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5之凭实力说话》 第1章 浪荡子 “一个生产队的农技员，又不是什么吃商品粮的工作，还不是每天一样要跟着下地干活挣工分，连个正式的村干部都不是，有什么好干头的，我才不稀罕呢，要不是你没用，我早就当兵在部队上了。” “你！你这个兔崽子！当兵不是还得要看今年秋天大队有没有名额嘛？现在还早着呢，谁知道！” “……” “都几年了，生产队你不去出工，手艺你又不学，现在好不容易大队里同意让你做农技员了，你就先干着，等有了当兵名额再说不行嘛？你要是再不干，马上就有人抢着干了。” “还等名额？还再说？我信你个鬼啊！” “……” “去年前年村里都有名额的时候，为什么我就是去不了？他们是贫农，我也是贫农，我都早已经初中毕业了，那些去的人连初中都没读过呢，论身体，论条件，他们哪个比得过我？还不都是你没用，被人耍了，还连个屁都不敢放，连争都不敢去争，就知道整天窝在家里横。” “人家是公社、县上都有人，有关系的，我怎么争？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争？人要知道认命。” “你认命，我不认命！我就是不要种田！就是不想学什么手艺！你没用我就不靠你，以后我想干什么我自己去争好了，你别再碍着我就是！” 和父亲李廷山吵到这里时，尽管是已经两世为人了，一场醉酒后就重生回1975年夏天的李建国，还是不禁就为自己遭遇的命运不公而有些悲愤起来。 上一世就是这样轻易认命了，破罐子破摔，后来才会落得被一个破女人都弃之如敝履的下场。 而恨铁不成钢的李廷山是气得连声音都沙哑了“你整天这样东跑西颠的瞎搞，又没什么人情关系，又有什么狗屁用？” 李建国就恨恨道“有用没用我自己心里有数，大队那些鸟人，我就先让他们安逸几天，迟早我都会找他们算账的，要是不给我个交待，他们就谁也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你疯了吧你！这个农技员的事，就是大队照顾你初中毕业，才给你安排的，你还要去搞什么搞？你现在这么大个人了，总得要做点事，先能养活自己吧？你再这样浪荡下去，以后还有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你……” “哼！我都懒得跟你说了。” 李建国是冷哼一声，就不想跟李廷山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废话下去了“就一个小小的生产队农技员，也就应付应付你这种糊涂人可以，想打发我，他们想都别想，门都没有！你放心，只要你这次把这个家分清楚了，把这榴房子立字据给我，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就都不要你操心了，我自己养活我自己就是。” “我在跟你说农技员的事！你又跟我扯什么分家的事情干什么？” 李廷山是肺都要被他气炸了“你个兔崽子！你现在游手好闲的，什么事情都还没着落，分家当的事情，你就不能等你二姐出嫁了，我先给你娶好亲再说嘛？你这么急着要字据，想拿去干什么？我和你二姐都还住着呢，难道你还想现在就赶我们走是不是？你这个畜生一样的东西！” 李建国就不禁冷笑了“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嘛？只要你把房子明确给我，以后你的养老就由我来负责就是，我要你立字据，为得是防止万一你什么时候就瞪眼了，空口无凭，我那几个连我妈的死活都不顾的畜生大哥还要来跟我争。” “你！……” “我不会赶你们走，二姐就更不用你说了，我的就是她的，你要是不放心，字据上都可以写明白，只要你别把那些乌七八糟的老太婆相好往这里带，我保证让你在这里永远有吃有住还有穿，有病我给你治，一直到你进棺材，你还要怎么样？” “你这个兔崽子！……” “我娶不娶亲的事，以后就更不用你瞎操心了，你还不就是想用我二姐的彩礼钱给我去提亲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把我二姐的一生都给害了？你难道这辈子已经害了我妈了还不够嘛？……” “你！……你这个孽子！……” 李建国是句句诛心，把李廷山给气得是浑身发抖，一时竟说不上话来，不禁老泪纵横的，一屁股就瘫坐在靠椅上，不住的喘息哀叹。 李建国这时候已二十岁，年幼的时候正好遇上大饥荒年月，母亲把什么都留给他们六个兄弟姐妹吃，而自己竟然就活活饿死了。 那是李建国永远也忘不了的痛，并因此而对三个不管母亲死活，就只顾着自己抢吃的哥哥都有了很深的怨恨，一直关系冷漠。 尤其是对父亲李廷山也只顾着孩子，而根本就没想着要留一口给母亲的做法更是痛恨他一世，骨子里就认定自己可怜的母亲，就是被他这个只是把母亲当成生育工具一样的畜生男人给活活害死的，无论李廷山后来再怎么为他着想，李建国都从不再给他好脸色。 就是现在重生了，上一世活的年纪比现在李廷山的岁数都还要大几岁，心里的那种由来已久的怨恨，却还是一时难以释怀。 老伴去世后，李廷山是既当爹又当妈的，好不容易才把他六个子女都拉扯大，老大老二老三都早已娶妻生子分开过，老四女儿前年也已经嫁人，老五女儿也有了对象正准备定亲。 就剩老六李建国这个家里最小的儿子，让他最不省心。 子女多生活艰辛，农村的孩子从小就要砍柴拔草帮家里干活，李建国九岁了才开始上学，期间学校还经常有运动要停课，断断续续的，小学就读了六年半。 可李建国却对上学读书乐此不疲，读完小学后，竟然还想读初中，在这年头读书当不得饭吃的农村里，这已经是属于奢侈的事，不过李廷山最后还是都随了他的意。 还幸亏这年代要求上小学不出村，上初中不出大队，上高中不出公社，牛家村小学属于是牛家村大队中心村小学，是小学和初中合设的学校，李建国的小学和初中在自己村里就可以读完，还算是方便。 却没想到李建国读完初中后，就再不愿参加生产劳动，一心只想着要参军当兵，离开农村。 这时候还没恢复高考，大学是靠推荐的，更是凤毛麟角，根红苗正的农村人想要改变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命运，唯一可能的道路，就是去参军当兵。 前年和去年，牛家村里一年都只有一个参军当兵的名额，好几个适龄的青年人争破头，最后前年是大队长周大业的第三个儿子去了，去年是大队妇女主任杨桂花的大儿子去了，两个都是这个交白卷还能上大学的年代里，连初中都没读过的人。 而家里三代贫农，政治面貌和各项素质考核都是全公社名列前茅的李建国，却每次都是到了最后二选一的关键时候，就莫名地落选了。 明摆着，每次都是被人走后门给顶了。 正血气方刚，一心就想离开农村的李建国，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在牛家村人眼里，李建国这时候差不多就变成了一个浪荡子，自从连续两年都当不成兵后，就一直东游西荡的不干活，不要说去参加生产队劳动了，他父亲李廷山给他找了个外村的老木匠学手艺去，不到三个月就撒手跑回来不干了。 这两年来就一直为了他当兵的事，三天两头跑到大队部去吵闹，经常去堵大队长周大业和妇女主任杨桂花的门，非要他们给他一个交待不可，并扬言要是今年再不让他当上兵，他就要让他们再没有好日子过。 李廷山是怎么拦也拦不住。 李建国上一世最后还是当不成兵后，愤懑不平之下，一时又没其他门路可走，誓死不种田的他还真就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真就变成了一个彻底放荡不羁的浪荡子。 李廷山无奈之下，为了能让他收心，还用嫁老五收来的彩礼钱，极力给他撮合了一门亲事，想他成家了以后，有人管着，或许能安稳下来。 而李建国自己也一时贪图人家的身材相貌，就和外村一个李廷山给他物色的和他同龄的村花级姑娘成了家，直到洞房花烛夜后，才发现她经验丰富，早已经不是女儿身，但也已经无可奈何，只能是将就着过。 在开始的几年里，也已经看开了的李建国还想跟这个女人多造几个人，想用孩子能拴住她的心，但是他们成家后，政策已经开始严格起来，农村人一对夫妇也只能生两个。 若还要生的话，就要被重罚。 这时候的李建国还没这个交罚款的能力，女人又不可能跟他去过东躲西藏的生活，多造人的心思也就只好作罢，而等他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本性难改的女人早已经抛下他和两个孩子，跟别人跑了。 李建国从此以后，就视女人如衣物，只图身体需要，却再不婚娶。 之后随着社会的改革开放，骨子里原本就不甘安分的李建国也开始跟着外出闯荡江湖，从农民工到小包工头，再到大包工头，最后虽然也混成了一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但个中的腥风血雨，坎坷艰辛，连他自己都不堪回首。 后来还自我膨胀，不满足于只做乙方，疯狂投身于地产开发，差点就因盲目扩张，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最后还幸亏是同村的周家俩姐弟出手帮了他一把，才让他避免了灭顶之灾，后来还能靠吃老本跟公园广场上的大妈们混。 第2章 无计可施 其实李廷山的三个大的儿子早已经成家分开过，老四女儿也已经嫁人，一个大院子里，已经分成了四家人过日子。 只不过是李廷山这个总的当家人还健在，大家还是共用一个院子，同一个院门进出，还没把这个院子和院子里一些共用的家当都分了各自独立门户而已。 李廷山这里就剩老五女儿李建华和老六儿子李建国还跟他一起生活，院子最东边的一榴房子就归他们三个人居住。 李廷山的打算是等老五李建华出嫁了，这榴房屋就留给老六李建国娶亲结婚用，等李建国也成家了，他这辈子的心愿也就算了却了，再给他们兄弟把最后一点家当分清楚不迟，他自己以后就随便跟哪个儿子过都无所谓。 这年代的农村里，女儿是嫁到别人家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的财产只要考虑分给儿子就行。 而李建国竟然现在就提出来要把院子家当都分清楚，特别是要李廷山把他们现在居住的、将来肯定是会留给他的这榴房屋现在就立字据给他，还要他三个哥哥都签字确认。 李廷山还真搞不懂他又发什么神经了。 这年代农村的房屋没什么产证之类的说法，分家字据立了，家里相关人员和四至邻居及见证人都签字确认了，再到大队作个宅基地的备案登记，之后就是谁的谁作主了，李廷山就再也管不着他了。 不过这次这个从来不跟他好好说话、最不让他省心的小儿子，竟然还能说出由他来负责养老的话来，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尽管李廷山并没有将来要李建国一个人给他养老的打算，况且李建国现在都还是他在养着，将来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养活他自己都还难讲。 但是难得他能这么说了，李廷山内心里还是有些被感化的，见李建国这几天这么坚持要把家当分清楚，反正迟早都是要给他的，其实内心里对这个小儿子最狠不起心来的李廷山，便也就想着还不如干脆就用这件事情和自己养老的事，先把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拴住，让他先安稳一点下来再说。 量他也折腾不到哪里去。 于是缓过气来后就道“你要是一定要现在就分家当立字据的话，除了你说的我以后养老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之外，你必须还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同意办给你，不然你就别想了。” “你说就是，都什么条件？” “第一个，这榴房子我可以做字据给你，以后就是你的了，不过你要给我保证，在我还没进棺材之前，你不能把这房子卖掉，不然我就可以收回来给别人，你要给我白纸黑字写清楚，至于我死了以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就是饿死冻死了，我也管不着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行！不过，我卖给自己家里兄弟姐妹总可以吧？我不卖给外人，万一哪天我缺钱严重了，便宜就便宜点，也好找他们换点钱救命，反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你的后代，大不了我连你也一起打包卖给他们就是。” “你这个兔崽子！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要怎么折腾我不管你，你要是死在他们手里，也总比死在外人手里好，我兴许还能叫他们给你留口吃的……” “那就行！那你快说第二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是你必须要把这个农技员先干着，我要等你先去生产队那里先干上了，再把老大老二老三他们都叫过来商量立字据。” “你！……” 李建国也是被这个狡黠的糟老头子给气到了，他深知李廷山的脾性，对付外人不行，但在家里，但凡要是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那可就是老子最大，非得听他的不可。 “还你什么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再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你还让我怎么放心把房子写给你？你二姐就要定亲了，等她的礼金收过来以后，我马上就要给提亲去，连媒人都找好了，你要是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不干正事，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还想不想娶亲！” 见李建国一副眉头紧蹙的样子，知子莫若父的李廷山就知道终于是被自己扳回了一局，什么地方总算是拿捏住了这小子的命门，不由得心里暗舒了一口气。 “好！算你狠！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现在就去大队找他们去！看他们怎么安排我！” 似乎已无计可施的李建国也只好怒瞪了李廷山一眼，恨恨说罢，一把背起他那个形影不离的军绿色帆布挎包就往外走。 留下李廷山一个人在屋里，终于是翘起了嘴角微笑。 小子！跟老子斗！看你能折腾到哪里去！…… 牛家村在云山河这一带算是大村，沿着河北岸呈长条形分布，有着两百多户人家，和邻近三个小山村一起，组成牛家村生产大队，下面有五个生产小队。 除了邻近三个小山村每个村算一个生产小队之外，牛家村这里则分成上村和下村两个生产小队。 各生产小队都有自己的办公场地。 大队部则位于上下村交界处的一座有着两排土坯瓦房的大院子里，和牛家村小学相邻。 正副支部书记、正副大队长、会计、民兵连长、治保主任、妇女主任，还有保管员、广播员、农技员、通讯员、贫农老代表等等这些大大小小的所谓干部都加起来，也有十几个人在这里办公。 门口还并列挂着一块革委会的牌子。 李建国大踏步一脚踏入大门口的时候，还差点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正从里面风风火火往外赶的女人。 一抬头，不由得先是眼前一亮，刹那间，就又顿时瞳孔紧缩。 是大队的妇女主任杨桂花！ 这个牛家村女人里屁股最大的女人，在李建国的印象中，除了腰身比较粗实了一点之外，似乎就一直都是满头乌发，皮肤光洁，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磨盘一样肥硕的大屁股永远是那么圆润高翘，弹性十足，胸前饱满欲裂，还丝毫看不出有下垂的迹象。 不熟悉的人，谁也想像不到她已经是一个生育过五个孩子的农村大妈了。 去年就是她的大儿子，把本该是李建国的当兵机会，硬生生给抢了去，李建国当时就恨得连操他这个妈的心都有了。 第3章 冤家路窄 据说当年这个杨桂花刚嫁到牛家村的时候，可是更加的鲜活诱人，把牛家村的所有小媳妇都比了下去，有不少人半夜梦里都爬过她的墙头窗户。 今天还是李建国重生后第一次到大队部这里来，两世为人后第一次又见到活生生的杨桂花，徐娘半老的，就连他猛一看之下，都差点就被自己心里那个上一世的重口味的老男人李建国给灵魂附体了，不禁泛起了一阵猥琐之心，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凝神打住。 “哟！李建国！是你啊！” 差点就被撞了个满怀的杨桂花也不禁吓了一跳，特别是一看是李建国时，就更有些尴尬了起来，连忙堆起笑脸抱歉道“我光想着事情了，不好意思啊。” 