军方无休止的追杀,在做出这件事情之后就是背叛者了。」她单手持剑,略微定睛看了一下,确认文件的真实性后,用剑使出火系源石技艺将之彻底化为灰烬。 「妳的剑术风格如此老辣,却没想过这剑术的使用者这么天真,妳应该猜得出我的目的地是维多利亚吧?如果我带不上一些有政治价值的筹码,就算我用上所有的财产也换不来半点权力,呵……实际上我没得选。」说到这时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又或者自嘲。 「我不多的积蓄会在移民的关节中被盘剥的分毫不剩,最后我又能剩下什么呢?仅靠我的军事技能是不可能打入维多利亚军方的,他们没理由信任我一个乌萨斯人,我会失业…甚至更惨,我和我的儿子就会直接沦为贫民。」 「但如果我带上一些情资投诚,我就能以另一个管道成为他们体系的一员,事实上,我刻意只拿了一些鸡肋、泄出去也不碍事的资料,至少在它使我彻底失望之前,我曾效忠于乌萨斯帝国。」塔露拉与之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一张远比任务信息中的照片更加苍老的脸。 「那又为什么……」塔露拉试图整理自己的疑问,话语却又堵塞在喉咙。 「年轻时我只想当个纯粹的军人,不懂得站队和逢迎,为此,我与我的弟兄们在对东国的一系列战役打下来的战功…用他们的命换来的战功,却被一个来军队镀金的贵族子弟冒领。」说出这句话时,少校的脸变得狰狞,最后的几个字如同从牙根中挤出来一般。 「小女孩,你可知道当乌萨斯军中资格最老的一批少校、成为一批永远得不到晋升的军官是什么滋味?若战功没被侵吞,也许当少将都够了,我不要求什么权力,但现在的我连照拂弟兄们的家眷都做不到,却仍然有人要构陷我,若妳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已然对不起死去的同胞们,我也将在我死后与他们赔罪,但我死都不愿对不起我的儿子。」 语毕,少校如断了线的木偶般,体力不支的坐倒在客房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曾用来为帝国效力的剑也随之脱手、掉落,化作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空气之中静默良久。 「我走了……祝你好运。」看见这个景象使她明白了,即使她自己万般否定自身与科西切的不同之处,但至少,对这对父子而言,她依然成为了乌萨斯的压迫者之一。 「等等。」 「把这个拿去吧,这是本频道号码簿,看妳这身贵族军装应该也是军方的人,透过我的笔记,这能教会妳如何监听和解读乌萨斯军队的部分发报设备传出的讯息,这也是我能苟延残喘到今天的一点本事,但我现在用不着了。」 「妳可以把这个交给妳的上级,成为我这个叛国者的罪证之一,给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妳也可以试着吃透它,这样军队内如果有什么对妳不利的命令,妳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也就可以有所防范……希望妳可以用这个工具自保,在这个先皇已经死去的时节,哪怕我对贵族恨之入骨,我依然不觉得妳是个坏人,希望这可以抵销妳饶过我与我的儿子给妳造成的损失。」 为了儿子,他或许舍弃了国家,但他依然愿意留下他在乌萨斯社会性死亡后一点如闲棋冷子般的托付,无论塔露拉究竟是什么处境,他都理解。 塔露拉碧绿的眼眸中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不带犹豫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谢谢。」 无需赘言,因为此时黑蛇教导的所有学说、修辞、诡辩都失去了意义,现在需要的是行动。 她不再只是舍瓦塔会议上能巧言善辩的城邦新秀。 ================================ 在塔露拉以最快的速度和前所未有的决心骑上雪地车,奔向科西切城堡的同时…… 科西切手下私人部队「蛇鳞」专用的通信频率中,以独特的加密的方式传递了下列讯息: 「回报,已经确认【密语】仅部分完成任务,安东尼奥尚未死亡,建议:实施清理。」 「照准,记得斩草除根,还有他的儿子。」 先皇啊……你可知道帝国在你死后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4章 黑蛇之死 科西切公爵领的一角,有一块地区是曾属于第四集军团的废弃营地集群,但在公爵领的扩张过程中,驻军被迫变更驻地,自此,这些建筑成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带,四处仅仅是它荒凉的表象,少数没被妥善处理、未耗尽的源石在这里造成了少部分的源石泄漏,只要来到这里就极可能因为吸入活性粉尘而感染矿石病,因此当地居民绝不会靠近这个地方。 大部分的营舍因为年久失修,木材拼合起来的墙壁早已经开始崩落,寒风从这些开口处开始灌入,但在某间营舍中间有一个稍显完好,曾用以储藏物资的地下室。 原本储藏的物资或者被转移走,或者腐败、锈蚀造成理应造成地下室阴暗又满是灰尘,但现在已经被清理得井然有序,用以放置物资的架子、瓦罐等等全部被移除,多了几张木制的上下铺军床,但只有一个下铺的位置有床垫,剩余的床垫、篷布等被叠起来摆在角落;此外角落有个储物架摆放了大量的純淨水、风干兽肉熏肠与一堆散发着发酵气味、一个就有3公斤重的农村大列巴,以物资数量来说堪称幅射避难所。 正中间有三张长桌并拢起来的U字形工作区域,上面叠着大量卷宗、书籍、用途不明的器械与瓶罐,值得一提的是桌上有一个研磨钵和一个沾满黑色不明物质的大锅,周围有用剩的医用硝石、烧制好又被敲碎的木炭与重新密封的工业用糖聚块。 而制造了这个秘密据点的主人,正在科西切公爵的城堡外观望着,喃喃的感叹着。 「果然,我必须帮上一把……否则铁定是十死无生。」 乌萨斯境内的新贵族往往受到莱塔尼亚思潮的影响,在建筑时喜欢构建高大塔楼、城墙、吊桥与护城河,使整个城堡壮丽而美观,但在外围城墙被炮击击毁时,防守性能实际上就如同虚设;与玩家对科西切讲究品味的认识不同,游戏中塔露拉「回过神来」就逃出了的科西切的城堡远远没有如此简单,在现实中是足足四层的棱堡建筑堆叠成的要塞,这种结构因为中间是泥土,是对炮击的抗性极高的实用设计。 这让城堡不会在外围城墙被突破后便立刻失去抵抗能力,并且每一层防线都以硬弩与原石铳械构成交叉火力网,上一层防线的每个射击孔都可以轻易狙击到下一层的入侵者,当然,这也适用于逃亡者……比如,塔露拉,逃走就必须由高往低走,而面对高处的就是自己的后背,这意味着往外逃的过程中必须时刻提防来自背后防线上的冷箭。 到了堡垒的最中心城主与内眷所在的居住区,才开始有富丽堂皇的贵族装饰,也许是科西切在血峰战役时受到了东国的影响,真要说的话这座城堡反倒类似于东国的城池,居住区则类似于本丸与天守阁。 (大致如下示意图,另外作品相关有俯视图,可以了话我挺想放图片的,若看不懂请搜寻星形要塞与轮郭式平山城两者相加除二的产物) ██←居住区(城堡主体) ███◣←第4层防线 ██████◣←第3层防线 █████████◣←第2层防线 ████████████←第1层防线、外围城墙和出口 一阵无声的蠕动之后,成为了一个身披白色斗篷、面戴面具的身影,拿出发配给蛇鳞的源石无线通讯器,简单说上了几句口令,外围城墙侧面的小门随即打开。 ================================ (部分文字来自方舟R8-5行动后的剧情,推荐各位去复习一下再看这里) 城堡居住区中的大厅,塔露拉正与安坐在主位上科西切对峙,随着科西切的话语,大量被扭曲的记忆如洪水般流入她的思绪,又或者说,这些东西早已经在科西切教导她源石技艺的过程中早已潜移默化的被灌输,此刻只是逐渐……被引发出来。 「啊。我终于等到这天了吗?我常想,魏彦吾没机会杀掉我,所以会是他身边的谁来做这件事?结果是你,结果——当然是妳。为自己的弑父仇人用刑,替妳仇恨的那个人杀掉他仇恨的人。多美好的结果啊。妳的杀戮证明了我的观点,我愿意放弃抵抗,死在妳的手中,我的女儿。妳的行为将成为妳通向真理的桥梁,就让我的死成为妳的地基。」蛊惑依然持续,但她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的死,归根结柢,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我杀你,只是为了阻止你再去作恶。」她反驳着,好像期望借助着话语来排拒着浮现出的东西。 「而且,我绝不会成为你。」 她必须停止这个过程,她必须了结他的生命。 「那么,塔露拉,妳,妳将作恶。」 「然后妳将行善,妳会承认我的善行。啊。这把剑,我没让管家收缴它......我不喜欢这把剑,妳用法术比用剑更多......但妳也可以带着它。它会提醒妳从哪来......」 「......它也会见证妳我的路。妳恨我吗,塔露拉?」 「我不会上当,你这条老蛇!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你这个恶棍!」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与精神上的不断抵抗影响着她,黑蛇所教讲究高雅、简洁与刺杀的剑术好像在此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彻底失准的使原先欲刺向心脏的剑尖只刺入了肺叶,但也因为过猛的力道,深深的把黑蛇钉入椅背。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哀嚎,但外伤性气胸造成的呼吸困难终究使他难以流畅说话,他的声音变得微弱,之后他又说了些什么,她也似乎回覆了什么。 不死的黑蛇平静的迎向死亡,在那一刻,塔露拉思绪中的躁动的源石技艺戛然而止,只剩下黑蛇无力说出的最后两句话不段回荡着。 ///////////////////////////// 塔露拉,记住。 妳的终点也在我。 ///////////////////////////// 几秒之后,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打在塔露拉的脸颊之上,她略微眯了下眼,这说明着希望到来了吗?呵呵— 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深陷在黑蛇老巢之中,她必须快点逃出去,即使她不知道要逃往何方。 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无家可回了呢?在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吗?亦或母亲被那头恶龙逼着改嫁的那一刻吗?晖洁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吗……无论如何,她的妹妹已经是她最后的牵挂了,至于家乡,即使想念,但她确实不愿回到龙门那个伤心地,或许也是不能。 毕竟……她已经是感染者了。 抱着万千思绪,她试着拔剑,却发现刺入椅背太深,一时难以拔出,再三用力后,剑连着鲜血喷出,使她的军装染上一片血红色,只得狼狈的抓起大厅中的桌布擦拭,但即使清理过后,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已然无法遮掩,她知道,这将成为她逃亡路上的一大阻碍。 第5章 浓雾中的初遇 科西切公爵领,城堡的走廊间,一个忙乱的脚步声开始逐渐变大,塔露拉身着一袭凌乱、沾有暗红色血迹的的贵族军官装束在长廊上奔跑着,长廊间传来鞋跟踏地的闷声与多次的回声,她知道科西切的死讯很快就会被发现,因此她必须在那之前——空气中传来女仆的尖叫声。 听闻此声,脚下不由得又快了几分,她清楚自己身上血迹班班的状态有多可疑,但很显然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更衣了,突然她往侧边一躲。 「哈......哈......」一队属于四层防线待命班的卫兵跑过,往大厅方向奔去,躲在拐角的塔露拉压抑着气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为了魏彦吾与科西切争夺龙门造成她父亲之死的事情,前些日子,她劳了几日的心神从零散的记载中拼出事情全貌,安东尼奥少校的任务结束之后还日夜兼程回来直面科西切的心灵交锋,多重的压力与消磨之下,她的体力已经进入了一个低点。 但她依然必须强迫自己专注,至少,在逃出城堡之前绝不能松懈,因为难关就在后头。 大致上,科西切城堡有四层的防线,其中仅有居住区是没有士兵进行防守的,因此,一旦离开居住区的大门,塔露拉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关又一关的哨点,这些哨兵都是由科西切从第四集军团设法调来的士兵,为确保忠诚还使用他擅长的心灵源石技艺彻底洗脑,没有科西切指示,即使有公爵的女儿的身分也不可能随意放行。 值得庆幸的是,或许科西切担忧术师对他法术的抗性,因此她所知的哨兵中没有法师,术师操纵的无人机自然也不存在,但即时如此,她依然没把握在不引起响动的的状况下通过足足四层的防线。 她已经做好了规划,在暴露之前,必须尽量无声无息的暗杀哨兵,并保持速度往城堡外潜行,否则等城市驻军赶到城堡就十死无生了,最后如果暴露无法匿踪,就改成正面突破杀出去,往好处想,对外敌而言易守难攻的防御工事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她不易被包围。 塔露拉因为每次出入城堡时都会略微观察,因此她相对清楚最接近居住区的第四层防线以及出口处的第一层防线布防状况,因此,在即将跨出大门接敌之前就可以开始预先释放法术,这是一个针对敌人口腔——效用极其罕见火系原石技艺,毕竟大部分火系法术都更加擅长将敌人变成焦炭。 她将法术蓄能于右手的源石结晶,这或许是矿石病病灶带来的唯一好处,无需法杖当媒介就能施法,同时她改以左手持剑,一个闪身,门后两名相对站立的轻甲卫兵都感觉喉咙一阵灼痛,一名卫兵本能性的去摸自己的喉咙,手中的长戟随之落地,他成了第一个目标,一剑封喉。 「............(发不出声)」 另一名卫兵强忍住喉部灼痛,惊觉同伴已死正想要出声示警,却发现只要有开口的念头,整个口腔就立刻开始燃烧,慌乱之下被塔露拉一剑斩断了戟的木柄,只能拼尽全力的抽出匕首一刺,却连边都没沾上就被踢倒,直接钉死在地面。 这一层(第四层)往出口方向的卫兵与弩兵就在几下手起刀落后依序被清除,乌萨斯士兵相当尽职,哨点的位置、视线方向等等都一丝不苟,但也因此在部署暴露之后危害更大??他们都死在了源石技艺与剑术的交击之下,当然会如此轻松的原因也是因为居住区的骚动使部分守卫前往侦查了。 她从第四层的某个垛口纵身一跃,墙体是约60度的斜角,可以有效偏移由下而上射来的箭矢或者源石蚀刻子弹,但又不至于让敌人踩着爬上来,墙的高度高达四米,但即使如此塔露拉宁可往前跳到地面上也不愿随墙面下滑。 (请用三角函数算出塔露拉至少要往前跳几公尺?恭喜初中数学有用上的机会了,本章说会给答案) 沿着墙面下滑看似安全,但实际上这样的夹角不会使撞击力道有显著的降低,还会影响自身的平衡,更何况下方有一道半米宽的排水沟,以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踩进去沟中泥泞里一滑,绝对是腿部重伤的下场,她必须跳得足够远才行。 助跑,起跳,在落地时顺着势头一滚,如她所预想的平安到达了第三层,而逃离城堡的过程也算踏入了真正危险的关节,第二与第三层的布防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出入时都是用车辆直接进入居住区,她无法有效的去观察,她在落地稳定身形的刹那便已经拔剑出鞘,源石技艺同样开始蓄能,准备在这层故技重施。 不料,与上一层相比,第三层有种说不上来的氛围,她压低身形的缓慢走着,但空气中却只传来了她鞋子与地面的细微摩擦声,她已经走了一小段路却不见半个卫兵的人影。 过了一个转角,塔露拉看见在一个狙击点中,极其昂贵的狙击用源石铳与蚀刻子弹被弃置似的平躺在地板上,而卫兵却不见踪影,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乌萨斯军中,战场上只要捡到了这样的一把狙击源石铳,甚至可以使士兵经报备之后暂时脱离现有任务而将这把铳送至后方,堪称是武器比士兵重要的表现。 虽然弓弩的杀伤力确实比铳械来得大,但只有铳械能够很好的做到远距离狙击重要目标,因此,狙击用的铳几乎可说是可随身携带的战术性武器。 她瞄到了卫兵的休息室,室内还煮着热水,很明显不久之前还有人使用过,种种迹象都透露着一个诡异的气息——还有其他东西在,而这个东西也是这整层防线卫兵一齐失踪的原因,这个念头令她寒毛直竖,她甚至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窥视的目光。 但时间的流逝已经不容她多想,况且状况实际上对她的行动有利,她开始狂奔,直接在助跑之下跳往第二层的另一个平台。 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落地翻滚后,在她跳跃前的视线死角内竟然站了两个卫兵。 「站住!口令?」卫兵持戟戒备并向她大喊。 她念头闪过—暴露了,只能强攻出去。 塔露拉稳住身形后迅速出剑,哨兵眼见反抗立刻就是两杆长戟刺过来,但还未刺到塔露拉身上就看见空气一阵扭动,一道带着热浪的气刃同时斩在两个敌人身上。 「有敌人———啊———*惨叫*」随着气刃上身,身体没有半点撕裂,但布甲立刻被点燃,并且就像泼了汽油一般燃烧极快,很快的火焰就直接烧到皮肤,而铠甲上金属的部分就如同烙铁一般,最后能够做的也只有在地面挣扎着直到死亡到来。 惨叫声瞬间就引起了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几秒内远方哨点中奔出了数名弩手,几个门洞中又奔出十几名的戟兵,对她而言,全歼戟兵绝对是笔不合算的买卖,虽然她可以将这些人全数点燃,但弩矢一定会让缺乏防御的她负伤,这样就更跑不掉了。 塔露拉拐进一个转角处的通道中,却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 从通道另一端迎面而来的是三名手持乌黑巨盾的盾卫,他们早已互相并肩排列,盾与盾之间用特殊的设计互相扣住,只见三名盾卫熟练的将盾插至地面,一片牢固的盾墙就这样形成了。 更可怕的是,盾卫身后还有两名手持奇行兵器的前锋精锐,将前路堵死之余,前锋精锐于盾与盾之间专门制作的孔隙中将弹射式投掷兵器的刃尖对准塔露拉,这种阵势在乌萨斯的战争史中甚至可以直面前线卡西米尔铁骑的冲锋。 「塔露拉,快对它点火!」一个听起来相当怪异的炎国语男声传来,上方第三层防线的高台上垒起的沙包处有一大把粉末状的黑色物质往她的方向飞来,她不加思索的向它喷射了无形的火焰,火焰点燃的粉末在空中成为一条抛物线状的火蛇,之后化为大量爆散开的烟雾,烟雾弹,不,严格来说是烟雾粉,因此燃烧速度远胜烟雾弹。 烟雾中,塔露拉从烟雾中看到一个自上而下由向她逼近的影子,她急忙把剑一横使出一个格挡,两把匕首交格成的十字形防御姿势挡住了她的剑锋,火星爆散中她依稀可见是个一身兜帽,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她不知道的是,这副打扮就是她未来将创立的整合运动士兵的装扮。 剑刃上突然一轻,她感觉对方放开了匕首,他的身形一弯顺势下落,和她撞个满怀,她被男子下坠的冲击力道推倒在地,同时空气中传来两个利刃破空之声。 原来是前锋精锐的兵器弹射出的巨大利刃,这一扑恰好让她躲过了致命的刀锋,而随之后方传来一连串惨叫,尾随塔露拉进入通道的追兵成了利刃下的受害者。 冲天的烟雾让所有追兵无法分辨谁是入侵者,再加上戟兵与弩手已经受到了来自友军的攻击,他们自然的用弩箭还击,一时之间所有的敌人打在一起。 「我不是敌人,身体压低,沿着墙面跟我走。」蔓延的混乱之中,塔露拉感觉到手臂被往旁边一拉,之后感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拉起她的左手放到通道粗糙的墙面上,并将她长剑剑柄递到她的右手手心,浓雾中这样的举措确实给了她不少安心感。 因此她思索片刻后就决定跟上,他跟着浓雾中模糊的背影前行,只见这个背影一个翻滚钻入敌人列开的长戟,站起身,匕首直接刺进一个卫兵的咽喉,之后用一顶,把敌人的身体推往后方已经上弦的弩弓上,这一推使弩手不小心抠下扳机,造成弩箭直接射穿了卫兵的躯干,再往后才在盾卫的巨盾上爆出火星。 之后脚底一勾,另一名戟兵一个踉跄,之后直接被匕首刺入了后心,另一个友军见状袭来时,只见他匕首一抛,刀刃成功刺进了铠甲的缝隙,之后只见手一挥滴着鲜血的匕首就飞回他的手中,短短两三秒时间,通道竟然愣是被这个人清出了一条缝隙,烟雾让塔露拉只能勉力的透过烟雾看着这高超的战斗技艺,但内心却总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第6章 首次怀疑与负伤逃离 「把它戴上,能让你好受一些。」一个类似防毒面具的东西递了过来,塔露拉正被浓烟弄得不大舒服,急忙戴上,感觉瞬间空气就不再呛鼻,眼睛也不被刺激了,她终于有了说话的余裕。 「我刚才的反击没伤到你吧?另外,谢谢你救了我......」她知道刚刚若没有他的烟雾支援,那她大概是九死一生了,与之相比,在这人的帮助下就几乎就没有再进行过战斗,男人不时从腰侧的一个袋子里撒出黑色粉末,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跟着,并且重复施展法术将之点燃。 「我没事,但要道谢或者问问题,还是等我们逃出去了再说吧,这不是个适合讲话的地方。」男人插话道,空气中陷入沉默。 在塔露拉的持续引燃之下,整个第二层防线现在都弥漫着大量的烟雾,虽然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男人对于整个空间的位置都显得相当熟悉,就像是待过许久似的,他对所有壕沟、通道与拐角都十分清楚,因此行进非常顺利就来到了二层边缘的高台上。 烟雾在边缘已经变得稀薄,因此可以直接看到第一层的外围城墙,一反这个堡垒一贯的设计,在最外围建起了约9米高的城墙,同样是约60度的梯形,虽然有楼梯可达城墙上,但这样的高度已经不可能用往外跳跃解决问题,因此只能由两道小门与一道大门中选一个出口突破。 「我知道这一层防线的布防和地形,接下来我来带路吧......」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打扮,他的外表依然裹得严严实实,真正使塔露拉突然闭口的是这人的武器。 这是一对如蛇牙一般刃尖微弯的匕首,匕首手柄的地方连着两条钢丝,连接到男人手上的装置,而这就是科西切手下的特务「蛇鳞」的标准武器,再加上他刚才表现的战斗技巧。 「你是蛇鳞?」塔露拉匆忙的将剑尖指向男人,语气中带有一丝惧怕,蛇鳞几乎可以说每个成员都是死士,忠诚度高到即使是黑蛇令其自裁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因此对她来说是种最危险的敌人,毕竟,对方可能是不介意以命换命的疯子。 即使他从包围中拯救了她,但这依然可能是黑蛇的谋划,如果为了取信于她牺牲自己数十人员士兵的性命,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出我所料,如果说会被怀疑也是必经的过程……那倒不如。 「(乌萨斯语)呵......也许是吧?我是黑蛇豢养的蛇鳞?(怪异的炎国语)也可能是魏彦吾成功在黑蛇手下安插的影卫?(高卢语)或者我来自于伦蒂尼姆,是妳的生父爱德华·雅特利雅斯手下的孤臣?」他用戏谑的语气换了三种塔露拉必然通晓的语言,乌萨斯的上层贵族以高卢语作为日常语言,她自然不可能不会。 「......你到底是谁?」他话中的两个名字与三种语言展示了此人知道的信息量,她可以明显听出他是有意这样说的。 「我只是个恰好知道很多的感染者罢了,我理解妳的怀疑,但若我真的是黑蛇派来的,也绝不至于如此轻易被妳抓出破绽。」他拉起袖管,露出手臂上模仿出的源石结晶,她透过面具凝视着对方的面具,好像想借此看穿面具下的眼、再看见这个人的内心,思考着可能性。 二人的对峙使他们逗留在没有烟雾保护的二层防线边缘,远方就是外围城墙上的塔楼,这时塔楼早已因为飘起的烟雾彻底进入警戒状态,这一幕恰好被一名射手看到了。 远方看起来的模样,是一名身披白色兜帽模样的士兵与一个染血的女性身影在互相对峙,眼见机不可失,急忙弃弩取了把能速射的弓,搭起箭就直直向他归类为敌人的塔露拉射来,这一幕正好被男人看见。 「快躲开!」 「咻!」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即使她已经从男人的示警中察觉到了危险稍稍闪躲,也只是将原本要射入后心的箭射进了右肩,漆黑的军装披风也染上了鲜血,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啊!呃......」刺入的尖锐疼痛使她一声痛呼,但还是让身体强撑着走回了烟雾中躲避敌人视线,她知道乌萨斯人的开弓方式是用三指射法,重新搭箭的速度较慢,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失去平衡* 又是一通箭矢破空的声音飞过,从她身后远远的飞了过去,但她已经开始倒下,眼见地面离自己愈来愈近,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撑起了。 他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中箭软倒的塔露拉,*乌萨斯粗口*,这下麻烦了,又带她往烟雾内走了几步,找了个掩体才让她坐下,开始观察她的箭伤。 由于距离很近,即使是在雾中也能明显看出,整枝箭矢直接刺入斜方肌(Trapezius)附近的尴尬位置,箭头甚至刺穿了棘下肌(Infraspinatus),很可能肩胛骨(Scapula)会有一定程度的骨折或骨裂,而且整个创口明显正在泊泊的渗出鲜血。 (通俗来说就摸摸自已肩膀上有个突起的点,大约往背后10厘米就是中箭部位) 同时中箭的位置非常尴尬,接近躯干造成无法用绑带止血,也不敢加压止血,因为箭上可能有倒钩,虽然没有直接损伤到肌腱,但这个部位的肌肉几乎关联着右臂所有动作,因此在拔除之前只要试图活动右臂就会牵动到箭头引发疼痛。 最可怕的是箭头,从创口边缘被割裂开衣物的破碎来看是三棱状的箭头,靠手术取出应该是唯一的途径,硬来只会更糟,他伸手握紧箭杆,取出用沸水煮过的麻布包裹起整个右肩,将伤口与箭杆彻底固定。 「嘶......」即使动作轻柔,包扎也只用了几秒时间,但隐约牵动伤口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疼痛。 确定稳住之后紧紧握住,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把类似斜口钳的工具将箭杆后端剪断,只留下一截利于手术的进行。 「待会如果妳还有意识,尽量别碰到箭杆,这只箭是有倒钩的,如果牵动伤口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离开这里之后才能动手术拔出来。」声音非常明确的给出指示。 她点点头,但从肩颊骨如电流般传到全身的剧烈疼痛依然使她脸色苍白,她感觉到自己随着疼痛与血液流失正在变得虚弱,即使是双腿也开始使不上力。 只能说这个箭伤成了压垮她原本就过度疲劳身体状况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也许能勉力步行,但移动缓慢又失去战斗能力的她逃出城堡已经是不可能了。 「对不起……我还怀疑你……不如你自己逃出去吧,唉……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其实是公爵的女儿,我只是想离家出走,所以我被抓到也没事的。」她强撑出一个微笑,塔露拉只觉得自己已无法逃离,哪怕她依旧不清楚他的目的,也决定将机会留给他,避免自己成为累赘。 她此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离开之后,她会主动选择死亡来避免黑蛇的诅咒成真,只可惜,最后也没能再见到晖洁。 男人默不做声的将她的剑别在自己腰间,拉起她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脖子,用双手把塔露拉以一个侧坐的坐姿抱起,他用行动给了无声的回答。 她不是矫情的人,只是觉得既安心,又愧疚,但虚弱的身体状况使她闭上了眼睛。 「B计划,我们飞出去。」她在耳边隐约听到了这样的话,随后深深的陷入了沉睡。 事实上他早就透过几次的吞噬与渗透,在这一层储藏了几套军方制式的单兵喷射背包,毕竟这可以让他们直接菲越最外层的城墙,恰好离此地最近的储藏点不到百米,这是他预留拯救塔露拉计划的最后防线。 接下来的过程她在半昏半醒之间度过,既没有完全昏死造成无法被抱起,也不能说能时刻保持清醒。 她再次看到了那个雨夜,科西切撑着伞为她挡雨,不远处站着一群身着黑色雨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人影。 「小塔!」她的妹妹想要向她跑来,却被人一把拉住,这人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衣物,手中拿着一把血红色的长剑。 「不,别过来......」她不应该过来的,魏彦吾......某方面是对的。 离心力袭来,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在数十公尺的空中,她与男人用扣环、绑带等面对面固定在一起,透过男人身后运作中的喷射背包,她总算知道刚刚的「飞出去」是什么意思。 更后方的景色是科西切的城堡,她可以清楚看见大门上黑色的布帘,有着白色、如龙一般盘起的蛇吐出烛芯般的舌头,看见了这个标志代表他们已经成功的逃离城堡。 但是,这套设备是单兵使用的,强行的乘载两人的重量使得重心偏移与推力不足,因此整个飞行的过程相当不稳定,两人开始以一个过快的速度下坠,即使已经调整角度往一团积雪坠去,试图将之作为缓冲,但她的身体依然难以承受,她又一次的失去了意识。 她正在被追着,一条血红色的恶龙在她身后追赶她,而前方是一条黑色的巨蛇。 第7章 思索中的手术 一股疼痛将她再次拉回现实,陌生的墙壁,墙上依稀可以看见自己躺着的影子与另一个站着的人影,空气中传来某种轻微的消毒药剂的味道。 同时她发现自己再次几条绑带束缚,被强制性的侧躺枕在一个床垫上,床垫下方是一个长桌,床垫下方又加了些填充构成了躺着还算舒服的临时手术台。 她感觉右肩除了持续而沉顿的疼痛之外,又多了一丁点的刺痛感,她不禁咬紧牙关嘶的一声,有人正在帮她解开肩上的绷带。 「妳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了,抱歉,我必须弄醒妳,妳的伤势已经耽误够久了。」她闻声,紧张感瞬间就舒缓了。 「嘶*痛呼*—这是哪里?」她依然在确定着情况。 「公爵领的一个废军营里面的地下室,已经不用担心追兵了,回程的路上我故意让驮兽拉的车穿过一些水体,把们我的味道洗掉了,就算是裂兽应该也是追不上来的;而且现在第四集团军为了吃下公爵领这块大蛋糕与黑蛇的士兵打起来了,他们现在可没空理妳。」 「谢谢你带我出来,唉……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他—她现在可能就得在城市中找个密医来帮忙拔箭了,先不说怎么潜入城市了,大概连逃出来的过程都够呛。 「嗯。我待会要帮妳拔出箭头,但要先帮妳麻醉,虽然很急,但还是要问一些问题??」他应了一声,接下来是一连串关于疾病史一类的小问题,她不知道为何要问这个。 还有麻醉呀……她此时才深切的感觉自己的鲁莽,自己行动之前半点配套的计划都没有,凭着一腔怒火杀掉了黑蛇,陷入思考的同时,也自然的组织语言,以回答一些自己过去的用药状况等等问题。 他一边问问题,同时进行右肩绷带的拆除,但由于时间较长,血液早已浸湿绷带凝固成血块,但刚刚落地时牵动了伤口,又有新的鲜血缓缓溢出,为了方便手术将衣物剪开,伤口看起来挺惨的,动手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塔露拉病史没有问题,也没有药物过敏,生理监测显示血压偏低且心律过快,很显然是失血引起的,数据就凑合用吧,至少不用太担心麻醉出问题。 只见他轻弹装有利多卡因(Lidocaine)的安瓿,俐落的折断之后以食指、中指夹住开启的瓶身微微倾斜,把针头插入液面之下抽吸,把空气排出并刻意从针头喷了一点药剂以测试这批哥伦比亚黑市进口的25号针头的质量如何。 「现在开始进行局部麻醉了,应该只有第一针会有感觉,因为接下来几针我会打在已经上麻醉的地方,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吸气*刺入*。」 塔露拉感觉一阵轻微刺痛感袭来,是针,但实际上与箭伤的痛苦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接下来等药物生效之前,我们可以稍微聊会天,我知道妳现在很想睡,箭拔出之后妳可以睡个够,但至少箭取出来之前尽量保持清醒。」他开始刻意和塔露拉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以确定她没有不良反应,看起来麻醉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塔露拉此时已经可以隐约感觉到两点,首先,这人大部分讲话都用指令性的陈述句,沟通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尴尬,这几年她都处在充满外交辞令与华丽词藻的贵族生活之中,所以令她格外不习惯,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必须主动开启话题;其次,她总感觉……他主动聊天也只是顺应医疗行为上所需要的过程,也许是避免她睡着吧,也对,现在的她只要放松下来马上可以睡着。 「哈……有够公式化的,那幺,总得让我知道你这位救命恩人的名字吧?」如果知道名字,至少可以从命名方法中猜测他从哪个国家而来的感染者。 「我没有名字。」说这话的声音非常冷静,仿佛这个回答是理所当然的。 「啊?」孤儿?但即使是孤儿,通常也不至于没有称呼,而且他展现的技能数量繁多,从蛇鳞的战斗技巧、操纵喷射背包、调制烟雾粉的技巧以及最后足以动手术的医学技能,这些都不像是一个未受过专业训练的孤儿能在口耳相传之间学会的;又况且……他知道非常多的情报。 他开始打下一针,这中间他只专注在注射,过程中并未回话。 「我是维亚特卡城研究所里面逃出来的实验体,硬要说了话,我的编号是1118,这应该是我最接近名字的东西了,你也可以就这样叫我。」充满陈述性,丝毫不带感情的语句。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个的。」沉吟良久,只说出一句道歉。内心却暗流涌动,这说明在他之前有1117个实验体?又是这片该死的大地。 「比起道歉,我宁可妳帮我取个好名字呢……」又来了,他说话有时会变成程序性的陈述句,有时候,好像也挺有人情味的,这似乎是个突破口。 「好名字吗?你要用哪个语言?乌萨斯语还是炎国语?」 「乌萨斯语吧,毕竟我从未到过大炎,而我们此刻现在就在乌萨斯的国境之内。」 不过是过了几分钟,塔露拉感觉到伤口钝痛感开始逐渐消失,最后连创口处接触空气的冰冷也一同消失了,麻醉完成。 「先不提名字了,接下来我要动刀了,手术过后妳会有大把时间慢慢想,待会身体、包含妳的脖子尽量不要动,也不要乱看,不然牵动到肌肉就麻烦了。」闻言,她枕着枕头开始利用这大把的时间陷入对这个人的沉思之中。 他按部就班的剪开伤口处的衣物,说实话看起来很惨,除了箭矢动能造成的伤口处瘀青之外还有一路颠簸出血造成了伤口边缘布满血块,实际上塔露拉应该是可以转动脖子的,危害不大,但他怕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因此语言上故意设下了一点小陷阱。 那是因为他采用了一种对他来说最便捷的方式清理伤口,在塔露拉看不见的后方他伸出一根手指,瞬间爆散成黑色的触手瞬间吞噬了所有伤口上的污物、污血与坏死的组织,这算是最彻底也最快速的清创了。 之后便是长刀柄配上圆刀片的手术刀将伤口顺着割线切开,表皮层、真皮层、皮下脂肪一直到肌肉逐层切开,他试图以尽量小的伤口创造出可拔出箭头的空间,同时小心的结扎止血。 至于术中出血的引流的工作则通通以触手吞噬掉了帐,因此术野相当干净、流程也简单快速,毕竟那触手说得上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想不到几乎毁了另一个世界的黑光病毒竟然在泰拉大陆完全胜任了一个持吸液器医助的工作。 轻轻用钝头剪撑开,他顿时感觉到箭杆松动了,在几番施为之下,一个彻底被鲜血染红,半截箭杆连着具有倒钩的钢质箭头被放到充当手术台的木箱上。 接下来的故事就没什么悬念了,持针器配合弯状的缝针(又称弯针),用被身体自然吸收的肠线小心的逐层缝合,最后用皮下缝合(runningsubcuticularsuture)的方式收尾避免留下过多疤痕,这样一来也无须拆线。 「好了,已经取出来了,塔露拉,睡吧。」在她的注视下,她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抱起,轻柔的让她侧躺在军床下铺之上,一阵困倦所造成的黑暗袭来,她强忍睡意,偷偷转过头去,她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的容貌,却再也抗不住疲惫,沉入梦乡。 第8章 给晖洁的第一封信 塔露拉悠悠转醒,即使身体依然疲倦,但从随黑蛇离开龙门数年间,几乎每一日都有数不清的课程与训练,她打造出了相当强大且自律的生理时钟,恍惚之中,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厚实的棉被,温度相当舒适,但她的尾巴似乎暴露在空气中,于是尖端分叉的尾巴本能的动了动,迅速的缩回棉被里,她眼皮似乎又沉了下来,空气中好像还传来了一点食物的香气,如此舒适的温度,当然应该睡个久久没睡的回笼觉——不对!她直接坐起。 「啊…妳醒了,尽量别压迫到伤口,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我才刚打算叫妳吃早餐。」 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那是她昨日睡去之前隐约瞥见的身影。 这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身高大约比她高半个头,至于年龄则大致与她相仿,肤色白皙,应该与处于北地较少晒到太阳有关,手臂上镶嵌着源石结晶告知著他身为感染者的事实,她看不出来这个人的种族,像是个没有光环也没有翅膀的萨科塔人,听说阿戈尔地区有少数族裔也是这样子的,但阿戈尔人有黑发吗? 「早餐要吃馒头配辣椒老妈,还是列巴夹火腿片?」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青年深黑色的的眼中没有蛇鳞常见洗脑后残留的空洞与虚无,而是充满了专注与知性的光芒,这双眸子挺美的,即使他的脸上表情与其说是不苟言笑……倒不如说更像是情感的淡泊。 此外,他穿着围裙,她好像在注视一个全新的未知生物一般打量着他,这就是救了她的人吗,就算有点心理准备,但也与她的预料相差太远,竟是看呆了。 「还有土豆泥和热过的黄油,还需要其他调料吗?」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喂—喂—,唉…全给妳好了,德拉科与龙的混血在麻醉后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吗?嗯…有必要记录下来。」他单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单手端起由木桶盖子充当的托盘,上面放满了大量的食物与调味品,他直接将略重的桶盖放在她的膝盖上,随即就跑去那叠高到足以遮挡目光的文件堆后方,传来的笔尖刮擦纸张的声音。 刚刚他说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的种族是瓦伊凡,如果他知道我是……不对,他一定知道,他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塔露拉就这样默默的吃起早餐,她拿起温热的馒头沾上这罐写着「辣椒老妈-油制辣椒风味豆豉」的酱料,这个味道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确信在龙门的早餐常常就有这个味道,那时的她与晖洁还有碧翠克斯玩在一块,那时母亲尚未死去,她也还相信着舅舅。 不久,塔露拉就在回忆之中用完了早餐。 「我能去外面看看吗?」莫非,她不确定她是不是陷入了软禁。 「请便,但我不建议离太远,虽然现在外面风雪不大;然后厨房和厕所在这间地下室正上方的屋子,走楼梯上去就到了,但基于妳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妳有龙的体质,也还是别出去蹓跶比较好。」有点唠叨,他从纸堆后方探出头来,稍稍的比划了一下方位。 「对了……我这里有一些维多利亚金币,应该可以充当我住在这里的房租吧,多了我这个人,也就多了一张嘴要吃饭。」她取出睡着时一直压迫她,让她觉得有点膈应的一袋金币。 她并非不清楚炎国成语中财不露白的道理,这对平民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他若是见钱眼开要巧取豪夺,那就当报了救命之恩吧,如果能试出这人的贪欲也是好事,她也无偿的接受了太多。 「比起付钱,妳可还记得昨天妳答应要给我起名字吧?这就够了。」 「……」塔露拉有点无话可说,经过她多次试探,她大概感觉到这人……是相当无害的,甚至根本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哪怕他真的充满了谜团也对她有利,唉,毕竟自己欠他一条命。 「这边有不少书可以参考,纸笔也可以拿去用,当然妳单纯想读书我也不反对就是了,别弄乱就行。」他换上了一身白大褂,依稀在用工作台上的瓶罐做着未知的实验,围裙被扔在书堆上。 「明明你也弄得挺乱的*小声说*。」她提起笔,将桶盖作为垫板摊开纸便书写起来,却不是为了起名字,而是开始写一封长长的信,即使,她不确定何时才能够寄出。 ////////////////////////////// 晖洁: 我杀了科西切,很庆幸当初妳没有跟我一起走。 否则我们大概是逃不走的,科西切的城堡远比我想得还要防卫森严。 科西切欺骗了我,我的父亲是在科西切的阴谋之下不得不死于魏彦吾之手,虽然这无法完全抹消魏彦吾的罪过,但很明显他才是真正的敌人。 我杀出城堡时中了箭,眼看要逃不出去的时候,有个神秘的......感染者医生救了我,现在我与他同住在一个有源石泄漏的废弃营地养伤,如果要问我为何不怕泄漏,晖洁,我已经染上了矿石病,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并不后悔。 之所以我说是个神秘,是因为他知道非常多关于我的事情的同时带有许多矛盾点,身为在乌萨斯的感染者,通常的状况应该是穷困潦倒、食不果腹,但他的居住点粗略看起来,足够他一个人吃上许久都不需要补充,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想要提供的一笔巨款。 除此之外,黑蛇、魏彦吾和我的父亲、我的种族等等他全都知道了,世界上真有无所不知的人吗?这让我难以完全放下对他的防备,但在现在我仍然没有什么可行的方案。 关于医生的身分也是我个人的猜测,因为他同时还具有属于科西切秘密部队的战斗技巧,但至少我能肯定他对于医学有受过科班出身的专业训练,另外也有一些技能,也不是一个冻原上的感染者能轻易习得的。 也是托了他的福,我才有写信给妳的余裕,接下来我应该会与他同居一段时间,如果情况允许,我先前曾经从某位伟大的乌萨斯军人手中继承了一本频道号码簿,这一直塞在我衣服的夹层里面,据他所说,这可以让我用大部分的接收器接听军方的情报,我会试着掌握它。 4月16日 ////////////////////////////// 「妳要写信给妳的妹妹呀,她现在正在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读书,需要我托信使帮妳送信吗。」在塔露拉刚刚停笔的那一刻,黑色的眼眸正注视着她,只是这次好像略微带着一丝笑意。 她随即在信上补了一句。 ////////////////////////////// 他可能会读心术——不,他可能真的无所不知。 ////////////////////////////// 第9章 清醒与源石技艺 ////////////////////////////// 我拥有许多名字。 好吃懒做的闲汉尤里、好客的厨子洛金、被医学院退学的密医彼得、贫民出身的画工叶戈尔、陷入斗争而落魄的皇家科学家根纳季、警察局长基普里安、安东尼奥之子亚历山德拉,甚至还有女佣爱列娜,零零总总加起来有数百个人了吧? 这些人是我所吞噬的受害者,我拥有了他们的一切,除了名字。 无论他们是否喜欢自己的名字,回顾帮自己起名的人时是怀恋或是憎恨,那都是唯一仅仅属于他们,那是我无法夺走的东西,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在来到世界上的那一刻,甚至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名字」这个与世界的联系。 名字只能由他人给予,这说明着牵绊,我不想继续当个局外人,我需要牵绊,无论是整合运动或者巴别塔,唯有够多的牵绊之后,我才是我。 ////////////////////////////// 文件堆中散落着数张纸,几乎墨水都未干,使得墨渍印得到处都是,但青年依然在奋笔疾书着,但却突然一把将纸张一把抓起用酒精灯点燃,这些纸张的最终命运是在铁盆中燃烧,最终卷成一团灰黑、干皱的灰烬。 唉……这是我这个月第一次「醒来」。 我确定了一件事情,吞噬人,会逐渐给我的精神带来负担,起初还不太明显,但每当我脑中的声音愈来愈多、低语愈来愈响,我就愈感觉自己快被这些人的人格所同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吞噬,以一个饮鸠止渴的方式—藉由吞噬更多的人格来制衡先前蠢蠢欲动的人格。 我大概理解了,亚历克斯?墨瑟为何会最终陷入疯狂,而我?可能比他还糟,我什至无法催眠自己是某个个体?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病毒构成的原型体,我,不是任何人。 好在,泰拉大地上对于这类问题是有解的,这才吞噬了几个术士,就从源石技艺的知识之中找到了一点解决的方法,用与白面鸮类似的精神源石技艺,我才终于将吞噬的人格禁锢住,并在需要用到的时间点将知识与技能提取出来,做了一番努力之下,我在精神中强行构造出了一片够大的空白,让我的意识能有安全成长的空间。 但这个法术不是完美的,在法术的压制下产生了一点有趣的副作用——我一直介于极短时间的完全清醒与大多时刻的情感淡漠又情商极低的奇怪状态之间徘徊,看这段时间我的表现,我都想给自己来个巴掌。 罢了,即使是地球上多年的研究,对脑科学的领域中始终充满着大部分的未知数,我怎么知道我的脑与一般人又有什么不同,与泰拉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搞不好我的前额叶都不是前额叶的功能了,毕竟我很确定我的头在被轰爆之后也能维持正常的思考,好像我的脑袋已经跟软体动物门的生物类似,变成采用弥漫性神经系统(diffuselnervoussystem),虽然看着像是人,但实际上早就不是了。 离开维亚特卡城时,我曾投掷硬币替我选择要去哪里取得灵魂…嘿,我怎么会用这种玄学的用语……总之,投掷结果实际上并非「塔露拉」,而是巴别塔……这两条道路都可以让我暂且有个目标,有事情去做。 纵然是这样,我却完全找不着有关巴别塔的行踪,特蕾西娅此时尚未被篡位,依然待在卡兹戴尔;关于巴别塔的恶灵,博士……我大致从研究领域发表的论文中筛选出了一些可能是「博士」的名单;凯尔希,如无意外她就在乌萨斯境内,但这老猞猁想必不是做慈善的,可以接触看看,但行踪不明加上变数实在过多,能找出她大概只剩一个可能性。 而找到塔露拉倒是轻而易举,科西切这个乌萨斯公爵就是最大的标的物,既然巴别塔可能尚未建立、又或者尚未浮出台面,我只能选择塔露拉。 「是妳能帮助我吗?还是?」写完信后,塔露拉开始读着我藏书中的一本《正当与正义》,但终究还是因为太过疲惫睡了过去,书本已随着入睡的自然松手,平躺在她的身侧,我起身默默的注视着她安睡的脸庞,小小声说着,是科西切有意的培养出了这个理想主义者吗? 好吧,至少即使是我清醒的时候也可以做出这个假设,最起码,我还可以相信她不会让陷入另一个状态的我精神状态变得更糟,这位未来的整合运动领袖至少还要三年才能彻底成长起来,我不可能一直照看着塔露拉,最好还是按照剧情去走,这会是我的优势,虽然我也没什么目的可言。 根据已知讯息大概可以得知: 1.老爷爷的村庄距离公爵领在步行就可以到达的范围内。 2.老汉名叫伊万·伊贾斯拉夫。 3.阿丽娜曾提到什米尔村的老画师,可能距他们村子很近。 我会试着在塔露拉伤口还没愈合这段时间以这些条件去寻找,并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塔露拉送过去,如此,就可以践行我原先要去巴别塔的目的,至少我能确定凯尔希在处理这类奇怪的精神问题上是有一手的,比如红、又比如迷迭香,为此我不介意先为凯尔希打个工。 如果可以,我可以利用巴别塔的资源去处理掉整合运动的问题,反之亦然,当然前提是巴别塔的理念与后来的罗德岛一致。 科西切附身在塔露拉身上终究是一个隐患,以我的源石技艺水平依旧很难理解这个法术的工作原理,也许可以问一下她黑蛇究竟教导了她哪些法术?才能解析黑蛇的诅咒究竟是如何埋藏在其中。 也许我想复杂了,阿米娅配合陈都能够叫醒大错早已铸成的塔露拉,如能说动特蕾西娅出手,应该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况有我的存在,某些悲剧……也许我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处理掉科西切,至少我对乌萨斯也没什么好感。 现在想想,我在另一个状态的某些举动也未必是个昏招,如果告诉陈她姐姐的详细位置,她铁定会不顾一切的直接杀到乌萨斯,我很好奇,如果陈加入了整合运动,历史的进程又会如何发展? 啊……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青年眼中的飞扬的神采再一次的变得淡漠,重新回到了工作区的椅子上,开始了翻看起了一本术士的藏书,但卻心不在焉的似思考著什麼。 「每个人的诞生,都有其理由……如果你还没有,我会帮你找到。」或者是妳,谜团重重的凯尔希医生? 第10章 与塔露拉的交易 距离救下塔露拉已经过了十来天,塔露拉的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虽然没有到完全康复的地步,但伤口上的缝线已经开始被身体自然吸收,这说明如果没有外力作用之下,是不太可能开裂的。 自此她可以说是恢复了日常行动的能力。 「塔露拉,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切尔诺伯格,帮我个忙?作为回报,我可以教妳如何建立感染者通信网。」一天的早晨,黑发青年对她说道。 「你……唉,好像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似的,什么忙?」塔露拉在这十几天的相处中,时不时就会体验一把秘密被曝光、背脊发凉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自己甚至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有这个意图,但这种事情每天来个一两次,她都有点习惯这种惊讶了。 不过,如果是他,那这个回报确实足够诱人,这段时间她明白了他除了性格古怪之外,也拥有非常多的知识储备,若他对于谍报工作也有一手,她只能说见怪不怪;前几日她在研究安东尼奥少校的频道号码簿时被他看到,不超过三天,他就弄来了一台军用的信号接收器,然后在一天之内号码簿就不翼而飞,再隔天他就成功掌握了监听乌萨斯军方讯息的技能。 「找到一个人。」 「但,你要找谁?」她感觉到非常的好奇,她这十几天以来,除了阅读他的藏书与日常作息之外,一直关注的都是他的行为,他好像未曾对书本与研究之外的东西起过兴趣,即使是与自己的关系不咸不淡的,这都让她怀疑他真的只是随手救下了她。 「一位叫路易莎的女孩。」 他抽出一叠卷宗,封面上有着切尔诺伯格皇家研究所的单位戳记,陈旧的油墨传来一股略微刺鼻的臭味,夹在其中的有伊利亚、谢尔盖、万比诺夫、罗曼诺维奇等名字的十数份文件,他从中抽出了两份厚度相对较薄的文件,这是阿斯特罗夫、莉莉娅两人的资料,上面用印章明确注记着: 阿斯特罗夫—死亡。 莉莉娅—失踪(自1080年6月中旬由女儿通报失踪)。 之后又在文件堆中稍微翻找,抽出了一份较新的文件,是那位女孩的收养手续,上面有收养的家庭地址,他将这张纸与文件递给塔露拉,她接过去略微端详了一下,她感觉好像是接过黑蛇递过来的任务一般。 「严格来说,我要诱拐住在这个地址的孩子,如果拐不走就绑架她。」他面色不改,一本正经的说出令人闻之色变的话。 「喔?你是要找个童养媳吗?」塔露拉已多少习惯了他的惊人之语,虽然知道他之后铁定有解释,但还是略微讽刺了一句。 「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要借此引出某个关键人物罢了,这件事情其实是件好事情,你应该看得出我这份资料代表着什么,这与当初的第四集军团进攻切城研究所的血案内幕有关,这位女孩的亲生母亲其实没有抛弃她,只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而我介入之下应该可以让她们母女破镜重圆。」 「不过具体实施过程嘛……应该有点像当年黑蛇诱拐妳的状况。」哪壶不开提那壶,哪有这样揭人黑历史的,她当年的愚蠢行为使自己落得现在的状况,还差点害晖洁被一起拐走。 「我不懂,就跟你救下我一样,做这件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于是她反唇相讥的问道。 「没好处我就不该出手吗?」闻言,塔露拉好似第一天认识般的注视着他,思索了一段时间。 「如果可以把监听军方频道的技巧也教给我,那就成交,另外,那本号码簿可不是你的,怎么就随便拿去研究了。」 「有点兴趣而已,事实上,妳不提出来我也会教妳。那就这样成交了。」这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一阵门的开关声与两个脚踏入雪地的闷声响起,源石动力雪撬启动的声响震下了兵舍屋檐上的少量雪花,随后这个声响渐渐往南方移动,营舍地下室中陷入了黑暗。 ================================ 天空被工业污染排放的废气染成灰黑一片,但即使是这样的天色依然无法遮挡人们的生活气息,鲍里斯第四中学的校园中响起响亮的钟声,多辆驮兽拉的厢型车并排在校园的门口,准备接送放学的贵族学生,在车水马龙的纷乱中,仅有一个身影是用步行的走出大门,那是个棕色头发的少女,值得注意的是她头顶上戴着一朵花。 这间学校身为贵族中学,拥有极好的师资与教育资源,但往往能够入学的只有贵族的子女,贵族的子女上放学时都有专车接送是相当正常的;步行上学这个在普通中学每个学生都会进行的动作,在这间贵族学校反倒是特例中的特例。 路易莎很明显是是在凯尔希的神秘力量之下,才能以一个小康家庭子女的身分就读这所贵族中学,未来的亚叶生活作息非常严苛,这个特征似乎在此时就已经略见一点影子了,她几乎是踩着放学的时间点踏出校门,不交际也不参与任何课后活动,就希望回家继续读书。 一位守候在校门旁边,扎着马尾戴着眼镜、一身学生装扮的银发「菲林」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路易莎,初次见面,我就长话短说了。」 「妳想见到妳的母亲吗?」这一句话如果是由其他人听到,可能会觉得不明所以,但路易莎很直觉的反应到,这指的是正是她不告而别的母亲。 「妳想见到妳的母亲吗?」 「今天晚上12:00到纸条上的这个地方来,我会在那里等妳,我会带妳去見妳的生母。」 「喂——等一下!」这个菲林不给路易莎多说话的机会,纸条塞了就跑,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小巷之中。 「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呀?」银发菲林—也就是变装后的塔露拉有些羞耻的埋怨道,俏脸早已羞红。 她头上的龙角被套上了一个不明材料制成的银色猫耳,尾巴被裹上了一种毛茸茸的布,再加上一身学生服装与扎起马尾、戴上眼镜,原本英武的少女军官马上变成一只白毛大猫。 「伪装,这可是贵族中学门口,妳应该不想一个不小心被路过的贵族认出来吧?」 「而且妳这样挺可爱的。」青年自然的摸了摸塔露拉的头,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 她如同炸毛的猫一般抖了一下,随后稍稍退了一步,脸变得更红了,这人说话不怎么修饰,也说明这句夸奖必定是发自真心的。 「无论如何,她今晚一定会到约定地点的,我相信她对这件事情的执念,骰子已经掷出,剩下就是等待了。」就好像一条绳索一般,路易莎能帮我带出莉莉娅,而最终莉莉娅能帮我找出凯尔希。 第11章 顺藤摸瓜 「不出我所料,妳来了。」传来了轻声的低语,好像是肯定了什么。 丰蹄青年从黑夜之下的一个阴暗处走出来,手中持着一盏提灯,照亮了路易莎的脸庞。 她看到来人与白天时看到的不符,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后背窜上来,但又强迫自己冷静。 「你是谁?那个菲林姐姐呢?」我要被绑架了…或者更糟。 「她待会会到的,但要找妳的其实是我,而妳想必也想听听看一些故事,先坐下吧,如果妳觉得冷,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避个风。」 路易莎点了点头,随着来人尚且关心自己会不会冷,未知逐渐变成已知的过程让恐惧渐渐消退,剩下一种隐晦的不安。 「妳应该不知道,妳的亲生母亲莉莉娅其实一直隐藏在妳身边吧?」他盯着路易莎,嗯,以这个年纪而言…心理素质真的很不错。 「怎么可能?那她这几年怎么都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以为她三年之前就已经……」 「因为她想去送死,可还记得妳父亲死去的那场『事故』?」青年缓缓的应答到。 「我只记得,从那天晚上开始,妈妈就不会笑了……*哽咽*」以她的年纪,即使假装镇定,但讲到伤心事时仍然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简单来说,妳的父母是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的成员,因为研究成果被军方盯上,再加上研究所中出了叛徒,那个晚上第四集军团直接包围研究所,整个研究所中只有叛徒活了下来,妳父亲也在这里面……妳母亲虽然属于研究所的一员,但为了照顾妳和自己的身体因素,始终没有接触核心研究,只有进行外围的医学类项目,而且恰好当晚她在家,这才活了下来。」闻言,寒冷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一阵略微快速的脚步声正在接近,是菲林装扮塔露拉从远方走来。 「你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哎—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塔露拉先是汇报了状况,之后见状,有些爱怜的把路易莎抱在怀中,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知道真相往往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但我认为她有知情的权利。」声音依旧平静。 「人们总喜欢将孩子隔绝在真相之外,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以为的善意谎言往往带来不可测的结果,因为愈是抱有善良的意图时,那些自认善良的的人们,是不会去反思自身行为也是可能带来危害的。」青年注视着虚空,喃喃的呓语着,好似不是对两人说话。 「那你怎么说……妈妈要去送死?」几秒之后,路易莎挣出了塔露拉的怀抱,塔露拉略略撇嘴,改成摸了摸头发。 「因为仇恨点燃了她,三年之前,妳的母亲跟凯尔希医生一起策划并刺杀了第四集军团围杀研究所的幕后主使—万尼亚大公。」 「啊!那凯尔希老师没事吧?」 「呵…她怎么可能有事,计划圆满的成功了,但是妳母亲的仇恨远远不止这些,她现在将目光调转到了研究员中的叛徒—谢尔盖,也就是现在新任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所长,但在这件事情上凯尔希持中立态度,似乎不打算为这件事提供帮助;妳母亲原本被凯尔希送到了萨米,但她却偷偷的回来了,没有凯尔希的帮助,妳母亲的愚行恐怕将害死自己。」 「但凯尔希在这件事情上持中立态度,似乎不打算为这件事提供帮助,她不可能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暗杀在重重力量包围之下的谢尔盖。」 「我们走一趟吧,路易莎,妳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无论妳是否愿意,我们都得演一齣戏,现在布帘即将拉开,开演时刻已至。」丰蹄青年饶口的说着,当晚,路易莎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 翌日早晨,一阵骚乱从一户民宅中传出,因为整个院子、门缝底下以及信箱中都被塞了如下内容的信件,而这就是塔露拉晚来一步的原因,她一直都待在路易莎家门前监视,一旦她离开家门前往约定地点赴约,她就可以快速布置信件,然后迅速溜走。 ////////////////////////////// 路易莎已经被我绑走了,不要试着通知切尔诺柏格警方,否则我会杀了她。 而且即使通知了也没用,我早就离开城市了。 让莉莉娅在这周五晚间6:00,到贝加尔大公领地内的这个地址,与我们会合,这期间请务必不要做什么蠢事,只要该出现的人出现,我们会告诉你们我的条件。 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那里把路易莎还给你们。 地址:[数据删除] ////////////////////////////// 所有信件都是在纸上用类似盖章的方式印制的,这是最简单的雕版印刷大量印制的,乌萨斯语语的笔迹相当类似俄语,雕刻起来并不复杂、而且雕刻刀切割的形状诡异,因此也看不出笔迹。 「路易莎!妳在哪里?别跟爸妈开玩笑了,快出来!」大清早就传来的相当大声的喊叫声。 路易莎的养父母在还算宽广的住家、院子等等地方焦急的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又找遍了女儿房间的每一处可能躲藏的角落,最终确认女儿确实已经失踪之后。 空气中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得见对方的焦急,但好像也看懂了对方眼中的讯息。 「去通知莉莉娅吧,无论如何这件事应该是冲着她来的。」丈夫勉力得保持冷静,从书架上的某一本书的书页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字迹相当工整的电话号码,可见写下文字的这个人性格一丝不苟: 380449-00500-rct085-09022 「我可怜的小路易莎……*啜泣*,如果是那群天杀的秘密警察做的,那是不可能留活口的。」妻子的担心突然如洪水般的决堤,用来擦眼泪的手帕都被泪水浸湿了。 「孩子的妈,不会的,如果是暗探局大可以直接上门抓人,然后对我们二人严刑逼供,如果他们有抓到我们与莉莉娅有联络的证据,那可不需要费那么多的周折,我出门一趟,我先通知莉莉娅。」丈夫定了定神,随即往门边的衣帽架走去。 他为了避免可能的被监听,他舍弃家中电话,特意前往了城邦的通信处,才一个键一个键、神色复杂的拨通了这个号码。 第12章 母女重逢与Mon3tr 贝加尔大公领内,即使已经刚刚脱离了寒冬,乌萨斯北方的天气依旧称不上宜人,点点的春雪堆积在一个手拿兵器抗拒外敌的石像上,石雕的士兵脸上充满着一种难言的愤怒,这是上一任乌萨斯为对卡西米尔的战争英雄所立的纪念碑。 但英雄的名字早已与他的壮烈牺牲一般,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这领地的市民经常经过这个石像,却从未记得它,英雄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死了,在最后一个人也忘却它的时候,这样看来,这股愤怒真的是对外敌的激愤吗? 在「大叛乱」之后,旧贵族忙着抱团,新贵族忙着扩张势力。哪怕雕像承载的曾是旧贵族底下士兵的一员,当初建立它只是为了服从于那位伟大皇帝的意志,那么,在他驾崩已久的现在……不会有任何人去试着维护它,它就只是在这里。 但今天这座石像底下,到来了一位提着油灯的访客,身形匀称偏高,这人脸上戴着面具,用黑暗掩盖自己的形迹,他用手擦拭去了石像下方早已隐于尘埃的碑文,他就这样伫立在早春的温度之中一边端详一边等待着。 「如你所愿,我如约过来了。」这是莉莉娅,她裹着一件大衣以抵御剧烈的严寒,可以从大衣的缝隙中看见内里是一身略显破旧的医师袍,可能与剧情中是同一件,脸上满是受制于人的哀戚。 「请你……先让我确定路易莎没事。」她的面容相当憔悴,双眼微微发红,看起来这件事情给她的精神造成了不少折磨。 「妳确定?妳就不怕她知道妳还活着的反应吗?」 「……」她陷入了一阵沉默,之后换了一个问题。 「你有什么要求?是要钱、要挟持我为你工作…还是上次的计划失败,导致谢尔盖派你来要我的命?」话音中带着一丝哀戚与自嘲,女儿被对方控制的状况下,她丝毫没有半点筹码。 「呵……我的要求不多,两个条件,我就将妳的女儿释放。」青年慢条斯理的说着。 「首先,我需要凯尔希的联络方式。」 「啊?没问题。」她答应得异常快速,他在面具下稍微皱了皱眉头,莉莉娅实在不像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但他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往后退开了几步。 「然后第二个条件是,请你当个好母亲吧……」他说出这句话时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轻笑。 莉莉娅感觉到自己背后一阵温暖,她被某个娇小的身体抱住了,正待要挣扎,却听到一个让她难以抵抗的声音。 「妈妈……」是路易莎,而她身后不远处是穿着军装的塔露拉,塔露拉早就已经带着路易莎在约定地点旁等候了,一旦时机成熟,就让母女上前相认。 但两人未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异变突生。 空气中传来一阵低吼声,一阵刺破了纪念碑周围数十米黑暗的白炽色光束突然刺进青年与母女二人的中间,用一个能够躲开的速度扫向戴着面具的青年,青年被这道灼热、明显具有杀伤性的光束逼得后退,是白色的火焰—这至少有740℃,绝不能被打中,否则很可能会直接被切成两段。 嘶鸣声在此同时愈来愈近。 塔露拉见状抽出长剑迎了上去,剑刃上射出无形的火焰,向光束的来源斩去,之后在远方,火光就照耀出了一个诡异生物的躯体。 (痛叫并悲鸣) 一个黑色、巨大的结晶状生物用极快的速度挡在他与母女之间,塔露拉冲上前去与生物缠斗着,这个生物有四只镰刀般的手臂与向后延伸、脊柱状的巨大尾巴,虽然看那坚硬、透着亮光的角质化外壳。 Mon3tr本能性的将镰刀般的手臂向塔露拉斩去,其中一只刃臂被长剑格挡下来,青年的掌中瞬间透过手臂中特殊的装置得到了两把匕首,但因隔得太远,即使全力奔跑也来不及,只能使用蛇麟的手法抛掷出去,精准的刺伤了怪物另外两只手臂的关节处,但仍然有最后一只手臂正在蓄力、准备向塔露拉斩去,就在这险象环生的时候,一个沉静的女声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Mon3tr,停手!优先保护她们!」怪物的动作应声停止,这蓄力的一击狠狠砸向地面,地面的砖石直接被打碎,直接飞溅起来。之后方才缓缓撤退到拥抱在一起的母女旁边,塔露拉见状,仍不放心的准备追击。 (不满的鸣叫) 「塔露拉,妳也先停手,那个生物没有要攻击路易莎。」塔露拉的手腕被青年拉住了。 完全超出我的计划之外,竟然直接把老猞猁给引出来了,青年默默的想着,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才好呀,希望这下子…我吞得下去。 这时候,一个表情清冷的白发女子身影向纷争刚刚散去的此处走来,这就是这一切繁复的计划欲引出的终极目标,凯尔希。 「从三年前开始,就有不少人要找我,这些人来自哥伦比亚各个公司、伦蒂尼姆与圣骏堡。」 「根据你刚刚的言辞,你很可能也是这些人的一员,那么现在,你成功了。」凯尔希穿着一身加厚版本的冬衣,同样是熟悉的白绿相间色调,清冷的翠绿色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但你又与他们略有不同,如果你真的对我的学生有恶意,你是绝不可能把人质带过来的,并且从你的计策看来,你知道我当所长的经历与我诸位学生之间的关系网。」凯尔希几句话之间便将事情分析了一个大概。 「然后是妳……公爵的女儿—塔露拉,很高兴妳没死。」塔露拉被目光中温和但坚定的气势所震摄,继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青年之后,这是又一个她会本能的认为自己无所遁形的目光。 青年挺身而出,代替塔露拉迎上了她的目光。 「反正也是迟早都要找到妳的,只是没想过这么快,但妳出现了我也没理由不高兴。」 「我就直说了,我是来向凯尔希医生您求医与请教的,相应的,我也会付出一些东西作为诊金。」青年略略的鞠了一躬,欠身说道,这句话出现之后,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全消。 第13章 新的开始 「但你不应该将我的学生扯进来,若你真的有求于我,我想这并非求人的态度。」凯尔希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怒气,若是单纯是她被找上,她在长久的岁月中恐怕早已习惯了,但她仍未习惯这样牵连甚广,只是为了找到她。 「急事从权,而且若我不这样做,妳应该也不会知道,妳费尽心力送去萨米的莉莉娅竟然潜回乌萨斯,还打算一意孤行的刺杀鲍里斯侯爵与谢尔盖。」 「从这个角度上看,即使手段上确实不那么光采,我依然提供给了妳一份礼物,妳不会在她刺杀失败之后才突然得知她的死讯,或者更惨,她会在还未展开计划之前就被找出行踪,死在那些毁脸巫怪手里,妳只能看着她被割去面皮的尸体懊悔不已。」他用最为残酷的语言说出了事实。 「……」凯尔希内心也承认,在莉莉娅尚未联络她并向她求助女儿被绑架一事之前,她确实没有预料到莉莉娅已经回到了乌萨斯,她原先认为这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那如果这人所言属实,他确实在以一个极其隐晦的方式在向她示好。 「看来,我也只能承你这个情了?谢谢你。」她很快的改变态度并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刻意的道了声谢,如此他间接拯救了莉莉娅这件事就随之被化解,自然不能被归入谈判的筹码中。 「这——罢了,这是我能提供的价码和与相应的标的。」他抛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卷。 凯尔希细细的阅读着,但在看到某一行之后,瞳孔微缩,之后又过了几分钟,似是将纸卷上的文字全数读完了,才慢悠悠的做出答复。 「恕我直言,按照这个数量级来看,你们,是一个组织?」她一针见血的想要探查他们的意图。 「暂且还不是,这要看她*望向塔露拉*,但多少备下一些储存量总是好的。」为了塔露拉这位尚未成熟的整合运动领袖,他必须在火种燃起之前,多准备一点柴薪,才能够让整合运动的火烧穿这个国土上的凛冽寒冬。 「这种数量,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负荷的量级,我仅仅是一位医生。」也许这是真的,在萨尔贡必须依托于哥伦比亚的公司,作为高级顾问才能介入索恩教授的兵器引发的事件;在乌萨斯同样如是,也许要等到巴别塔成立之后,凯尔希能支配的权柄才会真正扩大。 「那就先提供少量的抑制剂,剩下的未来再支付吧,在妳离开之后,凯尔希所长……不,凯尔希修士,在妳离开了多伦郡,前往卡兹戴尔之后,到了那时应该就是组织对上组织之间的合作了。」他用更多的讯息来显出自己掌握的讯息,成为一种威势。 「最后,关于莉莉娅—我认为你无法从内卫底下保住她。」这是针对另一条交易内容的质疑。 「不,这点妳可能理解错了,我们—即使塔露拉不太情愿,也依然继承了黑蛇所遗留的部分政治资源,一旦她加入我们,属于乌萨斯皇帝意志的内卫在没有来自圣骏堡的直接命令之下,是不会主动去涉及两个大贵族之间的争斗,即使其中一方名义上已经死亡。」青年冷静的向凯尔希解释道。 「况且对于我们将来的队伍来说,多上一名医师,总是件好事。」 「那么,请记得你的承诺,接下来,莉莉娅将充当你与我之间的联络人。」到最后,凯尔希还是松了口。 「Mon3tr,回来。」怪物闻声而动,回到了凯尔希身边,但可能是怕吓到路易莎,仅仅是伫立在一旁,伸展着刚刚受创的肢体,并未融回脊柱之中。 凯尔希离开了,中途攥紧手中的纸卷,内心却不如表面上平静,只因为刚刚薄纸上书写的条条款款中,一行看似不相干的字迹。 ——三年前星空再次被扭曲的那天,我与那陨石一同落下。 ================================ 「妈妈,妳还会来看我吧?」 「啊?哥哥姐姐,再见,你们果然不是坏人!」 路易莎在家门前的十字路口处向众人道别,回到养父母的家中,路口的夕阳正好是个悬日,透过污染产生的灰黑正好不那么刺眼。 也许,像个小大人的路易莎也只有在向母亲抒发了积蓄已久的感情之后,才有机会露出符合这年纪的纯真的一面。 「该走了,莉莉娅女士。」塔露拉向莉莉娅提醒。 莉莉娅双眼仍然盯着略模糊的夕阳,好像无视了塔露拉一般,走向了在一旁的青年。 「你,强行的终止了我的复仇与计划,甚至让凯尔希所长放弃了我,却也让我和女儿重逢。」她神色复杂、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语。 「凯尔希并没有放弃妳,只是我提出了对她而言相当合适的条件,活下去吧,若妳要向所仇恨的所有人复仇,我也许可以帮妳;但对于妳而言,更要紧的是思考复仇之后的事情,否则妳最终会被无意义感所吞噬,我清楚那种痛苦。」 「我总觉得,妳也在透过复仇这件事,寻求一种慢性的自我毁灭,想想妳与女儿的未来吧,在她学业完成之后,妳能够教导她什么?为她做什么?」 空气中陷入静默,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塔露拉在旁边观望了这个画面一阵子,最终,眼眸中闪烁着一丝释然。 一堆秘密就一堆秘密吧,透过这一次的事件,她终于找到足够的理由,可以去选择信任他了。 ================================ 「下周我会再带妳过来,教你如何建立情报网。」回程的运输车上,青年对塔露拉说道,此时的莉莉娅早已因为劳累而沉沉睡去了,车厢中二人并肩坐着。 「嗯。」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交易的内容了,她期待的远比这要多。 「我想要试着反抗这片大地,你可以帮我吗?」塔露拉原本已经如准备演说般,准备好了腹稿与慷慨的陈词,邀请他与自己一同解放这片大地。 但到了最后说出口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仅剩下了短短的两句话,口号、感染者的政治身分与权益,这片大地上各国的纷争与暴政等等,好像瞬间都一并失去了意义,她发现自己其实不需要诉说,因为这人总是能在自己说之前,就明白自己要说的一切。 「好。」他答应的非常简短,但此时一个简单的肯定,已然胜过她所想要的解释。 「还有,你的名字,我起好了。」 「西里尔(Кирилл),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她知道他笑了。 第14章 晚餐间的详谈—莉莉娅 回到营地时已经接近傍晚,天色已然渐渐昏暗。 青年—不,西里尔先行回到了营舍,在两人的目光中手里持着类似盖格计数器的仪器谨慎的一步一步走出公爵领的废营地,他已经确定这一段路程上的读数都没有异常,之后向莉莉娅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必须稍微侦测一下路线上的辐射剂量,这是我们那第一次有非感染者光顾,我可不希望妳染上矿石病。」 「但还是遮掩一下口鼻,避免吸入源石粉尘。」 「我是医生,这点用不着你提醒。」莉莉娅说道。 「哈…他也是医生啊?」塔露拉插口道,她其实对这个菲林女人没什么好感。 「喔?那你又怎么会向凯尔希所长求医呢?」她把这微微的讽刺抛向了西里尔。 「有些问题并非我的专长,特别是感染者问题,她是我所能找到最好的医师,我们走吧……」他略微解释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回话,仅是迈步再前引领着方向,塔露拉也是第一次步行进入营地。 她见证了缺乏人类的管束之后,大自然正如何一步一步抢回失去的土地,只要人类建立的屋舍但凡有半点裂痕,都挡不住前些日子风雪的侵袭,动物会遵循本能避开有活性源石的区域,最后若不是他们这些流亡之人,这里就仅存自然所带来的寂静。 三人就这样回到了地下室中。 「不出意外,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她向他看去。 「今天应该会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对了,妳会做饭吧?」他回覆,并看向新成员。 「……」莉莉娅仅仅是点了点头。 不久后的餐桌之上,有看起来香气扑鼻的蔬菜汤、腌菜,但说到主菜—巨大的肉块分装在了三个餐盘,但颜色白得诡异,这使得塔露拉顿时有些看傻了眼,即使是冷淡的莉莉娅也好像欲言又止,他们从未吃过类似的东西,塔露拉率先问道。 「这是你的…嗯……家乡菜吗?」她刚刚大约有看到是从蒸笼中端出的,把肉用蒸的这种手法进行料理通常只有炎国会这样做,如果是乌萨斯通常只会蒸煮蔬菜类,这也是西里尔的矛盾点之一,即使这几天的询问中他声称自己没去过大炎,但他所做出的炎国菜一直都在水准之上。 「试试看吧。」他用刀叉流利的切了一块送入口中,示意两人吃吃看。 塔露拉看起来他吃得喷香,也就压下一点细微的牴触,也切下一块白色的肉块,吃得出有肉的口感,有点像是火腿肠,但又明显不是,溢出的汁水充满着几种不知名调料所带来的鲜味。 她又插起一块,仔细看可以从中看出肉的颗粒。 「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吃起来挺好吃的,我很喜欢你的调味。」 「这很像肉。」莉莉娅从开始就默默的品尝着,并给了一句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切中要害的评语。 他略微的点了点头,实际上这就是午餐肉(spam),但因为料理过程中没有加上色素染红,所以显得过分偏白。 「我大概用了一到两拳头大小的肉兽绞肉,还是混着脂肪的那种劣质部位,就做出了我们三人盘中的分量,然后只要密封并且加上高温与腌渍处理,保存得当可以放上至少两年不坏。」从两人惊讶的目光,就可以知道他们已经理解了这道菜的价值所在。 「塔露拉,这应该可以用在妳未来的事业上,食谱我会提供给妳的。」 「……我现在总觉得,这道食谱比我与曾经诸位同僚在切尔诺柏格的研究更有价值,在我被调入切尔诺柏格之前,因为乌萨斯对菲林不多不少的差别待遇,我即使身为医学类研究员,我们全家都只是勉强温饱,我连让路易莎吃个饱饭都做不到。」莉莉娅开始感叹着,如果这个食谱流入民间,应该可以让很多平民在物资丰裕时将肉保存下来,成为紧急时的救命粮。 塔露拉在一旁思索着这要如何大批量的制作,一边默默的吃着,一边神游天外。 「但如果这被乌萨斯得到了,同样的食物也会被制作出来,但是却是送上前线,成为乌萨斯血腥征途的又一部份,反过来,还可能会让税务官自此有借口对人民所畜的肉兽也进行讹诈,因为这伟大的帝国,所以妳懂了吗?莉莉娅女士。」 「(乌萨斯语)为了喂饱所有人民。」他讥讽的又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无论立意多么的良善,只要遇上了这个国度,到最后终究是被套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被恶徒们用来行肮脏之事,你们在研究所时为之付出的种种亦如是。」 「如果谢尔盖不背叛,终究他也可以从你们中的任何一员中撬出一切真相,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 「你这个局外人——你要帮那个罪人辩解吗?」就好像被点燃的炸药一般,她话音末尾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只是觉得,若妳真的要恨,妳的仇恨太过狭隘了,我不是凯尔希,对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也没有什么当局外人的习惯,哪怕他真的是因为儿女被威胁而被迫出卖同僚,这也与我无关。」 「但请注意我的手段,我拿路易莎威胁妳,正是把妳摆在与曾经谢尔盖所处的相同情境,妳曾理解他了吗?哪怕只有一刻,在妳收到路易莎被绑走这个消息的那个瞬间,妳是怎么想的?」闻言,她眼中的火光中也开始包括了些许复杂的闪动。 「妳该仇恨的,究竟是乌萨斯,还是那些被层层压迫的人们?」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 「可他终究还是害死了我的丈夫。」她还是反驳道。 「好,那作为让妳真心加入我们的代价,鲍里斯侯爵的命够了吗?在失去了鲍里斯侯爵这位金主之后,乌萨斯这个国度自然会给予谢尔盖足够多的痛苦。」 「如果这还不够,我会将他一家带到妳的面前,由妳进行妳想要的私刑。」西里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有着一股对于生命的淡漠。 「我想我现在大概知道,凯尔希所长为什么会被你说服了。」莉莉娅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答应了。」她最终给予了肯定的答覆,她原先打算今晚就偷偷离开,并到切城直接用最为壮烈的形式施行自己的复仇计划,却想不到彻底被这个叫西里尔的青年看穿了。 塔露拉在旁观看着这一切,她想到了魏彦吾,那条恶龙是否也仅是更巨大邪恶手下的一把刀子呢,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个母亲有了一种真正理解的感觉,她也深深知晓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 但她并未说话,她明白从刚刚话题走向突变之后,就不是她能够插嘴的了,至少,不是现在。 第15章 餐后的雪中夜话—塔露拉 饭后,塔露拉与他一起挤在狭小的水桶边,帮助他一同清洗碗盘,空气中,除了碗盘碰撞声响之外是一片沉默,她说话了。 「西里尔,跟我去散个步好吗。」这是与她半个月的互动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的提出这样的邀请。 「去哪?」 「外面。」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知道了,刚刚都忘了跟妳谈情报网的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认为她是来跟她询问先前的交易的,随即不加思索的答应与她一同详谈。 与莉莉娅打过招呼后,两人就往楼上走去,雪已经停了许久,但春季持续低迷气温仍然没有让雪融化,他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行走,在确定已经远到不会被隔墙之耳听见之后,她直接坐倒在雪地之上,他也随之在她身旁坐下。 「你真的会帮她复仇吗?甚至不惜去刺杀一位侯爵?」不料她一开口,却是晚餐间与莉莉娅谈论到的差事。 「妳看得出她的仇恨,若我不帮她,她将自毁。」他以一贯的方式答复,说出这句话时充满了一种平淡的感觉,就好像这不过是个个待办清单上的芝麻小事。 「可是这样值得吗?」 万一你死了呢?塔露拉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口,她快说出口才发现到,这实在不像她,她远比昨日之前更加在乎对方的安危,这突生的变故让她自己也感觉到奇怪。 「实际上,这也是和那个女人达成交易中的一环,说真的,我还以为妳是来劝我不应该滥杀无辜的呢?毕竟有时候,正义与道德之间难以两全。」他原以为圣母塔露拉要发作了。 「哈……你有你的理由,每次都是;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也能作为战斗力帮上一把,也许,这样我就能还上救命之恩了呢。」塔露拉用一个她很习惯的、略带诡辩风格的口吻回答道。 「我不能答应,妳的箭伤还没有全好,那时候劈出的那一剑和格挡都是尽全力了吧?妳的身体状况会很容易让妳陷入危险之中,况且对我来说,这种行动参与的人数愈少,效率愈高,潜逃的时候要顾虑得东西也愈少。」他略略沉吟一下,回答道。 「别死了,你答应过我会一同反抗这片大地。」 「哈哈…塔露拉,很高兴妳担心我的安危,而我不让妳参与的原因,正是因为我同样担心妳的安危。」他盯着她的脸笑了,德拉科少女的脸在这个目光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微红,尾巴不由自主的左右摆动着,尖端的钝刺将雪地画上一些痕迹。 「我是说……你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伙伴了。」她组织着语言,想要描述西里尔与她之间的关系,却最终只能蹩脚的给出一个简单的形容。 她意识到气氛有点暧昧,她参加的无数次贵族宴会之中,不少与她同龄的贵族少女都着迷于风花雪月,以一种愚昧的躁动期待着与异性的意外与邂逅,她从来搭不上这些话题。 毕竟,在来到这个国度的决心与黑蛇的教育之下,她从未有余裕想这些事情,但要说牴触,此时她并不认为自己讨厌这样的对话,相反的,她隐隐感到有些悸动与欣喜。 「好,不说这个了,说说吧,妳打算怎么建立情报网?」他识趣给了个转移话题的台阶。 「嗯…定期前往城市,并打入城市感染者内部,然后透过每个移动城市的通信处,使城市之间的感染者有一个固定通联的渠道,每一次联络会重新敲定下一次联络的时间与频道,这样城与城,以及聚落中的感染者都可以搜集到更多的讯息来反制对他们可能的迫害,但我其实没有想得非常周密。」她一边思考,一边回想着将想过的内容说出。 「这样的做法对参与的每一方都很即时,所有人都能在连络的第一时间获得最新的情报,但这样的作法容易造成一个端口被发现,所有人都会被连根拔除,必须要加强安全性才行,我认为可以将情报传到妳手上之后,再统一发散出去,这样若某个点被发现。」 「虽然有道理,但这样进行参与的感染者之间,才能知道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如果按照西里尔你的方案进行,至少,我不会希望他们会认为是我给予了他们情报,而是他们互相团结起来取得了共赢,从此之后他们才可能主动的去合作。」 「我认为——妳大可以成为一种象征。」他耸了耸肩,显露出不否定但也不支持的态度。 「我只是个普通的感染者而已,并不是,也不该是什么符号或者象征。」 「妳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罢了,其实建立通讯网不需要太多上得了台面的情报手段,只需要资金到位与让提供情报的人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并且建立一套机制让讯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传播到妳的手里就行了。」 「我们可以透过乌萨斯现有的法律手段来进行这套机制的维护,用委托律师与契约来足以约束想要赚钱的市民,我们以此帮助感染者夹带讯息,根据先前的交易,需要多少资金我会帮妳算好并提供给妳。」 「但我必须提醒,需要团结的对象不该只限于感染者,感染者被剥削、市民同样也被剥削,中间只有轻重之别,没有好坏之分;看看莉莉娅吧,当她燃起对这个乌萨斯的仇恨之后,甚至是有一天,再妳手下的聚落生活得比乌萨斯得城镇更好的时候,土地与面包足以让他们投靠我们这一方。」 雪地中,谈论依然在继续,计划在塔露拉的诉说与西里尔的查缺补漏之下显得愈加周密、成熟。 但她最终似乎谈得有些累了,腰部一个放松,就直接躺在如棉被一般松软的雪地之中,看向天空,温和的月光洒下大地,将大片的雪地染的雪白,而积雪的反光使的两人都可以清楚的看清对方的脸。 龙的体质与源石技艺的作用让她并不畏惧寒冷。 但真正让她感受到温暖的,是来自对方传递过来的—理解的目光。 「对了,等情报网建立与刺杀之后,我们要准备搬家了。」 家吗?……塔露拉露出了一个遗忘已久的幸福的微笑。 第16章 鲍里斯与谢尔盖 09:31P.M.天气/阴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指挥塔中层。 这是个城市中极少有人可以到来的地方。 两个扭曲的影子透过杂乱的灯光投影在浇筑的地面之上,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躬屈膝。 前一个影子属于鲍里斯侯爵,这人有着胖墩一般的身材与满脸横肉,手中有一杯高脚杯装的红酒,但令人在意的是他的拿法,他直接用手掌托着杯肚,而非正常的持着杯座与杯脚,如此手掌的温度将会严重影响酒体的温度,未尝懂得喝法就品尝红酒,简直是如同暴发户一般的行径。 他就喜欢在指挥塔上,持着酒杯对着这座属于他的城市自饮自酌,在他的前半生怎么都不曾幻想过,透过压榨那些感染者砸碎,会让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曾几何时,军队只要随便来一个将领就可以让他如深后的男人一样唯唯诺诺,随便一个实权贵族就可以丝毫不讲道理的从他手中榨出油水。 都要感谢大叛乱,啊不—感谢这个美好的时代。 在这个地方眺望着下面如蝼蚁般的平民,给了他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感,而三年多前那个石棺带来的机遇,让他彻底不再受制于第四集军团,但是如今,他这个命根子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新切尔诺柏格皇家研究所所长谢尔盖在他身后肃立着,他有着属于乌萨斯族的熊耳与一头银白相间的头发,这听着很奇怪,在灯火的照耀下,乍一眼看去也许会无法分辨,但只要定睛一看,就可以看见他的透亮的银色发色之间,镶嵌着许多干枯的白发。 他的年龄大约在壮年时期,在年龄偏大的学术圈依然可以算是个年轻的学者,但此时来任何一个人都会错估他的年纪,他的脸上眼窝凹陷,身体消瘦得仿佛夜间的寒风就足以将他吹倒。 「侯爵阁下,您找我来有什么指示?」谢尔盖低下头,向着身前肥胖的男人问道。 「三年过去了,你烧了我这么多钱,我要的成果呢?你是躺在功劳簿上下不来了吗?」鲍里斯侯爵对于科学一窍不通,他只知道,他投了为数不少的钱充作科研经费,却是石沉大海。 「万分抱歉,但是我们的研究团队还是处在训练不足的状态,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试图把整个团队的知识储备恢复到……旧研究所的水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当时在秘密警察的威胁之下,他选择向当时他认为还算是自己人的金主鲍里斯侯爵求助,并将石棺的研究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侯爵当下也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从军方手中保下整个团队。 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他还记得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凯尔希所长随着大部分的重要文件葬身火海,伊利亚死前对他咬牙切齿的咆啸、阿斯特罗夫捂住喷出鲜血的脖颈,在地上抽搐着,最后死时双眼圆睁的盯着自己。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只能在无神中慌忙的辩解,最后—— 「你不也是之前团队的成员吗,难道你以前在团队里面都是混饭吃的吗?」而这,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是他让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叛徒。 是他把所有讯息告诉第四集军团并彻底放行让军队包围研究所,是他的盲目的无知认为只要留下他谢尔盖一个人,就足以重建整个团队。 「但几乎所有资料已经全部都毁于那晚的大火,我光是要凭借现有的纪录重建——」他终于怒吼出声,对他尖锐的回击,但谅他懂得再多,也无法说服眼前之人的无知。 「我看你是不清醒了,让我帮你清醒一下。」他把酒杯中的酒液直接泼到谢尔盖脸上,酒杯也落到他的身前应声摔碎,谢尔盖瞬间如被拔去动力的电器一般僵硬在原地。 「现在,你给我滚!」 他的头发被染成红色,脸上被酒水弄得脏乱不堪,凹陷的眼窝处流淌着红色的酒液,好似血泪,但依稀可以看到眼角之处正渗着泪水。 在别人的眼中,他成为了切尔诺柏格的高层,却没有人知道,一个没有半点筹码在身的研究人员,在无法提供成果时,就是个可以随意使唤的狗,只要狗主人一个调令,就可以让自己瞬间流落街头。 可我当年来到这里,不就是不想要继续接受学术体制的压榨吗?他握紧了拳头,他透过模糊的视线,从地上满地的玻璃碎片中抓起了一块较大的碎块,他紧紧的握住了这个唯一的武器,刃口锋利的边缘在他的手上划开了伤口。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带着这头人型肉兽下地狱,但他的动作又被另一股思绪彻底压制住了,就如同曾经在秘密警察逼问下烟消云散的勇气一般。 不行,至少,他还是保住了他的孩子—亚历克斯和米莎,不,现在只剩下米莎了……这绝对是一笔不值得的买卖,但如果连他僅存的女兒都保不住,他的牺牲、忏悔、甚至就连他所犯下的罪恶也都毫无意义了,他改蹲下为跪下,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开始用手捡拾着所有的碎片。 在捡起全部的碎屑之后,他无声的离开了,他甚至没有试着擦拭身上的液体,也没有管手上十指连心的疼痛,他的内心只有对走上这条路的后悔,与对过往深深的怀念。 鲍里斯侯爵掏出记事本,用本身潦草到近似涂鸦一般的字体写上: ////////////////////////////// 待办事项: 把谢尔盖这个不识趣又无能的混球,调去市议会随便哪个岗位,换个听话的人来当所长。 ////////////////////////////// 「……」 身后的门传来响动,再一次被打开了,是谢尔盖来向自己道歉了吗? 这是一个清洁工装扮的壮硕丰蹄族人。 「谁让你进来的!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跟你说,你完蛋了!」他正在气头上,因此很自然的向所有地位比他低的人泼洒着自己的怒气。 「我叫西里尔。」 他看见这个人回了话后,无声的走向自己,然后身形爆散成一团蠕动的触手,开始扭曲。 「不,你是什么东西……别过来。」 却不料,真正致命的杀机已然到来。 第17章 授首 「求求你,我有很多钱……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都给你。」这应该是个亡命之徒,只要给他钱,等自己脱身之后,多得是方法好好炮制他。 鲍里斯侯爵以头抢地,丝毫看不出在谢尔盖面前蛮横的样子, 西里尔单手握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的用此时触手般的手将他整个人提起。 他身上无数脂肪的重量压在他胖到不太看得清得勃颈上,他得四肢拼命的挣扎着,脸憋得通红,好像想要打上一拳使之松手,但一是距离太远难以挥击到,其次是双手随着挣扎愈来愈无力,他的视野内只感觉一阵剧痛与视野之内一道银光闪过。 之后是一阵诡异的轻松,他的头与身体分家了,因此硕大的躯体不再让脖子感到难受,但很快的,随着颈部的血液喷溅而出,这位曾一度抓住机会翻转了自己命运的新贵族,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死时并不比他拿来当作消耗品的感染者更高贵。 「萨尔贡出土的考古遗址中,死神的标记常常被视为公平的象征,因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卒,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会因为身分多一些或少一些。」西里尔喃喃的说道,这是他曾吞噬的某位学者脑中的知识点,此时不自觉的浮现出来。 之后开始布置现场,除了把头颅带回去覆命之外,血迹被弄得四处都是,形成一种扭打与挣扎的样子,最终,将这颗死有余辜的头颅被放进清洁用的推车之中,缓缓推走,离开了指挥塔,就仿佛这只是一次例行性的清扫。 ================================ 「我回来了。」门被有点粗暴的推开,一个人影与其说走进室内,更像是摔入。 「爸爸!啊!你的手在流血!」因为弟弟的事情,已经懂事了的米莎看见了父亲浑身都是脏污的惨况,不由得尖叫出声。 谢尔盖手中握着在外面便拖下来的一套被浸成酒红色的白大褂,但他的内衫依旧是红色的,如此缺乏保暖的他是一步一个颤抖,但他好像没有听到尖叫声一般,行尸走肉般的向浴室内走去。 ================================ 「我回来了。」地下室的活板门被拉开,西里尔带着一个正方体的「快递邮包」往台阶走下去。 「没受伤吧?」塔露拉闻声,就急忙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冲了出来。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展示着自己的躯体完好无损。 「和妳一样,我也是『不死的』。」他满脸平淡的吐了吐舌头。 塔露拉略略翻了个白眼,这是黑蛇曾对她说的话,却被拿来这般使用。 反正她清楚,他这话是没恶意的,人没事就好。 莉莉娅迟来了一步,因为他进门时她正在整理较重的器皿,她看到西里尔手中的东西,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大仇得报了。 啪——一个陶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因为情绪的激动,她甚至遗忘了手上的物事 「抱歉—我马上,不…待会收拾,谢……嗯,谋杀不值得道谢。」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看起来杂乱的念头使她手足无措。 他郑重的将这个物体递给莉莉娅,又补上一句。 「可别在这里打开,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但我不能保证加上车程这东西没有开始腐烂。」 三人此时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无须言语,就自然的向外走出去,莉莉娅从她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古旧的怀表,她好似捧着拉特兰的圣典一般的握紧着它,又像祈祷,又好似走向刑场的死囚一般。 她按压一旁的旋钮发出喀一声,怀表应声打开,里面有着她与丈夫阿斯特罗夫新婚时期的照片,这是他们新婚之时夫家一个有些贵重的传家宝,他们一家在还未被调入切城时即便再穷困,她也从未想过将之典当了。 西里尔此时将盒中的物事倒至地面上,鲍里斯侯爵的头颅因为搬运时的碰撞加上微微的腐败,散发出了一股微微的尸臭,她看着这个膨胀、浮肿的首级,与他生前使人厌恶的作风尤其类似。 她将怀表抱在手心,开始默默的啜泣着,她真正的意识到了,即使使所有凶手偿命,也不可能换回她的挚爱,他与塔露拉静静伫立着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在我去领取我丈夫的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大火烧得难以辨认,塔露拉,能否拜托妳,把这个烧了,我想要他尝尝与我丈夫相同的痛苦。」她点了点头,在西里尔前去刺杀的这几天,她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无形的火焰从她的手上蔓延出去,地面上罪恶的头颅瞬间陷入火焰的燃烧之中,空气中传来了蛋白质燃烧产生的肉香味。 「走吧,把时间留给她,她还有女儿是不会做傻事的;然后,就算妳受过黑蛇完整的源石技艺训练,我也不准妳再直接用感染部位的源石结晶施法。」他有点生气的对塔露拉说道,开始跟她吵有关不靠施术单元直接施法的风险和害处,两人一道先走回地下室之中。 十数分钟之后,当两人真的有点担心莉莉娅是不是被外面的温度冻昏头的时候,她才缓缓的推开门走进地下室。 「从现在开始,我会听从您的命令。」她眼睛坚定的看着西里尔,以一个宣誓般的口吻说道。 ================================ 「请问,前天晚间大约10:00你人在哪里?」在后天的上班日,谢尔盖到达研究所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工作地点早已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乌萨斯军警占领,在重重的挟持之下,他被请到警局并开始审问。 「在指挥塔和鲍里斯城主商量一些公事。」即使第四集军团已经被那头猪挡在外面,也依然不能泄漏出关于石棺的半点片纸只字。 「什么样的公事?」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经验老到,相当擅长于屈打成招、指鹿为马的刑警队警司。 「事关机密…在我没有得到鲍里斯阁下的指示之前,我不得随意。」都被问到这点了,即使万般不愿,他也得拿他出来当挡箭牌。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鲍里斯阁下已经再也无法指示你了。」这位老练的刑警略带讽刺地笑了笑,鲍里斯身首异处,脑袋还不翼而飞,他要怎么去征询一个死人的意见。 何况眼前这人最大的靠山已经是死人了,若真的是这个人杀的,不得不说他还真够蠢的,无论如何,这种重大刑案要求限期破案,刚好有了这么个如此适合背锅的人,不用白不用。 「什么!?」谢尔盖双眼圆睁,显然极其的惊讶,感觉都快要暴出他凹陷的眼窝,他那晚确实有动过杀心,可他没有动手啊! 「警方现在正式将你列为,杀害鲍里斯侯爵最主要的嫌疑人。」冷酷的话音落下,也宣告着谢尔盖将来的命运。 第18章 阿丽娜与认亲戚 我脑中的未来与知识告诉我,塔露拉终将变成黑蛇,除非,有我在,我是唯一可能的变数,但如果彻底跳出棋局,却也称不上变数。 这是一座没有名字的村庄,这种破落的村庄甚至称不上是一个聚落,因此值当不起一个名字与行政区的划分,也只有税务官与感染者纠察队会为了确保没有「忘了」这边的油水,分别给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编号作为征税与查访时的注记。 今年的收成还不算太差,再加上刚刚迁移过来还没有彻底被税吏盯上,暂且算是过了一个肥年,在乌萨斯的城镇中显得算是好的。 刚刚破晓,村民们沐浴在晨光之中正要开启一天的农活,但却被一个逐渐靠近的声源—这是源石发动机发出的声响彻底打破,居民们被这声音给惊扰到了。 一台改装过的大型雪地车正缓缓的朝村庄驶来,后方轮胎压过的痕迹相当深,又加装了一辆显然载着不少货物用蓬布覆上的拖车。 「有什么人要进村了,是谁?」一个男人奔走着提醒邻人。 「怕不又是官员老爷或者毒虫子吧!啊!可别跑到外面去,里面躲着。」这是一个妇女的声音,看起来是一边应答,又同时对自家小孩喊话。 在一众村人略带警惕的目光之中,一个青年率先从驾驶座上跳下,双脚深深的插入雪地中,他头戴着一个御寒用的毛帽,身着一身厚实毛料制成的毛呢大衣,这一袭衣裳看上去是兽皮制作,针脚细腻并非寻常村人穿得起的,也不知是哪来的贵人。 因此没有半个人敢上前搭话,于是青年便主动开口了。 「你好,女士,请问这村庄有位叫做伊万·伊贾斯拉夫的人吗?」西里尔堵住了一位埃拉菲亚妇女的去路,用一个相当礼貌的口气问道,他必须留心在村人面前的形象,否则就难以打入其中了。 「……我们村庄没有这个人。」他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与反应,她看起来含糊其辞但又显然知道些什么,神态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恐惧,这人并不擅长说谎,有戏了。 「唉……我并没有恶意,是来奔亲戚的。」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有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挤出,用坚定但并不尖锐的目光直视着他。 「你找我妈妈有什么事,有问题问我就行了。」他见着来人时瞳孔稍微闪动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三个具有可能的村落,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 来人是一头灰白色长发的小鹿,右耳上方的鹿角上戴着一枚戒指,对他们种族而言,这是一种中产阶级家庭的仪式,在婴儿周岁时便给予埃拉菲亚的角上戴着一枚戒指,既是一种祈福,也是一种装饰,待长大之后就无法取下直到踏入坟墓,除非,鹿角在步入土中之前被硬生生砍下。 这头小鹿便是阿丽娜,他此时大概可以相信,她们一家很可能是家道中落才沦落到这个村子,但就不知是什么样的苦难了,这片大地从未对人有半分温柔。 「哈—现在,我突然没问题了。」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一脸轻松的笑道。 「下车吧!我们到目的地了。」 阿丽娜看到这部高头大马的车辆上又下来了两个身影,一位乌萨斯种族相对少见的菲林女士,她穿着一身加厚医师袍。 最后是一位更为少见的,年轻的白发瓦伊凡少女。 她们互相对视着,明明双方都很确定这是初次见面,却有一种奇怪的即视感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 脱下毛帽的西里尔露出了乌萨斯人拥有的圆润耳朵,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户口本,上次的刺杀行动中,他顺道将这些东西「产生」出来。 「也别给我看这些,老头子我不识字,我信你;看你这一身高贵的打扮,也没什么好图谋我和老伴的。」这确实是相当善良、没有戒心的一家人,怪不得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会不计任何麻烦的收留塔露拉。 「只是没想到,唉……,我真没想过他竟然还有个送养出去的儿子,可惜他死在了天灾里面。」老汉唏嘘道,他为自己死去已久的弟弟感到遗憾,但天灾这种与命运相关的事情本非人力可以抗衡的。 「我也是在回国之后,查了户口才知道我竟还有个叔父与叔母。」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完全虚构的故事。 「那你现在的姓氏还是伊贾斯拉夫(Изясла?в)吗?」老汉继续问道,老奶奶在一旁坐下,端上了刚刚热过的茶。 「已经不是了,我只是按照血缘上来寻亲戚,在我看来养恩大于生恩,我现在全名叫西里尔?雅特利亚斯(Kirill?Arutorias)。」 「罢了,咱们可以理解,我们这也很久没有啥新鲜事了,很高兴你们搬来,这样也好有个照应。」总体而言,住家附近搬入一家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显然相当有钱的亲戚对农村人而言绝对是个大好事。 道了会家常之后,他推开单薄的木门走出屋外,户籍资料上的讯息不多,他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因此不多作停留就结束了谈话。 「我不懂,你带着我与莉莉娅搬家,却好像你也无法肯定要搬到哪里?」塔露拉用略微不解的表情问道,而莉莉娅在一旁看着,倒是显得无所谓的态度去观察这个村庄的作息,她现在只在乎他能实现与她的约定。 「就是这了。」他肯定的说。 「嗯?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他又按他一贯的风格,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好啦,反正现在里面那家人是我的亲戚了。」 「你不是…哪来的亲戚。」塔露拉叹息道,她清楚他在说谎。 「就暂且住下来吧,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我们要先和这边的居民打打交道,如果有迁移走的废弃屋子是最好的,没有的话还得出钱让村民们帮把手。」 此时早晨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并不刺眼,这必定是一个命运的转捩点,原本的世界线在操弄下再度重合,却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第19章 战斗力体系 距离上次这个村庄迎来不速之客,已经过了一周有余,这一行人已经在村庄安顿下来了,在受到了村民们的欢迎的同时,入住了一间居民已经获得调派迁入城市的一家子留下的木屋,先前被村人留做仓库,但由于放的是生活用品,住起来还凑合。 若要问为何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除了这民风较为纯朴之外,也与充分的权衡与利益考量有关,乡人们大体上善良,但并不愚蠢。 毕竟,有老伊万的亲戚身分帮忙背书,算得上知根知底、付钱时豪爽到足以促进整个村庄经济、为人好客,还会一手好医术,这样的好邻居夫复何求呢? 在西里尔丰沛的财力支持之下,塔露拉开始按照他给予的计划进行锻炼,空余时间就与阿丽娜学学画,读读书,时不时整理一下截留到的军方讯息,也算过得充实而平淡,但可想而知的是不需要从事农活可以让她更专注在增加自己的战斗力。 真正打破这平淡氛围的的,是一个定期入村交换物资的小贩。 此时的西里尔正在屋中的写字桌上书写着什么,莉莉娅隐约瞥见了这些内容,这些被夹杂在数张叠得杂乱的草稿纸上。 ////////////////////////////// N2+3H2?2NH3/400°to650°C/150–200atm 不同肉兽品种的饲料转换率与育种。 ////////////////////////////// 内容上她不太能看懂,但也无所谓,现在正事要紧。 「西里尔,这是凯尔希所长的手信。」给他带来了一封印刷出的信与一本厚重而尘旧的手工书籍,细一翻看,内里的文字竟然还是用手抄的。 「怎么送来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从眼瞳中可以看出一抹好奇。 「通过入村的小贩转交给我的。」 「在我们搬过来之后,妳有来得及和她联络吗?」 莉莉娅摇了摇头。 「凯尔希,凯尔希…多么无所不知的女人啊……,但往好处想,这说明着她还是担心她学生——也就是妳的安全,也不知是对妳还是对我不放心。」他若有所指的加上了一句话,随后凝视著书本的封面,上面写着: 《源石技艺构造上的精神医学》 本来是用漆印制书名的,但在漫长的年月之中掉漆了,只能透过纹路辨别其中的文字,而这本书的署名是:Mr.blood。 「喔…看来我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了。」若依交易内容,这书很显然便是足以医治自己精神问题的解药,莉莉娅见他陷入沉思,知会了声便又走出门去。 翻阅良久之后,他才将信纸摊开,不出所料,这上面交代着一个属于交易中的任务,他与凯尔希之间的交易是分段计酬的,而事项上……他认为凯尔希切切实实的错估了他的战斗力,将他当成某些如「年」与「夕」一般的存在了。 但好在,看起来时间还算宽裕,因此他可以先把重心集中在加强自己的战斗力,再想想如何履行合约。 ================================ 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一个火光爆起驱散了黑暗,而黑暗中的生物体如潮水般往后退却,这些生物已有数年不曾被侵扰过了,因此一时之间显得极其慌乱。 又或者是生物的本能在他们每一寸神经中嚎叫着,这个到来的「人」对它们族群中的任何一个个体来说都具有极度的危险。 这是曾经令老爷爷命运转折,成为了感染者的源石矿洞。 这并不算是一个富矿,因此开挖数年之后就被矿产公司所舍弃,而因为这间公司采取樽节政策,丝毫不顾及矿工的防护工作,因为公司相当清楚,哪怕矿工因吸入过多源石粉尘染上矿石病,在乌萨斯的统治之下他们也只得保持沉默。 西里尔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矿洞,而他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中的刀丢出,将一个黑暗中的生物体钉在岩壁之上,那是一只最不起眼的源石虫,同时也是他来此的目的。 他伸出手抓住这只虫子的坚硬外壳,只见他的双手爆散成一团黑紫相间的触手,将之吞噬,这是他首次吞噬除了人类之外的物体。 一种奇怪的感觉传来,他隐约感觉到,只要愿意付出一定的体力损耗,他可以将自己身上的任意一个细胞转换成……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他的手臂开始扭结在一起,最终变成了类似于源石虫体表外壳的黑色甲壳,当他凝聚了更多体力,这片甲壳便开始生长,最终连着手臂一起成了一把一米有余、狰狞无比的利刃,但他总感觉不对劲—— 他猛力的将这把利刃往一旁的岩壁刺去,但却硬生生的从刃尖崩碎成了数块。 「果然啊,源石虫的甲壳不够硬,还不如骨头呢。」西里尔喃喃自语道。 瞬间,断掉的半截刃尖又改变成了利爪,这次因为控制好了力道,没有崩断,但也只有在岩壁上留下轻浅的划痕,同样是中看不中用。 他默默叹息了一声,开始在自己的脑中评估着自己的战斗力: 和墨瑟比起来,现在的我除了伪装能力,大概就耐力与力量上相差不大,但攻击力与硬度等等指标上都远远不足,拿这个这材质做护盾型态,怕是来枝猎人的箭都能射穿。 至于源石技艺,泰拉大地的人只要有足够的适应性,好像都可以源石作为媒介,以自己的精神作为触媒进行施展,并且自然而然的演化出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源石技艺……但我不能,我只能学一些被详细记载、具有系统性的通用型法术或者如近卫般作用于自身,短暂强化自己的身体。 等等——是我把路想窄了*拍脑袋*。 如果是这样,先不说源石技艺的小缺陷,吞噬一般的源石虫硬度不够,磐蟹总该够了吧? 根据这个思路,高能、冰爆与酸液源石虫铁定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更别说汐斯塔可能还有某个好东西;如果真是如此,我恐怕连法术施展的时间都会觉得碍事,毕竟酸液可是无须蓄能就能瞬间发射的。 看来我接下来有事可做了。 第20章 尚未燃烧的片段 明日方舟之整合之火异乡来客第20章尚未燃烧的片段在西里尔于矿洞中与源石虫打交道时,在刚刚建起的家中,一场锻炼已经稍微告了一个段落。 在无名小村的一个院子里,院墙起了高高的篱笆,因此院外无法直接窥见院内的状况,院内有一大块空地,其中用木炭画出了一个口字型作为每日训练的地点,西里尔规定训练中途只要有人踏入线中,就必须无条件的立刻中止训练,以防止误伤。 一柄剑被插在充作剑架的木桩上,可能是因为遮蔽良好的关系,这柄剑的主人穿着一身轻薄到甚至露出肩膀与肚脐的短杉,身体的曲线可说是一览无遗,唯独双手都为了握剑时的防护而戴上手套,纵使太阳并不毒辣、气温也说不上温暖,但她还是因为激烈的锻炼而浑身香汗淋漓。 另一位少女早已在旁边观看已久,这已是她们之间的日常,她见训练结束便上前递过水袋,同时发出一点疑问。 在泰拉世界上因为源石技艺的关系,与地球上的任何国家相比,女性参军的比例都算是较大的。 塔露拉接过水袋,满足的喝过之后狡黠的回答道。 之后又补上一句反问,有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那味。 聪明的小鹿早已经从这段时间的迹象中发现了不寻常,但看来单纯询问是不会令她招供了。 阿丽娜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干布,帮她擦拭身上的汗水,否则在这依旧寒冷的气温之下很快就会变的冰冷无比,但这一幕确实透着些许香艳,她很怕痒。 汗液很快就被擦光了,剩下的过程只是刻意搔痒的胡闹,她却怕推开会伤害到纤弱的友人,只得拼命忍住,但最终不敌搔痒终于松口。 塔露拉示意让两人坐一会儿,毕竟训练过后她也要喘口气。 阿丽娜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给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看起来还有话说。 塔露拉从语焉不详中感觉到了什么,想必,这又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造成的惨剧。 她的话声逐渐平稳,运动过后的喘息已经停止了,寒冷也随之袭来,她顺手穿上放在一旁御寒用的厚重外衣。 听闻至此,阿丽娜并未说话,但递过来了一个询问的眼光。 塔露拉有点自嘲的说了这些话。 阿丽娜略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也不再追问。 这两人都很有意识的踩了刹车,部过度的深掘对方的过去,毕竟认识的日子还不算久,也许都在避免交浅言深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西里尔寄了不少食材,又拨了一笔相对充裕的餐费来供给老汉一家、阿丽娜一家与自家供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大锅饭。 至于为什么阿丽娜一家也涵盖在内?那是因为下厨主要是由阿莉娜的母亲负责的,一家共餐的权利全当工资了,老实说、以这些食物的价值远超这些差事能换得的工资,因此自然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交易。 两人并肩走着,阿丽娜突然问道。 阿丽娜有意的提起。 塔露拉的脸攀上一块红晕。 阿丽娜凑上前去,盯着她的表情。 塔露拉也瞪回去,就不知道她所有兴趣的对象究竟是—— 塔露拉的思绪有点混乱,近乎是反射性的说出这些话。 她似是有意的夸赞,好像想要引发什么。 塔露拉下意识的吐槽道。 这时,她才看清了面前的鹿那调笑的目光,在她身后的尾巴欢快的甩动着。 她知道,她狠狠的被耍了。 室内,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中一个温柔的女声拨放着气象预报,说着: 乌萨斯的冬日严寒刚刚过去,接下来的时光中,雪会随着气温渐渐消融,因此对于要远行的旅人来说,接下来旅途并不平顺,但至少在渐渐变得温暖宜人。 第21章 柳德米拉的叙拉古之行 在乌萨斯冰雪尚未消融之时,春天的景色已经在叙拉古到来了,也许是因为纬度较低,在日照时间已经脱离了冬日的漫漫长夜之后,温度一降,各种色彩纷呈的花朵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开满了大片的原野。 这是个属于自然的花海,而花海的一旁是一座破败的教堂,而这已经是方圆数十公里之内最高的建筑了,围着教堂形成了一个简朴的乡村,这里生活的都是鲁珀族人,并过着日出而落、日入而息的简单生活,还有年老的天灾信使驻守,即使天灾到来也可以早做准备。 这应该很适合她远离父辈的仇恨,至少……不那么早沉浸在仇恨中。 凯尔希紧抓着柳德米拉尚且年幼的小手,踏上了这片和平的世外之地。 「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我要回去。」年幼的柳德米拉挣扎着,用一种胡搅蛮缠的架势来脱离这个女人的控制。 「血缘上,这比乌萨斯更接近妳的故乡。」凯尔希蹲下身说道,同时用看着纤弱但实际力量却如铁钳依般双手控制住她的肩膀,让她难以挣扎。 「而且是妳說会告诉我我爸爸为何而死,我才瞒着保姆阿姨跟妳走的,妳只是爸爸的同事。」听闻这段,很明显,凯尔希是用一种近乎拐骗的方式将这位未来的整合运动干部带到这个异国他乡,这手段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启发。 「……我骗了妳,如何?妳再闹下去我就食言了。」她用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语气说道,这暴躁的小鬣狗在她父亲未死之前就对她没有好感,到现在更是如此。 「既然妳知道这是交易了,记得要说『请』。」这是凯尔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怀念起萨尔贡的黎博利,与面前的小狼崽比起来,差不多年纪的艾利奥特显得好沟通多了。 「请您……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怎么死的!」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愈来愈大。 「现在还不是知道这些的时候。」凯尔希用平静如水的眼眸注视着她。 「妳——是在耍我吗?」柳德米拉感到了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我没说不告诉妳,在这个村子里面有五个人手中各有一封信,接下来妳每一年的生日都会从他们手中收到一封信,妳可以从信上面分批得到关于研究所发生事情的始末;当然,如果妳离开了这座小镇,信自然也就收不到了。」这是个简单而有效的计划,如此至少五年内她是不会试图返回乌萨斯,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隔离,愿时间足以让这个孩子淡化仇恨。 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被秘密警察——又或者那个突然出现与她做交易的奇怪青年找到,这是凯尔希在漫长的时光河流之中少数几个猜不透动机的对象。 根据她的眼线,现在那位叫做西里尔的青年与莉莉娅、公爵女儿一同生活在某个小镇,即使他的交易内容可以使她相信其并无恶意,但面对这种「存在」,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为此,也依循交易,她选择特意让他跑伊比利亚一趟,如此,还能够试试他对「海中」那些东西的反应。 若无意外,现在他应该已经收到她的电信,与那最不像血魔的血魔所写的书了。 ================================ 凯尔希离开叙拉古一个月后。 那个女人将她托付给了一户鲁珀家庭,他们对她很好,但她从不试着去融入,因为,她必须让自己不去忘记远在北方的家。 自此,柳德米拉经常随着到村中商贩的车辆前往周边的城市游历,并固定每几日回去一趟,她用最小的程度遵守着与那位父亲同事的约定。 独自在外生活需要钱财,为此她在闹市之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从碰瓷到扒窃,她必须用一点不光彩的小手段来获得额外资金。 在她以一枚随身的银质手环为代价向一名惯偷学习了扒窃的技巧之后,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关系,她很容易就能让目标放松警惕从而轻易得手,这一次她盯上了一个妆化得非常厚,一身高档服饰看着并不缺钱的女人。 她以面罩遮掩自己的口鼻后,声东击西的故意与之碰撞了一下,之后顺手把手伸进她的兜里,却被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牢牢的挡住,同时听到一声细微的感叹。 「技巧不错,但可惜小妹妹…妳遇上的是我。」 有些时候,扒手就如同刺客一般,一击不中,便必须远遁千里,更何况是这种被抓现行的状况,她马上开始了逃窜,她利用瘦小的身形从摊位底下钻入,用原本就已经想好的撤退路线逃跑。 她总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行,却未曾听到任何追上的脚步声,寂静无声却又芒刺在背,于是她使尽了自己的所有能力,跳过屋檐、挤过狭缝,最终,她靠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小巷中喘息着。 「哈……哈……(应该甩掉了)」年纪尚小的她最终受限于体力,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暗巷之间停了下来,但接下来,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拍手声,吓得她亡魂皆冒。 「不错呦,很有天分,我对妳很感兴趣。」这是刚刚的女人,她拍着手向她走来,同时舌头轻轻地舔着自己的红唇,柳德米拉正要跑走,但却发现路口两边都已经被大群一身黑衣、头戴礼帽的人团团围住,显然是来者不善,如那惯偷所说,她踢到大铁板了,这下只能——这女人预测到了她接下来的计策。 「呼呼——不要想着抓住我当人质,这是不?可?能?的?喔。」在说出最后几个字时,这个女人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又或者说杀气,因为她的眼前恍若见到尸山血海,使她身体一阵发软,甚至只能透过墙壁强撑着站立。 「不过我是很好心的,妳可以选:根据这里的习俗剁掉妳一只手,还是成为我的徒弟?」 「这不是没得选吗?……师父。」形势比人强,她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中连续栽倒在两个强势至极的女人手上,她都有点习惯这来自命运的迫害了。 「嗯~很乖很乖,请叫我『西西里女士』,我不会亏待徒弟的,只要妳能从我的训练里面活下来。」西西里女士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口吻笑着说道,她却感到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背根窜起。 第22章 狩猎与不自量力的裂兽 「这方面还是不够了解呀……」在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之中,传来了一句话。 距离第一只源石虫被他吞噬后已过去了数个小时,矿洞中的生物接连的遭了殃,有些成果如他所料,也有些不如预期,哪怕他拥有不少不少知识份子的记忆,但他确实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他可没吃过昆虫学家。 源石虫对泰拉这块大地的普通人而言就如地球人之于蟑螂,哪怕发酵后的源石虫体液可以缓解疼痛,我们也把美洲大蠊制成「康复新液」,但正在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甚至研究生们也未必知道,自己喝来治胃痛的药很可能是用蟑螂制成的。 所谓的高能或者冰爆源石虫,在他仔细观察之后判断——就只是被矿石病所感染的原石虫而已。 正常而言,源石虫的外骨骼可以将源石的负面作用隔绝在外,而不会侵染到内脏部分,但一旦因为受伤等原因外壳失守,这种虫子的生命就会进入一种倒数计时,它们的体内器官会进入一种类似癌化的状态——前提是这个癌症的病灶还会爆炸。 这些虫子的再生能力很强大,因此会不断的在器官被源石同化前一直分裂出更多功能完好的部分,而非仅是产生无功能的愈伤组织,这造成了感染进程愈严重,腹部也会随之肿大,最终受外敌刺激而爆炸或者活活被撑爆而死。 死后的爆炸也只是因为源石的不稳定特性所产生的,源石是必要条件,原先他期待一种类似于可以分泌硝化甘油的生物,但如今看起来的情况显然并不如自己所想的美好,只能期待北地没有分布的酸液源石虫了。 「幸好,也不是没有收获。」西里尔处在全黑的地方,此刻却依旧可以视物。 他在洞穴中吞噬了一种类似于蝙蝠的爬行动物与一种奇怪的食虫植物之后,就分别能够看见超声波与红外光,也能够控制着在体外长出特殊的器官来发出常人听不见的超声波,自此,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洞穴内的情况。 因此为了避免浪费,他将火把与油灯等照明工具收了起来,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成为鸡肋了,至少这让他在未来的潜行与夜间行动中非常有优势,人类所畏惧的黑暗已不再是他的敌人,这让他不禁期待接下来的任务。 他抽出凯尔希送来的信件,但正打算仔细看时却又哑然失笑。 信上的字迹都不会发出红外光,也无法细致的反射超声波,因此他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内容嘛……大致就是他必须去伊比利亚取回某样物事,而那正是滨海地区,也是曾经「大静谧」所影响的地点之一。 因此,他很可能正面对上那些异种,那些深海之中的邪魔可不会是好相与的,这感觉很奇怪,这时他有种奇异的感应,他并不畏惧那些东西;他倒是有点好奇,以人类之躯对付那些东西的猎人们,又与雪祀、永恒军队有何不同? 他现在进行的狩猎纯粹得多。 ================================ 西里尔从矿洞中走出,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挖空这个地点所有生物的剩余价值了,他耸了耸肩,他没想到乌萨斯北地的物种是如此的稀少,或许寒冷与贫瘠就是此地最大的苦难了吧? 果然,要找到一些用得着的能力,萨尔贡的雨林应该会是比较好的选择……他默默的思索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伸展了下筋骨,在他打算以一个超越常人的速度奔跑着直接回去村庄时。 一声使得地面上的积雪都为之颤抖的响亮嚎叫,从远处的一个高坡上传来。 那是—— 「竟然是一群未被驯养的裂兽。」他抬起头看过去,吃惊的感叹道,但他并没有乌萨斯人遇到裂兽时常见的恐惧与挣扎,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他知道自己病毒的的基因库中又多上一些猎物了。 「裂兽牙也算是个坚硬的材质吧?」他笑了。 裂兽是母系社会,由一个族群中特别壮硕的族母带领,族群中担任战士的也都是雌性,在乌萨斯与萨米等地,大群的裂兽是极大的威胁,并且相当麻烦,难以用规模较大的军队进行围杀处理,它们敏锐的嗅觉让它们总是能够在军队到来之前逃之夭夭,并在军队撤走之后重新盘据。 即使是冻原上无恶不作的感染者纠察队,也会刻意回避有裂兽群目击报告的地区,敲诈虽然能得到油水,但因为一时贪心赔上小命,那可就不值得了。 他就这样如风中的树干般屹立原地,默默的思考着,不做任何事就这样让那些野兽包围住他,仿佛他并不是在兽群环伺之下,而是在书斋的壁炉边。 其中一只较小只的裂兽率先低吼着扑上来,在族群中它尚且年幼,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力,它打算在其他的母兽面前证明自己,以获得下个繁殖季交配的权力。 西里尔动了,在足以撕扯掉铠甲的獠牙即将咬上他的那一刻,他的右手瞬间开始变化,变成了骨质的利爪,直接由下而上贯穿了这只母兽的牙口,从野兽的头颅之中穿出,之后将整个脑袋爆散成一团扭曲的触手,在未来得及哀号之前便已是死透了。 他感觉到了什么。 只在瞬间,利爪上原本的白色骨质现在变得透亮,骨质被转换成了莫氏硬度高达6.5的珐琅质,而这些属于裂兽的珐琅质看起来还要更加坚硬,原先用以撕咬他的獠牙现在已成了他的新武器。 裂兽见一只不敌,便几只成群的扑了上来,铭刻于血脉的战术让他们配合着分散猎物的注意力,形成防御上的漏洞,这是以往在大型猎物上才有的待遇,但它们却不知道,眼前的生物远比它们以往遇过的庞然大物都要更加危险,或许,猎物与猎人的身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调转了过来。 西里尔的身体被狠狠的咬上了,但却感觉咬合的口感相当诡异,它们发现不对了,它们的口中有一种又黑又利的物质正在增长,这是源石虫身上的倒刺,这些增长的倒刺直接刺穿了这些裂兽的喉咙,很快,大片温热的兽血便将地面的雪彻底融化。 鏖战依然在持续。 数分钟后,从手臂上长出的诡异刀刃将裂兽族母的头颅斩下,这时,战斗方式已彻底不同于他以往学自蛇鳞的精巧,那是为了对付人类而开发的武艺,但面对非人类的敌人时便不那么管用了,他在调整着,也在舍弃着。 这是一种充满了本能与暴力的战斗方式,浑身无处不是武器,即使敌人早已全数消灭,他依然在空中挥舞着,时而化作刀锋、一个转身又化为利爪,巨盾盾击,跳起之后又马上接一个槌击,他就这样反刍着这场战斗给他带来的收获,并纳为自己的经验。 第23章 各自的不幸—亚历克斯 一本名著曾留下了这著名的开篇,正如这时代的缩影,这开篇完美的印证在了一对姊弟身上。 Все_счастливые_семьи_похожи_друг_на_друга,каждая_несчастливая_семья_несчастлива_по-своему. (因为起点会相当友善的删掉空格,因此我用「_」代替空格) 命运与复仇使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而大地却不会因为仍是孩子而对他们怜悯半分。 ================================ 这只是一部载着废渣的篷车,新上任的感染者纠察官列夫不断的在自己脑中催眠自己,这样他才能比较好的忽略身后货物们接连不断的惨叫。 他永远记得《感染者之槌》这本书的扉页写道:无论成因——感染矿石病是这些乌萨斯人民无可补救的错误,为了皇帝、也为了这样的罪恶扩大,帝国都将以一个迅速、且能让其发挥最大余热的方式对之进行合理的利用。 他虽然并不相信这上面的说词,但他这工作毕竟还是按照人头来算业绩的,同样的车能装下多少便是多少,他必须在期限之内送这批感染者到达乌萨斯北部的278号矿场,死活不论。 不大的车厢之内被塞下了数十名感染者,这车厢之中因为许久疏于清扫,散发着一种闷出来的腐臭的味道,过小的空间造成二氧化碳浓度急遽上升,使人昏昏欲睡,但又不同于实验室中被执行二氧化碳安乐死的小鼠,他们在车厢的抖动与肢体的碰撞挤压之间不断的惊醒。 由老到小,由贫到富,不分男女,这些感染者哀号着,但车外的感染者纠察官却是充耳不闻,甚至有几个虚弱的老人已经在颠簸与挤压之中死亡,他们也只能看着受难同胞的尸体被继续挤压到自己身上。 这些感染者之中,研究所所长谢尔盖之子——亚历克斯就在其中,但他却仿佛无视着这噩梦般的环境一般,只因为他脑中一直在重复的,他从切城家门中被拖出去时那个带走他的官员所说的一段话。 「感谢您的主动配合……我很遗憾,帝国不会咎责配合法令的家庭的。」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是爸爸他主动的把我交出去,我知道我成了感染者意味着什么,但我是你的儿子啊! 他幼小的胸腔中首次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想到这,此时却突发变故。 「别挤过来——啊!」缺乏避震的车轮好似触到了某块巨大、坚硬的东西,使车身稍微弹了过来,几个人直接撞倒在一起,而撞在最后面的不幸之人,头狠狠的敲在了金属加固的囚车内壁上,顿时血流如注。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我不能死。 也许是怒火点燃了亚历克斯的求生意志,这让他在这群混乱的感染者之中,能相对冷静的观察起了这个空间。 他发现人们很喜欢抓住车子内壁边缘的金属栅栏,可能是抓握让他们拥有一点安全感,大体上这个空间的人都拼了命的往边缘挤,都想抓住一个稳定的物件。 但那反而更危险,因为他们会互相争抢、进而互相撕打,他刚刚才看到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被一个彪形大汉有意的撞开,那大汉便心安理得的占住那个位置,而那位纤弱的女孩直接被撞晕,最后死于人群的践踏之中。 他尽力的压低身体,在腿与腿之间的缝隙中观察着囚车内的动向,最终,亚历克斯发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正中央。 因为那是尸体堆积的地方,所有人都排拒着与尸体碰触,因此许多的尸体就因为力学的自然作用,在时间的推移之下被挤到了中央去。 目标已经确定,他凭着较小的身形还算是有挪移的空间,他有意识的、缓慢的向中央挤去,最终,他感觉到自己挤入了一团冰凉的人群之中,碰撞感顿时少了很多。 这是死人堆,这是一群理应倒下,却还是被挤着维持歪斜站立的死人堆,尸体与环境持平的体温让他脱离了人群磨擦带来的闷热,却又带来一种湿冷的恶心感。 先前的他尚能强忍着不适,但最终,他还是不敌年纪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现在可说是被一群尸体抱着,但他也算安全了…… 就这样站在尸堆中,不知过了多久,到后来他哭累了、习惯了,便开始神游天外,他想,或许这些此刻就化为尸体的感染者才是最幸运的。 「已经快到了,再忍耐一下。」前方赶车的车夫不如那冷血的官员这般铁石心肠,因此出声提醒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在前方了,纠察官列夫哼了一下,也不喝止,反正与他无关。 但这趟旅途显然不会有个平静的结尾,也许是矿场平时不会打理,因此拉车的驮兽一脚踩上了一个尖锐的破片,这是来自于源石矿物提炼后未处理干净的矿渣。 驮兽本能的暴冲起来,拉着车狠狠地撞在墙壁上,这一撞之后可以看见车体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形,而篷车之中除了诡异的挤压声之外,竟没有半点惨叫。 「该死——这趟怕是要白跑了。」因为见状得快,车夫与纠察官都在事发的转瞬之间跳下车。 纠察官暴跳如雷,毕竟这工作虽然并不是完全以活人计算成绩,可也不能带上一车死人过来交差吧? ================================ 此时的车中,亚历克斯是趴着的,他勉力睁开的双眼看到的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状,刚刚拼命抓着墙边的感染者被冲击力直击,震得血肉模糊,而他的面前是一个中年妇女的脸,但双眼无神,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饶是他在尸堆中度过了大半路途,但这样的精神冲击加上身体的疼痛让他再度昏了过去。 昏迷之中,他隐约听见了人对话的声音。 「这这个好像还活着?」这是一个粗野的男声。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较远的声音传过来。 之后他感到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从他的背部一直延伸到臀部。 是鞭子。 「啊——*惨叫*」他因为吃痛而本能的尖叫起来。 「还活着就快起来。」马上又是另一股剧痛传来,显然是那个粗野声音的主人又打了第二鞭。 「停!先抬到旁边放着,以后有的是打的机会,打死了就不好交差了!这可是这批唯一一个活着的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再度失去了意识。 第24章 各自的不幸—米莎 В_механизме_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ю_организма_нужны_эти_люди,как_нужны_волки_в_организме_природы,и_они_всегда_есть,всегда_являются_и_держатся,как_ни_несообразно_кажется_их_присутствие_и_близость_к_главе_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 自从乌萨斯新皇费奥多尔即位之后,便与财政大臣维特一直试图推动司法上的革新,他们相信这能够惠及下层民众与感染者,但司法上的既得利益者们总是以他们的规则诠释着属于他们的法律。 ================================ 「拜托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我爸爸的情况,你不是他的部属吗?」 「对不起……小米莎,妳可以问一下妳的其他亲戚让他们去,我不是亲属警察那边也不好说话呀——」唉,这未老先衰的蠢货犯了事啦,我才懒得淌这趟浑水,表面上是有理有据的推辞,但接起电话的人内心却是如此想着。 「……好,那我会试着问问看亲戚的。」听到这话,米莎应答了一声便挂上电话,随着挂上电话的动作,她顿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坐在地,随后又像是追求一点安全感般抱住自己的膝盖,开始啜泣。 三天前的晚上她父亲没有回家,她焦急的在客厅等到天亮,一直到电话铃声将自己吵醒,但等来的不是父亲的音信,而是学校打来询问自己为何旷课? 又过了一天,她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乎她直接前往父亲的上班地点查看,虽然警卫还认得她进行放行,但她却发现,原先属于父亲的所长室的门牌上已不再是他的名字。 她推测,爸爸双手染血回到家中的那个晚上,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晚,警察来到了家中,才被告知她父亲已经在昨天上班时因为涉嫌谋杀鲍里斯侯爵被刑事拘留,这就彻底点燃了她内心的不安,警察告诉她,如果要帮助她的父亲,程序上一定要委任律师,而她尚未成年——自然没有委任的权力,而乌萨斯仍未完善的法律扶助体系并未考虑到这种情形。 于是,她开始拼了命的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知情、能联络上自己爸爸并且愿意协助代办官司的人,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了父亲名片夹上的所有人,只希望能有人可以提供帮助或者讯息。 但这样搜寻的结果:除了完全的局外人,比如实验器材厂商的电话之外,就都是一种略带官腔的冷漠。 最终,她在阁楼上找到了几叠用细绳捆起来、看上去已尘封经年的名片,这使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拿起第一张姓氏是万比洛夫的名片拨打了过去。 「哈哈哈—皇帝在上、皇帝在上,卑鄙的叛徒终于得到报应啦!」在她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不料,电话对面的老人顿时进入了一种幸灾乐祸、癫狂般的狂喜之中。 她下意识的把电话狠狠的挂断了,但她内心却感觉到无比的寒冷,但她已经别无选择,这或许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哪怕那其实是荆棘,她只得拨通了下一个号码。 但她无论怎么打都是没有用的……这捆名片属于旧切城研究所的同事之间的名片。 「不可能帮忙!这都是谢尔盖那个叛徒咎由自取。」 「他最好死在里面,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我兄弟的墓前喝上一杯—好好庆祝老天有眼。」这是罗曼诺维奇家的音信。 她拨打电话转盘的手愈来愈是僵硬,她甚至得到了……自己所崇拜的爸爸竟然是一个罪大恶极的背叛者,她仿佛信仰破碎的信徒一般,祈求着救赎。 但又或许,就如潘朵拉盒子的最深层是希望一般,她坐在散乱的名片中间,这是最后一张了,这张名片不是打印出来的,上面只有一个笔迹相当优美的签名与一个电话号码。 Kal‘tsit 这与先前的几通电话不同,这看起来不像是住家的号码,响声也远比前几通来得久。 「喂……」接起来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 这时的谢尔盖所处的状况远没有家中警察的说法那般简单,他并不是被拘留,而是被直接当作犯人逮捕,光从这一点来看就充满了黑幕,即使他真有律师正在试图解救他,也很可能因为这个误导做上一堆无用功。 乌萨斯的律法虽然属于大陆法系,但实际上却因为贵族们在修法时轮番掣肘,因此整部法典可说是处处是筛子,如文明国家中的禁止绝对不定期刑就没有被废止,因此很有可能出现「刑期至犯人诚心改过,认无继续之必要者方可释放」这一类刑罚。 再加上几个专门用于罗织入罪的霸王法条,不过是过了三天时间,谢尔盖就在经过草草的审判之后便被直接丢入大牢。 「求求您,请帮我传个信给我的女儿。」他递出用随身衣袋中的纸笔写成的纸条,向着一个看起来较为和善的狱警求助。 不料这位狱警轻轻接过之后,却当着他的面将纸条彻底撕碎。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相信很快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就算没死大概也是流放。你无不无辜我不清楚,但你显然是『限期破案』下的倒楣鬼。」这狱警嘲笑的说道,并点起一支烟。 「你以为你女儿就没事吗?在那些大人物反应过来,将你家产全数充公之后,你女儿早晚还是得流落街头,也不知道最后会沦落到哪去做皮肉生意呢。」这人的言语锋利如刀,一字一句都仿佛刺入了他的胸膛。 谢尔盖心如死灰,他为了这个家主动的交出了儿子,却最终保不住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性命,这个双眼凹陷的男人顿时就像丧失了生机一般。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要传信给米莎,正是因为他清楚他的同事与属下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辈,他要她快逃,否则失去了他的庇护,他简直不敢想像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要是伊利亚和阿斯特罗夫还在,他们一定正在为了他奔走吧? 后悔如蛆附骨一般啃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但他早已经向命运低头,这一刻的他连后悔都感到羞耻,若说先前他还能以明哲保身来欺骗自己,而现下他终于被迫的直视自己的懦弱与优柔寡断带来的苦果,慢性的逃避终究逃不开该来的毁灭。 第25章 整装启程与道别 这是个正处夕阳西下的午后,西里尔此刻正在盘点着此行需要的物件,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一本装订好的笔记、一打捆好的蛇鳞匕首与手腕上的收发装置与小型的施术单元、一袋维多利亚铸币与一卷捆起来绑好的龙门币,这些属于硬通货。 衣服只带了一小箱用以掩人耳目,毕竟他可以用病毒去拟态出各种材质的衣物。 以及最重要的——那封属于凯尔希的信。 ////////////////////////////// 致西里尔先生: 我应允了您先前的要求,为了展开更多的合作,在此告诉您我们约定好的第一个委托事项: 请于5月那个满月之前抵达伊比利亚的盐风城与住在[数据删除]的接头人████会面,并根据其指示试着阻止或者破坏仪式进行,我想对于您这种存在来说,想必可以轻易的免疫可能的生物性危害与同化。 另外,我会随信件附上您的第一份报酬,至于你所要求的药物,我会在确保您出发之后,发送足够塔露拉小姐使用半年的份量到您的居住点,莉莉娅她会协助她如何作合理的使用。 最后祝您此行一切顺利。 此致 您真挚的凯尔希 注:如无外力影响满月会发生于当月26日。 ////////////////////////////// 「村子里有她的眼线?也不坏吧……」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信件之中提到了他的名字,而他是在与她交易结束之后才得到名字的,并且在收信的当时他就与莉莉娅确认过她没有来得及传任何讯息给老猞猁,因此这个推测很自然的成立了。 他一边思索着,同时迈开脚步前往小藏书室,里面是互相对坐着读书的菲林与埃拉菲亚,是莉莉娅与阿丽娜,前者见他到来便点了点头示意,而阿丽娜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西里尔。 「啊,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了,你跑去哪啦?」小鹿阖上书本,站起身子问道。 「去城里办了点事,毕竟我刚回国,关于继承相关的琐碎事而已。」 「但目前看起来,我可能马上得跑维多利亚一趟。」他不声不响的撒了个谎,阿丽娜只当是正常推敲,正待要劝阻—毕竟乌萨斯的出境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但她却没看到自己身后的莉莉娅脸色一变,可见即使前往的国家并不准确,她也已经察觉到「出国」这件事代表言外之意了。 他与之四目相对,点了点头,之后又说道。 「接下来妳应该要有两三个月看不到我了,餐费我会托给塔露拉的,另外,妳可要好好照顾妳的莉莉娅姊姊。」 阿丽娜此时反应过来了,她感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太对,为了打破沉默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闭上了嘴,她相信塔露拉自然会劝阻他的。 「知道了,我还赖姊姊教我医术呢。」她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 西里尔问明了塔露拉的去向之后,他前往老汉家,他轻轻的敲了敲单薄到仿佛一吹就会倒塌的木门,应门的正是穿着一身平民衣物的塔露拉,毕竟,在村中一直穿着贵族军装既碍眼又碍事,还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喔…我们(炎国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里尔先生竟然回来了。」她见到了来人,特意的用炎国成语进行讽刺,毕竟他这不告而别出去也是几天了,他从不开口要人帮忙,再加上没什么讯息来源,这着实让人担忧。 但她没想到,接下来将要迎来的却是一段时间更长、距离更远的分离。 「我接下来要独自离开一段时间。」他用一如既往的陈述句说道,丝毫没有讨论的余地。 「……」闻言,塔露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是正确的,只知道原本担忧所化作的酸言酸语在沉默之中化作成了更多的担忧,他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上次是刺杀市长等级的大人物,这次呢? 「我说侄子啊?你要去哪?你都出门几天了这还要出门?」一旁的奶奶恰好听到了,替她打破了沉默,以老人家特有的语气连珠炮般地问了几句。 「我要出国一趟,我会和塔露拉说的,我嘴笨…待会再让她跟您讲吧?」他一把拉住了塔露拉布的袖子将她带到外边去,边走边向奶奶说道,奶奶腿脚不好也并不追赶。 「这对年轻人啊?还挺般配,不输我与老伴年轻的时候啦。」她还是唠叨的发表了自己的评语。 在行过一段不远的路回到了自家院子后,二人就这样在逐渐昏暗的阳光之中对望着。 「之前,我和那个女人有一笔交易,还记得吧?」他首先破开沉默,而她也就大概明白了。 「唉……既然上次应验了,还是那一句,别死了。」她知道自己没有阻止什么的权利,她也知道这些交易也同样是为了她的「事业」而战,但此时就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最后又补上一句问题。 「应该要到夏天了,如果妳担心我了话……我会不断传讯息到切城的情报网。」纵使以他低落的情商,也同样可以看出她的担忧,但又似乎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感情。 「妳也是,我回来时要看到的是现在这个塔露拉,而不是黑蛇。」西里尔同样也回以一种半祝福的口吻。 「前方的道路很可怕吗?是的,很可怕,但无论如何,记得妳还是妳。」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指挥塔上举剑自刎的龙女,和那个哀如心死的神情。 「如果我真的有了个万一,请切记,人的价值从不贵在遗忘与放下,而贵在于痛苦之中坚持活着。」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燃烧的村子,那个烈火之中对人性留下绝望泪水的脸庞,他不希望这些发生。 在昏暗下去的黄昏之后,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又似交会又像是将要错开一般,即使她深知他的能为,但也没有什么可以保证—此去并非离别,在这片大地上,有些生离的最终便是死别,这种事情可说数不胜数。 第26章 未被放弃的盐风城 不得不说,盐风城称得上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工程奇迹,它曾是是伊比利亚往海上扩张野心的一个重要环节,这个国度的上层领袖们为了更进一步的涉足于海洋而不受到阿戈尔人的桎梏,消耗了巨大的财力建造了一座设计上可以行驶于陆地、也能长时间航行于海洋的移动城市。 最初的建造工程开始于海滨附近的陆面,这让这座城市可以一直受到大海的盐分影响,但又可以安全的按造应有的步调一步步建成,最终在完工后也不启动直接驶向海洋,为求谨慎、也为了让推动这计划的负责人不会因为下水事故而直接弄掉自己的乌纱帽,甚至硬生生的挖出了一座海湾,引海水进入接触盐风城城市主体,让它即使有意外也不至于在下水的一刻瞬间沉没。 但就在盐风城刚刚成功下水之时,席卷整个泰拉世界人类文明的南疆、甚至可能毁灭了阿戈尔海底文明的的灾变「大静谧」无预警的到来了,移动城市的技术是以源石动力作为基础的,而大静谧造成的现象之一就是对源石科技产物的无条件瘫痪。 ================================ 「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来伊比利亚仍然没有放弃这座城市。」在巡夜之中,一位民兵脱离了巡逻的队伍,并开始说着难以听懂的话,这正是吞噬了一位民兵的西里尔。 不同于十几年后居民各个都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此时的盐风城虽然穷苦、长期处于宵禁状态,但仍然是归于政府管辖之内,根据他刚刚「探访」来的情报,几乎所有居民都是藉由帮政府工作来维持生活,至于官方为何如此投入,自然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即使在灾变之后这里无法出产半点粮食、捕获的麟鱼也已经不能食用、连提炼成油也被禁止向外输出。 但伊比利亚会这样轻易放弃一个斥了巨资打造的成果吗?自然是不会,而因为城市尚未正式入海仅是搁浅,因此官方认定这座移动城市还是有拯救的价值,在不惜血本的资金挹注之下,人人都可以在城中心找到关于填海造陆、机具操作一类的工作。 这里的居民就这样赖政府的岗位与资源维生,但西里尔认为这样的经济体系是扭曲的,若成功让这座城市启动开往内陆倒好;但只要官方下定决心放弃,那不难想像迎来的会是「整座城市的居民集体失业」,一个地区在短时间内、食衣住行全方位的资源供应链断裂会带来什么? 简直难以想像,而这,应当就是这座城市的结局。 「但这与我无关,先找到接头人吧?虽然我来早了。」现在仅仅是五月初,他便已经通过水路到达了这座城市,他又是一路吞过来的,自然不需要跑什么通关的流程。 按着地址,他来到这座城市北部的一间大屋,从望上去灯火通明的状况下,可以看出这户人家称得上富裕,为了避免浪费鳞油,一般人家夜里就算点灯也会点得相当保守,用完随即掐灭,而这间屋子大有当年张飞战马超挑灯夜战的排场。 他待在阴影中,一阵扭动之后,他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小心的从箱子的夹层中取出凯尔希的信,上前去敲门。 「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这是一位女仆装扮的黑发少女出来应门,但他看这位女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找你们家主人,请把这封信转交给她,她应该知道我的来访。」西里尔目前幻化出了一身得体的衣衫,以一种从容的姿态递出信。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她接过了信,身子轻轻一鞠,把他一个人暂且留在了外面的门廊,他回身观察着这座城市,空气中海水的味道很明显,但又不如地球上的港口等地浓烈,要说与十几年后相比,应该是海岸被侵蚀、或者海水上涨了。 正在他专注在思考这座城市的未来之时,他听闻,两个脚步声已经踏上了门口附近的地面,他转身。 刚刚的女佣被晾在后面,前面是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老态,但仍然以一种彬彬有礼的贵族礼仪请他进门。 「老妪我叫佩特拉,没想到那位修士介绍过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位绅士。」他其实在看到信时就已经有所猜测,却没想到真的是这位「佩特拉」,与约二十年之后斯卡蒂造访时的印象互相对照,这时的她看起来仅仅是一位富裕的老妇人罢了,没有对着柱子跳舞的诡异行为、也没有疯狂的呓语。 但他知道那位女仆,应该就是未来安妮塔的母亲了。 「快快请进吧?外面还有些冷,别冻着了、另外在宵禁时间待在街上,也可能遇上巡逻队或审判官,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他被殷切请进客厅,最后他们在炉火边烤火,一边详谈。 「能否告诉我,要阻止的究竟是什么仪式呢?」他直接切入主题。 「大概在这几年来,有一群穿着诡异、行迹可疑的外地人来到这座城市,他们刚开始向我们传播一种异端宗教,竟然要我们去崇拜大海、但在受到我们这里居民彻底的排斥之后,就不怎么和我们交流了,只待在南边进水又危险的城区。」 他从中听到了一些不对劲,结合未来会发生的事件,他直觉推测,这很可能是逼疯了幽灵鲨的那群深海教会的行迹。 「从那之后,时不时我们这里就会有人失踪,但官方的力量查了几次了,只发现了大量的恐鱼、剩下没半点收获。因为搜查南边城区的难度很高,死了不少人、审判官与民兵最终放弃了在这些事情上面花费人力与物力,但这的每个居民都知道这与那些奇怪的異教徒有关。」 佩特拉坐在扶手椅上慢慢的说道,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到一股深深的厌恶,从这个住家内部大量的宗教摆饰来看,她也受了伊比利亚的民风影响、是个相对虔诚的拉特兰教徒。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顺便拿起了茶几上盘装的大蕉果干吃了一口,静静听着她继续说。 「她没有告诉我太多,但如果要说仪式的话,大约在满月的时候来到我们城市的一些……凯尔希修士说的神经敏感者,常常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梦境,也就是这些人会无预警的失踪。」 