冤家路窄，要是之前的李建国，可能立即就会怒目相向了，但是今天的他却忍住不会再意气用事了，而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就不再搭理杨桂花，正想擦肩而过时。 却不料平时一见李建国就躲都还怕来不及的杨桂花竟然少见地主动叫住了他，还压低了声音不想被旁人听见似的，小声问他道“建国，你爸跟你说了农技员的事没有？” “嗯？……” “你就先好好干着吧，婶婶还会想办法以后再把你弄到大队来当农技员的。” “……” 还想拿这个来跟他示好？ 李建国一下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冷冷道“哦！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好心想着我呢，原来是你啊，桂花婶，不过我就纳闷了，既然农技员这么好的差事，你又为什么就不叫你儿子回来做呢？还要让他大老远的，被发配到边疆大漠去当兵吃苦头。” “建国，你先听婶婶跟你说……” “没必要了吧？桂花婶，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好糊弄啊？” 见杨桂花还一副急着想跟他再解释什么的神情，李建国就不禁冷笑一声，索性打断她说话，讥讽道“我还正想去找周大业问他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想拿这么个破差事就算是给我交待了？今年的当兵就又没我的份了是不是？” “不是的，建国，你听我说……” “你们这些人啊，就不怕走夜路脊背会发凉嘛？桂花婶，多给自己积点德吧，你两个女儿都还小呢，不要总想着糊弄我们这些老实人，把事情做太绝了，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 李建国可是这里的常客了，平时一来就吵吵嚷嚷的，不是这个办公室进，就是那个办公室出的，还时不时的就去堵大队长周大业和这个妇女主任杨桂花的门，跟他们闹当兵的事。 有时候还会在大院里公开叫骂，指桑骂槐的，大队部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知道他是在骂谁，但是李建国家庭成份好，兄弟姐妹又多，不好惹，再加上李建国誓不罢休玩命的架势，大家就是烦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就连专横的周大业和泼辣出名的杨桂花也被他搞得是头大如斗，只好尽量跟他各种软应付，不敢随便跟他正面硬抗。 见李建国无意多听她解释，杨桂花也只好轻叹一声，无奈道“那好吧，那就等两个月看当兵的名额下来再说吧，不过建国，这个农技员的事，我还是希望你先干着，就不要去找周大业多问了，这都是我给你从中张罗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跟你当不当兵的事没关系，不影响的……” 李建国听了后，就不禁想了想道“桂花婶，我知道你的本事大，有的是手段，都说你才是我们大队真正的管家婆，可这个农技员的事，我还就真不稀罕了，你还是张罗给别人吧，省得白白浪费了你的人情。” “……”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事情正想去找周大业说呢，你要是真这么有心想着我，要不我就先跟你说说？我也懒得跟周大业这个土匪打交道，你要是能帮我办了，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就找周大业一个人闹就是，绝不会再找你麻烦。” “还是你当兵的事？” 杨桂花尽管也被吊起了兴趣，想知道什么事，但还是有点警惕，担心李建国又会跟她耍什么花招让她难堪。 其实她很清楚，因为自己大儿子去年当兵的事，李建国就一直对她怀恨在心，她也一直就在心里担心李建国哪一天要是真疯狂来，会狠狠报复她，甚至是祸及到她家人，也很想能以什么方式，尽量弥补他一下。 这次上村生产小队农技员让李建国来做的事，就是她有意从中安排的，想借此和李建国一家人尽量先缓和一下积怨。 李廷山一家其实都是本份人，但老实人要是急眼了发起飙来，是没什么事干不出来的，更何况现在这个李建国已经因此而变成了一个桀骜不驯的浪荡子。 做了多年大队妇女主任的杨桂花头脑还是清醒的，因此平时李建国就是再怎么找她闹，说的骂的再难听，她也始终是忍着好言相待，一边尽量想办法补救。 李建国就道“不是当兵的事，我也想开了，这兵不当也罢了，这两年都已经被你们害成这样了，也没办法了，今年有没有当兵名额还不知道，我也没这个耐心再等下去了。” “啊！你不是……一直要当兵的嘛？那什么事情你快跟婶婶说说看，只要婶婶能帮你办的，一定帮你办，就是婶婶办不了的，也可以教你怎么去找周大业办，周大业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一根筋得很。” 刚才都已经想走开了的杨桂花顿时就表现得更热心了起来，一口一个婶婶的，亲热道。 李建国就心里笑了，这个都已经是隔了几条街的婶婶，去年抢他当兵名额的时候，可是深藏不露，杀人于无行。 李建国都已经做好应征入伍的一切准备了，可直到要去公社集中报道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才知道情况有变，通知去报道的竟然是这位好婶婶的大儿子，而不是他李建国。 一想起这个事来，李建国就一肚子窝火，但还是忍着不露声色的，正想要怎么跟杨桂花说事情时，却听见院子里的一排土坯瓦房中，应该是大队长周大业的那间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不要碰我姐！……” “啊！……快松口！你这个地主孙！还想读书！反了吧你！啊！……” “……” 第4章 这年头 “砰！”的一声！ 周大业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狠狠一脚踹开了，一个怒目切齿的清瘦少年拉着一个长辫子的姑娘冲了出来。 是他们！ 李建国连想都没想，就几个箭步飞奔了过去，跑到了他们面前。 “玉海！怎么回事？” “我想读初中，我姐就带我来求周大业，狗日的周大业摸我姐的……我咬死他我！姐，走！不读就不读，我们不求人了……” “别走！跟我来！不要怕！” 李建国的脸色已经铁青，目光还瞄上门外墙角边一根掉落在地上的门栓棍子，上去抄在手里，不由分说的，一把拉住那长辫子姑娘就再往周大业办公室闯进去。 一眼就看见已经五十多岁的大队长周大业正捂着一只手臂面露痛苦之色，嘴巴上正骂骂咧咧的，见他们还返回来，也没仔细看清楚就大声喝骂道“你们这两个地主孙崽子！还真想跑到大队来造反了是不是？看我不把你们先抓起来……” 李建国也没说话，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周大业大惊失色之下，等看清楚是李建国时，已经被他一脚就狼狈踹翻到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吓得一旁的长辫子姑娘脸色都煞白了。 而人高马大的李建国却丝毫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上去一把就拎起周大业的后衣领就往门外拖，还一边拖一边大声叫嚷道“老子不是地主孙崽子！老子是三代贫农！今天还就到这里来把你这个老流氓的皮拔了给大家看看，看你踏马的还是不是人！” 大声叫嚷间，周大业已经被他生拉硬拽的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惊动了大队部里的所有人，纷纷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待看到是李建国和周大业这两个老冤家对头又闹上了时，除了有几个赶紧去找民兵连长和治保主任来劝解之外，其他的人，也就在一边口头喊劝而已，没几个敢近前来多事。 谁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怎么回事，这种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大家都快习以为常了。 李建国就挥舞着手上的门栓棍子，回头问长辫子姑娘道“玉翎，跟我说，他都碰你那里了？我就抽他那里！让他长长记性！” 长辫子姑娘也是被他问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的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了，还是她旁边的弟弟周玉海大声道“他摸我姐的脸，还想摸她的前面，说想看看发育了没有……” 李建国不禁大怒，一巴掌就狠狠抡到周大业的脸上之后，还抬起一脚就往他胯下踩去，大骂道“你这个老畜生！老子今天就看看你发育了没有，老子先废了你再说，看你以后还怎么发育！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祸害人！” “李建国！快别冲动！要出人命的！” 眼看着李建国这一脚下去，周大业还非残了不可，旁边都已经快被李建国的发飙给吓傻了的杨桂花见势不妙，不由得惊叫一声，就拼力的推了李建国一把，还差点就把她自己都连带着跌倒在地。 李建国啃呛了一下，才一脚踏空踩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激起一阵泥土灰尘，把纵是老江湖的周大业也给惊吓出一身冷汗。 李建国连续两年参加应征体检，体质考核都是全公社第一名，身强力壮，周大业这时除了嘴巴上还在嚎叫硬撑之外，就是再想挣扎还手，也根本不是李建国的对手。 更别说此刻的李建国身上，已经凭空多了一种上一世闯荡江湖几十年形成的煞气，不动手则已，一动手那可就是毫不客气，还差点就把周大业的尿都给吓了出来。 眼看着李建国还不肯罢休时，身后的长辫子姑娘周玉翎就赶紧拼命拉住了他“建国哥！建国哥！不要打了！算了！算了！我们……我们认倒霉就是，打人又有什么用？我们走吧，走吧，快走吧……” 在她的硬拉苦求之下，李建国总算是停歇了下来，在跟周玉海姐弟一起离开之前，还冲着正被众人扶他起来的周大业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今天这又是一笔新账！你这个老色逼！老子迟早会跟你新账老账一起算的！” 经过杨桂花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跟她交待一声道“今天没心情说事了，改天吧，改天我再找你仔细说。” 纵是周大业还在那里色厉内茬的跳脚叫骂，也没人敢上来阻拦李建国领着周玉海姐弟一起离开，只留下惊呆了的众人的纷纷疑惑不解“这个浪荡子，今天怎么会为了周家这两个姐弟的事这么上火？他们……又不是什么亲戚啊……” “啧啧啧！这个周大业也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流氓，在大队办公室这里就敢对人家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还当着人家弟弟的面……真恶心！……他以前，还是吃周家的饭长大的呢……” “……” 从大队部里出来后，李建国就带着周玉海姐弟一直走到了云山河边的一处平时经常来玩耍的河滩上才停了下来，问周玉翎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带玉海去说这种事的？要去找周大业，也应该是你爸，或者你爷爷，或者就是带上你太奶奶也行啊，周大业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去有什么用。” “建国哥，别说我姐了。” 瘦小的周玉海怯怯道，一脸的愧疚之色“是我求着我姐去的，我爸我妈我爷爷，还有我太奶奶，都认为再求人也没用的，我们这些地主家庭成份的孩子，现在能让我们小学读毕业就不错了，不可能再让我们读初中的，我不死心，就缠着我姐去试试看了。” “唉！这年头！” 李建国也不禁一声叹息道，不过随即就表扬起了周玉海“看不出来，今天你这小子还行啊！竟然还敢咬周大业，我看他手腕都被你咬出血了，就是要这样，谁要是欺负自己人，管他是谁，都要先跟他拼命再说，没有谁不怕不要命的。” “建国哥，我要是有你这么大力气就好了，我也一脚就把他踢翻了。” 还是小孩子气的周玉海顿时就受到鼓舞，正想跟李建国绘声绘色一番时，却被周玉翎一个眼神就给止住了。 第5章 决定 已经眉头紧蹙的周玉翎就问李建国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倒是没关系，玉海的初中不读就不读呗，反正周大业这个白眼狼，对我们家就从来没有过什么好心，倒是连累了你，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大队长，给你这样当众又踢又拖的，还扇了他大嘴巴子，他肯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我怕又会影响到你今年当兵的事了。” “……” “你刚才那副凶狠的样子，都快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凶的，建国哥，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啊，会闯祸的，你放心，我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让人好欺负的。” 看着周玉翎一副小媳妇一样关心他的样子，李建国心里就很受用，笑道“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我修理他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大不了也就会找我爸去告状而已，我才不管他，我这几天都没出门，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的事呢，我今年不想当兵了。” “啊！不想当兵了？那你想干什么？建国哥，你可别犯傻啊，有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继续争取下去？你可别被我刚才这么一说就泄气了，大队这里再怎么也挡不住你的！大不了你闹到公社去就是……” 刚才还劝李建国别冲动的周玉翎顿时就急了，看得出来她对李建国当兵的事，比李建国自己都还要上心。 李建国就再笑道“玉翎，不是大队这里的原因，我都想好了，我要读书去，我要读高中去。” “啊！……建国哥，你都已经初中毕业几年了，怎……怎么还想读高中去？！……” 不约而同的，周玉翎和周玉海两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惊讶得掉下来了。 李建国看着这两个上一世后来还帮他避免了破产之灾的救命大恩人，心里不禁是感慨万分。 至于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当兵了，想读高中去，李建国现在还真无法跟他们说得清楚。 他现在已经能先知先觉，今年的秋季征兵牛家村大队会连一个名额都没有，按照正常发展的话，他今年乃至今后，还是会当不成兵，因此重生以后，也就没再去大队找周大业和杨桂花他们纠缠今年当兵的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打算放过这两个抢了他前程的狗男女了。 重生以来，他虽然还什么都没做，但也一刻都没闲着，一直在思想着自己这一世要怎么重来才好。 上一世的人生成败已经深刻教训了他，人生巅峰可不是那么容易成就的，重生者也得要吃喝拉撒睡先活在当下，只不过是比别人能看得更长远一点而已，脱离不了现实。 当下还是个越穷越光荣的年代，走的还完全是公有经济和集体经济的道路。 农村实行的，还是公社化的管理。 什么都有集体管着，山林田地都是集体的，由大队和生产队统一管理、统一安排、统一分配，成年劳力也由生产队统一安排劳作，按出勤记工分，按工分再分粮食。 不能私自耕种，更不许搞副业，就连家畜家禽都不能多养，小买卖就更不能随便做。 就连出趟远门，都得先到大队或公社开具介绍信才行。 每家每户除了有一小块菜园地是归自己种之外，大概也就剩屋前房后的几颗水果树还能算是自家产业。 在这个还是绝对公有制的年代里，大家过的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清贫日子，哪家的灶头上还能有几两肉，谁都能知道。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家有钱都不敢随便花，谁也别想随随便便就能堆金积玉、点石成金。 