不待他继续垂询,她拿起脚边的一个木盒子交付过来,说道: 「这是修士托我交给你的东西,如果真的有什么更详细的东西,应该都在里面了;另外在工作完成之前,就先住我这的客房吧,你也是为了我们这的人好……*碎碎念*」他不理会上了年纪的絮叨,接过、打开,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与一本笔记,这些瓶罐是他要求的矿石病药物,但只有他的分量,这实际上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毕竟他手上的结晶仅仅是黑光形成的伪装。 不过这让他对凯尔希思虑周全而佩服,确实是言而有信。 如果他爽约,他就得不到这份报酬;另一份应该如数寄到乌萨斯了,他相信凯尔希出品的药物可以让塔露拉的病情得到控制,再加上拐骗了莉莉娅这位凯尔希教导过的学生,他露出了一点自豪的微笑,对塔露拉而言,我应该已经做到了最多。 对于这次任务——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本笔记本。 第27章 寻获也未寻获 盐风城虽然大体倾斜,但因为结构设计上每个城区的地块底下都内置了类似陀螺仪与抗震结构,可以在海浪与舰身摇晃之中保持水平,倾斜自然也是可以,但这并不作用在南方进水的城区,可能因为海水渗入了底层结构,因此整个南面的地块都是随着船舰本身自然倾斜,这让任何想进入的探索者极其吃力。 「根据笔记,就在这一带了。」他使用自身极强的跳跃力在建筑物的残骸之间飞跃着,虽然大致可以快速移动,但总有些狼狈,他不是没有想过藉由黑光在墙面奔跑或者滑行等等方式,但他发现,那需要将黑光黑光病毒聚成类似于液态、黏性的的型态作为脚垫与滑翔翼,这种型态虽然方便,但就是有个小小的缺点。 缺点是这会使微量的病毒逸散到空气中,从而脱离西里尔这个原型体自身的控制,而他,至少现在不想在这片大地引发黑光病毒爆发,因此他只能依靠跳跃力进行移动。 但意外总是来得特别突然,当他从一个房顶跳至另一房顶时,却发现脚下脆弱的木质屋瓦应声而破,他在重力的作用下,掉入了这间房子被水淹没的室内。 眼中在这瞬间只能看到身体落水时溅起的大量气泡,以及上方破口照射下来的一束阳光,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但好在,自从上次的矿洞之行他便可以不再受限于一般人的视觉。 从上次开始,他就固定在自己拟态出的尾巴中间—尾骨的几个骨节中安置上能收发超声波的器官,因此他虽然目不能视、却「看」得相当清楚,在水中声波速度远比在空气中更快,而这就是他对此行最大的依仗。 这落水的过程看似惊险,但这室内没有恐鱼,也没有什么有危险的物事,他干脆改变为游泳的姿势,开始继续往南城中心游去,钻过门框、游过满是青苔与海藻的街道,最终他到达了南城区的广场。 这里与周边其他浸水的区域完全不同,被大量的沙砾填平,所以他可以双脚着地,远方的地面好像有类似,他看到了—— 硕大的血腥的坚硬的诡异的丑陋的 它就在那里它不说话它张开大嘴 的活着的图腾 西里尔在看到「它」的同时,脑中、又或者说构成他这个躯体拟态出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一些属于人类的词语,但这些词汇都难以形容这个巨大的物体所呈现的模样,他只得迅速移开目光,唯恐这东西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域之中。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部分细胞在被███的瞬间,就已经在██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他必须强令这些异变细胞在被彻底被侵染之前,执行细胞凋亡(Apoptosis)。 太慢了—— 他跪倒在地,浑身如要拟态般的一阵扭动之后,他往粗糙的地面呕出了一股黑色的液体,数秒之内,就聚合成了一团黑色的史莱姆般的生物,向着广场的边缘蠕动而去,但却被他一脚踩爆,重新吸收回身体,经过这个灭杀的过程,再吸收之后就没有异状了。 「如果说,我要阻止的仪式与这个有关……想必她是为了保护佩特拉才不告诉她详情……」不能直视,但根据超声波,方才影响他的是个固定不动的柱状物体,高约五米,宽约两米,然后可以猜测表面大致是由各种肢体纽结而成。 而这座物体顶端有着一个生长出的头颅,即使刚刚难以分辨,但显然这是个死物。 他抽出匕首,直接投掷向那个物体,但无论耳朵还是尾巴得到的都是坚硬的碰撞声,然后就是弹飞、物体入水的声音,匕首确实打中了那个东西,但没有造成伤害。 数分钟之后,一个细小的落水声音响起, 他仍然用双眼在不注视到那东西的前提下观察了地面;此地的地面上布满了用黑褐色液体画出的法阵一类的东西、虽怀疑这是干涸的血液,但又没有半点血腥味。 他在记忆之后,就往北方游去,他循着原来的方向,游过浸水的街道、穿过废弃的拱门建筑,他只需要再穿过几个建筑群,就是立足点较多的地方了,到时候他就可以爬上那些立足点,用跳跃来移动。 但他得先通过这里,这里在沉没之前很可能是个市场,他可以观察到到一格格的商铺状的配置,这时的他把手变成类似蹼状的硬面来方便划水,他看到他刚才踩破的木屋屋顶,然而—— 水中传来了清晰的歌声,这让他彻底陷入了警戒,歌声清晰得诡异。 「(阿戈尔语)……召唤着你的名字?」正常而言,水中的声音会随着流体的流动而产生一定的扭曲,但这,没有半点扭曲。 「你从何处来?」声音愈来愈近了。 「又要往何处去?」这时就好像歌手贴在你的耳边清唱。 他直觉的认为,附近应该有深海猎人的存在,深海猎人使用歌曲传递讯息。 「请出来,我知道你是猎人!」他贴着水面往水下大喊,他可没有水下唱歌的能力,那不是、那东西并不如他所想的浮出水面与他交流。 就在他这一吼之后,歌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h‘hafh‘drnilyaaehye」突然,变成了一种扭曲、意义不明的歌谣,不…他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仍在唱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并非是人类的声带可以发出的声音,因为其中的咳音、摩擦音、停顿的时间点都不像是人类的语言习惯。 「hlirghahgokamnahn‘n‘gha」突然语气又再度转换,变成一种近似于嘶吼或者咆啸的声音,什么靠近了。 看到了深处的黑暗中,发出了两点红光,那是一只有着狰狞大口的恐鱼的眼睛。 他大概知道了,先前的歌声是这个生物所唱,这生物不明白歌曲的意义,但它知道这可以引诱无知的深海猎人。 在他的叫喊行为可以明确表明自己并非猎人之后,自然就不需要「唱歌」来让自己放下警戒了。 正常来说,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了,但他在得知了那个生物巨大的体型之后,瞬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28章 转化仪式 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一阵湿滑、冰凉的触感之中,也不挣扎、就这样让自己被这只巨大的恐鱼一口吞下。 在几秒之前甚至有意的往那双红色的眼睛游去,毕竟,他在水中游泳的速度不可能比真正的海中生物更快,比起消耗体力在追逐与逃跑,不如主动进入它的胃中再想办法。 将身体卷曲起来,之后开始在全身长出一身坚硬的、属于源石虫的外骨骼来阻绝外部的消化液,源石虫的甲壳不算硬且韧性不佳,但可能是有酸液源石虫这个亚种的关系,无论是对于源石辐射还是酸性物质都有非常好的抗性,这其中自然也包含胃酸。 这时他的整个人变成了一颗黑色的蛋,但这并非最后一步,这颗巨蛋的外壳开始长出了由猎兽牙齿材质所形成的坚硬骨刺,生长出尖刺算是源石虫的本能,但任何一个源石虫都无法分化出密度如骨骼这般高的结缔组织,更别说猎兽牙的硬度远胜寻常骨骼。 他感到外部一阵蠕动随着蛋壳传来,即使看不到,他也可以猜测是这只鱼正使尽全力将他吐出,但这是不可能的,此时的他就像一颗巨型的铁蒺藜一般,伸长的骨刺直接扎进了这生物的胃壁造成切口,让大量腐蚀性的胃酸透过伤口渗入到腹腔之中。 过不了许久,蠕动变成了强烈的挣扎与碰撞,感觉起来它甚至直接去碰撞什么坚硬的表面想将西里尔撞出来,但他是不可能使之如愿的,他控制着那些骨刺继续生长,震荡的幅度愈来愈小,最终在一次剧烈的碰撞之后,这个生物不动了。 藉由骨刺的刃口,他如撕开布片般的撕开了这个生物的躯体,瞬间,海水再次透过撕开的空腔涌入近来,却是温热的,因为包含了大量这个生物的血液。 从弥散开的血液之中,他可以看到一个方向的血水特别的亮,那应该就是水面的阳光吧。 他停在水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在那个怪鱼腹中碰撞与滚打的过程让他的平衡觉受到了一点影响,水中对重力也不那么敏锐,这是在潜水时常常遇到的状况,就是失去空间上的定向感,因此他必须借助这个光源确定自己的方向而非相信自己很可能已经混乱的重力觉,他向那边游去。 「这是哪里?」他不自觉的对着空气小声的自言自语,他成功浮出水面了,但他在水中发现的光源并非原本的阳光,而是一盏盏类似烛台的装置被悬挂在这个空间的高处,这个空间除了非常潮湿之外,附近有不少金属制、绣蚀得非常严重的门、但依稀可以从上面的伊比利亚语看出「南-4号中继舱室」这样的字样。 看来,那只恐鱼已经带着他游了一大段不小的距离了。 上了岸,他更仔细的端详着这些机械结构,随便一眼看去就可以看见数量众多的巨型机械结构,他不由得开始细思,这里已经不可能再有工作人员了、伊比利亚的救援工作进程也尚未扩及到南城区,可这些蜡烛似的光源却明显是人造物。 那么就只有那些遍寻不着的教徒了,伊比利亚官方在南城区的搜查会一无所获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那些诡异的信徒很可能压根不生活在地表,而是以不知名的方式移动到了盐风城泡在水中的底层结构,并在这些结构中蜷缩着生活以躲避世人的耳目。 「不要啊……救我……老师…」他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哀号,有人。 但声音来源相当遥远,他随即向走入了其中一个门板早已完全绣蚀的门,逐渐试图向声源靠近,但他不敢奔跑,因为只要一用力,地面就发出奇怪的声响,在未能确认状况之前最好别打草惊蛇。 「不要——我…让我来代替他。」 另一个更为老成的男声传来,从这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到有什么危险正威胁着他的同伴,是拷问吗? 这段路不算难走,西里尔循声赶去的路线上虽然不算平坦、但仍有人清理过的痕迹,但至少不致需要涉水而行,因此速度算是快得了。 「我的兄弟,别害怕——这将是海洋给予你的奖赏。」这是一个扭曲的声音,就好像声带受伤的病人似的,但音量并不特别小。 快到了,声源距离他应该不会超过三十米,但他仍然维持着小心与谨慎,即使不幸正在发生,他也不应该因为恻隐之心导致自己暴露行踪,保持隐匿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交给你了塞缪尔,这次由你来亲手施行转化吧。」 「遵命,教士大人。」随着这个答应,还有一阵扭动的声音出现。 「不——————。」那个老成的男子声音甚至一度扭曲。 「啊————*被堵住的哀号*。」原本只是尖叫,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导致无法叫出来。 跨过一个转角之后他来到了一个高地,他可以看到一个工程用的阶梯,他蹑手蹑脚的往下走,最终,他终于看到了。 两名身穿着审判官服饰的男子背对背的被绑在一座立起的十字架上,一群墨绿色教徒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圈,祝福声、尖叫声与恳求之声交织在一起,而其中一个教徒正强硬的将某个蓝色软体生物塞到其中一名年轻审判官的口中。 只见他喉咙一阵膨胀,仿佛有什么钻入他的喉管,半透明的触须从他的鼻孔只中钻出,开始蠕动着、蔓延着,另一些如发丝般粗细的细丝从生物体中伸出,往这人的鼻中隔(Nasalseptum)处往上穿刺,最后进入眼眶中随着脑神经的通行路径逆行,从眶上裂(Superiororbitalfissure)深入大脑的认知中枢——前额叶。 这时他的尖叫瞬间画上了休止符,与此相对的,是浑身如同泡了盐水的蛙腿般疯狂抽搐;也许是脑神经受到了压迫或者其他不知名的影响,他的整张脸、表情与眼球都开始了摆动和不规则的扭曲。 最终他脖子一扭,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教徒们开始吟诵起了不知名的经文,伴随着那个还有意识的审判官的抽泣声,变成了一幅极度诡谲的影像。 西里尔相信这「仪式」并不是他此行要阻止的目标,但那些邪教徒的行为确实恶心,要说救吗?可以猜测是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躲在木箱旁还算冷静的观察着这惊悚的一幕,即使那画面可以使一个普通人吓到腿软,他并非人类,因此无法对他们产生太多的共情(Empathy),于他而言,更像是普通人目睹了杀猪的现场,虽然有些膈应,但在理智压制下尚可忍受。 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放置着两只远比手枪要粗大的枪械与散落的几颗榴弹大小的子弹、看起来极具杀伤力的开刃迅捷剑以及两个箱型的灯具,这想必是那两名审判官的装备。 也许,这会派上一些用场。 第29章 深海猎人(伪) 那年轻的审判官被教徒解了绑,身体就如同抽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直接跪下往后倒,成了一个恰好能被年长审判官看到的位置。 「你们这些该死的——*接连的拉特兰粗口*」他带着哭腔无力的咒骂着,他自认为并不怕死,但却因为他的冒进,使得他成为资深审判官后的第一位学徒一同被抓,并最终遭到……这样的噩耗,他必须对这一切负起责任,这一瞬间,经文与教义都无法拯救他的内心。 但无奈的是,他恐怕也要步上学徒的道路了。 「在你也成为我们的一员之后,你与你的徒弟将回到你们生活中。」那位为首的教徒伸出已经化为触手的右手温柔的摸了摸他被固定住的脸颊,他感到大量的黏液涂抹到自己的脸上,一种来自生理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只能徒劳的用力挣扎。 「并协助我们的伟大志业,消灭所有低贱的陆地生物。」他看到了,这人的半边脸已经变成了望而生厌的鱼脸,但这张扭曲的面孔仍然遮不住他神圣、迷醉的神情。 救,还是不救? 对于一旁的西里尔来说,现在的情势这是最为关键的问题,如果要救,那就势必不能使用超乎人类范畴的力量来完成这个任务,这会让他的行动过程束手束脚,但审判官被抓充满了疑点——盐风城先前的失踪事件从未扩及到审判官这一类的执法者,这与这些教徒先前的行为模式并不相符? 可能是这两名审判官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这里,但教徒不杀了他们必然有其理由,这说明着审判官一定得知了什么重大讯息,但尚未传给伊比利亚就被他们逮到了。 因为情报泄漏之后就没有必要留下活口,一旦情报与这个巢穴位置被泄漏,就只能等着被更多的判官踹门,他们没必要留着这两个累赘的性命。 因此,他们必须同化掉两位判官的行为,正是说明着这两人掌握着一定的讯息,想到这里,西里尔下了行动方针: 若能救则救,不行就直接吞噬掉获得情报,我可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者。 但就在他想到这时,那名年轻的资深审判官向那个鱼脸主教吐了一口唾沫,主教急忙向后退去,但依然被这一举动依然使他华丽的绿袍上挂了一坨浓痰。 「呵,我不会那么快就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任谁都能从话语中听到他的怒气,他握住资深审判官的脖子,对着他胀红的脸说道。 「我会让他亲手转化你。」主教示意的瞥了眼了倒在地上的年轻判官,之后他用被改造过的触手用力的挥击大判官的肚子,这个力道远比拳头更加强大,这个男人随即感觉到一股从腹部冲上后背、直达脑门的剧痛,无力的低下头干呕不止,最终,他耸拉在十字架上昏死过去。 「把我们的新教友抬走安置好,散会吧。」主教或许是感觉到扫兴,下令一声之后就径直走向了更远方的一片黑暗的洞中,这是个类似于海水侵蚀而出现的海蚀洞,但却凭空生长在一个坚硬钢制的铁壁之上。 西里尔听闻之后稍微有些高兴,至少他多了点救援的空间与时间。 暴露的危机迫在眉睫,他立即开始了伪装,并迅速将身体贴到了木箱旁边。 数秒之内,这堆装载着各式物资但以木箱为主的储存点中,却凭空多出了一个密封好的纸箱,听说变成箱子敌人就无法发现,这可是Snake叔祖传的伪装技巧。 「Ph‘ngluimglw‘nafhCthulhuR‘lyehwgah‘naglfhtagn!」在他现在方位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教徒再次的围成圈开始了结束时的仪式,他清楚的听到了这段诡异的话语,除了与刚刚会发出人声的恐鱼发音方式有些许雷同之外,他总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那些穿着绿袍的教徒在散会之后,一部分的人流往这里西里尔这个方向走来,看得出来那个主教在教徒中属于绝对的上位者,因此在他走后教徒之间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轻松。 「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纸箱?」两位抬着担架的教徒中有一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来时还没看见这个纸箱。 「不确定,也不知哪个*伊比利亚粗口*把自己的东西乱放,但我也懒的管,先找个床位放了吧,真够重的,看不出裁判所的伙食这么好。」另一人应了声,但也不当回事。 很快,整个仪式现场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字架与邪异的图案,那纸箱开始蠕动,再一次的化为人形,但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黑色的短发男子,而是一个有着披肩银白色的半长发的红瞳女子,西里尔……不,现在叫西莉娅了。 就算那些记忆中当过女人,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呀。 胸前有点累赘,变小一点好了。 她的脑中开始万马奔腾的涌动着不同的杂念,但她必须有一个表现出超常力量的合理身分,那最为简单的身分就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她大可以凭此身分和那名幸存的判官演上一出。 但在叫醒他之前,我们先来玩一玩这些玩意儿,她望向了两名审判官放置在一旁的装备。 根据乌萨斯老兵的记忆,手炮是泰拉世界中唯一真的很像是现实世界手枪的武器,当然威力要强上无数倍,也并非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使用,事实上,要是一个普通人敢乱玩手炮,嘿嘿,看哪只手开火,大概就得废掉哪只手。 熟练的藉由触须化成的拆装工具,把几颗子弹撬开,倒出火药,在弹壳壁上凿了个由外面看不见的洞,再过量的塞入自己防水袋中的高能源石火药,重新组装。 不出几分钟的时间,这些子弹就被改造成了只要一发射就会立刻炸膛,送使用者上西天的夺命武器,保险起见,她又在两柄手炮的枪膛中分泌了一层骨质的填堵物。 「长官,请你醒醒。」资深审判官依然挂在十字架上,他在半昏半醒之中勉力的张开了双眼,他以为又是那该死的怪物要给他带来另一轮折磨,却发现摇醒他的是一双纤弱、白皙的手。 第30章 挥泪杀徒 性别没有意义,种族没有意义。 「妳是……阿戈尔的深海猎人。」他看向这个摇醒他的女人,她的脸上因潜水沾染的些许泥沙无法遮掩她那白皙脸孔与一抹粉红的唇瓣,配合上标志性的白发与红瞳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但他知道,无论看着如何娇弱,但这一切美丽都是那水下国度曾经的手笔,这一直都是审判庭最为棘手的敌人之一。 「正是。」她回答道,声音透着猎人常见的冷淡,他可以看见她身上一袭紧身黑衣与背在身后的大型兵器,那是用来对付海中大型生物的涡流矛。 「既然你没杀我,应该有什么话说吧。」资深审判官稍微取回了一点冷静,即使双方在组织上属于敌对立场,但相比那些教徒而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告诉我他们要进行什么『仪式』,我帮你解开锁链。」也许是为了对应审判官的身体素质,锁链足足有一个指节那么粗,这也难怪教徒可以不另置监狱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 西莉娅用手摆弄着将他锁在十字架上的锁头和锁链,即使是以病毒对肌肉系统的极大增强,也并不是使力就能弄断的,哪怕换了个正牌的深海猎人恐怕也一样。 「……我答应了,妳把脸靠过来。」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决定答应,他对着她稍稍耳语了一会,原先只想诉说部分情报…但他顿了顿,随即竹筒倒豆子的将他此行搜集到的情报全数告诉了她,他也想过,按照通常情报交换的原则只透漏部分,等自己被释放并恢复战斗能力之后再说出全部,但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彻底置之度外。 对方食言那又如何?无论是伊比利亚或者阿戈尔都不可能坐视那些怪物不断繁殖,比起隐匿部分情报造成更坏的结果,他只要这个讯息切实传出去,按照消息的重磅程度,这个肮脏的巢穴八成会被一整个大队的深海猎人清剿一空,哪怕是假手于人,他也要复仇。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让他还是盯着这个深海猎人的举动。 只见她转过身去……果然吗?资深审判官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内心的希望缓缓下沉,但同时也表示理解,两人之间终归是敌人的立场。 「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他对着那个俏丽的背影坚定的请求道,比起变成那些畸形的怪物,他宁愿死在她的手中。 她走向木箱,拿起了属于那孩子的迅捷剑,又走回了他的身边,审判官闭上了双眼,想着。 拿他的剑给我个痛快吗……死在我学徒的武器底下,也算是一种赎罪了吧? 但料想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出现,反倒是铁链传来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震动。 「你们裁判所的长官们平时都想那么多吗?」她压低声音嘲讽道,她用剑切削在铁链之上,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动静,她不敢使力劈砍,不过这剑虽然锋刃打磨得相当锐利,但拿来面对这种粗大的铁链就难以发挥了。 「既然妳不打算食言,可否变更一下解开锁链的形式?」他想要亲手报仇。 ================================ 一个昼夜之后,仪式再次展开,只是这一次,教徒之中多了一个原先捆在十字架上的身影, 原先的马蒂亚斯审判官已经死去,他舍弃了原先由律法所赋予的教名,现在的他获得了新生—如今的他是真神的教徒丹尼尔。 而资深审判官依旧无力的被捆在十字架上。 「老师,你不懂的,那是一种祂给予我们的恩赐。」争吵依然持续,资深审判官看着这个被转化的学徒,面孔狰狞的扭曲在了一起,露出了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原先你说这些是异端,不,萨科塔人的伪神才是真正的谎言,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看见徒弟口沫横飞的宣扬着异端的邪说,使他内心一阵冰凉。 「我的学徒已经死了。」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原先那副颓丧的样子,燃烧着一种痛心的怒火。 「我只是清醒了,现在的我不同于以往,我的身体随时可以感受到来自祂的伟岸与呼唤。」丹尼尔依然不厌其烦的开导着他,却被一个声音喝止。 「够了!让他也体会主的恩赐吧!当他身心灵都被净化,你们师徒终将超越师徒,团聚在一起,成为手足。」那是主教,他或许是受不了这过度的无用功,伸手将诡异的蓝色软体递过,前审判官恭敬虔诚的弯下腰并接过,便毫不犹豫往自己的恩师口中塞过去。 他打量着自己的学生与周围的教徒,目光平静如水,好似在计算着什么,之后出乎所有教徒的意料之外,他一挣扎,铁链应声断裂在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剑光,丹尼尔的手掌连着那软体生物被斩成两段。 就在他惨嚎不只时,锐利的剑尖直接从他的眼窝之中刺入,喷出的脑浆却是怪异的深蓝色,审判官没有办法思考太多,只能按着自己刻入身体本能的训练闪身躲过喷溅过来的汁液,几个闪身,数名靠得较近的教徒的喉管、腹部、心脏等处也同样绽出了深浅不同的蓝色血花。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图谱,而他所需要的就是跟着这些几何图形因应自己的每一次移动、闪避、出剑,已经给不少敌人造就了致命伤的他此时却仍未被溅上半点血液,唯一染上的只有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这时主教才终于能够看清他手中的武器,那是一个护手拆卸下来的迅捷剑,因为剑身极薄,加上剑柄被拆卸,刚刚这柄剑竟被他一直藏在身后,主教难以想像他到底是如何在一众手下的眼皮子底下将这柄剑取回的。 「该死的!直接杀了他。」部分的教徒悍不畏死的用身体作为肉盾挡住了去路,给予剩下的教徒取兵器的时间,仪式之中是没有人会不敬到携带兵器参加,这给了资深审判官极好的机会。 第31章 围杀 单方面的屠杀正在继续,单手将剑尖前伸,又是一名教徒的胸膛爆出鲜血,之后痛叫一声便倒地。 审判官眼中的愤怒尚未随着杀戮消退,他一定要诛杀首恶,为此他闪过了几名狂信徒的拼死拦截,朝主教的方向一路冲杀过来。 见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再加上信徒死伤惨重,主教彻底坐不住了,他拿起仪式用的长杖,用如枯骨般的左手指向了那些已受到致命伤倒地不起的门徒,他仓促念诵了几个音节,杖尖的上的石板散发出了一道沉重的绿光。 那些濒临死亡的伤者瞬间双眼圆睁,刹那之间,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爬起身来;他们都成了行走的尸体,这些僵尸似的生物赤手空拳的包围住审判官,判官原先如入无人之境的攻势瞬间陷入泥潭。 即使是刚才最为疯狂的信徒,在吃痛之时也会依照生物的本能退避一二,但这些重新站起的敌人却仿佛完全不知疼痛,剑刺入肉体时也分毫不退,反而用肉身将他的剑锋禁锢在体内。 判官惊觉,他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它们早就死了。 他别无选择的改变了战斗方式,他将原先擅长的刺击改为劈砍,几个尸体的头颅被砍下,但身体依然保持着前行的步伐向他扑来,再加上剑身细小的迅捷剑本身就不适合这样的战斗方式,不出数秒就被围上了,时间就这样在缠斗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他终于将数名僵尸的四肢全部砍断的时候,教徒们多都已取好各式兵器,虎视眈眈的向他包围过来,按照这个人数差距,看上去,他的败局已定,但他仍打算在死前多拉几个人当垫背,慑于刚刚的威势,他们还不敢攻上来送死,显然他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他看见有两名自作聪明的教徒为了解除这对峙的状况,抓上了自己与马蒂亚斯的手炮就准备向他开火。 他冷笑了一声,愚蠢,手炮可不是堪称温柔的原石铳,可能是因为审判庭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伊比利亚的人民从来只知道它的威力,却不知道那可怕的后座力。 但,即使是外行人的愚行,他依然必须小心应对,判官将剑垂下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名教徒扣在扳机上的指节,并打算在其开火的瞬间闪身躲过炮弹。 「去死吧。」随着撂下的狠话,其中一人的手指狠狠压下,他的身体在话声都还未传来之前,就根据动作往右一扑。 没有预料中的高速破空声,但却从斜前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冲击波与剧烈到让他耳鸣的爆炸声,然后是大量的液体、碎片往这边飞溅而来,他感觉到一片尖锐的破片擦伤了他的脸颊。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刚刚那教徒所站方圆五米之内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只剩下大摊的脏器残骸与肉酱,手枪炸膛了? 他的脑袋也不停思索着,试图去理解这个情况——不对,先不说判官制式的手炮结构牢固几乎没有炸膛的问题,这威力实在太不寻常了。 这个恶梦般的场景吓得部分的教徒四散而逃,站在人群中央的教主也受到了波及,他的外袍被这一炸摧毁了,但不同于他原先虚弱的形象,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露出了衣袍底下令人寒毛直竖的模样。 他的头发早已掉光,如果说半边的脸尚且看得出人类的苍老痕迹,他另一边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鱼类那僵硬的眼球,而他的右手已经从肩膀处发生了异变,变成了类似于章鱼、又像软体动物的触手,上面遍布着吸盘与黏液,长长的腮裂突兀的生长在这人的脖子上。 就在那主教扭着脖子打算上前时,身后又一个破空之声传来,一杆长矛势大力沉的挥将过来,将数名教徒打飞出去,眼见是不活了。 「是谁!」主教这时才惊觉敌人不只一个,忙往后转。 他看见的是一个持着长矛、面色冷肃的银发少女,那是西莉娅。 「该死—妳竟然没走!?」这个声音来自审判官,他以为她将他身上的锁链弄到随时可以挣脱并得到情报之后,就离开去报信了,因此他有些气急,这说明着情报根本还没被传出去。 「又是妳们这些该死的杂种。」声音因为极端的愤怒而扭曲,今天死去的教徒可说是他数年以来的成果化为了无用功,甚至可能因为人数不足而影响到仪式进行。 「子民们听着,提前开启仪式呼唤祂的仆从,让祂的恩泽降临在这个国度吧!」闻声,所有教徒开始统一的往最深处的山洞奔去。 「我确实没想到…纵使来源不正,拥有着些许大海本质的妳们,竟然自贱到和陆地上的虫子勾结在一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惋惜与遗憾,就在二人正要追击时,主教右手的触手急遽生长,划出一个半圆扫向西莉娅,再顺着扫向判官。 两人都以极高的反应能力躲开,这触手的威力于两人的而言都算不上强大,但这个攻击一直持续,如潮水般接连不断,使他们只得招架或者闪避。 但最终两人都意识到了—威力如此低是为了提高攻击频率以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去追那些教徒,他一边挥舞触手一边念咒,在最后一个教徒也进入山洞之后,岩壁开始了蠕动,关上,最终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失,变回了原本的金属墙壁。 「接下来,去死吧。」这一下不同刚才只是为了拖延的攻击,由上而下的一鞭来得又快又猛,西莉娅此时已经站在判官身前,以骨制的长矛横挡帮他防下了这一击,这股巨力传导到腿上,甚至让金属制的地板都微微凹陷。 「先干掉这个。」她说。 「同意。」他接过话头道。 两人开始互相配合着,西莉娅并非正牌的深海猎人,因此压根用不惯涡流矛,可以说是把它当成棍子或槌子来用,又况且裂兽牙材质制成的长矛只能堪堪破防,因此她利用武器长度、耐力与力量的优势挡下所有进攻,专注在防守。 审判官的身体素质不够高,再加上被抓捕时的损耗,只要吃上几记很可能就会失去战斗能力,但迅捷剑的单点突破能力配合上专门的剑术,展现出了极其强大的进攻能力。 战斗就这样一触即发。 第32章 当真猎人遇上假猎人 即使二打一优势很大,但两人的合作真就是无懈可击的吗? 要知道这名主教从锁链崩溃到向他攻来的短短时间里,就能想到创造僵尸来阻挡审判官的迅捷剑,就可以知道这主教的战术素养并不算差劲。 在封闭岩洞之后,主教就发现,即使全力用上大海赐予的这副身躯,也无法有效的伤到这两人,如果继续缠斗而不破开局面,胜利的天秤早晚会向对面倾斜。 他决定了,即使要付出代价,他也要呼唤来自祂的力量破开局面。 这个圆形祭坛之中再一次的响起了属于恐鱼的语言,他在念咒。 审判官见状,虽然并不确定这咒语有何效果,但他可是知道刚刚他念咒之后创造出活尸有多诡异,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比那些活死人更加麻烦的生物。 伊比利亚剑术通常不直接朝对手移动,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以如箭杆般的直线将剑尖刺往主教的眉心,希望透过攻敌之必救来强行打断这个法术。 但主教仿佛视前方锋利的剑芒如无物,只是嘴中念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双眼依旧盯紧西莉娅,终于,他感觉到了—祂的目光开始注视到了这里。 一股巨力随着未知存在的意志袭来,异变发生了,空气中仿佛有一只巨手将她牢牢握在手心一般,即使是她的怪力全力挣扎之下,她依然感觉到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动弹不得,也无法做出闪避动作。 「既然妳们这些杂种总要坏我的好事,我就先收拾妳。」一边说,一边伸长触手穿刺而来,正在前方进攻的判官却已经难以替她挡下这一击了,她直直的吃下了这一记进攻,锐利的触手前端刺进她的腹腔、贯穿而过。 没有想像中的吐血倒地,甚至都没有鲜血流淌,这一记就仿佛刺入了一个木质的死物之中,主教原本打算藉由祂的伟力将审判官击飞的动作也顿时一滞,不对劲。 「嗬…呵,到我了。」西莉娅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吃痛的表情,反倒是微微一笑,这一幕在主教的眼中却仿佛死神的微笑,这时他的法术也停止作用了。 「不!妳是什么东西——该死的!」她动了,她直接如抓住绳子般握紧触手,用力一拉,主教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但他又无法挣脱。 审判官见状,也就不试着斩断触手救她了,他直接对着主教的身体发起攻击,剑尖的锋芒仿佛凝固成实体,甚至泛起了白光。 「LaVerdaderaDestreza…」他口中念念有词,脑中进入了从未有过的专注,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主教当然想躲,但自己的右臂还被紧紧抓住呢,自是躲无可躲,剑尖的白光就在主教眼前化作许多残影,这并非什么源石技艺,而是由高超的武艺划出的死亡之潮,这些残影几乎在同时刺入了主教的每个要害部位。 喉咙、心脏、用细小的剑尖透过肋骨缝隙,刺入胸腔器官、切开脖子下的几条动脉、还有那仍是人脸的眼窝,这不同于原先他突围时的效果,每一个被刺穿的点都被剑尖的晃动彻底捣烂、破开。 很显然,这个杀害了他学徒的凶手已然彻底死透了。 但不知审判官是为了避免他再爬起来亦或是仇恨所致,他继续捣烂了主教的整个大脑,几秒钟后他仍不满足的开始了野蛮的碎尸,无暇顾及后方的同伴。 而这时的西莉娅早已坐倒在地,在没人可以看见的腹部脏器中,有什么开始了蠕动,她的内脏爆散成一团黑紫色的触手,对着这个外来的「触手」开始了本能性的吞噬。 她冷静的抽出了蛇牙般的匕首将之切断,内心暗喜,她感觉得到,这个触手已经成为她未来的战斗力之一,但作戏要做全套,她必须扮演一个重伤员的状况。 「够了,他已经死了,快来帮帮我。」她用一个虚弱的声线出声制止审判官继续碎尸,这时的教主都遗骸已经和爆炸中化为肉酱的教徒相差无几了。 判官收起剑,忙赶到她的身边查看她的伤势,他看到了她的腹部被这一击打出了可怕的空腔,透过这个创口甚至可以看到脊柱,但却诡异的并未留出半点鲜血。 「深海猎人不能在陆地上流血。」她平静的躺在地板上解释道。 「别骗了,妳不是猎人。」但这时,另一个女声从这个祭坛的入口处传来。 脚步声相当有规律,在向他们缓缓靠近。 「气味……妳的身上没有属于同胞的气味,也许妳的花言巧语确实能骗过这伊比利亚的蠢货。」她头上戴着一个形状诡异的帽子,尖锐的帽沿仿佛剑鱼的吻部,脸颊上以油墨划着两道痕迹,与同样是属于深海猎人的红瞳与白发,而这,正是十余年后的第二大队队长—歌蕾蒂娅。 「但我想妳听过这句话……『深海猎人血脉相连』,妳不是我的同类。」眼见歌蕾蒂娅拿起她惯用的长槊指向自己。 西莉娅只得内心暗骂,但表面上仍然必须装出一副浑然未知的状况,她早该猜到的……为什么那只吞下她的恐鱼会特意的唱出引诱深海猎人的歌,那必然是代表着有猎人在附近,也许是恐鱼蠢笨,也或許视觉不灵敏,所以才先试了试之后才原形毕露,很可能在那时歌蕾蒂娅就已经在附近了。 只不过对自己没有奏效罢了。 「妳說什么!?我不是猎人吗?」她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她用眼角余光瞄着审判官,若这两人都对她出手,她就绝对不可能继续演下去了,好在他看起来并未有所动摇。 「那么作为猎人,妳用涡流矛的技巧还真差呢……不如我来教教妳吧……」她熟练得甩动着长槊,与西莉娅刚刚把长兵器当槌用的笨拙动作堪称云泥之别,之后她便作势向她攻来。 审判官再次抽出剑,持剑平伸指向这个刚刚来到的女人,比起一个不知根柢的外来者,他更愿意相信一同奋战助他报仇雪恨的战友,虽然他对阿戈尔没有半点好感,但他始终欠着这位猎人一份情。 第33章 纷争平息 歌蕾蒂娅看着躺倒在地上失去战斗能力的「猎人」以及护在她身前的审判官,对她这国家的人而言真是难以想像的一幕,毕竟,审判庭明里暗里的宣传可以说是阿戈尔人在伊比利亚待遇逐渐低下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举起手中的兵器向那女孩一刺,这一击她尽了全力,比起多费口舌,她情愿相信这猎人是那些岛民们在伊比利亚复现了深海猎人的产物,那并不值得怜惜。 顺着长槊,她感到到一阵阻力传来,挡住她的是审判官的迅捷剑,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位男子,他穿着审判官的普通装束,但这身衣袍上已经沾满了或红蓝相间的液体,显得污秽不堪,胡渣遍布的颓废样子却遮挡不住他白色瞳孔中的坚定神色。 兵刃一转,她以自身体质带有的力量将这柄剑强硬的拨开,但审判官的剑刃很快又跟了上来,相对于对手的轻兵器,她手中的家伙没有带给她重兵器应有的优势,毕竟他们这些深海猎人确实擅于对付海怪,但对于人形生物却不是那么擅长,另外就是在没有水的地方实在不好发挥。 但并非没有转机,她在观战时就已经发现了祭坛的一角有人造的破口渗漏进来一定数量的海水,也许是教徒们为了仪式之用,但这就是她最强的援军,如果场地不好发挥,那就造出方便伸展开的场地。 她假意虚晃了一击之后猛退了几步,双手高高举起长槊,那破口原本缓缓渗漏的海水变成大量的喷涌,并最终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之下浮空、汇集在刃尖,这是她最近自创用于对付大型海怪的新招式「碎漩狂舞」。 在这些海水形成了足足三米有余的巨大球体后,她将槊平放,将刃口指向审判官,海水如同见了指挥官的指挥刀挥舞,便像是听从号令的士兵般化作汹涌的波涛涌向她的对手,审判官为了回护身后的伤员只得勉力硬挡,这滚滚海水被剑锋上再度亮起的白光劈成了两段,听说最为强大的剑客可以斩断潮汐、抽刀断水,这一剑的超常发挥有些这样的意境了。 但这些海水就如同活物一般,再被切开之后化为了两条鞭子,一左一右的将判官的身体捆缚起来,初时的力道说不上强,但随着身体周围海水的量愈发加大,最终形成了一个汹涌的漩涡水牢。 审判官暗道不好,身体被迫如同陀螺般在中间打转,他的双脚只能无力的踢蹬着,但完全够不到地面,他被困住了数秒,之后他的身体随着海流被拉往那名猎人的长槊锋利的刃尖。 他凭借战斗本能在空中调整好了姿势,将迅捷剑打横,试图卡进长槊的钩处挡下这一击,如果有手炮他或许还能藉由开火的后座力脱身,并顺便给她来一记狠的,但现在他只能全力避免被穿个透心凉的下场。 但他发现他的防御态势都成了无用功,因为那猎人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 歌蕾蒂娅高高的跃到空中,审判官在她下方顺着惯性继续往祭坛边缘的铁壁上撞,而她正往那名「猎人」的方向飞跃,她将槊尖对准她目标的心脏处。 「快躲开呀!」审判官只能在空中无力的向西莉娅提醒道,他感觉到深深的耻辱,他连续两次都没能成功帮她挡住攻击,第一次没能阻止主教的法术害她受了重伤,第二次没能打倒这名来路不明的深海猎人,而这次失误很可能害了她的性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中的歌蕾蒂娅看到了那猎人的模样,齐肩的白色短发飘散在汹涌的海水水面上,即使她已经做出准备杀死她的动作,她依然没有闪躲或暴起反击的意思,她只是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就如同被母兽抛弃的陆生幼崽一般。 最后这位猎人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万一她搞错了呢?万一她真的是个猎人,不过是被深海教会做了什么而失忆了。 脑中一开始出现这个想法就止不住了,她愈想愈觉得这不无可能,她不应该只因为疑点而谋害同族,顾虑愈多,捏着槊的手腕就愈不坚定,最后她———— ================================ 西莉娅闭上双眼…能不能拿小金人就在此一举了。 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人体落水的水声,她知道她赢了。 她故作虚弱的缓缓睁开眼,槊尖并没有刺入她的身体,而是以毫厘之差从她纤细的腰肢旁刺过。 「为什么…不杀我?」她故意的盯着歌蕾蒂娅的双眼问道。 她知道这时的歌蕾蒂娅还不是剧情中那个杀伐果断的二大队队长,因此决定演到底,以她原型体的身分,即使真被又捅一刀恢复起来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如果能让她接纳自己就血赚了。 要知道还有逃跑的教徒还没解决呢?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虽然我无法肯定,但妳确实有可能是我们的族裔。」歌蕾蒂娅一字一句回应,并将刺入地面的兵器拔出。 这时的审判官已经重整态势,朝二人飞奔过来,见西莉娅没事虽松了口气,但还是继续向歌蕾蒂娅攻来,兵刃相击的声音又在这空间响了起来。 这一幕不免有些滑稽,半分钟之前是歌蕾蒂娅攻向维护着西莉娅的审判官,现在却反了过来,歌蕾蒂娅身后护着西莉娅,应对着审判官的进攻。 「长官…她没有要杀我,刚刚那,只是试探。」见两人又要厮杀,她忙出声提醒,审判官这才停了手,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真是激烈的试探呀。」看他保护的对象为刚刚打飞他的敌人说话,他不免讽刺了一句。 「不是还有『仪式』要阻止吗,这对阿戈尔还是伊比利亚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强撑着说出这句话,最终,两人都收起了战斗姿态,毕竟他们都有职责在身,审判官是为了让死去的学徒死得有意义、西莉娅是为了完成与凯尔希之间的交易。 而歌蕾蒂娅出这趟任务则是为了彻底摆脱那个女人的控制。 第34章 另一面 西莉娅被歌蕾蒂娅与审判官两人合力搀扶着往上层的结构走去,三人在移动的过程之中稍微统整了情报,却发现三人之间得到的情报都不相同。 歌蕾蒂娅知道的最片面,她从阿戈尔上层那边收到的讯息仅仅是那些教徒希望在此呼唤那些海嗣的生代(神),因此这被猎人们认为是一次绝佳的围猎机会,为了攒下更多的功劳,她毅然决然主动提出担任尖兵深入底层结构侦查,她的数名深海猎人同伴早已潜伏在南城区的各处进行整备,只待她传回消息就可以展该行动。 审判官的讯息来得最为直接,因为那是藉由他与学徒透过潜入而得来,他得到的消息是:那些教徒会透过转化一部分同伴的血肉,使一个来自于世界之外的██降临在這個世界,这些██会帮助他们脱离现有肉身的桎梏,并透过另一个维度的侵染,将盐风城为核心的数十公里区域都转换为他们的乐土。 而西莉娅来自凯尔希笔记上的内容则废话不多,明确的锁定了仪式发动的时间以及进行的地点,还有阻止这场仪式的各式方法,时间是这个月的满月之时,而地点就是她还是「他」时找到的那个……图腾柱。 三人的目标已经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光剩余的所有教徒,使仪式失去主导者。 如果说本来歌蕾蒂娅对于阻止仪式还有点疑虑,在这一通交叉比对之下,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张由阴谋构筑起的大网,她得去警告同伴。 最大的变数是那位早已死透的深海主教,刚刚在战斗开始前他就已经号令信众提前开始仪式,所有还活着的教徒都已进入了那个洞口,推测是直接被传送到了仪式的地点,若仪式已经开始,他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 一股浓烈得诡异的咸味扑鼻而来,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的审判官也可以从鼻腔闻到不正常的信号,太咸了,即使位在海边这样的气味也说不上正常。 他们忙加快了脚步继续往上,在愈来愈浓烈的气味引领之下,他们从盐风城舰体的一个断面处走出,西莉娅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这时的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在「深海猎人」体质作用下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唯独腹部的黑色衣物上破了一个大洞,使肚脐露在外面。 「注意看这月相?」她出声向另外两人示警,凯尔希的提示让他一直非常注意月相的变化,在他来到这个城市之时来得早了,天空中是新月—即见不到月亮,但现在空中的月相却已非常接近满月。 审判官循声抬头望去,人眼依然可以本能的判断这月亮尚未成为完美的球体,边缘依然还是可以看到一条晦暗的暗带;月光虽亮,但不是炎国骚人墨客常说的如水的月光,这个明亮之中带着一股邪异,他理解了她的意思。 这说明他们在地下结构中很可能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这理论上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意识之内分明只过去了一天多,时间流速变快了? 可对于她的示警歌蕾蒂娅却恍如未闻,她只是张开了口,口形像是在唱着歌,但他们俩人只能听到一阵嗡嗡声,还有肌肤上的寒毛被声波所震动,很明显,她在试图用歌声与同伴沟通。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其他猎人们没有回应。」她脸上的表情相当失落,看起来确实相当担心失踪的同伴。 「也可能是其他事情把她们引走了,不一定是真的出事了。」她也只能轻声安慰道。 她并未回答,空气中就再度陷入了沉默,可时间不等人,现在虽不能说是争分夺秒,但他们都知道时间愈久对他们愈不利—他们必须继续行动。 当他们走到这个城区的断面边缘,终于。大海的景象来到了眼前。 这又是骇人的一幕,海水凝固了,没有海浪的浮动,仿佛所有的潮汐、海流通通定格了。 ———但并不是结冰。 三人以强大的身体素质跳下沙滩,靠近些看,海水水面上已是结了厚厚的一层透明盐晶,只见审判官试探性的拿剑捅了捅,确定牢固后便大胆的一脚踩上去,他整个人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了水面上,但神奇的是,透过表面依然可以看见底下流动的海水。 这一刻,他就如圣典中的先知一般行走于水面之上。 西莉娅拿起涡流矛往另一块盐构成的地面用力一敲,巨力作用下,并不算坚固的盐面应声而破,她将手臂伸入底下的海水中,却发现浮力异样的大,她改成捧起了一把海水,让她从指尖流淌而下,她用鲜红的双眼观察着,若有所思。 这些异相来自于海水的盐分过高,这片海洋已经彻底变成了饱和的盐水,这些盐晶很可能是不断上升的盐分自然结晶的产物。 水对于食盐的溶解度约为359克/升,而正常的海水只有35psu,即35克/升,如果说这里的海水已经饱和,那这片大海的盐份大约膨胀了十倍不止。 有了这样的判断,她就觉得没什么可恐惧的了,此行以来,真正会让她担心的是像那个图腾柱般不讲理、看到就会精神污染的物事,至于能用科学解释的,即使是天灾她都能冷静面对。 反倒是歌蕾蒂娅,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冷静,但另外两人都可以从她微微颤抖的身子看到她的恐慌,但无论是审判官或者西莉娅都能多少理解,毕竟她所面临的压力远高于自己,正因为深海猎人如此熟悉大海,在面对这种来自大海的异变时才更加手足无措。 结合多个异相,西莉娅缓缓的说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猎人们消失了,我们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她只是隐约的有了些感觉,虽然难以说清。 西莉娅早在那个洞窟关闭之时、又或者被那个奇怪的法术抓住之时,就感觉到有另一个视线的存在。 在歌蕾蒂娅现身时,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她的视线,但她错了,即使是现在,那个「存在」的目光依然没有退去,她依然因为不明的原因被注视着。 如果原来世界的条件不够好,那就换一个世界;如果说时间点不对,那就加速时间,是什么样的存在有这样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又为何不出手直接完成仪式? 第35章 血肉之舞 没有恐鱼、没有海嗣,也没有任何生命…… 三人发现自己离开的断垣残壁位在城市的最北端,虽然同样诡异,但他们早已在大海、月亮的一系列变化中彻底麻木了,若需要到城南的图腾柱处,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穿过盐风城的街道。 歌蕾蒂娅长年生活在阿戈尔的水下都市之中,能够这样大剌剌的在大街上遛弯对她而言确实是个新奇的体验。 在进入街道之后,即使是夜晚,整个盐风城也不可能没有半点人影,整条大街陷入了无声的静谧之中,没有风声,只有冷冽的月光。 沿海地带会因为海水比热大而在昼夜之间形成温差,导致海风与陆风在一日之内交替出现,可现在海面都被厚厚的盐层给覆盖了,盐的比热可说不上大,因此长年吹刮着盐「风」城的风就这样消失了。 「要找间屋子进去看看吗?」审判官首先提议。 歌蕾蒂娅摇了摇头,从地面上拾起了一颗石子,西莉娅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但她认为这太鲁莽了,谁知道房屋中有没有躲着什么威胁,没必要平白无故去惊扰,她正要阻止—— 但已是来不及了,她手上的石子已经伴随着破空声飞往一个富户的窗棂,玻璃崩碎的声响传来。 西莉娅举起矛挡在胸前,准备对应随时可能的威胁袭来,但之后这条街道上依然静默如谜。 「看来是真的没人,另外,小鱼儿,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歌蕾蒂娅笑了笑,在这一行为证实了西莉娅的猜测之后她对同伴的安危终于放心了,因此有了开玩笑的余裕。 「等这次任务结束过后,我就带妳回阿戈尔。」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又对西莉娅补上了一句。 「……回阿戈尔后妳应该会重新受训,可别进我们二队来呀,我会好好操练妳这个小猎人的。」 审判官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他想到了自己与马蒂亚斯(学徒)之间的点滴,悔恨与痛苦涌上心头,只得在心中诵读着经文以压下这些剧烈的悲伤之情。 ================================ 他们在约略视查了一会儿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往南城区移动,由于海水已经彻底结成盐层,因此他们可以轻松的在水面上奔跑,这让他们在数分钟之内就已经进入了南城区的范围。 审判庭的审判官们无论阶级,都配有三件标准的装备,包含了:迅捷剑、灯具与手炮。 手炮已经毁于西莉娅的手脚之下了,但另外两宝尚能使用,只见审判官用一个箱子状的设备照出了强烈的灯光,这些灯光可以用来驱散并削弱一般海怪的实力,当然,也可以拿来发挥灯最初始的功用—照明。 这束灯光照耀着前方西莉娅的身影,她超过两人约五个身位在最前方带路,毕竟,三人中似乎只有她真正去过仪式现场,他们前方是南方的天空,而这时,一道冲天的绿色荧光冲天而起,笔直的指向月亮,自此,月光被染上了一层浅绿,而绿色的光晕随着月光覆盖了这片大地。 很显然,仪式开始了,她方才感觉到的被观察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加大了许多。 「待会到了仪式现场,把那些教徒宰了就完事了,千万不要去看场地中央的东西。」这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使她脚下又不禁又快上了几分,但她仍不忘提醒另外两人那个图腾柱的危险性。 两人应了声,他们已经达南城区中心,距离广场已经不远,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恶臭,还有浓浓的铁锈味。 最终他们来到了光柱的下方,即使在西莉娅提醒之下他们已有心理准备,但不禁胃里还是一阵翻腾。 那些教徒们全都已经褪下衣袍,但这赤身裸体的一幕却并不让人感到淫邪,因为他们不只是要脱下代表着文明的外衣,他们似乎还打算拖下属于「人类」的外衣。 一部分教徒持着短刀,将自己的皮肤一片一片割了下来,在割开了一个裂口之后,就改为撕扯,他们可以看见大量的皮下组织(telasubcutanea)与脂肪依然拼命的连接着皮肤与肌肉,他们在笑着,好像为脱离这污秽的躯壳而感到由衷的愉悦。 「I‘aI‘a.Dagon!」他们以一种奇诡的音调呼唤着神的名字,他们仿佛看到了祂就在身前。 另有一部分教徒没有持械,他们只是在祭坛中央接近那物事的地方舞蹈着,但那舞蹈与其说是请神仪式用的舞蹈,不如说是昆虫蜕皮时的蠕动,他们身上的肌肤自头顶裂开了,他们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头发就用力往外钻,最后从皮囊之中钻出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西莉娅可以形容这个样子,这看起来就像她那博士的记忆中生物课教室中常常放置的人体肌肉模型,但这些图像远比那些人造的产物更加细致,肌肉、血管、筋膜与神经通通外露,肉眼可见。 地面的诡异法阵的一笔一画依然清晰可见,因为淌下来的血水会如同被操纵一般流入那些阵图之中,并流向中央的察祑芞枆翐郔奻傷腔悛髓湮諳笢﹝ 「I‘aI‘a.‘fhalmaHydra!」他们又试着赞颂母神,期待透过祂的产房成为他们的子嗣。 在完整的人皮完全剥下之后,他们这些血人就会以一个非人的速度撞向中央,然后就是一声审判官与歌蕾蒂娅都相当熟悉的穿刺入肉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乱看,因为即使是余光扫过都能感觉到一股精神上的冲击。 他们如同原先的计划互相点了点头,冲上前收割着教徒的生命。 一场屠杀开始了,三人冲入场中收割着教徒的生命,但是依然不够快—那些教徒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继续着自己的仪式,他们在刀锋之下继续着自己的狂喜与狂欢,手腕连着刀被砍下,那就改用牙齿;头颅被斩下,那就在意识断绝之前继续祈祷。 即使三人齐力手刃了许多教徒,但在某一个瞬间,所有的门徒,无论是倒地的、自残的、还是以镶嵌在那物事之上的都开始了狂吼,他们如同被输入了指令的机械一般齐声欢呼,又统一抬头望向大海的方向。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竟然是神之子,祂将带来福音。」 盐风城附近的海域开始涌动着出现了巨大的漩涡,一个不可名状的生物从中出现。 第36章 伏行之雾 请神术已经成功。 一个远超预想中的存在接纳了他们的召唤,那是伟大的父神达贡(Dagon)信仰的对象的子嗣,那是真正的神之子,那是至高无上真神克苏鲁·富坦(Cthulhu·fhatgn)的眷族。 他们相信是自己不惜一切的虔诚得到了真神的垂青,他们将随之去往祂的国度。 海面上的漩涡正在逐渐扩大,剧变使盐风城城南的地面也随之颤动着,这广场之外的盐面开始崩裂,近乎盐水的海水重新露出,但又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结着盐晶。 最终,一团直径约二十米的绿色巨大东西浮出水面,这是生物,祂的脸、不,祂没有脸,祂的身体每一处都长着巨大触手,也许是演化来用以适应深海中的极端环境,这些触须以其自有的规律在海水中抽打着,并以极高的速度往盐风城游来。 然后祂就如在海中巡弋一般自然的游上了夜空之中,也许对祂而言,星海同样是海? 此时西莉娅一行人已经停手,在他们欢呼的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了,某个存在已经降临在了这个世界,而祂正朝着他们而来,他们就这样呆愣着,直到祂进入了他们的眼中。 这一刻时间才像是开始流逝着,审判官立刻跪在地上大声诵读着经文,好似举着火炬的旅人期待借着这微光踏出黑暗,火炬在手中愈来愈小,他才发现想像中的火炬竟只是一根火柴,被风一吹即灭,他的朗诵声逐渐缩小并染上了些许哭腔,最后他不念了,崩溃似的跪伏在地面上大哭失声。 而歌蕾蒂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她坐倒在地面上开始了零碎、片段、无意义的呓语,任由那些教徒污秽的鲜血浸透她并沾染到她的身上,二人的陷入了类似的状态—信仰崩溃。 这两人一个信仰着拉特兰的神明、另一个则迷信着阿戈尔的技术与科学,但他们到了此时才真正顿悟到那些他们倚仗的东西与真正的存在相比,连蝼蚁尚且不如,与宇宙的冷漠相比,这片大地上演的无数悲惨也仅仅只是沧海中的一粟。 这团怪物是克苏鲁的直属眷族——群星之卵(star_spawn),又称做星之眷族,之所以教徒们狂喜,是因为他们原先召唤的是深潜者之神—达贡与海德拉,而这两尊神又是信奉着克苏鲁的崇拜者,因而在这些神经质的信徒眼中,自然是神上神回应了他们的召唤。 他们某方面没有猜错,这具躯体之中确实寄托着更加伟大的意志,那是属于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意志。 但某方面他们又大错特错,因为—— *Nyarlathotep* 祂不曾开口就传达了祂的意志,祂以一个不朽的名号呼唤她,西莉娅出神的凝视着那个满是触须的东西,却远不如上次看到那图腾柱时那般反应剧烈,因为祂不想让她这具躯体有感到被冒犯的感觉,祂在压抑着祂自己的力量。 她「感觉」到了,这个存在压根不是被这些教徒召唤而来,那主教也根本没有那份能力将信徒传送到世界的另一位面,他们会自然而然的来到这里,包含他们三人与一众教徒都只是因为祂的意志与牵引。 真要说祂为何而来,因为这个世界有祂感兴趣的东西,而那东西,是她(他)。 但祂对她的兴趣并非来自什么黑光病毒、也不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这种微小的注脚,能引发一位旧日支配者(Great_Old_Ones)兴趣的,永远只有能被祂平视的存在。 这一刻,西莉娅的身体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平缓的伸出了双手,她的精神如流水般的自然催动了,她发动出了她原先认为自己不存在的、独属于她的源石技艺。 她双手之间的空气有了一丝细微的扭曲,起初像是被火焰扭曲着的光线一般,之后从这扭动之中,一团无以用人类言语形容的混乱无序、散发着病态蠕行的烟雾冉冉升起,并聚成一团烟球。 这是属于奈亚拉托提普的伏行之雾(Crawling_Mist),而这也是祂的化身之一。 *我没猜错,果然是您,尊敬的混沌原核信使* 又一个讯息生成在了她的脑海中,真正的讯息量绝非只有这些,可她只能领会这些含意,她内心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克苏鲁错把自己当成了奈亚拉托提普降临在泰拉世界的化身。 一旁的信徒们继续着疯狂的剥皮与舞蹈,他们相信这样的行为可以取悦他们的神,这些人的行为让她微微分神了,先前的她虽非人类,也多少为这样的献祭感到未知的恐惧,但如今,她只深切的替这些阿戈尔与伊比利亚人感到可悲,因为她明白他们在做着无用功。 *聒噪* 那具蠕动的形体从口器中吐出了一股卵形的黑色烟雾笼罩了那些信徒与祭坛中央的物事,在被烟物缠上的瞬间,信徒的肌肉、内脏就如同被溶解般寸寸剥落,他们不解、他们哀嚎,他们完全无法想像自己献出了一切的神为何会这般反覆无常,既回应了他们的召唤来到这里,又在转眼间化身为毁灭者。 也许对于克苏鲁来说,就像是祂创造了一个世界来和高祖父(阿撒托斯)的员工(代行者)见个面叙叙旧,结果客厅里被误拉到这个世界的蝼蚁却干扰了他们之间的会议,祂就索性一巴掌拍下去了。 在黑雾往审判官与歌蕾蒂娅涌去,打算将二人一起溶解掉之时,她忙出声制止。 「别,这是我在这位面的使徒。」 那些黑雾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在空气之中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诡异的图腾柱与教徒的尸体,这时的广场祭坛已经看不出祭坛的样子了,地面变成了崭新的地砖,很可能是被恢复成了数十年之前盐风城刚竣工时的样子。 *您挑选使徒的的口味我一直不好理解,这样的躯壳一点都不坚固* 讯息前半大概是对那两人的评价,后半大概就是吐槽着她现在的这副对外神(Other_Gods)来说脆弱无比的身体,但她并非真正的奈亚,只怕多说多错,只得尽快结束话题。 「要叙旧,去找我其他世界的化身谈吧,你在这里只会干扰到我的计划。」她根据着地球上博士所知关于奈亚拉托提普的印象,随意的回覆了句,要知道奈亚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神。 *我就不送客了,您的这个化身就请自便吧,容我告退* 她可以从这个讯息中感觉到了一点不悦,还有些复杂纷乱的讯息,但其实也算正常,叙旧时聊没两句就被下逐客令是人还是旧日支配者都会不高兴的。 克苏鲁这副借来的身体一阵旋转之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她知道,这趟阿戈尔之行的最大威胁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画下了句点。 但现在她有两个大麻烦,他们被丢在另一个世界的盐风城,还有就是…… 第37章 巨大的囚笼 也许是西莉娅仿效奈亚的话语下逐客令惹得寄宿在神话生物肉体中的存在生气了,祂说走就走,却没有在离开之前捎上他们一程,现在的广场在刚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显得干净整洁,清亮的月光再一次的照耀在三人的身上,月光之中充斥的亵渎气息此时早已消散一空,但另外两人的怪异状况依然持续。 他们被困在了另一位面的盐风城,更糟的是,两位同行者此时依然陷在疯狂的状态中没有恢复,审判官从歇斯底里中平息下来后就陷入了昏迷,而歌蕾蒂娅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她一旦开口就发现她的异常。 「妳刚刚在和祂说话吗妳怎么没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不对我的声音怎么会——」歌蕾蒂娅现在说话的语速如同连珠炮似的被喷出来,且这一大段话之间丝毫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声韵与音调起伏,这是急语症(tachylalia)的现象,她察觉了自己的异状之后慌忙闭上了嘴。 「妳应该是被刚刚那个存在影响了,过一会那个存在的力量消退就会恢复正常。」她随手掰了一个谎言,与其和她解释过多,不如用个借口塘塞过去,这种现象根据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信息,这是目睹了神话生物后的暂时性疯狂症状,因此,很可能放着不管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了。 「这个事件应该是结束了,我们先回北边去找个地方修整一下吧,他可比妳更惨。」西莉娅向她指了指,把涡流矛丢在地上,随即将手伸到审判官身下,用力一托就将他以一个屁股往前、右手同时抱住他双腿并同时抓住绕过她脖子的一只手的标准伤患搬运方式扛在肩膀上。 歌蕾蒂娅也自觉的帮忙提起审判官的剑和灯与西莉娅的骨矛,清醒的两人在往北走的路上没有什么交谈,似乎,歌蕾蒂娅在恢复正常之前不是很想说话,他们一路踩着盐面往城北走去,这段路与来时的急迫相比仿佛郊游一般悠闲。 最终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佩特拉的屋子,不同于佩特拉夜晚灯火不停的习惯,这时的屋中没有半点灯火。 这房门被歌蕾蒂娅轻易的用长槊狠狠敲开,显然,她被自己身上的异变搞的一肚子火气。 「小力点呀……算了。」她被歌蕾蒂娅一瞪,顿时就不说什么了,她将搬运的物事。 西莉娅她略微侧了侧身,避免背着的审判官脑袋去磕碰到还散着木屑的门框,她走入屋中,这里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这个世界不存在人迹,因此他们自然可以鸠占鹊巢。 她把审判官找了间客房的床上一丢,并帮他放松了领口,确保他呼吸顺畅没有被压迫到之后就回到了客厅,这时的歌蕾蒂娅已经自发将灯火全数点上了,至此,这间屋子成为了整座盐风城唯一有烟火气息的人家。 隔天一早6:41A.M.天气/晴 盐风城?佩特拉夫人宅邸,客厅 这时审判官依然在沉睡中,相较于昨日的歇斯底里,也许睡眠对他而言要好一些,但西莉娅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上了几条皮带将他绑在床上,毕竟,审判庭的审判官都是伊比利亚最为虔诚的教徒之一,谁也不知道他清醒之后会不会在直面信仰崩溃的痛苦之中选择自我了断。 「该死的——为什么——还是不行。」歌蕾蒂娅正在不断做着练习,试图让自己的说话速度恢复正常,但她依然须相当用力才可以将连绵的话语分隔开来,但就如大多数言语障碍的病人一般,练习有助益但难以立竿见影,诚然西莉娅吞噬过多位医生,但泰拉可没有什么语言治疗师,因此她对此状况只能期待—暂时性疯狂真的是有时效性的。 西莉娅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以免她在场徒增她练习时的压力,她开始一人在这条街的范围逛了逛,路上阳光明媚,不得不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未曾亲眼看过的景色,乌萨斯的雪原千里冰封,虽然壮美,但看久了只能说有些单调,因为无论到哪都是雪白一片。 她昨晚检查过厨房,大概可以推测盐风城中的所有食物与水源储备都被复制了一份,相信透过城中的物资三人可以吃上许久,沿路上都没见着任何动物,因此这条街上阳光和煦却又寂静无声,那本地球上的著作《寂静的春天》想必就是在形容这个景象吧,但造成这寂静的并非污染,而是旧日支配者蛮不讲理的力量。 西莉娅徒步走到了他们来时走出的城区断面,但却发现他们来时的通道早已消失不见,她攀上一处高点观察远方,却发现海洋上的盐晶开始消失了,原先足以挡住波涛的盐块如今已经碎裂成块状,变成了类似浮冰的状态漂浮在海面,这些异样的盐分应该也是克苏鲁作用之下的结果。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盐撒到水里应该会沉下去,她略微沉思着,但却突然恍然大悟,那只说明着现在周边区域的海水盐度依然和饱和食盐水一样,浮力依然大得可怕,盐块才能像冰一样漂浮于海面,她如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再次的闪烁着智慧之光。 往另一边看去,却发现原本连接着伊比利亚大陆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切面,再看过去是无穷远的大海,到了这时她才明白,也许,这个世界除了盐风城这块陆地,仅存的就是这一望无际的海,盐风城成为了一个把三人困住的巨大牢笼,他们如同被软禁了,哪怕那个存在没有这个意思。 她还有自己的目标,西莉娅伫立在悬崖边摸了摸自己柔顺的白发,北方的乌萨斯还有人在等她回去。 等等—— *您的这个化身就请自便吧* 她想到了昨天那个存在的讯息,她调动着病毒的力量开始模拟那个场景,并试图从中提取出更多资讯,她注意到了「自便」,这说明着即使是克苏鲁也认为她有能力自行离开这个世界,这样一想,或许,脱离这个牢笼的关键就在她自己的身上。 第38章 日常与非日常 这恐怕是自大静谧以来盐风城最为混乱的一个月。 城中失踪了两位审判官,由于这座城市平常就已处在宵禁状态的管制之下,这一下直接让审判庭如炸毛的猫一般张牙舞爪起来,原先不太多见的审判官们往往成群结队的出现,并开始在大街小巷盘问路过的行人,状况堪比军事管制。 之后海中又出现了异变,这座城市的海岸线周遭的海面都出现了巨大的盐晶浮在水面,这时就已经开始有些心怀不轨的有心人士开始散步关于「天灾」即将到来的留言。 真正让大部分居民理智断线的事情—海面出现了巨大无比的漩涡,原先还有些怀疑的居民们陷入了狂乱,富裕些的市民开始疯狂的分批逃往其他城市,而穷人们只得依靠信仰,因此这几天以来城中各大教堂都是人满为患。 天灾信使们根据他们的专业出面辟谣,但再多的论证在面对陷入恐惧的人们时依旧毫无作用,信使们终究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解释这些异常现象,如今北城的富人区不少房屋陷入了空城,大部分的房主落下了不少财物,这里瞬间变成了窃贼的乐园,也许,那些流言就是这些惯偷们的诡计。 好在,这些蟊贼们终究乐呵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撞到了大批审判官的饥渴难耐的枪口上,他们正愁找不出线索呢,因此他们最终的命运就是被送往审判庭进行「友好」的讯问并最终被转送大牢。 也许算是歪打正着,原先很扰民的管制状态却成了稳定城中秩序的一股力量。 「佩特拉夫人,天灾怕是要来啦!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这是邻人临行之前向她的最后一问,佩特拉因为乐善好施在这里颇有威望,她可以听得出这人是真心为她好,但她依然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人看了口气,驼兽拖着他们一家的家当启程了,下一站,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难道就不明白吗?终究是故土难离呀……」佩特拉叹了口气。 「妳也跟了我好几年了,我不会强求妳与我一起留下来,如果妳要走我可以帮妳安排。」她向着身旁搀扶着她的黑发女仆缓缓说道。 「夫人您不走,我也不走。」她缕了缕自己的黑色发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说不定,现下城里的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的客人引起的呢。」佩特拉端坐在建筑二楼阳台上的椅子上,听着春天的羽兽的吵闹声,若有所思的说道。 「您是说西里尔先生,他不是也失踪了吗?」女仆惊讶的回答道,她不久前才打扫过客人所用的房间,里面的物品都已经开始积上灰了。 「妳应该没有见过凯尔希修士吧?她这人呀…是不会作无用功的,如果她让他过来帮我们解决问题,那就必然有效,而且我冥冥之中总觉得……我们这位客人现下离我们并不远。」女仆听着这席话,也只能附和着,但内心却隐隐开始怀疑起她这位向来精明的女主人是否因为年纪大而开始痴呆了。 ================================ 他们三人已经困在这里过去几天了,歌蕾蒂娅与审判官身上的疯狂状态在事件结束的隔天都陆续平息,不久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再里世界的佩特拉宅邸之中,距离二楼阳台的不远的室内站着一高一矮的两名白发少女。 「又跑去教堂了?」一个冷冽的女声问道。 「长官说,他要试着找回失去的信仰。」西莉娅向这个声音回答。 这段时间内,真假猎人之间的交流多了起来,歌蕾蒂娅就如同一个健谈的说书人般,逐渐向西莉娅讲述了不少深海猎人们的习俗,这是他们之间的几次教学了。 「一个猎人他走上海岸?」 「他的家乡在后,徒余哀叹?」 「他的路没有尽头?」 「他的路浓雾弥漫?」 西莉娅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人类可以听到的声响,反倒是屋子中的器皿微微震荡。 猎人们的歌谣很有趣,在空气中,这会是常人无法听见的超声波,但只要在水中演唱就会是正常的歌声,深海猎人的听力范围远高于人类,因此即使在空气中也是可以听见的,她此时可以演唱和听见是来源于源石矿洞内的生物而非如猎人般来自海怪之血的改造。 「唱得不错,但为什么你要让我教妳唱这首呢?」她向她发问,可她却摇了摇头,露出一副难懂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很熟悉……」沉吟良久,好似在翻阅自己不多的记忆,她缓缓地说出这个答案,歌蕾蒂娅看着这一个画面,内心的猜疑再一次的开始动摇,西莉娅知道一部分猎人们的讯息,再加上这首歌是用来……她愈来愈看不透这个矮她一截的小猎人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进展许多,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和谐,西莉娅明白歌蕾蒂娅始终对她抱有猜疑,因此她告知她的讯息从来只停留在文化层面,从不涉及阿戈尔的具体情报。 这段时间,西莉娅在两人面前全力的扮演着一个被深海教会掳走、囚禁、实验并最终失去部分记忆的猎人形象,她甚至提取出了她吸收掉的那触手中的血液成分混在自己的身体组织内部,但如果要完美伪装,恐怕还是得真正吞噬一名深海猎人。 他们之间的授课就在这样的凝视之间结束了,西莉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给自己安排的另一个日常任务要开始了。 她在房间中央伸出双手,一如几天之前的本能动作一般,催动精神力、并以体内的源石结晶为引,再一次的凝聚出了那不可名状的雾气,这股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似乎变成了她的源石技艺。 最开始她只能让空气有细微的扭动,并且那蠕行的轨迹与可怕的颜色足以使目击的正常人陷入疯狂,而现在的她,可以聚集起方圆一米大小的雾球并自由操纵这团雾的色彩。 她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可以使她跨越这个世界的藩篱,但她依然不够熟练。 第39章 飞出个未来 门板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歌蕾蒂娅看见那身形便辨认出那是审判官,他原先棱角分明的脸已经被一块看上去充满了宗教色彩的黑铁面具所挡住,看起来,这面具用途上不像战斗用的护具。 「您的品味还真是……别致。」高挑的深海猎人用她一贯的恶劣语气给出了自己的点评,也许,她对她所认为野蛮的陆上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语气。 「那条线正在往后退——」他懒得与她吵架,便直接单刀直入的切出话题,也许是透过面具的关系,传来的话音相较于以往更为低沉。 审判官说的线,是指西莉娅当初所发现的陆地被切割开的边际,而后歌蕾蒂娅也在离岸很远的距离上发现了同样的界线,自此,他们三人商量出了一套协议与工作分配,潜水进入海中搜寻的工作由一直都是由歌蕾蒂娅去进行,而审判官则是负责查看陆上往伊比利亚方向的边际。 至于西莉娅的工作则是……负责做家务,无论是出身出身阿戈尔上层的歌蕾蒂娅或是一直都是战斗人员的审判官显然都不习惯这些杂活,因此在她的主动提出之后,所有家务活就被西莉娅一人包揽下来了。 毕竟,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研究自己刚入手又与脱离这世界有极大关系的源石技艺,因此她必须尽量多的待在固定的地点进行训练,而最后她也不让两人失望,他们暂居的房子被西莉娅收拾得干干净净,俨然是一位家务能手。 空气中,两人的交谈一直在继续。 「很显然,我们的生存空间会愈来愈小。」审判官以严肃的语气一锤定音。 「我待会会去海上的线上看看,希望那只您的幻觉,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要立刻通知西莉娅。」 歌蕾蒂娅说道,随即一前一后的往上走去。 ================================ 大约在两人谈话的半小时之前,西莉娅在自己的房中继续训练着。 她手掌仍然维持平伸,她选择换了种思路,这思路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她一改之前增加数量的方式,在手心画了一个类似逗号的点,之后她开始制造着雾气,她现在会习惯性的将雾气的颜色控制成黑色,以避免光是色彩就让普通人发疯。 过不了多久,雾气的数量已经到达了极限,之后她开始将烟雾压缩,而在最终到达自己能控制压缩的极限之后,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手心的墨点上,控制着这颗球开始了旋转,并开始向内旋转着、往另一个她未曾到达的极限突破而去。 最终,她透过雾气感觉到了一阵什么被撕裂的触感——这空间被她钻出了一个洞。 她以单手勉力维持着这团雾气,同时以另一手将一个伊比利亚硬币丢进了这团雾中,这是个简单的试验,而硬币就这样应声消失了在这团雾中。 「成功了——」她低语道,但不多时,那颗硬币又飞了出来,但却呈现反方向弹到了她的脸颊上,并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对这一幕她傻了眼,于是又丢了一枚硬币进去,而这一次,硬币许久都没有飞出来,她将烟雾散去,在笔记本中写上这个重大的突破以及那诡异的现象。 她旋即又开始了实验,她开始重新凝聚雾气、打破空间,重新往雾气中央投入东西。 投入铁盘、飞出一根干柴火,投入铁镇纸、飞出一把木梳子,投入她自制的笔、飞出一枚带着水分的贝壳。 等等,贝壳?她见此,急匆匆的结束了法术,慌忙将落在地上的贝壳捡起来端详,并用力掰开,果然,这颗贝壳是活着的生物。 要知道,自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那些邪异的教徒之外变已经没看过半点活着的生物了,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世界不存在微生物了,这确实又是一个大突破,统整目前发生的一切,这说明着三件事情。 1.生物体通过迷雾不会发生危险。 2.她成功连通到的是个「正常的世界」,至少能存在活着的生物。 3.即使她不这么认为,但对面很可能有人在与她交易。 见此,她第三次的凝聚起了迷雾通道,继续起了实验,食物对于所有文明而言都能算是硬通货,因此她将一大块午餐未吃完的面包也投入到了雾中,而过了几十秒后,一个不大的罐头飞了出来。 这次并没有关掉通道,而是继续维持着出力,她发现虽然打破空间消耗的力量甚巨,但维持或者扩张通道都不算太过困难,逃离终于有望了。 她单手捡起罐头,可以看见这罐头被压扁了、表面上还有大量的锈迹,上面用伊比利亚语写着「凤尾鳞鱼罐头」,出产日期写着泰拉历1083年末出产,明显还没有过保质期,也许,她连接上了原来的世界,就在这时,迷雾中又喷出了壳磨制的的针、一罐不知名的液体等等,许多不同的东西接连从雾中掉出来。 莫非,西莉娅急匆匆的以伊比利亚语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这里是佩特拉的家吗? 便塞入雾中,雾气久久没有回应,但就在她快要选择放弃时,纸条飞了回来,但上面多了一行清晰的字迹,墨水的颜色与她刚才丢入的笔上留存的一致。 上面写着:没错。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后,她内心只想到「终于可以回去了」,但就在她思考着要如何把那两人一同打包带走时,马上就发生了一个惨案让她所有思考中的计划落空,发生的状况就如同一句成语:乐极生悲。 她的房门在这一瞬间被歌蕾蒂娅推开了,原来,先前她为了拿用来「交易」的物品,手忙脚乱之下她竟是一时忘了锁门。 西莉娅手上凝聚的黑雾在两人的目光之下逐渐消散,而黑雾底下堆着大堆不明的杂物,三人之间只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究竟要先说或问什么。 审判官原本要传达这世界正在「缩毒圈」的情报好像被卡在了喉咙里,但也不能说这些黑雾多有威胁性。 歌蕾蒂娅则明显不平静,阿戈尔人习惯先推门,如果推不开再敲门,她却没想过这样的习惯会给她带来这样震惊的画面。 造雾这种能力绝非猎人们所有的,脑中却顿时想到了海沟中确实有一种会在水中喷吐墨汁来遮挡同伴视线的海怪。 第40章 回信的缘由 今天的收获很不错,我在东边的废墟挖到了一个罐头,看上面的图案里面装的应该是鳞肉,这东西现在可不多见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还算完好的东西。 但今天太阳还没有下山,所以我先来了佩特拉奶奶家。 我现在在的地方,是奶奶家的二楼,听奶奶说,她的家曾经是这一带最豪华的房子,虽然我不太能够想像豪华是什么样子。 在那场袭卷了城北的大风过去之后,二楼以上的房间的屋顶不见了,抬头就可以直接看到天空,奶奶她在清醒的时候会阻止我,说这边很危险,但我还是喜欢来这里晃晃,因为在这里做一些耗时的活儿眼睛也不太会累。 今天有些不一样,左手数过来的第三间房间漂浮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奶奶告诉我,遇见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伸手摸,像上次石头他在捡东西的时候摸到了一根奇怪的刺,才过了两天就死了。 我决定用刚刚捡到的干木头戳戳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或许,这就是铁皮所说的怪物? 啊?那团黑色里面飞出了一个铁片,嗯…这是废墟里面最没有用但又常常见到的东西,他们太硬了,不像贝壳好磨,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亮的铁片呢。 可是奶奶说,不应该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东西,还回去吧。 我狠狠一抛,那个硬币沉入了黑色的东西里面,不见了。 然后硬币又飞出来了,真有趣……等等,它消失了。 就在我要再丢回去的时候,那黑色的、像云朵又像烟的东西就从空中散掉了。 嗯……那我手里的铁片要怎么办呢?收下吗?我现在真的有点想把它收到我的宝贝盒子里。 我把铁片紧紧握在手心,开始盯着刚刚那团烟消失的地方,就在它都已经微微发热的时候,烟又出现了,这是——铁盘掉了出来,在地面上发出喀碰的声音。 我这次拿着木棍戳了戳,但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的松手。 「安妮塔,妳又跑到楼上去啦,快下来呀!」可能是落地的声音把佩特拉奶奶吵醒了,我又要被奶奶骂了,对了,我叫做安妮塔,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我也叫做画框,但除了奶奶之外的人都叫我木框。 「奶奶,我等太阳下山就下去啦!」没有回答,最近奶奶的病愈来愈严重了。 我转头回来看,啊……木棍被吞进去了,但就在我思考着这团黑云是不是有危险时,突然又是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我这次做好准备,眼疾手快的接住它,可不能又吓到奶奶啦,好沉啊!这不就是个大铁块吗?等等—— 难道说是这样嘛!我的心脏跳得好快,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让我这么高兴的事情了。 我把我刚刚捡到的一柄梳子丢进去,梳子很好做,但这么漂亮的梳子可真少见,不知道它会给我什么东西呢? 烟里面飞出来了一枝漂亮的笔,这是支羽兽毛做的笔,以前奶奶这里有不少,现在都坏光啦,我稍微在地板上画了画,也许这可以让我画一些东西,可惜我不认识字,不然就可以写字啦,奶奶说淑女都会写日记,希望我有天也可以写日记。 我手头剩下的东西不算多了,剩下的东西都比较珍贵,啊,还有昨天抽罐子抽到的白色贝壳,我找了找自己的腰包,果然还在……虽然这是珍贵的食物,但只有一个也不能煮汤,正好适合丢给黑云。 然后那朵云就消失了。 哎……是不满意吗??? 我仍然不死心的盯着那消失处的空气,一直盯了好久好久,它又出现了,这一次它喷出来了一个我没见过的东西,好大、好香、好软。 我忍不住这香味的诱惑,咬了一口,哇……在咀嚼时有一股香味冲到鼻子里面,这和鳞肉和贝肉吃起来完全不一样、海滩上捡的食物总是有股奇怪的臭味,要煮过之后才会消失,我狠狠的啃了几口细细的品味着这个未知食物的味道。 啊——不行,我要继续丢东西才行,剩下的留给奶奶吃吧,她的牙齿不太好,吃这个应该会舒服些。 我下定了决心,把此行视为最大收获的罐头丢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东西出来啦,但这和前面的东西都不一样,很轻,这是一张写着字的纸,虽然,我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字迹好好看。 我又将随身的一枚贝壳针与挖到的一罐看起来像喝的东西丢了进去,这黑云好像拖久了就会消失掉。 「奶奶,快来看看这个!」我拿着看不懂的纸片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拿给奶奶解读,我已经忍受不了我的好奇心了。 冲到楼下之后,奶奶正躺在她的老木椅上歇着呢,虽然看起来状况仍然很糟,但我生怕楼上的黑云跑掉,我伸手把这张纸递给她。 「想不到还有人给老太太我写信呀?安妮塔,妳手里的是笔吧?」奶奶坐起身来,在看着这张纸条的瞬间好似就精神了,她向我借来了刚刚得到的笔,也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好啦,这小问题很简单嘛……记得把信送还给邮差呦,也不知是不是曼纽尔给我稍的信…呵呵…哈哈。」奶奶又开始呢喃着什么,那个叫做曼纽尔的名字又出现了,嗯—— 照着奶奶的话去做应该什么问题吧? 我再次蹦跳得回到二楼,万幸,黑云还在,但好像没有换出什么新的东西,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匆忙得将纸条立起来,为了避免一下子被风吹走,只能从上方小心翼翼的确保它嵌入黑云中。 ……………………………… 黑云消失了,而这一次,她甚至等到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方,二楼已然陷入夜色、都没有等回这奇怪的物体再次现身。 安妮塔噘了噘嘴,内心隐约觉得亏了,毕竟她有两样物品最终并没有得到回报,但乐观的她很快就又将这点损失抛在脑后。 这时的她却不知道,她刚刚的一系列举措最终永远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第41章 不忘你 这是个平静的一天,但有些人却不愿被包裹在平静之中。 「好的,钱在这里,你点一下看看这有没有问题,要不要顺便喝上一杯,我们这最近进了一批好酒……不要?那是你的损失。」切尔诺伯格某座小酒馆的老板彼得最近活得很滋润,他送走了又一位不是来喝酒而是来送信的贵客。 大概是两个半月之前吧,他的店里来了两男一女共三名贵客,让他接下了这个简单又赚钱的差事,其中为首的那男人给他留了一大笔钱,他告诉自己,只要签了一份一式两份的契约就可以做一份简单又赚钱的工作。 而他要做的,就只是从那笔钱中支取固定金额给主动上门交给他信件并对得出口令的人,并将信件包裹好转寄到特定的地址,每转寄一封信,自己也就可以从那笔钱内支取一部分当作酬劳,彼得当下见钱眼开,但内心里想的却是直接拿过钱就翻脸不认帐。 彼得真的这么做了,因此他随意的把上门交信的人的信抢走不付报酬便轰出去,他拆开信一看,信上都是密密麻麻不通顺的乌萨斯语单词,他索性直接丢进炉火当柴烧了。 几天之后,三人中有为较不显眼、文质彬彬的男子就上门提醒他记得履行契约,他自然是鼻孔朝天、半点都不怕,他相信自己壮实的身材他可以把他折成两段。 然后又过了三天,那男子又来了,就在彼得正要叫嚣着将他赶出去时,男子后方却传来了数个脚步声,一大批警察跟了进来并将正要暴起伤人他压制在地。 更多警察正在依据法院的命令查封并搜查他的酒馆与住家,很快那一笔钱就在他的床底下被搜了出来,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一起,自然是因为他违反当初签下的契约,他到了此时才知道,那名男子是一名律师。 那律师说,他的委托人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因此早已预留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在法律这个未知战场的压迫下,他只得无条件服从了,毕竟虽然麻烦些但也不是没钱赚。 而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是,此刻他正式成为了「感染者情报网」的一部分,他所看不懂的密文都是他最为厌恶的感染者所要传输的信息。 ================================ 这封信在几经转手、对口令、换信号之后集合成了一个大包裹随着信使来到了村子里,最后的终点来到了塔露拉的房间的桌上,而这时,西里尔已经离开几个月了。 塔露拉匆忙的将包裹的绳子解开,并摊开油布,他急促的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她原先因为紧张而乱动的尾巴在信纸抽到最后一张时一僵,停止了摆动。 「还是没有他的信……」她咬紧银牙,却最终坐只能坐在椅子上沉思,任由那些她曾经视为重要之物的情报散落在地面,在炎国,人们总说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她认为自己大概懂了。 西里尔从自己离开的那天起,每天都会写信给她并告诉她沿途上的风光,这让她有了他仍在身边的错觉,但大约从上上次的情报中,西里尔寄给她的信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原本她还希望这只是寄件上的延迟,但看起来在他顺利抵达盐风城不久后他就失踪了。 她忘向地面上散落的纸张,原本,他会主动得整理情报网中得来的资讯并统一给她过目,那时的她还隐约认为西里尔只是不想要让她完全控制情报网,但在他离开并失联后的现在,她必须花费大把时间亲力亲为的照着他的笔记以复杂的过程将密文解密,才知道原先他的那些工作只是他对她的温柔。 他走后的几天,莉莉娅从那叫凯尔希的医生手中得到了一大批用来抑制矿石病的药物,这也是西里尔为她换来的报酬,在莉莉娅的协助下,她的矿石病病情也在这些药物的作用下稳定下来。 在他失联前的最后一封信中,她还从西里尔那里得到了几个分属于切城、维亚特卡城等银行的不具名帐户及密码,她亲身去查看了才知道,她原来以这样的方式继承了原先属于西里尔的一笔庞大财产。 银行金库里面甚至还有许多珍贵的书籍、资料,她不懂,任何一个人掌握了这些都能在这片大地上度过幸福的一生,何况是以他的学识、能力,必然可以活得更好。 他为什么要为了她付出这么多,甚至甘冒风险前往伊比利亚,她是个一脚踏入坟墓的感染者,又哪配得上这一切呢? 如今她拥有了足以启动未来事业的资金,也掌控了完整的感染者情报网,但她那个最可以畅所欲言、近乎知道她一切的人却不在她身边了…… 塔露拉默默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整理成一叠,并用一本厚重、用来解码的《乌萨斯语辞典》压好,现在的她无法专注在工作上。 塔露拉目光散乱的游移在她房间的每个角落,最终,她将目光看到她挂在墙上的一袭军装,她将将军装取下,之后便坐到床上、将之放到膝盖上检视,她往军装背面一寸一寸的寻找过去,她最终找到了一个缝补过的痕迹。 这道痕迹不细看根本难以发现,它隐约呈现三棱形状,针脚缝补得相当细密,那是当初中箭和手术时割开的切口,她被回忆勾动,不由得笑了笑。 塔露拉想到了那时候,西里尔突然开口和她要自己身上的军装,还以为他要意图不轨呢……最终事实证明,他的针线活比她高明多了,缝好的地方甚至看不出曾经被割开过。 她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上面缝合痕迹上细线所造成的粗糙触感,之后她想了想,她将自己白净的左手伸入自己的领口,探索着自己右肩的衣物底下的肌肤。 却发现,当初的受过的箭伤早已因为他高超的缝合技巧下彻底愈合,现在已是寻不着了,她只是想要找到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最终,龙女只能抱紧那一袭陪伴她许久的军装,就好像是抱着正在远方的某个人一般。 「拜托……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不曾特别信仰着什么,也了解这片大地的不公,但她依然对准向上苍祈祷,早知如此,唉……她维持着这个拥抱,带着黑色军装躺到了床上,深深的后悔当初没有开口让他留下。 若你不走,我情愿没有药物延长我的寿命。 如果你回来,我一定再也不让你走了。 若你死去,我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 塔露拉也许是再难抑制心中的悸动,她蹑手蹑脚的走出自己的房门,生怕吵醒隔壁熟睡着的莉莉娅。 她推开了房门,将门锁上并躺到了空无一人的床上。 第42章 放下亦是拾回 具有高大拱顶的的教堂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白发男子似推似撞的从缝隙中挤入平时信徒聚集的教堂中殿,但这里,没有神职人员、唱诗班,也没有半点信众的身影,这栋建筑看上去像实木所造,丝毫没有半点金属的痕迹,也许,对于沿海地带的教堂而言这才是理智的选择。 木质的教堂依然宏伟,这人微微颤抖的身姿显示了他的不平静,只见他快速的履过磁砖砌成的台阶、穿过门廊,最后以近乎扑倒的姿势跪倒在地,在这样的神圣场所这样的举动显得大为不敬。 教堂的最后端是个半圆形的后殿,孤零零的一个讲台就这样待在那里,再向后延伸的是一个拉特兰的标志,拱型的玻璃让阳光大片的投射在讲台前的一大片地面上,看着就像天堂照耀下的光辉。 这人,是现下信仰接近崩溃的审判官,即使身为审判庭的半神职人员意志与信仰都应如磐石般坚不可摧,但直面不可名状的存在依然使他的精神受到了歪曲,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的羽毛帽,它已经如它的信仰跌落在地,上面属于审判庭的标记曾让他由衷感到荣耀,而如今,徒留迷惘,曾经的光辉的期许如今扭曲变形,变成了自己学徒死时爆出的蓝色脑浆、与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主啊……我有罪,但主啊,你可真的存在?」 他认真的跪伏在地,也许正是他的意志过于坚定、才更易折断,一边开始不甘的捶打着地面,一边又状似虔诚的一步一叩,往讲台慢慢的挪移过去。 这段路还有很长,每一下的叩头都无比沉重,也许,他希望透过肉身上的痛苦与鞭苔来减低精神上的愧疚,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中段,开始多了一点一点的血迹,之后变成了连续的血痕,他已经磕到自己眼冒金星,但他依然坚持槌打着自己。 这一路上,血水与泪水混合再一起,他的信仰之心仍然没有回归,他只能前行着,那怕把自己磕死在石砖之上,不知不觉,他的身体已经来到了讲台跟前。 血痕已经磨过整个大殿,他耷拉着脑袋,此时他额头的伤口已深可见骨,忽然,他感觉到了额头传来的回声之中不大对劲,有一格磁砖之中仿佛是空心的。 他抬起头,这时的他已来到讲台前方的地面,他的浑身也就这样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回身看去,他的灯、他的剑、他的经匣通通随着血痕一道被丢在鲜血铺成的线上,他捡起了经匣与剑,将匣中的爆破物均匀的在那一格磁砖之中铺成一个方形,之后以剑一挥,剑尖爆起的火星引爆了爆破物,审判官的身体被狠狠的炸飞了,这一下终于让他支撑不住,于自己的血液抱拥之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坐起了身,正午的阳光直射之下没有多少能进入教堂,因此他的身体周围显得别样的昏暗,他看见磁砖被炸开的地方又比周围更加漆黑,但还是约略能看清有一个向下延伸的梯子,于是,他提起了他的灯挂在身上。 他透过金属制成的梯子缓缓爬下,丝毫没有生锈,这说明着这个地方形成了彻底的封闭,没有让空气中的半点盐分跑进来,梯子下方很长,下方黑暗的通道长得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这一路恍如下地狱,而他身上的灯火是唯一的光源。 为了守卫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提起了剑与灯。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誓言,他如同史诗中提着灯破开黑暗的圣者一般前往着未知之处,最终,他的脚终于触及到了地面。 额头及脸上的鲜血早已凝固,他抬起头,望着上方他所炸开的方形孔洞,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指指节宽的小方格,之后他开始摸索着这个空间,他脚踩上的地面并不潮湿,相反的;非常的干爽、纤尘不染,空气也并不污浊。 透过灯火他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类似于台座的突起,上方有个凹槽,看着这个形状有些相似,为此他本能的将自己的灯具放在上面,瞬间,这个空间被隐隐点亮了,但依然不够亮。 凹槽的内部有许多类似于镜面的东西,他的灯具所发射出的光源被反射开来,照耀到了这个空间的墙壁之上。 他把手伸进凹槽中一个设计好的开孔之中,将灯具上的一个旋钮转至底部,他的灯此时放出的光强度变得具有杀伤力、甚至足以影响人的视力并给那些海中的威胁造成伤害,但这样强度的光被反射开来之后,变得毫不刺眼,而是形成了照亮整个空间的光源。 墙上许多并不古老的字迹被照耀得清晰可见,他认得,所有审判官都认得,因为这是所有伊比利亚经文之中的标准字体,很明显,这空间是某个审判官的手笔,更让他震惊的是上面的字句: ////////////////////////////// 致来到此处的审判官: 我们在审判庭的律法之中设计出了寻回信仰的叩头仪式,这仪式的来源并非拉特兰的神迹,而是为了使你来到这里,并告诉你我们的真正用意。 若与如海浪般源源不断的敌人使你产生了丑恶与幻觉,并最终使你失去了信仰,请不要责罚这样的自己,因为,对于我们这些审判官而言,初为审判官时的信仰正是一个最大的温柔,可在你逐渐成熟之后,那恰恰也是最不重要的。 唯有当你舍弃了信仰,选择以自身意志维护伊比利亚的存续,选择了你自己的正道,大审判官之路才会为你敞开。 我们下达的判决最初依于信仰,之后依于律法,而最终,你必须以自己的意志下达判决,将前两者抛在一旁,这时你才能真正的成为守护这个伟大国度的卫士。 ////////////////////////////// 他恪守律法、他钻研教义、他磨练武艺,这使他成为审判庭中以最快速度成为资深审判官的那批人,但他却发现,他这样进阶很快的审判官们在历史上经常都会卡在资深审判官的等级上再难有寸进。 而他的组织内部对于如何成为大审判官一直都是语焉不详,此刻他终于懂了。 拉特兰的信仰可以使广大民众对抗来自海底的影响,也可以带来许多低阶的审判官维持国家的秩序,更可以换得拉特兰的支持。 但像他这样愈是只知服从教典,追求晋升的人,实际上距离自身所肩负的责任愈远。 他此刻一点感觉到被愚弄的愤怒,因为他已经直面过了崩溃与试炼,从而理解了这一切都是必经的善意谎言。 若无法以自身意志去抗击那些无以名状的恐怖,什么信仰都是无法支撑的,这一刻,他从狂信的枷锁之中解脱了。 就在于灯的寓意一般,他以自身的灯火打破了这个空间的黑暗,而不是教堂之中日落即逝的阳光,他在这个空间之中找到了解脱,找到了知识与更高深的技艺,最终,他还找到了一块面具,这是用来遮掩他额头上的伤口所用,亦为大审判官们受过试炼的证明。 第43章 意外相见 佩特拉家的客厅有三人相对而坐,但都略微的面向其中一位纤瘦的白发少女,少女一直拼命的向另外两人解释着什么,不知为何,明明只有两人的在听着她的话,这一幕却给人一种如同三司会审般的压迫感。 话语依然在继续,审判官端坐在沙发之上,脸上因戴着黑铁面具而看不清神情,恍如,歌蕾蒂娅的脸色则很明显的随着话声的增加而愈发难看。 「请恕我难以相信妳的鬼话。」最后,她开口打断了西莉娅想要继续游说的声音。 「且不说,我从未听闻有任何一种源石技艺可以打通另一个世界?又有哪个猎人可以施展源石技艺?」她的眉眼中已然是不信任已极,她此时已无法揣测眼前这人与其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虽不至于直接让他们兵戎相见,但也不意味着她会傻到听她的话从她的法术中穿过去看看。 「我认为这有尝试的价值。」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开口了,是审判官,早先在教堂中的一番经历已经使促使他蜕变,因此,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他对自己的命运下达了相应的判决。 「看来叫你伊比利亚的蠢货还是抬举你了。」歌蕾蒂娅刻薄的冷笑道。 「信任或者不信任,源石技艺从何而来……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量的东西,刚才妳应该也看得很清楚,确实有个瓶子从那团烟雾中掉了出来,如果她无法预测我们会进入房间,那她也没有能力欺骗我们。」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继续被困在这里我们还能撑上几个月?食物会腐败,而且这个世界的边界正不断在缩小,我们死期将至,倒是妳这自喻聪明、理智的阿戈尔人代表被自己的感情左右了判断。」最后将这些论点整理起来,变成一个强而有力的批评。 歌蕾蒂娅顿时被怼的有些哑口无言,之后怒气冲冲的走上楼,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谢谢。」西莉娅由衷的向审判官道谢。 她刚刚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能全员脱身是再好不过,但若得不到半点支持,她也只能选择自己离开了。 「不用谢我,我还得问妳一些关于这个『源石技艺』得详细情况……」他开始向她垂询关于她能力的细节,对此,她自然是在删减一些不必要的讯息之下知无不言,毕竟连她自己都无法百分百掌握自己这个能力的全貌,能多一个脑袋帮忙推敲自然是好的。 总之,这个「会审」就这样在审判官出面保住西莉娅的状况下草草结束了。 ================================ 在隔天西莉娅的精力回复到巅峰之后,实验在另外两人目光注视之下重新开始了,地点同样选择在西莉娅的房间,很快的,一大团的浓雾从她的手中被创造、旋转、压缩,并最终成为了一个圆形的雾球,虽然外面看来依旧是雾气,但她知道,已经连通到了正常的世界。 她再次集中心神,如果说打通通道像是敲破鸡蛋了话,扩大这洞口的过程在她的意识中的过程,就像是顺着已经破开的蛋壳边缘将蛋壳愈剥愈大,很快,浓雾肉眼可见的开始扩张,直到形成了方圆两米高的雾团。 「好了,已经打通了,没有意外了话对面就是正常的世界,别忘了,通道是双向的,有问题可以随时回来。」西莉娅向审判官点了点头,审判官又看向歌蕾蒂娅。 「我会盯着她。」歌蕾蒂娅此时手持兵刃对着西莉娅颈部,若她有异动就会惨死于刀锋之下。 他顿了顿,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毕竟这可以增加他的安全系数,他把身体正对着浓雾中,之后开始迈步。 「对面很可能是盐风城的这户人家,别太吓到他们了。」他在进入雾中的前一刻,听到了西莉娅的话音传来,随后,他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位黑发小女孩正紧张的看着他。 他无视着那位女孩并开始观察着自己所处的房间,确实与原来的房间格局非常相似,但却不需要多认真观察就能知道事情不对,总不可能现实中这间屋子在整修吧? 现在身处屋子的二楼,却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景色,整个屋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掀翻了一样,再加上女孩手上的绷带,也许在他们被困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现实中的盐风城受到了海洋的灾祸? 「长官,你就是黑云的真面目吗?」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女孩在叫他,虽然他无法听懂后半段,仍然应了声,便回问道:「这里是盐风城吗?」 女孩点了点头。 「别跟进来。」他向女孩下了个指令后,便再次向后退回了雾中。 数十秒之后,浓雾中又是一阵搅动,安妮塔惊讶的看见浓雾中接连冒出了三个人。 「奶奶、猎人,你们快过来看,我就说真的有黑云嘛!黑云里面又有人出来了!」安妮塔向着楼梯下方大声的呼唤道,喜悦的向另外两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妳想干什么?」西莉娅穿过通道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安妮塔,她瞳孔一缩,强忍着着内心的震惊,正想要向后退回去,就被见状的歌蕾蒂娅一把拉回来,她的源石技艺也随着这一拉造成的分神而中断,烟雾因失去了施术者的操控立刻消散在空气中。 歌蕾蒂娅举着长槊,将她压制在地,就在审判官要上来拉开时。 身后的楼梯上又冲上来了一个背着一柄巨剑的白发身影,身上有大片裸露肌肤以换得更好机动性的装束属于深海猎人,来人是谁,西莉娅认得、歌蕾蒂娅也同样认得。 「您是,二队长?」来人也有些愣在原地,一句话脱口而出。 「斯卡蒂新兵?」歌蕾蒂娅的动作僵在原地,她无法理解这个此刻还在基地中训练的新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此刻的阿戈尔已经危及到让新兵去出任务了吗? 到了这时西莉娅才知道,他们一行人确实是回到了正常的盐风城,但却是未来的盐风城。 第44章 时间理论 「不……不!」西莉娅突然意识到了更为可怕的事实,现下的她脑中涌起了一段又一段的记忆,这些记忆来自于地球,这是又一个不属于这世界的知识。 黑光病毒作动之下,她的脑中如同放映机一般放映着他人的回忆,同时,她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 「要聊时空旅行,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种学者比较有发言权,一种是物理学家,再有一种就是哲学家,时间有A理论与B理论,但在说到这两个之前,我们要先谈谈时间观,时间观在A理论下大致上分为现在论、增长论还有移动聚光灯论。」 那是那位生物博士还没拿到学位的时候,与他一位怪才的朋友的一次茶叙,而他,仅仅只是开了个话题,这位哲学与物理的双研究生就开始了他自己的长篇大论。 「现在论(Presentism)顾名思义,在我们经历的时间中只有现在的事物才存在。」他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 「照你这样说,这个宇宙很有可能是上一秒才被创造的,我很可能并没有邀你吃午餐,我们关于现在的记忆也很有可能都是上一秒才被殖入的。」她记忆中的博士开口反驳这个反直觉的现象。 「但这反而是一种时空旅行成本比较低的世界,只是,当你到达未来的时候,很可能将要回到的过去已经不是你离开的那个过去了。」当她看到这里,也只能衷心希望不是这种情形,否则塔露拉…… 「增长论(Growingblocktheory),你有过去、有现在,但你的未来并不存在,真要说这种状况下进入时光机就像被冷冻并与外界隔绝,等待你的现在堆积成『不存在』的未来。」 「移动聚光灯论(Movingspotlighttheory),是指我们的宇宙是一个四维的条块,但有一个聚光灯照耀着『现在』的进行的事物,也只有灯光照耀的地方的现在才具有现在性。」两人之间的讨论依然在继续,西莉娅则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观看着这一幕,这时的她不存在身体,如同以生物博士的视角去窥视这一切,她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又处于哪种时间的模型中呢?」 「没有人知道,我们哲学家只设想这些可能性和这些状况下能否成立时间旅行,实际上这些只是A理论下的状况,B理论的状态下会更加复杂………但现代物理学大致上是比较接受B理论的,你知道光速恒定实验与双缝实验吧?」听闻这句话,他顿时觉得,学生物实际上还是挺舒服的。 ﹊﹊﹊﹊﹊﹊﹊﹊﹊﹊﹊﹊﹊﹊﹊﹊﹊﹊﹊﹊﹊﹊﹊﹊﹊﹊﹊﹊﹊﹊﹊﹊ 她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一阵刺眼的光芒,当她张开眼睛,在她面前的是斯卡蒂的凝视,更后方是盐风城的天空,她意识到自己仍然在佩特拉家的二楼,而自己正枕在她的大腿。 「醒了呀,西莉娅?」斯卡蒂以一种还算亲昵的语气对着她说话,但她在无法确定时间的状况之下,她是不让自己草率回答的,她甚至无法确定现在的「自己」存不存在,因此她也就这样继续躺着,等待她说出更多讯息。 她原先与安妮塔互换物品与讯息的实验中,说明着回到过去是有可能发生的,她可以回去,但回不回得去正确的过去,以及现在她所处的现在是否会影响过去都是非常麻烦的问题。 现在她必须万分小心,比起影响现在,实际上她更怕自己知道太多,倘若这个世界并非由一个友善的模型所建构,自己的过去很可能会因自己现在的「所知」而改变,或者说被决定。 「快十年没见到妳了吧,我还以为妳在那次任务中死了。」结果一下来就是个麻烦的震撼弹,因为这句话的信息量,她可能未来就必须再多演深海猎人的身分一大段时间,又或者就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她」,没有理由,没有因果,又或者因果之间出现了某种割裂。 她顿时有些呆愣在当场,但她又不得不做出决定,因此。 「妳认识我,可是现在的我还不认识妳,但不是因为我失忆了,而是现在的我是从过去来的,不要说话,专心听——」她当然认识斯卡蒂,但她不应该表现自己认识,她必须在最短时间理清这条线。 「妳从现在开始,请尽量不要告诉我太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包含歌蕾蒂娅与那位审判官也都一样,我们都不属于现在,我们属于过去。」为了避免她继续说下去,甚至伸出手捂住了斯卡蒂的嘴巴,她能从手心感觉到她双唇的温度。 「如果妳告诉我们太多,很可能,妳现在所处的整个世界都会被改变……听懂了吗?」温柔的虎鲸颔了颔首,于是西莉娅这才放开了手。 她匆忙的坐起身来,才发现了身旁不只有斯卡蒂一人,也许是方才斯卡蒂的身材牢牢挡住了她的视线,在她身后的是一脸诡异的歌蕾蒂娅、安妮塔也在此时探出头来。 之后,审判官也循声自楼下走上来,他刚才与此时已经迈入晚年的佩特拉奶奶稍微的了解一下关于现在这个盐风城的遭遇,这让他有了一些感悟。 「我们必须在不知道太多的前提之下继续进行实验,直到我们可以顺利回去。」听闻此语,歌蕾蒂娅此时实际上背脊发凉,在西莉娅昏迷过去的短暂时间内她就已经向斯卡蒂交流,并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是十数年之后了,她也从斯卡蒂口中发现在这个世界有另一个「自己」就在盐风城附近的据点中。 这样一波冲击之下,她原本牢固的世界观已经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了。 如今,无论如何,这人的源石技艺或许就是回去的唯一希望,她虽然想过就此留在十几年后的世界,但她发觉这样的状态中因果关系是割裂的,因此她的未来很可能被锁死了,如果她不回去,也不会有现在正在据点中的她存在。 第45章 如果猎人从未上岸 几乎每一个在海底城市中的阿戈尔人都知道,成为深海猎人是一种牺牲,也是一种捍卫国土的奉献。 至于是什么牺牲? 也许,就是在成为猎人之后,要面临的无尽的战斗与厮杀,即使以他们强大的身体素质,死亡率与失踪率依然居高不下,一名踏出训练营的猎人通常不容易活过五年。 其次,这十几年间他们发现,猎人们的寿命相对一般的阿戈尔人来说,并不长久,也许是生物改造技术换来强大弊端的代价吧? 而斯卡蒂,她并不是主动成为猎人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戴罪立功的举措,因此,在她小时候她对这一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被送去那间屋子获得这一头白发的时候她保持沉默、在她进入训练营中时也不作半点反抗。 训练营中将要成为猎人们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受到感召或者为了得到地位的翻转而自愿从军,这样的猎人们总是很急着完成训练、追求晋升与立功。 再来就是和她一样被国家「选召」而来的,这样的人囊括了许多形形色色的猎人,从最极端选择不断逃跑到像她一样选择服从、压抑自己都有。 在她成为猎人的十三年之中,只有遇到过这样一位完全脱离了这两类范畴的猎人,这位猎人叫做西莉娅,她曾和她说。 「我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深海猎人,我成为猎人,只是因为我想。」她耸了耸肩,就像安妮塔这位小女孩在她上岸后一直因为好奇而追赶她一样,那时的她也同样为这样的身影着迷。 她也并不拒绝自己,在训练完成的那天酒会中,他们喝了海藻酒、跳了舞。 训练营毕业后,他们加入了同一大队,并正式成为了猎伴。 之后,西莉娅瞒着她主动参与了一次征伐海嗣生代的任务,直到在任务人员名单已无法变更的临行之前,她才找到了自己,并给了自己一个锦囊,只吩咐说在她出行之后再打开它。 「我要走了,但如果妳愿意,泰拉历109█年的█月██日,请到盐风城的佩特拉夫人宅邸一趟,若妳愿意前来,妳会在那里再次见到我。」她最后在锦囊之中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她没有回来,但据说她成功获得了胜利,从那次战役之后,恐鱼与海怪们的活动就失去了明确的目的性。 最后,她作为这位猎人的家庭一员从巡海者那边领取了关于她的最后消息,上面只写着:战斗中失踪(MIA,MissingInAction)。 斯卡蒂看着现在隐约能够号令着那冷酷二队长的西莉娅,这一幕好怪,又隐约有些好笑;可她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比起自己被遗忘,她情愿相信眼前这位这真的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旅人。 那么,那个安排了她过来这里的西莉娅是要她做什么呢? ﹊﹊﹊﹊﹊﹊﹊﹊﹊﹊﹊﹊﹊﹊﹊﹊﹊﹊﹊﹊﹊﹊﹊﹊﹊﹊﹊﹊﹊﹊﹊﹊ 西莉娅已经默默的下了决定,尽全力什么都别问,最好是在找到真正回去的方法之前就继续宅在佩特拉宅邸中,但她却没有发现,室内有两个复杂的目光看向了她,一个是来自于斯卡蒂,而另一个目光则来自于站在门旁的黑发女孩。 安妮塔不笨,在那枝笔出现之后,她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团黑云中的东西会给她的生活带来转机,原本,她只是觉得应该可以透过与黑云交换物品让自己掌握更多的资源,能够快一点把盒子装满、安顿好奶奶并离开盐风城。 可如今,而那位大姊姊的话让她惊喜万分。 她还记得那个风暴来临的晚上,母亲与睡不着的她一起睡,在房屋开始摇晃时,母亲就迅速的反应过来,用自己的肉身她压在身下,挡住了上方崩落的瓦砾。 「画框……不,我的女儿安妮塔,妳比较喜欢妳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吧?」母亲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妈妈…妈妈,妳怎么了,啊?」她的双眼突然圆睁,发现自己的脸上滴着血,但她没有受伤,那血—是她母亲嘴角淌下来的血。 也不知是母爱的力量还是角度刚好,安妮塔母亲纤弱的双臂竟如拱桥一般将大量的重量担负在自己的后背上,竟成功让女儿分毫未损。 「我应该是没救了,去找妳佩特拉奶奶吧,她一定会收留妳的,顺便和她说:『我很对不起她』,然后……安妮塔…安妮塔,在妳长大之后…妳一定…要离开这座城市。」她记得母亲的话音愈来愈弱,即使她挣脱开,多么拼命的把石子、瓦砾搬开都没有半点作用。 她母亲的身体上压着一个石制的横梁,而这,绝非她瘦小的身形可以搬得开的,失去了屋顶的庇护,雨水开始将母亲身上大量的血水晕开。 她在雨中一边搬一边大声呼救着,任由自己的手因为摩擦与用力过猛而破皮、流血不止,但这样的举动似乎唤回了弥留之际的母亲。 「傻女儿——别叫,叫醒了邻居会害了妳,妳的邻居们已经不是妳以前认识的他们了,快走,当他们发现了我的尸体之后,一定会选择吃掉我来填饱肚子,我不想妳也变成他们的食物,快走…快—」即使是回光返照,她此时的眼圈依旧是虚弱得发黑,但她的脸上变得焦急而担忧。 但再强烈的意志终究敌不过死神的索命,她就在让女儿逃走的执念之中断了气,双眼变得混浊、发灰,已然是死不瞑目。 最后她在风雨声中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颤抖的跑到了佩特拉奶奶的家。 隔天一早,她与奶奶重回她家的废墟,却发现母亲尸体的地方围上了一大群人。 当那些人们慑于奶奶的威势退散开后,那一幕成了安妮塔一生的恶梦,她母亲的尸骸已经变成了一堆血红色的骨头,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肉。 而大量渗着血的布包则堆在一旁,这一刻,无论是谁都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想去管那白发姐姐说是不是会改变现在,如果她可以回到过去,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再见到妈妈? 妈妈可不可以不用死了? 如果代价是现在的生活被颠覆,我愿意! 安妮塔黑色的眼瞳之中透着这年纪不常见的一丝坚定。 第46章 回家的门票 当天晚上,西莉娅试过了重启通道,虽然可以回去,但那处空间终究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因此她只补充了物资便返了回来,由于佩特拉家的二楼已是无法住人了,三名时光旅人只得在盐风城中另寻一处空宅住下。 有趣的是,听到他们要住其他屋子,安妮塔与斯卡蒂也迅速的跟了过来,想甩也甩不开,一来安妮塔在此土生土长,对于盐风城的地形极为熟悉、二来斯卡蒂则拥有深海猎人的身体素质,要甩开,行,但屋子也不用找了。 总之,他们就在北城区的另一个没有住人的平房中住下了,搬迁的路上并不是没有遇见其他村民,但不出所料,是生吃恐鱼多了造成的疯疯癫癫、不大理人的状态,遇见了这样一大批或多或少都持着武器的外来者,他们也都躲进自家不敢出门。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当太阳落下,夜幕彻底笼罩整片大地之时,远方的夜色之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祟动着,突然,在盐风城衔接着陆面的远方天空之中,有三个仿佛火光一般的光点出现了,就好像凝视着远方动物发光的眼睛,只是这远比那还要明亮,甚至有那裂开三瓣的眼睛正在燃烧的错觉。 这个怪异而巨大的生物有如同蝙蝠一般的翅膀,当祂扇动翅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阴风刮过整个街区,祂自远处而来,但在暗夜之中祂的身形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祂轻柔的落到了一行人的新居对面尚且完好的屋檐之上,随后,开始了无声的蠕动与烟雾蒸腾,几秒钟之后,那生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那是西里尔,他的外表与刚刚离开乌萨斯之时并无二致,仅仅是眉眼之中多了一些沧桑,他的双眼仿佛可以透过房屋的阻隔,他伸出手,在虚空之中比划着什么,却不是对着西莉娅或者另外的两位时空旅人,而是对着此时在房中已经深深睡去的斯卡蒂。 斯卡蒂的身体在神秘力量的操纵之下站了起来,她此时的意识仍然沉醉在重逢喜悦造成的美梦之中,她的身体就这样推开了西莉娅的房门。 西莉娅此时并没有在睡觉,因为黑光病毒使她完全不需要睡眠也可以回复体力,她最多只需要将专注力降下来去处理一些重复性的工作就可以维持正常的精神运转。 「斯卡蒂…嗯?梦游吗?」而她此时正在试图整理她记忆中复杂的时间理论,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却发现来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都不大有接触的斯卡蒂,她看见了她紧闭着双眼却依然蹒跚的步行。 她蹙着眉,根据她脑中的医学知识这并不正常,不是说梦游这个现象不正常,毕竟她确实不知道斯卡蒂会不会是梦游症(Somnambulism)的患者,但真正的疑点在于,大部分梦游者的眼睛是半睁开的,可斯卡蒂现下的眼睛是紧闭的。 他们可是今天才来到了这间房子,她几乎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将屋内地形记下来,她的又怎么可能如此毫无阻碍的走到她的房间? 她抱着这样的疑惑上前搀扶她,打算按照一贯梦游症的处理作法引导她回床上,却不料,她的腹部感到一阵剧烈疼痛传来,要知道哪怕深海猎人以铁棍作战,也可以将敌人的颅骨拍成一地稀烂。 斯卡蒂一个手刀在一瞬间以极其强大的穿刺力往她的身体内捅了进去,而且疼痛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变成了一阵一阵的绞痛,西莉娅低下头,惊骇的发现虎鲸少女的右手已经变成了他极其熟悉的模样,那是属于黑光病毒的紫黑色触手。 「…………」她想要呼喊出声,却发现这时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奇怪的是,她并未迎来想像中的被绞碎、吞噬,而是从这些触手的蠕动之中多了一些讯息,这次入自己体内的触须此时就像是网线一般的功能,它透过自己腹部的迷走神经(Vagusnerve)直接传输一些讯息到自己的大脑,这是未来的自己所给予的一份厚礼。 这段讯息并未包含任何未来会发生的事件,很好的将可能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点,也许,这个世界也只有自己才拥有面对时间旅行的理论基础,这些讯息全都是工具性的知识,大致上只有两样: 1.伏行之雾的正确操作方式与传回过去的时间座标。 2.控制自己身上的黑光病毒去感染他人以创造进化者的方式。 第一点给了他们这些时空旅人回家的门票,她总算可以回去乌萨斯了,至于第二点……。 进化者是亚历克斯?墨瑟在原型兵器2中创造出来伪装成一般人的一群黑光病毒感染者,能够拥有部分黑光病毒的力量,但由于其位阶低于原型体、因此即使把自身锻炼与进化得再强大,也无法反抗自己的创造者。 说实话,自己在乌萨斯其实曾有过想要创造进化者这样的想法,这可以让她在乌萨斯政府中安插许多棋子、甚至建立起一支人人都有如她一般战斗力的特殊部队,如果塔露拉坚持南下计划,他们必须拥有更多筹码才可以面对乌萨斯的钢铁洪流。 可黑光病毒这东西,只要一个不慎在就会在泰拉大陆引发丧尸狂潮,何况原型体将能力赋予其他人的行为一旦失败,创造出远比丧尸强大的怪物几乎是必然的,如果只是创造出猎手(Hunter)也就罢了,但万一出现的是哥利亚(Goliath)甚至会钻地的九头蛇,那问题可就大了。 考虑到危险性,她对于自身能力的实验一向都是极端保守。 眼前的斯卡蒂显然在自己都不清楚的状况下,就被未来的自己改造成了进化者的一员,如此大概可以推定,斯卡蒂现在身上流淌的海嗣之血恐怕也只是模拟出来的,毕竟,相比于黑光病毒,海嗣之血又算得上什么呢? 既然连被改造者都完全无法察觉,显然,在这时间点的自己对于进化者的改造已经是极其成熟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未来的自己将这个能力提前给予自己的用意究竟为何?她必须靠着自己想出来。 第47章 剑拔弩张 西莉娅呆坐在自己临时用来应付一夜的陋室,昨夜在讯息传输完毕之后,那道伤口竟是自然的愈合了,而斯卡蒂就像失去了操纵者的机器人般软倒在地,她将她抱回了房间安顿好。 而后,她就这样思考了一夜,她的思考刻意的去回避创造进化者的新能力,而是专注在消化如何顺利的回到原来的时空,就这样,直到太阳升起。 「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这一次不会再错了。」她这一次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对二人说道,她现在自认已经拥有了相当完整的知识储备,不会再闹出传到未来的乌龙了。 审判官点了点头,而歌蕾蒂娅叹了口气,说道:「我又没得选。」 他们并没有试着去叫醒安妮塔与斯卡蒂,而是决定速战速决,前往一旁小巷之中僻静的角落就打算开始施术,接下来的过程之中没有不顺利,甚至说,西莉娅唤出烟雾的过程更加流畅了,不出数秒,一个远比先前稳定、坚固的迷雾之门就这样被开启了。 他们三人先后进入其中,却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从暗巷的后方钻出,跟随在他们的步伐后往门边快速的走过去,安妮塔其实早已醒了过来。 安妮塔怀抱着要再次见到母亲的愿望,因此她一直躲在客厅的一角,看到时机来临便往前冲去,但就在即将触摸到烟雾之时,她的速度突然一滞,如果我走了,佩特拉奶奶…… 她回头看向奶奶家的方向,但见到的只有建筑的墙壁,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因为无法肯定,她怎么知道穿过通道之后就能回到过去呢? 她要仅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舍弃掉教养她长大的奶奶吗?她想起前些年奶奶的精神还正常的时候,是她用老迈的身体教导她外面世界的知识、和她讲故事,拨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口粮给她。 她这样一走了之,奶奶必然无法独立活下去。 但是妈妈,她想到那个早上的一摊血肉模糊的骸骨,还有那十数个滴着血的布包、她可以有机会改变这一切,要怎么选?要怎么选! 两种温暖的亲情在她的内心之中拉锯着,回忆温暖无比,却又在这两难的抉择中显得比寒冬更加冰冷,可黑云构成的通道正在逐渐缩小,机会正在逐渐溜走。 最后她流着泪,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却发现一个身影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到她的身后,是她一直纠缠的那位叫斯卡蒂的猎人姐姐。 样子很怪。 安妮塔透过泪眼蒙胧的双眼依旧可以看见,她此时的双眼是无神的,而在下一瞬间,她用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她娇小的身体自然无法反抗,不由自主地跌入迷雾之中。 之后,通道在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涉之下、彻底消散了,数秒后,斯卡蒂突然恢复了意识。 「这里,是哪里?」她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恐惧,要知道,她意识上一秒可是在一块干海草铺成的垫子上入睡,她急忙将手伸到背后、熟练的抓起自己身后不知为何而背着的巨剑指向四周戒备,但温和的阳光在浓云的遮挡之下,把四周照得对明亮,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一个猎人他走上海岸?」忽然,她听到了巷子的更深处传来了歌声。 「二队长?是妳吗?」她有些紧张的发问了,但气息不对、音色也不对,她在脑海中比对着记忆中歌蕾蒂娅的歌唱。 「他的家乡在后,他的路在身前?」歌声并未随着她的发问而停止,她缓缓的迈开了脚步,熟悉、这声音非常的熟悉,此刻她分辨出了令自己怀念的气息。 「父母与儿女都与他失散?」脚步愈来愈快,她甚至直接跃上了屋顶直奔声音的来源而去。 「他的恋人已经葬身大海?」最后,她看见了一个捧着琴的猎人,阳光斜射在她的肌肤之上,形成了一幅唯美的画面,斯卡蒂感觉到自己的血脉之中有一股水乳交融般的悸动正在扩散开来。 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那个「来自过去」的西莉娅所没有的,此刻她相信,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那位西莉娅。 「好久不见,斯卡蒂……我如约到来了,我们回家吧。」她流露出了明媚到刺眼的笑容,嘴上古灵精怪的语气却还是一如往昔,就向她出那次任务之前一样。 ﹊﹊﹊﹊﹊﹊﹊﹊﹊﹊﹊﹊﹊﹊﹊﹊﹊﹊﹊﹊﹊﹊﹊﹊﹊﹊﹊﹊﹊﹊﹊﹊ 现实世界的南城区,原本放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广场现在已经完全回复正常,并在世界之外的力量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广场,而这时有两伙人正剑拔弩张的相对而立、看上去只要有半点导火线就会马上引爆一场大战。 「阿戈尔人什么时候会和深海教会的人勾结在一块?」这是一个名为埃斯特拉、表情冷肃的女性大审判官,身上一身便捷的打扮,她的身后领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审判官,迅捷剑通通都已经出鞘,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刺入对手的喉咙,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并直视着对面为首的另一名深海猎人。 「我才要问你们这些宗教疯子呢?*阿戈尔粗口*,妳把我们的队员带到哪了。」这位领头的深海猎人小队长兵器极为独特、她单手扛着一把巨大的船锚,代号为鮟鱇。 她巨爆豪的身材就算是流线型的服装也遮挡不住,很难想像她是如何潜水的,而粗犷的语气堪称与用语文雅的歌蕾蒂娅是两个极端。 她的身后同样站着几名手持涡流矛、长枪、巨剑的深海猎人们,很明显,这就是歌蕾蒂娅在上部建筑等待着的同伴,而对面的大审判官则同样是为了盐风城近来的异象与两位同僚的失踪而来。 双方失踪的同伴都是在被水淹没的南城区废墟,因此就在此地意料之中的不期而遇了,但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情,阿戈尔与伊比利亚的中高端力量直接打起来,就算最终获得胜利也绝对是血流成河之下的惨胜。 鮟鱇队长虽然看起来鲁莽,但一个无脑的猎人是活不久的,她仅仅是借着粗犷的言词来稍稍威摄对方,毕竟自己小队是来藉由那些协教徒来探勘海嗣之主的踪迹的,现在倒好,邪教徒没寻到,一个队员行踪不明已经够让她窝火了,现在又被一队硬点子堵上了。 埃斯特拉也不大理解这样的情况,她其实不觉深海猎人真的会与邪教徒勾结在一起,但她必须尽量从对方那套出己方不知道的情报,不动手,是他们二人的默契。 可这默契终究是没有半点信任基础的,就在鮟鱇想继续撂上几句狠话时,场地的中央突然出现了异变。 第48章 撬墙角 西莉娅、歌蕾蒂娅与审判官正行走于迷雾之中,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通道路径远比上次要长,为此审判官稍微侧头看向她。 「出问题了?」他向西莉娅发问,而对方摇了摇头,随即继续回覆。 「只不过是通道的形式变了,现在我可以一次多消耗些力量来延长通道的时间,之前一边走还要一边发力的施法方式太没效率。」她用清冷的声音解释道。 审判官这时稍微被震惊了,即使审判庭的成员不以源石技艺为重,但依然受过系统性的源石技艺教育,他们必须学会如何面对能够施展法术的敌人,为此他可以理解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这样改进自己天赋法术难度究竟有多大。 另外,这位深海猎人不需要源石制品就可以施展源石技艺,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是个矿石病感染者、她是透过体内的细小源石作为媒介,但这样无疑会造成矿石病的加剧;至于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迷雾压根不是源石技艺…… 无论如何,成为大审判官的过程让他彻底扬弃了过往的一些偏见,为了伊比利亚,那怕只有半点机会,一个这样充满价值的人才是绝不能白送给阿戈尔。 「西莉娅,冒昧的问妳一个问题?」这一段话使另外两人都把注意放到了他身上,要知道,从遭逢信仰上的剧变之后,他便得寡言鲜语,这一下主动开启话题甚是少见。 「妳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学徒?或者说,加入伊比利亚、加入审判庭?」在他前学徒马蒂亚斯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深深悔悟,并在内心中隐隐发誓,至少十年不再收学徒,但如果得到他「学徒」身分的人是眼前的这位,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点私心,那誓言什么的自然是另当别论。 「什么!?」歌蕾蒂娅顿时有些气急,这人是不开口久了,一开口就想把她吓死吗?她从未见过如此光明正大的撬墙角……不对,她的眼中忽然闪过浓重的危机感。 她原先认为,等到他们回去正常的时间线,西莉娅身为一个深海猎人(?)必定是要回去阿戈尔的,至于西莉娅能不能被接纳还可能要靠自己在中间斡旋,但如今一想,西莉娅确实有着其他可能性。 「妳可以不靠施术单元施展源石技艺,这说明妳是矿石病的感染者,妳已经染上了不治之症,相较于对矿石病一无所知的阿戈尔,伊比利亚有充足的资讯与渠道可以让妳获得矿石病的药物并尽量延长妳的寿命。」审判官无视了她的惊呼,而是继续向隐约变成香饽饽的西莉娅游说道。 「以妳的战斗力,成为学徒只是个过程,我会帮妳挡掉来自于其他人的压力,之后我会全力支持妳在审判庭中的发展……」西莉娅默默的听着这些言语,只是加快了速度上前,毕竟,无论哪边都不是她的归处。 歌蕾蒂娅看着审判官的这个架式,她知道这下自己被逼上谈判桌了,她回想着自己的生母在谈判桌上的模样,她强迫自己模仿着令自己从骨子里感到厌恶的说话方式,开始说道。 「别相信他的胡言乱语,我不知道妳在深海教会中经历了什么,但阿戈尔才是妳的根……很抱歉我之前对妳的怀疑,但就算不说这个,阿戈尔的科技水平远远高于伊比利亚,科学执政官们一定可以解决妳身上的问题。」考虑到自己先前对她的怀疑,她先道了歉,并打算开始自己的陈词。 但此时,情况已经不允许她继续说下去了,这通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西莉娅的衣袖。 ﹊﹊﹊﹊﹊﹊﹊﹊﹊﹊﹊﹊﹊﹊﹊﹊﹊﹊﹊﹊﹊﹊﹊﹊﹊﹊﹊﹊﹊﹊﹊﹊ 广场中突然变得烟雾弥漫,方才对峙着的鮟鱇队长与埃斯特拉大审判官都相当有默契得的向后跳开,双方的队员见状也都随领头人退上了几步,两人都在内心揣测这异变是对方搞的鬼。 「全体举灯,驱散迷雾。」所有审判官在埃斯特拉的号令之下统一开启了随身的灯具,如果是恐鱼出现造成的迷雾,在这些光源的照耀下雾气就会如灼日炙烤下的雪一般瞬间就消融掉。 但这些加持过的灯具却对这些奇怪的黑雾没有半点作用,甚至连黑雾的表层都透不进去,但似乎,那些雾正在自行消散? 深海猎人的队伍这边,鮟鱇队长此时却格外冷静,也许是因为猎人们长期在深海中行动,视力远比令一方要好,因此,她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身形上有熟悉的轮廓,那是长槊。 「戒备,有人往我们这里过来了,但先别攻击。」但她还是号令队伍戒备,她集中目光注视到一个身影拉着令一个身影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最终,这两道人影离开了迷雾区。 「剑鱼?真的是妳,妳是怎么搞出这片雾的?」她看见自己消失已久的队员终于归队,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但她发现剑鱼的手上还拉了一个人。 那人是西莉娅,她就这样毫不反抗的被拉走,加入歌蕾蒂娅还是审判官一方都无所谓,无论哪个,她都会找时机拟态成令一个人的模样回乌萨斯。 与她同行的两人都是聪明人,因此在官方渠道上应该都会帮她隐瞒下来自己的能力。 「她是谁?」鮟鱇向歌蕾蒂娅问道。 「报告,是从下层设施里面救出来的猎人,她失忆了,但应该是同伴。」她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上级汇报着状况,同时手上牢牢的握着西莉娅的手腕,避免她想改变心意到审判官那去。 此时,雾气变得更加稀薄,埃斯特拉这边也看见了一个人影窜出,也许是命运歧视男性,审判官他可就没歌蕾蒂娅那么好的待遇了,一瞬间有好几把剑尖指向自己,当他彻底脱出迷雾时已经难以刹车了,他就这样狠狠的向剑尖上撞去。 「是同伴!」只见到一阵火星飞溅,埃斯特拉反应极快,见到是同伴的装束,又惊觉此时发令也不可能来得及,随即在下令的同时以极快的剑术出剑,这一剑的速度远比她的话音要快。 数位同僚的迅捷剑被尽数荡开,刚刚回到正常时间线的审判官这才幸免于难,从这一剑中也得以略微窥见她惊人的剑术造诣。 这时,她才定睛看见了来人脸上的黑铁面具,这意味着,一个同样失去信仰的可怜人,不……一位新的大审判官诞生了。 第49章 冲突与脱离 鮟鱇队长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深究关于身分来由的问题,她可以在西莉娅身上闻到明显的同族气味,那是海嗣之血的味道,作不得假。 她只是让剑鱼带上这位来历不清楚的猎人到队伍后面,双眼则是继续盯着前方让迷雾继续消散,她对自己的视力相当自信,此时的迷雾中好像还有一个人影。 深海猎人在纪律上也许是因为单兵作战的形式居多,所以显得比较自由,随着两人走入队伍中马上传来了几句话声。 「哈,我就知道剑鱼妳会没事的。」一位持着大砍刀的猎人向歌蕾蒂娅道了个问候。 「这鱼儿怎么这么冷淡……嗯?雾里面有什么吗?」另一位猎人看向西莉娅试着搭话,却发现她虽然手腕一直被歌蕾蒂娅拉着,但她的眼睛却如同被牢牢拴住一般盯着迷雾的正中央。 ﹊﹊﹊﹊﹊﹊﹊﹊﹊﹊﹊﹊﹊﹊﹊﹊﹊﹊﹊﹊﹊﹊﹊﹊﹊﹊﹊﹊﹊﹊﹊﹊ 审判官……不,新晋的大审判官为了证明自己的身分,在一众同僚面前迅速脱下了黑铁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他额头上可怖的伤口,他瞬间感觉到这十几道混杂着震惊、奇怪与敬佩的目光全数汇聚到了他的额头上、再转到脸上,他们知道那仪式。 「你是一个多月前失踪的那位审判官,你的学徒呢?」这是其中一位较为鲁莽的判官,他不顾当下的气氛直接脱口问道,此行的所有人都看过他的相片,所以即使他脸上的伤口与结痂遍布,也可以认出他是谁。 「马蒂亚斯战死了。」他选择为自己尸骨无存的学徒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他要如何说出他被同化成了深海教会的一员? 「我知道了,结束后再汇报给我。」埃斯特拉大审判官见到他此时的表情就明白了什么,她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继续追问,并看向他的眼睛略微点了点头,身为过来人的她知道那很可能就是导致他失去信仰的原因之一。 「另外,长官,我有个紧急汇报,我刚刚走出的迷雾里面有两名深海猎人,其中有一位身高较矮、兵器是长矛的猎人具有很高的价值,她似乎了解很多关于深海教会的情报,我在此建议:在不杀伤的状况下将两人俘获。」 他回想刚才走出通道前的一幕,他很确信自己看见了歌蕾蒂娅抓住了西莉娅的手往前冲,如果这支队伍是来找他的,那很可能可以借这些同僚之手将两人俘虏。 ﹊﹊﹊﹊﹊﹊﹊﹊﹊﹊﹊﹊﹊﹊﹊﹊﹊﹊﹊﹊﹊﹊﹊﹊﹊﹊﹊﹊﹊﹊﹊﹊ 烟雾淡化的速度极快,西莉娅的瞳孔瞬间一缩,她看到了对面十数名的审判官与广场正中央的熟悉身影,那是安妮塔! 安妮塔有些茫然的站在中央四处张望,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对哪一边说、说些什么?她有些无助的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好像这样能带来一些安全感,她不明白。 众多深海猎人与审判官用带着威胁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并最终交会到站在正中间的安妮塔身上,这些强大存在目光所造成的威压让她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喘,身子只能继续僵在原地。 深海猎人这边,西莉娅一直以来平淡的表情被打破了,她完全无法想像为什么会有这种意外、这又会对因果律与时间产生什么影响,这位来自于未来的女孩竟然随着通道跟过来了…… 但把她放在审判官与深海猎人的对峙中央也不是办法。 「妳干嘛呀?」西莉娅身子动了,她在瞬间以极快的速度与技巧挣脱了歌蕾蒂娅手掌的束缚。 这是她阔别许久又一次用出了「蛇鳞」的技巧,只见她的身体如游鱼一般闪过无数猎人下意识的拉拽,她甚至躲过了来自鮟鱇队长巨锚与锚链的一记阻挡,往安妮塔那边冲了过去。 「就是她——」而这时,重新戴上黑铁面具的审判官也用剑指向她向同伴示意,审判官们也匆忙迎了上去,要抓住这个「高价值目标」。 有趣的是,深海猎人与审判官双方都因为失踪的队员都归队而任务宣告完成,此时的西莉娅反而变成了双方共同的目标,一时之间,他们都往中央跑过来,但又因为眼前的敌人也在往这跑过来,只得取出武器战成了一团。 但好在,因为两边的拆招都是类似于本能的反应,这下只让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但却没有半点伤亡,一时之间的场面更像是小规模的模拟战或者团体切磋,鮟鱇与埃斯特拉这下有了共同的烦恼,要停下也不是,要继续动手又怕打出火气。 「大姐姐……嗯,你们不是同伴吗?为什么要打架?」西莉娅已经将安妮塔瘦小的身子扛在左肩上,因为长期挨饿所以她体重很轻,丝毫不影响自己奔跑的速度,而安妮塔这时却好像浑然不觉一般对她问话。 「别说话——*乌萨斯粗口*,妳怎么会跟过来……」她看见审判官与歌蕾蒂娅这时非常默契,他们完全不参加友军的混战,而是直冲着自己过来,她伸出手一只空着的手,雾气再一次的在她掌中凝聚,而她这次造出的是没有任何异常特性的黑雾。 她一边绕着广场边缘奔跑一边试图甩开身后的两位同伴(?),黑雾此时以相当快的速度覆盖了整个场地,不得不说,从科西切城堡救出塔露拉时她就知道雾气真是个好东西。 很快,双方的人马都已经无法察觉她的身影了,场面变得愈发混乱了,但其中可以听见双方的指挥都在下令停手,兵戈交击的声音正在逐渐变小。 「跟着我一起游。」她们最终来到了广场被水淹没的边缘,这下又得潜水了,西莉娅有些无奈的向安妮塔说道,至少,安妮塔因经常探索废墟而略通水性。 ﹊﹊﹊﹊﹊﹊﹊﹊﹊﹊﹊﹊﹊﹊﹊﹊﹊﹊﹊﹊﹊﹊﹊﹊﹊﹊﹊﹊﹊﹊﹊﹊ 「大姐——不,大哥哥,我妈妈就在里面吗?」脱离南城废墟之后,她就找了个借口从西莉娅变回了西里尔,毕竟,总不能用深海猎人的外貌走在伊比利亚的大街上。 至于安妮塔是否惊讶?那是自然的,但也许是她长期处在艰困环境之中承受力比较高,他以易容术加变声术就成功糊弄过去了,當然,安妮塔明顯看得出,他不想去解釋這狀況為何發生,敷衍的解釋恐怕就差一段:「不要問,問就是源石技藝。」 或许,她只是在装傻?她理解对于一些事情她是没有必要去深究的,时间穿梭、性别转换对她而言都太过宏大,渺小如她若能从中取得一些好的结果已是足够了,这样「难得糊涂」的智慧实际上是许多惯于刨根问底的成人都无法做到的。 他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再次的来到了佩特拉宅邸的门口,而这一次,就是他所熟悉的灯火通明了,西里尔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安妮塔送回去,但他却发现——通往那个时间点的通道被与自己同源的力量阻断了,他无法理解未来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成人之美总不是坏事。 第50章 因果纠缠 西里尔再一次的敲响了佩特拉的家门,这既视感相当奇怪,自从这门在另一个时空中被歌蕾蒂娅暴力拆卸掉之后,他们进门的方式都是直接将门搬开。 「来了——」随着应门的声音,他感觉安妮塔握住手他手的力量稍稍加大,他看见她噙着泪。 要知道,即使半日之前深陷在深海猎人与审判官对峙中,安妮塔也只是因为气势而僵硬,她未曾掉泪、也许是熟悉的音色触动了她,从而使她的泪水决堤。 然后,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她竟是松开了手,躲到了自己后方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角。 近乡情更怯,又何况是已知生死相隔的家呢? 无论这几秒在安妮塔的角度是如何漫长,门终究是被推开了,显露出了屋舍内部的灯火通明。 「啊!西里尔先生,你平安无事呀?……她是?」女仆先是惊讶她已经认定失踪的客人回来了,正要前去禀报佩特拉夫人,却发现客人的身后还有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是妳女儿。」西里尔用伊比利亚与中的陈述语气而非假设语气说出这句话,这种说话方式一般用在陈述某一种公理或者世所公认的事情。 就在女仆正思考会不会是他对伊比利亚用语的不熟悉时,那身影化作一名泪眼婆娑的小女孩扑进了她女仆装前摆的围裙中,她虽然本能的回抱住,但这孩子接下来的话让她脑中瞬间就当机了。 「妈妈……妈妈……*将脸埋进*」安妮塔抱紧了自己曾以为天人永隔的母亲,一边流泪一边呼唤着,只有这时她才真正像个与她年龄相扶的孩子。 「我什至还没做过……怎么会有孩子?」慌乱的思绪让女仆把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但又随即羞红了脸,这无论从一位未婚少女、又或者作为女仆来说,都算是大大失礼。 而就在这时,佩特拉缓缓的提着一些行李走了过来,那是他寄在这里的行李,她此时与十几年后他还是西莉娅时匆忙一瞥看到的模样大相径庭,一身华贵的衣裳使他有着不同的熟悉感。 「夫人!对不起——,这—」这下她好像更加语无伦次了,但她可以看见佩特拉的目光之中并没有责难。 「带着妳的女儿,先回妳房间,这边我来接待就好。」佩特拉语出惊人,但却显得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再一阵手忙脚乱,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与西里尔对视着,之后缓缓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老妪我竟然记得安妮塔,我会『再一次』收养她的。」她这似乎话里有话,这意味着什么? 西里尔闻言眉心微微蹙起,莫非,这就是安妮塔回到过去造成的影响吗?因为这世界需要有一个已经「观测」到安妮塔存在的人,所以佩特拉就有了未来的记忆? 「我会告知凯尔希女士你回来了,然后,这些是你的行李,你这时应该很急着走吧?」佩特拉略为苍老的脸庞上微微一笑,透露出了一种单方面的心照不宣。 ﹊﹊﹊﹊﹊﹊﹊﹊﹊﹊﹊﹊﹊﹊﹊﹊﹊﹊﹊﹊﹊﹊﹊﹊﹊﹊﹊﹊﹊﹊﹊﹊ 深海教会的仪式似乎只造成了些许异相,疑似是由伊比利亚官方力量所阻止,其中出现一名疑似失忆的同胞,但最终其自行离开队伍、行踪不明,综上所述,本次对海嗣的围猎无果。 上述是这一次任务的定调,但该得到的功劳还是有的,歌蕾蒂娅此时正有些双眼无神的走在深海猎人基地的走廊之上,由于太过专注在思考,她甚至忽略了几个同胞的招呼,好在她性子本来就冷酷,其他人也不疑有她。 相比这次任务之前的她,她现在凭着这次任务得到的军功而升职了,她终于能进一步摆脱自己生母对自己的掌控,但此时却有些索然无味。 她这时就像是迷失在追逐猎物本身的猎人一般。 关于任务中关于自己失踪时的那部分经历,只能用力编造出一个「能写进档案的解释」,毕竟,去到未来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离奇,她相信,那个她此刻仍不知道姓名的审判官对他自己的组织也会选择去隐瞒,因为,没有西莉娅在,自然不会有任何证据。 西莉娅,西莉娅,多神秘的猎人呀? 她脑中思索着,那个抱着那小女孩甩脱他们两人的身影,她离开是因为那女孩吗?也对,一个未来回到过去的人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确实远比加入阿戈尔什么的重要许多? 「西莉娅,你拉着我要去哪?舞池?我还不会跳舞……」她从思考中惊醒了过来,这声音是新兵斯卡蒂的声音、声线还显得挺稚嫩,没有十几年后的她来得成熟,而真正促使她集中注意力的,是与她心声相同的那个关键字。 她急忙向声音来源转过头去,她看见了两个小猎人正拉着手与她错身而过,其中一位是她有几面之缘的斯卡蒂、而另一位,是年轻版的西莉娅!她不会认错人! 「队长?请问有什么事?」斯卡蒂看到了她的反应,随即停下了脚步,并拉着同伴向着这位年轻的队长行了一个猎人面对上级的礼节,而她旁边的西莉娅则挂着一脸鬼灵精怪的笑容,搭着俏丽的短发也随之飒爽的行了个礼。 「没事,继续行动。」她可以闻到这个西莉娅的味道……很浓烈,而且味道和斯卡蒂非常相像,也可以轻易感知到猎人之间血脉相连的感觉,莫非她所见到的西莉娅就是未来的西莉娅吗? 考虑到时间穿梭的经历,她觉得这猜测并非不可能,她想、自己必须和档案室打交道了。 而她却没看到,她身后正与斯卡蒂走远的西莉娅露出了一个带着「计画通り(预料之中)」的笑容。 ——不,我的味道和斯卡蒂一样,那是因为进化者斯卡蒂在刺穿我腹部的过程中,也将属于深海猎人的基因讯息告诉了我,这也是斯卡蒂对我会有异样亲近感的原因。 ﹊﹊﹊﹊﹊﹊﹊﹊﹊﹊﹊﹊﹊﹊﹊﹊﹊﹊﹊﹊﹊﹊﹊﹊﹊﹊﹊﹊﹊﹊﹊﹊ 「塔露拉没收到信,会担心我吗?」一位个高瘦的黎博利男子正躺在船甲板上的躺椅上晒着太阳,他微微的眯着眼睛像太阳感叹着,与他的外表不同,口中吐出的语言却是相当怪异的炎国语。 这艘船正经过水路离开伊比利亚往北行驶。 「但也没有必要寄了,一旦踏上陆地,我的速度绝对比任何信使都快,至少我不用跑通关流程……」这对着太阳自言自语的表现让他招来了其他旅人的侧目,但毕竟不是熟悉的语言,因此自是无人叨扰。 他走了,目的地是乌萨斯,是家。 第51章 尴尬的重逢 7/1503:11A.M. 天气/晴 这是夜晚,也同样是白天。 西里尔平视着前方的太阳,这阳光并不刺眼,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这时正站在移动城市履带押出的深深凹痕之上,他根据自己身体强大的生理时钟,可以明显知道这时候人们应该还在安眠之中。 但太阳已经升起,这看起来又是个诡异的现象,现在在北地,难道是泰拉大地境外的寒灾在作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影响到太阳呢? 不,实际上,没有半个乌萨斯人会为了这一幕而吃惊,因为这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他知道,这看似吊诡的一切仅仅只是自然现象,眼前的朝阳在六个多小时之前亦是夕阳,如果他再继续往北走,那么太阳最终永不西落,朝阳与夕阳将融为一体,而那,就是永昼。 经过西里尔的计算,这样的日出时间已经说明着距离不算太远了,从他踏上陆路之后,都借着移动城市的航道作为导航路标,而他最终脱离这些巨构建筑的足迹,通过路途中信使们的指示修正方向,很快,他看见了熟悉的光景——。 「终于到了。」他对着远方的群落喃喃自语。 在自己远行之时,这片大地还是一片雪白,但如今已经是绿草如茵,甚至连融雪的痕迹都已经彻底消失了,缓缓步行,虽然天色是亮的,但他知道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因此他一路保持无声无息,一一经过了阿丽娜家、老汉家,最终,到家了。 如今,这间房子已经不像是当初的仓库,反而更像是当初他在纸上画出的蓝图、他翻过矮墙来到院子,外边的篱笆已经被拆除,变成了完全封闭式的矮墙、训练场也撒上了一层细砂,而不只是在泥地上用木炭划线。 从这点看来,一切都有按照自己离开之前的计划进行,这方面委托给莉莉娅真是对了。 他伸出手打算敲门,但却忽然止在了空中,改敲为推,果然是纹丝不动,他可以想像家门应该已经用木条彻底锁上了,这个村庄虽然简朴、但却还没达到夜不闭户的地步。 他总不能为了进门将他们都吵醒吧?想到这,他开始四处查看着,最终他看向二楼通往他自己房间的窗户,方法找到了。 西里尔轻盈的一跃就成功跳上了屋檐,不同于以往落脚点会有积雪打滑,他的脚步相当平稳,也许是在盐风城搜集食物时太过习惯这样的移动方式,这一个翻窗显得格外熟练。 他麻利的往一侧推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并把双脚探到了自己房间的地板上,之后他迅速关窗,避免外边的气温影响屋内,他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书架,一点灰尘都没积,有人在帮忙清扫、工作桌,好像我的草稿纸被收起来了、至于床…… 「这是…*压低声音*。」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惊觉,他床上的被子高高的鼓起来,很明显有什么人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自己因为黑光病毒的原因没什么睡眠需求,可床终究算个人物品,这让西里尔内心隐约有些不悦。 那人背对着西里尔并且用棉被包着全身,以至于在他的角度完全无法看清那是何人,在他凝视了几秒之后,动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窗户被他开启导致乌萨斯夏天依然接近零度的冷风灌入,这人伸出了纤细的手指稍微紧了紧棉被,才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一点,隐约可以看见银色的发丝以及龙角。 原来这不速之客竟是塔露拉。 塔露拉从上次收不到西里尔的信之后,因为难以分说的感情,就开始会瞒着同一个屋檐下的莉莉娅,在半夜时分潜到他的床上来睡。 入夏之后西里尔仍然未归,这导致了她行为频率也随着思念愈发频繁,最终在某次被莉莉娅撞见之后,便在莉莉娅「年轻真好」的目光下彻底没了限制,至此,每晚都会到西里尔的房间报到。 「……西里尔……*呼吸声*」西里尔站到了床前,塔露拉睡得很沉,但睡相说不上好看,棉被之内隐约可以瞥见些许春光,龙女此时似乎只穿着内衣。 见此,他刚刚的恼怒随即消散,最终化为了微微一笑,也许是想到起床之后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自己甚至有些期待了。 但看着这唯美的画面,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龙女平静的睡颜,她隐约的骚动了一下,但在感觉到热量传来之后,就本能的往他温暖的手心靠了靠,随即再次安稳的睡去。 ﹊﹊﹊﹊﹊﹊﹊﹊﹊﹊﹊﹊﹊﹊﹊﹊﹊﹊﹊﹊﹊﹊﹊﹊﹊﹊﹊﹊﹊﹊﹊﹊ 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时的阳光已经强大到照亮西里尔房间室内的墙面,塔露拉感觉眼皮前方传来一阵亮光,这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睡过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好睡……」她揉了柔睡眼惺忪的双眸,之后缓缓坐起身,厚重的棉被从她的身子上滑落,露出了底下玲珑有致的身躯,她正打算伸个懒腰。 「啊……」她看到了工作桌上,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青年正带着一丝狡诘的微笑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感觉如坠冰窖,但却又马上再次升温,让她羞得满脸通红,她这几个月做梦都打算梦到的事情却在此刻以她最不想面对的形式发生了,塔露拉急忙将棉被拉起遮挡在自己的胸前,但想了想又不太对,这可是他的棉被,最终,她只能双手抱胸往外冲去。 「我…欢迎回来,对不起,我先回我房间。」这种嗫嚅着的语调一点都不像她,但她这时也只能迅速的起身,以她最快的速度奔向房门。 「塔露拉…是妳的话没关系的。」而在她奔跑的路途之中,却传来了这样的一句话,她以极快的速度冲过短短的走廊,她这时已经顾不得莉莉娅会不会被吵醒了,她只想脱离这样的羞怯,最终她侧身切进自己的房门,便把自己的房门甩上。 随即,塔露拉用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板之上,到了这时她才回过神来,重新咀嚼着刚刚听到的话,她感觉到自己体内传来抑制不住的心跳声,这,意味着? 第52章 变化 楼上传来的喧闹把此时安坐在楼下吃早饭的莉莉娅与阿丽娜都惊动了,这时他们已经在餐厅中把阿丽娜带来的食物装盘、摆好,今天早上吃的是蒸薯角、黄油加上红菜汤,除此之外还有苔麦熬成的甜粥,这餐在这不富裕的村中称得上丰盛了,更别说他们一日足足能吃上三餐。 餐桌之上,有一具餐具却是空置着的,这显示着塔露拉还没下来。 「塔露拉竟然睡过头了,还真少见呢……我上去叫她吃饭吧?」阿丽娜见此给了个评语,相较于几个月之前,阿丽娜现在的衣服上的补丁、缝痕全都不见了,可见是一身新衣。 这是因为她的家庭状况已经好多了,这她的母亲在维持西里尔建立起的大锅饭时做得熟悉了、再加上先前的一些积蓄,她母亲就干脆在村中开起了一间临时性的小饭馆,但因为大部分村人仍然只维持得起一日两餐,所以只在早晚两个饭点营业。 