已不甘于这一世再平庸的李建国在认清现实后，就不禁横下心来，给自己做出了一个比参军当兵更值得他去拼取的决定。 先读高中去，两年以后考大学。 与其挖空心思去动那些不切合当下实际的歪脑筋，还不如这两年就先猥琐发育自己，把自己上一世最大的遗憾和短板先补上，蓄势待发，把这一世的眼光重点，都放在两年后。 两年后，华夏大地就发生历史大转折，开启一个百废俱兴、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开放新时代。 两年后，十八位小岗农民就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秘密签下一份分田包产到户的生死契约，搞起了大包干，进而推动华夏农村开启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两年后，全国各地的考生就会喜大普奔，走进曾经被关闭了十余年的高考考场，开始恢复高考，不拘一格选人才，华夏很快就会进入一个对知识对人才需求如饥似渴的新年代。 …… 而两年后的1977年才开始恢复的第一场高考，史无前例、后无来者的，会是在冬天举行，从正式通知报名，到走进考场，留给考生的，前后只有一个多月的备考时间。 上一世就喜欢上学读书，一心就想离开农村的李建国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跟那个村花女人造出来的第一个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他就是再羡慕伤心恨，也没有他的份了。 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村里的知青，还有几个根本就天赋不如他，但却读了高中的人，一个个的，先后都通过高考而跳出了农村，他也只能是遗憾终生。 只能是怪自己一心就只想着参军当兵，而怎么就没想到当不成兵后就应该继续去读高中。 后来的李建国是全凭一股狠劲和无知者无畏的傻大胆，再加上时运相济，才好不容易成为暴发户，但他很快就因为自身草根素质的局限，再谈不上大的提升发展，最后还因盲目投资，差点破产倒闭。 而眼前周玉翎和周玉海这两个现在还是地主家庭成份出身，在村里卑微到连初中都没资格读的周家地主孙，也就两三年以后，他们将再不会被歧视，再不会有上学限制。 喜极而涕的周家人就会不惜砸锅卖铁，举全家之力，不仅是周玉海，就连在农村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周玉翎，都会送他们去重新上学读书，将来参加高考。 姐弟俩后来都出息成了风云人物，还及时帮救了李建国。 第6章 眉头紧蹙 周玉翎的祖上曾经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却没想到最后会沦落成遭人歧视的不好家庭成份。 子女连初中都不能上。 甚至更早的时候，连小学的高小年级都不能读。 但是周家人骨子里世代相传的那种书香遗风，却依然是顽强地传承了下来，几个子女虽然也都是只念了几年小学后，就不得不回家务农了。 但是都先不说别的，单就他们在家里用自制的沙盆从小练就的一手漂亮毛笔字，就连大队上经常要写一些标语口号，都要来找他们去帮忙书写。 这时候的农村里，也就是这种家庭，还会有这种家风。 华夏开始发生历史大转折后，周家不好的家庭成份帽子很快就会被摘除，从此再不会被歧视。 周家人在子女上学再不会有限制后，除了周玉翎上面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这时候已经成家生儿育女，再不可能还去上学之外，第一件事情就是不惜代价，也要是送周玉海和刚好还够得上将来参加高考年龄的周玉翎姐弟俩重新去上学读书。 李建国还记得自己都开始当父亲了，已经和他再不来往的，在农村里已经算是大姑娘家的周玉翎还背起书包，跟她弟弟周玉海一起插班到牛家村小学，都从初一开始重新上学读书，一时成为了牛家村人茶余饭后最热烈的谈资，各种议论都有。 姐弟俩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最后竟然同时都考取了全国重点大学，后来还都成为了各自领域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后来就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李建国，每每一想到他们的事迹的时候，就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感慨人生无常，命运造化弄人。 周玉翎比李建国小三岁，还是从小就喜欢跟在李建国后面玩的忠实跟屁虫，两人可谓是真正的两小无猜。 在这个成份不好的孩子往往都会遭人欺凌的年代里，还只有根红苗正的李建国会仗义的像大哥一样，不但自己不会欺负她，还会处处护着她不受别人欺负。 甚至还为此经常跟人干架。 其实当年李廷山给李建国物色对象的时候，要不是李廷山嫌弃周家成份不好怕受连累，第一个就会上周家提亲去了。 这时候的周玉翎还是小学毕业，而李建国是初中毕业，还正值是周家最低谷，村里一些人还处处欺压他们的时候，周家人对李建国的看法又一直以来都很不错。 周玉翎思想早熟，对李建国的心思也很明显，甚至是有把她的期望都暗暗寄托在李建国身上的意思，李建国要参军当兵的想法，就是在她的一再鼓励下才愈发坚定的。 要是李建国当时坚持要李廷山去周家提亲的话，李建国上一世一生的命运，也许就完全改写了。 只可惜李建国自己也是色迷心窍，一听说外村那个人人垂涎的村花级的姑娘也有意于他，就不禁贪图起人家火辣的身材相貌来，只见了一次面后，竟鬼使神差的，就把周玉翎只当成了妹妹一样看待，一口就答应了李廷山的安排。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建国现在自然是再也不会把周玉翎只当成是妹妹看那么愚蠢了，他要读高中考大学的决定，其实在很大成份上，就包含有他对周玉翎又暗暗燃起的一份奢望之心。 而人家将来会是一只一飞冲天的白天鹅，他李建国自然也就不能再甘于只做一只平庸的癞蛤蟆。 李建国相信自己还是有学习天赋的，现在就先知先觉的开始认真准备，笨鸟先飞，两年以后，在别人都还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备考的情况下，先不说大学，至少考一个高中中专，应该还是有信心的。 想要有资格和天鹅相向而行，自己就得先有逆天改命的实力，不然还是会枉然。 周玉翎也是个很不甘现实的人，别看她现在还是一副不韵世事的农村小姑娘样子，心里可是有主见得很，她现在应该还在看李建国到底能不能当上兵呢，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真到了两年后的那一天，李建国可能都已经上大学去了，这只丑小鸭才开始跟她弟弟两个重新从初一读起。 到李建国都大学毕业了，她还在上高中。 那这一世要是能这样的话，从某种程度上说，就不是他李建国追不上她，而是她赶不上他李建国了。 等到她哪天要一飞冲天的时候，她这只天鹅肉应该早就已经被李建国吞到肚子里，两人都完全可以比翼双飞了。 重生以来，每每一想象到这种美好的情形，李建国就不由得会乐出声来，愈发觉得自己决定读高中的伟大正确。 李建国就对他们姐弟俩道“要不这样子吧，我读高中的事，也还是要先去找大队的，一件事也找，两件事也是找，玉海要读初中的事，就交给我去试试看吧，你们自己就先不要乱找人了，等我的消息再说。” 可周玉翎还是眉头紧蹙“建国哥，你还没跟我讲你为什么突然就要读高中了呢，你这两三年要当兵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嘛？现在全公社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你前两年是被人撬了的，你只要再这么天天盯着当兵的事不放，今年肯定没人敢再对你做手脚的，你都坚持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放弃掉？” “……” “再说你一个农村户口的人，年纪也大起来了，还去读高中又有什么用？城里那些招工招干又轮不到你，到时候你过了年龄，再想回过来当兵就不可能了，还不是又要在农村种一辈子田了嘛？你这样盲目的去读高中，跟玉海想读初中的事可就不一样了，玉海是现在还小，我们想他要是能多读点书的话，以后也好送他去学一门好一点的手艺……” 见周玉翎这么执着的追问劝阻他，李建国就试着跟她道“我想考大学去……” “啊！……你！……你想什么了你！” 周玉翎这下已经不仅仅是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而是惊愕得连下巴都快要合不上去了。 第7章 杨桂花的男人（1） 周玉翎当即就强烈反应道“建国哥！你这是听了谁的鬼话了？谁跟你说读高中就可以考大学了？你们家三代都是农村种田人，一点关系靠山都没有，上大学是要有组织推荐的，连大队都没资格说话，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 “再说现在上大学跟读不读高中又有什么关系？交白卷还能上大学呢，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嘛？就想去读高中了？你想什么呢你！” “玉翎，你先听我说，两年以后……” 李建国就还想尽量解释一下，可周玉翎却一下子就换成了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情，依然是紧蹙着眉头道“建国哥，你要是做事情这么草率的话，我可就不喜欢了，我这两年来天天帮你想主意，就想着你能当兵去……不都白费劲了嘛？” “……” “要不，你要是想了解现在上大学是怎么回事的话，你还是去我大爷爷那里听听他怎么说吧，他可是天天看报纸研究天下大事的，很多事情他都讲给我听的，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真不要那么草率。” 说罢她就说还有事要先回去了，留给李建国一个已经有点生气了不高兴的背影。 周玉海一看气氛有变，也只好跟上，还回过头指了指他姐，给李建国扮了一个夸张的鬼脸，意思是你看，我姐都生你气了，她脾气可大得很呢，我看你还怎么办。 李建国也只好摇头苦笑了。 上一世他和周玉翎相处的时候，因为从小玩到大的缘故，两个人彼此都太熟悉无拘了，他可是大大咧咧的，根本就不会去注意太多细节。 甚至有时候还会把她当成好兄弟一样，跟她勾肩搭背，经常连她的女性性别都给搞错位了。 今天也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再见到周玉翎姐弟俩，有心跟无心就不一样，他已经马上就能从周玉翎眉目间还完全是青涩的一颦一笑，就能察觉得到她心情的变化。 而且心纯如水，心情愉悦，根本就不会像今天见到杨桂花那样，还会被上一世那个重口味的老男人李建国给灵魂附体了，一不留神就会情不自禁的乱起猥琐之心。 上一世是造化作弄人，他是一眼就被那个外村女人的相貌给迷了心窍，以至于后来被伤得太深，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而今天又见到这个对他还有心意的周玉翎后，他也一下子就两世第一次幡然体会到，默默喜欢上一个人是怎样一种甘甜的滋味。 他现在还只能是先把这种喜欢默默埋藏在心里，在丑小鸭还没有蜕变成天鹅之前，可不能轻易毁了她。 对周玉翎的这种不理解情绪，李建国自然是不会因此而就改变主意，也只能是先放在一边再说，等以后再慢慢沟通不迟。 跟他们姐弟俩分开后，李建国就并没有先回家里吃晚饭，而是干脆就直接上杨桂花家找她说事去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今天被他当众修理了的周大业，现在肯定已经上他家找他父亲李廷山讨闹面子去了，他才不在这个时候回去搭理他们呢。 反正李廷山就是再没用，可也是有四个身强力壮的成年儿子的，还有两个战斗力也不亚于儿子的女儿，大不了口头上吃点亏罢了，在牛家村里，还谁也不敢动他半根毫毛。 在农村里子女多，也就是这点好处，就是内部再有矛盾，对外也还是会团结一致的，决不会容外人欺负到自己家人头上。 还本来就是周大业抢了李建国的当兵前程，理亏在先，李建国家能忍到现在还在耐心等着他们的交待，都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要不是李廷山一再压着，按农村人急躁起来的脾气，这种误人一辈子前程的事，已经不亚于是杀人抢劫，掀了他的家都不算过分，走夜路挨了闷棍都是活该。 李建国走进杨桂花家时，杨桂花的男人周宝林正在灶台前一边不停地侧身咳嗽着，一边起锅炒菜做饭，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女儿都正放暑假在家帮忙，一个在灶台后帮忙添柴烧火，一个在后院里帮忙洗刷盘碗，唯独没见到杨桂花，应该是还没回来。 一见竟然是李建国时，周宝林也不免猛吃了一惊，自己儿子顶了他当兵名额的事，虽然都是杨桂花在外面一手操办的，但他也是大体知晓的，也知道这个李建国现在还整天到大队部去找杨桂花闹，但还从没见他有到家里来找过什么事。 一时又腾不开手来，周宝林只好一边忙碌着，一边连忙警惕地先打招呼道“哦，是建国啊，你是……找我有事？还是？……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等下就一起吃一点？我这里没什么好菜就是。” 明显能感觉得到周宝林的紧张神色，李建国也就不跟他装腔作势，直接宽慰他道“宝林叔，我是来找桂花婶有事要谈的，大队那里不方便，她应该还没回来吧，那我就先等她一下，你也不要想多了，我李建国还不至于要到你这个家里来找事，一码归一码，我还是你宝林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你还教过我学抽旱烟呢，你就放心吧。” 周宝林不禁也笑了，这才暗舒了一口气，于是就更热情地邀请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吃饭吧，那就等下在我这里随便吃一点好了，你桂花婶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等下要是迟了我们就先吃，反正我两个孩子也不能等太晚了，我们边吃边等她就是。” “那行，我还真没吃饭，那我等下就不客气了……” “……” 李建国接下来就一边跟周宝林闲聊着，一边看着他佝偻着身子在灶台前忙碌，还时不时地侧身咳嗽几下，心里就不禁对杨桂花又有点同情起来。 杨桂花的娘家是山里一个没几户人家的穷僻小山村，山里人特别会造人，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她应该是十七八岁就早早嫁给了周宝林。 听说还是周宝林的父亲一眼就看中了她的屁股大将来肯定会生养，不惜到处借粮食凑聘礼，才把她换过来给自己儿子当媳妇的。 听说刚嫁过来的时候，村里那些老光棍们还很不服气周宝林有这等艳福，有不少人半夜三更还爬过杨桂花的墙头窗户，但都被帮着严防死守的周宝林父亲给打得落花流水，才没被人得逞过。 而身体有缺陷的周宝林劳动不行，生产队里经常还要缺工请假的，但是晚上头折腾起杨桂花来却是精力很旺盛，天一黑就不许杨桂花再踏出家门半步，必须要跟他上床通宵达旦造人。 第8章 杨桂花的男人（2） 嫁过来还没到十年，杨桂花就给周宝林连续生了三男两女，一直到周宝林的身体缺陷越来越严重，再折腾不动她为止。 周家三兄弟，都有一定的身体缺陷，就这个最小的儿子周宝林还算是最健全，万幸的是，得益于杨桂花的健康基因，五个孩子生下来以后，都还很健康，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们周家的身体缺陷。 周宝林是肯定没有能力养育五个孩子的，他父亲之所以还这么极力要他们多生，就是想他们多生几个过继给两个再也不可能取得上亲的兄弟当儿子，以便他们将来也有人养老送终，只可惜后面生得两个都是女儿。 最后他们就把二儿子过继给了大哥当儿子，把三儿子过继给了二哥当儿子，自己留下一男二女，在杨桂花的坚决坚持下，从家里分家独立出来自己过。 分家以后，周宝林已年迈的父亲就跟大哥二哥他们一起过了，而周宝林还要三天两头吃药，只能干一些轻活，一家五口的生活重担，就都落到了杨桂花一个女人的肩膀上。 李建国上一世还曾经感慨过，周宝林的父亲还算是有底线的，只是要杨桂花和周宝林多养几个再过继给他们大哥二哥，还没像某些实在没法给每个儿子都娶上媳妇的家庭一样，就让杨桂花直接给他们大哥二哥生孩子。 