这饭馆中,除了可用现金支付之外,也可以用自家的农作物来付款,因此,久而久之她家的余粮和钱财就多了、阿丽娜也无须像先前一般和母亲一同帮别人干农活维生了,这让她闲暇时间大增,从此她一有空就往塔露拉这边跑,虽说偶尔还是得去厨房帮厨、但她母亲自然也不会拒绝她和塔露拉一家打好关系。 只能说,西里尔他们搬入这村庄至少就让阿丽娜一家脱离了穷苦的雇农阶级、成为了餐饮服务业的个体户,直接从第一产业往前一跨直达第三,可谓是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典范。 而她母亲也不忘本,「大锅饭」至今依然维持着,甚至时不时给他们加菜。 但方式上,就不是统一到阿丽娜家中吃饭了,因为那已经变成了饭馆他们自是不便打扰,折衷一下就变成了每个饭点都由小鹿化身外送员,送餐到老汉与塔露拉的家中,并在塔露拉处一同用餐,之后再把碗盘收回去清洗。 「我上去叫她就好了,妳先吃着。」莉莉娅见阿丽娜有想要上去看看的想法,便瞬间站起身来,她可知道最近每晚塔露拉都会跑到西里尔房间去睡,她可不能让她撞破这件事。 莉莉娅这段时间也变了很多,相较于先前满腔的仇恨,如今在鲍里斯侯爵授首、从塔露拉那边得到谢尔盖被关押、全数家产充公的消息之后,她就已经多少放下了,至少,她已经开始懂得如何调节生活与复仇之间的纽带,不再像是先前不顾自己生死的亡命徒了。 最近,除了她远在切城的女儿路易莎之外,她在朝夕相处之间也开始对塔露拉与时常串门的阿丽娜有了感情。 她一边思索着方才的噪音是怎么来的,一边走上二楼,却发现塔露拉的门前前站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西里尔,而这时,他也正看向她,向她挥了挥手。 「你回来了!」她惊讶的脱口而出,但又过了几秒,她这下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帮塔露拉解释了……看来她是被正主抓了个现行,她只得走上前去。 「昨晚我不想吵醒你们,所以就直接翻窗进我房间去了。」西里尔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盯着莉莉娅看,而对方的表情明显有意,看来是个知情的。 「虽然形式有点奇怪,但女方都这么主动了,身为男生得有些表示呀……」在他的凝视之下,她稍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良久才尴尬的挤出上面的这段话。 要知道当初阿斯特罗夫追自己的时候,嗯……不对,自己绝对没有塔露拉这般奔放,当初的她还算是有些保守的,他们当初算是循序渐进成为恋人,最终才步入礼堂。 莉莉娅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塔露拉平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她可以隐约感觉到这段时间塔露拉对于西里尔的思念,这方式以普通人而言确实太过急促了,塔露拉平常的作为也不像是某些不检点的女孩,如果真要挤出一个解释了话,也许是因为她是感染者吧? 她曾经在乌萨斯感染者政策尚且宽松时,曾读过哥伦比亚有一位被抨击的很厉害的学者的研究,这位学者的研究方向为「矿石病感染者间的亲密关系」这个学术上并不重要的议题,感染者之间谈恋爱进程通常是较快、也较为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感染者的寿命短暂、却又常因为外界的歧视而更需要情感支持…… 「待会,带塔露拉下来吃早饭。」若说眼前的西里尔也是感染者,或许,他们自然可以理解对方的,还是把时间留给两人吧?莉莉娅留下这句,就再次的往楼下走去。 这时的塔露拉依然沉浸在羞耻与心跳之中难以自拔,但她后背贴着不厚的门板,可以隐约听见莉莉娅与西里尔之间的对话,这让她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忽然,她感觉身后的门板一阵细微的晃动、从木板中传过来些许重量感,撞门吗? 不对,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塔露拉顿时就知道了西里尔现在也同样用后背靠着她的门板,他们就这样开始了间接的背对背谈话。 「如果西里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能看透我,呜……就和你看到的一样,我对你有了感情、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也许是这份明悟,这让她回想起了过往西里尔总能知道她的一切计划,那她随着分离不断上升的情意又如何瞒过他呢?不妨直说吧? 「…………」重量感依然可以感觉到,但却静默无声、没有任何答覆,这让塔露拉的内心缓缓下沉,她也理解,对于她现下的这份感情总有一种不像她自己的感觉。 她对西里尔足够了解,即使没两人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也绝不会变差。 塔露拉没有那么不成熟,但却依然有些遗憾,这是她第一次对某个异性动情,竟就这样落了空。 听闻此语,西里尔在这个当下有些当机了,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搜索自己所有的记忆,却都无法得出一个最佳解,但如果说要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妳对我而言,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在这个世界,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局外人,也许,直到这个告解的此刻,他才真正的融入到了这片大地之上。 可西里尔知道,自己并非人类…… 第53章 整合运动 在一阵换衣的声音过后,塔露拉的房门终究是主动打开了,塔露拉此刻已经穿上自己平时在村中的一身打扮,看起来强自镇定,但她微红的脸颊与耳根出卖了她此时悸动的情绪…… 「走吧,下去吃早餐了。」西里尔一边说、一边拉住了塔露拉纤如柔荑般的手,也许是因为德拉克的种族原因,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肌肤传来相当高的体温。 摸过去,只有一点不协调是来自她手上的源石结晶,他轻柔的摩娑着、试着去适应这不协调的触感,最终他选择无视手背的结晶,将自己的每根手指深深嵌入她的指节之中,形成了亲昵的十指交扣。 「嗯……换个时间吧。」她承认自己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却不应该是在现在,因此塔露拉只能微微使力把手挣开,但又想到——这才刚刚互诉衷肠,这样拒绝未免也太不识趣,也怕他有所误会。 于是,她反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上前紧紧一拥,西里尔只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霎那之后又是一阵香风扑鼻,此刻,他可以从视角边缘看见她银白的发丝,这一刻他僵住了,之后耳边又传来了一阵低语。 「别再走了,或者、下次就带我一起。」他知道这是塔露拉对于他这次远行的埋怨。 但就在他正要回话时,塔露拉担心西里尔只要一个回抱、她就再也跑不了了,于是就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松开怀抱、急匆匆的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去。 「抱歉,我睡过头了……」他可以约略听见楼下传来的话声,但他此刻依然如塑像般定在原地,想要试着寻回上一秒的旖旎,但等来的只有逐渐消散的余温。 「塔露拉,妳的脸怎么那么红呀?是做什么坏事被抓了吗?」这是阿丽娜的声音,他笑了,这一刻他的双腿又可以动了,西里尔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像个人类。 「好久不见,阿丽娜。」他也随即下楼,在迎接了阿丽娜的惊呼声之后,他缓缓步入厨房取一份餐盘与刀叉,之后坐到了餐桌上的一个空位之上。 「西里尔今早就回来了。」莉莉娅在旁边稍稍补充了一句,之后目不斜视的专注在把盘中的薯角通通涂上黄油。 「欢迎回来,维多利亚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阿丽娜礼貌性的问道,他还记得他这趟远行对村人的统一理由是去维多利亚处理遗产问题。 「普普通通,一切顺利,只是路上耽搁了一下才回来晚了些。」他象征性的应付了句,他可没什么维多利亚的见闻可以说。 「不过这下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塔露拉会高兴得脸都红了……」这顽皮的埃拉菲亚见他没有要分享旅途趣事的样子,于是另辟战场,故意将战火往塔露拉身上引。 但塔露拉却没有如她习惯的反唇相讥、也毫不反驳,而是就这样沉默的盯着盘中餐,好似可以从其中挖出金币一般。 餐桌的气氛就这样陷入了尴尬与沉默,一时之间竟只剩下餐具敲击的声音。 ﹊﹊﹊﹊﹊﹊﹊﹊﹊﹊﹊﹊﹊﹊﹊﹊﹊﹊﹊﹊﹊﹊﹊﹊﹊﹊﹊﹊﹊﹊﹊﹊ 因为莉莉娅与阿丽娜两人用餐得较早,所以很快就吃饱了,阿丽娜在确定两人没有要继续添饭之后、就将菜篮子和剩余的食物收回家去了,很快,桌上只剩下二人相对而食。 就在塔露拉吃完要起身去洗碗的一刹那,西里尔也如算好般吞下最后一口食物,起身并尾随她到厨房去。 塔露拉因内心顿时纷乱如麻,难道拥抱还不够吗?这让她有些羞怯、但心底又隐约有些期待。 万一他提出那样的要求,我要接受吗? 她的眸子中浮现了些许水光,但接下来,身后传来的话语让她瞬间恢复了冷静。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妳有想清楚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了吗?」两人现在的关系也许已经超越了友谊之上,但很明显,公归公,私归私,西里尔这个问题明显把她拉回到事业的范畴。 「整合运动。」她一边刷洗着餐盘,一边吐出这个耳熟能详的口号。 「喔?」历史的惯性总是惊人的相似,他没想到即使在他的介入之下整合运动这个名词依然会出现。 「这是我想建立的组织名称,我们必须传递一个信念给所有被压迫的人,我们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并不孤独,我构想中这个组织必须有两个利器,左手持剑、右手捧书。」西里尔的目光透着玩味,这与自己记忆中的「斗士塔露拉」相比强硬得多了。 「持剑,说明我们必须有足够强的武力,不然再多的口号与抗议都只是狂人的呓语,我们如果真的要改变什么、就不能只是纸上谈兵。」塔露拉继续说道。 「持书,这代表我们不能空有暴力,我们必须有足够有力的理论依据作为基础,并透过强大的宣传渠道将我们的理念传递出去,我们必须强行推动教育,把无知和偏见当作敌人。」 「不只有感染者、还有普通人也一样,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抗乌萨斯,那些暴政自然会将大多数被压迫的人们推到我们这一方,至于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如果不愿接书、那就接剑吧!」塔露拉说出这句话时,眼中冒出了足以灼烧整片腐朽大地的火光。 但她又突然顿了顿,并开口问道:「西里尔,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他看得出塔露拉有些紧张,显然她是担心从自己口中得到负面的评语,思索再三之后,他说道—— 「妳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妳,但要建立整合运动有三个大问题:没钱、没武力、没宣传渠道,但第一点是要优先解决的问题。」西里尔理性的评论道。 「即使妳把我给妳的所有不具名帐户的财产都投进去,也绝对不够烧,因为那些都不是产业,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小金库,追根究柢,整合运动需要有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才行。」 第54章 矿石病保险 其实早在西里尔前往盐风城之前,他就已经想过关于整合运动的财源问题。 为此,他将记忆中许多现代科技的方式都写了下来并整理成册,但仅以一个生物领域博士的知识水平,其中不是技术含量太过粗浅、就是在泰拉大地上早已有了替代品。 仅存有价值的部分技术若非周期太长,如畜牧改良,就是需要耗费太多,比如哈伯法制氨。 泰拉大陆并非什么穿越者随便搞点东西就能大发利市的落后时代,相反,因为源石这个极强的能量源,因此在许多与源石挂钩的技术上远比现代还要先进,比如无人机、又比如材料科学。 现下初建的整合运动只有区区两人、以及一笔对于贵族而言都算是可观、可用于运作组织也许只能算做启动资金的财富,当然,西里尔可以从施故技经由吞噬去掠夺财富,但那又如何? 吞噬了乌萨斯的巨贾,他可以以商人的身分去资助整合运动,但这符合乌萨斯的国情吗?铁幕之下做得到吗? 可以,但太怪了,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商业体系之中资金的流动可以说是半公开的。 况且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这个村子自从来了莉莉娅之后,便已经或多或少的被皇帝内卫给关注了,一旦内卫可以将他与「维亚特卡城的魔鬼」联系在一起,那就是内卫上门查水表之时。 在原本的世界中,整合运动徘徊在西北冻原上时压根成不了什么气候,真要说有意义的转捩点应该只有两个: 1.来自于特雷西斯的资助,这应该包含了大量的武器、资金、装备与物资,要知道塔露拉在冻原上时可没有后期整合运动那样完整的著装。 2.黑蛇扭曲了塔露拉之后表现出的政治手腕,这成功引发了多股势力的意志纽合在一起,这才有个切尔诺柏格陷落,而驻防在切城的第三集团军却被调走的诡异场面。 但如果要贯彻整合运动的意志,那只能用「经济不能独立,则人格不能独立」形容,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组织层面,在接受了援助之后就得处处受人影响,因此整合运动不需要援助者,最多是合作者。 ﹊﹊﹊﹊﹊﹊﹊﹊﹊﹊﹊﹊﹊﹊﹊﹊﹊﹊﹊﹊﹊﹊﹊﹊﹊﹊﹊﹊﹊﹊﹊﹊ 两人此时已从厨房移动到了原先的藏书室中,当然,现下藏书室已经被扩建为小型图书馆了。 纵使思考良久,空气中陷入了一片沉默,塔露拉感觉眼前仿佛有一座如大山,但却不知道要如何跨过,但她清楚西里尔提出的难点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相当有理有据的,现下钱、武力、宣传渠道整合运动可以说是一样也无。 塔露拉有些沮丧、隐隐也有些感动,因为她发现西里尔将他自己的财产也算入了整合运动的资产之中,他如此尽力的支持自己的理想,自己竟连个合理的利用方式都给不出来。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更是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一切可行的办法,甚至回想了她所不愿回想的黑蛇的知识。 但科西切所教导她的一切权谋手段都是建立在本身已经有一定势力的基础之上,根本无势力,又如何以小博大? 「看来黑蛇没有教妳…资本的原始积累是相当困难的。」他看着她一筹莫展的表情,有些好笑,但他早已帮她想好了一个腹案。 「这正是说明了,他那套自圆其说的理论是有破绽的。」塔露拉闻言吐了吐舌头,反正是骂那条老蛇,她看向对面正书写什么的西里尔,莫非,计将安出? 西里尔面露微笑,关于这点自己其实早就有了腹案,并且已经进行了一部分。 「那么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我问妳,凯尔希送来的药好用吗?」西里尔向她问道,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会问到这个点上,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有了那些抑制剂之后,矿石病带来的症状变弱很多了,手上的结晶也不怎么长了。」 西里尔停笔,之后将一份大纲递给塔露拉,上面斗大的标题写着〈矿石病保险〉,之后又跟着一份广告语: 「你讨厌如畜牲般的感染者吗?我也讨厌,但我讨厌……就不会染上矿石病吗?」 「只需要一场天灾、一次源石制品的泄漏、或者是仇家的毒手,就可以彻底毁掉你现有的生活,让你的成为人人喊打的感染者。」 「请注意,矿石病就如同死亡一样无常,随时可能到来,我们不应该否认我们可能被感染这件事情,你有想过被感染了怎么办吗?」 「来买矿石病保险吧!这可以让你被感染之后仍然过着充满尊严的生活。」 塔露拉盯着这张纸,陷入了沉思。 她隐约可以看出行文的切入点是面向于贵族,她虽然在这点上不喜,但她既然曾身为贵族,才可以理解贵族之后所拥有的权力与财富有多么庞大,这个切入的角度很巧妙,可以说打进了所有上层人士的心坎里,说不定这下能将一部分乌萨斯上层人士绑上战车,起到拉一派打一派的效果。 这下,整合运动确实可以靠着收取保险费用源源不断的获取资金,也可以借题发挥,将那些出自于乌萨斯中上层的感染者接过来,最终化为渠道与兵源。 即使这中间有许多技术上的难题需要克服,她真的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位让自己动心的男人,他的格局竟然完全跳出了她所知保险业的框架,虽然这也是西里尔的一贯做法,比如他就曾在感染者情报网的建立中拿乌萨斯的法律当作武器。 在泰拉虽然也有保险业,但保险公司更多是针对于「物险」方面去保险,比如贸易途中中遇到天灾的损失方面,她是从未想过「寿险」这个冷门至极的方向竟能与矿石病问题结合在一起。 西里尔也同样在思索着,如果要成功在乌萨斯推行这个计划,需要两个必要条件,而这分别可以从两个可能的合作对象身上得到支持,第一个条件是需要有效的延长矿石病感染者的寿命与生活品质,他这一点他已早早挑选好了对象,那便是与凯尔希的交易。 这点上他已经用自己的伊比利亚之行换得了一部分的支持,他相信凯尔希将会在前往巴别塔之后向自己兑现承诺,能够提供足够数量的矿石病药物,而他相信他这总体上来说「立意良善」的计划可以继续换得老猞猁的支持。 至于第二个必要条件,则是需要有一个有力的乌萨斯上层人士来进行背书,而西里尔也已经选好了对象,那就是帝国的财政大臣—伊斯拉姆·维特,又或者说他背后,也正想发力解决感染者问题的乌萨斯新皇——费奥多尔。 第55章 感染者法令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感染者在乌萨斯的遭遇如此的残酷,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感染者本身带有的庞大利益。 因此,在面对感染者问题时,新旧贵族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一致的。 只要将感染者的人权彻底剥夺掉,则无论是隶属于新贵族、旧贵族或者军队的矿场上,都能得到大批维护成本极其低廉的劳工,不需要薪水、只需要最低限度的食宿作为养护费用,伤了病了也无须医疗,一刀杀了便是,反正死了一批还能换一批,毕竟,随着天灾的发生感染者数量可说是源源不绝。 而透过那些感染者血肉所开采出来的,可是在泰拉大地象征着暴利的源石,这些源石最终都将化做取之不尽的金山纳入他们的口袋,而他们则会再度利用这些金山去攫取更多权力,以及更多、更多的钱。 其实,这一切就是奴隶制,唯一的差别是将奴隶打上烙印的并非烧红的铁块,而是长在体表的源石结晶。 即使在现代文明社会,难道大企业就没有到落后国家剥削廉价劳力或者童工?这无非是吃相好不好看的问题而已。 好,我们谈谈要怎么剥夺掉人权,并且让感染者的家人一个个主动把感染者交出来吧? 简单,愚民式的宣传加上惩罚足矣。 告诉所有人民矿石病的传染性极大,甚至可能透过空气传染,这样下层没有查证是非能力的人们就会担心,窝藏感染者会不会最终也让自己成为感染者?感染者很惨没错,但我没必要冒着赔上自己的风险去把你藏起来吧? 人终究是利己的动物,家人染病了,那也只能捏着鼻子当作「不可抗力」把他们交出去,反正官方都给了台阶下,然后开始安慰自己,自己做的是对的……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当然,在这样荒谬的宣传之下,知识份子自然会出来反对或者抗争,比如爱国者的儿子格罗瓦兹尔就是抗争者之一,至于他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贵族已经共同推动起了残酷的感染者法令,窝藏感染者有罪、为感染者说话者,同样有罪!举报感染者是被鼓励的,还可能有赏! 然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份子呢?抓起来审,怎么审?打! 打到你以头抢地,打到你认错,什么?不认!那就打死了帐! ﹊﹊﹊﹊﹊﹊﹊﹊﹊﹊﹊﹊﹊﹊﹊﹊﹊﹊﹊﹊﹊﹊﹊﹊﹊﹊﹊﹊﹊﹊﹊﹊ 那么感染者法令的最大漏洞在哪呢?很简单,那就是波及了自己人。 因为矿石病才不会管你血统是否高贵、战功是否彪炳,纵然有家财万贯,但只要被发现你成为了感染者,你从此就不是人了。 即使每个贵族都知道关于法令的真相,但他们会带头违反感染者法令吗?不会的,或者说他们不敢,毕竟新旧贵族依然在互相撕咬中,每一个贵族都有不同阵营的仇家。 已经有不知道多少贵族因为窝藏感染者被对手举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贪婪成性的感染者纠察官会化身破家知县、灭门府尹上去一通吃拿卡要,从此,感染者法令也成了权力斗争之下一个极具威胁性的武器。 也因此,乌萨斯贵族之间的恶斗纵然激烈,但也基本上共同约定了一条死线,如果对手窝藏感染者,那就是他自己做死,但是绝不可用源石制品向对手投毒,再去举发,这样的行为成为了一种隐性的条约,一旦触犯就会被所有阵营群起而攻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开了这样的先例,互相倾轧中的贵族圈子很快就会「源石泄漏」满天飞,于是,源石制品可说是一个在贵族斗争中近似于核武器的东西,人人都知道这个武器,但在威摄之下却没人敢动用。 那么,如果这样的斗争彻底爆发了呢?如果出现了一大票的贵族感染者呢? 送一两个成员去矿场尚且能够打落牙齿和血吞,但如果这样的状况延烧,他们总不能将家族的一部分都切割到矿场之上吧? 这样一来,无论新旧贵族想必都需要一个不把家中成员送去矿场的借口,那要送去哪呢,当然只能送来「整合运动」这里。 想到这里,西里尔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让场面乱起来吧! 他们将在贵族间的恶斗中攫取资源,并渐渐壮大,这就是「感染者保险」的立身之基,也许对于平民而言「感染者保险」确实是一个福音,但对于贵族来说,西里尔将使他们种下的恶因结出恶果。 「只是西里尔,我们要用什么样的身分出面呢?贵族是无比傲慢的,总不能说北地的无名村落中的无名之人就这样建立起了一个公司吧?」塔露拉结束了沉思,也向他提出了一个尖刻的问题。 「如果没有一个他们信得过的权力实体背书,只会被侵吞得半点不剩。」她太清楚贵族圈子里面的烂事儿会使事情如何发展了,她自认为自己在这点上比西里尔更有发言权。 「唉……你是要我用塔露拉?科西切的身分出面吗?」她顺着这个想法,想到了一个最为简单的破局方法,那就是重拾起自己前几年舍瓦塔会议上就早已包装好的科西切继承人的身分,就算她没有继承半点黑蛇的财产,但她也能够相信那黑蛇的余威足以使大部分的威胁有所顾忌。 但这样对吗?她拼尽了一切才从贵族生活中逃了出来,可现下,她似乎得为了自己的理想再次走回老路? 实际上她更想与感染者同胞处在一块,而非如以往般高高在上,自下而上的建立组织才是她想要的,可西里尔也说得不错,确实,在没有任何经济基础之下是难有结果的,更别说情报网也是个烧钱的东西。 可她也担心,她要是真得走回了贵族生活,黑蛇的法术是个悬在头上随时会下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不确定…… 「西里尔,如果我未来走偏了,一定要记得拉我一把。」她好像隐隐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他说道。 第56章 能力的妙用 就在这时,塔露拉眼前一花,突然感觉到脑门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疼痛,好在有浏海的发丝作为缓冲,所以只是思考过程被打断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西里尔用手指轻轻的弹了自己的额头,这让她稍稍的瞪了他一眼。 「不用,我知道黑蛇的威胁性,我还不至于让妳这样牺牲。」随着话音刚落,只见他又将手伸了过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因为有些害臊,忙伸手去挡开,随后用自己的指尖搓揉着刚刚被弹的位置。 「我已经准备好了完全的配套措施,这点妳完全不用担心。」她看到眼前的黑发青年自信的笑了笑,举手投足间充满着一种尽在掌握的魅力,她总觉得,去往伊比利亚的这趟远门让他的感情丰富了许多。 「如果没有贵族的身分,却是由国外的公司进驻乌萨斯呢?比方说维多利亚?」他再次跳出了乌萨斯的棋盘,给出了一个棋局之外的答案。 「嗯……其他国家对于乌萨斯的观感可说不上好?再加上大叛乱之后的状况,就算是最为激进的哥伦比亚战争贩子也不敢的轻易进入乌萨斯经商,更别说这种明显和国内政策不对头的投资了。」 塔露拉依据自己的所知给出了评价,这确实有一点可行性,但外来势力也有可能成为新旧贵族夹击的对象,顽固的乌萨斯人很可能在这时选择一致对外。 「那就自己建立一间公司,至于这点,实际上,我早在从伊比利亚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他当然还没有把公司建立起来,但如今对他而言,空间上的移动已经彻底算不上难题。 要知道,他在盐风城之行所得到的「伏行之雾」能力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他早在盐风城时就想过能不能用雾再开个通道直接传回乌萨斯,但西里尔却无奈的发现,这个能力用于输入传送位置的座标系相当复杂,他能力中代表空间的座标系非常的复杂,凭他有限的数学能力经过几次尝试最终都是无果。 以物理学上常用的球坐标(r,θ,φ)中的r项来打个比方,假定: r=85x^5+9y^3+22z^2+exp(u) 西里尔可以在脑中填入x、y、z、u的相应数值,但他却不知道上面的公式为多少,而他如果要通过单纯的计算来进行传送,其难度不亚于不知道公式的状况下将上面的公式反推出来,当然,上面只是个比喻,实际上应该更难。 总而言之,他虽然可以去开启一个他从未到过地点的空间通道,但他不能确定这一传他会传到哪里……这也就是他有了这样强大的能力,却还是必须从盐风城慢慢走水路回乌萨斯的原因。 但这也并不代表这能力就没用了,因为他还是可以随时得知现在地点的每个值是多少,只要依样画葫芦的填回去,他就可以随时用自己的能力开启一个通道就可以前往任何一个他到过、并且有记下来座标的地点。 为此,他甚至能直接传送回盐风城,凯尔希给的那本笔记上现下早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座标,其中有几处记录下的座标分别位在莱塔尼亚、拉特兰与叙拉古境内。 这种优势配合上黑光的能力,就是让他有自信可以自导自演一出「外国公司进入乌萨斯」的依据。 「塔露拉,整合运动的资金就交给我吧,半年之内,我会拿出成果给妳看的。」他向眼前的少女郑重的保证道,其实,这样的保证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他至今从未食言过。 龙女有些傻住的看着他,身后的龙尾巴已然垂下不再是谈话之前的左右晃动,大约愣了半分钟这才又有了动作。 「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的……西里尔,我是说真的,你目前为我做的一切已经让我很感动了,你不需要……你也可以把你的财富拿回去,真的,我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上你。」塔露拉有些哽咽,但最后眼泪依然决堤,但这是喜极而泣。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对方非常为自己着想,但这样的无私奉献让她幸福到不现实。 她虽相信人性是善良的,可他这仿佛没有来由的付出又让她既感动又惶恐。 塔露拉自出生以来人生就百般曲折,生下来父亲就死了、母亲改嫁,这些经历让她从未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一样有余裕去读那些爱情小说,也从未没来由得想像一个英雄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为自己解决一切烦恼。 相反的,她相信自己必须化身为火焰,去当这个英雄,这是她的救赎、或许也是赎罪,可就在这时,就好像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似的——西里尔,这个仿佛能替她解决一切的救世主却命运般的出现了。 他带她逃离了黑蛇的魔掌、无数次的听她倾诉并处处为自己出主意,散尽家财投注在自己的事业之上,接受那趟危险的任务也是为了减缓自己的矿石病。 炎国有「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得以身相许」这样的说法,她早已在逃出公爵领时就欠了一次救命之恩,再加上他的以身犯险,或许就算以身相许,也依然不够…… 「我不配……你这样付出,说真的,我根本不敢肯定『整合运动』最后会不会失败——你这样全力的支持我,如果失败了,我哪对得起你为我做的一切?」她上前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泛着泪断断续续的说道。 「塔露拉,虽然手段可能不同,但对我而言,实现妳的理想就是我的愿望,还有,这一切妳都是值得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靠得极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如果妳失败了,我们就一起重新来过,如果妳真的不幸死了,我们就在死后重新来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不会变的,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听起来像是动人的情话,但实际上,身为原形体的他说出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第57章 此时的伦蒂尼姆 此时,距离两人谈话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关于整合运动未来的具体架构在经过多次商量之后便已经定下了基调,为了实现塔露拉的「持剑与持书」之论与解决西里尔提出的「钱、武力、渠道」三大难题,两人都分别有了事情要做。 其中,钱与对外的渠道由西里尔主动包揽了下来。 而塔露拉自然是负责武力啰!持剑人是她提出的嘛……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在武力部分,她这点上暂时只需要专注自身战斗力发展,毕竟未来作为领袖实力不能拉胯,而这本是早就已经提上日程的事情,至于要做更多?发展民兵? 请问诸位:某讯公司「有钱你是大爷」的下一句是什么? 直接试着拉起军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主意,他们总不能在村中登高一呼,举起王旗就要来反抗乌萨斯的暴政吧? 就算真的把农民召集起来了,让一群农民放弃生产,还要粮没粮、要装备没装备,还要花上大把时间让农民达成「由民到兵」的转换,这都是要烧钱的。 就算真的练起来好了,要如何把这些武力拿来再一次的获取资金呢? 抢劫、喔不,解放北境的军队矿场?那最高的成就就是像爱国者的游击队般永远徘徊在冻原上以战养战。 成立佣兵组织来赚钱?雇主为什么要雇用你?有钱的雇主通常都直接奔黑钢国际这类大型安保公司去了,至于比较没钱的雇主——便宜好用的萨卡兹佣兵不香吗? 所以,现在关于武力的部分,能做的只有前期工作,除了编制一些教材以备未来练兵之外在武力上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但这也不是说塔露拉就没事做了,只是她此时的工作重点不在于「持剑」,而在于「持书」。 她必须将「整合运动」的理念说清楚讲明白,且要分出不同层级,对上层要能够做到论证合理、应对有据,对下层必须通俗易懂并具有煽动性。 她既要将她贵族经历中看见的琐碎观点串联起来并整理成册,也必须书写出便于牢记的口号与知识点,让平民们不觉得她的言论难以理解。 另外一部分工作则是多次前往切城,将原先建立的「感染者情报网」彻底转型,除了原先接收讯息的功能之外,还需要拥有反向将讯息大量散播的能量。 最后,或许就是例行性的监听附近几个集军团的动向。 ﹊﹊﹊﹊﹊﹊﹊﹊﹊﹊﹊﹊﹊﹊﹊﹊﹊﹊﹊﹊﹊﹊﹊﹊﹊﹊﹊﹊﹊﹊﹊﹊ 至于西里尔,他则开始将自己锁在房间之中……即使有人敲门也没有半点回应,原本塔露拉还以为他又不告而别的跑去其他地方「办事」了。 但让所有人都稍稍安心的是,他在饭点时依然会准时出来用餐。 这是又一次的午餐之后,西里尔再一次的用木条将房门深锁,他身上的著装在瞬间变成了一身低调而剪裁得体的办公用西服,而他的发梢上长出了两只属于菲林的大耳朵。 他弹了弹自己的耳朵之后,立即就开始了施法,只见一阵黑雾飘升,聚拢成球,最终一个空间通道就再次在他的房间之中开启了。 当他跨过迷雾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商务饭店的客房,客房中有温软的床铺与华美的摆设,他却对这些毫不在意,走出房门,将「请勿打扰」的示牌拿下以便服务人员入内清扫,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他搭上了源石驱动的客用电梯、抵达一楼的大厅,并最终推开玻璃制成的旋转门走出这栋建筑,此时窗外的风景已然彻底变换,成了一条干净整洁、熙来攘往的大街。 街上的行人几乎也都是和他一样的一身西装,且步伐普遍都相当快速,仿佛都赶着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以致于没有任何行人有闲暇抬起头瞻仰旗杆上挂着的旗帜,这方面西里尔是个例外——他抬起头端详着,任由无数的人流将他推挤至角落,那随风飘荡的旗帜之上绘着一个大盾,盾上有个皇冠,左右两边各有只有翼兽。 他现在来到了塔露拉血缘之上的故乡——维多利亚的伦蒂尼姆。 由于现下未来的特雷西斯摄政王依然在卡兹戴尔的军事委员会当着他的将军,因此这座光荣的城市还未蒙上阴影。 各大公爵与各郡势力的互相制衡之下反而形成了安定与秩序,哪怕王位此时依然空悬。 要问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很简单,他藉由黑雾开启通道的能力,在谈话的当天他就已经通过从盐风城回程时的座标瞬间移动到了莱塔尼亚境内的一个海滨城市,他回程的船曾在这里停靠补给。 接下来他就是不断的赶路,每当赶上一段路时他就会记录下座标、并固定在饭点传送回去与阿丽娜他们一同吃饭,给塔露拉塑造他仅仅只是一直关在房间中的假象。 就在这样不断的来回传送与赶路之间,他最终在昨晚到达了伦蒂尼姆,而在一阵吞噬、处理完所有关于自己「身分」的问题后,现在他才能正式开启自己的计划。 不同于哥伦比亚如米国一般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募资体系,可以直接投商业计划书并吸引创业投资公司的关注,在贵族势力盘根错节丝毫不输乌萨斯的哥伦比亚,要拿到投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傍上某个贵族。 实际上,在莱塔尼亚境内有不少大音乐家都是在经过某个贵族的赏识并资助之后事业才渐渐发展起来,而维多利亚则似乎更热衷于投资作家与画家。 他向路旁的城市警察问了路后,就立刻钻入人流之中,目的地则是维多利亚的皇家税务局,准备开始跑公司登记的流程,他必须优先伪装成一个新兴的公司,之后才能往西打入乌萨斯。 至于这公司会不会没人投资?他能够百分百的保证这件事能成,至于如何成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58章 来都来了 一声声规律、且接连不断的的沉稳钟声响起,声音接连持续了四响,由此,无论是徘徊在街头的行人或者工厂中的工人们,通通都可以凭此知道已是下午四时。 而这声音传来的方向伫立着维多利亚标志性的大钟,内部源石动力的机械结构将会定时拉动塔楼上的主钟,最终,让整个伦蒂尼姆的时间都串联在一起,也许,这也是维多利亚人守时的习惯的由来。 西里尔此时坐在已然暂时性办理完了现在能做的关于创立公司有关的所有业务,剩下的就必须等待流程跑完了才能继续进行,他手头的钱还是不少的,因为他先前交给塔露拉的是自己维亚特卡城搜刮而来的所有「乌萨斯不记名帐户」,海外帐户自然不算在内,那些帐户零零总总累计起来,也同样有一笔不小的金额。 因此,他除了可以顺利的找到人帮他代办一些流程之外,开设公司用的保证金也不再是问题,他借着金钱的力量,很快就从一系列繁复的操作中脱身,他此时正坐在学院附近的小店之内,与当地人一同享受着下午茶时光。 在店家的大力推荐之下,点了这最具代表性的「炸鳞排配土豆条」。 他捏起一根薯条塞入口中稍稍品味,果然,薯条就是薯条,只是乌萨斯的烹调方式很少用油炸,所以他还是不觉得多吃了几口。 盘上很快就剩下了足足三大块的鳞鱼排,他将鱼排沾上塔塔酱一同入口,酱汁微酸可说是相当刺激味蕾,搭配着店家给的麦芽醋让整道菜色有了更丰富的口感。 轻轻一咬,外面被炸得金黄的脆皮就应声而断,露出内里松软的鱼肉,这鱼肉本身并不紧实,所以可说是相当好入口,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这里美食沙漠的印象,难怪这间店在近卫学校之间有那么多的好评。 「只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凑巧呢?」他拿着一份报纸假意的翻看着,实际上目光却是扫视着周围,他从人满为患的学生当中来回扫视,以试图寻找蓝色的头发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他这趟下午茶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现在吃饭的小店正是位于「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校」之中,毕竟都来伦蒂尼姆了,怎么能不顺便找找塔露拉的妹妹? 陈晖洁,嗯……以我和塔露拉现在的关系,或者该叫做小姨子? 他就这样一直等待着,期间他为了延长时间,又刻意加点了红茶和下午茶塔,但他一直等到了下午茶的人流都开始退去,也没有等到想像中的人出现。 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时的西里尔手上已经多了一本《哥伦比亚家常菜:100道当地老饕的最爱美食》用来杀时间,这是他给侍者多塞了一把小费之后借来的书,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翻阅着,只有等门被推开时才会抬起头瞄一眼。 但每一次的来人都让他失望,他用余光瞄去,绿发的瓦伊凡、灰发的男菲林……因为维多利亚这个国家可说是遍地菲林,所以他现在只要看到标志性的猫耳他就会瞬间把视线移回书上,他看着食谱中也许在乌萨斯也能做的特色菜。 他想到自己很久没下厨了,也许等晚餐时间回去时,他也可以试着做做看来改善伙食,就在他想到这时,门板被推开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他抬起头,橙发的瓦伊凡,先不说发色差异,光这龙角是盘起来的,这就与记忆中的陈sir大不相同。 于是他又低下头去,就在他看到并打算好好瞻仰一番「仰望星空」这道名菜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活跃的女声,听声音的来源似乎这人很自来熟的走到了柜台之内。 「老板,老样子来两份,外带!」她将一沓钱放在柜台上,之后直接进去厨房把老板拉了出来。 「知道了,唉你别推,今天多的这份是帮朋友带吗?」就在老板回话之时,西里尔却觉得这个声调有些耳熟,他抬起头来,直到凝神细看,一身近卫学院的制服配上及腰的长发,这才瞬间惊觉不对,橙发的瓦伊凡! 那不正是风笛吗? ﹊﹊﹊﹊﹊﹊﹊﹊﹊﹊﹊﹊﹊﹊﹊﹊﹊﹊﹊﹊﹊﹊﹊﹊﹊﹊﹊﹊﹊﹊﹊﹊ 许久之后,风笛蹦蹦跳跳的提着她与晖洁的晚餐往校园深处走去,而此时的西里尔正不紧不慢的尾行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了如此收获,他已经顾不上回去吃晚餐了,如果能找到晖洁的宿舍那下次就轻松多了。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许久,甚至过了半小时也没有走到宿舍中,忽然,前方的红发少女将餐点轻轻地放在一旁教学楼的台阶之上,之后转身向他说道。 「跟踪狂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们近卫学院的学生了……」她插着腰,随手从路面上抓起了一块石头,之后用力一捏,这石头竟然在那小手巨大的握力之中碎裂成了小块。 她轻轻地把手松开,摆出了一个不明的架式,作势要进一步攻击,相信寻常的色狼在看见前一幕时就要落荒而逃了,可他并不是。 「嗯……我想妳误会了,我是想要找陈晖洁的……」这时的西里尔也只能无力的辩驳道,毕竟在近卫学院的开放式校园之内,他本不认为需要用上跟踪技巧。 「天啊,又一个想和陈陈告白的吗……」结果橙发的瓦伊凡听到了他的言语,之后开始无力的感叹道。 「陈陈…不,晖洁已经授权我了,她说,她打算以课业为重,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卫官科的那个高材生埃文斯你知道吧!他上个礼拜才被她当众拒绝喔……你的条件没有他好吧?没有那就放弃吧,你们男生都喜欢陈陈那样酷酷的女生吗?该死,我还以为终于有个和我告白的……*小声*」就在他还未理解这段充满巨大信息量的话之前,风笛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开始喷吐着更多讯息。 「不不不,妳理解错了,怎么说呢——」西里尔作势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她要叫我姐夫(brother-in-law)。」他刻意用维多利亚语加重语气的强调道。 第59章 一号员工入手 近卫学院女生宿舍楼的楼下,近卫学院女生宿舍门前站着一名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子,这个人的到来导致宿舍楼中的学生们通通探出头来,这些人都是来围观「告白」现场的,至于为何引发如此大的骚动—— 也许是风笛进宿舍之后,晖洁就急匆匆往外冲出去的神色彻底惊动了其他人,之前不是没有人前来宿舍这样大张旗鼓告白的纪录,这些求爱的浪子们有的抱得美人归,有的在当众拒绝并在经历一番羞耻play后落荒而逃。 但她可是陈晖洁!学院中东国留学生口中久攻不下的「铁壁之女」,她从未对于哪个作势要告白的男子有过那么大的反应,要知道,晖洁她平常生活的轨迹极为固定,宿舍—教学楼—图书馆—演习场—宿舍,可以说是形成了一个完美而规律的圈。 而如今,这个圈被打破了,顿时现场的整个气氛就如同即将沸腾的热水一般,一大群的女学生就这样不嫌事大的看热闹去了。 这样的动静几乎是吸引了所有路过的行人伫足,晖洁此时脸上的表情充满着复杂,这是她自龙门那一别之后第一次听到小塔的讯息,却没想到听来的却是她已经结婚了的消息,而且这还是对方主动找了上来。 结合乌萨斯混乱的状况,她简直不敢想像她的姐姐发生了什么,在她从文月舅妈那边稍微了解科西切公爵与舅舅之间的恩怨之后,她就一直很担心姐姐被掳走之后最终会被科西切做什么、甚至成为那些乌萨斯野蛮贵族泄欲的工具。 但现下,既然是「姐夫」来找,应该事情发展没她想得那么糟……但也未必有多好,谁知道她的婚姻是不是来自于自己的意愿呢? 她开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一身正装想来应该是个贵族,至于外表,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就不知道是不是个衣冠禽兽……晖洁丝毫不排斥以最坏的方向去臆测对方。 只见她的嘴唇微动,但话音却被四周叽叽喳喳的噪音给彻底压过去了,为此晖洁又往那青年的方向走了几步,瞬间周围的声音更大了。 「(不流利的乌萨斯语),您说…*语法错误*…我的姐夫,有什么证据?」晖洁为了将来可能去乌萨斯的打算,她早已在文化课程上学了些乌萨斯语,但终究开始学的时间尚短,因此说不上流利,因此整个话听起来半懂不懂的。 「(炎国语)啊……妳可以说炎国语,我听得懂,另外我叫做西里尔,理论上妳应该算是我的小姨子?我接下来就叫妳晖洁啰?」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却操着一口相当流利的炎国语向她回话,口音还类似于大炎京师官话的口吻,这让她不免放下了一些戒心,但听到陌生人直呼她本名她依然有些不适应。 这男人是个菲林,她看着他耳朵上的猫耳与身后晃动的黑色猫尾,这在乌萨斯贵族中倒是少见,但她依然不改原先的决定,她必须确认这男人的身分属实。 「嗯……妳是我姐姐的丈夫,有什么证据?」西里尔目光闪动了一下,之后他用手半掩双唇,示意她附耳靠过来,这时两人的距离在瞬间极其贴近,这时四周的人都拼命的往前挤,希望可以听到他们之间的耳语。 其中,宿舍楼上什至有位少女因为八卦之火燃烧得太过炽烈,造成身体太过前倾,最终整个人从二楼的阳台摔了下来,好在她身为近卫拥有极高的身体素质,只是痛了一下并未造成生命危险。 「除了炎,我现在所踩踏的国土也是我夫人的故乡。」这指的分明是塔露拉的血脉问题,要知道,流着炎国与维多利亚皇室血脉的她的血缘是一个无论在哪国都是不能见光的话题,闻言,晖洁的目光终于是缓和下来了,她认为塔露拉会将身世全数告诉面前之人,必然是对他信任至极。 「如果妳真的需要了话,我可以找张我和她的合照给妳看。」西里尔想到,也许可以买个拍立得相机和塔露拉来一张合照,反正就是回去一趟的工夫,塔露拉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不用了,我相信姐夫你,能不能告我我一些姊姊的近况。」晖洁此时已经相信了这「姐夫」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她急切的想要从姐夫的口中得知塔露拉的消息。 「说来话长,但,塔露拉她…得了矿石病。」他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喃喃道,而晖洁则感到了极其的震惊。 「那小塔……姐姐她—」她可是深知乌萨斯是如何对待感染者的,莫非!? 「她没被发现,妳放心,就算政府再怎么说我也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我已经把她藏在了国内一个安全的地方,至于我,正是为了解决她的问题我才来到了维多利亚。」他接下来开始一本正经的说着彻底的谎话,然后就是开始阐述他是为了塔露拉而想要改变乌萨斯国内感染者的待遇,才打算推行感染者保险…… 「所以说,西里尔姐夫你打算在维多利亚开个公司?然后再用跨国公司的身分把姐姐接出来?」别说,这时涉世未深的陈sir看上去还真的相信了,其实也相对合理,类似于铁幕国家的乌萨斯流往外界的讯息实在不多,因此她也无从考证乌萨斯感染者法令细节上的真实性,况且他说起来有理有据的。 「是的,如果能够联合一部分贵族的势力,这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唉……谁让我娶了她呢?」西里尔专注的回应道,之后带上一些深情且无奈的感叹,他脑中的无数人的记忆赋予了他堪比小金人等级的演技。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吧?」晖洁郑重的向西里尔开了口,而这,也说明着他成功将塔露拉的妹妹拉上了战车。 「嗯?那么妳毕业后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工作?我先给妳开个实习缺,毕业后立即转正,有五险一金,我从不亏待员工的。」西里尔也同样郑重的说道,但这时,人群之中却传来了意外的骚动,大批的围观群众被推开,显然,反派要上来被主角打脸了。 第60章 突如其来的决斗 为何会到了现在没有半个人知道他们不是在告白呢?实际上是因为语言问题,这个时间点的炎国相对比较封闭,很少有留学生远渡重洋到外国求学,更别说这世界的大炎为泱泱大国,没有什么需要「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需求存在,只有龙门极少部分贵族才会有这个眼光派遣子女海外留学。 不得不说,这点上魏彦吾的眼光是真的好,若说他是为了陈在龙门的未来铺路,这战略上的决策性也是相当正确的,龙门作为未来炎国对外枢纽的地位同时抱持高度自治独立性,势必需要一定程度上拉拢他国的力量去钳制炎国。 这时有一个维多利亚的学历背书,足以让晖洁在未来接任龙门领导人的过程中更加顺风顺水,毕竟,维多利亚近卫学院算得上是许多高层送子女留学的首选之一,到时候你是校友,我也是校友,比炎国不知道哪冒出来神秘的学校毕业要亲切许多。 而两人之间用炎国语沟通,外人虽听不懂,但晖洁愈聊愈起劲、甚至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状况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平时在学院中冰山美人的形象可说是荡然无存,这也不能怪其他人有什么遐想了。 埃文斯这时正拼命的将环绕在两人周围甜甜圈状的人群切开,而大部分人见到来人,都一脸「果然如此」的调笑主动得退了开去,这些吃瓜群众脸上的表情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庞上气得直冒青筋。 很快,他就看到他几天前告白的对象——军官科的首席陈晖洁正与另一位男人轻声的讲着些什么,虽然他听不懂,但这与她当众拒绝他时的平静毫不相同,连话音之中都透漏着他从未看过的亲昵。 「*维多利亚粗口*,我要和你决斗!」看着自己心中的女神疑似要被这样的小白脸得手了,他内心的妒火升腾,于是狠狠的将自己手上的铁手套脱了下来甩了过去。 这时西里尔正因为能把塔露拉妹妹拉到自己旗下而高兴呢,突然发现自己胸口被丢了什么东西,他本能性的接住了,是个锁子甲手套,他顿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确实没想过晖洁在这读书时能那么得受人欢迎。 「埃文斯,你在做什么?」这时晖洁也才发现了埃文斯的存在,联想一下前因后果也就清楚了。 她顿时有些头疼,从她在近卫学院比试中将前一任首席给干趴下之后,她的名声就在学院中传开了,她原先打算透过登上学年首席的位置用接连不断的挑战者来磨砺自己的赤霄剑术,然后到来的却不是大批的挑战者,而是大批的追求者…… 她扫视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虽然泰拉世界人不太以外表来评断战斗力,但从姊夫刚刚对于公司与商业的分析而言,她推测西里尔应该是属于乌萨斯的新贵族,旧贵族尚武且多为军伍出身、新贵族则多为商贾出身,这点她见识还是知道的。 「要决斗冲着我来就好了,近卫学院内部的规则不适用于学院外的人。」 她此时已经自然的将姊夫划为「非战斗人员」了,为此她挡在了西里尔身前,想要帮他接下这场决斗,要知道,她可是期待挑战者许久了。 「是个男人的话就别只会躲在晖洁后面!」见晖洁对于这男子回护至此,埃文斯更是怒极反笑,一边怒吼着一边从围观的其他卫官科群众那边借来了一柄小剑抛给西里尔(smallsword),这种武器与审判官们的迅捷剑相当相似,只是被伊比利亚与维多利亚两国人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剑术。 近卫学院中,卫官科学生毕业后几乎都担任着王室与贵族的侍卫,因此主要训练的武器为贵族场合也可随身携带的小剑,因此埃文斯这举动其实是带有着一点私心的。 如晖洁般的军官科学生则一般会出任军队的高级指挥,武器选择方面是三科中受限最小的,这也是她可以堂而皇之的磨练赤霄剑术的原因。 而风笛一类的士官科学生一般在毕业后加入军队的小队指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地领袖,使用的武器多为破城矛一类维多利亚著名的蒸汽动力武器,毕竟在战场上要结合蒸气甲胄。 「看来我只能打了,晖洁—妳退下吧,解决他之后我们再详谈。」西里尔叹了口气,他将晖洁轻轻推开,并以极快的速度接过空中的小剑,身形一转,剑已是出鞘,他稍微抖了抖手,他便以打算以伊比利亚的迅捷剑术来驭使小剑。 至于他现在的技巧从何而来,那是他还是西莉娅的时候找机会吞噬审判官学徒的尸体而得来,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使用,因此他整个接剑动作虽快,但使用起来相当别扭,看起来确实像是外行人在花拳绣腿。 「这才有个男人的样子,我会尽量不让你受重伤的,重点是,我们谁输了,谁就放弃追求晖洁……你先攻吧!」埃文斯见他看起来对剑术并不熟悉,自信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但这时埃文斯专注于决斗之中,他却没看到一旁晖洁看傻瓜的表情,但陈见他如此自信也就不便上前阻止了,说不定姐夫还真有不错的战斗力呢? 「虽然不得不说这赌约有点傻……算了,晖洁有你这样的追求者应该也是挺麻烦的。」,剑尖已然对着来人,这时候四周的围观群众早已散开,防止误伤。 西里尔相当有风度的持剑,但却不同于维多利亚剑术先手者通常会上前一轮猛攻,他则是开始迂回的在他的身周绕着。 「你是在做什么?用剑可不是这样用的!」埃文斯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于是打算快速结束战斗,他上前箭步加上一记突刺。 却不料西里尔在他面前缓缓说道: 「我·是·晖·洁·的·姐·夫。」埃文斯脑中顿时完全不好了,他好像要把女神的姐夫给打了。 第61章 初成的至高之术 被言语所干扰之下,这时的埃文斯已经陷入了一种慌乱之中,在西里尔高超的动态视力之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可以看见对方锋锐的剑尖已经瞄准自己的身体刺将过来。 他面对这一记看起来猛烈的袭击,仅是轻轻的格挡了几下,就把对方的剑尖打偏,然后他的身体动了,他看似不要命的往对方的剑尖处冲去,就在周边的群众大声惊呼之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埃文斯的剑「刺入」了西里尔的躯干? 不,实际上他的剑尖确实穿过了他的身体,但却是经由西里尔的左腋窝之下处穿过,虽然这一幕看起来凶险,但他的整柄剑已经被西里尔左腕发力狠狠夹住,完全动弹不得,两人的距离在这时已然贴得极近,正常来说以这个距离,应该双方都无法有效的伤到对方。 但西里尔右手这时已然高高举起,以类似举手、剑柄朝下、握住剑刃的姿势将剑尖强行抵住埃文斯的咽喉,右手只要一个下压他就会命丧当场。 埃文斯的脑中只有用维多利亚语疯狂的闪过「扮猪吃老虎」的同义俗谚,也许是被怒火冲昏头导致他太过轻敌了,忽然他被对方用肩膀狠狠一顶,随着一股巨力传来他整个身体往后飞,手中的小剑也被随之脱手对方夺去。 他快要撞到周遭人群时才狼狈的稳住身形,又羞又恼,但他身为卫官科这年级首席的身分却还是让他拉不下脸要求重赛。 「不用你说,这确实有些胜之不武,我们再来一次。」西里尔温文尔雅的一鞠躬,接着将腋下夹起的敌方兵刃再次抛给对方,看见对方此时充满风度的行为,埃文斯的内心不禁为这个对手感到佩服,而一旁观战的晖洁目光中也是异彩连连,也不知是因为品德高尚还是剑术上的造诣。 「谢谢,这决斗是我鲁莽了,阁下确实是出色的武人,不知道您师承何处?但如果您是晖洁的姐夫……。」埃文斯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但后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赌约就是赌约,无非是刚刚那场不算罢了,换你先攻。」西里尔选择回避前一个问题,而至于后面的意向,他以再一次的踏好步伐,左脚呈九十度摆于后方、右手将剑平伸给予行动上的回答。 实际上他这时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光是自己黑光改造下可怕的身体素质与动态视力就能胜过他,他的剑与主教的触手相比慢到不知道哪去了。 更别说他现在还有蛇鳞的暗杀术与审判官的剑术两套成熟的战斗技巧了,他正打算在晖洁的面前多秀一下姐夫的能为,马上就有反派跳上来让他装逼打脸,何乐不为? 「好吧。」埃文斯只得点头并也摆开了架式,这次无论如何都知道不能再轻敌了,他隐隐感觉到对方驭使剑法的路数可说是闻所未闻,他这一次相形谨慎的上前试探性的一剑,他以腰部使劲使出了一个虚招,往对方的剑刃上撩拨而去,打算以正常的交缠来熟悉对方的招式。 却不料,西里尔将剑瞬间压低,他的剑就这样砍到了空处,很快,他的剑就这再一次的递了过来,但埃文斯早有准备,反正面子早就丢光了,这时不妨一退。 西里尔也随之一退,再多次交锋之后,埃文斯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绝对强于自己,他发出对他剑上的每一击试探性攻击都会被他察觉并躲开,并就此被迫挥到空处,失了先机后被一阵抢攻总是让自己破绽百出。 而每一记往对方身上砍的实招都会被一个扭转、划圈,并以最为省力的方式挡下,之后被拉进凶险而不利的位置中,他很明显感觉到对方根本不像人,或者说,更像是按照某个公式行动的机械,因此他的反应永远比自己快。 变招、变招、再变招,由于小剑比较轻,因此埃文斯此时肉体上并未疲惫,可精神上却已经有些不堪负荷,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用自己长年练剑的剑术素养来变招,可是终究是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忽然,场面变了。 西里尔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这是审判官他学徒也从未进入的境界,他挥动的剑尖开始亮起了锋芒,这一刻,仿佛周遭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了,他的意识之中仿佛只有自己与对手的兵刃。 埃文斯则感觉到对方的进攻性大大增加,而每一下兵刃互相碰撞之时剑尖的光芒甚至会飞出剑尖,仿佛他的兵刃在此时瞬间延长了一般,威胁性变得极其可怖,最终,光芒暴起,他只得往后一躲,但这时他已然无法保证自己的重心了,埃文斯最终坐倒在了地面之上。 而那道白光在他的咽喉处停滞了,埃文斯的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而刚刚看热闹的决斗现场此时则陷入了彻底的静默之中,落针可闻。 忽然,他感觉到脖子一阵潮湿,他伸手摸了摸,原来颈部的皮肤之上还是被这锋芒割破了表皮,此时正浅浅的渗着血,但并无大碍。 「我认输。」埃文斯却仿佛对自身伤势恍然未觉,他仅仅是沉浸在刚刚对方使出的那一剑,这时他已经将争风吃醋彻底的抛于脑后,良久才缓缓吐出这句话。 而晖洁也是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她在记忆中检索着与这一幕关联的一切,并与自身的赤霄剑术互相印证,最终,画面定格在了舅舅教导自己赤霄剑术的时候,他以手指使出剑术的画面…… 她所学习的赤霄剑术与源石技艺可谓是相辅相成,只要加入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就可以轻易的将术士的法术劈开。 当然,换句话说也就是相当依赖火锻源石打造而成的赤霄剑。 但她明白,赤霄剑术最终是可以脱离赤霄本身、以「剑法」……甚至「心境」独立存在的,只能说,她此时的境界依然是远远不足,现下的她甚至连凭自己意志将赤霄出鞘都难以做到。 第62章 扬名与余波 维多利亚的近卫学院素来是认为有同学之间的良性竞争方能成就巅峰与卓越,对学生之间不危及性命的比试也是相当鼓励,而这也是埃文斯上来便要求决斗的原因。 而这场决斗之精采程度使周遭的年轻学子们都感到振奋,西里尔的剑术也使他们大开眼界,人群之中对刚才的对决开始议论纷纷。 「他也是卫官科的吗?如果是同年级的话,接下来你们要乱上一阵了……」一位男性黎博利学生感叹道,近卫学院中的三大科都有一个排名榜,原本,这个名榜上的挑战有相对严格的规则,但看起来毕竟是埃文斯主动发起挑战。 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倘若西里尔是卫官科的学生他将直接取代埃文斯成为卫官科首席生,并接管他的一系列特权与待遇,但这也代表会有不少人会想向西里尔发起挑战去抢首席之位,这就是会「乱上一阵」的原因。 「嗯?你没听到刚刚Miss.陈说吗?他是校外人士!」另一位来得比较早的女学生向他回答。 「我来得比较晚,过来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但我看那剑术很像是伊比利亚的路数。」 「伊比利亚?那国家不是近乎锁国吗?而且那人是个菲林,怎么—」讨论依然在继续着,他们的话声被淹没在逐渐响起的吵杂声之中。 同时,有几名会医疗法术的学生也主动上前去扶起并开始治疗埃文斯,捧高踩低的行为在这学院并不流行,学院虽鼓励争斗,但从不鼓励恶斗,因此在场上是敌人的对手在对决之后把酒言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埃文斯实力可是还在呢?他会被人打败不代表他不能把你吊起来打,因此同学之间通常能帮都会帮上一帮,这样的风气也让近卫学院的学生在毕业前可以很轻松的结交人脉,这恐怕也是魏彦吾将晖洁送过来的原因,以她的性格确实不适合维多利亚太过于勾心斗角的学校。 这时,众人的目光焦点早已从晖洁身上转移到了这位「姐夫」身上。 「陈同学,听说你们炎国某些移动城市还允许一夫多妻……」一位平时对晖洁不算感冒、打扮妖娇的女学生竟往陈身边凑上去,其司马昭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在晖洁还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时,西里尔就以奇特的身法往人群中一钻,将借来的剑塞回刚才借剑的群众手中,之后只见他甩下一段话,就瞬间没入了群体之中。 「那么妹妹(指晖洁)呀,我先走了,改天再把公司地址告诉妳!」他这段话是用炎国语说的,因此周遭的人听不懂。 「(维多利亚语)各位同学,我叫做西里尔·雅特利亚斯,是间跨国保险公司的老板,今年的秋季校园招聘我会出现的,到时候请大家多多支持!」之后他又大大声的以演说家的口吻补上了一段话,而这话大家都听懂了,晖洁也听懂了,这时晖洁她刚刚因为姐夫高超剑术而升起的佩服之心在瞬间就荡然无存。 有这么市侩的吗?而这时,她才发现刚刚已经答应了姐夫……希望自己不是上贼船了。 之后,这件以误会起头的一场精采打斗经过现场群众的口耳相传与新闻社团的报导散播之后,军官科低年级首席陈晖洁她有一个剑法极高的姐夫,并且会出现在今年的秋招之中。 ﹊﹊﹊﹊﹊﹊﹊﹊﹊﹊﹊﹊﹊﹊﹊﹊﹊﹊﹊﹊﹊﹊﹊﹊﹊﹊﹊﹊﹊﹊﹊﹊ 所有人见决斗已经画上句点而开始往宿舍楼的方向散去,唯独有一位菲林男性则与自己的舍友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还有东西忘在了教学楼之中,但他的步履最终却是到达了校园的电报站。 为了对应各国地域上的时差,校园中只有电报站是24小时营业的,他很快的拍了一个电报,这电报最终在终端的转换下化做讯号飞往千里之外的龙门。 这封电报以很快的速度被审查、转送,并经过了数个人的简易审阅之后,最终这电报的内容被打印成纸本,被放到了一个厚重、由昂贵实木制成的办公桌之上,这办公桌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龙首男性。 这是魏彦吾。 「魏公,小姐身旁的眼线传来急件。」一名身着黑色雨披侍立在一旁,将文档放下之后说道。 影卫看着自己的主上脸色从原先从严肃化为些许凝重,之后,他锐利的眼神定格在了内文的一个单词中,然后眼瞳中的情绪最终变成了怀疑与复杂。 「出去吧。」龙门的执政者最终斥退了影卫。 「遵命。」而这时黑蓑也明白不可揣测上意、至少不应该被发现,因此他顺从的退了出去,但这又怎么瞒的过自己呢? 他相当清楚魏公的情绪为何转变,那必然是来自于那久未听闻的个姓氏,他永远记得在他初到龙门时与魏公、文月夫人、灰色的林等人并肩的那头有勇有谋的龙。 也是他与众多同僚亲眼见证了魏公将赤霄之剑贯穿了义亲的胸膛,还有那黑蛇…… 「爱德华,莫非这真的是你留下的手笔,对不起、我最终没能护住你的女儿。」这平时手段强硬的执政者此时竟是瘫倒在了椅子上,他的躯干深深的陷入了并不柔软的椅背,魏彦吾的双眼直视着天花板,又好像直视着过去不忍面对的回忆。 ﹊﹊﹊﹊﹊﹊﹊﹊﹊﹊﹊﹊﹊﹊﹊﹊﹊﹊﹊﹊﹊﹊﹊﹊﹊﹊﹊﹊﹊﹊﹊﹊ 伦蒂尼姆近郊/诺曼底公爵书房 「雅特利亚斯(Arutorias)!必须查一查这人,维多利亚的王位孤悬,属于阿斯兰的时代刚刚过去了,德拉克就想来复辟了吗?」 「莫非是『深池』(Dublin)那些人在运作?」 「不,如果是他们手段断不至于如此拙劣……况且这人还是个菲林。」 唯有一切王室血脉断绝,古老的条约才不会发挥它的效力,只有一切王旗倒下、徒留旗杆,这才有我等施展的空间。 第63章 公司创立 西里尔因为晖洁的事情耽搁了,这导致他彻底的错过了晚餐,因此他稍微选择绕路「买」了个「物品」这才开启通道回到了乌萨斯的房间之内,他知道自己还是必须稍稍掩盖一下。 因此这一次他是再一次的翻窗出门,造出一副自己从外归来的假象。 「你终于回来了呀……嗯?你这身是?还有耳朵……」却不料当他推门而入,却已经有人等候在了客厅,塔露拉穿着一身贴身的睡衣,眼神中带有着一丝丝的不悦,毕竟这是他归来后第一次没有与他们一同用餐,但见了他的状态则忍不住的提出了一些问题。 西里尔不答,只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他这时依旧穿着在维多利亚时穿着的一身西服与属于菲林的猫耳,他高高举起了手上提的东西,那是个沉重的手提箱子。 塔露拉见此,想了想也大概猜到他去了城里,对于猫耳她到不怀疑,毕竟她也扮过菲林,她只是对他手中的箱子有些好奇? 「这是摄影机,雷神工业最新出产的RayM35机型。」他也不继续吊她胃口,见他把箱子的扣子打开,内里是一个有防潮性能的盖子,再打开之后是一格一格的海绵隔间将摄影机的机身、镜头、极其轻量化的伸缩脚架、机械快门线等相关部件通通区隔开,种种专业部件看起来确实不便宜。 「这能做什么?」她知道这人并不会无的放矢,因此只是接了一个问题。 「记录下感染者的悲惨遭遇,并且散布出去,我们可以将之散布到民间、甚至到乌萨斯之外,为感染者们唤起国外并不多的人道主义支持,甚至得到捐款。」虽然西里尔确实有想过这计划,但距离他心中预计实行这个计划还有一段时间,而与晖洁的对话使这个计划提前了。 「塔露拉,这相机就交给妳了,明天开始我会教妳如何使用相机,妳应该能拍下城市感染者的状况吧?」他向塔露拉说道,至于摄影机怎么来的呢?有一名可怜的莱塔尼亚的摄影师遭了殃,他开始以迅速的速度将摄影器材架起,之后开始将快门线安装上去。 很快,整组摄影机就在客厅之中架起来了。 「你还会拍照?不过,为什么不现在教呢?」塔露拉感兴趣的摸了摸这些看起来充满科技感的脚架,她在贵族小姐的生活之中并不是没有见识过摄影,但通常对她的认识而言拍照是更加要价不斐的东西、绝对不属于中下阶层的市民。 「因为呀……我想先单独和妳拍一张。」西里尔轻笑道,手中拉起快门线比划了一下,配合上身旁的摄影机,一种属于专业人士的魅力油然而生。 「呵......好,当然,但我先上去换个衣服,哪有穿睡衣拍照的。」塔露拉并不怯场,但她所言确实有道理,除非他想拍的是那·种·照·片。 「别吵醒莉莉娅……」西里尔提醒道,塔露拉就这样换装去了。 大约几分钟之后,塔露拉穿着两人初见时的一身军装蹑手蹑脚的走了下来,这时的西里尔已经在家中挑选好了一个角落完成了简略的的摄影构图,就等男女主角进入画面了。 两人并肩而立,西里尔接连拍了几张,但塔露拉却没发现身旁的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狡猾的微笑。 「啊!西里尔你—呼~也行吧。」他忽然把不安分的手轻轻的绕到塔露拉的腰间,之后从背后紧紧的搂住她,并把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两人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势面对镜头,摄影依然持续着。 塔露拉一时之间心跳加剧,泛红的脸上仿佛画上了一层淡淡的妆,相信这会是一张相当唯美的照片。 而最后,西里尔心一横,将脸一侧,随着最后一声的快门声与惊呼声,摄影就此终止。 ﹊﹊﹊﹊﹊﹊﹊﹊﹊﹊﹊﹊﹊﹊﹊﹊﹊﹊﹊﹊﹊﹊﹊﹊﹊﹊﹊﹊﹊﹊﹊﹊ 几天之后,西里尔心满意足的带着一捆相机底片慢悠悠的走出饭店大厅,正打算找一间店来冲洗,但这时,他却被身后柜台的服务员叫住。 「西里尔先生,请稍等一下,这边有收到给您的信件。」于是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该来得果然来了,看来这下自己的目的地要换了。 ////////////////////////////// August6,1084 尊敬的的西里尔先生: 恭喜您!您向本单位申请的整合国际集团(ReunionIntl.Group)名称上与现有公司并无冲突,目前大部分手续皆已办妥,已由本单位维多利亚股份公司注册处批示核准设立,同时您所登记之相关资料于信件发出之即日起已开始公示。 但请注意,目前贵公司仍尚未具有正式公司的身分,需缴交五枚维多利亚金币、等值铸币或外国货币至本单位方可正式被我国承认,详细价格依照当日汇率计算。 期待您可以尽速前来办理相关手续,以避免该公司名称被其他企业抢注。 您真挚的, StephenW.Ryan 维多利亚股份公司注册处登记与授权科科长 ////////////////////////////// 这意味着他只要补上最后一关程序,就能成为一间公司真正意义上的「董事长」兼「行政总裁(CEO)」兼「总经理(GM)」了,踏上了霸道总裁的第一步。 「这个时间似乎很适合来一杯酒,发表一个冷酷而又算计的演讲,带着邪恶的弦外之音。一个关于政治,关于秩序、友爱、权力的演讲。」他取着信件,在维多利亚的大街上缓缓踱步着,一边待在街角开始了自己的自言自语。 「但是想必只有在未来招募人才、灌输梦想的时候才需要演讲,现在,我需要的,只有行动。」他凝视着被阳光染成黄色的信纸,并最终将它阖上了。 但西里尔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自己深切明白,创立公司仅仅只是第一关,每一年都有无数的新兴公司在维多利亚跑了流程之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创立,但还是那句「生的伟大,死的廉价」,又有多少公司抱着梦想启程,最终却是死得一文不值呢? 在维多利亚,能得到贵族的资助才是重点,否则无论有再好的技术、商品、行销与理念都没有半点用处,公司的设立仅仅只是第一关,就如同某点作者能够签约不代表未来不会扑街一样。 没有贵族力量背书的企业是永远无法与贵族支持下的公司抗衡的。 第64章 死神到访 「好的,您只要明天下午拿着这个收据过来就可以取了。」某个富有朝气的女声传来。 随着一阵风铃声之后,一位青年从照相馆中走了出来,在来到照相馆冲印之前他已经办完了公司成立的最后手续,不得不说,相较于地球上的繁复手续,维多利亚的公司行号登记算得上是非常简单。 「下一站,拉投资,唉……」西里尔略微叹了口气,为了拉投资,他早已经和塔露拉打过招呼了,他大约会出门两三天,但实际上他很喜欢四个人一起用餐的氛围,所以不免有些可惜。 他往自己西装上插着的钢笔处摸索而去,但却不是拿取钢笔,而是伸进了钢笔袋中又往内摸索了一下,方才从中掏出了一个纸卷。 他在午后的微风之中将纸卷小心的稍稍卷开,以避免被忽然的一阵强风刮走,最终纸卷露出了第一个名字与地址: 杜罗侯爵—瓦莱丽街194号 这位侯爵是维多利亚对高卢战役中立过大功的惠灵顿公爵的旁系后代之一,他先祖惠灵顿公爵称得上是战争英雄了,但对现在的维多利亚贵族而言他先祖所做的最大贡献应该是搞出了著名的「惠灵顿肉排」食谱。 结合了火腿、羽肝酱、松露的菲力肉排食谱曾顺着战胜的荣光瞬间风靡整个维多利亚贵族圈子,也是维多利亚不多能为各国都称道的美食之一。 而对于这位侯爵嘛……此人平生基本上没什么建树,基本上就是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享用的高等贵族,也就是晚年时算是乐善好施可以说是一个记忆点。 此人平时闲着没事干,曾多次捐款给天灾之下的难民、甚至不分国界,这样的行为让他有效的增加自己在贵族圈子中的谈资,毕竟做善事终归是不讨骂的。 他甚至一度对于感染者问题非常感兴趣,曾于正式场合中公开提案要改善维多利亚感染隔离区的待遇,但最终在贵族们的一片骂声之中最终不了了之,但至少,如果是他跑去投资「矿石病保险」,其他贵族也只会觉得他的脑袋又抽风了,但应该多少还是会给这位侯爵一个面子。 因此,这就是西里尔选择的最佳目标,他最终站在了一个占地广阔的庄园之前,而现在,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工人服装,肩膀上扛着一个黑光模拟出来的木梯子,他完全不认为这点警卫力量有让他用到「吞噬」的必要。 他看着眼前年老的警卫凝神看着报纸,还冲了一杯咖啡放在旁边,这让他不禁为这贵族稍稍叹了口气,他继续提起梯子往前走。 「你要干什么的?」门卫用余光瞄了瞄梯子,大概就已经知道来人的目的了,因此只是象征性的问道。 「收到你们的电话,我要修天花板漏水。」西里尔一脸泰然自若得回答道。 「好的,进去吧!」就这样,门开了。 「工作辛苦了!。」只见门卫也回应似的对他挥了挥手,他就这样进入了杜罗庄园之中。 「果然啊,只要带上一个梯子,到哪都畅行无阻。」他不禁感叹道,基本上大部分的公共、私人场所只要你带了个梯子、最好再加上个工具箱,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来修东西的。 杜罗侯爵是一个年事已高不大问世事的贵族,平时在伦蒂尼姆安逸久了造成他没有对应外人入侵的丝毫戒备,因此他这一路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他赶紧的挑了一个小角落再一次变装,变回了那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 ﹊﹊﹊﹊﹊﹊﹊﹊﹊﹊﹊﹊﹊﹊﹊﹊﹊﹊﹊﹊﹊﹊﹊﹊﹊﹊﹊﹊﹊﹊﹊﹊ 哈利?威尔斯,人称杜罗侯爵的年迈老人正伏在案上振笔疾书,他必须赶在在自己的双眼彻底不堪用之前将他的旷世巨著《惠灵顿家系与溯源》完成。 实际上,这本书完全称不上什么杰作,仅仅只是咬文嚼字与糟粕的堆砌而已,但这仅仅是有钱有闲老人的共性,年纪大了就想投入到什么「志业」之中。 来欺骗自己的一生是无愧的。 来麻痹自己死亡即将来临。 来告诉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如果是在地球上,这类老者往往会去纠集一些什么同乡会、进香团或者就此醉心于宗教之中,也有些会加大力度干预子女的生活,给自己的人生增添最后一点存在感,而杜罗侯爵安享如烛光晚年的时刻,却忽然被一个莽撞的敲门声打破了。 「是谁,我不是说过不准打扰我写作的嘛?我灵感都跑光了!」 他有个怪癖,在他写作之时会斥退所有仆人,因为他认为人间的烟火气会驱散写作的光芒,即使他的私人医师已经给出了劝告,以他的年纪身旁最好随时有人陪侍一旁、避免忽然倒下,但他认为自己的身子骨可强健着呢…… 可敲门声依然持续着,他的脾气在贵族之中算得上是相当好了,但也禁不住这样的接连敲打,最终,杜罗侯爵忍无可忍奋力起身,想要试图去看看门外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仆人在做死。 呱哒一声的拉门声之后,房间中彻底陷入了寂静,之后是嘭的一声关门声。 站在门外的是一身批黑袍的骷髅,他以左手如骨架般的手牢牢得握住了杜罗侯爵的咽喉,而他的右手则提着一把灰黑色的镰刀,这正是维多利亚民俗传说之中最为经典的死神形象。 「你好,我是死神,哈利?威尔斯先生,你的时候到了。」而这个「死神」自然是由西里尔以黑光病毒变化而成。 「不!不!不!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我还有我的书还没写完!」这时在维多利亚万人之上的侯爵看上去却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一张老脸深深的皱缩在了一起,这画面实际上有些恶心。 「您看看我的书吧!求求你让我把书写完!」杜罗此时拼了命的从书桌上抓起一叠稿纸,往西里尔这里递过来,他早已知道维多利亚的传说中有以个人功绩向死神挣命的故事,因此他有些懂了。 西里尔用变化出来眼球裸露出的干瘪双眼细细的看了一下,他盯着这个老人,轻微的摇了摇头,杜罗见此顿时如丧考妣,崩溃似的在地上打滚,而西里尔看效果差不多了,随即缓缓说道。 「但你对于感染者们的贡献很有意义。」 第65章 实验成功 「感染者……您是说?」杜罗侯爵见自己好像真有转机,这才停下了难看的老泪纵横,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这应该是你此生做的善事之中最有价值的一件了,只可惜,你才刚起了个头就不做了,真不知道这世界的人在想什么,否则,你大可以拿这点与我挣到十年的命——现在,太迟了。」死神提起了镰刀,指向趴倒在地面上的老人,这一记自然是把侯爵吓得亡魂大冒。 这一身丝绸、衣冠楚楚的老者顿时抱头鼠窜,丝毫看不出平时的贵族风度。 「拜托,我改!别收走我的命,我的人生还有价值啊。」他一边在房间的角落之间跑动着,躲避着死神的步步逼近的步伐,但他年老的身体却已经难以支持他这样剧烈运动了。 他最终身子忽然一软,就这样倒在了毛毯之上,一双如枯枝般的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胸膛,但却无法缓解半点胸口传来的剧痛、这时的它就如同有颗巨石压在胸前,想叫、却痛到难以叫出声,这是常见的心肌梗塞症状。 也许是因为短时间内运动过度加上惊吓、原本就有心脏问题的他竟是直接倒下了,西里尔…不,死神的猜测应该是惊吓造成血流量急遽增加,造成了老人本就脆弱的血管因收缩而开裂亦或者脱落形成血栓。 「看来,不需要我动手了呢……下一站,地狱。」而这时,死神已经不再是磨砂般令人恐惧的机械音,而是一个醇厚的女音,她以维多利亚饶口的口音感叹道。 杜罗一双老眼之中却是恨恨的想到,若不是那些少不更事的年轻贵族,就算他不是真对感染者有兴趣……但那改善感染隔离区的提案应该可以通过的,那么如死神所言,或许他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他不想下地狱呀……该死!该死!!! 他拼了命的抬起了头、翻过身,那枯骨般的死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粉发少女,头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头纱,头纱之下可见一顶漆黑的冠冕,少女粉色的瞳孔正充满嘲讽的望着自己。 这就是死神的真面目吗?杜罗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正渐渐无力,但也正是这时,每一次心跳都显得无比清晰、珍贵,但最终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那么,我给你个机会,我给你多一年的寿命,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弥留之际,他听到了一声仿佛由遥远处传来的虚幻之音,最终,他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见此「死神」轻松的笑了笑,但眼中却充满着专注。 她的右手爆散成一团触手般蠕动着的紫黑色物质,在无数次确认已如未来的自己给的记忆中般调控好了之后,才缓慢而坚定得往侯爵的腹部一按。 之后,那团物质就仿佛有生命一般深深钻入了老人的躯体之中,开始了同化与改造。 泰拉大地上第一次黑光进化者的改造、不,以未来自己给出的分类,这应该称为凋零者更为贴切,无论如何,过程已经开始了,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让黑光病毒离开自己的身体。 西里尔当然不可能将某些强大的黑光病毒的能力赐予这样一位没有长期作用的老人,因此他赋予的只是一种残缺的改造,这名为「凋零者」的改造仅仅可以小幅度增加被改造者的身体素质、以及让这人的寿命长度受到西里尔的操控。 而时候一到,就会如同字面意义所言、时候一到,全身的黑光病毒将会以特定的生物机理使宿主所有细胞DNA断裂,最终这人将死于全身器官功能丧失,让被改造者死于「凋零」。 很难想像未来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开发出如此邪恶的能力,但无论如何,它有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进化者方面的所有改造他都打算在离乌萨斯远点的地方做个试验,加上恰逢其会,这位侯爵不知不觉的成为了他的首个实验品。 刚刚注入完病毒的右手并未就此停止,随即又划为了一条长长的触须,触须外边开始凝聚着一层层厚重的甲壳,这是他从那盐风城主教身上获得的「触手鞭刃」,倘若这老人出现了什么不该有的异变,他将会在第一时间下手灭杀,无论如何,不能让病毒在这个世界扩散。 ﹊﹊﹊﹊﹊﹊﹊﹊﹊﹊﹊﹊﹊﹊﹊﹊﹊﹊﹊﹊﹊﹊﹊﹊﹊﹊﹊﹊﹊﹊﹊﹊ 「嗬…哈……我死了?」倒在地面的杜罗侯爵忽然双眼圆睁,但他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因此他已经大致上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但他完全不觉得记忆中的死神来访仅仅是梦。 他连忙站起了身体,扫视着四周,这是他特意布置的写作房,房中的每个物件他都如此的熟悉,但却总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存在—— 好清晰、而且说不出的轻松,莫非?杜罗慌忙拉开工作桌上的抽屉,取出一面镜子,只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所料,映入眼中的依旧是自己那张老脸,他并未返老还童。 但他依然兴奋得对空气挥了挥拳,他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几十年前、腰不痛了,眼也不花了,他将桌上的笔再一次的抓起来,顺着先前的字迹继续写了一段,果然,光是字迹也可以明显看得出有力多了,与原先细小的字体可说是完全不同。 就在他雀跃不已时,他笔迹下方却有一行血红色的花体字迹彻底戳破了他的兴奋,就好像空中的肥皂泡沫被戳破了一个大洞: 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做些有助于这个世界的事情,若你依然碌碌无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由于你的脑袋實在说不上灵光,推荐你可以由几个关键字入手。 罗德岛、阿米娅、整合国际、感染者保险 实际上我更期待你失败,到时,作为这多出一年寿命的代偿,你的灵魂将会成为我的食物——死神 从这一日开始,杜罗侯爵开始拼了命的寻找着与阿米娅与罗德岛有关的讯息,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必然是个无用功,现在罗德岛可还在地下没被挖出来呢……这仅仅是个大一点的烟雾弹罢了。 第66章 一个盒子引发的惨案 矿石病,是只要长期接触源石及其工业衍生品就会导致染病,而感染者,无论是家财万贯的巨贾、或者是手握权势的贵族,在现今苛刻的感染者法令作用之下都会瞬间被打落凡尘。 只要将一个尚未耗尽的源石尽量的磨成粉末,并经过几道程序小心的封装到不易逸散的容器之中,从此,这容器便就此成为了寄宿着恶魔的潘朵拉魔盒,只要一经开启就可以轻松使周遭的任何人染病。 而如今,这样的一个小木盒子正被一位贵族军官模样的壮汉埋藏在了领带底下的夹层之中,这人是属于第三集团军的少尉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萨卡洛夫,而他,此时正端详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这本应是他最为熟悉的一幕。 「倘若这炸药桶没有导火索,那我不妨自行创造一个,不过,旧贵族还真是不出所料的腐败呀。」只见他一一拒绝了所有邀请与所有应酬,仅仅只是坐在舞池一角喃喃低语,最终,他动了…… 他缓缓将领口拉开,在旁人看来他也许是因为不胜酒力而作出的催吐前举动,这动作可以避免喝酒呕吐时因为领口太紧,让呕吐物把自己硬生生呛死。 因此,其他人自然是继续沉醉在觥筹交错之中,仅有冷盘桌旁一边谈天进食的几位军官依稀看到了他从脖颈之间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物事。 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将盒子丢掷向舞池正上方的水晶吊灯处,薄薄的木盒爆散开来,化作大量的木片与吊灯的晃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他,就在这一瞬间闪身往后跑去,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出了这堂皇的宴会厅。 「你疯了吗?灯被打下来怎么办!」舞池下方的某个贵族看见了轻微晃动的吊灯,不禁趴倒在地板上,随后骂道,他的动作使一旁的乐师、舞池中的人群通通停止了动作,反应慢的人则因为舞蹈动作难以做到临时停止而摔成了一团。 「他哪个单位的?我一定严惩!」这是旁边一位搂着美女的高级将官怒气冲冲的向四周说道,但这时却已经没有半个人搭理他了。 这时,吊灯在这时发出了奇异的光亮,大量高纯度的源石粉尘在灯光的折射之下发出了一种美丽的色彩,如同浮动在天空中的火星,又在不到一秒之内变成了一道帷幕,这帷幕随着抛掷的冲击力道以极快的速度、均匀的向四周扩散开来,转眼之间就把大部分的人群包裹在内。 活性极高的源石粉末正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挥发并迸发出能量,可这能量的燃烧速度却远低于源石火药,它可不会如火药般在最短时间内燃烧完全成为无害的源岩,这能量只会产生一股推力,并使更多具有高度感染性的闪耀粉尘逸散得更加均匀。 而这时,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不对了。 「是源石,快捂住口鼻——」一位年轻的贵族小姐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道,但她却在开口的瞬间感到了万分的后悔,因为,在源石环境之下这一开口实际上就是最为愚蠢的行为,就在她开口的刹那,无数细小的粉尘就已经通过她强行压抑的微弱呼吸进入到了她的肺部,这就说明着她被感染的结局已然注定。 同时也有不少话声、惊呼声在空气中回荡,可这时的每个声源都代表着一个注定被流放到冻原上的可怜人。 真正聪明的人则是选择默不作声、紧闭嘴巴,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用任何可以拿到的布片遮住口鼻,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空间,这些反应迅速敏捷的人才是真正有可能幸免于难的人。 这位贵族小姐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因此她就这样坐倒在舞池中央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着,她现下已经破罐破摔了,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个对她很好的叔叔只因为成为了感染者,就在年幼的她眼前被纠察官硬生生从拖走,她永远忘不了那一路的血迹。 自己从此再也没见过这位叔叔了,家族中所有人的态度也瞬间改变,装作好像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原先热闹的舞厅之中现在变成了一种落针可闻的死寂,这些高高在上、骄奢淫逸的贵族们此时深深的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之中,一个人动了。 最终,所有人在无声之中化作了寂静的人流,顺着大门往外涌出,但门外却是另一副凄惨的景象,廊道之中的所有守卫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内脏四散遍地,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斧子的劈击一般,连人带铠甲被斩成了好几段。 一日之后,某次旧贵族的宴会遭到叛徒投放源石粉尘的消息彻底震动了乌萨斯上层,而旧贵族自然怀疑是新贵族为了清算「大叛乱」后留存的旧贵族使出的诡计,但新贵族自然是矢口否认,就在双方本就不和的情绪在此次矛盾中愈演愈烈时,新皇费奥多尔为了压制即将再次爆发的内乱,亲自下令追捕凶手。 但该次宴会之中,足足有七成以上的宾客都成了感染者,甚至有一两个小型家族因全员赴宴而导致家族成员全数遭到感染,帝国的感染者法令首次有了窒碍难行的时候。 感染者纠察官正想将这些受害的感染者「依照惯例」流放时,他们这次却被彻底挡在了门外。 原因是贝加尔大公将下令这些受害的贵族感染者们送入第三集军团营区之中,这些感染者暂时会在军营中得到「医治」,当然这话骗不了任何人,新贵族想施压继续贯彻以往的法令,但这样似乎是欺人太甚,虽然纠察官在民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虫子」,但他们又怎么可能强闯营区呢? 宴会后第三天,第四与第五集团军营区被以同样的方式各送了个「盒子」,这下新贵族与保皇党也被气得火冒三丈,至此,新旧贵族之间的战火彻底延烧开来。 一时之间,无数源石制品无意地被「泄漏」在各种贵族场合,自此,双方都认为是对方先起的头,而身为罪魁祸首少尉米哈伊尔及其身后的家族却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67章 宣传开始 「将本次事件中所有感染者于事件发生三日内转移至所归属营区,不得有误。」这话音之中同时充斥着电流干扰的吵杂声。 塔露拉此时正透过安东尼奥所遗留下的方式窃听乌萨斯第五集军团的电文内容,在她身侧的则是一台巨大的军用通信终端,她此时将听筒以一根连着的绳索绕过自己的龙角,以一种稳固的方式固定在自己的耳侧,这样她就可以解放自己的双手用来书写。 她此时的脸色已然相当凝重,没有录音功能,她只能将听到的内容一一摘录到纸张之上,大约在这两天,切城与触角刚刚伸向各地的感染者情报网就开始传来各种诡异的讯息。 情报网中透漏着城市市民的言谈之中明确透露着「贵族老爷们打起来了」与「许多贵族被感染」这两个重要讯息,而如今在军方的通信中也提到了感染者,可说是侧面上证实了在乌萨斯,有件关乎于感染者的大事正在发生,而以乌萨斯帝国的国情而言,想必是坏事。 在通讯结束后不久,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听筒,房门之外就传来敲门声。 「塔露拉,是我!」随着两声木板的轻响,随之传来的是西里尔沉稳的声音,这让她方才正有些不安的内心稍稍安稳了些,她迅速放下听筒、拉开门,并邀请他进入房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腰间有一个油布包裹起来的方形盒子。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塔露拉的房间中讨论,之前都选在藏书室,但现下藏书室中阿丽娜与莉莉娅的阅读会又开始了,因此只能换了个地点。 「有新消息,我知道之前妳监听到的那些讯息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在房中寻找椅子,但环顾四周,似乎只有书桌前的一张,自己总不能和塔露拉抢椅子吧? 「直接坐我床上吧、啊…不是那个意思。」她也意识到了西里尔没椅子坐的状况,因此脱口说道,但又突然发现这话语结合两人的关系,好像有些歧异,因此俏脸微红。 「根据我自己的私人管道,目前乌萨斯的新旧贵族之间再一次的爆发了纷争。」西里尔倒是没想那么多,就这样自然的坐到了她的床上,便开始了自己的汇报。 「难道,又是一场大叛乱?」塔露拉见他没有想歪,随即也正色道,但她其实也清楚这是个不可能的状况,如果真是当初那场内乱程度的内战,他们两人不可能过上几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打是打起来了,但方式不同,事情的起源是属于旧贵族的第三集军团中的某次大型舞会中,遭到了疑似是由新贵族收买的叛徒投放了大量的原石粉尘,那些参与舞会的军官与家属们大多都成了感染者,并且叛徒在事后随着整个家族不知所踪。」他无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随后继续说道。 「然后事情真正烧开大约在四天前,新贵族所属的第四与第五集军团之中同样被如法炮制的丢了大量粉尘。」 「现在,旧贵族认为这事情都是由新贵族一手策画,而新贵族则认为旧贵族在给他们扣帽子,现在双方都已经无法克制,在所有场合明里暗里的给对方投放源石粉尘,所以现在乌萨斯正在不断出现新的贵族感染者。」西里尔以相当简短的话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明清楚了。 「感染者纠察官的态度呢?」她闭上了双眼,思索了几秒钟之后,便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哪怕她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无论是新旧贵族都不愿意将那些感染者交给纠察官,所以他们把自己阵营的感染者送进了自己能够控制的营区中监管起来,但看起来很明显,他们都不打算让大批同为贵族的感染者被流放往西北冻原。」 「呵——果然呀,贵族总是高人一等,现在,连成为了感染者也依然如此。」塔露拉露出了一丝冷笑,而双眼中则冒出了愤怒的火光,凭什么贵族染上矿石病就能被军队护得好好的,而平民却得在矿场之上被当作连驮兽都不如的消耗品! 「无论妳喜不喜欢,这或许是『整合运动』的机会,塔露拉,这可以说是帝国的感染者法令第一次被打破,而且这次,恰好新旧贵族都必须站在我们这边。」西里尔对于这点并不愤怒,因为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但……」塔露拉似乎欲言又止,在她看来这根本是那些贵族自作自受,因此她虽然先前理念上赞同西里尔「感染者保险」的计画,但如今看来,不就是让贵族感染者的不平等待遇有了一个现成的借口吗? 「塔露拉、小塔,我知道妳过去受到的影响让妳讨厌那些贵族们的恶行,但他们会变得邪恶正是因为他们受到的教育如此,但我相信他们之中终究会有些人保持着原有的良知,就像妳最终以自己的意志拒绝了黑蛇的灌输一样……贵族出身的感染者也还是会成为我们的同胞——更别说我们的业务范围不仅限于贵族。」他盯着塔露拉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向她诉说着。 「我知道了。」龙女长舒了一口气,最终重整了自己有些失衡的心态。 西里尔见此,便将自己带来的油布包裹递给塔露拉,她看见了一个属于维多利亚注册公司使用的蚀刻章,上面铭刻着一个交岔十字状的商标,同时铭刻着下列讯息: 整合国际集团(ReunionIntl.Group) 维多利亚股份公司注册处造 她的双眼为之一亮,这说明整合运动已经以公司名义在维多利亚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合法性,随即又端详了包裹中的一个塑料板,上面雕着的讯息是关于「感染者保险」的宣传海报,这是雕版印刷用的底稿。 「我需要妳用感染者情报网帮我用这个印制出传单,散到民间,总体来说愈快愈好。」 第68章 见诸报端 这是西里尔这个月无数次打扮成西装革履的出现在这间卧房了,前两日他都待在乌萨斯,因此对于饭店来说等同是他这个人在房间隔离了足足两天,这一回来,相信他所等候的事情应该已经有成果了。 他随即用内线电话打到柜台询问,他还未开口呢,柜台人员便主动的说出他预料中的事情。 「先生,这段时间『杜罗侯爵』的府邸一直有电话打进来询问您在不在,另外柜台这边也收到了好几封给您的信、与一件照片行托人送过来给您的包裹。」 这位服务人员说话相当客气,应该是由于他自从在踏入伦蒂尼姆之后名义上便一直在这间间饭店中「包月」长住,给自己装得一副国际商人外派的样子,日常还经常给帮自己打扫或者做事的饭店员工为数不小的小费,因此,服务人员已经基本上早就记住了这位经常能得到额外收入的贵客。 「好的,我待会会去柜台一趟。」至于他为什么要出手阔绰、服饰华丽,这是因为他清楚当他的姓氏出现在维多利亚贵族圈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贵族未必会去关注他名下新成立的公司如何,但铁定有无数有心人正透过他身旁的一切渠道想要得知他的底细,他必须稍稍展示出自己此段时间确实活动于伦蒂尼姆。 接下来的事情如他所料,杜罗侯爵在信中急不可耐的表现出了投资他的意向,并在信件中对他放在可查阅文档中的「感染者保险」赞不绝口,并随信件附上了请柬,于是,他再次的前往了侯爵府邸。 「又来修漏水的吗?啊…你这一身是!」府邸外的警卫依然不改他上次到访时的毛病,一样是报纸、咖啡与翘脚的三件套,直到西里尔走近,这才抬起了头,但他看见上次带着梯子、一身工人装的西里尔此时一身华服,顿时感到惊讶。 「这是我的请柬,请帮我通知一下。」西里尔一边递出手中物事,一手将食指抵到唇上,对着这警卫露出一抹你知我知的微笑。 警卫检查了请柬确认无误、并在通报之后得知此人是侯爵的贵客时,顿时感到背脊发凉,完了,上次没通报就把一身工人装的客人随意放进去,只要他和内宅的人稍微提一下,这下他这托关系才找来的凉快工作怕是要保不住了。 「先生,主人家让您在这里稍等,待会会有人出来迎接你,关于上次放您进去的事情……嗯……」只见这老警卫欲言又止。 警卫是从没想过,一个贵族怎么会好端端的扮成工人还假装要修漏水呢?他有些有苦说不出,但又很难组织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客人似乎也并不打算搭理他,而是把目光透过铁门,盯着内宅的深处看去,警卫的目光不禁也被他这一动作吸引了,他顺着往客人注视的方向看将过去。 一副他未曾见过的画面出现了,平时讲求贵族礼仪的杜罗侯爵正在大批长随的搀扶下往门口处讯数一冻,而他的身上仅披着一件浴袍、花白的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可见侯爵是在洗浴到一半时听闻客人来访,便在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状况下奔了出来,及至他走近,这才发现侯爵脚下的鞋子甚至都穿反了。 天啊!这位曾戏耍他的客人难道是什么王子吗?他当门卫那么多年,即使诺曼底公爵来访时也从未见过这般倒履相迎的景象,他甚至还来不及开口,客人就在众人环绕之下被迎进了宅邸之中。 ﹊﹊﹊﹊﹊﹊﹊﹊﹊﹊﹊﹊﹊﹊﹊﹊﹊﹊﹊﹊﹊﹊﹊﹊﹊﹊﹊﹊﹊﹊﹊﹊ 当天傍晚,西里尔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从侯爵府邸中告退了,他看见了老警卫担忧的神色,随即向门口警卫补上了一句。 「放心,上次那只是我的一点小玩笑,我不会找你麻烦的。」他看见警卫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又随即塞了张面额不大不小的纸币作为一点封口费。 很显然,那可怜的老人在自己扮演的死神压力下一直拼命寻找罗德岛,但他显然是打死都找不着的,结果近在咫尺的整合国际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为此,他在府中受到的待遇十分热情、近乎是无微不至。 杜罗侯爵非常主动的提出会用他个人的名义在贵族圈子中替他宣传「感染者保险」,并投资了一大笔定期定额捐款,甚至在西里尔主动提出他以资金入股时,侯爵甚至还不想要以资金入股换取股份。 这种自愿选择赔本买卖、把自己打到骨折的态度足以在地球上的华尔街吓坏一大票创投经理人。 但就这样,侯爵还一副唯恐他推辞的样子,因此,事情自然而然的在双方和乐融融的互相推辞之中进展顺利,这恐怕都不能叫谈判了。 最终的推让结果是杜罗侯爵以极少的股份资金入股了「整合国际集团」,成为了公司的一名董事,自此,整合运动就算是得到了一位老牌贵族背后的政治势力背书。 ﹊﹊﹊﹊﹊﹊﹊﹊﹊﹊﹊﹊﹊﹊﹊﹊﹊﹊﹊﹊﹊﹊﹊﹊﹊﹊﹊﹊﹊﹊﹊﹊ 当日晚间,西里尔采取匿名信的方式邮寄了多份新闻稿给维多利亚的各大报社,又过了几天,伦蒂尼姆电讯报等诸多大型报纸都至少刊载上了这样一个文章,更有甚者直接以头版登载,斗大的标题上写着: 震惊!乌萨斯贵族陷入恶斗,大批贵族被感染,恐将通通被流放至冻原! 由于这个标题肯定好卖,报童们全体出动,在所有人流涌动的场所开始了沿街叫卖: 「乌萨斯的野蛮贵族得到报应了!他们的内斗造成圣骏堡歌剧院里被投放源石粉尘,有大批贵族感染矿石病!」 几乎所有维多利亚人听闻之后都选择了驻足停留,选择掏出几枚铸币购买一份来增加谈资,这一日,光是伦蒂尼姆报纸销量就翻了足足三倍。 毕竟要说维多利亚人没有好感的国家前几名,除了与高卢作战时在自家后院闹分裂的哥伦比亚,乌萨斯绝对可以排上前三。 这篇文章之中绘声绘影的描述了乌萨斯一直以来的新旧贵族争端与「投放源石粉尘」在乌萨斯这个对待感染者无比恶劣的国度究竟意味着什么,受害的多个集军团是如何的回护自身所属势力之下的感染者,感染者纠察官又是如何被挡在营区之外。 最后的论点讲到了乌萨斯平民感染者与贵族感染者之间的差别待遇,简直是将乌萨斯的贵族颜面架在火上烤。 总而言之,乌萨斯大公们非常有默契压抑着的丑事就这样随着西里尔的操作之下,丢脸丢到了国外去,然后在短短时间之内这些讯息就顺着维多利亚这此时的一大贸易枢纽,辗转流传到了各国。 流传如此迅速其实也不难理解,第六集团军因一瓶伏特加而覆灭的事情就已经为人津津乐道到如今,更何况这种捅破天等级的大娄子。 第69章 继续延烧 在公司得到杜罗侯爵的注资与推广之后,结合乌萨斯境内贵族中爆发的感染者问题这股新闻的大风口,整合国际与「感染者保险」也随着这个事件开始在维多利亚贵族间迅速的传播。 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乌萨斯…… 经由上次西里尔交给塔露拉的雕版模具,无数的小广告被印制出来,并开始经由的感染者情报网反向传输到切尔诺伯格附近的诸多贵族城市之中,并经过诸多感染者之手从而被贴在城邦中的无数角落。 电线杆、公共厕所、邮筒上方等等公共设施现下都被挤满了关于「整合国际」的小广告,市民确实是有些不堪其扰,但由于乌萨斯帝国并未在这点小事情上立法,警察也懒的处理这种不涨业绩的小事,更何况城市感染者的行踪也相当诡秘,因此从未被抓到。 这些讯息终究还是起到了不小的宣传效果。 由于最近是多事之秋,大多数乌萨斯贵族都选择深居简出、甚至将自己隔离在家,贵族间从不止息的社交活动,因为只要出门在外都会有被敌方阵营投放粉尘的风险,一时之间,夜夜笙歌的贵族生活圈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默。 这时,切尔诺伯格中型贵族—桑坦利勋爵府邸 两位女仆在厨房工作时讨论起了最近四处可见的小广告。 「前辈,妳說那个维多利亚公司的『感染者保险』有没有买的价值?上面写说只要买了并定期支付费用,染病了就能被这公司引渡出国,而不会被流放到矿场上。」这是个年轻的女仆,在洗菜之时正在与另一名年长的同事闲聊。 「那应该是骗人的吧?都送出国了怕是回不来啰。」那年长的女仆耸耸肩,继续削着手中的土豆,但他实际上是在装傻。 「可是……最近愈来愈多贵族都被感染了,你不看少爷也被送走了……还有上次负责检查信的小罗萨,她被纠察队抓走的时候老爷可是袖手旁观。」这里的少爷指的是桑坦利家的独子,他在两天前参加一次酒宴时,杯中被人掺了源石粉尘而被感染,也许是误伤、但现下新旧贵族间白热化的纷争早已经进入无差别攻击的状态。 而小罗萨则是一名负责帮子爵一家筛查信件的女仆,她因为信件中夹带的源石粉末而遭到感染。 「我知道来这工作是我的荣幸、薪水也不差,但也许我们真该买个保险以避免有个万一……」那年轻女仆说到了最后竟有些哽咽,她与小罗萨私交甚好。 听闻此语,那年长的女仆也略略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呢?但她长年服侍子爵一家让她知道最好别去「议论上事」,否则哪天一个万传进当事人耳朵里,终究还是自己倒楣。 根据她在当兵的一个表哥的说好,贵族老爷们就算被感染了似乎也不是送往矿场、而是送往军队,至于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就廉价得多了,一如既往的发配西北冻原劳作至死。 他们这些女仆因为礼仪上的需求,在入职之时能有机会被送往女子学校接受教育,所以对于帝国一直宣传的感染者法令实际上是隐约能感觉到什么的,但是,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向来是无力反抗的,她看着自己手中调理用的熊葱,似乎在炎国那又称为韭菜。 就在两位女仆不知不觉中,这座宅邸的主人桑坦利子爵竟然无声无息的站在他们两人身后,两位女仆刚才的对话竟都已经传入了正主耳中。 「妳刚刚说的『感染者保险』是什么?」子爵猝不及防的直接向着那女仆问话。 在一声惊叫声之中,那年轻女仆一紧张竟是被削皮刀划伤了手,两人顿时转过头去,一张老脸正以一个可怕的神色看着两人,两人身体瞬间僵住,脑中则不停嘶吼着——完了! 「对、对不起,主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年轻女仆正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想解释什么,却只换得子爵厉声的又一声问话。 「我再说一次!你刚刚说能引渡到国外的那间公司是什么?」实际上,子爵丝毫不在意两人怎么议论自己,但他们对话中那间公司让他感到极有兴趣。 要知道,现下他自己的儿子正因为被感染而被监管军营之中、新旧贵族之间因争斗仍未停止,因此不可能商讨出一个共同的处理方式,自己的独生子现在可说是命运未卜,为此他才懒得与两位下人置气。 「禀报老爷,巴芙拉她说的应该是这个……」想不到在这时,竟是那位年长女仆从自己的随身腰包中掏出了一张传单递出,上面印制着维多利亚经典的蚀刻章商标与一系列的宣传语,最下方还有个清晰的国际通讯终端号码。 子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的抽走了这张传单,并将两位女仆就此抛在身后,就这样走开了,两位女仆也只能在厨房中面面相觑,良久。 「快包扎呀!手还在流血呢!」 而桑坦利子爵此时呆立在走廊之中,正一字一句的细看着手中的厚纸,眼中的神色愈来愈亮,他此时能隐约感到自己的独子有救了,但详细还是需要摸清楚这间公司的底细,引渡到国外是国内贵族大多不可能允许的,但或许这可以给予贵族势力在面对感染者法案提出例外时的一个绝佳着力点。 为此,他走到了电话之前,拨通了自己几位同样家中有人受源石粉尘灾害的好友电话,身为贵族,他深知乌萨斯在跨国企业上的国情,因此他必须大力推动这件事情—— 而类似的事件则陆续发生在无数的乌萨斯贵族府邸,这些贵族们或多或少都从仆人的手中得到了传单,或者相关的讯息,毕竟此时有太多贵族闲在家中没事干,亦或者是从同属阵营的贵族中间接得到情报,并派人也从街头弄来一份小传单。 这些由小广告作为柴薪而燃起的星星之火,最终在「需求」的推波助澜之下成为了燎原大火。 第70章 招聘员工 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维多利亚近卫学院、西尔军事学院等几间位于伦蒂尼姆的名校之中,有一间企业在许多学生之间引发了热议,这公司名为整合国际集团,又简称为整合国际。 本来,他们不可能将自身的简历投到这样一间名不见经传、刚刚创立的公司,但这些接近于维多利亚上层的学生们或多或少都有管道可以得知、这公司已经得到了杜罗侯爵这位老牌贵族的极力推广,且这公司开出的征募讯息确实打在这些学生的甜蜜点上,大致上有这几点: 1.招聘时间很早:目前仅仅八月中这公司就安排了投递履历的机会,还远远未到秋季招聘的时间,这让他们可以先到这公司应聘试试水温,若真的发现这公司不怎么样也不至于错过其他公司、影响未来的前途(而且还在招聘公告中直接把这点明着讲)。 2.职缺释出极多,并包含中高阶职缺:这公司在文宣中直接写明各个部门的都是极度缺人的状况,而且即使是主管职缺也不打算选择从其他企业挖脚,而是希望面向年轻人,这点特别吸引想早日出头的寒门学生。 3.相对不错的薪资:维多利亚这国家的企业体间近年来有明显联合起来压低员工薪水的状况,而整合国际开出的薪资条件相对而言算是相当高, 4.想都没想过的福利:泰拉大地上这时的公司态度接近于19世纪,属于雇主巴不得你连上厕所次数都要尽量减少的状态,来自地球的观念让他导入了员工免费食堂、通勤补助、公司内置娱乐设施等等地球现代公司的福利制度,这些福利的成本不算特别贵,但着实让那些学生眼球都快掉下来。 更别说这公司老板在近卫学院本身的名气了,总而言之,这一切确实让西里尔确实收到了不少简历,这时创业公司最常见的问题也随之悄悄到来—快没钱了。 即使他手下握有不少资产再加上杜罗侯爵那价值数千维多利亚金币的投资,对于招聘、租借办公场所、工商登记与安排上员工福利这一系列花钱如流水的行为,目前手头的资金已然烧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员工的薪资,西里尔知道必须尽快招人,才能开始营利。 「要不是我不用睡觉,我早就累垮了。」他目前正在端坐在商务中心的一间会议室之中感叹道,西里尔在几日之内近乎是以一人之力产出了公司的商标、宣传、组织架构、工作说明书与保险契约书的公版等关于公司所需的一切业务。 若不是他脑中有吞噬而来的诸多从业者的相关记忆,再加上他早已在前往伊比利亚之前就已做了前期工作,这工作量之多样性与复杂性足以把人活活累死,他累不死、但也未免有些感到受罪。 而今日,正是他可以把这一切杂事放下的时候了,因为现在即将开始整合国际的第一波面试,只要有了员工他就能将这些业务按照职务分配下去,要不然就会出现现下的情况,由于公司底下连人力资源部都是空缺的,他身为总经理竟然要直接下来进行员工招募工作。 「请进。」随着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他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抽出了文件叠上的第一张简历,这人要应聘的是防卫部,而上面的照片显示着这是个熟悉的面孔。 随着推门的声音响起,来者竟是因为晖洁而与他决斗的埃文斯。 来者按照面试礼节稍稍的鞠了一躬,并一副装作不认识的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自我介绍,但西里尔却是忍不住的出口打断了。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你的实力无须另外检验,是符合本公司需求的,但你在近卫学院中属于卫官科的学生,我应该在职务说明中已经讲得很明确了,我们公司的防卫部雇员未来将面对的是正面战场,这与你历来所受的训练并不相符,希望你在这点上给我个解释。」 倒也不是西里尔故意挑刺,平心而论,整合国际所面临的战斗会近似于未来的罗德岛干员,擅长使用贵族场合小剑的埃文斯在面对重甲敌人时会相当吃亏。 「我并不认为我的剑会受限在这上面,老实说,我在您的剑术上面看到了我更进一步的道路,我在这边应聘不是为了晖洁,而是为了我自己剑法上的成长。」埃文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虽然本公司确实对于员工的教育训练有将战斗力提升囊括在内,但是……这理由依然是略嫌牵强,况且我这次招聘是征募全职员工,你也尚未结束你的学业吧?」最终,他在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 「感谢你本次的参与,详细结果我会在稍后通知你。」最终,西里尔以常用的话语结束了这次面谈。 而这句话在这一日当中重复了无数次,来应聘的名单之中不出所料,没有半个未来的罗德岛干员,因为身处维多利亚的干员们都年纪尚小、甚至尚未出生。 当然,其实还是有这样一两个可以吸纳的罗德岛干员,只是这大概得专门邀请甚至派人绑来…… (此处大家大可猜猜哪位罗德岛干员会被拐进整合国际,我相信读者诸君你们猜不到的) 身为一个保险公司,埃文斯所应聘的「防卫部」与前文提到的「人力资源部」其实都只是一个旗下的部门、另外还有法务部、契约部、业务部等保险必不可少的部门也被一一建立了起来。 (详细各部门工作内容与组织架构作者会放在作品相关中,若要看更详细架构图版可以进群里看) 但他依然征求到了不少刚取得文凭的学生成为员工,但其中除了埃文斯之外,真正前来应聘的贵族学生并不多,占其中大宗的依然是期待实现阶级翻转的平民学子。 在短短几日之内,一支年轻化、虽有些稚嫩但分工明确的团队就已经被组建了起来。 第71章 双头鹰 邮差提着一大包的邮件走进伦蒂尼姆近郊的布鲁斯商务中心,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收到一堆来自乌萨斯寄给这间名为整合国际的公司的国际信件了。 十几分钟之后,西里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BOSS,又是一批来自乌萨斯的信。」门外传来两下坚实的敲门声,之后是声线有些弱气的男音传来,这人名为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索科洛夫,是这次招聘中少数录用岗位与专业并不对口的人才。 此人身为医学专业的毕业生却能精通一口熟稔的乌萨斯语,写字也优美,再加上身上明显的乌萨斯血统,考虑到未来东进的战略随即被西里尔决定录用,他便就此成为了他的秘书。 「嗯……依照惯例,按照我的公版抄写出回信寄回去,记得一定要手写不能打印,乌萨斯贵族对于这点很刁钻的,最后再一起交给我签名。」 由于乌萨斯国内关于「整合国际」众多的小广告,无数来自贵族或者富户申请加保、或者询问保单内容的信件如同雪片般飞来,反倒是维多利亚本地则是明显的叫好不叫座。 但这种跨国交易中必然牵涉相当多的政治问题,身为注册于维多利亚的公司自然不能轻易的接受乌萨斯国内的加保,因此在得到乌萨斯官方允许之前,必须慢慢熬着,因此西里尔对这些信件一切都以下列公版略作修改回信: ////////////////////////////// 25августа,1084 感谢您来信申请: 但本公司尚处在草创阶段,因此现阶段并没有开展乌萨斯相关的业务,目前所受理的一切保单与理赔均仅限于维多利亚疆域之内,至于您所说的广告单一事,经过调查,公司内部并没有派发相关文宣到乌萨斯的指令,猜测并非本公司旗下雇员所为。 但由于近日以来收到许多来自乌萨斯的保险申请,本公司已派遣一支市场调查队伍前往贵国,如可行,将在乌萨斯建立分公司,并提供贵国国民本公司的一切服务。 还请您静候佳音 Kirill?Arutorias 整合国际集团总经理 注:关于已经感染的感染者,本公司无法接受加保,本保险适用范围仅为保障健康人遭受矿石病感染之后的权益。 ////////////////////////////// 「但这封信必须请您亲自过目、这封信来自于『圣骏堡』。」 阿列克谢绝非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庸才,他真正敲门的原因是由于手中捏着的一封信,他的手竟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发梢上硕大的熊耳证明着其与乌萨斯的渊源绝非语言这样简单。 「进来吧!」门内传来了答允的声音,他随即推门而入,将信双手递交给他的主管。 「不需要这么紧张,我们不是那种等级严明的企业。」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西里尔不禁提醒了一声,他将手头上正草拟的「实习生计划」收到了身旁一个档案夹中,但在看到了那封信封口上的火漆印之时,他多少可以理解眼前的员工为何紧张了。 火红色的封蜡上是一个展翅的双头鹰标志,鹰的胸口悬着一颗并不对秤的五角星,这正是乌萨斯帝国的国徽。 乌萨斯,唯有贵族与皇室才会使用火漆印作为信件的封口,平民则常用来酿酒时密封酒瓶,贵族的封蜡之上只会是独属于自己家族的纹章,能以国徽作为封口的则仅有那万人之上的一人。 「果然来了,只是没想到寄件者不是财政大臣,看来真的是火烧眉毛了,你怎么看?」西里尔则泰然自若的接过信封,并略有深意的给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评语。 阿列克谢此时侍立在一旁,脸上则强压着心中的震惊。 他其实是乌萨斯索科洛夫侯爵的一名私生子,在到了学龄之后便被送往对种族问题相对较为开放哥伦比亚、并最终在维多利亚国立大学完成学业,他的所有朋友都只知道他有乌萨斯的血统,却从未知道他与他们口中的野蛮贵族有关。 「这……必须要郑重的回信,毕竟是乌萨斯的国徽,我猜这是乌萨斯官方寄来的信件。」 老板说这话,莫非,自己的身分被发现了? 「请出去吧,这封信我自己处理。」西里尔笑了笑,随即下了逐客令。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为整合国际所招聘到的员工之中一定被安插了一大堆其他贵族的眼线,相信没有多少平民学子会为了一间入职不过几天的企业拒绝一笔外快的。 既抓不出来、也没有丝毫必要戳破,西里尔必须藉由传出的讯息让那些被自己姓氏刺激到的维多利亚贵族们安心,让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商人。 而这些员工之中,一个精通乌萨斯语的熊反而太过于拙劣、这样显眼的身分反倒不像是他所了解贵族手笔,这才是他选择将其任命为秘书的原因。 他定了定神,终于才用桌上的拆信刀拆开信件,并迅速扫过了一遍,信封中还包含着全套特批的入境准证、圣骏堡周边地区通行证与一张金额不斐的支票。 内文主要有三样主旨: 1.希望整合国际在乌萨斯注册一间分公司。 2.将理赔范围中感染者隔离区的位置订于乌萨斯境内。 3.邀请他前往帝国议会一游。 前两点必定并非新皇费奥多尔的意思,而是在贵族阶层施压之下的结果,无论新旧贵族对于大批辆的贵族感染者都已经无力处理了,他们急需一个可以用来对抗「感染者补充法令」的例外,至于第三点,他相信这中间必然是来自于帝国最高层的意志。 有趣,相当有趣,此行绝不会是凶险的,否则乌萨斯的面子必定还得被踩上几脚,但他确实好奇这个急于改革的新皇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看来又得出远门了,该怎么和塔露拉解释呢?」对于塔露拉,他必须尽量隐瞒维多利亚这边的事情,让她时刻处于善意的谎言之中,这样才能在未来有效隔绝黑蛇的手脚。 当日晚间,西里尔在办公室中直接开启了通道,再一次的回到了无名村庄之中。 第72章 实习计划 「综合格斗术」是近卫学院一门公认相当好混学分的课程,由于学院训练出的学生往往以近卫作为发展方向,所以绝大多数学生都会将自身的战斗能力发展在持械方面,以空手格斗为卖点的这门课程相当就不受重视。 正因为如此,这门课的通过门槛不高、轻轻松松就可以取得一个「A」,无论如何,对于大多数成绩平均积点(GradePointAverage,GPA)摇摇欲坠的差生而言绝对是大补。 并且该课程卫官、军官、士官三科混班授课的特性,可以有个借口与同龄的其他科别朋友一同运动、顺便套套交情,所以这在近卫学院中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热门课程」。 其中,陈与风笛便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例子。 这门课刚刚响起了下课铃,在女教官宣布下课之后,并两人就肩走出了第三体育馆,由于男女分班的原因、这间训练室之中堪称香汗如雨,大量莺莺燕燕的少女带着满身淋漓的汗水与娇笑声就这样成群的走出了体育馆。 而过往的男性学生则总是不自觉的愈走愈慢,但没有人会想要抱着被全体女同学当成色狼的风险刻意驻足观看,但这时却有位勇士出现了,不禁让其他路过男性感到了深深的敬佩。 一位如豆苗般、稚气未脱的红发青年穿着一身与他不太搭的西服,就这样盯着体育馆的门口,眼神开始一一扫过路过的每一个女性身影,并认真确保自己没有漏看。 女学生们纷纷以鄙视的目光看向这位大胆的好色之徒,而他也并非什么铁面皮,他就这样在众多带着打量的视线中整个人仿佛愈缩愈小,脸颊都红到都快与他的发色接近了。 「BOSS竟然派给我这种苦差事,做秘书可真不容易呀……」他不禁喃喃道,原来,这人便是西里尔的秘书阿列克谢,他的直属上司给了他一个紧急命令,要让近卫学院中一位叫陈晖洁的蓝发少女与她的室友、一位代号风笛的瓦伊凡少女签下他手头的文件。 「不好意思,请问妳是陈晖洁吗?」最终,他终于逮着了外貌特征皆与老板描述一致的人物,身旁还恰好站着一位橙发的瓦伊凡,他内心顿时有种解脱的感觉,羞耻play终于要结束了。 「是的,我是。」最近西里尔的公司在近卫学院的毕业生中算是有点名气,结合他当时所说的……晖洁此时隐隐有了猜测。 风笛倒是从一些与她一样的平民学长姐那边听说过了整合国际的待遇之好,因此内心不免有些羡慕陈陈,有关系就是不一样呀。 「我是整合国际集团西里尔总经理的个人秘书,他请我转交这两份计划书分别给两位,这文件内容基本上就是希望两位前来本公司实习,另外,如果你们想要多了解后再决定,我可以安排带两位参观公司。」在周遭女学生的压力之下,他以相对快速的语速一股脑的将早已组织好的话语说出。 「哎!我也有吗?」这时风笛惊讶的叫出声来,虽然纸面成绩顾得挺不错,但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如身边的校园女神那般出众,因此,她此时总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是的,经理说算是要感谢妳帮他带路,特别拨了一个实习生名额给妳。」 老实说,阿列克谢也认为这样的决定太过随便,但他毕竟只是秘书,无权影响上司的决定。 「我建议,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谈吧」周遭的诡异目光已经让他受不住了,因此他主动提出换个地点。 ﹊﹊﹊﹊﹊﹊﹊﹊﹊﹊﹊﹊﹊﹊﹊﹊﹊﹊﹊﹊﹊﹊﹊﹊﹊﹊﹊﹊﹊﹊﹊﹊ 约一小时之后,阿列克谢等三人已经坐定在近卫学院咖啡馆的一个室外座位,面前的蛋糕盘已剩下空盘,而饮料大致都只剩下半杯,看起来已经详谈了一阵子了。 晖洁并没有对于整合国际开出的待遇有什么感觉,要知道,她舅舅留学期间给的生活费甚至相当于维多利亚五口之家的花用总和。 总而言之,若不是因为这公司与她姐姐有关、她应该不会选择耽误自己的学业,毕竟,她不差钱。 而一旁的风笛则冒起了星星眼,幸福来得太突然,除了员工食堂等等福利可以让她丰衣足食之外,甚至可以存钱把家里那台坏掉的牵引车也给修一修了,她身后细长的龙尾巴正欢快地甩动着。 「好的,那么目前实习合约手续就完成了,虽然这份比较特殊、没有违约金等等罚则,但程序需要还是留给你们第二份当作副本,实习期间为期一年,大约在下个月一号开始在你们课表上的课余时间进公司,另外,关于交通费用,公司会对你们的车费进行补贴的。」 「索科洛夫先生(阿列克谢之姓氏),我有个私人问题。」方才在阿列克谢口沫横飞的介绍公司福利、工作内容之时,反倒是风笛与他有来有回,晖洁都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直到这时她才开口询问。 「这间公司还创立不到一个月吧?是什么让你选择这间公司?」这堪称灵魂一问,毕竟对面坐着的阿列克谢也确实工作没几天。 「这是个好问题,正常来说,我们这些员工都知道我们的主营业务是『感染者保险』这个听起来风险极大的项目,我承认我确实是被公司相对较好的薪水与福利、还有一些个人原因吸引才投递简历,面试之前我就已经猜测会是个怎么样的梦想家开了这家公司。」他把手伸到自己光洁的下巴抚摸着。 「但我在面试时却能感觉到BOSS……也就是你姊夫,他可以给人一种安定感,仿佛他随时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这影响到了整个公司,让整合国际上下都有一种秩序感,就好像一间经营了数十年的大公司一样……就比如妳面前的契约、今天如果是一个小公司征实习生,大部分不会搞那么复杂吧?」他伸手指了指已经封装好的契约书,同时继续说道。 「公司中几乎所有工作内容都已经流程化了,我相当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因为几乎每个人的工作都有一个详细的手册可以查,就比如这个。」他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黑皮书,封皮上写着《秘书组工作指南》,他将之递给两人。 「BOSS对全公司的工作内容、事无巨细通通都能答得上来,我有问过他,竟然是他一个人写出了整间公司所有人的工作指南,这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多庞大的工作量呀?」 「要我说,整合国际目前确实还不算一间非常成熟的公司,毕竟每个人都还在尽力的熟悉自己的工作内容,但我觉得我们一定会上轨道。」 「还有。公司宣传广告中的那些承诺都有兑现,其实原本大家都担心会不会只是画大饼,但一切都没有食言,若两位有时间可以坐车去看一下我们公司的免费食堂、午睡休息室、健身房和零食间,至少,在我进公司的第一天BOSS就亲手发给所有人等同第一个月薪水的入职奖金,在维多利亚应该没有第二间公司会这样做了。」 与此同时,相同的实习生邀请也随着信使与邮差寄往维多利亚的另一处。 第73章 特别的生日礼物 1:02P.M.天气/晴 维多利亚边境,托内尔村。 村中的一角有一间破旧、由各式杂物建筑…不,堆起来的房子,这屋子的主要材料是由移动地块的废弃构件组合而成,这也造成它看上去与其说是房屋,更像是什么前卫的装置艺术,门口斗大的用维多利亚语写着「本日歇业」。 由于没有半点钉子的痕迹、外人乍看下去总会认为这房子可能分分钟就会解体,但托内尔村中的所有人都清楚,这房子已经独力撑过了数年的风吹雨打,甚至连数年前的地震都没有影响它分毫。 这屋子的内部同样是大堆大堆的杂物,而杂物的一角隐约露出了浑圆的屁股? 这人穿着的蓝色牛仔长裤上开了个洞、从洞口的地方露出了一截长长的棕色尾巴,末端正如虫子一般左右摇晃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 不时就会有只戴着手套、浸满油污的手伸出来到后方的工具架之中摸索着什么。 手套与袖子的间隙之中隐约可见一点嫩白的肌肤,很快这双手就拿了12号扳手,数秒之后又将工具挂回了原来的位置,足见这人工作时的熟稔已经到了不需要依靠视觉的地步了。 「嘿嘿,这下应该好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女话音从这堆杂物中传来。 她的屁股开始往后钻动,最后她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扑倒在地上,而露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脸蛋、而是一个自制的、可以用来简易隔绝源石泄漏的丑陋面具。 这人以极快的速度将面具拉了下来、并将满是油污的手套甩在一旁,大力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棕色头发的上端悬着菲林的种族特征,一对不大不小的猫耳,她一双绿色的眼睛中正闪耀着兴奋,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的父母从她出生起就将她遗弃在了托内尔村一户无子无女人家的门口,而那户人家也自然的收养了她……但好景不常,她9岁那年,养父母生了个亲生女儿,从此对她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变化,最终,在两三年后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转捩点,她离家出走了。 但她并不怨恨什么,她知道。能够学习、识字对于她这样的境遇来说已是极其珍贵了,她只是就此在村庄边缘以自己在村中打零工存下来的一些小钱买了些布料并搭了个帐篷、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 她起初是捡附近移动城市航线上常常出现的破烂维生,之后拣选些有价值的卖给村中的游商。 最终,她藉由自己从小便具有的机械天赋,在修修捡捡的过程中建立起了这样一间住家结合工作室的小房子,她的维生手段也开始逐渐进化。 从单纯的收废品、到修理简单的机械产品再转卖,最后单纯的维修手艺也逐渐在周遭几个村庄中流传,机械师「玛佩尔?格林」的大名传开后,她便就此过上了躺在家中等客户上门就吃喝不愁的生活。 「那么,就发动吧……」她边说,一边按下手头的按钮,眼前相当于两个她身型的物事开始发出达达的声响,原来,她刚才正在维修的东西是一台源石引擎驱动的摩托车。 「呜……声音好像不太对,蓄能单元还是没运作吗?」她眼前的摩托是她给自己的16岁生日礼物,在维多利亚民间大多会在孩子16岁时举办成年礼,通常会是一趟独自游历他国的远行,好强的玛佩尔一直都想证明身为孤儿的自己并不输给其他人,因此她自然要把成年礼也给自己安排上。 就在她想要再度进入维修状态时,达达声开始便成了平稳的隆隆声,这是源石引擎正常运作的信号,她顿时心里美滋滋的想道,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可能送一辆摩托当生日礼物吧? 她不禁有点为自己的手艺感到自豪。 而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今天不营业呦!」因为引擎作动的剧烈噪音,她只能大声的喊道。 「我是邮差,这有寄给妳的信!」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回答道,听闻此语,她顿时愣住了,是谁呢? 如果是工作上门,村人们大多都是直接拿着坏掉的物品到小店里来、维修的物品过大或不能挪动,也是前来通知她请她过去一趟,这让她有些陌生。 这辈子从未有人寄信给她。 大约三分钟后,她已经将摩托车移开、并坐定在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她先是端详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名字写着「托内尔村,玛佩尔?格林收」,据她所知,这附近几个村庄之中除了她养父母之外没有人有格林这个姓氏。 玛佩尔,是她搬出后给自己起的名字,不可能会弄错。 她以维修用的刀片嵌进信封的空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额不小的支票,她的好奇心顿时又再度提了上来,什么样的工作内容会开出这样的价码呢? 只可惜,在旅行之前她不打算再接工作了,可能这笔生意要推到自己旅行回来之后,但她本身源自专业的好奇又不免让她认真的打量了起来,这才知道对方不仅是要她干一件活,而是要她这个人。 ////////////////////////////// 25August,1084 亲爱的玛佩尔?格林小姐: 我们是是「整合国际集团」,本公司急需您这样专长于机械、工程的相关人才,我以公司负责人的身分诚挚的邀请您参与本公司的实习生计划,随信附上的支票是本公司的入职奖金,即使您没有意愿前来,也无须退还此笔款项,请妥善利用。 若您有意愿,请持这封信前往以下地址: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市,布伦来区,卡纳尔赛德街383号,布鲁斯商务中心3楼 Kirill?Arutorias 整合国际集团总经理 ////////////////////////////// 玛佩尔翘着脚沉思着,她原先打算骑着摩托去西北边的阿斯卡拉郡看一看谢拉格的雪山风光,但对方确实「诚意」十足,何况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机械师,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呢? 浓浓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她随即取过地图更改了目的地,也许维多利亚的首都风光也不错? 第74章 圣骏堡 就在玛佩尔开始了旅途之时,西里尔已然应皇帝的邀请来到了乌萨斯权力中枢的外围。 举目所及,极为高耸的移动城市地块、厚实的钢铁浇铸城墙看起来就是护城炮直接轰击也难以击穿,其中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简直让人难以想像。 「请出示准入证明。」两位身穿得体军大衣的卫士在灼日的炙烤之下丝毫不为所动,手中打磨光亮的兵器显示出独属于军人的纪律与威仪,直到来人走进,这才脱离了雕像般的站姿,上前拦查。 可别将圣骏堡守门的当成一般的士兵,这些看着并不起眼的守门人几乎都是贵族军校出身,放到其他城市、去光他们身上军官阶级的军衔就足以率领一支部队了。 西里尔此时身着一身双排扣的毛呢大衣,一副乌萨斯上流阶级的打扮、但头上却戴着一顶圆顶硬帽,而帽子边缘则露出了属于菲林的黑色的猫耳,单就帽子来说,这是维多利亚贵族近来流行的服饰,但这一身冲突的著装却并未在此人身上显得突兀,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他从随身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镶着金边的通行证递出,却不料那卫士仿佛触电一般、并不接过,似乎在看见这张凭证的瞬间便已经决定放行,随即从容的退到一旁并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欢迎来到圣骏堡。」在卫士们的欢迎声之中,他缓缓的走入了内城,周遭的房屋之奢糜程度远远超过他在乌萨斯其他城邦,路灯等等公共设施的密度也高得过分,但这样一个正午的城市却明显少了些烟火之气。 真要说人气的话,此时的街道上已布满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这些士兵仅仅只是有序的站立在特定位置,他们似乎连呼吸声都压抑住了。 这样的戒备显然是与最近新旧贵族之间的问题有关,毕竟谁有没有办法保证这两头棕熊都已然以源石粉尘相互伸出利爪拍击了,会不会就此失去控制露出尖牙、并最终延烧成另一次的「大叛乱」。 为此,维持稳定确实是重要工作,但这也让这国度的首都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阴云。 西里尔并未迷失在圣骏堡复杂的街巷之中,仿佛一个当地人一般,无须向导、也无须查阅地图,很快的钻入了往帝国议会(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йсове?т)最为方便、快捷的几条小路之一。 ﹊﹊﹊﹊﹊﹊﹊﹊﹊﹊﹊﹊﹊﹊﹊﹊﹊﹊﹊﹊﹊﹊﹊﹊﹊﹊﹊﹊﹊﹊﹊﹊ 西里尔最终到达了议会,却发现要找的人不在,几度辗转,并最终在几位议会职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伊斯拉姆·维特子爵的府邸,并被一位瘦弱的老头儿安排到他府中一间客房里头暂歇,从客房的落地窗可以眺望到整个子爵府的全貌,不得不说,身为帝国的财政大臣,这栋建筑物的大小简直是堪称穷酸。 由于此时尚处正午,他决定在受允许的情形之下在这府邸中四处逛逛,他一路从客忙逛过了走廊、会议室、客厅、与门厅,最终,他走到了此时阳光明媚的花园之中。 相比在维多利亚时杜罗侯爵那尽显铺张的大庭院,眼前的花园与之相比简直小了百倍,但隐约观察却可以发现,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有种细致打理过后的美。 「我们家主人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亲自种植园艺,您眼前看到的每一株植物都是由他亲手打理。」那干瘦的老头儿以蹒跚的从身后走来,一边给西里尔讲解着。 「确实很美,但恕我冒昧,这样的一间府邸可曾容得下一名帝国要员呢?」他有些直白的切入了他个人的一个小小疑问。 「其实听主人说皇帝想要赏赐一座更大的新宅邸,但被主人拒绝了,那些旧贵族都说这是在沽名钓誉,但我想他只是有些念旧而已。」老头想了想,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其实在这老头儿身上他丝毫无法看到一般贵族佣仆那训练有素的气质,反而有些像是一名有智慧的老者。 「不过,您就是那来自于维多利亚的贵客吗?」就像此时,主动开话题完全不像是西方仆役那一套行为逻辑,反倒像炎国文人官吏们请的清客。 「是的,我来自于伦蒂尼姆。」西里尔点点头,眼光开始逐渐放远,他看到了一连串的盆栽,其中有两盆比较吸引他的注意,一盆明显种著百合,那明显的茎叶可以让他认出来,而另一盆中似乎仅仅只有大片大片的青草。 「那不得不说,您的乌萨斯语说得相当道地。」这夸奖来得相当自然,丝毫没有谄媚感。 「谢谢夸奖,对了……请问老伯您知道这两盆是什么花吗?」他走上前去,一边发问、同时开始凝神细看。 「这一盆叫做松心百合、可惜您来得不是时候,百合的花期已经过了,而这……。」只见老人摇了摇头。 「这是主人几年前去松心山谷疗养院拜访旧友时顺手带回来的植物,他并没有和我说这植物的名称、并且从它种下至今大概已经…四年了吧,我怀疑这个植物早就死了,但他总是说:『当它发芽之时,也当是伟大祖国蜕变的开始。』唉……现在反而让客人您看笑话了。」 西里尔却隐约从这杂草丛生的草盆之中嗅到了一丝属于墓土与尸体分解的味道,他认为──自己已经知道这盆中埋着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随着一阵推撞声,一位衣着得体的深棕发乌萨斯人往这边奔来。 「不好意思!想必您就是西里尔先生,我来晚了,我是乌萨斯的财政大臣伊斯拉姆·维特,我刚刚忙于公事来晚了……毕竟,您来得比想像中要快!」他急忙上前致意,表现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这狼狈的样子确实让人很难以怪罪他。 第75章 圣愚 西里尔与维特二人最终在会议室坐定,只见维特取出腰间一只铁制的扁状酒壶喝了一口,通常这样的铁壶是乌萨斯人冬日装烈酒暖身子的,而西里尔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动作,在迎接自己时喝烈酒、未免有些不得体。 「别在意,这里面装的只是水而已,我已经戒酒了。」似是感受到了目光,维特大臣将酒壶中清澈的液体倒出一点在手中向西里尔示意。 「实际上真是酒我也不介意,早就听闻贵国人酒量普遍极好、想来就是这水是『生命之水』,想来也不碍事的。」对方都给了台阶下了,那不妨顺道赞扬一番对方的酒量。 「我们的时间实际上是有限的,直入正题吧,西里尔先生,你对乌萨斯了解多少?」维特这话中显然话里有话,这时他若回答路上的风景、花鸟风月等等就明显落了下乘。 「圣骏堡是我见过最为高大的移动城市……只可惜呀,它被乌萨斯前任皇帝的威权拔得太高,竟高得让人民无法触及,实话来说,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乌萨斯就如同数只裂兽被铁链牢牢栓在一起,但每只都希望奔往自己的方向,却又都觉得其他裂兽碍事。」只过了区区数秒时间,维特原先饱含深意的目光便从冷淡、到炙热、再转到若有所思。 「因此,他们开始互相撕咬,他们个个都打算咬破所有异己的喉咙,以为这样就能成为新的统治者,但实际上这样的倾轧之下,整个兽群的战斗力却在逐渐降低,同胞的尸体最终会成为绊脚石、还有疫病的源头。」西里尔正极力组织着言词,他必须向对方证明自己並非捡了个天上掉下大饼的庸俗商人,而是一名足以担当合作伙伴气量的聪明人。 「只有在有大把的肥肉可吃时战争野兽才会短暂联合起来,就比如感染者问题,新旧贵族曾无视现任皇帝的意志与沸腾的民意、有志一同的在议会推行起感染者补充法令,但如今;他们起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需要我千里迢迢过来给他们治脚伤。」此时,会议室的空气之中落针可闻。 「请原谅我用裂兽形容贵国的部分人士。」语毕,西里尔优雅的鞠了一躬。 「不,若因听不得真话而迁怒于您,才显得我们真的成为了伦蒂尼姆人口中的蛮人,您说的一点都没错,经济凋敝、生产停滞,下层人民被虚假宣传所愚弄,中层人民装聋作哑,上层贵族高坐于楼阁之上睥睨一切。」维特那张不笑便显严肃僵硬的脸露出了一个略显痛心的笑容。 「我想您必定知道,邀请你过来不仅仅是我的意志,而是乌萨斯皇帝的意志,陛下从最近的事件之中看到了一点转机,他希望借助贵公司来协调一些问题。」他正了正神色,开始说道。 「我们原先所担忧来到这的是另一个利欲薰心的商人、或者一个傲慢、对着我国抱有过多偏见而非正视问题的贵族,那么,即便您与贵公司真能出现在乌萨斯也无非是另一个『感染者纠察队』。」感染者纠察队在创立之初,是由旧贵族的军事势力调派士兵为基础建立的,但因为其工作的肮脏性质,最终吸引了许多想赚快钱、好吃懒做的闲汉加入。 并最终在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之下逐渐堕落,成为了现今乌萨斯民间的大黑虫。 「您的一席话已交出了近乎完美的答卷,也为自己赢得了觐见陛下的机会,今晚,我将与您一起进入宫中与陛下面谈。」 ﹊﹊﹊﹊﹊﹊﹊﹊﹊﹊﹊﹊﹊﹊﹊﹊﹊﹊﹊﹊﹊﹊﹊﹊﹊﹊﹊﹊﹊﹊﹊﹊ 傍晚时分,维特府邸之前已然停了一辆老式的源石动力车,正等候着远道而来的贵客。 而人行道的位置却是已候着许多身影,这十几个人分别是来自于商业立基的新贵族、第三、第四与五集团军等等势力,虽然「整合国际」入驻乌萨斯是他们十数家斡旋之后的结果,但这可不代表直属于皇帝的维特财政大臣可以就这样肆意妄为。 他们清楚,无论如何,这位来自于伦蒂尼姆的客人注定会在乌萨斯拥有足以影响新旧贵族政治平衡的权力,他们不可能放任这人被保皇党拉拢走,为此,他们是来将这「贵客」接走的。 而这些人当中,却有一人不属于以上任何一支势力,这人有着一团虬乱的大胡子,上身竟是打着赤膊,身上散发着浓烈如牧兽一般的体味,而周遭人群则隐隐约约的避开了他。 他是近来因为深得皇后宠信而声名鹊起的一名僧人。他在贵族的政治圈中非常高调,但因为不修边幅、吃肉排用手抓等等,导致无论是新旧贵族都相当讨厌这个粗糙无礼的乡巴佬,他因此被送上了「疯僧」的外号。 最近,这人则开始声称自己有着可以让人避免被源石粉尘感染的能力,进而来到了许多圣骏堡附近的贵族家庭中进行「赐福」,至于这仪式的过程、则不足为外人道,只能说他与那些贵族的女性亲属之间堪称宾主尽欢,这让许多男性贵族恨其入骨。 但他得益于皇后的权威、以及他总能将这些受害贵族家中的女性拉到为他说话的神奇能力,最终这些丑事终究无声无息的消退了。 其自称为「圣愚」(юродство),为上天所派遣之佯狂者与拉特兰教义的真正理解者。 圣愚的手上抱着三瓶半的烈酒,他就这样坐在人行道上自斟自酌的开怀畅饮起来,没有任何士兵、警察胆敢来拉他,因为他在醉酒之时相当于一个无赖。 单纯的无赖或者混混都不是警政系统会畏惧的对象,可他还是个随时能向皇后吹枕头风的无赖。 这让其他人不禁在更大的变数面前以跨越了阵营的目光开始交换了情报,却没有半个人敢上前阻拦,实际上,没有任何人会将这会影响乌萨斯内政的大事通知这个望而生厌的小丑。 可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维特大臣的府邸之外,这不禁让人浮想连篇。 第76章 捣乱 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此时正持着一杯不含酒精的饮料正倚靠在宫殿的最高处的栏杆上远眺着,由于皇宫的高度不过三层楼高,纵使宫闱辽阔,也只能勉强看到数公里之外。 他童年之时就喜欢这个看台,而他永远也忘不了在父亲伟岸的肩膀上所看到的景致,在那时皇宫是全圣骏堡最高的建筑,在先皇的威严之下,一切建得比皇宫还高的建筑都算是一种僭越。 「新皇帝、新皇,唉……父亲都死了那么多年,我依然被叫做新皇,即使我重塑了议会、平定了那群可耻乱党的叛乱。」费奥多尔并非一个无能的皇帝,可他之不幸在于这个国度已然有了一个太过高大的身影,他的所有功绩也仅能成为影子中的一个卑微注脚。 而如今,远方却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几个扎眼的、由贵族所建的高耸建筑,其高度遮挡了自己的目光、甚至遮住了夕阳,也许,这就是让他不再对登高感到舒心的理由。 「希望客人不会让我失望吧?」费奥多尔看着远方被另一栋塔楼切掉一大半的的残阳,缓缓说道。 在西里尔到达议会时,维特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并前来觐见费奥多尔,并以很快的速度订下了一个约定,若这「整合国际」的负责人有能力、且可能为乌萨斯帝国的改革之路添砖加瓦,则维特会在晚餐时间将他带往皇宫与他觐见,反之,则维特与客人都不会进宫。 此刻他心中无比期待着前一个结果、毕竟对他而言,每一分掌控这帝国的机会他都必须极力把握住。 ﹊﹊﹊﹊﹊﹊﹊﹊﹊﹊﹊﹊﹊﹊﹊﹊﹊﹊﹊﹊﹊﹊﹊﹊﹊﹊﹊﹊﹊﹊﹊﹊ 维特与西里尔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太阳即将西沉,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橘红色。 「是时候了,陛下此时应该已经在宫中等待了。」维特起身说道。 「我这身着装,以贵国而言可还算是得体?」西里尔询问了句,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面见一国的最高统治者可不能失仪。 「挺好的,但我想陛下应该不会在乎这些。」维特给出了简单的点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廊、西里尔取下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帽子戴好之后,却发现维特忽然呆立在了门边,仿佛被下了什么定身咒,下一瞬间,大门竟是从另一边被推开了。 来人有着一把蓬乱的大胡子,一股牧栏中的骚臭味随着门外灌入的微风传来,这个人轻轻的将维特顶开到一边,而维特脸上则表现出了毫不遮掩的厌恶,他不待维特出面阻止,径自走向了正在把猫耳朵塞入帽孔中的西里尔。 「初次见面,我为圣愚,是一名皇后身边的得道者,西里尔先生,我想要邀请你到我的教会一同礼拜,可否赏光?」他这时才看清这人的面容,略显瘦长的脸上有双淡蓝色的招子,而这时他的眼瞳之中似乎泛着一抹诡秘的蓝色光辉。 见此,西里尔微微蹙着眉,这恐怕是一种源石技艺…… 他可以感觉到一股精神力量正随着这个目光侵蚀到自己的脑中、并企图改写他的认知、并藉由思维暗示的方式诱使他答应邀请。 但可惜,他并非人类,至少这类针对于人类的源石技艺他是近乎免疫的。 「不好意思,我已然先答应维特大臣的邀约了。」他给了这位诡异的狂人一个宣告,便转头看向维特。 「谁说你可以闯进我家的,请你出去,这一切与你无关。」维特的声音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愤怒,这时,这人竟是把手伸向了西里尔,要把他的脸扳过来。 维特见此便彻底坐不住了,他虽然为财政大臣,但依然有着乌萨斯人特有的壮硕身型,只见他一手拽住那男人的双臂、奋力一推,便将这形似流浪汉的男人推出了门廊、并最终顺着惯性倒在了花园的一方种植区块之中,让那堆名贵的植物被狠狠压烂。 「唉呀!我的腿断了——我只是要来替皇后接待贵客,你怎能这样对我,她会替我做主的。」这人随即开始摸着自己的屁股大声的咒骂与哀号,就如同大街上碰瓷的老人一般开始了对维特疯狂的胡搅蛮缠,他将大把染满了肥料的泥土丢到了维特的衣服上去,甚至喷溅到一旁的西里尔身上。 此时,更多不速之客也开始按着各自的利益迎上前去,拼了命对一旁呆立的西里尔展开各种邀约、以求带他到各自的家族中去「作客」,场面进入了一种有序的混乱之中。 ﹊﹊﹊﹊﹊﹊﹊﹊﹊﹊﹊﹊﹊﹊﹊﹊﹊﹊﹊﹊﹊﹊﹊﹊﹊﹊﹊﹊﹊﹊﹊﹊ 这时,已是过了晚餐时间一个小时有余,费奥多尔正端坐在餐桌之前,手中捧着一本《炎国近代史译本》心猿意马的浏览着,每每是读几行就会望向大门,只见他多次放下书籍,忽然瞬间站起、并在餐桌旁来回踱步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转头看向餐桌上摆着的三份刀叉,莫非是用不上了吗?就在这时,大门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这一刻他顿时脸色一松。 「进来吧。」但进来的却不是料想中维特的身影,而是服侍他多年的女仆长。 「禀报陛下,维特大臣带着客人前来拜访,但可能还要一些时间沐浴更衣,据维特大臣所说,他们过来的路上被圣愚所阻拦……现在两人身上不知为何满身污泥,您要先用餐吗?」 「等他们上来再端菜上来吧,妳先退下。」他斥退了仆人,双手将书皮狠狠的盖上,颤抖的双手显露着怒火、之后他恨恨的将手中的厚皮书摔到了地板上。 他知道,自己与妻子之间的婚姻从来不是什么情投意合的产物,而是为了拉拢新贵族某个派阀的一桩政治婚姻,他已经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甚至默许她与那个该死的妖人搅在一起,结果换来了什么? 第77章 授爵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费奥多尔这次终于是等来了维特与贵客的到来。 「陛下,抱歉我与西里尔·雅特利亚斯先生来迟了」他们两人正要行觐见之礼并为自己的迟到告罪,新皇帝忙挥手示意不用了。 「这不怪你们,都怪那个愚妇把她的疯狗放了出去,简直是肆意妄为。」皇帝所指的愚妇正是当今皇后、疯狗自然指的是圣愚,闻言两人顿时都不敢作声,因为皇帝的家务事并非外人可以随意评断的,顿时气氛一僵。 其实身为皇帝心腹的维特是可以插嘴的,但他依然保持着君臣之礼,这是一种在乌萨斯众多争名逐利的贵族中难以培养的智慧,毕竟,倘若未来新皇帝真的彻底的压倒了意图成立军政府的旧贵族,成为了帝国的唯一主宰,他这时说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心里的一根刺。 这一段话,就可以看见这皇帝对于说话技巧方面仍是尚显稚嫩,他把话题拉到了这样没人可插嘴的内容上、两人也只能继续站在一边干熬着,这时他才从静默的空气中发现了气氛不对。 「啊!是我说太多了,两位快请入座吧!」这男子有着一股俊朗的气质,相比于皇帝,外表与神态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青年贵族军官。 就在两人入座之后,女仆也推着餐车送上了乌萨斯当地的特色沙拉(Оливье),这是一道鳞肉、土豆、火腿丁、羽兽卵等等众多材料切丁并重新用模具压制成的矮圆柱型冷盘,由于食材混和的极为均匀,丝毫没有维多利亚等地的沙拉需要添加大量酱料才能压掉生菜草腥味与苦味的问题。 三人都象征性的品尝了几口、夸赞了几句并在一连串客套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西里尔先生,我们乌萨斯的政治状况确实暗流涌动,贵族感染者的问题想必维特都已经让你了解了,新旧贵族任何一方都无法将属于自己阵营的感染者交给另一方、或者纠察队处理,在那些贵族势力的决议之下,他们打算把这事情交给你这个国外的第三方。」费奥多尔开始了一连串的陈述。 「可他们贪婪的本性是难以遏制的,我不妨说个明白,无论是新旧贵族都想要在你的事业体中参上一脚,只要掌控了你的公司,就可以贵族圈里无形中掌握巨大的影响力,维特家里发生什么你应该都看到了。」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恳请你不要加入他们中的任何一方、甚至可以不加入我这一方,因为这股力量在失衡之后,对边疆驻军、对议会,以及对你来说都是极度危险的。」费奥多尔说完了话,而维特则在一旁认真的盯着碗中的汤品,好似其中有绝世美味一般,关于保皇党阵营的邀请并非他能作主的。 「陛下,我只是一位商人,本不喜欢涉及政治问题,但我是不会与您做对的,毕竟您就代表着乌萨斯的现在与未来;但在商言商,所谓感染者保险是『所有购买保险的人一起平摊受感染风险』的措施,但那些感染的贵族已经感染、并且在感染之前并未购买本公司的保单,理论上我们不应该受理这样的请求。」 西里尔先对他前面的话给了自己的保证,之后便转到细部的问题上,现在乌萨斯那些贵族就像染了癌症之后才想要买医疗保险,没有任何一间保险公司会蠢到受理这样的理赔。 「另外,要如您来函所说要将『感染者隔离区』设立于乌萨斯境内,那会造成本公司的维护成本急遽提高,总而言之,有钱一切好谈、没钱,我们绝不可能入驻乌萨斯,那怕拿刀指着我这位总经理也无法影响我身后董事会的决策。」 实际上,董事会也是西里尔的一言堂,他仅仅是在利用对乌萨斯这边的信息差距来提高价码。 这时由酸奶勾兑的红菜汤已然食用得差不多,即将上主菜了。 「这点先生您不用担心,对于这些感染者我们会由那些贵族所属的家族中收取一大笔安置费,如果都这样抠抠索索要来机会了还在那边啰嗦,那这些人就比照那些平民办理,让他们去西北矿场度个假吧。」 这时论及到自己的权责领域,身为财政大臣的维特自是不能继续沉默,插口说话了,老实说,这些新旧贵族既一起联合起来逼迫陛下与保皇党出面处理他们搞出来的源石内战,刚刚又侵门踏户到自己家来碍事,维特对此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而关于公司的设立与感染者隔离区的设立,我们政策上都会给您一路绿灯,同时可以划一块土地的使用权给您。」维特扫了眼正吃着面包的费奥多尔,这是他们两人之间早已商量好的结果。 「那么我们自然是合作愉快了,感谢您,陛下。」既然条件已然给到如此宽松,西里尔自然没有再推辞的理由,语毕,三人都端起酒杯无形在空中碰了一下。 主菜是极其大量的乌萨斯烤肉(Шашлык),是由醋、葡萄酒、橄榄油与多种香辛料烤制而成,扁平的铁签之上串着几块硕大的兽肉,因为才刚刚送出炉、所以签上依然有极高的温度,那些肉依然冒着滋滋的声响、仿佛正被继续烤制着。 肉串的表面油光四溢,随着侍者用刀将之切入三人的盘中,肉的切面纹理极其美观,一刀下去便溢出了大量的肉汁,西里尔插起一块送入口中,顶级香辛料的浓烈味道配合着直扑鼻腔的肉香,不禁让他食指大动。 这一刻,三人都埋首在进食之中,纵使是美食吃惯的费奥多尔也因为心情愉悦而专注在美食上,仿佛任何言谈都等同于辜负了这道美餐一样,最终,直到甜点和饮料都结束之后,他又补上了一句话。 「虽然你并非我国公民,但考虑到帮助你和那些贵族打交道、也顺带祝福你配得上你将为乌萨斯所做的一切,跪下吧。」费奥多尔抽出身旁的礼剑,西里尔以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随即以单膝下跪的姿势面向这位年轻的皇帝。 费奥多尔曾亲手授予无数新贵族爵位,可这些人一个个都在步入贵族圈子之后彻底腐化了,希望眼前的菲林不会让他失望吧。 他以剑的平坦侧面轻轻敲点着西里尔的右肩,之后逆时针一翻,滑过头顶并最终平放在左肩上,在这场三人晚宴的最终算是宾主尽欢,西里尔也得到了意外之喜——乌萨斯的男爵(бароны)爵位。 第78章 揭穿 封爵这件事情在乌萨斯新贵族出现已来,一名国内巨贾以经济上的利益换取爵位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巨大的涟漪依然如同海啸一般以圣骏堡为中心,化作了无数信件与电文、扩散到了整个乌萨斯的贵族圈子中,为什么呢? 因为西里尔是维多利亚的公民,非我族类的观念早已刻在乌萨斯侵略的历史之中,对于一位外来者这样的厚赐,已经远远超过了官方立场该表达的范围了。 费奥多尔新皇帝也许以统治者而言尚不成熟,但他刻意予以西里尔封爵这桩权谋确实是成功了,他成功给这位维多利亚商人刻下了属于自己阵营的烙印。 再加上后续对于「整合国际」的种种资金挹注、及给予西北部分村落与冻原的使用权,这让无数贵族不禁猜测,这位异国商人是否已经是保皇党的一员?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新旧两阵营都有些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都明白,若是让对方夺得「感染者隔离区」的控制权,则说明着纷争将会继续延烧、并开始复杂化。 新旧贵族双方都认为,无论那商人加入保皇党还是保持独立身份,应该都不会在处理特定阵营贵族感染者时有失公允。 当晚,西里尔于维特家的客房暂住。 约莫过了一天不到,整合国际的乌萨斯分公司以极快的速度审批通过、且关于爵位的一系列凭证也都办理下来,确保一切到手之后,西里尔这才向维特辞行。 「我先回维多利亚组织人手,我会尽我最快的速度把乌萨斯这边的感染者隔离区完工,只要一完工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捎信……唉,若不是这里的状况拖不得,我个人倒想在圣骏堡多游历几日。」西里尔向维特挥了挥手。 「会有机会的,朋友,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维特将他送到了门口,而他就这样独自走入了夜色之中,并在某个小巷开启了空间通道,却不是回到维多利亚的办公室、而是乌萨斯北方的小村庄之中。 ﹊﹊﹊﹊﹊﹊﹊﹊﹊﹊﹊﹊﹊﹊﹊﹊﹊﹊﹊﹊﹊﹊﹊﹊﹊﹊﹊﹊﹊﹊﹊﹊ 又过了一日,西里尔将塔露拉、莉莉娅叫到了书房之中,由于他面色严肃,很显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商量。 「乌萨斯政府找到了我开在维多利亚的公司,我已经把『整合运动』的财源初步建起来了,至少在乌萨斯之内。」只见西里尔将乌萨斯开立的公司凭证、与西北冻原部分土地的使用权状递给塔露拉,而她在看完之后又将之转交给了一旁的莉莉娅。 「你是说——这才不到半年呢?」塔露拉惊讶的感叹着,她从没想过如此快的速度,西里尔就能把钱的问题处理好。 「一半是因为运气成分,前些日子新旧贵族互投源石粉尘让一堆贵族感染妳也是知道的,那些割裂了这个国度的各大集军团可比我们还急呢?」西里尔淡然的说道。 「至于另一部份要感谢妳动用情报网帮我宣传了,如果那些传单没有管道流到贵族手中去,也不会有这样的成果。」 「嗯……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吗?」莉莉娅终于还是开口了,毕竟此时眼前两人所说内容的她一概没有听过,而西里尔用眼神瞄向塔露拉,这种事还是让她自己讲好一些。 「抱歉之前都瞒着妳,莉莉娅、我们私下筹划着要建立一个属于感染者与所有被压迫平民的组织,它叫做『整合运动』,我想要让所有在不公之下的人有个安身之所……」塔露拉开始了自己的陈述,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就在塔露拉这个小演讲的兴致愈来愈高时,一个他们都料想不到的人推门而入,竟是阿丽娜走了进来。 「我让妳在门外偷听,有收获吗?