不过自从分家独立出来后，他们这个家就不得不让杨桂花来当家了，杨桂花也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天一黑就会被周宝林拖上床不许出门，倒是开始经常看到周宝林跟着她后面，她走到那里，周宝林就跟到那里，老跟屁虫似的。 其实这个时候，周宝林已经完全丧失能力，再也折腾不了她了。 以前没当家的时候，山里贫苦出身的杨桂花就很有忍耐力，逆来顺受，还勤劳能干，懂得与人和睦相处，除了给周家生儿育女之外，还要上山下地，粗活重活干得比周家几个有缺陷的男人还要多，也从没见她在外人面前对周家有过半句怨言，没见她有和村里人红过脸。 当家以后，他们自己负责抚养的三个孩子都还没长大，杨桂花为母则刚，里里外外的，岁月的残酷并没有压垮她，反倒是让她越来越顽强。 随着抛头露面出头多了，她能说会道，精明能干的一面就开始显露了出来，加上她人缘不错，头脑清晰，做事风风火火，作风泼辣，很快地，就先当上了上村生产小队的妇女队长，后来又当上了大队的妇女主任。 李建国之所以还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先找杨桂花谈，而不是直接就去找周大业，除了认为杨桂花这个女人有时候办事情甚至比周大业还圆滑有手段之外，其实也有掺杂着还有一点同情怜悯她不幸的成份。 说实在的，不同于周大业的卑鄙无耻和心狠手辣，她其实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女人，只要是她这次能把李建国的事情给办踏实了，做人留一线，已经两世为人的李建国就认为跟她已经扯平了，没必要再跟她结怨为难下去。 大路朝天，今后各奔前程就是。 有可能的话，李建国还在考虑，要怎么才能挽救她一下，因为很快的，她就将会有大祸临头，毁了她一生。 直到天都大黑了，还不见杨桂花回来，在周宝林的招呼下，特别他那两个几乎是跟杨桂花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一看就是很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的女儿，都已经饿得快要两眼发昏了，于是大家就先吃不等了。 两个孩子风卷残云的都吃饱散去后，就剩下李建国和周宝林两个人时，已显露出疲倦之色体力不支的周宝林，就忍不住跟李建国抱怨似的抱歉道“你看你桂花婶，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些什么，经常这样子的，连这个家都顾不上了，唉！害得你晚上也等了老半天。” 李建国就道“今天还会有什么事，肯定又是周大业的事情呗，这个狗东西！桂花婶也真是的，管他那么多干嘛。” “周大业的事情？” 李建国就看到周宝林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神色复杂，就再道“周大业今天被我揍了，要不是桂花婶帮了他一下，我就把他废了，踏马的，这个狗东西，竟然连下村周家的小女儿都敢动手动脚，我迟早有一天还要废了他。” “他竟然对下村周家的小女儿也动手动脚？这真是个畜生！当年要不是他们家的太奶奶心善，把他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他早就冻死在野地里喂狗了，哪还有他今天！” “……” “人家太奶奶还供他吃供他住的把他养大，没想到竟然是养了这么一条白眼狼，还反咬人家一口，现在竟然还敢对他们家的小女儿也动手动脚，真是个猪狗都不如的东西，迟早会遭报应的。” 周宝林对周大业似乎也是充满着愤怒，一说起来就停不住嘴，李建国就再道“宝林叔，我也好心提醒一下你啊，周大业可是个连猪狗都会上的货色，你可得把桂花婶也看得紧一点啊，别让他们走得太近。” “他敢！……” 周宝林的声音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脸上还闪过一道戾气，不过稍纵即逝，紧接着就是铁青着脸止不住的又是一阵痛苦的咳嗽。 李建国就知道气氛也差不多了，不能再往一个已不能尽人事的男人伤口上再过分撒盐。 就道“宝林叔，不妨跟你直说，桂花婶虽然对不起我，但我对她跟对周大业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你们其实都还是善良的本份人，桂花婶只要把我的事办了，我们就算扯平了，大家以后就还是乡里乡亲的，和气相处。” “……” “但是周大业这个鸟人，我是一定要跟他搞到底的，以后他要是敢对桂花婶，对你宝林叔过分的话，只要你宝林叔还信得过我，尽管来找我就是，我帮你们收拾他，他今天对下村周家女儿做的恶心事，要不是桂花婶好心推开我，我就已经把他干废了，这个畜生！” 周宝林只是低头听着，神色阴沉不定，并没有马上就接话，李建国说罢想说的，也就正想转移话题时，外面一阵响声。 杨桂花回来了。 第9章 水磨坊的事 几句客套寒暄过后，见杨桂花说她已经在别人家吃过一点了，李建国又有事要谈，已疲倦了的周宝林就连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也没多问，就先自己上楼休息去了，不妨碍李建国和杨桂花两人谈事情。 “你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杨桂花一坐下来就捂胸道“你要是真把周大业给打残废了，你也得要坐牢蹲班房啊，建国，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冲动了，会闹出人命的。” 李建国就笑笑道“不知道这个老色逼有没有吓尿了，我看地上都湿了。” “你这个人……” 杨桂花就提醒道“你今天真是下手太重了，怎么好这么狠啊，我们把周大业送回家去的时候，我看他半边的脸都肿淤青了，我看你这次可要当心点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周大业吃过这么大的亏呢，我担心他会报复你，晚上还要我们陪他一起上你家去找你爸讨说法，帮他作证你打他的事。” 李建国就道“那你帮他作证就是嘛，不过既然是作证我揍他的事，那他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事，你们可也要如实作证清楚哦，谁要是昧着良心说瞎话，那我可就要找他去了。” 杨桂花就笑道“今天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场，我才不掺和你们这些人打打杀杀的事呢，你家那里晚上我也就只是去转了一下就走了，什么都没说，他们估计现在还在你家里呢。” “不要去管他们……” 李建国就开始说正事了“桂花婶，现在学校的事谁管？” “学校的事？你说的是学校那方面的事？……” “升学读高中的事。” 杨桂花也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读高中？建国，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要读高中？” “是我要读高中。” 李建国就毫不掩饰道“不知道你能帮我办得了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我下半年到公社中学去上高中就行。” “啊！是你要读高中？李建国！是真的吗？你是……真的不想当兵了吗？” “你要是能让我下半年就读高中去的，这兵不当也罢了，反正这两年害也已经被你们害了，也没办法了。” “那行啊……” 不想杨桂花还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兴奋了“还真是巧了！这事情我可以帮你办到！建国，真的！这事情我还真的能帮你办到！我知道你的情况，你初中毕业都已经快两三年了吧？……” 李建国并没有一听她这么说就轻易跟着激动，而仍然是一脸认真的强调道“桂花婶，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这事就不找别人了，就靠你给我办了好吧？周大业那里要是还有什么叽叽歪歪的，我也不去找他烦了，也你去帮我搞定好吧？这事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 “周大业那里你们今天打架的事都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就都不要跟他提这事了。” 杨桂花就急忙道“你这读高中的事，已经不仅仅是大队和牛家村小学这里的事情了，你没参加过今年的升学考，还必须要先到公社中学那里去通融，搞不好还要去找公社管教育的领导打招呼，看能不能先给你补考才行，周大业他根本办不了这种事，让他知道多了，反倒是添乱，婶婶会给你办好就是。” 李建国也是有点听愣了“你的意思是，你去给我办，就都不要让周大业知道？你也不会跟他说？” “是的。” 杨桂花就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也办不了这种事情，你们两个现在又是打打杀杀的，让他知道了，或者你又强逼着他办，搞不好还会把事情搞成一团糟，婶婶怎么帮你去办有婶婶的办法，他这个人疑神疑鬼的，心胸狭隘，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你相信我就是。” 见李建国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好像还不肯相信她似的，杨桂花就索性再说道“建国，你也听婶婶一句劝，就先别整天跟他这种人计较了，没意义的，还是要先把事情办了才是。” “……” “你这事情就我来给你保证办好就是了，我明天就给你去公社中学跑一趟看，周大业那里我知道怎么应付他的，婶婶没有半点糊弄你的意思，就想以后你不会再这么恨我就是。” “哦！……” 李建国就不禁饶有兴趣地，紧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后才道“那好吧，我听你的就是，只要开学我能去公社中学报到了，我们以前的这些恩恩怨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从今往后你就当你的主任，我就读我的高中，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好吧？” “那当然好，其实婶婶也一直就觉得对不起你，一直想着要怎么弥补你才好，就不知道你的心思，要是早跟我说你想读高中，你一个早就初中毕业的人，我去年前年就可以给你办了，哪还要等到现在，大家就都不用搞成这么差的关系了。” 去年前年？去年前年我还在公园广场上跟大妈们混呢。 15瓦的昏暗灯光之下，不知不觉中，杨桂花那徐娘半老的丰腴身形又激活了李建国心里的那个上一世的老男人李建国，顿时就又灵魂附体，垂涎欲滴，还陡然生起了一种就想伸手过去揩油的冲动。 “啪！”地一声！ 李建国抬手就给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才开始猛然清醒过来，迅速恢复了神志，但却把杨桂花给吓了一跳。 “建国你干嘛？……” “有蚊子……” 李建国只好连忙掩饰道，就赶紧又回到了正事上来“还有一件事，我也不妨先跟你说一下，你帮我看看怎么办好，要是你也能帮我办了就再好不过了，那就是我欠你人情了，我以后会感谢你的。” “你快别这么说，跟婶婶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就尽管说什么事就是，能帮你办的，我都会帮你办的。” “大队不是因为水电站经常缺水停电，准备要把村外那个破烂的水磨坊重新翻修起来用嘛？你说的那个农技员的事我就不做了，我想做这个水磨坊的事情你看怎么办好？” “你不是要去读高中了嘛？这个以后可是要人在那里日夜看管着的。” “我带上我二姐一起做啊，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我完全可以在开学前就把它翻修好的，以后看管这个水磨坊的事就让我二姐来做，我再帮她把维护修理这些活都做好就是，工分怎么记的，就按大队定好的规矩来，你能帮我把这事搞定不？” “这……” 第10章 和解的希望 杨桂花就有点为难道“这事情不是我管的，只是有听他们说过，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定好了没有，不过你二姐不是快要跟外村人定亲了嘛？这可就更难办了，这种事是不可能会交给一个嫁到外村去的人来做的，就是定给你二姐了，她一出嫁，不是还得要换给别人嘛。” “我二姐的事你不用担心，大队和村里的规矩我都懂，我不会让我二姐嫁到外村去的。” 李建国就道“我知道的是这事情现在还没最后定，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在还没有动工之前，就应该都还来得及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管的事，桂花婶，你办不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就还是去找周大业办就是。” “你这个时候还去找他这种事？我都担心他还想找你麻烦呢……” “我连兵都不当了，还怕他找什么麻烦，他要是这点小事都还不肯给我做的话，那我可就真要跟他新账老账一起算了，大不了我就见他一次揍他一次，打到他答应我为止，我都已经被他害成光脚的浪荡子了，还会怕他这个穿鞋的不成，踏马的，他本来早就应该要给我一个交待了。” “哎呀，你这个人啊，还是太年轻了，就知道斗气，婶婶不是劝你了嘛，别跟他这种人计较了，真没有意义的，还是要想办法把事情办了才是。” 已经是心情大好起来的杨桂花就不禁又批评起李建国道。 杨桂花今天在大队那里是真被李建国的那股凶狠劲给吓坏了，当时就从脚底心上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心里还真是害怕了这个以前还一直不以为然的年轻后生。 要是早知道李建国是这么一个狠人，她宁愿自己儿子继续留在家里种田，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他这种人，跟他去争这个当兵的机会。 还是那句老话，老实人要是被逼急了，真发起飙来，是真没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杨桂花现在是对李建国所说的每一件事，都不敢再有半点掉以轻心，更不敢有半分忽悠的成份。 还真巧了，大队里往年都是治保主任具体负责学校升学审查这项工作的，这两个月刚好他要脱产到区里参加民兵训练，大队书记就把这事情临时交给了杨桂花来负责。 这几天学校那边正在跟她对接这件事呢，李建国要读高中的事她还真能办得了。 这年代的农村里虽然上学读书当不得饭吃，许多孩子念完小学后就懒得再上学了，但要是还想升学读初中高中的话，除了要通过升学考试之外，还规定必须要经过大队的审查，要有大队的推荐才能继续升读。 一些家庭成份不好的学生，哪怕是成绩再优秀，过不了大队推荐这一关，也没资格再升学。 李建国家自然是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现在已经是放暑假时间，牛家村小学今年的升高中考试早已经结束。 更别说是李建国三年前就初中毕业了，现在已经不是牛家村小学初中年级的在读学生。 这些问题，这个时候单靠再去找牛家村小学已经没有用了，但要是由大队出面想办法去协调一下公社中学，在还没有开学之前，应该还是来得及可以操作的。 杨桂花心里就像是一块已经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就要落地了一样，终于是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总算看到了能跟李建国和解的希望。 农村里参军当兵谁都想去，往往会争得头破血流，但要是换成读书上学，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除非是有推荐上大学的机会，但那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杨桂花当了这么多年大队干部，也还从没见过有这种好事。 牛家村十几年了才出过一个工农兵大学生，还是从部队上被推荐上去的。 但想要读初中高中什么的，虽然这年代规定必须要有大队的推荐，但就没有人会跟你争了，只要你家庭成份好，根红苗正，基本的升学考试成绩不要太差，就都会给你读。 一些有读书天赋的孩子，学校一些负责任的老师还会跑来做家长的工作，希望孩子家里能支持孩子升学。 大队这里只要你家庭成份没问题，孩子家里支持，就都会帮你推荐上去。 这个年代里，参军当兵和推荐上大学只要你根红苗正表现好，是可以不看学历和成绩的，交白卷都可以上大学，甚至还成绩越好越没有学校敢要你。 这年代的中学学历，对于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来说，安排工作什么的可能还会有用处，但对于还是要回到农村参加生产劳动的农村人来说，依然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还真没多大用场。 农村人只要读几年小学，会写信懂点算术，账别算错了就够了，还不如早点帮家里干活，或早点学手艺挣工钱来得更实际。 现在是暑假期间，升高中的考试早已经结束，杨桂花只要对牛家村小学报到她这里来的，准备升读公社高中的学生名单审核一下，只要不是成份不好的，就都会盖章同意推荐到公社中学去。 按照正常情况，因为李建国还没有参加过今年的升高中升学考试，又不是应届初中毕业生，牛家村小学名单里没有他，杨桂花就是想给他推荐都已经没法推荐，李建国今年想要读高中的话，已经没有可能，至少也要等到明年，重新插到初中班复读，参加过升高中的考试后才行。 但是杨桂花自信自己还是有办法的，她去年连李建国差不多都已经百分百确定下来的当兵名额，都有办法把他顶给了自己的大儿子，现在李建国想读高中这点事，她相信自己还是有把握搞定的。 这样一来的话，她相信李建国会是一个恪守信用的人，大家就又能和气相处了。 其实对这个跟他大儿子同年同月生，早年丧母的李建国，虽然去年为了自己亲儿子的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狠心就抢了他当兵的前程，但是在杨桂花的内心深处，始终还对他留藏有一份慈母般的关爱。 只是岁月如梭，这份情份，她也就只能是永远尘封在自己心底了而已。 第11章 母性泛滥 李建国出生后，因为他母亲身体虚弱奶水不足，而杨桂花是头一胎，奶水充沛得一个孩子根本吃不完，李建国母亲为人善良，平时经常会帮护着山里嫁过来的杨桂花，杨桂花自然就把她的儿子也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相待，李建国还吃过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奶水呢。 一直到他都会独立行走蹦蹦跳跳了，连牙口都快长齐了，还会经常跑到杨桂花这里来，爬到她怀里纠缠讨吃的。 李建国的丁丁要比她自己儿子的大很多，穿着开裆裤往她怀里一坐，就特别显眼，杨桂花就忍不住还会经常逗它玩。 估计李建国现在是肯定没有这些记忆了，特别是李建国的母亲不在了以后，李廷山跟他们周家还曾经因为一些琐事而红过脸，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就淡了，再也没有谁会去提这种陈年烂芝麻谷的旧事。 只有杨桂花每每一看到李建国的时候，就还会想起他小时候嗷嗷待哺猴急的样子，一咬上她就紧紧不放松，经常是把她吸干到一滴不剩了，还死活不肯离开她的怀抱。 李建国现在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杨桂花自然是不会再去跟他提这种小时候早已经忘却了的鸡毛蒜事，曾经温馨的记忆也就只能是埋藏在心底里，偶尔独自回味而已。 但是女人是很容易母爱泛滥的，特别对自己还曾经哺乳过的孩子，这不，晚上因为总算看到了能跟李建国和解的希望，进而心情大好的缘故，见李建国还是一副犟头犟脑的可爱样子。 杨桂花就忍不住想手把手教他道“还是婶婶跟你说吧，周大业这个人是精明不聪明，你别跟他这种一根筋的人犟，你要跟他装傻，知道吗？” “……” “你真要找他说这事的话，你就这样跟他讲，只要把水磨坊的事给你做了，你就兵也不当了，农技员也不要了，不然你下地种田反正是不可能的，没其它事做的话，你就还是要非当兵不可了，今年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你一个交待了，我估计他最后就会答应你了。” “……” “但你可千万不要跟他说你要读高中的事，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不想当兵了，我这里也会替你保密的，在你水磨坊的事情还没有搞定之前，大队这里我就一个人都不会给你说出去，你自己也先不要到外面多说。” 见李建国还有点疑惑的样子，杨桂花就再点拨他道“你仔细想想，就这么个水磨坊的事，虽然说也会有其他人想做，但总没有当兵那么稀罕难安排吧？一个当兵名额，又会有多少人拼命要争？哪一个价值高？” “……” “他现在其实也很清楚，知道今年名额下来后，已经是非给你不可了，要不然就是你家里你爸你哥你姐都会饶不了他，你要是不当兵了，他现在在大队里一手遮天的，这个当兵名额他不是又可以拿去做人情了嘛？他还巴不得用这么个水磨坊的事就把你给打发了呢，省得你整天烦死他了。” “……” “但要是他知道你已经不想当兵而是想读高中去了，那他这个账肯定就不会这么打算了，搞不好他还会有恃无恐起来，就是要故意为难你都不一定呢，那你们就又要通过打打杀杀来解决了，这不是很傻嘛，笨蛋。” “额！……” “不过我是真不建议你这个时候还去找他这种事，至少也得等他脸上的淤肿退了，你们打架的事也差不多过去了再说吧，再怎么讲他也是个大队长，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多少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要不，你就先等几天再说？我明天公社回来后，也先给你打听一下什么情况，你也好先心里有个数再说……” “那……好吧，我听你的就是……” “……” 李建国对这个如今在牛家村大队混得已经是如火纯青的女人也真是服了，觉得晚上还真是不虚此行。 就趁着气氛融洽，干脆把周玉海的事情也提了出来“今天下村周家的小儿子想读初中的事，桂花婶，你能不能也帮他一起办了？他们祖上可真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想不到现在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连子女想上个初中都难，真是可怜。” “这个绝对不行，你就想都不要想了。” 杨桂花却顿时就有点严肃起来道“他们这种成份的子女，就是同意给他读了，上学后都会被其他学生家长给举报揪出来的，谁同意给他读的就都要跟着倒霉，会说你是立场有问题。” “……” “没办法，其实我也很同情他们，但是现在就是这么个社会环境，你还是叫他们今后就不要再想这个事情了好吧？这是越过不去的高压线，找谁都没用的。” “好吧，我明白了，那桂花婶，我读高中的事就靠你办了，还有水磨坊的事，你也先帮我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我等你消息就是，晚上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慢着，我再问你个事。” 响鼓不用重锤，对周玉海想读初中的事原本就不抱太大希望的李建国起身正想离开时，却又被杨桂花给叫住了“我看你今天为了下村周家姐弟的事，好像特别生气，婶婶就多管闲事问你一下，你是不是对那个周玉翎有意思啊？” “啊！……没这么回事！我跟她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踏马的，周大业这个老流氓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我当然是气不过去。” 李建国就急忙打死不承认道，杨桂花就笑了“你也别误会我的意思，婶婶是过来人了，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可是根红苗正的贫农家庭哦，要找对象，可千万不能找他们这种地主家庭成份的。” “啊！……” “你现在不就亲身体会到了嘛，你就可以想读高中也行，想当兵也行，他们这种家庭成份的子女，就连个初中都不能读，更不要说其他的事了，你总不想将来自己的儿子女儿也连个初中都不能读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又能干又漂亮的……” “额！……” 李建国赶紧拔腿就溜，就连杨桂花要送他到门口都不要她客气了。 急忙逃离中，一抬头，却猛地看到了门外的夜色中，有一个慌忙躲避不及的人影一闪而过。 是周宝林！ 他不是病恹恹的，杨桂花一回来就先上楼休息去了嘛？ 难道他刚才竟然就一直躲在门外偷听？还是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怀疑他们会有什么不轨之举？ 这也……太过头了吧？ 李建国也不由得苦笑了，心里就不禁又开始替杨桂花有点担心起来，又不禁想起了她很快就要大祸临头的事。 第12章 懊恼 回到家时，看到一楼厅堂里还亮着灯，李建国就不用想都知道，李廷山一定还在等着他回来，就不知道晚上来找李廷山讨闹面子的周大业这个时候还在不在里面。 正想一步跨进家门时，突然想起了杨桂花晚上劝他的先不要跟周大业这种人犟，还是办事情要紧的话，就又把已经伸出去的一只脚硬生生给收了回来，转到自家猪圈旁边的一个小柴门那里摸了进去。 也就不再到后院去冲凉洗身子了，悄无声息的，就蹑手蹑脚摸上了二楼，进到了自己房间里，躺下就睡。 在梦里，竟然还又见到了杨桂花，白花花的，就躺在他身边……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又发现自己要换裤衩了。 懊恼之下，李建国就觉得自己是真有病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病因就在自己心里那个上一世的老男人李建国身上，就不知道该如何治好。 反正不治是肯定不可以的，他现在还是一个连对象都没谈过的青春小伙子，绝不可以再这样重口味饥不择食。 起床下楼后，也不管已一夜没睡都在焦急等着他的李廷山发现了他后又是怎么暴跳如雷的，就急忙先跑到后院的水井旁边冲洗身体去了。 “你闯大祸了知道不知道？你这个兔崽子！你还跟我说是去办农技员的事了，原来你是跑去打架的，你充什么英雄好汉啊你？” 李廷山也不管他冲澡不冲澡的，跟上去就大骂了起来，要不是已经不如李建国强壮了，他肯定已经像李建国还小的时候那样，上去就给他几个大嘴巴子了。 李建国见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就一边管自己光着身膀冲水洗澡，一边不屑地回敬他道“你跟我急什么急啊？你这个软骨头！老子揍他也不是头一回了，人家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这么起劲啊？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你不会叫他尽管来找我就是嘛，关你什么屁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又不是小孩了，还跑来找家长！我呸！” “你这个混蛋！打人不打脸你都不知道啊，你真是把我的脸都给丢光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脑筋的儿子！蠢货！” 李廷山是气得脚都快要跺断了“周大业的脸都肿成馒头了，手上都出血了，他今天还要去公社报案验伤，还想连周家那个咬了他的小孩都不肯放过呢你知道不知道？你要自己找死我才懒得管你呢，可你这样不但没有帮了人家，还把他们周家的太奶奶也要害了你知道不知道？” “……” “你猪脑啊你！周大业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你？还不赶快去提醒一下他们周家要当心一点了，就知道干一些没头脑闯祸的蠢事……” “踏马的他敢！……” “……” 李建国虽然嘴巴上还死硬着，不过心里还是猛地“咯噔”了一下，就连身体都来不及再擦干净了，就往二楼跑去自己房间穿衣服。 李廷山一眼瞥见他那高高撑起的帐篷，心里就不免又有了另外一种着急。 得尽快给这个臭小子找个媳妇了，不然要是他这个大老弟也管不住再闯出什么祸来，可就又麻烦了。 李建国胡乱穿好衣服后，冲下楼去就想往外跑时，却被二姐李建华给叫住了“别急啊，先吃了早饭再去，现在急也没用了，姐还有话要跟你说。” 母亲不在了后，李建国就基本上是在两个姐姐既当姐又当妈一样悉心照料下长大的，和两个姐姐是特别的亲近有感情，谁要是伤及到他两个姐姐，他可以为她们豁出命去。 特别是这个模样俊俏性格温和，还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的二姐，自从大姐嫁人了以后，李建国这个最忠实于她的亲弟弟，就成了她在这个家里唯一可以信赖的，什么话都可以放心倾诉的人，知道她的很多苦楚和秘密。 李建国就回到饭桌前边喝粥边问她道“二姐你有什么话快说。” 李建华就凑过来放低了声音道“我都听说了，你昨天是为了周玉翎的事打周大业的是不是？姐不会认为你打不对，周大业这么流氓活该挨打，不过姐可警告你啊，你跟周玉翎从小到大玩归玩，现在你们两个都是大人了，你可不能对她有什么别的心思噢，姐不是说她这个人不好，但她可是地主家庭成份的人哦。” “姐……” “爸已经在给你物色对象了，听说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家，也是贫农家庭成份的，等我定了亲，爸收了彩礼，马上就会给你提亲去，你可得要给我注意点哦，别在这个时候还惹出什么闲话来，不然姐就白嫁人了知道不？我跟大姐都会饶不了你的。” “姐！你们怎么都这样啊，没有的事，你就放心吧，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啊，我可不会让你把自己卖了帮我娶亲的，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外村人的，我知道你并没有喜欢上他……” “姐的事不用你管！你给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是，你这个闯祸胚……” “……” 在跑去周玉翎家的一路上，李建国就连自己都有点矛盾起来了，到底是现在就干脆跟李廷山提出来坚持要他去周家提亲好，还是要等到丑小鸭变成天鹅了再说。 要是现在就把自己心思公开的话，尽管周玉翎对他不想当兵而去读高中的做法还一时理解不了，但现在是周家最低谷的时候，对李建国的印象一直又很好，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最多两年后，周玉翎还肯定就会被他的先见之明彻底给折服。 这样的话，就连二姐的事都好办起来了，逼李廷山分家当的事也不用那么急了，周家的人就是再艰难，也不会像卖儿卖女一样，还会狮子大开口索要太多彩礼的，二姐那种宁愿把自己卖了也要帮李建国娶上一门好亲事的心理负担也就可以放下了。 但要是这样一来的话，丑小鸭大概率就会被他给毁了。 李建国知道自己的德性，再加上心里上一世那个老男人的李建国的毛病还不知道怎么根治，现在这样身强体壮的，血气方刚到三天两头早上起来就要换裤衩的程度，丑小鸭哪还能熬得到变成一飞冲天的白天鹅的那一天，肯定早就会被他给变成一堆小丑小鸭他妈了。 李建国也不由得越想越苦笑了，赶快摒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一门心思就考虑起等下要怎么提醒周家大人要当心周大业报复的事。 第13章 目眦欲裂 今天这么一大早就行动了，肯定是周大业自己不出面，就叫这两个最忠实的狗腿子打手借着大队的名义，来干这种最欺凌人的缺德事了。 远远地，李建国都还在思想的时候，前方这两个人就已经眼尖认出了他，跑在前面的李明顺立即就大喊道“李建国！李建国！站住！正要去你家找你呢。” 李建国就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路中间等他们。 李明顺就上前来道“李建国，今天公社公安要过来调查你昨天把大队长打伤了的事，你现在就跟我们去大队那里等吧，公安上午就会来了，省得我们到时候又找不到你。” “什么意思啊，李狗头？” “你！……” 李明顺尽管知道村里人背后都这么叫他，但当面还是很少有人敢这样对他放肆的，顿时就来了气“李建国！我好好跟你说，你最好听话点，别逼我动手，我也是大队叫我来找你的，又不是我个人的事。” “哈！难道你还要动手抓我不成？” 李建国是怒极反笑了，倒是顿时就出奇的冷静了起来“你好大的威风啊，李狗头！我好害怕你啊。” 