现在妳可以坦白了吧。」西里尔以一个调笑的语气问向眼前的小鹿,另外三人则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之中。 「唉……妳自己说不出来,我就帮妳說——」只见西里尔抓住了阿丽娜的手腕,将她的袖子用力往下一拉,出现的东西让塔露拉睁大了眼。 「阿丽娜,妳竟然也是感染者!」她看到了阿丽娜的光洁的小臂之上有着两个小黑点、定睛一看,这是源石结晶,而这正是矿石病患者最为鲜明的标志。 这小鹿有些担忧的看向另外三人,塔露拉与西里尔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脱下手套,也用行动表明了自己感染者个身分,她的目光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她又随即以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莉莉娅,莫非她也是感染者? 「我不是。」只见莉莉娅摇了摇头、而就在这话让小鹿的脸色骤变时,莉莉娅便以极快的速度站起了身,捏住了阿丽娜的脸颊,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妳怎么可以不告诉姐姐我,妳明明知道礦石病惡化很快的……」由于阿丽娜有私下向莉莉娅学习医术的关系,阿丽娜对莉莉娅是以「姐姐」称呼。 莉莉娅应该只是以医生角度气在阿丽娜隐瞒自己的病情,由于西里尔这边从凯尔希那边收到了为数不少的矿石病抑制剂,这本可以让阿丽娜的病情减缓一些的。 见此,阿丽娜的眼神瞬间一暖,在乌萨斯这个极度剥削感染者的国度之中,当个隐藏身分的感染者委实是一件极具有心理压力的事情、别说朋友,就是家人举报自己的感染者亲属也都是极其正常的,这件事情连她的母亲都不知道。 因此,当早上西里尔因为这事找到她之时,她还以为自己…… 但西里尔只是以此强迫她过来偷听,却没想到,她竟听到了塔露拉的宏大愿望,虽然她心中未必认为塔露拉的计划行得通,但这也才看见了这友人不为外人所见的另一面,这让她忍不住的推门进来。 「那么,欢迎妳加入整合运动。」看见气氛逐渐变得和谐,西里尔顿时抓住机会、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欢迎之词。 第79章 迁移村落 在泰拉大地之上,几乎除了移动城市上的建筑之外、所有村落在修建之时都是按照随时可以搬迁的思路去设计的,因为任何居住点都面临着天灾来袭的可能性、只要天灾信使一声令下,便可以舍弃木屋,将帐篷取出并将家当放到驮兽车上移至安全地点。 简单来说,就是具有一点游牧民族的特性。 虽然厚实原木构造的建筑体不像蒙古包般易拆装、便于搬迁,但总体而言,乌萨斯因为土地广袤,无数的林木资源可说是取之不尽,因此遗弃了再造便是,因此,有些村庄会选择在冬天来临时固定往南方迁移,以在温暖一些的地方过冬。 也有些体积更小的村落、迁移成本可说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时常以迁村作为手段来躲避税官们三番两次的征税,而目前西里尔一行人居住的无名小村属于前者。 由于需要建立「感染者隔离区」需要大量具有一定忠诚度的人手,再加上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因此西里尔自然是第一时间将如意算盘打到了村中的居民头上。 「伯伯,我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西里尔带着塔露拉找到了老汉家中,这位他认为亲戚的老伊万在这村中算是德高望重,因为心肠好、没什么私心,因此在村人之中拥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啊!你与塔露拉终于要结婚了是不?」老汉见到来的是这两人,再加上旁边塔露拉那欲言又止的态度,顿时想出了某个可能。 「……」闻言,塔露拉羞红了脸,但这次并未出声否认,免得伤感情,但还是有些娇嗔用尖锐的眼神刺了西里尔一眼,示意让他回答。 西里尔顿时领命上前,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全村迁往北边的可能性提了出来,这对于村人的好处在于可以避开感染者纠察队与部分税吏,而这一次,西里尔直接出示了乌萨斯官方发下的文件作背书。 「这事儿挺大、不是我自己说说就能算……晚上农活结束之后要叫大家一起讲话,才有可能定下来。」老汉仔细的权衡了利弊得失,给出了自己的评论。 「不过,要是真能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虫子进不来村,再加上今年的苔麦已经收成完了、税吏还没来得及收税,这时机挺好的,我看是能成。」他另外补上了这样一段话。 当晚,便召开了一次篝火之下的晚会,全体村民在老汉主持之下,这件事情便被排上了议程。 由于西里尔一家的神秘身份素来是村中一直偷偷讨论著的话题,再加上莉莉娅这段时间为村人治病的种种恩情,当西里尔开的公司「整合国际」将资助他们、使村落搬迁到北边这个提议出来之后。 对村人而言简直就是贵族身分实锤了,他们从没想过自己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有天能和贵族老爷搭上线,自然是喜不自胜的答应了。 疑问的声音并非没有,但很快就在种种解释与实际利益轰炸之下逐渐败退,迁村事情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 这是村中篝火晚会的尾声,所有村人都已经走光了,只余两个身影坐在充作椅子的原木上。 「我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塔露拉面对着农活后跳舞用篝火的最后一点余烬感叹道,她的脸庞被火光照耀的微红。 「只要提供利益,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西里尔同样望向一点点挣扎着的火焰,他此时发梢上已经变成了乌萨斯人圆形的耳朵。 「瞧你这话说的……唉。」她依然不是很喜欢西里尔的某些语言习惯。 「那么——只要提供火、净水与面包,这样行了吗?」他笑了笑,便从新组织了言语。 「西里尔,我总觉得我太过依赖你了,我下了很大的觉悟才逃离城堡,但从那之后,我总觉得我规划要做的大部分事情都被你做完了。」塔露拉望着那剩余的丁点火苗,说出了挺容易被人误会的话。 倒不是塔露拉起了什么争权或者斗争的心态,在两人感情逐渐明朗之后,她便已经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彻底排除了,只是不免有些郁闷。 「没办法,最近妳能做的事情确实不多,不过在到了北方之后,我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在处理隔离区、公司经营的问题、还有和那些贪婪的贵族打交道。」这话似乎有什么言下之意。 「妳可以在这时间到军队矿场看一看,雪原上有太多无处可去的人,妳可以团结起这些人拉起妳自己的人马,物资我这边会提供给妳,另外,如果可以了话,试着去找找『感染者游击队』,这应该对妳的帮助不小。」 「我们是时候要分头进行了。」闻言,塔露拉看向了他。 只见西里尔耸了耸肩,又补充道:「整合运动必须建立一套区隔机制。」 「你是在担心黑蛇……对吗?」随着她话音刚落,他略带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至今没有找到这个法术的方式与运作原理,我不相信这个在乌萨斯被称为『不死者』的恶神会这般故弄玄虚,威胁性只会一直存在,所以请原谅我、我在将来的计划中将会或多或少的欺骗妳、隐瞒妳。」两人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与火堆剩余的一丝丝暖意,但内心却是慢慢的沉了下来,仿佛浸入了冰冷的深渊。 「在那之前,我会对所有人都隐瞒或者故布疑阵,就如同面壁之人一样,以此避免科西切通过妳的耳目获取任何可以下黑手的信息——直到我真正找到方法化解诅咒的那天到来,我才能将一切都对妳坦承。」 「那么……西里尔,能否答应我一件事?」这是他首次在塔露拉身上听到如此虚弱与沮丧的请求,他并未回话,只是稍微摸了摸她银白的发丝。 「如果有天我真的变成了黑蛇,请你在我作恶之前,亲手杀了我。」 第80章 惊讶的见面 8/3011:45A.M. 天气/晴 整合国际为了给每位员工尽量多的工作空间、并且要兴建额外的福利设施,直接包下了布鲁斯商务中心三楼到五楼,即使每人的工作性质与内容各不相同,在接近中午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将工作告一段落、陆陆续续的下楼去员工餐厅吃自己的免费午餐、或者先去休息室里睡个午觉。 在入职的前几天,由于员工们大都是穷学生出身、每在饭点都会直奔食堂、并贪小便宜的将自己吃撑了,仿佛吃自助餐巴不得吃回本一般。 但他们渐渐的开始发现,实际上根本没有抢食的必要,因为餐厅是从上班时间一直开放到下班后两小时,根本不怕他们吃,甚至工作中间如果饿了、随时可以过去点心桌上取一盘零食给自己补充点糖分。 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员工手册已经陆续开始熟悉起了自己的工作,该推销保单的就去跑业务了、诸如人力资源部与总务部的员工也都已经开始准备这个季度的考绩、和下发商品型录让每位员工提出想申购的用品等等,公司的运营状况暂时不说营利,但显然已经开始上了轨道。 而阿列克谢作为西里尔所交付「实习生计划」的主要执行人,今天是带着晖洁与风笛两位实习生参观公司的日子,这是因为两天后两人就要正式上工了。 「这里就是餐厅,你们可以看到,大部分的食物都是自取、并且无限量供应的,在一天固定时段都会有与我们配合的餐饮公司过来补菜,当然,据西里尔先生的说法,早晚要让厨房直接开在公司里面,这样才会有更新鲜的食物。」他此时正带领着两人一同排在员工的人流中,正端着餐盘打菜。 相对于专注在菜色种类上的风笛,晖洁则是有意识的扫过周围的人群,这餐厅无数的开放座位中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人群,就好像龙门学校中的食堂,员工们已或多或少形成了自己的社交圈。 「对了,姊夫…西里尔在吗?」晖洁向阿列克谢问道。 「后天正式上班之后,建议妳称他为BOSS,至于姊夫这个称呼千万别用、这会让旁人有不太好的误会,他的办公室就在5楼,我可以待会带你们上去看看,因为你们实习生的办公室也在五楼,不过,BOSS他的上班时间不太固定……你们不一定可以见得着他。」 这件事情算是有来由的,因为前三天时间西里尔都待在圣骏堡,他这两天只能以极其琐碎的时间回来公司一趟,好在员工手册上的工作说明足够细致,管理上才不至于出现什么乱子。 「陈陈妳看,这是我家乡那边的菜,妳一定要夹一点试试!这是红麦做成的饼,很好吃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菜肴上的风笛最终在自助吧中看到了意外之喜。 并不漫长的午餐时间过后,阿列克谢便带领两人来到了五楼,在路过总经理室发现西里尔人不在后,只好转向实习生办公室。 「对了,在你们之前有一位实习生,他现在应该正在里面。」阿列克谢在推门而入之前先向两人提醒了一句。 「初次见……」晖洁正要礼貌的打招呼,却发现这人她认识,原先正准备要自我介绍的说词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埃文斯,你怎么在这里?」未等晖洁开口,风笛就已经冲上前质问了,毕竟曾经是晖洁追求者的他竟出现在这,未免让人有点不好的猜测,莫非?是跟踪、跟踪、还是跟踪? 虽然两人在实力上都不惧这人,更何况以二敌一,但不免还是感到麻烦,从晖洁绷紧的脸就知道她极为讨厌这样如牛皮糖般的追求者。 「原来你们都认识呀?也对,你们都是近卫学院的学生。」阿列克谢不理解他们之间为何如此剑拔弩张,只猜测是在校园中有什么纷争。 「别误会,我不是冲着妳来的,我只是想磨练自己的剑术……还有,我是经过BOSS面试之后合格录取的实习生,我们很快就是同事了,相处愉快吧。」埃文斯见此赶忙开始解释,其实他早在面试之前就已经做好这样会发生这样一幕的的心理准备了。 「你—算了,别让我知道你又在打陈陈的主意,我会盯着你的。」风笛如同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般,向埃文斯宣告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话说,妳知道妳在学院里为什么一直没人追吗?」埃文斯顿时不免有些无奈的感叹道,但他却没想过学院女神旁最大的护花使者也一起跟了过来。 「欸?」橙发的瓦伊凡小姐听见这话,瞬间发出了疑问之声,她也怀疑这问题好久了,莫非是因为自己真变成了妈妈所说的「强壮的瓦伊凡女人」吗? 还是因为自己不懂流行、也不懂打扮……果然,出身游牧村庄的自己身上乡土气息果然太重了吗? 「不得不承认,我们男生中有讨论过要不要追妳,毕竟妳外在条件还是挺不错的,但最后,妳所有可能的追求者都被妳的一个可怕的特质给劝退了。」顿时,埃文斯将所有贵族的矜持都抛在了一边,他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就是,一直以来妳护在陈身边的样子,活像担心家里女儿被坏男人拐跑的老妈,请问,哪个男人会对和自己妈妈一样的女人感兴趣呀?不,妳简直比我妈还唠叨!」他将一直以来追求陈时被风笛阻拦的愤怒全都一吐为快。 很明显,这一段话对风笛的内心造成了十万点的真实伤害。 顿时,她已失意体前屈的经典姿势(Orz)扑倒到了地板上。 旁白:风笛,至今独身,被这句话彻底击沉,宣告再起不能(リタイア)! 第81章 漫步者的目光 维多利亚边境自治郡,多伦郡,无名修道院内室。 在经过仔细的诊疗之后,文森特伯爵夫人的高烧终于是退了下来,终于,她还是不敌浓浓的睡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我妻子没事了吗?」文森特匆忙向眼前一位维多利亚相当少见的白发菲林修士发问着,这几日他为自己夫人的病情可说是操碎了心,在几度奔波,数趟寻访了当地多位名医诊治过后,这原因不明的高烧依然持续,只见她夫人愈加虚弱,甚至到了即将危及生命的地步。 当他进入了急病乱投医的状态之后,随即在友人兼老同学汤姆森的推荐之下,伯爵来到这间荒僻的修道院求医、照常理说,修道院绝非求医的良处,但好在老同学并未欺骗她,这修道院中唯一一名修士确实有着高超的医术。 她简单的观察了一会,随即用一管药剂注射下去后,高热就如被浇灭的火焰般熄灭了。 「仍须住在这里观察几天,病魔并非什么讲道理的文明人,一不注意随时可能反扑。」清冷的女声有种别样的优雅韵味。 「我明白了,谢谢……只是我有个请求,能否让我于这里暂住?」文森特伯爵顿时点头如捣蒜,但因为关心妻子病情,他希望住在这过夜。 「……看上去阁下的身体状况也不乐观,若您还继续强撑,下一个倒下的便是您,我个人更建议您回家休息。」她抬起头,扫过了男人眼眶周围厚重的黑眼圈和暗黄的发丝。 看起来,他为了病人的身体状况已是操劳过了头,此时却还是打算强撑着守到自己夫人病情彻底好转,情感可嘉,但却有些愚蠢——为此,她本着良心给出了建议。 「无须因为区区形式而感到愧疚,你大可以恢复体力之后再过来看望她,虽然可以理解你希望妻子醒来时看到你随侍在侧,但这并不理智。」就在伯爵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位女士便说出了他难以拒绝的说词。 就像有些老人在接近临终时,平时愈是远在天边的亲属哭起来愈像孝子,但卧床之人对于究竟是谁在照顾自己,又岂会不知呢? 文森特伯爵看着眼前绿眼中所泛着的坚定目光,嘴唇只是动了动,终于他还是松动了内心的执着。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请记得,我们夫妇永远欠您一份情,凯尔希修士。」文森特郑重的行了一礼,便以摇摇晃晃的身子走入车辆之中,随后,发动机的响起、随即噪声渐渐远去。 很快,空气之中只剩下伯爵夫人略显沉重但终于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由于职业的责任心使然,凯尔希丝毫不打算离开病人身侧,毕竟这病并非是能藉由空气传染的疾病。 她在这房间一角挑了个稍微能做事又能观察到病況的位置,以一个薄木箱充当桌案,便开始了自己的例行事务。 她从踏上这片土地之后,便开始指导着维多利亚以多伦郡为核心的许多有志之士,以使这强盛国度的可能的混乱有所缓和。 直到深夜,一封积压在众多邮件之下的来自伊比利亚的信件,则让她不断晃动的笔杆画上了休止符。 随后,她若有所思的走出房门,坐到了风琴之前,她伸手弹出了特定的一个曲调,巨大、共计四千余根音管构成的琴体发出宏大的声音,在此瞬间,琴体一角的某个暗格便应声弹出、这是她平时用来储藏真正隐密讯息的所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之下她似是从中取出了什么东西。 当她回到病房时,手上已是多了四份堆叠在一起的文件,两封是信件、两份是传单,还有一份纸卷,在她繁忙的工作中,这些零碎的线索直至今日才得以拼凑完全。 凯尔希取出了今天才收到的寄件日期最早、却最晚送达的信件,估计是路上耽搁了,这来自于盐风城,是佩特拉夫人所寄来的信,上面宣告着那个海滨城市的危局已然解除。 第二封也是信件,它来自于乌萨斯,是由自己的学生莉莉娅与一个陌生笔迹合写的书信。 另外两份传单,一份是从伦蒂尼姆的眼线稍带过来的,上面是由「整合国际」这间公司业务推销时面向维多利亚语面向民众的传单。 而另一份则是难以溯源,径自出现在中部贵族城市中以乌萨斯语印制的「感染者保险」传单。 这些讯息的时序不一,地点也错落极大,但如今在她的整理之下便大致上可以看见一位男子横跨诸国的行动轨迹。 配合上最近乌萨斯贵族丑事被曝光到维多利亚的新闻、乌萨斯贵族最近联合起来逼新皇帝出面、以及——整合国际集团老板的样貌,以上种种只说明着一件事,这一切都与那位曾与自己提出交易的那位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承认,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存在做何应对,对于大地之上的每一寸角落她都已或多或少游历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轻易的抓出了自己的踪迹。 为此,她将其引向盐风城、意图使那些大地之外的东西互相攻讦,还引得大批阿戈尔人知晓此事,若是为了这片大地的安危,她应当丈量其深浅,但他却一次次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若说人类自取灭亡的过程总有个来由,凯尔希却是看不清这存在的动机,相对于人类而言,他似乎掌握着太多的信息,而相对于那些神祇,他又显得太过人性。 他曾向她昭示着自己的无害,并提出了求医与请教的要求,但他的手段远非她历来所见那些高高在上的超脱存在所能比拟,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她究竟应不应该继续履行承诺? 坐视整合国际这间由这人所主导的公司坐大,对于这片大地究竟是不是好事?若他真能解决诸国之间对感染者的压迫…… 亦或者是如同面对侵入泰拉之邪魔一般,在其造成太大损害之前,化身毁灭? 第82章 直面纠察队 很快,在全村人的大迁移中,大约三天的时间就这样在驮兽车的拉动声中过去了,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扎营,根据地图,目的地已然不远,就只在数公里之外。 此时的西里尔、塔露拉、莉莉娅与阿丽娜四人则坐在当初三人来到村庄时坐的雪地车上,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带着钉练的雪地轮胎已经被更换成了更大、齿痕更深,抓地力即好的越野胎,这时车胎正在烂泥地上不断的往前狂奔。 老汉一家、阿丽娜母亲的驮车与村人们的队伍则被远远抛在后方,成了视野远处的一个小点,倒不是他们真想抛下这些人,这是以动力车辆较高的机动力进行前方的侦查工作。 他们这一路上还算是幸运,没有与任何人相遇、也没有天灾的痕迹。 但眼前的景况显示,他们的好运还是用到头了,在前方不远处的旷野之上,一个由原木推成尖锐木墙围起的营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营地前方的耸立着高高的旗杆,上面的横幅写着大大的「T」字,这是感染者纠察队的标志。 这下麻烦的问题来了,新皇帝与维特协议将北边几块领地的使用权交给了西里尔,让他用来建立隔离区,为此他带领着村民往这块最适宜耕作的沃土过来,却发现预想中的领地竟已被纠察队捷足先登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换个地方重建村落,找另一块有使用权的领地居住下来,可这几块地都与此地相互接壤,若纠察队驻地就在这里,村人们终究躲不开纠察队的侵扰,未来隔离区建立之后也会碍手碍脚,没有哪个村庄能再黑虫子的「关照」下安居乐业的。 另一种解套方式,就是无论以何种手段,让纠察队搬走—— 「塔露拉,妳会维多利亚语吗?」在驾驶位之上的西里尔向坐在副架位的龙女问道,而她随即以点头回应,并不回话,而是默默的从座位底下取出长剑,显然已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待会下车后,需要小塔妳充当一下我的翻译,莉莉娅、阿丽娜,你们两人能战斗吗?」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达了指示,同时取出了弯如蛇牙的匕首,又看向后座的另外两人。 「嗯…不、我不行,我的法术没有战斗用途,你们真的要和黑虫子打吗?」阿丽娜几乎是在瞬间就给出了回答,但他并不怪她,也并不意外,毕竟,战斗对于这位少女而言实在太过遥远。 「*翻找声*……我也不行,我没有受过任何战斗训练。」莉莉娅闻言,先是翻找了一阵,但最终在查找无果后便摇了摇头。 「阿丽娜,我当然不希望打起来,但我理解纠察队是什么样的组织,我们不能怯战……莉莉娅,妳坐到驾驶位去,待会若我和塔露拉有个万一,立刻把车开走。」西里尔向两人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知道了。」随着莉莉娅回答的话音刚落,两人便持着自己的兵器推门而出,甩上门,将小鹿略带紧张的劝解声压在了门后。 这时的西里尔与塔露拉都穿着贵族军官的服饰,在乌萨斯这块地方,一身好的著装可以让很多麻烦自动退避,甚至在荒芜的北地也同样通用。 「你打算怎么做?」塔露拉一边问,两人一边向着前方百余米处的营地走去。 「当然是出示文件,彬彬有礼的请他们搬走。」随着他的回话,一名守在门口的纠察官似乎看到了两人的身影,随即向营地内部大声喊叫起来,但因为距离尚远,他们还听不清他究竟喊了什么。 「呵…哪那么简单,你只是想要有个合理的借口开战吧……这营地看起来不算小,我们只有两人,如果被包围怎么办?」她忍不住吐槽了句,便猜到了他的意图,但又不免担心起敌人的人数优势。 「足够了,纠察队不隶属于军队,装备上并不配备硬弩和强弓,身上最多也就是布甲,如果只是白刃战,我们第一时间就能杀溃他们,另外,我去伊比利亚时顺便学了些新把戏。」他拍了拍腰间迅捷剑的剑柄。 就在这时,十几名纠察队鱼贯而出,其中领头的一位纠察官戴着纠察官标志性的护耳冬帽,脸上戴着一个罩住双眼、可以对抗源石粉尘的防护面具,双眼扁平的红色玻璃镜片透着凶光。 身上红色的肩带、肩包与扣环无疑标志着这是一名以贪婪著称的高级纠察官,他身后跟着的队伍隐隐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将两人稍稍包围。 但见到两人身上的衣着华贵,因此尚且不敢轻举妄动。 「(维多利亚语)各位先生们,我是维多利亚来的商人、整合国际的总经理,也是乌萨斯的新晋贵族西里尔.亚特利亚斯。」他以异国的语言向这群人说道、他们因为听不懂,只得一同看向了领头人。 但很快,塔露拉便将维多利亚语翻译为乌萨斯语,但就是翻到姓氏时顿了顿,顺便白了他一眼,这下这些纠察官听懂了,听闻对面是一名贵族,那些衣着普通、气势上不比流民好多少的纠察官不免怯了几分,但西里尔的宣读仍在继续。 「(维多利亚语)你们目前的营地占用了乌萨斯交付给我们公司用作『感染者隔离区』的土地,我在此限你们在三日之内撤出此地。」 就在塔露拉翻译到这一句时,为首的那名高级纠察官却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指向了西里尔的脖子,一时之间,两人的身周充满了刀刃出鞘的铿锵声。 随即,塔露拉也拔出了大剑,将剑扛在右肩,以一个名为淑女式(Woman‘sGuard)的优雅架式准备一记沉重的劈砍,右手套覆盖之下的源石结晶闪动着,无数能量汇集到剑身。 塔露拉相信,加上她源石技艺能发射的无形火刃,她有把握将身前五米内的敌人通通劈成两段。 「你们都听队长说过吧!最近有个该死的黑发菲林想断了我们的财路,让我们不能赚贵族感染者的那笔油水,就是他!」 那高级纠察官以冷厉的声音开口向身旁的部下说道,他身边的纠察官随即也反应过来,瞬间这些人都巴不得把西里尔扒皮抽筋。 他看着眼前这人被刀指着依然不退…怕不是被吓傻了吧,一个身后没有任何势力背书的贵族就算殒命、啊不,在北原上失踪,可不会有什么人查得到自己身上来。 「(乌萨斯语)可惜,谈判果然破局了。」这时西里尔也就不靠塔露拉翻译了,因为已经没有协调的必要,他直接以对方听的懂的语言感叹道,仿佛脖颈前方十公分处的刀刃不存在一般。 「你*乌萨斯粗口*是在玩我……跪下来舔我的鞋子,另外把你身后的小妞交出来让老爷我们乐呵乐呵,我说不定能发发慈悲,饶你一命。」这高级纠察官或者是作威作福惯了,竟这般口出秽言,却看见眼前的黑发男子瞬间脸色一沉,然后,这男子的身高就愈来愈高……诶? 第83章 北原之上 直到看到了西里尔不知何时出鞘、已经染血的细剑,纠察官的脸上才显露出了惊慌,可这时已经晚了,他的头颅就这样滚到泥泞之中,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塔露拉见战斗已经爆发开来,早已蓄满能量的大剑奋力一劈,剑刃真正砍到的地方其实只有高级纠察官的躯干,真正的杀机则来自于剑尖。 那些审判官挥动的刀锋尚未来到两人身前,剑尖便发出巨大的半月形波动、空气如同在烈火中而稍稍扭动着,恐怖的热量带着焦灼的硫磺气味,这热风使得离远些的审判官睁不开双眼。 离得近些的,躯体便直接被这气浪劈成了两半,随后他们的残肢冒起了熊熊大火,瞬间,哀嚎之声四起。 这一剑不能算是剑术,这种无以阻挡的法术轰击显然已经具有后世「整合运动暴君」的几分气势了,要知道,塔露拉这段时间每日所训练的可不只有剑术,还有她种族所与生俱来的强大源石技艺,现在她的战斗力成长远比原定历史进程更快。 「救命啊!」待到那些离远些的审判官终于能睁眼时,眼前只剩下大量燃烧着的肉块,空气中的气息变成了肉和脂肪燃烧时产生的焦香味,这一幕恐怖至极,导致他们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更有什者甚至当场失禁。 感染者纠察队是乌萨斯不受人待见的职业,任何一个正经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去干这种肮脏、还容易被感染的营生,因此纠察队中的人员素质极为低下,甚至都可以用地方混混披上了一层制服来形容。 他们在搜查中敲诈盘剥又或者对感染者进行血腥掠夺时,可说是为了自己的钱袋子一个比一个还凶残,可面对这种能够御使杀伤性源石技艺的强大敌人,甚至比不上军队里刚出训练营的一名新兵。 西里尔见状,急忙抓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一个冲刺,便跨越了火场,用利刃刺入逃跑着的几名敌人后心,他们在数息之内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别用法术,这营地可以留着。」两人都注意到营地的一处外墙已经被引燃,他便提醒道,塔露拉顿时挥动右手,催动着法术控制着火焰,霎那间火势便成了细小的余火,不时便会熄灭。 「嗯……记得,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塔露拉现在正穿着逃出城堡时的一身军装,似乎又回到了在黑蛇手下当刽子手的时光。 她自认为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是向真正的敌人举起屠刀。 「(炎国语)杀无道,以就有道。」他以这个国度仅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语言向她说道,以炎国语对话在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两人之间想要讲小秘密时的默契了。 「敌袭!!!」就在这时,漫天的惨叫声早就已经传到了营地内,许多纠察官尚且衣装不整便拔起长刀,零零散散的冲出了营地大门。 但却被眼前的惨状所威摄而却步,这些人忽然止步、又导致他们与后面跟来的同伴撞在一起,顿时,有些长刀误击同伴,造成叫骂声、痛呼声四起。 就在这时,两人早就见到机不可失,便杀上前去迎头又是一砍,随着几颗人头滚滚落地,面对这刀锋,纠察队的队伍又一次崩溃了。 两人就这样成功杀入营地,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之后,营地中便满溢着血腥之气,到处都是背后中剑而死的尸体,整场战斗的大半都不像战斗,反倒像是追杀,而真正的战斗时间也不多,两人更多的是搜索任何活口。 最终两人重新在营门处汇合时,塔露拉已然浑身染着敌人的鲜血,西里尔浑身竟还是洁净如新,大概只有身上浓厚的血腥味能表明他刚刚展开了一场屠杀。 「怎么没溅上血迹?」在她看来这有些不可思议。 只见他将细剑向空气中一个空挥,瞬间,剑刃上的鲜血都被甩在地面之上,这是个没有仪式感的血振动作。 「我的剑术用刺比较多,不容易染血,不过……难怪妳比较喜欢用法术战斗。」只见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起了她脸上的血液,从旁看去,这一幕竟有些邪异的唯美。 「战斗吗?唉……我情愿这只是战斗、又或者一场对练。」塔露拉望着满地的尸体,万千话语最终化为长长的叹息,即使这是必要的,杀人终究是杀人。 也许是平稳的日子过得久了,她此时竟有些不愿意面对自己从何而来,哪怕她以无数次坚定自己的决心。 「我同样不愿,但大地从未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待会再打扫战场吧,我想我们拖够久了……」西里尔只是安慰了声,便拉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去,依稀可以看见驾驶位莉莉娅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他向其挥了挥手。 还没走到车子附近,阿丽娜便自行下车向他们这边奔来,莉莉娅则是提着她的随身医药箱,从驾驶位缓缓挪动过来。 「塔露拉,妳身上……呜…」未曾有战斗经验的阿丽娜缺乏对伤势的判断力,远远看着友人身上的一身血,还以为她受了什么重伤,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上前直接抱住了塔露拉。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塔露拉在她的怀抱中挣扎着,同时表明着自己的伤势,莉莉娅则是流畅的从箱中取了一根短杖,轻轻对着空气一点,杖尖便散射出一道绿光,瞬间打在两人身上、并爆散成一道淡绿色的光点,这是侦测伤口用的源石技艺。 「阿丽娜,他们都没受伤,无论何时,医生是最不能失去冷静的,还有,这下妳也要换衣服了……」莉莉娅略微闭目感知了一下,便冷静的开口说道,而后一句则是摘自于凯尔希曾经对她的教诲,也顺便来个机会教育。 这时西里尔则是站在一旁,仅仅是看着眼前的景况,不禁唇边带起了一抹微笑。 第84章 闹分裂 又过了十几分钟,村人们的迁移队伍终于也到达了预定地,当他们看到了尸骸遍地的纠察队营地,顿时被这惨状吓得六神无主。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几名最先到达的中年汉子急忙向四人问道,他特别以怀疑的眼光打量到了浑身是血的塔露拉身上。 「请你冷静,这里是我们原定要搬过来的地点,我这边有全套使用权状,我只是通知他们,这些纠察队就举刀杀上来了,我们只能反击。」西里尔见他话冲着塔露拉而去,便迎面上前辩解。 「所以你们就杀了这些黑虫子?早知道那晚就不应该听你的胡言乱语,*乌萨斯粗口*你们这些该死的扫把星会害死我们的!」为首的这人得势不饶人,但在那晚听见「整合国际」将补助他们一笔搬迁费用时,这可也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人。 「呵……所以我们应该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塔露拉见状顿时冷笑出声,要知道,西里尔可是话才说到一半,那些纠察队就砍上来了。 莉莉娅看着这画面,却丝毫没有上前分说的打算,因为她明白,这是没用的,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与谢尔盖的身影渐渐重合,就是这般的怯懦与卑劣,自己的丈夫才会死于非命、路易莎才会与自己分离。 想到此,她瞳孔深处浮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憎恨。 阿丽娜则是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位村中的叔叔是这样的陌生,因为怕死,所以就得跪下吗?……也想到刚才自己内心也隐隐有类似的想法,顿时,她的深深陷入了对自己嫌恶之中。 随着时间过去,更多的村民也都来到了纠察队营地之前,见了当前纠察队的尸体顿时议论纷纷,这时,人群忽然挤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阿丽娜!」原来是阿丽娜的母亲看到阿丽娜刚才因为抱住塔露拉而染上的血迹,顿时护女心切,忙奔上前去察看女儿的情况,可小鹿并不回答,仅仅是呆呆的望着这一切。 场面默默陷入了嘈杂,一部分的村民如老汉一家,觉得场面有些怪异,且不能妄下定论,因此只是默默在一旁注视或者上前打圆场。 可大部分的村民竟都被那汉子所诱导,开始了对于三人的谩骂,指责他们为何要招惹纠察队、这会害得全村人一同陪葬云云。 只能说世态竟炎凉,几天前还因为贵族身份揭露而被奉为座上宾,如今竟然是千夫所指。 忽然,塔露拉的脑海中竟无端浮现、又或者说从某处渗出了黑蛇的一段话: 『因为这些人,这些妳所谓高尚的人,只是一群踱步的尸体。』 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当她将自己意识拉回到了正常之时,发现西里尔已然走上前去与那人面对面。 「所以,你—或者你们想要什么?」他环顾着四周村民的脸庞,这一幕他早已在车上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却没想过会来得如此猛烈,而且这场面来得有些怪异,要知道这些村民可是知道他们手刃了一个营地的纠察队。 这个普通村民又怎么敢这样与他们叫板? 「当然是搬回去,另外,你还要针对让我们白跑这一趟给我们补偿,你原本说好那笔搬迁的补偿金应该要现在就给我。」这人手上举着锄头,理直气壮的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刚刚还呆滞着的阿丽娜。 「叔叔!……不是的,你误会西里尔他们了,刚刚是那些纠察队想要把我拖进营地里面,西里尔他们才忍不住出口救了我,后面才打起来的。」她大大声的向着四周宣告着。 阿丽娜向大家展示了自己衣衫上的血迹,选择以撒谎来分担另外三人的压力,毕竟见义勇为和主动挑事有非常大的不同。 顿时,现场陷入了暗流涌动的静默。 「就算是这样………我们村子因为你们惹上了纠察队也是事实。」这人闻言,顿时因为无法再站在道德制高点而涨红了脸,但随即又强辩道。 只是这样的言语,似乎将「阿丽娜一家子」也归到了「你们」之中,小鹿顿时又呆立在原地,她原以为自己这样误会就能冰释,但却没想到这一幕。 这人竟为了趋利避害连她也一同切割干净,也对,如果这就是感染者的命运…… 「够了,你们的要求我答应了,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吧……请稍等一会。」他说话了,随着话因刚落他便走上车稍稍翻找了一会,便从某处取出了一大袋钱,里面全是维多利亚铸币。 之后,他给每个想要走的人家都分了一笔不小、足以使一家乌萨斯过上大半年的费用,最终,以那人为首的大批村民见有了好处,也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原先浩浩荡荡的搬迁队伍,最后选择按照原定计画留下来的,竟还不到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唯一能算好事的,便是老汉一家与阿丽娜母亲都留了下来。 「……塔露拉……塔露拉!」看着这队伍远去扬起的烟尘,一时有些失神的塔露拉忽然感觉有人在摇自己,定睛一看,才知道竟是老奶奶与老爷爷。 「他们这些人的话别往心里去,其实,他们在村里也没干什么好事,走了也好。」奶奶找了旷野上的一块大石坐下,向她稍稍劝慰着。 「从前几天你们和我提这件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信妳和西里尔,要做就做到底罢。」老爷爷也同样宽慰道。 见此,塔露拉才终于又露出了稍稍勉强的笑容,应了声之后,便起身加入到正在忙活着的队伍之中。 当日,留下来的人们协力将纠察队的尸体埋了,最终,这个原先属于纠察队的营地最终成了居住、防御兼备的小型聚落。 只是这下子,人数上的严重不足再一次的成为了「感染者隔离区」的大问题。 第85章 雇佣 佣兵与赏金猎人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通常,前者较擅长面对大规模战斗的场面、而后者,较擅长追杀、或者抓捕通缉犯等等活计,但两者之间都有一个共通的特性,拿钱办事,因此两者的界线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会变得极其模糊。 比如这里。 这是卡西米尔以北与乌萨斯西边国境线交界附近一处座落着的黑市,这里的建筑是由无数不同材料临时搭建的棚屋、帐篷或者铁皮屋所构成,因此外面看过去显得杂乱无章的,类似于地球上贫民窟的景象。 由于都是临时建成的,又缺乏管制措施,每一刻都有无数的摊主摆摊、收摊,因此这个地方无时无刻都在膨胀与萎缩之中循环,影响的因素有很多,包含乌卡两地的景气、对外政策到当天的天气都会无形中影响这集市的规模。 其中贩卖的商品则堪称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从一般的食物、日用品,只要掏得出金灿灿的小可爱,无论是骑士陵墓中挖出的陪葬品、还是维多利亚的二手蒸气甲胄都有得买,甚至还有摊主将肉兽幼崽和刚刚做好的肉肠一起卖的诡异景象。 而这个黑市最大的金流商品,是「人」,当然这里指的并非奴隶或者人口贩卖,而是由各地来到这里寻求雇主的一个个佣兵们,这算是佣兵与赏金猎人们信息网中约定俗成的地点。 这样的地点均匀分布在泰拉大地的各处,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位在卡兹戴尔的「疤痕商场」。 「我这有卡西米尔陵墓群的藏宝图喔!宝藏就在你的眼前,快来买咧!」一位状似流浪汉的老头正用嘶哑的声线向人群叫卖着。 可路过的人流却对此完全不屑一顾,几位被称为魔族佬的萨卡兹雇佣兵路过,便略带嘲讽的哼了几声,这些东西只能骗骗那些想寻求刺激的哥伦比亚富商,或者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 即使这样,存在即合理,对于这人来说只要侥幸卖出一张给哪个楞头青,就能够一下子开张吃三年,真正的黑市正是如此,在这里无论卖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也不会有任何场地费,是个人拿张毯子就能自行到这里摆摊。 若说这一众摊商真有团结的时候,只有两种,一种是有窃贼、另一种是有不开眼的想要收「保护费」。 以上两种情形一旦出现,就会看到无数摊商将会联合起来将这些人生吞活剥,这片法外之地在长久时间之中,竟自然形成了法律之外的无形规则。 「必须带着半长期、又有一定战斗力的人手回去。」在因摊位挤占而狭窄的走道之中,西里尔观望着此处轻轻说道,他这时身穿一身轻甲,而非平时的贵族装扮,那是因为穿着太华贵会引来扒手们的觊觎,他虽然不怕,却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 要知道,前面所说的摊商会联合起来追打偷商家东西的窃贼,可至于路人钱包会不会被顺走……呵呵,总要给些活路吧? 他走到了建筑群边缘,相比于刚才挤窄的巷道,这里显得宽敞了许多,这边无数顶帐篷高高搭起,走近细看,会发现通常都会有条带色的绳索围住几个帐篷,而其中一顶帐篷的篷门之外将会挂上一道标示。 上面写着这帐篷主人的讯息,人数、技能、专长等等,并在最底下给出最重要的讯息—价格。 /////////////////////// 黄烟佣兵团,36人,熟悉卡西米尔的遗迹探勘与遭遇战,将从探勘收获中收取其中三成以上,欢迎有陵墓遗址讯息需要人手探勘的雇主,若要得知详情或者议价,请入内详谈。 /////////////////////// 西里尔路过这个告示,见这显然不是他要的人手,便仅仅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向前看去,这样的行为就好像在浏览商品一般。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打扮各异的人同样在这个帐篷群落之周围走动,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交换情报的,这些都是挑选着货物的潜在雇主。 但他将整个集市都逛了一圈,却毫无所获,最终,他在群落的某个告示牌上看到了让他眼睛为之一亮的讯息。 ////////////////////////////// 源石虫小队,22人,擅长战斗、侦查与饲养源石虫,希望能接长期的活,最好管吃住,价格内议。 ////////////////////////////// 不得不说,领导这队伍的人挺有才的,通常的佣兵都会以一些凶猛的动物或者看上去酷炫的东西作为队伍名称,好吸引来往雇主的眼球,结果这队伍非要以平民都能干掉的源石虫当作代号,这未免会给人一种软趴趴的印象。 描述的方面,战斗与侦查属于每个佣兵都会的东西,等于没说,再加上最后不标明价格。 这三连劝退加上奇丑无比的字迹,难怪刚刚他看见许多雇主光是见了牌子便摇头走开,明明是在人流不算少的地带却楞是没有半个人入内询问。 但这还真挺符合他需求的,思索了几秒,西里尔就这样毅然决然的推开布帘。 当眼前的障碍一扫而光,前方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为何,即使是在室内也依旧穿着厚重的防爆护具,桌子旁边放置着一挺巨大的伐木用链锯,这些细碎的讯息昭示着此人的身分。 「天,你们叫链锯小队不好吗?」见状,他顿时嘴巴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了这段话,不得不说,他这一身卖相看上去还是挺威猛的,可见起名字真的是一门学问。 兴许是因为长久没有雇主上门,进们时这人正抖着脚看着手边的哥伦比亚杂志。 厚重的面罩之下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手忙脚乱收起杂志与饮料一连串肢体动作配合那庞大的身躯,显得十分的滑稽。 「啊……不好意思,我叫做『鲍勃』,这边的人都叫我大鲍勃,抱歉,刚才的事情请别见怪……请考虑一下我们小队。」他连忙直起了身子,声线也许是因为厚重的盔甲显得有些低沉。 「如果我现在就雇佣你们,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西里尔则是出乎其意料的反问道,言下之意就是已经决定雇用了,这让对方不禁有些惊讶,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有给这位雇主什么好印象。 第86章 防御手段 源石虫小队此时的行进路线以往无数笔买卖不同,车队从某个国境线上的检查哨大剌剌的开进乌萨斯领土之内,因为以往的走私生意必须藏着掖着,从一些巡逻上的小缺口偷偷渡过,只要敢这样光明正大铁定会被边境守军雁过拔毛。 但这次,他们一没有运载一些「可疑物品」、二还有西里尔的贵族身分帮衬着,那些守军没说什么就退了,因此他们一路可说是享受到了礼遇通关的感觉。 「老板,瞧你说话和这身打扮,真看不出是个贵族老爷啊……」大鲍勃正与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 「不打扮正常些的话……我只要在刚刚市场那遛一圈,钱袋子八成就不见了,至于身分嘛……在乌萨斯,贵族的身份是可以买到的,因此比起贵族、我更宁愿自称商人。」他不愿意对此解释太多,随着时间推移该明白总会明白的。 「不过再次提醒,很可能一下车就得面对战斗。」 共计七辆车组成的队伍呈一直线往前推进,高速滚动的轮胎卷起了滚滚烟尘,他们距离营舍已经不远了,只希望感染者纠察队的反扑不会来得太快…… ﹊﹊﹊﹊﹊﹊﹊﹊﹊﹊﹊﹊﹊﹊﹊﹊﹊﹊﹊﹊﹊﹊﹊﹊﹊﹊﹊﹊﹊﹊﹊﹊ 距离车队不到一百公里处,原感染者纠察官营地,现「整合国际」居住点。 西里尔在当天在安顿好一切之后,便说要「搬救兵」而独自出门,并将营地交给塔露拉掌管,如今,他已经离开几天了未归了。 很不幸的事情是,在他归来之前,这营地纠察队一个外出的补给分队就刚好回来,在发现营地已经易主之后,便顿时鸟兽散逃往周边的其它纠察队哨站。 塔露拉曾试图独自截杀,但却不幸失败了,只有她一个人确实能够辗压所有与纠察队的战斗,但当纠察队分开逃跑,她终究只有两条腿,最后还是跑掉了几个人。 因为如此,她让村民们先加强了一下营地内部的防御工事、阿丽娜则负责清点物资,而莉莉娅的表现倒是有些诡异,只说要「做点有帮助的东西」便找了间屋子钻了进去,并把自己带着的一些仪器与药瓶等等通通搬入,之后便一直忙活着。 最终,该来的东西还是来了……逾百人的大批纠察队已然集中到营地之外叫嚣着。 这两天,纠察队的进攻手法不一而足,先是派出了一人出来「劝降」,而这人竟是熟面孔,因为这人就是当天那个主动提出要搬回去的那位中年大汉,他此时竟是同样身披黑甲,竟已是加入了纠察队,显然他对剩余村民究竟做了什么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 他们使出了各种试探性的进攻,但一来入口已然被彻底加固,二来是缺乏精良的远程武器,这点是基于纠察队一直以来的装备都受到军方的钳制,他们手里的远程武器只有从农民那边弄来的猎弓,因此,他们的弓箭抛射也只给营中的一些居民造成轻伤。 因此纠察队无数次进攻最终都是被塔露拉所释放的火刃给逼退,从此,他们就进入了围而不攻的对峙局面,他们倒也不急,因为他们从这营地原本的纠察队队员口中知道了一件好消息,那就是这个营地中是没有水井的,只需要再围个两周他们早晚得出来。 不得不说,随着时间愈来愈长、还有塔露拉强制把水资源集中起来分配的措施之下,村民内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经常在没人的时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西里尔老爷该搬救兵回来了吧?」一位村人窃窃私语着。 「怕不是丢下我们逃走了吧……贵族老爷哪次管过我们的死活」而另一位则坐在一旁附合道。 诸如此类的流言已经再村人之间彻底传开了,而就在这日渐不安的几天中,莉莉娅终于是走出了房门,她显得极为小心翼翼的推着一个推车找到了塔露拉。 这推车之中布满了用布包裹所有间隙并密封好的玻璃罐子,其中大部分的罐子都是完全透明的,只有中可以看出瓶中气体有着或黄或绿的诡异颜色。 「这是?」塔露拉以疑惑的眼光看向莉莉娅。 「…………这是毒气,西里尔之前和我稍稍提过,只是我没想过有天会把它真的做出来,这些东西可要小心对待,绝不能有任何碰撞,因为这些玻璃罐里面都装着一些麻醉性或者杀伤性的化学物质。」她静默了良久,眼中隐隐闪动着一丝复杂、还有一抹忧伤。 作为医生,简单制备一些化学品对她而言并非难事,而这,也是她在这个当下能破局的最好方法,但由于自己行为已经彻底违反了她身为医师曾发下的誓词。 因此不免有些难受。 「这几罐是以麻醉为主的乙醚(Ethoxyethane),建议先试试这几罐,但我觉得在开放空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效果。」一般实验室中迷昏小鼠也得在密闭容器中待上五分钟之久,更何况人体所需的剂量并非动物可比,因此莉莉娅其实也不抱期望。 「这半箱分别是氢氯酸(Chlorane)和氢氰酸(Formonitrile),这种只要人体吸入就会立即起到作用,还有这个……卡芬太尼(Fentanyl),麻醉效果很好,但也有很强的毒性,要使用之前先把所有没戴防护面具的村民都集中到密闭的室内。」 东西当然远远不止这些,虽然箱中附有她手写的纸条,但为了保险起见莉莉娅仍仔细的说明着这些药剂或者毒剂的特点,塔露拉正了正神色,仔细的聆听着,因为她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 「这些罐子为了让它破碎的时候会形成气溶胶,我全都已经加了高压,一定要小心处理,千万不能在墙内爆开。」最后,她嘱咐了最后一句,便随即转身离开了围墙边,走入了没有光的所在,背影中带着些许落寞。 「我知道了……我会妥善使用它。」她的答允声未曾得到回话,塔露拉在黑蛇手下之时就知道、甚至曾接触过毒剂,只是她没想过平时这个温柔的医生竟也会——这片该死的大地。 第87章 援兵抵达 在莉莉娅将那箱瓶罐交给了塔露拉后,营地之外的纠察队原本围而不攻的轻松悠闲就通通幻灭了,每多过一日都堪称煎熬,因为他们三不五时就会收到远方木墙上以不知名方式扔过来的一罐玻璃容器。 这容器只要轻轻一个撞击,就会因为瓶内的高于大气压的压缩气体而彻底爆裂,虽然碎片本身的杀伤性不算高,但几秒钟之内,各种对人有害的化学气体就会均匀的覆盖方圆数米。 吸入这些气体的纠察队队员会产生各种症状,从呼吸困难、恶心、瞻妄、幻觉、发绀、失去意识等等症状不一而足,其中还有几种只要一与皮肤接触就会产生剧烈的刺痛感,同时只要接触到人眼就会导致暂时性失明。 这直接造成了他们百来号人,现下仍具有战斗能力的大概只剩下一半。 忽然,又是一个玻璃破碎的声音出现。 「该死,快趴下,戴上面罩!」为首的那名高级纠察官向一旁的部下嘶吼道,同时手头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周遭的十数名纠察官连忙第一时间卧倒、并以极快的速度戴上了隔离面罩,这本来是用在搜查感染者时避免吸入源石粉尘所用,想不到在隔绝毒气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不得不说,这些人原先戴上面罩的速度拖拖拉拉的,一个面罩戴上要足足十几秒,以核生化演习的标准而言都不知道死几次了,可在这段时间的「实战磨练」之下,每一位纠察队员都将能在五秒之内让面罩与下巴完美密合,并行云流水的完成气体排出。 但这次似乎只是个乌龙,原来是一个纠察队员一不小心撞倒了箱子上的一罐药品,这才有了这个声响。 那高级纠察官见此顿时这一日被搞得极为烦躁的心情顿时有了发泄口,便把那该死的小崽子的脸拉将过来,直接一拳招呼了上去。 但从此也可以看见,纠察官们已经彻底成为了惊弓之鸟。 ﹊﹊﹊﹊﹊﹊﹊﹊﹊﹊﹊﹊﹊﹊﹊﹊﹊﹊﹊﹊﹊﹊﹊﹊﹊﹊﹊﹊﹊﹊﹊﹊ 塔露拉已经守在木墙边缘的栈道之上几天了,她这几天吃睡都在墙边度过,好在村中有几位自愿帮忙的壮丁主动前来帮忙,她的体力才不至于下滑的太过厉害。 她起身远眺,再看着身旁木箱之中数量依然不少的瓶罐,内心稍稍安稳了些,从他们开始投掷毒气瓶之后,纠察队便匆忙的往后撤退,现在纠察队扎营地点已经撤到了百米开外。 忽然,她看到了更远处的地平线上有着一串黑点正在移动,塔露拉皱起了眉,并用手遮挡住了阳光、期待可以看得清晰一些,她不确定这是西里尔带人回来了、又或者仅仅是纠察队的另一波增援。 而这黑点正是西里尔与源石虫小队一行人的载具,他从远方打量着已经被封死的营门,看来将营地暂时交给塔露拉完全是正确的,就是不知道莉莉娅有没有依照他的话做。 「鲍勃,前方那个营地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据点,也是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住处,你也看到了,那些纠察队正对它虎视眈眈,清掉他们。」鲍勃巨大的头盔稍稍晃动了一下,似是在点头,随后他开启了车载通讯器。 「兄弟们,把手弩取出来,准备攻击,让老板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吧。」这车队随着鲍勃的口令,只见除了驾驶之外的每个队员都从车辆某处取出了手弩并开始上弦。 就在这时,所有纠察队也大多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也依靠带来的一些车辆或者物资箱构成了防御阵线,但因为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匆忙与散乱。 「全体射击!」随着鲍勃一声令下,除了驾驶之外的队员都对着这群纠察队开始了平射,原本穿透力不太强的手弩在车辆本身惯性的加速度之下飞射而出,两个力道相加之下产生了奇效,惯性与弹力位能的交叠让弩箭箭头相当容易的就贯穿了木箱。 这一波大鲍勃这边没有任何人受伤,但射出的十几枚弩箭就成功收割了几名纠察队的性命,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波攻击。 只见他们重新上弦、往纠察队冲去、发射,这样的流程持续了四五次,靠着车辆的机动力,这些泥腿子纠察队就这样在放风筝战术中不断减员,直到只剩下十余人左右时,整个队伍便彻底陷入崩溃之中,开始四散奔逃。 「精彩的战斗!你们的战术应该不输给一些国家的正规军了。」这时西里尔坐在副驾驶位向一旁的巨汉称赞道,他心知这算是挖到宝了,这佣兵队伍远比他想像中更要有战术素养,泰拉许多雇佣军因为散漫惯了,在作战时也是各打各的、只依靠自己的个体实力进行作战。 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便是萨卡兹雇佣兵。 要不是队长大鲍勃是个实打实的起名废,他们这只小队恐怕早就在佣兵之中混出名堂了。 「感谢夸奖。」鲍勃对这夸赞作了个简单的回覆,但他此时却无心分神,他知道必须把心力集中在追杀剩余的溃兵,他将方向盘轻轻一转,车一个横移加上急煞、便切成了一个相当适合射击的的角度,坐在后座的一位沃尔珀男子就这样轻松的将弩箭射入一名败逃中的纠察队后心之中。 过不了多久,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纠察队在面对以杀戮维生的源石虫小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当所有逃跑者通通躺平后,源石虫小队的成员这才下车开始了补刀的工作。 只见他们相当迅速的给躺在泥泞之中尚未断气的纠察队一个痛快,又一个个钻进了帐篷中收割那些因为毒气而失去战斗能力的生命。 「我带着救兵回来了……」西里尔走到营地前方,高高抬起头,让城门上的她可以看清自己的脸。 「嗯,欢迎回来。」她笑了。 第88章 欢迎会 在战局尘埃彻底落定之后,村人们这才在塔露拉的引导之下纷纷走出定居点的大门,开始协助打扫战场的工作,整个战场的纠察队除了少数几的活口之外,通通都被清理干净。 而其中一人就是前几日前带头闹分裂的中年汉子,他这时一身血污与泥泞、穿着破旧的纠察队制服,满脸胡子拉茬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闹事时的盛气凌人。 这时这人低垂着头、双手被反绑,在全体村人的围观之中默不作声。 「现在,你有什么话好说?」塔露拉的俏脸上满是压抑着的怒火。 「根据其它俘虏分开讯问结合的结果,是你主动找上纠察队并告知我们营地的位置、并以此为投名状成功加入纠察队……」西里尔站在一旁补充道,这是俘虏的纠察队中最后一个活人了,至于其他的,他直接吞噬掉以获取情报。 「你们招惹了纠察队,这一定会导致我们剩下的人受害,只要牺牲你们这一部分人,就可以让剩下的村民不受纠察队的追杀——而且追根究柢,全都是你西里尔这一家子搞出来的祸事,还有阿丽娜那个*乌萨斯粗口*想傍大款想疯了。」阿丽娜在一旁闻言,顿时因为委屈而显露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其它全体村民开始了对这人的叫骂之中,说来也好笑,只是几日之前这人引导了一大群村民朝着西里尔等人开骂,如今,立场竟是完全调转。 「可曾想过被牺牲者的感受?你这番言论只是想给自己架个道德制高点罢了,背叛者。」而这时却是莉莉娅忍不住开口了。 「我这不是背叛,只是顾全大局,如果你们真的识相就放了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是为了更多人可以活下来。」他强自争辩道,而后半段话则是对着西里尔说,在他看来西里尔或许是软弱可欺的,毕竟之前、就是西里尔向他服软选择交钱了事。 可这次西里尔的反应让他失望了,他面色不悲不喜,只是默默的将剑抽出指向他。 「啊!别、不要,别杀我……我道歉,是我错了。」这人原本一切侥幸与自以为是都在死亡的原始恐惧之下被戳破了,在刀锋之下,原本强装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决堤、一时之间竟是涕泗横流。 西里尔将刀刃高高举起,并故意将这个动作拖慢了许久,他要让这人出尽洋相,使所有村人看清这样的丑态、以成为未来不会再次发生的预防针。 最终,这刀还是没有砍下去,西里尔最终帮其解脱的方式是走到他身后扭断脖子,并在最终将这个叛徒的身体穿着一身纠察队的制服被吊起来示众。 在铁血手段之下,很快居住点就恢复了平静,而在清点战场上剩余物资之后,他们收缴出了许多补给品,而热情的村民为了犒劳拯救了他们的源石虫小队,便自发的举办了一场欢迎会。 会上有舞蹈、音乐和美酒,从许多队员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得出,这支为了生存一直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刀刃足以做一些善事。 而身为队伍的领导者大鲍勃,他没有在晚宴中与村民们瞎混太久,只是略略应酬就找了个借口脱身,出钱的毕竟还是雇主。 「首先,这是我私人给你们的奖金。」西里尔掏出了一小袋的维多利亚金币交给大鲍勃,他相当清楚,嘴巴上再多的感谢都不如奖金实惠。 同时塔露拉、莉莉娅与阿丽娜都向其致意,随即他拍了拍手。 「这里就是整合运动领导层的所有人了,嗯……我其实也没有想好要从哪开始,鲍勃,说真的,『希望接长期的活,最好管吃住』,你们的要求算是一众雇佣兵里面最特殊的了。」西里尔复述了一遍源石虫小队贴在标示上的内容。 「但这却正好与我们的需求相符,这个营地、或者说定居点刚好需要有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进驻,我们现在是以一支雇佣兵的身分雇用你,可似乎你们所追求的并不是雇佣兵的生活?」语毕,他看向大鲍勃巨大头盔,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刺破面罩、直达其面罩下的双眼。 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开口叙述了一段有些普通的故事,他出身自一个农民家庭,因为不愿意继承家业,走向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便在年轻的时候离开了家,但几经波折、经历了佣兵与雇主之间的坑蒙拐骗,最终他选择了回头。 但却最终回不去了,他的遭遇让一批有类似遭遇的雇佣兵聚在了一起,并最终成为了如今的「源石虫小队」,因此这群佣兵才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那么,我的同胞,我塔露拉在此欢迎你加入整合运动。」他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塔露拉,而她也并未让他失望。 随后话语权又开始转向西里尔,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仔细说说,比如「感染者隔离区」等等需要费上不少篇幅。 「总之,整合运动是由我在海外建立的一间名为『整合国际』的公司资金支持,这两个组织可以说是一体两面,就像我刚刚发给你奖金,我是整合运动的钱袋子。」他的娓娓道来终于画上了终点。 「感染者隔离区吗……难怪会和纠察队打起来了。」鲍勃默默感叹道,他这人本身并不排斥感染者,毕竟他的队伍中就有人受到矿石病感染,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一位旧识的身影。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雇主、不,现在是同伴了,竟能以一人之力在乌萨斯这个国度产生如此大的影响,甚至直接与感染者法令作对……怪不得他们过来的第一仗就是直面感染者纠察队。 「西里尔,如果你真的还需要人手,并且不排斥感染者与萨卡兹,我这边还有一位人选可以推荐给你。」大鲍勃脑中浮现的是一位与他同样身着巨铠、手持一柄大槌的身影。 「嗯?这人是个萨卡兹吗?」西里尔内心顿时窃喜,这下鱼算是上钩了,但表面上仍装作不清楚的问道。 第89章 前往萨米 鲍勃这才刚刚提出,西里尔忙求贤若渴般的详细询问关于「泥岩」的一切消息,他从鲍勃口中得知她此时正在萨米附近执行任务,萨米这个国度接壤在乌萨斯西北,与他们目前所处的西北冻原在距离之上并不算遥远,他完全可以再跑上一趟。 因此,他让大鲍勃修书一封,让他可以以他的亲笔书信作为凭证去找到泥岩,他并不认为仅仅是一封信便足以吸引得她主动来投。 ////////////////////////////// 敬启。 我们已经许久不见了,我现在接到了一单挺不错的生意,让我与源石虫小队的大家成功安顿了下来,之前漂泊的日子终于可以告终。 你不会猜到我是在哪里写出这封信的,是对感染者最为恶劣的乌萨斯,我们找到了一间名为「整合国际」的跨国企业,这企业正在各国推广一些有利于感染者的措施,即使是在这个对待矿石病如寒冬一般的国度也没有打折半分……我们不久前才与与乌萨斯的感染者纠察队正面交锋。 看到这,你应该知道我写信的理由了,因为我主动向这公司的老板推荐了你们,我目前所在的定居点战斗人员数量仍然不够、单凭我们小队,应该不太容易防御下更多纠察队的进攻,但我相信加上你与你的那些老伙计们,一定可以让事情有所转机。 总之,期待将来能再次与你一同并肩作战。 鲍勃 致泥岩 ////////////////////////////// 实际上,这信写得相当保守、比较像是雇佣兵之间互相推荐活计,想来大鲍勃还是多思考了几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向泥岩「大力推荐」,不过西里尔可以理解,毕竟即使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终究相交的时日尚浅。 鲍勃能愿意帮忙写这封信,西里尔其实已经算是感激了。 如果说,目前源石虫小队以人数与战斗力而言、可以安稳的保住这个定居点不失,那么再加上人数破百的泥岩的小队,应该可以让人手有富余、并着手将隔离区彻底建立起来。 更别说泥岩的队伍之中还有部分的莱塔尼亚术士,这会让整合运动目前一直欠缺的法术能力得到提升,在足够大规模的战斗队伍中,术士都是用以反装甲的重要力量。 即使塔露拉立即前往更北边的矿场开始寻找爱国者的游击队,先不说爱国者会不会愿意让他的养女上战场,霜星现在的源石技艺可是仍未成熟的状态,距离未来成熟的战斗力还早得很呢。 ﹊﹊﹊﹊﹊﹊﹊﹊﹊﹊﹊﹊﹊﹊﹊﹊﹊﹊﹊﹊﹊﹊﹊﹊﹊﹊﹊﹊﹊﹊﹊﹊ 西里尔在当晚就留下一封信,说自己去找第二批援军,就这样带着车一起离开了。 对此,莉莉娅与阿丽娜两人对这行为些有微词,他们总觉得他一直在往外跑,对此,塔露拉却是默不作声。 她将之理解为他所说对黑蛇的「区隔机制」已经开始了,对此,她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并尽全力将营地的管理工作做到最好。 在车辆渐渐远去。在夜色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后,西里尔也不熄火,下了车,伸出手催动法术、一道黑色的浓雾将车辆连同自己全数罩住,在这段时间的经常使用中,他的这个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足以将一间房间大小的东西通通送入通道之中。 再一转眼、他就已经来到了卡西米尔边境外的一处草原之上,他的这个能力在泰拉这片广袤的大地堪称方便无比,这一个举措足足使他省去了几天的车程。 只见他重新上车,又开上了几个小时,及至太阳升起,他可以开始感觉到气温随着空间的推移政变得愈发寒冷、而这还是在夏日的气温。 最终,轮胎传来的颠簸感忽然消失了,这标志着车辆开到了永久冻土之中,而这也标志着进入了萨米的国土,若说乌萨斯尚且有冬夏之别,那萨米则是一年四季都处在冬日之中,这里壮丽的冰河与冰川景象也是许多有钱人度假的良处。 还有相当有名的萨米澡(L?yly),其实也就是桑拿,他们喜欢先在高温之中让浑身毛孔尽量扩张,之后随即跳入冰湖之中游泳,并在这两者之间来回走上几趟,听说可以活络浑身的血液、当然,除了萨米的当地人之外,基本上没有几个外族人敢于这般挑战。 而此处的居民种族以埃拉菲亚人为主,这里很有可能是阿丽娜血缘上的故乡,他往前开不远,就发现了第一个村落,萨米因为乌萨斯早期的侵略史,造成原本的国土疆域一缩再缩,这也让人口在战争与败退中一直不断迁徙。 原本分布在广大国土如星点般的人口随着侵略者的铁蹄逐渐被压缩,因此这里的人口密度并没有想像中那般稀疏,虽然不会有叙拉古、拉特兰等本身地狭人稠的国家那般四处都是人,相比乌萨斯北原,绝对算得上是相对密集的。 只要开上个十几分钟,总能找到下一个村庄的痕迹。 在问路、指路与几度改道之后,西里尔最终的车辆停在了一栋庞大的木制宗教建筑之前,据当地人所说,这是「神庙」,而据鲍勃所说、目前泥岩等人正被这个单位所雇佣。 这寺庙的外围,正驻扎着一片帐篷群,他从走动的许多萨卡兹人大致上可以相信、这应该便是泥岩的队伍,但不打算把事情搅得太乱、而是打算向泥岩现在的雇主入手。 说不定可以出钱让他们重新雇佣一支佣兵,这中间斡旋空间应该还是有的,因而他并未盘桓在帐篷之前,而是装作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观光客径直走入寺庙之内,开始了参拜路线。 直到行程快要结束,他这才抓住一位庙方人员,图穷匕见般表明自己的来意。 「泥岩先生正和女巫大人商议事情,还请您稍等。」不一会,西里尔就被请到这建筑的某间静室之中等待,而他从侍者口中听到某个特定字眼,却让他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但他还未细想...... 忽然,他发现门被推开了一个缝隙,似乎有只眼睛正打量着他,依稀可以看见露出的几丝白发,还有明黄色的眼睛。 第90章 西蒙娜与泥岩 「请进。」西里尔向这只眼睛注视了过去,随即对着门外之人说道。 忽然,似是重心不稳还是怎么,外面偷窥着的身影忽然来了个平地摔,竟直接扑了进来。 这是个有着一头白净发丝、长着鹿角的卡普里尼少女,她身上不同于后世与麦哲伦见面时一身蓝白相间的成熟装束,她此时身着一身略带有宗教气息的服饰。 「呜……我叫西蒙娜,是这里的候补女巫。」她眼中因为疼痛稍稍泛泪,但嘴上不停歇的介绍着自己,从她的眼瞳之中可以看出她对自己身分的自豪。 「你也是要护送姐姐去进行雪祀之礼的吗?」为此,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并重新发问道。 西里尔见此摇了摇头,但他的心中顿时感到不妙,如此一来,泥岩为何会受到这间寺庙雇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他们需要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队伍去往冰原上的某个特定地点。 这时,路途上的女巫将改换一个称号,被当地人称为「雪祀」,而这其实基本是个十死无生的行程,他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少女,看来她对这些是一概不知。 他微微开口,但又不知道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巨铠,有无数管线绕在身上、脸上有着面甲的人影以沉重的步履踏了进来,顿时,他的眼光被吸引过去了。 「泥岩大叔!你和姊姊谈完了吗?那我先去找她啦!」西蒙娜见到来人,顿时开心的叫道,然后向西里尔行了一礼便飞也似的往外边跑去了。 泥岩向西里尔走近,随即微微蹲下,以那充满威摄性的面甲打量着他,而他因为对她厚甲之下的真身一清二楚,因此当然是平淡的回视过去。 「——嗯,你的眼中没有半点恐惧、竟然完全不怕我。」这副重铠之中,传来了一种极闷的声音,仿佛被加了一个坏掉的变声器,这是这副铠甲中填充的厚重土壤造成的。 泥岩一向很清楚,自己这身型通常可以给无数敌人带来极大的震摄,有时候,光是她在队伍中存在就可以让护卫任务无形中减少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她曾以一人之力吓退一整群的强盗。 能够在初次见面时对此毫无恐惧的人实在不多,这让她对眼前这人的评价顿时提高了许多。 「你是鲍勃的朋友,我自然无需恐惧,而且看你这身……因为鲍勃他也是这样,也许我早就对这麻木了。」他递出鲍勃的亲笔书信,同时稍稍的吐槽了一下泥岩与大鲍勃无论去到哪都「全副武装」的个人习惯。 「他过的还好吗?」泥岩厚重的手套在拆开信件时竟有种说不出的熟练,只见她流利的拆开信,看起来丝毫没有想像中的滞涩感。 (想体验一下的读者可以戴着手套一页页翻书) 「好得很……我们打算让他建个养殖源石虫的农场,毕竟乌萨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地。」西里尔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回答,而泥岩也尚未回话,只是盯着信纸一个劲的猛看。 空气顿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那么,你究竟是他的谁?」她对此提出了一点疑问,她原先以为鲍勃的信仅仅是用来叙旧的,却不料信中的内容包含这样的推荐性质、虽然她确实为鲍勃的境遇感到高兴,但作为佣兵队的队长,她必须查清楚这个潜在雇主的资料。 而鲍勃……到不是她想批评他,可泥岩认为他在挑选雇主时的眼光实在有些随兴,只希望他不是一脚踩到眼前这人的糖衣炮弹里头去了,面具之下,她不由得对这人展开了一种怀疑的目光。 她在佣兵生涯中见识过太多满口称兄道弟的雇主,却在赃活累活干完之后,反手就把他们送下地狱。 谁知道眼前这不是这样的人呢? 「在此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整合国际集团』的总经理西里尔?亚特利亚斯,我既是鲍勃的雇主、同时也算是朋友,我认为这两个身分不冲突。」 「整合国际吗……」不得不说,由于卡兹戴尔现在的政治状况尚未完整统一,诸王庭分立,无法以一个完整国家的身分对于子民进行庇护,因而像泥岩这般的萨卡兹才会流亡在外,并被推入如同血肉磨盘般的雇佣兵生涯之中,最终死得毫无价值,埋骨于他乡。 她平日里极其注意感染者相关的讯息与动向,由于这段时间公司在维多利亚与乌萨斯两地声名鹊起,她自然是对之有所耳闻,她对这公司的印象是好的,因此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我原先来这里,是希望与你现在的雇主谈一下,让你优先到我这边接活、另雇一批人来执行这个任务……我们在乌萨斯正在全力建立感染者隔离区,但我们对待感染者的怀柔态度已经抢了那些感染者纠察官的财源。」西里尔以极快的速度叙说一切。 「所以我们急迫的需要战士、一支有血性与理念的战士,我认为你的队伍符合这个需求,我们希望拨下种子,让各个国家都能生长出感染者们的归宿,乌萨斯是第一个,也是也是最难、最为重要的一个,若我们可以在对待感染者最为恶劣的乌萨斯成功,那也必然可以在所有国家建立感染者的家园,我恳请你加入我们。」他最终以这样的结语作结。 「以我个人——我承认我心动了,但是,我不能……至少不能现在就过去,这一切必须等到我现在这次委托结束之后。」泥岩最终松了口,但她必须要先行完成现有的任务,因为她与现任的女巫是多年的朋友了。 她在进到这个房间之前,才从她朋友、也就是现任女巫的口中得知关于「雪祀」的部分真相,泥岩希望她的友人能活下来,因此,她必须亲自护送、同时,若真有不幸,她也必须为之努力并亲眼见证这一切。 「那么,我陪你一块去,早去早回。」她眼前的黑发菲林男子吐出了令她极其意外的话语。 第91章 境外异兽 在当日,前往雪祀仪式的路途便已经开始了,西里尔已开始随着泥岩等人开始了「护送任务」,很快,他们便离开了萨米北边的国境,彻底进入了文明尚未踏足的土地。 「泥岩,他是谁?雇主另外请来的护卫吗?可那只有一个人呢?」一位称号为烟鬼的萨卡兹战士盯着落在队伍后方的西里尔,便向泥岩开始了三连问。 「……若无意外,他是我们的下个雇主。」泥岩的这支队伍采取步行进行移动,而西里尔则是开着车,倒不是说泥岩多执着于脚踏实地。 而是这些萨卡兹们的定位与源石虫小队有所不同,因为泥岩领导的这支队伍分工明确,有精细的医疗、术士、重装、近卫、狙击与先锋之别,坐上了车反倒无法保证战斗力,而大鲍勃等人的战法在大型佣兵团中也是不那么适用的。 比如,纠察队中若是能有一支重装所组成的队伍,他们的手弩别说射到盾牌上、怕是直接射到躯干的全身甲上也只能被弹开。 「有这样干的吗?」他不解,为了考察他们的能力直接跟在他们的任务中,这做法有些儿戏。 「反正……他成功的说服了芙蕾亚。」泥岩只陈述了一个事实,至于芙蕾亚是谁,她便是这一任担当进行雪祀的的女巫,也是泥岩的好友。 泥岩看向了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一位白衣飘飘的女性,她有着一袭白净的秀发,而发梢上高高耸立而起的鹿角撕裂着扑面而来的寒风与细雪……奇怪,下雪了? 一阵微弱的晕眩感传来,她看见她的背影变得拥肿,像是披上了一层白布、她的脚呢? 这个东西的身边悬浮着无数的冰晶,正绕着它的躯体旋转,握着法杖的右臂、竟变得硕大而畸形。 「泥岩、泥岩!」忽然,她感觉到了身体传来了微弱的摇动,这唤醒了她。 才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队伍最后方,刚才看见的风雪彻底消失了,除了身旁的几位萨卡兹老伙计正大力的推摇她之外,一旁的西里尔也摇下车窗,严肃的望着她。 「雪呢?」她有些恍惚,看向自己的手心,刚才细碎的雪点已然消失无踪。 「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西里尔忙对她说道。 方才西里尔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忽然活跃起来,像是在帮自己抵御着什么东西,显然,能让他那部分属于神话体系力量产生反应的,必然也是来自于神祈的力量。 即使只有一刹那,他也看到了前方的女巫已然化身为「寒灾」的异象。 「你也看到了?她刚才……」她巨大的身躯可以直接看见向自己走来的友人。 就在这时,无数细碎的声音开始出现,初时像是咽呜、又像嚎叫,一整群像熊、像狗、又像驯鹿的复合动物开始冲向队伍。 能否想像一头长着鹿角的北极熊是什么样子呢? 「全体重装战士们,顶在前面!」泥岩以极快的速度切换了状态,而她自己也奔跑向前,好在,队伍方才因为泥岩她本身的异状而停留下来且稍稍聚拢,不至于被忽然的袭击所冲散。 这些动物…不,怪物很快便撞向了重装队员们大盾,而刻意留出的几个空隙故意的放入了几只怪物,很快,早已严阵以待的萨卡兹刀兵便一拥而上,将这些生物斩成肉酱。 整个队伍将作为护送目标的雪祀与术士、医疗队员们护在中间,只见女巫高高举起法杖,很快,几个小型的龙卷风拔地而起,在阵型的外围将那些生物掀飞,顿时之间那些野兽的攻击队伍便显得愈加凌乱。 这有趣的是,身为雪祀的女巫本应使用有地利之便的冰雪类法术对敌,可她却选择了并不那么擅长的风系法术。 冻土之上,已是染上了许多的异兽鲜红的血迹,泥岩小队就这样一边战斗一边推进着,而西里尔则在战斗的开始,便将车辆开出了阵型之外。 他发现,那些野兽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继续往阵型中央不断冲击着,他忙将车辆停下,催动能力记下空间座标之后,便奔回去加入了战斗的队列之中。 这时,在远方的冰河地形天然形成的刃岭之后,一个巨大、沉重的脚步声从远方逐渐传来。 一个极为可怖、扭曲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原本应该是脸的位置上布满了无数的眼睛,这堪称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昏厥,这怪物高达十米,身上无数腥臭的肢体扭合在一起。 像是无数动物的身躯拼凑而成,却不见任何缝合的痕迹,即使是见多识广、骁勇善战的魔族佬也不免感觉到恐惧,这让萨卡兹们的攻击本能的开始往这怪物身上招呼。 箭矢轻易的被它的毛发弹开,投枪也仅能在它的身上留下一个微小的血洞,法术轰击于其上则像是被避雷针传导开的电流一般,转眼间便消散无踪。 唯一有效的,是队伍中的掷能者们投掷的能量块,由于能量块本身具有锋锐的裂口、加上附着于其上的法术,能够有效的撕开怪物的表皮,这让其痛乎不已,刹那间便陷入了狂躁之中、向着队伍狂奔而来。 面对这般大的体积,显然并非重装的大盾可以抵挡,这时,有位男子却站在了队伍之前、甚至是重装的盾墙之外。 是西里尔,只见他似乎对前方的兽潮丝毫不惧,右手以迅捷剑轻易的劈开几个怪物的身子,左手向前伸,几个指节已彻底化为了骨质,他正打算将右臂化作利刃。 「——沃土磐石,站起来吧。」这时,忽然一个诡异的莱塔尼亚语化作诡异的波动,传遍了空气之中。 大地开始震动,却不是因为眼前巨大怪物的踩踏步伐,而是别的东西,忽然,一只巨大的岩石手掌从怪物脚下的地面「生长」而出,将怪物直接绊倒在地,这一下竟在队伍中造成了一股堪比轻微地震的动静。 可见真让它冲入队伍中,怕是萨卡兹们要死伤过半。 这是泥岩所召唤的巨像,硕大而伟岸的坚硬躯体拔地而起,冻土中埋藏万年的岩石在莱塔尼亚法术的催动之中,醒了过来。 第92章 寒灾的真相 泥岩巨像高高屹立于寒冷的大地之上,它相比于异兽略微矮了一些,但由于岩石结构组成的巨像密度远高于血肉拼合成的怪物,它很快就将那恶心的巨兽压倒、并陷入了撕打之中。 在泥岩本人的操纵之下,巨像以其极强的伟力固定住那怪物的躯体,给队伍中的其他人创造更多的攻击机会,所有掷能者开始集火在这怪物硕大、畸形的头颅。 这让它面部的无数眼球颗颗爆裂,它在这些眼睛的正中间竟是裂开了一个巨口,内里竟是如同腔肠动物漩涡状的利齿,尖锐的哀号之声响彻了整个U型的峡谷。 西里尔见状,将右手生长的骨芽收回,并从地面捡起一位受伤队员所遗落的巨槌,他催动全身上下的病毒以增强自身的肌肉、随后,这一槌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到了这个异兽脑门的部位。 嘎叽—— 在这瞬间,这怪物便忽然身体一软,倒在地面抽搐不止,这是肌肉瞬间松弛导致的尸体痉挛现象、也有一说是脑死时神经讯号紊乱导致。 但西里尔不为所动,又连续补上了几槌,直到……喀擦,硬木制的槌柄竟应声断裂,不得不说,以他的力量而言,持一柄纯铁制的铁槌或者斧头之类的重武器、说不定才是最为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 鏖战仍然在持续,只是失去了这个唯一可能打散阵型的异术,剩下的变异动物也只有在队伍配合之下被收割的份,更别说此时异兽已死,巨像能自由支援阵型的各处,到处都是飞散的箭矢与法术,很快,这些诡异的怪物便被清理一空。 「战士们,打扫战场。」