面对着这两个助纣为虐的狗腿子，李建国这时还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呢，他们要是还想主动凑上来送人头的话，那就正好不过了。 上一世，李建国可是改革开放之初就开始混工地了，那还是个鱼龙混杂的年代，除了靠劳力之外，还要有拳头的实力，李建国手下一些有祖传实力的班组长和小包工头可是教会了他许多实用的功法，只要把捏到位，伤人与否，还是能把握得住的。 重生回到现在这个精力旺盛，每天不活动一下筋骨就会睡不着觉的二十岁年纪，他上一世这些已经过几十年实战检验的实用功夫，还就更是功力倍增了，对付一下眼前这两个自诩为牛家村无人能敌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现在的李建国，骨子里可已经不是一个单纯鲁莽的初生牛犊了，其实昨天踩向周大业的那一脚，他也是自有分寸的。 只可惜昨天前面那一巴掌，还是一时冲动起来就大意了，也没多想的就下了重手，没充分预见到周大业会是如此无耻和歹毒，竟然会不顾自己的无耻行径，还倒打一耙，竟就如此恶毒的报复羞辱周家的老者长辈。 但今天就是再气愤，李建国也不会再犯昨天那种就图一时痛快的错误了。 这种低级的毛病，以后再怎么也得要让对方先犯才是。 见李明顺已经被他两句话就怼得都快要气急败坏起来了，李建国就再道“老子不喜欢跟没礼数，没规矩的人说话！你要是想抓我，来就是啊，还在那里叽叽歪歪干什么？” “……” “我今天还真就想见识一下，你这个周大业的狗腿子，是怎么抓老子这个三代贫农的，我看你也就是会欺负一些老弱妇孺罢了，你跟老子神气个吊啊你？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你们两个一起上啊。” 蛮横惯了的李明顺还真就火大了“李建国！你别阴阳怪气的，给脸不要脸啊，你还真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 “李建国也是你叫的嘛？” 李建国就不禁笑了“就是你爸喊我，都要在我名字后面加个叔字呢，你这么没规矩的叫我李建国，难道你爸见了你，也要叫你叔嘛？牛家村李姓当中，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大没小的粗鲁货？你妈当年没教你，见了长辈要有礼数嘛？” “你！……” 李明顺是一时被怼得脸都要气歪了。 牛家村可是一个有近千年历史的村庄，纵然是这年代再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里人传统的辈分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就是再大的人物，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都得礼让辈分最大的长辈上坐，只有家族中辈分最大的长辈和年高的老者动筷了，方才开席。 而且辈分是由亲族中世代先后次序所定的，与年龄无关，哪怕是这个辈分最大的人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要有应有的敬重。 李廷山就是牛家村李姓家族中辈分最大的人，李明顺他爸见了，都得叫他爷，或者是阿公。 相应的，李明顺见到李建国，哪怕是年龄大他一倍都还不止，也得要叫他爷，或者是阿公。 建国公。 不叫，就可以不吊你这种没大没小没礼数，在牛家村人眼里就属于是有娘养没娘教的人。 这就是牛家村几百上千年传统的规矩，根深蒂固，再怎么破除都没用。 一直站在旁边就等着李明顺吩咐的老光棍马忠财，眼见着李明顺口才上落了下风，都快要被李建国给怼得七窍冒烟了，竟然就先急了起来，上来一步就一把抓住李建国道“还在这里啰里啰嗦什么啊你？走！先跟我去大队部等就是！” 就连李明顺也一时来不及再拦住他了，李明顺这个民兵连长也不是白当的，蛮横的性格之下还是粗中有细的，他可是见识过李建国经常到大队部里闹事的那股誓不罢休的玩命架势，可不是个轻易就能降服得了的主。 再加上他家三代贫农，六个兄弟姐妹，要是再把他那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的嫂子姐夫也加上，一拉出来都已经是半个排的战斗力都不止了，李明顺尽管面上强硬，但心底里还是忌惮三分的。 可就在他担心会激烈冲突起来时，却见李建国竟然是毫不反抗的，任由一身蛮力的马忠财抓住他胳膊，还问他道“要不，拿根绳子来，干脆把我捆起来吧，你们也牵着我走方便……” 第14章 鸡飞狗跳 马忠财一听还觉得也是，反正他今天全副武装的，身上还带着绳子，就不禁腾出一只手来，就去腰身上解绳想把李建国的双手捆起来。 李明顺赶紧瞪他一眼道“捆什么捆！他现在又不是什么坏分子，只要能跟我们去大队部等就是。” 李建国就不禁心里笑了，这时候还是有点佩服起这个李明顺来了，狗腿子当久了，脑子也练出来了，还是知道点轻重的。 带人和捆人那可是完全两种性质的事情，他今天要是真把李建国给捆了，那就是把他这个三代贫农的后代当成是敌人一样对待了，那根红苗正的李建国就完全可以奋起反抗了。 捆他容易，但是想再放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把捆他的人家掀了，都属于是他英勇反抗的行为。 甚至还可以深挖下去，把他背后的靠山周大业都揪出来担责都可能。 李建国现在是已经能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待这个年代的世事百态，再加他的贫农家庭身份，真要是有心运用起这个年代这些整人的手段来算计人的话，至少在牛家村这里，应该是已无人能跟他比肩。 还有点担心李建国会不老实的李明顺接下来就看到在马忠财的挟持下，李建国就乖乖的跟着他们往大队部方向走去，不禁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马忠财的一身蛮力要比他还强悍很多，这个李建国应该还是明智的，知道自己肯定吃不消马忠财，还不如乖乖配合就是，省得徒劳白费力气。 一路上，李建国还边走边问起下村周家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把他们揪出来折腾的事，李明顺见他已经低眉顺眼的，不再像刚才那么年轻气盛嚣张了，也就不妨告诉他道“还不是你们昨天到大队部打人的事情引起的，你跟他们不同，大家是属于内部矛盾，只要等公社公安来调查处理就是，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哦！……” “周家就不一样了，哪有一个小孩子敢跑到大队去把大队长的手都咬出血来的？肯定是他们大人对我们社会不满，对我们大队有仇恨，自己不敢来，就教唆小孩子来行凶报复的嘛，这可就严重了，我们大家都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被敌人蒙蔽了。” “……” “特别是你噢，还稀里糊涂的帮人家出头，这下好了吧？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吧？上午的行动结束后，晚上还要专门针对他们周家的问题召开全村批抖大会，你也要来哦，我还是希望你也能勇敢的站出来，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要是还能再揭发他们周家的阴谋诡计，那就更好了，大队长这里，肯定就不会再怪罪你的一时糊涂了……” “啊！……” 李建国也是快听炸了，不过还是强忍着不露声色道“我昨天也是听说周大业对他们周家的小女儿动手动脚才会那样子的，再怎么说，也不能对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动手动脚啊……” “李建国！你……建国公。” 李明顺习惯的一声呵斥，马上就觉得还是先把这个很容易惹毛起来的臭小子先平稳送到大队去再说，别又惹毛了他再节外生枝起来，就马上还是按规矩改口叫阿公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哦，要负责任的！大队长一个五十几岁的人了，有老婆孩子的，怎么会对那么个连身子都还没长熟的黄毛小姑娘家动手动脚？谁看见了？你看见了？” “我……” 李建国竟然也一时语塞了“她弟弟跟我说的……” “那怎么能相信，大队长的手就是被她弟弟咬的呢，这显然就是在找借口想蒙混过关，栽赃陷害我们大队长嘛。” 李明顺还义愤填膺似的道“我都已经问过大队部里昨天所有的人了，没有一个人有看到过这种事情，这根本就是他们的险恶用心，想陷害我们大队长，建国公，你还年轻，可不要上他们的当啊，敌人是很狡猾的，晚上我会让他们那两个狗崽子也要来参加开会，上去给大家说清楚，一定要还给大队长一个清白……” 还镇踏马的！看来这个狗腿子做得还是很尽职的。 要不是心里还有谋划，李建国还真想扑上去一拳就让他趴下，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边说边走着，三个人就来到了大队部隔壁的牛家村小学门口前的学校操场上，正好有许多人趁暑假期间操场空闲，正在这里晾晒各种陈年作物和衣裳被褥。 李建国就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突然停了下来，一边急忙地摸起自己身上的各个衣服口袋，一边着急地大喊大叫起来道“我的钱呢？我的钱呢？我的十块到哪里去了？我的十块钱到哪里去了？我刚才还在我口袋里摸到它的……” 李明顺顿时就心里一惊，脸色大变。 轻敌了！还是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李建国已经一个下勾拳就将马忠财痛苦地放倒在地了，还一边愤怒地大喊大叫道“你踏马的还偷我的钱！老子这么给你面子，配合你们这些鸟人的工作，你还要趁我不注意偷我的钱！你去死吧你！……” 李建国这次可不会再往人脸上去招呼了，而是专门挑连伤都不好验的地方，两下就放倒马忠财再也起不来之后，立即就又逼向了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李明顺。 杀气腾腾道“老子这十块钱是攒了很久，准备给我二姐买嫁妆的，就怕被我爸摸了去，连睡觉都贴身带着睡，你踏马的还跟马忠财一唱一和的偷老子的钱！你还人模狗样的张口闭口就跟我大队大队什么吊事的，原来你们两个阴阳配啊，走！老子今天还就把你们捆到公社公安那里去调查调查！” 话音还未落，李明顺都还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李建国是怎么出手的，人就已经痛苦不堪的倒下了。 整个操场上的人，顿时就一片惊呼骚动起来，鸡飞狗跳…… 第15章 搜身 在牛家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打倒过李明顺或者是马忠财的，更别说是两个一起放倒了。 面对着纷纷围上来都已经目瞪口呆了的人们，李建国则继续大声道“踏马的！今天这两个家伙，半路上叫我去大队说有事，想不到他们半路上一唱一和的，原来是要坑我偷我的钱！把我攒了很久的准备给我二姐买嫁妆的十块钱都给偷了，现在还想赖在这里装死啊。” 几个还急忙跑过来准备拉架，正想上前去察看地上两个人伤势如何的村里人，猛一听李建国这么一说，顿时就感到事情复杂，赶快就缩了回来宁愿不多管闲事了。 “那……那你的钱要回来没有？现在他们人还在这里，都被你抓住了，要是还没要回来的话，那你就赶快先把钱拿回来啊，建国，十块钱呢，我一个月的工分都不值这么多钱，你赶快搜一下他们，看钱还在不在他们身上……” 人群里就有人大声提醒道。 看热闹不嫌事大，李明顺和马忠财这两个平时横行乡里的家伙，今天竟然被李建国这个浪荡子一并给收拾了，这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事，只是有些人还似乎难以置信的，不敢表现得太露骨了而已，以免日后被这两个家伙记恨。 可是对李建国说的他的钱被这两个人给偷了的事，许多人还不明就里，也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尽管大家也都清楚李明顺和马忠财这两个人的德性，特别是马忠财，除了手脚不安分之外，还是个连村上的老寡妇都要去揩油敲竹杠的货色，就是偷人钱财也不足为奇。 但是这个李建国也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吊儿郎当的，他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度？ 十块钱呢，在这年代的农村里，都够捉上一头小猪崽养了，搞不好这三个都是差不多一路的货色，是在狗咬狗呢。 一些人顿时就对他们三个都不禁嗤之以鼻起来，懒得再去真心管他们之间的闲事，就图看个热闹起来了，也没人再去关心躺在地上一时还起不来的两个人会不会有事。 于是就有人起劲鼓噪道“建国，你说人家偷了你的钱，我们哪知道啊，我们又不是公安，你得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啊，要不然人家说没偷，你这不就变成是冤枉人家了嘛，那你再这样打人就不对了啊，你凭什么打他们？” “是啊是啊，建国，青天白日的，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家哦……” “……” 眼看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各种说法纷纷，都在想看他们会不会还有什么更热闹的把戏，躺在地上痛苦得几乎已经连话都说不上来的李明顺也拼命挣扎着抬起头来，冲着李建国咬牙切齿道“你！……你！……你搜就是！你今天要是在我们身上搜不出钱来，老子……老子一定送你去蹲班房！你踏马的！竟然陷害我！” 明显地，大家这时候就看到李建国似乎是有点犹豫不决了起来，似乎还有点中气不足心虚似的对李明顺道“搜……搜身？那也未免太难看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把钱还给我就是了，我也不想搞得大家都这么难看……” “我还你妈个头！你这个王八蛋！你今天要是在我们身上找不出钱来，你就先给老子跪下来磕头……” 李明顺已经是两眼喷火，恨不得立即就生吞活剥了李建国才解恨。 “是啊是啊，建国，人家都为了自证清白，当着大家的面叫你搜身了，你要是还不敢的话，嘿嘿，那你再说人家偷钱，就真说不过去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可以作证的，不能放一个坏人，但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啊，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啊，就是啊，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可不好随随便便就这样说人家偷钱的……” “……” 眼看着大家把疑惑的目光都集中投射到自己这里来，一派看热闹就是要事大的戏谑神色，李建国也就只好硬起头皮，皱眉问向地上的李明顺道“那就……搜？是你说的啊，以后可不能说我冒犯你。” “去你马的！……你今天要是搜不出钱来，你就是我孙子，你踏马的！……” “那行！” 李建国也就不客气了，直起身来就向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们大声道“麻烦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都帮我看着作个证啊，我那十块钱是一张五块的，一张两块的，两张一块的，两张五毛的，如果从他们身上找到跟我说的是一摸一样的，那就是捉贼拿赃，人赃俱获，铁证如山了，大家可都要给我作证。” “那要是没找到呢，或者他们身上的钱跟你说的不一样……” 有人马上就顶真道。 “要是没找到，或者他们身的钱跟我说的不一样，那就是我冤枉人家了，人家要认我做孙子也行，要我磕头也行，好汉做事好汉当，我都认了就是，大家也都一样作证就行。” “好！那快点吧，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快点快点……” “……” 李建国也就不再磨叽，反正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一步绕过地上的李明顺，蹲下去将已经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似乎还昏迷不醒的马忠财翻过身来，先摘下他身上的一只军绿色帆布挎包，当着众人的面，就翻抖开来。 