泥岩环顾目视区域,确定没有任何敌踪之后便果断下令,除却少部分负责戒备的人手,阵型轰然散开,弓箭手与掷能者开始从各种生物的遗骸身上取回堪用的箭矢、能量块。 队伍中的医疗人员很快找到了负伤者开始救治,绝大部分都是轻伤,稍稍救治一下便能完全恢复战斗力,而重伤员则由其他成员轮流背负前行。 随后,只见她独自一人走到了巨像之前,以厚重手套覆盖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躯体。 「休息一下吧?朋友。」她的源石技艺构造物在她语毕的一刻瞬间崩落,散落成一地的巨石。 这时,手持着长杖、名为芙蕾亚的雪祀与西里尔都自然而然的向着泥岩这边走了过来,这女巫的身材丰腴且高挑,举手投足之间都不像个受萨米一地敬爱的宗教人物,反倒像个哥伦比亚的都会女性。 「我还以为你会被吓跑呢……瞧小哥你这身板,看不出你力气这么大。」芙蕾亚以带着惊讶的笑意看向了西里尔,一旁的泥岩似乎还沉浸在与岩石的对话之中。 「感谢夸奖。」西里尔不知道要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女人,她并非他此行的目的,便仅仅是对她了一礼,随后,便是独自看向了远方的千里冰封。 「你和泥岩都看到了是吗?」附耳传来话声,身旁的女性说出了使他感兴趣的东西。 「那叫做『寒灾』,是我等雪祀女巫的最终宿命。」未待他开口,她持续的开始说道。 「宿命吗?」忽然,一个厚重、沙哑的声音传来,是泥岩,她巨大的身躯此时显得无比沉重。 「每一代化身雪祀的女巫都可以延长萨米十几年的安宁,在无尽的冰原之上,随着历史被逐渐拉长,无数先辈们成为了徘徊在冰原之上的诅咒。」芙蕾亚语带平静。 「我们每一位女巫都以特殊的法门学习极其强大、古老的冰雪系源石技艺,这法术在北原之上施法会得到极为强大的增幅,事实上,刚刚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我只要唤出暴风雪,简直是覆手可灭。」她喃喃的说道。 「可经过我的研究,我愈是使用雪祀的古老法术、则我的肉体会受到侵蚀,并逐渐进入被北原同化的倒数计时,即使身为这个国度高贵的女巫,我也仅是个要价不斐的祭品。」这话中充满了哀怨。 闻言,西里尔这时望向了泥岩,那么他应该清楚为何女巫需要额外的武装力量了。 「呵……看来这位小哥已经猜到了,我是历代雪祀之中最为离经叛道的,以往的女巫们都是孤身走向雪原,且独自以雪祀的冰雪法术对敌,找上泥岩你,正是因为我信得过『妳』,如果我在步向这旅途终点时能降低自己受到的雪原诅咒,说不定我就可以打破这个宿命。」 话中她故意用了某个字眼,若是一般人听起来或者会认为这是口误,但从西里尔听来,显然,她也清楚泥岩的真实性别。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如果我最终没有成功,拜托你……哪怕是绑架,也要把西蒙娜带出这个宿命的轮回中……至于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以你乌萨斯贵族的千金之躯为何会为了一支佣兵队这样冒险,你的目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暂时都与我不相冲突。」 此时两人可以明显的听出她这是在托孤,而后半段的话语则画风突变,方才的亲昵一扫而空,显然这女人已经过不明手段查出了他的身分,至于为何会如此语带讽刺。 显然是因为萨米一直以来都受到乌萨斯的侵略,长此以往,下到百姓、上到女巫这等神职人员,皆对乌萨斯人有着生理性的厌恶。 很快,泥岩一行人再次整队,继续往北边走,一直走了数十公里都没有任何动静,有的,仅仅只有愈来愈低的气温,很快,即使所有人都已穿上了防寒衣物、加上萨卡兹健硕的体质也开始瑟瑟发抖。 这挺不符合常理,通常,即使是极地也不会在这样短的距离内产生如此大的温差,这表现或许只说明,他们已经愈发靠近目的地了。 最终在度过又一个冰峡之后,在他们眼前耸立的是一个通体洁白的雪山,而雪山的山脚之下可以看见一行漫长而曲折的阶梯,延长到肉眼无法触及之处。 这景色绝美无比,即使是队伍中生活在铁与血中的佣兵们、也不知觉的陶醉其中,可前方的视野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不甚协调的黑影。 第93章 皇帝的利刃 队伍持续向前推进,而方才远方的黑点,则随着队伍的拉近,成为了一个...... 通体漆黑的军装、硬挺的军靴与坚实的臂膀以及那血红色的军刀刀鞘,最具代表性的则是口鼻上连通到身后的大量黑色管道。 「嘶——呼——」沉重的呼吸声机械而沙哑,使周遭听见的人不寒而栗,而细微的雪点一但落到他的身上,顿即就如被浸入墨水般染黑,随后彻底湮灭。 这便是乌萨斯的皇帝内卫。 这位追猎者的脚边正横陈着数具尸体,由于脸面已经被割掉,露出可怖的肌肉层而看不清其真容,见此状况,人群之中出现了细微的骚动,认不出这的依然不知畏惧、而认得出的却隐隐成了混乱的根源。 显然,至少一行人中有三人对乌萨斯的意志是有概念的。 「所有人,加固防御、后撤……」泥岩的命令下达得极快,可她自己却毫无半点退却,她只是站在原地,随着队伍共同后退产生的的跺地声,诺大的空间只剩下三个人影。 雪祀芙蕾亚、泥岩,还有这时穿着一身防寒装束的西里尔。 不得不说泥岩是个明白人,她心里清楚在面对这种敌人留下部下、最后只会徒增伤亡,或者说、恐惧将会助长邪魔的力量,这是,也最好是一场仅属于高端战力之间的战斗。 很快,芙蕾亚便开口了…… 「无论是按照疆域、或者是对于境外之敌的古老约定,你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走向前去,以一个尚处安全的距离面对内卫。 手中的法杖已然呈戒备状态,法杖尖端正在聚拢一股极寒的气息,看来她是要用上压抑至今未曾使用的雪祀法术了。 「…………」内卫并不回答,看起来沟通无效,他抽出手中的长刀,黑色的恐惧开始涌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地表,而面对着他的泥岩已然开始御使法术,在身上叠上一层又一层的法术护盾,似乎战斗就要一触即发。 利刃从不开口,这是内卫在执行任务时的守则,听取每个咒骂与狡辩的工作属于法官,却不属于他,在屠戮埃拉菲亚村庄的灭村行动中他不发一语,在追杀叛徒时如是,即使他清楚现下开口很可能可以免去一场血战、也是如此。 「内卫,我以为陛下服务的乌萨斯贵族的身分向你请求对话。」但凡事皆有例外,只见西里尔走上前去,对这个身影大声呼喊道,表明官方身分的同时将遮挡自己面容的防寒帽与面具脱下,这时,明显可以看出这名内卫的动作略微滞涩。 「不可能…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属于乌萨斯皇帝意志的刀刃只会受到另一股意志的影响,于是,他开口了,泥岩与芙蕾亚则略带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特别是后者,他原先认为这最多就是个战斗力很强的奇葩贵族,可这人竟与内卫说得上话,他究竟是什么身分? 「如你所见,我所在此地的理由、与陛下颁布『感染者隔离区』的国策有关,我要在此确认我们两人的任务是否有冲突的地方,你无须透漏详情。」西里尔现下的行为等于是把这道命令无限上纲,但他仍认为可以借此化解这场冲突。 「……万尼亚大公。」内卫顿了顿,便随即开口吐出一个字眼。 「那么看起来,你的任务已然完成,我们各走各路吧,跨国服勤时的你孤身一人,毋要为乌萨斯徒增波澜。」说话同时,西里尔以医学眼光细微查看着地面上的尸骸,即使脸皮被毁去、依然可以看见乌萨斯族标志性的熊耳,从几个脚踝处的瘀伤可以推测这些人是慌不择路的被追杀至此。 原本世界线中,莉莉娅也应当是其中一人才对,或者这些尸体中就有她的熟人。 「我不明白,男爵,这与陛下的意志有何关联?」语毕,内卫还是收起了刀刃,坍缩的恐惧如雪遇烈阳般消散,但留下的片片侵染的痕迹仿佛木头被灼烧的火痕,完全无法散去。 这让人简直难以想像「落日峡谷」之中究竟是何等惨状。 「在先皇的领导下,利刃几时会自行判断这一切?请注意,当今的是费奥多尔陛下执政,你这话让我质疑尔等的动机。」西里尔故作皱眉,开始扯起虎皮来,但不得不说,由于维特那边对于西里尔的消息封锁严密,即使是内卫都不知新皇究竟是如何器重这位来自维多利亚的商人。 「…………」 「我能理解你们憧憬先皇铁蹄令大地颤抖的时代,但请注意,当今陛下并不愿帝国走向相同的道路,你们效忠的应当为陛下而非区区理念。」不得不说,拿内卫开涮真是极其难得的体验,而且西里尔还完全清楚这人无法反驳。 最后,内卫还是说了些话,而这些话中透漏的内容却使人不寒而栗。 「那么,我也给你个忠告,那就是别忘了你的作为本身,包含你所窝藏在北原一处纠察队营地的罪人与公爵的女儿,这一切尽在我等注视之下,你并不比我等卫士清高到哪去。」内卫最终只向他行了个军礼,便带着那些受害者的口鼻步行远去了。 西里尔对这点其实并不担忧,倘若他被纳入观察的时间点来得太早,则整起乌萨斯贵族圈的感染者乱战看上去就会像是他一手引导,可若真是如此,乌萨斯对待自己绝非如此态度。 而这摊牌也说明着,他确实成功借用了塔露拉的政治关系成功的从内卫手中保下了莉莉娅,关于这点西里尔甚至是松了口气,皇帝的利刃固然是极为强大的军事力量。 但在面对皇权时、却又不免受制于人,因为皇帝的意志即为内卫所受训练、甚至成立之根基,不得不说,一个崇尚和平的改革派君主在面对乌萨斯战争机器时大多时候都不是好事,但在利刃这个极其狭隘的所在,他则以此充分占有了主动权。 第94章 目送 如果说乌萨斯在面对邪魔之时,起初是出动军团中的精锐深入极北之处的非人领地与之刚正面,而在██████之后,这工作则成为了新晋内卫的最大考验。 同属北地的萨米,则是选择以某种牺牲来让灾祸无限远离国土,他们去沟通、去观察,最终发现了冰原诅咒的欲求,而他们选择以某种方式误导它。 女巫、或说雪祀,既是在该国拥有强大宗教力量的领袖,权力也挺大,其在引导舆论方面是足以影响国家政策的,他们平日里只需要安心修行,便可换得锦衣玉食。 可他们,也仅是定期被生产出来的弃子,雪祀,或者雪饲还差不多…… 以身化为饲饵,以身喂养邪魔,最终理智被啃食殆尽,化为邪魔。 雪饲可怜、国家可耻,但这又无可奈何,因为一个国家的作为并非善恶足以衡量,这是如同选择和亲或者开战一般的两难抉择。 至少,萨米无须为此付出国土被污染的代价,他们在国境之外的某处雪山之上修建了一处位置,这就是仪式的最终地点,也就是现今一行人抵达的地方。 「……我和妳一起上去。」泥岩伸出了手,她浑身都被沃土所包围,而手掌,或许是最为接近她本体的部分。 「我的朋友,我理解妳的想法、但这件事情只属于我,毕竟,我就是为了对抗『祂们』而走到今天……我会回来的。」她轻启朱唇,同时挣脱了她的手,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向泥岩挥了挥手。 芙蕾亚独自登上了阶梯,这个小径有历代的雪祀上山,但谁又知道下山的有几人呢? 西里尔与泥岩并肩看着这白衣飘飘的美丽身影愈变愈小,仿佛终归要离去,她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化作了一个小点,随即在某处坳口彻底隐没了身形。 ﹊﹊﹊﹊﹊﹊﹊﹊﹊﹊﹊﹊﹊﹊﹊﹊﹊﹊﹊﹊﹊﹊﹊﹊﹊﹊﹊﹊﹊﹊﹊﹊ 芙蕾亚眼神之中透着坚定,仿佛一个登山者欲以自身挑战眼前的山峦,但一没登山杖,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法杖,二没有高海拔下的步履维艰与一身沉重的装备,她一身轻便的外袍让她得以一步接一步往上攀登。 她轻轻闭上双眼,便催动了源石技艺稍稍感知,感觉到脚下阶梯传来淡淡的法术波动,看来这些人造物能够在这风雪如刀的地方留存这么多年并非毫无道理。 同时,她也稍稍探知了自己体内那股古老的风雪力量,不出她所料,由于路途之上在众人的护卫之中毫无消耗,因此她的精神依旧强盛、身体所受的侵蚀也被控制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又过了一个拐角,那是山阴面的一片山壁,这里恰好可以挡住外界的一切风雪,她似乎看见了什么…… 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各式字迹,其颜色深浅由几近于鲜红、褐色到黑红色都有,字迹线条大约手指粗,显然这是用手指蘸着鲜血写上去的,想必这是历代的雪祀以自身的鲜血向着后来人传递着自己的话语,由于严寒的气温,血液氧化的进程被急遽延缓。 这让她相信那些最古老、近似于黑色的字迹绝对是已历经了数百年的历史进程,这些字迹看得出是萨米语,可由于文字的自然演变过程,她已是读不懂了,她所受的训练并没有古代萨米语。 她在这个地方驻足了一段时间,并四处看了看其他处有没有字迹,但看起来只有这里有,或者说他处也有,只因为他处缺乏遮蔽物,即使写上去可能过不了半个月就会被风雪所削磨掉,只有写在这里的幸存了下来。 有一段话引发了她的兴趣。 「我的后来者们,回头吧,在我以前的雪祀真有战胜邪魔的可能性,可是现在,政府不愿意花大代价仅是为了换取一丝征服冰原的可能,因此妳们只是弃子,只是用来延缓诅咒的工具。」这个字迹呈现褐色,并且语法就像看文言文一般,难以读懂,她只能勉强拼凑出这些意思。 「为了我的国家得以延续,并摆脱乌萨斯人的侵略,我愿献出我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这是对前一则讯息的反驳,字迹鲜红,看上去甚至只要一触摸、手就会沾染上前代雪祀的鲜血,根据文字中满溢的爱国情怀,她相信这应该是与乌萨斯战争时期的雪祀所写。 她在这个横贯了古今的墙壁之上汲取着知识与讯息,在脑中与之交流着想法,却从未打算动笔,一直到她收获良多打算离开时,她才掏出一把小刀,在食指的指尖轻轻一点。 即使有女巫历来修练得秘法使他们对低温有极高的抗性,但周遭极寒的空气依然使得人类的皮肤变得又薄又脆弱,这一下鲜血很快就溢出。 「我将给千年以来雪祀的磨难之路画下句点。——最后的雪祀,芙蕾亚」这些文字中有落款的并不多,但她这是别有目的,希望妳永远别看到吧……西蒙娜。 ﹊﹊﹊﹊﹊﹊﹊﹊﹊﹊﹊﹊﹊﹊﹊﹊﹊﹊﹊﹊﹊﹊﹊﹊﹊﹊﹊﹊﹊﹊﹊﹊ 「全体战士,在那块石头后方扎营吧……」即使隔着厚重的重甲,也依然可以听出泥岩话语中的沮丧,但她依然下达了最为合适的命令。 众人听令,便走向了方才泥岩指向的、冰河作用形成的羊背石,开始以各自的步调忙活了起来,顿时能够闲下来的也只有两人。 「妳打算等她几天?」西里尔向她问道,只见她伸手比了个三、但她又随即缩起一根手指,变为了二。 「……两天,这里是极地、物资不够,我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这中间足以看见泥岩作为战士与指挥官的双重身分,作为战士,刚才她愿意与芙蕾亚一同上山冒死亡的风险,是因为她大可以将队伍暂时托管给别人,可作为指挥官,她不会裹挟整个队伍配合她的私人感情。 第95章 只是半个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队伍中除了部分人手将临时营帐尽量加固之外,泥岩令全体成员尽量休息、最好连站都别站,只有不消耗体力,这样才能减少食物的消耗。 这两日完全没有半点敌人,没有扭结在一起的畸形怪物、也没有充满不详气息的乌萨斯皇帝内卫,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肉眼无法看见的、是极地逐渐夺走一切热量的低温。 由于极地夏季时处于永昼状态,因此太阳依然悬在地平线之上,可泥岩知道,此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了、他们……该走了。 在这瞬间,大地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嗡鸣,若是某些惯于攀登高山的登山者或许会对此感到恐惧,这种声音通常预兆着远处正发生着雪崩,而通常雪崩会随着重地作用如骨牌一般、由一个点逐渐扩散到附近的大片地区。 西里尔算是对此有点认知,因此他瞬间站起、目光扫视周遭,附近的雪面都没有半点裂纹或者褶皱、也没有已经飞溅起来的雪雾,但这也不可能是个空包弹——声音来自雪山。 「泥岩!雪山上有什么异变正在发生!」他奔往雪山登山道的方向,不出所料,泥岩庞大的身躯已然持着大槌正在等待了。 「战士们……准备战斗吧。」泥岩她似乎从脚下的泥土中感知到了什么。 忽然,某种突兀的声音开始出现,就如在音乐厅歌剧开演那一刹那的不真实感一般,一个熟悉的声音演唱着陌生的歌谣,这是由小鹿们的族语歌唱的,萨卡兹们都听不懂,但很美。 「......白色的生命肆意绽放,漆黑的种子深植土壤......?」声源,一个扭动的身躯如同雪片于空中飘散般缓缓坠落,看起来很轻。 可西里尔吞噬的生灵之中就有埃拉菲亚人,他听的懂,这是曾由西蒙娜吟唱给麦哲伦的歌。 虽然「源石技艺和音乐的关系」这个命题未在泰拉的学术领域中得到证实,但一位强大的术士所吟唱的歌谣往往对聆听者的情感拥有极大的感染力。 冷,极强的寒冷原来早已袭来了,这时一众佣兵们才发现道,他们因为陶醉于歌声,竟是忽略了身体刺骨的寒意,一位佣兵捏着自己失去温度的鼻子,却发现已是冻伤了。 芙蕾亚、不,那个东西站起了身。 最能够辨认出她原来长相的,是鹿角,也许是坚硬的角质让这在邪魔诅咒之下依然保存完好,可其他地方已是改变了。 她的右手已异化成硕大而诡异的晶体结晶,脸上已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角质,但整体而言,仍然可以看出芙蕾亚身为人类时原本的身形、她还有脚,相比全身都变成钟形结晶浮空的「寒灾」,她显然异化的并不彻底。 「......芙蕾亚......芙蕾亚!妳听得到我吗?我是泥岩!」泥岩的巨槌已是砸向了她的身体,这一下足以砸穿巨石,但她同时也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呼喊着,并试图唤回她的意识。 而她在承受这一下之后,发出了一股奇妙的咕叽声,她的手直直往前伸,一股至寒的源石技艺、或者说法术施展了开来,她的身上没有半点源石结晶、手中也没有任何施术单源,因此一旁的西里尔并不认为这算是「源石技艺」。 泥岩随即被轰飞开来,这时,西里尔选择独自冲上前去,身后无数佣兵们则着急队长的安危,他取出了迅捷剑,往那面纱状的角质层一挑,触感就像砍在了布匹之上、应声而落。 芙蕾亚的脸庞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但却双眼紧闭,双眼部分结出了一条冰晶由眼窝一直到下巴,这显然是冻结的泪水,她此刻只有嘴部有着动作,施放着法术。 西里尔相信,那些法术是「寒灾」借着她的口所传达,而非来自她个人的意识。 眼见无数的冰箭已经凝结,并正准备朝自己飞射而来,他只得暂避锋芒,这时似乎泥岩已经并无大碍。 「术士们,火系法术对着…敌人集火。」泥岩下达了命令之后,随即也以莱塔尼亚语开始吟唱自己的法术,数个相比之前并不巨大的三米左右的石像从脚下的雪地中钻出,并一个个扑向了寒灾,试图将其钳制住。 「歌唱吧,美丽的女孩。哭泣吧,美丽的女孩?」她继续开始了歌唱,正常的歌谣竟产生了不明的波动,使得几名术士的脑海中被插入了一些画面。 施法过程就此中断,几个火焰弹歪歪曲曲的飞到了石像与寒灾的附近,就已不剩半点火星,而掷能者的能量块则消退了属于法术的光芒,只剩下不同不痒的物理攻击。 泥岩的意识空间中,她感觉与石像伙伴们的联系愈发稀薄,现实中原先将「寒灾」彻底钳制住的石像变得歪歪扭扭,宛如土石即将崩落。 「只能用物理攻击。」西里尔向她提醒道。 「重装战士们,举盾、近身盾击,全体射手准备。」泥岩对此点了点头,由于法术攻击会被干扰,她这次的号令以物理攻击为主,她将巨槌抡了上去,却依然入手感觉轻飘飘的。 泥岩躲开了她的回击,但上前进攻的萨卡兹战士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手中聚起了一道冰环,下一瞬间,一道渗透着刺骨寒意的波动在队伍之间炸开。 离得近些的,受击的部位竟直接被冰封了起来,顿时之间滑溜的冰晶使队伍中撞得人仰马翻,而远些的,也因为地面结冰而稍稍打滑,可两者都感受到了极其夸张的寒意。 完全不能期待身体掉入冰湖又被捞上来的人还能保有战斗力。 「......风雪会听见你的歌,也会拥你入怀......?」歌声再一次传来,但这一次,并没有任何异相,因为在这瞬间,西里尔早已抓住机会,他的剑尖已然将她彻底捅个对穿。 难以想像,今天她只是化身为了半个寒灾。便瘫痪了逾百人队伍的过半战力。 第96章 冬逝? 即使被利刃刺入身体,寒灾也似乎恍若未觉,面纱下,芙蕾亚的双眼依然紧闭,忽然,这个生物开始了近似于非生物的、无机质的颤抖,可见他的这记偷袭并非全无效果。 这时,泥岩感觉到刚才的法术干扰随着这一下而消失了。 「莫非,真有第二条命?」剑状况不大对,西里尔抽出剑便稍稍往后退,口中以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语着,果然,异变突然发生了。 霎时间,气温再一次的往下飙降,无数冰晶自战场周围的地表生长而出,这些冰晶仿佛有生命一般,开始纷纷对着泥岩的队伍唤出寒流,即使这些萨卡兹们已经从刚才的攻势中重整了态势,可这次的攻击方向来自四面八方。 寒灾出手了,它伸出手,在手中凝聚出一道极为危险的亮白色光芒,便向着泥岩飞射而去,这是一个类似于霜冻射线的法术,完全让人避无可避。 「小心,快躲开!」见状,他也只能试着提醒泥岩,可她似乎呆立在原地、恍然未觉。 致命的光束径直往她的面具处飞射而去,也许是想透过这一下直接打穿她的头颅,忽然,这法术被什么东西所挡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的某个点、便再也无法越雷池一步,从漫射出来的光芒中,只见她的身体之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盾。 这样一想也相当正常,毕竟泥岩除了强大的盾甲与巨锤,她同时也是个极为强大的术士,在丧失了干扰的状况下面对会施展法术的敌人,她是不可能没有准备。 「……我没事,战士们,抓住机会进攻。」泥岩正集中在抵挡这个持续性的攻击,因而动弹不得,环顾周围,几名手持大锤的践行者与萨卡兹刀客急忙围了上去,可无奈的是这生物的身周已然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冰甲。 大锤可以将之锤出裂痕,但只在刹那就会恢复如初,而刀客的刀尖则因为打滑的冰面而难以劈砍进去,只能算是给这层坚冰刮痧。 这时,西里尔的剑尖之上已经亮起了一道并不明显的白光,既然刚刚证明了穿刺伤确实可以伤到它,那自然就要趁胜追击,他的意识再度进入了某种状态。 只见他的手臂、手腕正以极其细微的抖动来调整着刺入的角度,确保与刺入点的冰面呈现完美的90度夹角,瞬间,他的身体往前突刺,这白光竟化作如流星般的白芒,一时之间,这成了战场上最大的光源。 但没用,整个剑身因为厚重的冰甲而弓了起来,虽然本身较为柔软的剑身并未因此而损坏,可也代表着这次进攻尝试彻底作了无用功。 也许是寒灾清楚这进攻的威胁性,它将射线从泥岩的身上移了开来,直直往西里尔身上扫去,好在,他最终接上了一个翻滚才勘勘躲过。 他开始与寒灾进行游斗,但光束般的攻击来得又猛又快,他在经过几次闪躲之后便被逼到一处冰晶周围,晶柱中的寒气不免让他的身型一滞,即使他拼力闪躲,想来应该也会被扫中。 嗯?躲开了? 他忽然发现,这生物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正在干扰……直到他看到了泥岩,这时她看起来像是体力不支似的蹲了下来,手中的巨锤柄被插入地面,奇怪的是,锤上绑着的红色丝带无风自动。 地面开始龟裂开来,仿佛以泥岩身周十数米的空间的重力都变得极为沉重,这一效应涵盖了寒灾的躯体,使它的速度被大大降低,这也顺带救了西里尔一回。 而他知道,这只是她攻势之前的前兆罢了,大约十秒之后,仿佛压力锅爆炸一般,自她的身体为圆心炸出大量的蒸气,让寒灾的射线受到干扰而彻底中断,之后她就如神话中的泰坦巨人一般抡着大锤向前进攻。 但没有怒吼,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要将所有力气用在战斗之中。 瞬间这些锤击失去了任何章法,但却又使人避无可避,仿佛打桩机一般的频率加上速度极快、甚至散发出了音爆的锤头,这些暴力的攻击如同霰弹枪近身发射一般打在寒灾的躯体之上,这让这怪物不免开始痛呼。 外层的冰甲彻底破裂了,露出了柔软的内里,这时白芒再次出现,如闪电般刺入了怪物的心脏部位,瞬间又抽身一退。 怪物再次颤抖了起来,但这一次,它没能再度起来,怪物的身躯就这样瘫软在冻成颗粒状的土壤之上……方才长出的冰晶在此刻全数爆裂。 「我……泥岩,是你吗?」泥岩的锤击正打算持续,但却因为这熟悉的声音而瞬间定格,两人都看到了,即使身躯已经被锤成了一滩烂泥状的血肉,但那怪物被她刻意回避的勃颈之上、芙蕾亚的脸有了动静,只见她的双眼勉力的睁开。 同一时间,温热的泪水从她眼眶之中流出,却又在数秒之内结为冰珠、落向大地。 「我失败了……我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我还是——变成了『寒灾』。」这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因为虚弱,每一个字节都无比用力,好似每个字都是在抽干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一般,泥岩蹲下了身体,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可言语仿佛卡在了喉咙之中。 「泥岩…………拜托了,救救西蒙娜,别让她走上与我相同的命运。」泥岩点了点头,而西里尔与大批佣兵则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不,其中一个已不是人了,但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我需要妳帮我一把,送我解脱吧,我不想以怪物的身分活着,如果我不死,我的意识早晚会再度陷入沉睡,然后『寒灾』就会苏醒,求求妳了。」她此时的话音已不如先前那般微弱,她身体下布片般的躯体开始蠕动,仿佛雪原已经开始治愈这怪物的躯体,显然,要不了多久那怪物就会重新恢复。 「我不行——我,我真的不行。」这是泥岩整场战斗中的第一次开口,声线依然沙哑,可遮不住的是颤抖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磨练法术、穿上重甲、历经风霜走出卡兹戴尔,是为了守护同伴而非手刃同伴。 作为队长,她可以容许舍弃,但她要求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底线。 忽然,一把骨质的利刃直接刺入了芙蕾亚的下巴之中、看上去是由下往上捅,刀刃直入大脑之中,原来竟是一旁的西里尔出手了。 「谢谢……」转瞬之间,她的生机就此断绝,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道谢。 下一瞬间,西里尔感觉胸口有一股巨力袭来,下一刹那,自己的身体便飞到了几米开外,原来是泥岩因为猝不及防的愤怒,而全力向他挥出了一记重拳。 「啊!对不起,我不是要……」很明显,泥岩顿时也对此手足无措,虽然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但她情感上无法接受。 他恍若未觉的站起了身,这对他的身体素质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他再一次的走到泥岩面前,重新蹲伏下来,眉眼中没有对泥岩的生气与愤怒,只有对死者的平静与专注。 「dispostiamorireperportarelapace,riposainpace.(愿死亡带给你平静,安息吧。)」他念诵着记忆中的某段话,并闭上了芙蕾亚的双眼,即使其他人听不懂这种听起来古老的语言,却依然对此有种无声的敬意,这敬意包含了泥岩本人。 第97章 葬礼 对于萨卡兹雇佣兵来说,尸体并非一个罕见的东西,战友…亦或是敌人的尸体,无论如何,他们往往变得麻木,前一秒仍在搏杀的两队佣兵可能随着任务结束,马上成为队友,而这时他们不能在乎对方的刀刃上、是否还沾着同伴的鲜血。 同样,一同合作共抗敌人的、不需要史诗般的决裂或者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只需要一笔钱就能倒戈相向,但不得不说,在这一行,愈是情感用事愈为短命。 而泥岩,一直都是甘愿选择短命的那些蠢人,为此,她无数次被骗过、又或者被背叛过,这些人中有同伴、也有雇主,她只能穿上重甲才能时刻防备可能的暗枪,隐瞒性别,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锻炼法术、加强实力以确保自己死不了。 因为她必须活下来,才能记下每个逝去的好友、战友,就好像眼前一般…… 泥岩她原先以为,西里尔这果决的一刀没有理由、就如同无数她那些陷在战局中不能自拔的同族一般,却不料,随着他为之闭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她可以感觉到,即使种族不同,他也希望送芙蕾亚尘归尘、土归土。 「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说这个,但……仅代表我与我的同伴们,接受你的雇佣。」显然她认为,一位尊重死者之人必定不会是把她的小队送往地狱的雇主。 又或者是她想要以此让已逝的友人知道,她的队伍有了个好的归宿。 此刻芙蕾亚的躯体依然丑恶不堪,脖子以下因异化而扭曲的肢体白得异常,却又比雪花更加刺眼,经过泥岩方才的一番锤击,此刻简直成了一滩烂肉。 「我去安葬她,妳若不舍,那就别跟来了……借我几个人用用。」西里尔并未对她的发言进行回应,只见他勉力将芙蕾亚的身体抱起,丝毫不在乎这身躯此刻究竟何其污秽与望而生厌,或者体液沾染到他的衣服之上。 「等等。」忽然,他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泥岩伸出与她身型相当不符比例的小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 当他转过身,只见泥岩从她的战甲内袋之中掏着什么东西,几秒之后,只见到一个小小的岩石雕像被取了出来,这石偶好似有着自己的「目光」……至少说,这是个有灵性的物体,她郑重将之放置到了芙蕾亚身上。 可以从她对待这东西郑重的态度中看得出来,这个小物对于泥岩来说相当重要,可她依然愿意让此物随着朋友一同长眠。 之后她又将双手伸到空中,作势挥舞,一段破碎、简短,类似于歌谣的莱塔尼亚语之后,大地开始了一阵轻微的晃动,很快,一副岩石制成的棺椁从地面之下生长而出。 西里尔径自从一旁的佣兵手中取了把铲子,转身带着几位抬棺的队员往远处的风雪之中走去。 不到一小时,棺材便已被埋入土中,变成了在这片冻原之上还算显眼的土包,这中间,他坚持要将坟墓的深度挖得深一些,上方的土加厚些,这点让陪同过来得佣兵们有些不解。 「高高的抬,深深的埋,不要让她爬出来。」他略带诡异的给出了这样的回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照办了,只当这段话是什么不知名宗教仪式的一部分。 实际上,这举措不符合泰拉人的常识,他们都明白,根本要不了几年,或许这位牺牲了一切的雪祀的最后安息之处也将被天灾夷为平地。 因此,相比于入土为安的墓葬,沿着移动城市轨迹的「墓道」更为常见与受到理解。 「希望能成。」西里尔对着北原刺骨的空气念叨到,但没有人知道的是,他还在心中默默记住了此地的座标。 当他们正要往回走之时,可看见泥岩已然站在那等候着了。 ﹊﹊﹊﹊﹊﹊﹊﹊﹊﹊﹊﹊﹊﹊﹊﹊﹊﹊﹊﹊﹊﹊﹊﹊﹊﹊﹊﹊﹊﹊﹊﹊ 冰原终究不是安全的地方,即使因为永昼现象而无须担忧夜晚的威胁,但每一秒流失的热量与食物储备都代表着他们不能久待,他们很快便拔营、向着温暖的南方前行。 或许只有一人知道,在泥岩的队伍一行人远离了十几公里之后,冰冷的棺木中,从芙蕾亚下巴处植入脑门的骨质匕首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这柄利刃竟忽然开始溶解,看上去的木质手柄竟不是真正的木质所构成,而是由一种如墨般的黑色液态物质组成。 此处形容有些不贴切,因为溶解并非「忽然」,若凑近观察,可以看见伤口深处早已渗透出黑色的液体,可见溶解这事儿很可能在刺入的那一刹那间便开始了,并且,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液体之中,有什么触须正在爬动。 忽然,这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开始了无声的抽搐,在扭动之中,破碎不堪的「寒灾」躯体正在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强行聚拢成「人」型。 女巫脸庞上原先长满的紫红色班块开始消退,很快,尸班消失无踪,原先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竟再次变得红润,随后,她的勃颈之处开始有紫黑色的触须开始吞噬着下边的寒灾尸体,她的身体开始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被修复。 远方,西里尔的唇角露出一抹不足为外人道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无尽冰原已然得到了祂想要的供品,回程的路非常安全。 「你们有办法进入乌萨斯吗?」他走上前去与泥岩并肩而行。 「可以试试看,但不熟悉,因为我从未想过有天会接来自乌萨斯的活。」她话说的简单且明白,但完全可以理解,若说像源石虫小队仅有一两名感染者,只要遮掩一下乌萨斯边境哨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泥岩他们可是一群感染者比例高达九成的萨卡兹佣兵,再加上乌萨斯帝国相当明白魔族对矿石病极高的感染率,他们完全没必要冒着突增的风险只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 特别是以泥岩这样重视同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那么,你们先到萨卡兹与卡西米尔边境的黑市稍作修整,我到时候会派鲍勃去接你们,我这边就先走一步了。」西里尔指着远方的雪地车说道。 原来,他们已经走回了首次遇到那异兽的所在之处了,当时他为了方便迎敌,便将车子停在这里并记下座标,这才与他们一同步行往前,他还没蠢到会遗忘掉自己的交通工具。 她点了点头,之后随着源石引擎的隆隆声,又对他挥了挥手。 ﹊﹊﹊﹊﹊﹊﹊﹊﹊﹊﹊﹊﹊﹊﹊﹊﹊﹊﹊﹊﹊﹊﹊﹊﹊﹊﹊﹊﹊﹊﹊﹊ 很快,西里尔将车开往了队伍视线之外,便一个通道传送回到了营地附近的一处裂谷,这足以掩藏他的行迹,将雪地车弃置之后,他的下一站则是维多利亚的「整合国际」办公室中。 这段时间,他经常往返于乌萨斯与维多利亚之间,但多点、多重身分的转换确实是件苦差事,他向后一躺,将自己埋在真皮所制成的办公椅中。 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为了避免员工突然进入他的办公室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进他的办公室只能由先敲门,并且是完全没有窗户的隐私设计。 毕竟,如果真不小心被某个倒楣小伙目睹他「突然出现」或者「浑身蠕动」,那他或许就得杀人灭口了…… 「什么事?」他猜测门外来人是阿列克谢。 「总经理,阿列克谢先生让我过来通知您,一位实习生刚刚来到公司,他先去接待了。」想不到传出的却是个有些唯唯诺诺的女声。 「我知道了,我待会过去看看。」他的身体一阵蠕动,顿时之间,胸口沾染的不明液体、血迹与一身的佣兵装束瞬间消失,爆散成一堆触手,之后又凝聚成一身西装打扮。 「唉,好累——不过这时机算是挺好,至少我人刚好有空。」他想要站起身,但身后的椅背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他不想离开,过了几秒,西里尔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随即重整旗鼓、推门而出,这时他的表情已无先前的疲惫与忙乱。 他深知,如果让碧银找不到写给她邮件的自己,光凭阿列克谢的口才是难以将她留下来的。 这时,玛佩尔正位在商务中心外的停车场,她抬头仰望着这座建筑,同时也为整合国际集团挂在外边硕大的立体LOGO而感到惊讶。 不得不说,在她游历了整个伦蒂尼姆市中心之后,不由得对于大城市的生活心生向往。 相较于她所待的小镇,这里的人们眼神中总是多了一股生气,除此之外,不同于农村生活慢悠悠的步调,这的居民仿佛永远都能知道自己下一件事要做什么似的。 若这个认识由西里尔来评价的话,这件事情并无好坏,农村自有属于它的农家乐,但对于玛佩尔这样急于证明自己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熙来攘往自然更加激起她的斗争之心。 而今天她是受邀而来,得到的机遇,早已远远大于那些到大城市打零工维生的年轻人,或者是某些惨痛的关键字:北漂、盲流? 第98章 复合药物弹片开发计划 玛佩尔饶有兴致的盯着前面那位男性后脑杓,要知道,阿列克谢那乌萨斯族的熊耳在维多利亚可不是个常见的东西,更别说暗红色的发丝了。 她意识到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因为兴奋的情绪而有些不受控了,随即深呼吸,又挺了挺胸,便随着前方的男人走进了这栋建筑之内。 「对了,妳今天的运气挺好,今天我们总经理人刚好在公司。」阿列克谢知道这可能会稍稍劝退她,但认为还是要和她稍稍普及一下关于这公司的日常情况。 从公司创立至今,整合国际从未有人看过BOSS本人上下班或者走出公司大门,而且虽然工作都能够处理完毕、呈上去的公文也能得到批覆,但真要说他人在不在,只有实际去敲门才知道,因此员工茶余饭后总是会偷偷猜测、是不是有条秘密通道可以让西里尔从他的办公室直接进出。 「唉?西里尔先生不常在嘛?」她挠了挠头,对此有些不解,莫非这就是大公司? 「这——该怎么说呢,工作能处理完和见到人是两回事,我们交上去的东西都能很快得到回复,但不代表他人在……也许他人一直都在,但不让人打扰吧?」他把手指点在下巴上,略为思索后才给出了回复。 「人非完人,可能这是我们老板的小怪癖,反正,我猜妳见识过后是不会讨厌他的。」他给出了最终的点评。 这次他就不像陈与风笛等人到访时四处参访了,他直接将玛佩尔带往了西里尔的办公室之前,却发现西里尔早已经手持着空纸杯在咖啡机旁等候了。 「咖啡还是奶茶?」玛佩尔看到一位西装笔挺的黑发菲林走向自己,看上去,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她不禁对这问题有些奇怪。 「……奶茶?」对她过往的机械师生活来说,咖啡是一种用来提振精神的药品而非饮品,因此她选择了后者。 这人便默不作声的按下了咖啡机旁的一个按钮,玛佩尔不禁好奇的凑上前去观看运作原理,只见温热而浓厚的奶茶逐渐流入下方的纸杯之中,并在恰好装满时停止。 由于整间办公室都有开空调,即使是夏天喝热饮都不那么奇怪。 「给。」她接过纸杯,仔细地端详着杯中的液体,以及缓慢渗透到指尖的温度,她这副模样挺类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路走马看花的状况,从进门以来的一系列事务都是这般稀奇。 「那么BOSS,她就先交给您了。」这时,她才发现好像这青年出现之后,阿列克谢就完全陷入了沉默,他这时才上前一个致意,加上这段话一出现,玛佩尔立刻懵在了原地。 「哈哈,我还想多演一会儿呢……没错,我就是写信给妳的那位、西里尔?亚特利亚斯,请和我来。」两人握了握手,随后便一前一后走到一间会议室之中坐定。 「嗯……那个,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贵公司会找到我这个默默无名的机械师呢?你看看,我什至没有任何证照或执照、没上过值得一提的学校,维修过最大的机械也不过是隔壁村的源石发电机。」也许是年轻人的不成熟,在商场之中这些话语非常容易让到手的机遇就这样溜掉。 但反面来细思,其实这话也挺聪明,许多人汲汲营营哪怕是削尖了脑袋也想钻进一些大企业之中,却从未考量过公司对自己的需求,原先看不起你的企业在你想尽办法把自己弄进去了,就能看得起你了吗? 最终无非还是换个法子的待不下去罢了。 「若妳要问这个实习计划的本意,简单来说,我们公司需要一手培养起来的自己人,妳没有能力、没有凭证都没有问题,因为妳有相当充裕的时间。」西里尔展开了自己的阐述。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换来能力、知识、金钱,乃至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东西,我们会提供妳急需的发展与境遇,反过来,妳也要为『整合国际』提供妳的人生中的一段时间与妳的忠诚,我希望在这点上取得双赢。」这席话确实让玛佩尔陷入了思考。 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早先只想过要凭借自己的手艺尽量活下去,再来,就是将自己的16岁成年礼办得好一些,但她确实没有想过再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如果妳暂时没有想做的事情,也还算有时间,就先留在伦蒂尼姆,让我看看妳的能耐吧,这中间比照正式员工给薪水,另外,考虑到妳的状况,我会另外给一笔住房补贴。」西里尔笑了,之后将一个开发计划书递给了她。 书上写着「复合药物弹片开发计划」几个字,其中,主要重点是一个能够在大规模战场运用的医疗药品投掷器,另外也详细附加了几个条件,比如使用次数、冲压气体等等功能也包含在内。 这个是西里尔为了保证远在乌萨斯的莉莉娅未来战斗力而开展的研究工作,毕竟,总不能每次都是让塔露拉以人力投掷毒气罐,当然,为了避免她有什么道德包袱,上面写着的目的是用来投掷医疗用药物。 「我知道了,BOSS。」玛佩尔这段回答说明了她,也就是未来迷迭香小队的碧银,就这样被拐上了另一条命运的战车。 「对了,根据整个实习计画的内容,妳一年时间将这个东西开发完成,但会跟据妳的速度与完成度考核妳的绩效表现,如果妳能压在三个月之内就交出完美的答卷,我会直接让妳成为本公司研发科的第一人。」 目前整合国际之中,虽然组织架构相当完善,但有不少发展性部门仍旧属于空缺状态,其中工程部下辖的「研发科」就属于完全空缺的部门之一。 「这是指?」初来乍到的小菲林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此補了一句疑問。 「这代表着,妳有一个直接成为部门主管、升职加薪的好机会,请好好努力,请在这稍等一下吧。」语毕,西里尔就走出了会议室,而玛佩尔在此瞬间就长舒了一口气,并趴倒在桌上,以一个不那么雅观的姿势开始仔细翻阅企划书。 环顾会议室中彷佛凝结的空气,即使她刚刚如何的强自镇定,也依然备感压力,但她确实对于手头上这样一个新机械的开发计划相当感兴趣,如此多的功能要实现在一个中等大小的随身仪器之内,必然是对自己手艺的一次里程碑式的超越。 西里尔只限定了大小与功能,至于开发过程中、要以何种原理实现把药瓶投射出去等等,这一类关于内部机构的开发流程,都没有半点限制,并且过程中这一切材料费用皆由公司报销。 ﹊﹊﹊﹊﹊﹊﹊﹊﹊﹊﹊﹊﹊﹊﹊﹊﹊﹊﹊﹊﹊﹊﹊﹊﹊﹊﹊﹊﹊﹊﹊﹊﹊ 当玛佩尔被阿列克谢带到实习生办公室时,入眼只看见一名橙发的瓦伊凡,那人正是风笛。 至于晖洁与埃文斯此时都因为有课而没进公司,说实在的,近卫学院一年级的学生课业方面都算不上清闲,因此三人鲜有一同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 「欢迎呀!我也是从村庄来大城市生活的,生活上不习惯可以尽管问我,对了——BOSS给了妳什么工作呀?」在她自我介绍之后,风笛如连珠炮似的发问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热情与天生的亲和力让她内心中对此稍稍产生了归属感,原本浮动不安的心也逐渐沉静了下来,她将自己手头的企划书递过去。 「……嗯?器械操作我倒是会一点,不过这个任务感觉好难呀?」风笛光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理想参数,就已经感到头皮发麻。 「姐姐也有自己的任务吗?」玛佩尔敏锐的察觉她这句话中的讯息,随即问道。 「有的,妳看看这,『苔麦的立体化种植』,不过种田这方面我还算拿手,我原本还担心会是什么很困难的课题呢……」风笛同样拿出了一本手册交给了眼前的少女。 很明显,由于乌萨斯农民所种植的苔麦属于苔藓类,那么很可能可以作立体化种植,如果这种植技术能够成功,则可以有效的以极小的空间来种植出大量的苔麦,甚至配合上移动城区的地块,让移动式田地也成为一种可能,这边很明显可以看出西里尔正借助这些有能力的实习生做一些对于「感染者隔离区」有帮助的工作。 这里不禁让人好奇,埃文斯与晖洁又得到了什么样的任务呢? 由于公司对于实习生的管制一向算得上自由、也没有什么主管的直接压力,两人就这样互相攀谈,玛佩尔也从风笛的口中得知了公司的种种好处。 一直到当天的下班时间,风笛也自告奋勇的主动提出要帮马佩尔找到住所,由于她在这座城市有着堪称四通八达的交际圈,竟不到一日就成功为这位小妹妹找到了理想的住所。 第99章 筑城 07:02P.M.天气/阵雨 圣骏堡,皇宫内殿。 「陛下,这封是西里尔男爵寄来的信件,我已经稍微看过了,他通知我们『感染者隔离区』似乎已经落成,老实说,这比我想像中要快。」维特将双手恭敬的将一封信件递给新皇帝。 「除此之外,最近一些来自纠察队那边的讯息表明,他显然并没有从维多利亚调派人手进入乌萨斯,他在离开我住处的当晚,我们跟着他的眼线便彻底跟丢了他。」这位壮实的男人在另一位作出了起身的挥手示意之后,便平身继续说话。 「能否告诉我,维特,若你不受限臣子身分,我拉拢他的作为是否正确?」费奥多尔转过身去,凝视着外边雨滴敲打玻璃的细碎声音。 「您确实抓住了一个极其少见的机会,至于正确与否,需要时间给您作判断。」维特这句话说得极为保守,但前一段确实也给了新皇所想要的赞许,这边足见他言语上的造诣。 皇帝深思着种种可能,但他终非他的父亲,无法在一念头之间便决定一个势力的盛衰。 「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正是因为看中他并非本国人这点才让他入局……通知所有集军团,是时后将那些贵族的大包袱交出去了。」也许是他发觉了自己能做的其实有限,因此,即使他发现了这位来自维多利亚的商人似乎并没有如此单纯。 但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原先的判断。 「那些臭虫的饲主可有什么意见?」费奥多尔摊开了手中的信纸,指着其中一行字向维特垂询道。 这上面是西里尔禀报他们灭了一个纠察队的营地,原因是因为这些纠察队强行占用了陛下提供的土地,在经过声明之后这些人竟不听劝阻、直接暴起反击。 这话挺有趣,因为他向维特垂询的,是纠察队后面的饲主、也就是纠察队作为依靠的极少数乌萨斯贵族势力是否有意见,而非被杀的人头滚滚的纠察队是否有意见。 「他们对此表示默认,据我所知,从『源石粉尘投毒案』爆发以来,那几位贵族就已经逐渐和纠察队渐行渐远,不过我个人表示理解,毕竟,在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受到感染。」维特在这类问题上就给了相对详尽的答复。 「目前的纠察队早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贵族势力支持,即使我个人极其讨厌这些帝国的蛀虫,但现在,他们的存在能带给我们一些好处。」这男人的目光之中透着涌动着的思绪。 「喔?」新皇帝对此发出了饶有兴致的哼声。 「或者可以维持纠察队原先的装备数量不变,放任他们与『整合国际』的人互相撕咬,若整合国际被压制,则他们必定要向我们求援,届时,我们就可以用更大的力度掌握这间企业;反之,如果纠察队失败,那就当是为了帝国除害了。」维特大臣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不得不说,这谋略确实是个鹬蚌相争的好计策。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借此看看这间企业的虚实。」目前,哪怕是保皇党一派都对于整合国际的信息不足,虽说奸险了些,但还是有其道理在。 就远在圣骏堡的这对君臣谈话的这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约一周,西里尔这段时间除了跑到圣骏堡近郊寄信、以及通知大鲍勃前去接应泥岩等人之外,几乎都待在维多利亚经营公司。 而此刻,已经是隔日的早晨,他这才从垇口处开着车,重新回到了定居点之外。 当他回去后,除了又是一次的相见欢之外,可以看见整座营地原先的「纠察队风格」已经消失殆尽、纠察队的尸体已然通通清空,而原先被围困时所受的些微损害早已经被彻底弭平。 除此之外,几座木制的小型瞭望塔已经被搭建起来,并提供了更好的视野,此外营门等防御工事也有了或多或少的升级。 可见塔露拉在管理方面确实挺有一套,可即使如此,这不算大的营地要完全容纳泥岩所带来的百来号人却是天方夜谭,毕竟空间实在有限。 另外还有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由于西里尔的信件,乌萨斯的各大集军团已经开始将自己所管辖的贵族感染者输送至此处的「感染者隔离区」,可目前除了一个小营地,八字都没一撇呢…… 要如何应对来自各个军团的大量感染者会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你应该有准备解决办法吧……」塔露拉与西里尔站在营门上的栈道上往外眺望。 由于源石虫小队拯救了村民们,人数又不算多,所以自然而然得住进了居住点中。 可泥岩带来的百号人大多都是萨卡兹、可是乌萨斯部分地区能够拿来止小儿夜啼的魔族,更别说他们还全副武装了,为此村人完全不敢放泥岩等人进入营地,而塔露拉对于这些素未谋面的武装力量也称不上信任。 这两天,泥岩等人全数都暂时扎帐篷住在营地的围墙之外,可是人都知道,这样的差别待遇注定不能够长久。 要不是这些魔族雇佣兵尚且相信几天前曾与他们一同并肩作战的西里尔,再加上泥岩与熟人大鲍勃的一同背书。 怕是要不了几天可能就要闹事。 「这是当然的,妳先带着居民们去伐木吧,待会用得着呢?」西里尔似是打算支开塔露拉,而她也投来不解的目光。 「现在建也来不及——嗯…你一向有自己的计策,等你好消息啰。」但就在这时、她止住了继续询问的欲望,毕竟目前他所规划的事情哪怕多么离奇、成功率何其渺茫,至今从未落空过。 塔露拉耸了耸肩,便独自走向了另一处,显然是筹备他所说的事宜了。 而西里尔则是独自走向了泥岩等人驻扎的帐篷群。 帐篷之中的气氛却没有他想像得这般糟糕,这时大鲍勃正恰好在与几位雇佣兵打着牌,而泥岩默默的待在一旁观战着,整个营地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显然,在萨米无尽冰原一行之后,即使是他们这般精锐的小队,也需要好好喘息。 「啊……你果然来了,朋友们昨天就说有你的气息。」泥岩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她周边的泥土与岩石,这是她萨卡兹血脉的一种本能运作方式,其中运作机理不详,但偶尔会发挥不错的效用。 「抱歉,我好像还来得比你们晚些,既然这是个长期委托,我来这里、是来彻底解决各位的居住问题。」西里尔环顾周围,之后轻轻的拍了拍仍沉浸在牌局中的鲍勃,而周遭的其他人则更有自觉的放下牌。 毕竟,哪位佣兵会不听雇主说话呢? 「相信各位都大概知道,旁边那个营地已经住不下了,倒不是不想让各位兄弟们住,单纯只是先来后到的问题罢了,我也清楚大家在担心什么,仅靠帐篷无法度过乌萨斯的冬天,所以,我打算在附近的高地再修建一个大型营地。」他对着所有人慷慨陈词,却换不得半点回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西里尔清楚,这时很多人都选择以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毕竟他这个主意说了等同没说,而他接下来一句则改变了这个注视礼的状况。 「所以,我在这边借你们的队长一用。」他轻轻敲了下泥岩的铠甲,并看向她。 这话意有所指,如果说,今天泥岩的源石技艺可以提取地面之下的岩石用来制造可活动、硕大的石巨人,那为何不能用来建造固定的房屋和城墙呢?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突破思维盲点的思路。 倒也不是泰拉世界的人就真想不出来这点,而是大多数势力干不起这样奢侈的事情,且不论萨卡兹以及感染者的身分,以泥岩作为术士在泰拉世界的整体水平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前段班。 是完全足以在莱塔尼亚等重视法术的地域获得大势力的资金挹注的,而只要请得起这般术士的势力、在有建筑需求时,自然不会请不起民工协助筑城。 更别说这可能会触犯某些高高在上的高等术士的恶劣脾气,只能说,没人想过这样的术士竟会选择成为雇佣兵来自贬身价。 当然,若说西里尔没有遇上泥岩,是不是就对目前的状况束手无策了呢? 当然不是,西北冻原的东方有一道硕大、南北走向的山脉,这巨大的山脉(老实说原型就是乌拉尔山脉)将乌萨斯分割成了东西两大块,而这山脉与他们所处位置接近的一侧,恰好盛产大量的石灰岩。 俗话说,穿越者有三宝「玻璃、水泥和火药」,而石灰(也就是所谓的碳酸钙,CaCO3)则正是天然水泥的主要成分,只需要将石灰磨成石粉、加上粘土混合后加上高温锻烧就成形成类似天然水泥的东西。 但如今因为泥岩她提前落网,因此自然就无需这个比较耗费时间的方法了。 第100章 尘埃落定 午后,塔露拉所率领的十几位负责伐木的居民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却发现营地附近已经大变样了,他们不禁双眼牢牢的被吸在了远方的某个区域,有人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但大多都在观察定居点的状况大致安好后能稍稍安心。 当他们终于回过神来后,只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领头的塔露拉身上。 因为当下有些刺眼的夕阳,塔露拉的双眼微微眯起,她就这样顺着村人们的目光看将过去,一道看起来就极为厚重、足足高达的纯6米的纯石制城墙与几座石材垒城的建筑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周遭的几个高点还出现了几个更为高耸的圆柱体石柱。 以上这些建筑、正全数坐落在定居点南边不到百米处的一个高地、可他们早上准备去砍树时分明还记得,那里本来全都是泥泞与杂草呀? 为何这个景象会给这些村人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呢? 要知道,即使是日本人在战国史中极为称道的木下藤吉郎(即丰臣秀吉)所建的「墨俣一夜城」花费了3000名人力赶工状态也仅仅只是造出了木制建筑,可他们现在看到的可是坚固沉重的石头所制成,木制与石制所需要花费的建筑成本足足差上了好几倍。 更别说这附近几乎没有石材的来源,因此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建筑简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看来,西里尔早上让我们砍的这些木材是用来造屋顶的,真是个创造奇迹的男人呢。」她看见这些建筑顶部几乎都没有遮盖,有也只是使用篷布盖上一层临时性的阻隔,故推断道、最终又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竟然是西里尔老爷的手笔……」其中一人不禁惊呼出声。 「嗯、他应该不太习惯你们叫他老爷,不过我猜是的。」就在塔露拉说完这话的同时,忽然大地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嗡鸣、以及微不可查的震动。 远方的某处地面开始「长」出了又一根石柱,他们往声源看去,能看见一位身着贵族军装的男人与另一个穿着厚重盔甲的巨人并肩而立,男人正是西里尔,而那巨人将手中的巨槌插入地面,似乎正在施展法术。 「这种强度的源石技艺,看不出来那位萨卡兹竟是个术士……『泥岩』这个称号确实贴切,看来这就是答案了。」由于两者之间碰面不久,加上泥岩不算特别善于社交,因此塔露拉对于泥岩的认识并不算充足,自然也就被泥岩那一身重甲的卖相所误导了。 对此,她不禁有点羡慕,她的火系源石技艺在大多数场合只能用于毁灭,对于同伴而言,除了生火比较方便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益处。 ﹊﹊﹊﹊﹊﹊﹊﹊﹊﹊﹊﹊﹊﹊﹊﹊﹊﹊﹊﹊﹊﹊﹊﹊﹊﹊﹊﹊﹊﹊﹊﹊ 「辛苦你了。」而此时,落在塔露拉的视线之中的两人正在攀谈着。 「不会,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操纵在精力上的消耗甚至还比不上一场遭遇战。」只见泥岩举重若轻的单手将插在泥土中的巨槌拔起,即使是厚重面甲之后所扭曲的话音也能听出些许埋怨。 西里尔为了避免过度施法造成泥岩可能导致的矿石病病情恶化,因此他让她在每次施展源石技艺之后都得休息一会儿,若放任泥岩自己来,怕是整体建筑的进度要快上好几倍。 不得不说,这是属于医者的温柔,但往往被这样对待的人并不会领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还是要先休息一会儿……话说,你朋友们的看法呢?」在经过一天的相处之后,西里尔已经能够完全忽略粗犷外表的压迫感影响,而直接和重甲之下的少女对话。 不得不说,相比于作为雇佣兵队长所锻炼出来的精明世故与机敏果断,作为少女的泥岩话题少得可怜,就像刚刚大鲍勃他们打牌时,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多听、多看、少说,因为一般人是难以理解她与土壤说话的行为,或者说,当常人经过泥岩之口察觉平时踩着的土地其实有意识时、只会在心头催生出一股源于未知的无端恐惧。 在说到她的「朋友」们时,泥岩也是一改常态的建谈,他这一问其实只是转移话题,但可以看见泥岩相当努力在解释。 「石头不会因为相貌改变而生气,呜……怎么说呢?石头被磨碎之后就是砂砾,反过来说的话,土壤被挤压久了也会重新化为岩石,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正常的,另外——不用担心被他们讨厌,朋友们都挺喜欢你的。」泥岩这些话满通俗易懂,唯独就是最后一小段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可西里尔自然不会如无知村夫一般感到恐惧,经过整天的攀谈,他发现即使泥岩从未接受过地质学相关的教育,可岩石告诉她的讯息却依然指出了两种地质相关的知识点。 比如前段讲的是岩石经过风化作用(weathering)后会形成砂砾、细沙与土壤,而后面关于挤压的言论分明就是「沉积岩」的形成过程。 要注意,她得到这些知识的过程中完全没有翻阅任何书本,也没有用任何显微仪器作观察。 只能说,这中间她搜集讯息的过程足以让地质学者为之疯狂,相信透过她这份独特的源石技艺,足以把地灵、薄绿甚至小羊(艾雅法拉)等研究地质的罗德岛干员通通拐过来。 「嗯……我有点好奇,那如果是林场上磨碎的锯末…木屑能算是朋友吗?应该说,像是森林里面的泥土有部分是草木死亡后所构成的。」 他的双眼中出现了属于研究者的探究目光,随即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西里尔想要探究泥岩法术中对于土壤的定义,西里尔拉出了黑土与腐植质(humus)来旁敲侧击。 「没有,如果只是木屑,我不能和他们说话。」泥岩似是在回想什么,但随后摇了摇头。 「那如果把木屑烧成碳粉呢?」莫非只能作用在无机物?他更进一步的以简练的语言限缩范围。 可得到的回答依然还是摇头,看来若未来有机会,必须带着泥岩跑一趟田野调查,不过以目前来说,任务要紧—— 「差不多了,今天再开一面墙就收工吧!」他看着眼前落日的余晖,轻轻的拍了沾在裤子上的尘土,泥岩见状也站起来、举起大槌准备下一次的施法。 「从上座墙的边缘一直延伸到我现在站的位置,高度和先前一样就行了,累了就停下来,别勉强自己。」他跑到了预定好的一处标记之上,随着他的号令,泥岩的法术已经蓄能完毕,巨锤柄在刺入大地的刹那,巨大的震动再一次传到附近几米之内,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 实际上,大量的石块、砂砾与土壤开始受到法术的力量,开始在土壤剖面(soilprofile)中运动着,一米以下的深处来自于基岩层(又称R层)的石块开始聚拢成想要的形状,最终以近似于蠕动的方式拔地而起。 同时,泥岩同时也抽调着周边的土壤与岩石来填充法术挖出的空缺,这可以避免刚刚建起的区段因为下方坑洞而塌陷,老实说在他们首次尝试时就遇上了崩落的问题,而看起来泥岩已对此愈发熟练。 西里尔让泥岩做的工作就是以岩石搭建一些坚固粗糙、但已经初具防御用途的雏形,至于细部的修缮工作就再交由人力处理即可,放眼望去,那些欠缺屋顶的房屋只要用木头补上木质房顶,在冬天不仅能彻底防风、且保暖效果远超一般的木屋。 而那些圆型石柱只需要加上个能回收的绳梯、再用木头加固,马上就可以变成简单的哨站、如果更进一步以石材加固并加上弓箭手驻守,则可以化身防御用的瞭望箭塔。 「再过上几天、按照纠察队的装备,加上现有的兵力,再来十倍都只能是白给。」他看着眼前一天之内的丰硕成果,不禁自言自语。 他一时之间不禁内心感到有些自豪,由于乌萨斯军队限制了纠察队的武装力量,只有着装布甲、刀械与简单猎弓的感染者纠察队就算数量上看着很吓人,可他的这些建筑会向所有人证明「黑虫子终究只是虫子」。 这些结实的中世纪防御建筑能在中世纪持续许久不衰、只能说自然有其道理,只要这些彻底成形,这里就可成为面对感染者纠察队一个牢不可破的防御据点。 当然,这不代表着可以与有源石火药与炮火打击的乌萨斯正规军对抗,一旦任何一架「炮火先兆者」无人机出现在此地上空,那么、这些对付纠察队强大无比防御建筑也就会如同被火药所终结的城堡时代一般彻底撕碎。 可他依然对此有充足自信,因为他并非什么故步自封的人,真到了需要与军队系统正面交锋的时刻。 他的羽翼必然已经丰满,到时候,他应该已经有了生产、或者夺取移动城市地块的能力,甚至成功掌握了集团军等级的军事力量。 第101章 冻原独行 对于北原所有运营中的矿场而言,最近绝对称不上好日子,伟大帝国的「感染者补充法令」在贵族老爷们的一系列事件之中显得摇摇欲坠。 原先乌萨斯帝国的所有感染者无一例外都会被送往矿场上劳作至死,可如今,贵族感染者已经可以藉由那该死的境外企业——那劳什子的「整合国际」得到法律上的保护,恐怕要不了多久,哪怕不是贵族,那些富商、中产阶级感染者应该也能找到手段把自己也弄进这个例外之中。 因此,即使大量平民感染者现下依然源源不绝的被纠察队输送往西北各矿场,但他们监工已经被迫开始着手改善运输路上出现的「损失」,也必须自掏腰包改善矿场中感染者的待遇,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便宜、可抛弃的廉价人力会不会就此消失。 而矿场中劳动的感染者们对此倒是有些不敢置信,以往只要矿石病剧烈发作,监工往往是拖走之后找个地方活埋了事,现在竟然可以让发病的人歇一会、甚至得到一点镇痛剂,这可是以往连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饮食方面也有了重大改善,以前因为吃下腐败食品导致生病的状况已经愈发减少,虽然仍然显得面黄肌瘦,但这一切迹象表明、这些感染者已经不再是「消耗品」了,而是终于可以算得上被强迫劳动的奴隶了。 ﹊﹊﹊﹊﹊﹊﹊﹊﹊﹊﹊﹊﹊﹊﹊﹊﹊﹊﹊﹊﹊﹊﹊﹊﹊﹊﹊﹊﹊﹊﹊﹊ 塔露拉她独自开着车驶在泥泞的道路之上,漫漫的长路、不,这里并没有路,她仅仅是按着既定的方向前行,但仿佛永远都开不到尽头。 虽然在村子还未搬迁时,她也时常一人外出去联络切城的情报网,可她这次出行的目的却截然不同,按照她与西里尔两人早已商量好对于黑蛇防备的概念,他们必须一定程度上将「整合运动」与「整合国际」分离。 关于这点西里尔提出了几种方案,其中风险系数最小的是源石虫小队全员随行,可她却主动选择了其中风险最大的一种:仅接受物资上的资助,并独自出行、只靠着自己的力量拉起一支感染者队伍。 她并非是愚勇,而是她知晓现在营地中的状况已然太过复杂,无数事情百废待举,她不应该只为了自己而分散整体的力量,又何况,真的带上一整只佣兵队伍即使她个人的安全性能够得到极大的保证,可反之,她这里人数一多,在取得感染者同胞信任这点上无疑会难上无数倍。 「只要有了这些,应该暂时是足够的……」她对着车窗自言自语道,心中思绪极其纷乱,孤寂与兴奋共同交杂。 孤寂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远离自己这一年来朝夕相处的同伴好一段时间,阿丽娜、莉莉娅——西里尔,可她也为自己所整理的理论能够得以实践而感到振奋,也因为自己决策上的完全自由而感到舒畅。 在前几天西里尔将这辆车开回来时,他已经通过不明手段将这台车做好了的全方位的改装。 除了外部加装了厚重的钢板、改善了源石引擎续航力之外,内部还满满当当的装载着大量饮用水与维多利亚军队配发的制式军粮,据说这既管饱又耐放,只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难吃。 目前,她正开车带着这些物资开往了纠察队营地中搜出纠察队地图上所标注为「疑似为感染者窝藏点」的地标。 这是一个废弃城区,由于这地块广阔且内部系统复杂,在经过几度纠察队搜查中都有成功抓出一批又一批的感染者,因此,他们将这里列为重点搜寻区域,不定时就会过来搜索一番。 如今,营地含附近的纠察队应该在先前一波行动中已经被他们清剿一空,这说明此处应该是最不可能遇敌、也最容易找到大量同胞的地点,接下来就要入秋,为此,她必须赶在天气变的恶劣之前尽量拯救这些感染者。 她将车辆开进了某个凹陷之处,看上去像是军队演习时留下的炮坑、之后便从后座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绿色篷布,这样从远处看来,这只会是北原之上一个不算常见、但也并不引人注目的灌木丛。 接下来的路必须用走的,才能尽量少的引起他人的注意,无论是她的目标——感染者,或者是敌人的注意,她必须确保自己隐匿在阴影之中。 她从一个裂缝爬入城区之中,并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这城区的大型金属结构已经在乌萨斯决定废弃此城时被拆得差不多了,而留下的细部结构中同样有被拆分的痕迹,但看上去并非大型机具切削的手笔,显然这些拆毁的方式有些暴力,这可能是某些躲藏者、逃犯、城市被遗留的住民甚至是纠察队的手笔,而这些痕迹则导致整座城区坑坑洼洼的,但也无形中多了非常多躲藏点。 塔露拉的剑鞘外边已经被包上了一层布,以避免在可能的碰撞时发出声响,她此时轻灵如猫一般的钻过几个地块残骸,脚上尽量踩在已经生长进来的植物之上已减少噪音,过不多时,她就有了收获。 她在一处有风灌入的废墟之中找到了生火过后的痕迹和几个充作椅子的杂物,从木炭的碎裂状态来看,应该是在两日之内烧的新柴,而若是有纠察队活动的状况下,窝藏起来的感染者们是万万不敢生火的,这说明此处确实有同胞躲过了先前纠察队的搜索,这让她略感欣喜,而就在这时,拐角处竟传来了些许响动,这是个踢动某个金属物件的声音。 瞬间,她眼角瞥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奔而过,随即,她便飞身跟了上去。 「别跑,我是来帮忙的。」她向着那个身影大身喊道,可那身影依旧踉跄的前行,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追逐之中,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熊耳、一身破旧的衣服上满是补丁,可他脖子上镶嵌着的细碎源石结晶说明着这孩子的为这个国度所不容的身分。 「我也是感染者,没事的。」却没想过,听到这句这孩子跑得更快了。 但塔露拉很快就发现,自己要追上这孩子并非难事,也许是因为她的体能经过长久的锻炼之后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且在西里尔的照拂之下从未挨饿,即使这小孩对于周边地形远比塔露拉熟悉,但因为看上去长久的饥饿与营养不良,使他的体力与耐力都急遽下滑,这让他非常轻易的就被塔露拉追上了。 她上前一伸手就抓住了孩子肩膀上的衣物,但他实在太过虚弱,竟被这股已经有所控制的外力弄得重心不稳,随即翻倒在地。 「你们这些大人,又想要吃我们吗?我太瘦了,不好吃……不好吃……」孩子的双目无神的念叨道,这并非绝望、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麻木。 「什么?」塔露拉这下因为其中巨大的信息量而彻底愣住了,随即口中不由自主念叨道。 忽然,这孩子的呼吸开始急促,数秒之后,竟是失去了意识,她将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触手之处竟是一片冰凉,她连忙将其抱起,本能的用自己的体温暖着这个瘦可见骨的躯体。 她这时已经放下了所有计划,只想要挽回目前这个很可能因为与她的追逐而陷入危局的生命。 身体很轻,因此她以极快的速度往来处飞奔,而就在这时,有什么金属的敲打声正在逐渐愈来愈响,但听着又不大相似,最终,在走出城区之后她才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约略十数名与她抱着的孩子一般瘦小、年纪与性别各异的孩子已经将她来时的车子找了出来,掩藏用的布早已经被掀翻在地,他们此时正用着各式的金属棍棒或工具试图撬开车门,显然,他们已经从加固的钢板缝隙之中看见了其中的大量物资。 「啊!」忽然,某位孩童似乎听到了什么,随即大声尖叫道。 这些面孔忽然转过头来,如行尸走肉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则是暴戾与疯狂,被这眼神所集火的塔露拉顿时感觉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冲上脑袋,她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但她却不知道此刻她应不应该拔剑。 「我没有伤害他,把武器放下,你们很饿吧,我——」她试图以理智去沟通,但很明显,对她的话语有反应的只是其中少数。 更多的则是持着各式武器冲了上来,这时她才发现,许多孩子手上的武器充满了泥土刷洗的痕迹,但依然可以看见其中褐色的硬块,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早已做好了此行会染血的准备,可在她眼前的并非纠察队、宪兵或者军队,只是一群感染者孩子、因为饥饿或者其他她尚且未知的悲剧而陷入疯狂的孩子,这能算是敌人吗? 可她正抱着逐渐变凉的小小身子正在逼迫着她下判断,也许这是种自另一世界线而来的报应,那个化身黑蛇的塔露拉曾计划让爱国者被他一手捍卫的感染者撕碎,而如今,她面临了同样的两难抉择。 第102章 食物 塔露拉面对这些冲过来的孩子们,未来统领了整合运动的领导人竟是往后拔腿就跑,倒不是她对此情景怯懦了,而是因为一股持续、侵入性的话语在一次闪回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逃出城堡那一日。 『作物不会生长在荒芜的土地上,阴暗的土地只能开出腐败的花朵。』黑蛇的话语声再次回荡,但这似乎并非强制性的洗脑或者意识操纵,而是期待她可以借此重温前几年她从他那得到的「教育」。 「去死吧—去死!去死!!」她奔跑的速度远比这些孩子要快,但似乎这些形似疯癫的孩童早已经不管会不会误伤她所抱着的朋友,许多铁片、石块与兵器被往她这边抛过来,一边嘶吼着恐怖的内容。 塔露拉慌忙之下,只能以自己的身体作为阻挡,除了要忍受后背传来的疼痛之外,还需要抵抗来自脑海中的蛊惑话语,她急速的用双眼扫视四周的一切地貌,除了平原就是远方的城区残骸了。 「怎么办……」她脚下的军靴沉沉踩在沙土之上,大约过了数秒之后,她才渐渐冷静,这样继续跑下去必定是没完没了的,反击是唯一的方法。 她很快地找了处坑洞将手中的男孩轻轻放下,这时身后的追击者已经显得体力有些不支,因而被她甩在了十数米开外,其中大多数人的武器都已经在追逐的过程中脱手,此外,很多人也被抛在了后面。 转身,她开始仔细观察,最快追上来得是三个大约年纪在十四、五岁的孩子,也许是比较大的年纪与发育让他们有了较好的体力,只见她将拳头轻轻松开,她好像对这事儿有解了,不过这一行为不禁让她有些怀念。 在龙门时她可没少和其他小孩打架,况且还有那头恶……魏彦吾的教导,她看着第一位冲上来的女孩,因为压低着身形加上许久未修剪的散乱头发导致看不清面孔,她往前用右脚故意踩入对方腿部的后方,之后用力一推。 对方的身体重心瞬间就被她打破,随即被这一推弄得摔倒在地。 这下她仿佛对这问题有了解决方向,但依然需要分神强压着思绪中的躁动,瞬间又一个拳头挥了上来,瞬间一躲,并顺势拉住对方手腕,这个身形壮硕的男孩则因为出拳的惯性直接被拉倒在地,而整只手臂则被她牢牢拉在手中反扭,若无意外,下一步是上铐。 最后一位的命运也是差不多,只是换成了左手接住拳头,右手抓住她出拳的手肘关节,由于手肘是解剖学上的屈戍关节(HingeJoint),较缺乏左右方向运动的能力,因此当这两点被控制后一个扭转,则对方手臂不免吃痛并被摔倒在地。 「唉……多谢了,舅舅。」三个孩子基本上都摔得灰头土脸,但并未受到太多的伤害,塔露拉不禁心中对过往有些暗暗怀念,其他孩童的力量则更加微不足道,很快在一番拳脚运动之后,她就抱着那位昏迷的男孩回到了车旁。 那些孩童在发现自己被撂倒之后并未被补刀,似乎才发现了她并非他们记忆中给他们带来恐惧的恶人。 他们被夹在面对强敌的压力与对食物的欲望之间,只见他们远远的退在了一边,因为车中大盒大盒的物资而蠢蠢欲动,但又被塔露拉回过身的目光逼退几步,只能用充满恐惧的小眼睛观察着一切,却又连话都不敢开。 救命要紧,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改装过后的后座,先是用一块厚重、保暖的毛毯盖在了男孩冰凉的身体上,并让他侧身坐入了车厢之内防风。 简单探过鼻息确认生命征象之后,她从物资堆中随意取出了层层堆叠一堆木盒中的一个,这盒盖之上以鲜明的白漆印着维多利亚的国徽,这是维多利亚国防军中最受人诟病的制式军粮。 她不假思索的将上盖打开,内部严严实实的塞满了压缩饼干,她连忙取出一块拨开外边的胶膜,掰下一小块送入男孩的口中。 这手法是按照出发之前西里尔的教导,由于这饼干是由打散得极为均匀的谷物粉、砂糖、食盐、葡萄糖混合所制成,虽然被压缩得极硬,但只要轻轻搓揉就会逐渐化成粉末,因此她所做的动作便是将饼干块塞入、揉碎,并让他自然吞咽即可。 听他的说法,就算吞不下,也能够通过舌头下的口腔黏膜快速吸收。 当做完这步,塔露也终于可以分神在其他事情上了,许是见到她的动作推测出这满车都是满满的食物,那些饿得两眼昏花得孩童似乎又有些按耐不住了,他们成群祟动着,感觉马上就要集体扑将上来。 「退开!排成一列上来领食物,不准抢!」见状,塔露拉马上抽出剑并厉声喊道,同时也发动源石技艺使剑刃开始熊熊燃烧。 她也想过将饼干一块块丢掷过去、或者将箱子交给他们,但她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为了争夺这些食物而拳脚相向,若场面陷入混乱就必然不是她一人可以控管的,为此,她必须采取一点强迫性手段。 火光照耀在一个个年幼的脸庞之上,她看见的瞳孔之中倒映的依然是恐惧,但最终,一位瘦小、约十岁的男孩在饥火烧肠的作用下压抑住了心中的恐惧,一瘸一拐的走上前。 「坐到车子的旁边,嚼碎之后再吞下去。」塔露拉将一块饼干递过去,之后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到车旁进食,对于第一句他乖乖照做,但第二句则如耳边风,他坐定后便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 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后,剩下的孩子见状,忙凑了上来并排成一列,少数想插队或推挤的也马上在塔露拉的瞪视与喝斥之中退了回去。 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孩子都已经领到了自己的一份并开始吃了起来,她只是思考着、并尽量控管着这里的秩序,心中思绪万千,她的原定计划已经全部打水漂了。 她要向这些孩童宣讲什么呢?大地对感染者的不公? 此时此刻,所有口号、理论与演说在这瞬间都失去了根基。 忽然,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正拉动她的衣角,她看见了一张苍白的小脸,根据发色与脸上出现的一块浮肿,很明显这是刚刚第一个冲上来被她撂倒的女孩。 她依稀记得这女孩在落地时脸上受了伤,就在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对方却先开口了。 「对不起……谢谢…*泣不成声*」这道歉明显是为了刚才攻击她的行为而道歉,而感谢则是因为她给了他们粮食,她好像想说什么,但随即松手,开始掩面哭泣。 霎时间,流泪就好像会传染一般,所有孩子嘴上依然不停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但通通都因为共同的遭遇感染而留下了眼泪。 塔露拉想要询问,却不知先问什么好,只得默默取出医药箱,开始帮刚才与她争斗中有受伤的所有孩子作包扎,当所有人包扎得差不多、又给仍然饥饿的孩子补了次饼干后,啜泣之声这才渐渐沉寂。 这期间,那位男孩醒来了,在察觉了状况之后也随即加入了进食的行列。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找到了刚才率先找自己说话的女孩询问道。 「…………」只见女孩的瞳孔突然变得无神,但随即又充斥着愤怒,一直到最后定格在沉重的悲伤,至少这看上去像是悲伤。 「跟我们来。」她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塔露拉点了点头,将车后厢物资重新整理并密封好、锁上车门,此刻,自己已不愿意对人性下无谓的赌注。 「嗯…走吧。」她自认为已经做好了直面惨剧的心理准备。 这群孩子的步伐明显已经有力了许多,已经完全不复原本的虚浮与踉跄,他们从裂口走进城区,在经过一系列平凡的道路之后,她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坟墓群。 墓碑是由各种废弃物的残片所制成,而上面的文字为深褐色,显然曾是由鲜血书写而成、而上面的笔迹偏大、且明显具有孩童的书写特征,可以猜测这是这些孩子们的手笔。 她看到了这一大片墓园,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可惜,真相,有时候远比最坏的猜想更要残酷。 这是一个极为隐蔽的金属缝隙,即使是站在外边极近的坟墓旁也难以察觉,她发现,所有小孩好似都不愿意进去,他们就这样留在了洞外,连前方带路的那位女孩也有些踌躇不前。 洞口初入时只能容纳一个成人走过,可刚至洞口,就开始从洞内传来一股浓烈的恶臭,塔露拉微微蹙着眉,她知道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可他们不是把死者都埋了吗?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内部并不昏暗,阳光恰好可以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斜射入内,过了几步之遥,发现内里竟是一大片的金属隔间,而金属地板之上竟横陈着一具具成年感染者的尸体,而四处飞溅的血迹说明着这里曾经出现过大量致命的搏杀。 这些尸体的状态极为诡异,她查觉到这些人的四肢有着被利器切割的痕迹,如今已呈现彻底的腐烂状态,食腐的虫类已然大量在这里孳生。 「这些是我们曾经的食物,他们也曾经想把我们……当作食物。」女孩缓缓的道出了令人恐惧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