很快地，一团折叠在一起的钞票就掉落到地上，全场顿时就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一叠花花绿绿的纸钱上面来。 就连还挣扎着抬头一直紧盯着李建国看的李明顺，都顿时就惊愕得瞪口呆，脸色刷白。 李建国就迅速上前一步护住它后，抬头就向人群高喊道“谁帮我数一数？看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我不过手，免得人家说我做手脚……” 话还没说完，就有两个跟李建国差不多上下年纪的小伙子好奇猫害死人，上前来捡起那叠纸币摊开后，两个人就开始同时清点了起来“五毛的两张！一块的两张！两块的一张！五块的一张！一共十块！……” “轰！”的一声！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 “啧啧啧！我的天啊，原来是真偷了人家的钱了啊，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唉！真看不出来啊，平时人前吆五喝六的，背地里，原来是这种三只手的货……” “……” 一片摇头鄙夷声中，大家也就开始逐渐散开去，更没人再去管地上还半死不活躺着的两个人了。 两个小伙子也把总共十块钱的纸币直接就交给了李建国后，就走开了，从头到尾，对李建国都是充满着一脸的敬畏之色。 毫不客气地，李建国就把十块钱都收进了自己口袋里。 第16章 三件事 等人都散去差不多了，李建国就俯身到已经是一口老血都快要喷出来的李明顺跟前，冷冷道“怎么样？今天公社的公安会什么时候到？到了可一定要来通知我哦，我也要好好咨询一下他，十块钱的偷窃案是不是已经够得上蹲班房了。” “你踏马的！……” “别急啊，十分钟以后你们这两个狗腿子就又可以活蹦乱跳，再去干你们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不陪了，公安到了，别忘了来通知我一声就是。” 李建国说罢，就趁李明顺不注意，闪电般地就往他后颈背上又猛击了一下，还没等李明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经过马忠财身边的时候，还又往他后背上猛踢了两脚，马忠财终于是被他踢得哼唧一声哼叫，就开始苏醒了过来。 李建国就再也不去理睬他们了，一路狂奔的，就往周玉翎家跑去。 正如李建国所预见得到的那样，周玉翎家里前堂间上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在后院的一间柴房里静坐着，神情凄凉，落寞，无奈，悲愤，还有止不住的惶恐担心。 毕竟周玉翎的爷爷和太奶奶都年事已高，不但是上午被人揪出去还没结束，晚上还要被人无休止的继续叫去开全村大会。 李建国是这里的老熟人了，当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后院跨进柴房里时，就像是自己家里人一样，大家对他也并不客气，更不用客套，在大家都心情不佳不想太多说话的气氛中，自己找地方坐就是。 就当是周玉翎突然站起来，拉起李建国就往外走时，大家也都知道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并没人会太多过问。 一言不发的，神色肃穆的周玉翎就径直把李建国带到了二楼自己的小闺房里，直到关上门后，才以连李建国都从来没见过的坚决神情开口道“我要问你三个事情，你要非常非常认真的回答我，好吗？不许有半点假话！” “好！你问就是……” 李建国顿时就被她的严肃郑重给镇住了，一下子就凝神起来不敢有半点大意。 “好，那我问你第一件事情，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愿意嫁给你的话，你会不会娶我这种出身的人？你会不会担心我会拖累你？你家里人反对你怕不怕？你跟我直说就是，不要有半句假话糊弄我。” 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周玉翎能问出这样直接的问题来，李建国顿时就觉得非同小可了，于是就省略去一切无关紧要的顾虑杂念后，如实回答道“我非你不娶！” 李建国就看见周玉翎一下子就泪眼婆娑起来了，但是她随即就抹干泪水，重新换起一副无比郑重的神情道“那我问你第二件事情，继续争取当兵去，不要东想西想，坚持到底，我也支持你到底，可以不？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一定！” 周玉翎的目光冷静而又充满着期待，李建国已经能完全体会到她此刻的决绝心境了。 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太奶奶和爷爷被人这样莫须有的极尽侮辱折磨后，周玉翎那屈辱的血性爆炸了，她需要有一个强力支撑，她此刻已经把她所有的希望都押注到李建国的身上来了。 只要是还想为她分担，李建国此刻只能是一个回答，别无选择，责无旁贷“行！可以！” 在这个时候，只有李建国心里无比清楚，他这个回答已经不是假话欺骗，而是一种担当，他必须要坚定地给她一个她所期盼的强力精神支撑。 周玉翎终于是如负释重一样，明显能看得出来情绪一下子就平稳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努力控制着心情，极其冷静地再说道“那就最后一件事，能不能帮我，让周大业这个恶人恶有恶报？我一定要剁了他那只脏手！” 李建国不禁吓了一跳！ 意思，心情，愤怒，包括事情因果，他都能完全明白理解，而且这种决心，自己今天也已经发誓过，并且还一定会去这样做，但是这种狠话竟然会从周玉翎的口中说出来，李建国虽然能体会得到她此刻已经是发自骨子里的滔天恨意，但还是觉得有点瘆人了。 这绝不是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小姑娘家该说的话。 以前李建国每每发狠的时候，周玉翎还每次都会想方设法的劝阻他，要他冷静别冲动，怕他鲁莽出事呢。 李建国就不禁皱眉道“玉翎，这不是你想的事，而是我要做的事，以后你就不要再去想这种事情了好吧？” 就好像是洪水决堤了一样，周玉翎一下子就一头扑进了李建国的怀抱里，紧紧地抱住他，撕心裂肺地，尽情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建国哥！你一定要当兵去，你这么好的条件，一定会当上的，你到了部队以后，也要给我好好干，我等你出息了以后再来娶我，帮帮我们家好吗？我们家的人，实在是太苦了，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都会等你的，我不会害你的，建国哥，呜……” 浑身抽搐颤抖着，她就紧紧在李建国的怀里，一直哭泣到声音都快沙哑了，再也没有力气发声了还在那里抽泣。 李建国也只有小心翼翼地抱紧她，给她以依靠，让她能以更舒服的姿势更尽情地大哭特哭，更尽情地把她心里长期压抑着的心酸和委屈都发泄出来，完全得到释放。 这时候只有李建国有上帝视角，完全清楚造成周玉翎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都会有这么滔天的委屈的根本原因在哪里。 两年以后，华夏的春天就会到来了。 玉翎，两年以后，你的春天也就会紧跟着到来了，你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委屈了…… 猛然地，李建国就清醒了起来，急忙摇晃了几下周玉翎，呼喊她赶快回归到眼下的现实中来“晚上是不是通知你和玉海都要去参加全村大会？” “嗯，他们要我讲……要我讲……我不讲！建国哥，我要讲了我会去死的！……” 周玉翎的情绪就一下子又要失控疯狂爆发起来，李建国连忙按住道“玉翎！玉翎！你听我说！先听我说！我等一下就要先去大队找那个公社过来的公安去了，你这里听我安排就是，没事的……你等一下就先去找我二姐说，我二姐知道会怎么做的……” 第17章 老家伙 离开周玉翎家时，都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时候周玉翎的太奶奶和爷爷也已经油街结束先回来，虽然已经蓬头垢面身心憔悴得不成样子，但总算是身体还平安无事，李建国还狼吞虎咽地抓紧吃了几个她们家热的窝窝头。 为了以防万一，还把身上今天凭空得来的十块钱也交给了周玉翎先藏起来，还差点又把周玉翎给搞蒙了，追问他这么多钱到底是哪来的。 他已经能预见得到，下午大队部这里，才是一场真正的大战呢，而且还很可能是一场大混战。 这虎口拔牙似的，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十块钱，李建国是不可能再还给那两个狗腿子了。 他也还是有点佩服周大业的，老奸巨猾，整人还知道去公社找公安，恼羞成怒要报复周家，自己不出面，以大队的名义派狗腿子去做就是。 因此他也得动脑筋，要把他在这个年代里最大的优势往极致里发挥，而不能只呈匹夫之勇。 已五十多岁的周大业有五个子女，老大女儿已经出嫁，老二儿子前年抢了李建国的名额后也已经参军当兵，老三儿子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务农，老四女儿还在上初中，最小的儿子还在上小学，比周玉海还小两岁。 李建国鄙视痛恨这个周大业，除了因为这个狗日的前年明目张胆地抢了他的当兵前程之外，还与周玉翎家有很大关系。 周玉翎家祖上曾经是方圆百里最富裕的大户人家，但并不会为富不仁，交恶乡里，而是还会广结善缘。 周大业从小是个孤儿，还是周玉翎的太奶奶冰天雪地里好心捡了他，之后就一直是在太奶奶家长大，当然长大以后也会帮太奶奶家干活，成年以后，太奶奶还给他置办了一份田地和房屋，如果没有世事变化，还会继续帮他成家立业。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后来的世事变化时，带头站出来揭发太奶奶最积极最过分的，竟然就是这个周大业。 他为了彻底撇清自己跟周家的关系，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自己的孤儿成长史，完全描述成是一部受尽太奶奶家盘剥压榨的血泪史，声泪俱下的，把自己帮太奶奶家干活，说成是完全被迫无奈的给太奶奶家无偿做长工苦力。 世事更迭变迁也是历史不可阻挡的事情，几十年来，周玉翎家人也早已经接受现实，坦然面对新生活，唯独对这个曾经视同家人一样的白眼狼周大业，几十年来给他们家带来的无数伤害和屈辱，至今四代人都还耿耿于怀。 而这个年代里，周大业这种孤儿的身份，再加上他这种无不用其及的积极表现，还正迎合了这时代的需要，再加上他善于趋炎附势，精于钻营，让他逐渐混成了牛家村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娶妻生子，人丁兴旺，还风生水起当上了大队长。 因为从小就跟周玉翎一起玩的缘故，李建国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次周玉翎的太奶奶和爷爷被揭发的时候，都是这个周大业最积极，冲在最前面，口号喊得最凶。 那时的周大业还没当上大队长。 而无处话凄凉的周玉翎，每次都只有跑到李建国这里来才会有人耐心倾听她伤心哭诉，并且还会安慰她直到破涕为笑，还会陪她一起诅咒这个周大业总有一天会恶有恶报，不得好死，全家都没有好下场。 在往大队去的一路上，李建国还在不停地回味起刚才周玉翎像一只委屈的瑟瑟发抖的小鹿一样，紧紧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的美好感觉。 上一世，他们之间最多也不过是像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过而已，还经常会连她的女性性别都给忽略了。 像今天这样忘我地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分开的情景，破天荒还是第一次，他现在的衣襟上，还残留着她鼻涕眼泪渗透了的痕迹，口鼻里，还能回味起她秀发淡淡的清香。 李建国是第一次全面感触到周玉翎的女性特征，貌似身形单薄的身体下面，小巧玲珑，凹凸有致，只是各方面都还小了一些而已。 以后肯定还会长大的。 今天周玉翎之所以会这么不顾一切的要跟他明确三件事情，忘情的投入他怀抱里，已绝不是单纯的情不自禁，而是思想比身体早熟的她，心里的万般委屈和不甘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李建国就成了她现在精神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要是今天再得不到他坚定的答复，可怜的周玉翎，估计都要崩溃了。 无耻的周大业还要连她都想迫害。 这个畜生！ 李建国会永远记住她今天那种郑重决绝的神情，和她今天那种撕心裂肺的失声痛哭声。 走进大队部的时候，李建国就明显感觉到今天大院里的各种异样目光。 一些平时也能聊上几句玩笑的，今天见了他，也就点点头，不太自然的笑笑，就赶紧敷衍躲开了。 杨桂花今天已经上公社去了，没见到周大业，也没见到李明顺和马忠财，更没见到什么公社来的公安。 估计这个时候，应该是都陪公安到那里吃午饭去了。 “建国，建国，过来，快到我这里来坐一下。” 大队的保管员马增庆在叫他？ 李建国也不禁是有点诧异了。 这个马增庆在牛家村里，可是跟李廷山同一辈分的人，年纪和周大业差不多，也是一个大队老干部了，曾经还当过副大队长。 不过后来斗来争去的，原本比他职务还小的周大业倒是上去了，还当了大队长，他却下来了，变成了保管员。 这个马增庆平时不拘言笑，不大爱搭理人，就好像是人人都欠他钱似的，一副摆老资格的嘴脸，李建国这种经常跑到大队来吵死一样的毛头小子，他就更是不屑一顾了。 除了他自己的那些活之外，他也从不多管别人的闲事，李建国有时候舔着脸想跟他打听点事，一般都是被他几句话就给打发回来了。 想到刚好水磨坊的事正好可以问一下这个老家伙，那里的钥匙和许多物件应该就保管在他这里，李建国就走了过去，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后问道“庆叔，什么事？” 第18章 公安同志（1） “听说李明顺和马忠财这两个家伙合起手来偷你的钱，都被你给收拾了？真的假的？” 马增庆就一边问道，一边竟然还罕见地摸出一根这时候才8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递给李建国抽。 “嗯，是有这么回事。” 李建国就笑道“我这人性子急，他们竟然偷到我的头上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好小子！听说他们两个一起都近不了你的身是吧？” 就见马增庆巴眨着他那双浑浊的三角眼，试探着道“你昨天刚收拾了周大业，今天又把他的狗腿子给收拾了，你就不担心他们会反过来收拾你嘛？这周大业可不是省油的灯，在牛家村这里，他可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庆叔，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周大业这个老色逼坑我当兵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建国就道“李明顺和马忠财这两个狗东西，整天在村里横行霸道的，不惹我也就算了，还竟然把我好不容易攒起来准备给我二姐买嫁妆的钱都给偷了，我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偷吧？他们如果还要收拾我的话，来就是了呗，我反正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谁怕谁。” “行！有种！牛家村几十年总算是出了你这么条英雄好汉！周大业也总算是碰上个你这样的硬茬了。” 马增庆就翘起大拇指有点夸张地称赞道，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表扬李建国呢，还是在幸灾惹祸周大业，不过在牛家村，人人都知道他是周大业的手下败将，李建国就问他道“庆叔，听说你当年跟周大业也是闹得很厉害的是不是？后来怎么就让他当上大队长了呢？” 李建国这纯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刺激他，马增庆果然就顿时变脸冷哼道“哼！小子哎，风头跟霉头可是两隔壁哦，老子当年的事，可不是你这些小后生能懂得了的，我叫你进来，是这两年看你这小子还是有点性格的，想提醒你一下，你今天要是没点本事，可能就很难走出这个院子咯。” “怎么说？庆叔，不妨给我这个后生小辈点拨一下？” 李建国就不禁来了兴趣。 “还用点拨嘛？你又不是猪脑，你看看外面不就知道嘛？” 马增庆不屑道，透过窗户看出去，李建国就见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满脸通红的，正陪着一个上白下蓝戴着白色大檐帽的年轻公安走进了院子里。 “不就是一个公安嘛？又怎么样？” 李建国不以为然道，马增庆就冷笑了“不就是一个公安？嘿嘿，等下你就会见识到了，我看，大丈夫能伸能屈，你小子还是从我这里后面这个小狗洞里爬出去，今天先避一避风头再说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哟！庆叔，原来你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啊，难怪你当年斗不过周大业。” 李建国就反讥道“我还就不信了，看他们今天还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就跟公安去住几天呗，又能怎么样？老子回来又是一条好汉，那他周大业可就别想再在牛家村这里呆了，狗洞我可爬不来。” “嘿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牛逼轰轰的，我看你等一下怎么办。” 马增庆就不信道“你今天下午要是还能走得出这个院子，那就算你赢，我马增庆就你爸都不请就请你喝老酒，你要是走不出这个院子，那以后你也就别叽叽歪歪的，还整天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了，看到都烦。” “行！那就这么说！庆叔你就把老酒准备起来就是，不过不能光喝酒噢，你家那老母鸡也得杀一只吧？我可是知道你家养了好多鸡鸭的，你们这些大队干部，自己家里偷着养，还不许别人多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切！你这臭小子！……” “……” 李建国说罢就连起先想到的水磨坊的事都先不问了，走出马增庆的库房间，大踏步的就向院子里的几个人走去，马增庆在后面看了也只好是直摇头。 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位就是来找我的公社过来的公安同志吧？” 李建国可不会胆怯。 这年代的农村各方面的信息手段都还不发达，还有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淳朴民风，邻里之间出现矛盾纠纷，基本上都不会麻烦公安干警，自己就能协商解决，各个乡村都有武装民兵，也承担了部分维持治安的任务。 再加上这时候的公安部门任务重，条件差，在广大的农村地区，一个派出所往往要管理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的乡镇，还连个自行车的使用都要层层申请，一般的情况下还都只能是靠两条腿赶路。 因此这年代的农村上，平时就很少有见到公安人员的身影。 只有是再过几年后，从70年代后期开始，随着社会的改革开放，农村及城里待业的闲散人员增多，闲来无事惹是生非的情况就越来越多了起来，立案数量就出现了逐年增多的情况。 一些鱼龙混杂的现象也逐渐开始泛滥了起来，并且随着观念的大改变，一些低俗的物质思想也开始应运而生。 以至于后来的历年间，严重的时候，还进行了多次的严打。 李建国上一世后来就是成了这种典型的社会闲散人员，而且还是农村的，已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摸爬滚打，千辛万苦，才从中打拼闯荡出一条血路来，好不容易才成为了暴发户。 在他还没有成为暴发户的时候，就是在一些低俗的社会风气诱惑下，向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物质生活，那个已经跟造了两个孩子但还是风韵犹存身材火辣的女人，尽管也依依不舍他的大老弟，但还是跟人家十万大军下广东，一门心思的就跟别人操练她的皮肉大买卖去了。 后来还成为了大富婆，但最后还是被严打成一个已一无所有的老太婆。 李建国也从此就不再相信女人，特别是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 第19章 公安同志（2） 这年代的农村上，要是有看到上白下蓝戴着白色大檐帽的公安人员到村里来走动，大家无形之中，就会觉得村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就会人人关注。 看到李建国却这么大大方方的主动迎上来先打招呼，而不是像其他一些社员村民一样，对他敬而远之，连目光都不敢跟他轻易对视一下。 对牛家村这里情况还不是很熟悉的青年公安也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就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李明顺，想他给介绍说明一下眼前这个主动找向他的年轻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却还没等到李明顺开口，李建国就紧接着又更主动地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李建国，上午一早这个李连长还来通知我说，公社有公安同志上午要来找我，要调查我昨天把大队长打了的事情，我就一直等着，但是你都到了，他却又没有来叫我了，我想想不对劲，就自己又跑过来等你了，现在是终于见到你了，公安同志，你幸苦了！” “……” 看到年轻的公安同志还是有点发楞，李建国就继续接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建国，今年二十岁，世代居住在这个牛家村，三代贫农家庭成份，农民一个，光棍一条，还没有成家，到目前为止还连个正式的对象都没有，这几年来一心一意就想参军当兵，保家卫国，把自己贡献给国家，前年和去年全公社应征的青年中，我的综合考核成绩每年都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公社甚至是区里人武部的领导同志都知道我的名字和情况……” “……” 滔滔不绝，喋喋不休的，把一旁想说话而竟然还插不上嘴的李明顺简直都快要给急疯了。 他和马忠财两个本来一见到李建国就已经是两眼喷火，恨不得立即就扑上来把他给抽筋扒皮了，却没想到这个家伙还会自己跑上来这么一番表演，还根本就把他们两个都当成了空气一样，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一时又不好当着公安同志的面粗鲁发火，而且上午操场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三两下都还没施展开来，就已经被李建国给放倒了，前前后后的事情，到底又都是怎么发生的，两人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但是被李建国放倒后，那种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浑身无力和疼痛，到现在一想起来都还会是心惊肉跳，头皮发怵，心有余悸。 后来两人又是怎么恢复过来的，恢复过来以后又是怎么很快就变得跟一切正常了一样，除了肌肤上部分地方有些轻微淤肿还会隐约麻木作痛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受伤的痕迹和症状。 他们两个现在都还很担心，自己受的很可能是一时还无法检查得出来的内伤，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那种已经是连声音都难以发出来的浑身无力和疼痛。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李建国就真是太可怕了，因此此刻，即便是已经看到了他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心里已经是恨不得就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还是决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至少在今天，在还有很多地方乃至细节都还是天方夜谭一样难以置信，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而且让马忠财最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刚弄到手的，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十块钱，李建国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得那么清楚，连几张五毛一块的都丝毫不差！ 而且他明明记得很清楚，钱是他昨天晚上就放在他贴身的口袋里的，怎么今天听说确确实实是从他的军绿色斜挎包里搜翻出来的。 还竟然就被说成是他李建国的钱！ 是他和李明顺两个人合起手来，偷了他李建国准备给他二姐买嫁妆的钱！ 这真是活见鬼了！ 当他苏醒过来恢复好了以后，再找人打听清楚当时的整个事情经过细节时，差点就一口老血都要狂喷而出，这踏马的简直就是玩鹰的却被鹰啄瞎了眼睛，阴沟里翻船，他马忠财一世的英名，今天竟然就栽在李建国这个臭小子的手里了。 他马忠财竟然就变成了大家都公认的贼！ 而且好不容易刚弄到手的十块钱也被李建国给拿了去！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瞒着李明顺截胡下来的，原本是打算独吞的钱，却人算不如天算，因此而暴露无遗，被李明顺知晓了他吃独食的全部行径。 精明的李明顺还马上就举一反三的回顾了起来以前种种本来还不注意的蛛丝马迹，严重怀疑他早已经是不止这一次吃独食了，正要他如实交代清楚，全部吐出来清算为止。 这真是连肉带锅都要被人端了，还惹了一身骚，搞得他和李明顺原本还很牢固的友谊小船都快要翻了。 连气带恨的，懊恼的李明顺竭力之下，终于是给他憋出了一声呵斥“滚一边去！别挡着公安同志走路，给我等在这里就是，有事叫你再过来！” 却没想到另一旁的马忠财久等李明顺没作声，就一时忍不住，也同时就怒不可揭的高喊了一声“公安同志，他就是我刚才跟你讲的，把我的十块钱钱抢走的那个人，昨天大队长的脸也就是被他打肿的！” 毕竟是公安同志，尽管年轻，但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就对李明顺道“李连长，那大家就都先到会议室去再说吧。” 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前面有几张学校那里搬过来的长条课桌和木头椅子，下面有几排长条木头凳子而已，几个人就在课桌前坐下来后，年轻公安就先从身上掏出了几张纸稿和一个笔记本来，然后就摘下了别在前胸口袋上的钢笔，拧开笔帽放在桌子上后。 最后就从后面裤腰带上摘下了一副铮亮的手铐来，哗啦一声响，就抛到桌面上，把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都差点看呆了。 李建国却依然是一副老老实实毕恭毕敬的样子坐在那里，面不改色。 第20章 公安同志（3） 年轻的公安同志就开始道“李连长，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主要是为了你们大队长被打伤的事情，没想到来到这里后，还有你们给我说的你们的钱被人抢了的事，那要么这样子吧。” 公安同志低头沉思了一下，很快就撸好了他的思路道“你们钱被人抢了的事在我来之前，你们是还没有来报过案的，那现在我根据你们说的，我马上就给你们做一个笔录，就算是你们正式向我报案了，同时我也相当于是已经跟你和马同志都当面了解过情况了，好吧？” “……” “至于你们说的，钱是被这位李同志抢走的，他等一下是要跟我一起到公社所里去接受调查的，那我就到所里去再为你们这事情对他进行询问好吧？在这里我就先不问了，我还要抓紧时间把他带回去。” “……” “到所里去询问也很快的，特别是这个事情还关系到你这个大队明兵连长都受到了侵害，而且还是十块钱的金额，也不小了，我会马上就向领导汇报这事情的，跟领导通过气后，我们就抓紧再来村里查证，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们两个做笔录。” 李建国总算是听出来了，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其实已经向这位公安同志说过上午钱的事了，而且还说是李建国抢了他们的十块钱，至于具体细节内容李建国现在还不得而知，他也不想再多去打听了。 这位年轻的公安同志很明显的，他现在的重点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而就要怎么样处置李建国，而是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方式，先抓紧把这件事情结束了再说。 李明顺是明兵连长，平时因为也要维护大队治安的事情，应该是大队里和公社公安具体接触最多的人，不用想都知道，不管是凭关系也好，还是想凭他们捏造的事实也好，他肯定是想公安要对李建国严厉惩处的，最好是当场就给他们伸冤解气，再把钱给他们拿回来。 但公安同志在这件事情上，却似乎并没有给他太多面子。 李建国就不禁问道“公安同志，如果他们说的不是事实，我根本没抢他们的钱，那他们是不是属于诬陷？” “这要看他们是不是属于误会，主观上有没有诬陷你的动机。” 公安同志已经在开始整理李明顺马忠财他们的笔录，就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建国就再问道“那明明是他们偷了我的钱，现在却又反过来说是我抢了他们的钱，那这种算不算诬陷？这事情我们村里有很多人亲眼看见的，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哦！是吗？” 公安同志就不禁停下了笔，看向了李明顺他们道“李连长，看起来这件事情还有点复杂啊，一个说钱被人抢了，一个说钱被人偷了，十块钱的数目也不小了，抢的话，那就是抢劫案了，偷的话，就是盗窃案了，都完全可以立案侦查了。” “……” “要不，大家都认真慎重一点，等下你们也一起去一下我们所里，我再叫上所里其他同志一起再做这个笔录？还是这样比较妥当一点，有什么情况的话，所里的同志也可以马上就介入，需要的话，还马上就跟你们一起回来展开侦查都行，这案子也不小了，看来还比较复杂，我一个人这样处理还是太简单了，你们看？” 李明顺顿时就表情复杂，只有马忠财不假思索的马上就应声道“好啊，那就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到公社看个朋友。” 李建国就不禁心里笑了，看来这个公安虽然年轻，但处理起事来还是比较老道的，估计他也已经察觉到事情并不像李明顺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但李明顺毕竟还是牛家村大队的明兵连长，他这是在变相给李明顺考虑的机会，提醒他说话要谨慎。 如果现在就把他们这份笔录做了，白纸黑字的，到时候要是查起来，事实证据并非如此，那可就麻烦了，李建国就完全可以大做文章，告他们诬陷了。 李明顺还是粗中有细的，想了一下后就有点支吾起来道“我晚上还要负责开全村大会，走不开，要不，我就明天再过来吧？” 说罢他还回头问马忠财“你晚上不是也要帮忙全村大会的事嘛？还是明天跟我一起过去吧？” 公安就笑了，也不等马忠财还在那里傻傻的没来得及反应，就把原来准备做笔录的纸笔都收拾了起来道“那你们俩个就都明天一起过来吧，这样就一次的事情也不要分两次做了，等下就这位李同志跟我一起走就是了。” 李建国就知道接下来该自己这个真正的主角上场了，看来这个公安今天就是奉命专门冲他来的，一坐下来就掏出手铐抛到桌面上，就是做给他看的，一上来就想给他一个无形的下马威再说。 毕竟是再怎么扮老练，也还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喜欢耍威风的脾性一不注意就会显露出来。 难怪马增庆这个老家伙会提醒他，今天要是没点本事，就很难走出这个院子了。 看来这个公安，或者是他的那个上级领导，跟周大业很可能是穿一条裤子的，至少也是很倾向于相信周大业的。 他心里盘算一下时间，估计也快差不多了，于是就不等公安先开口，就一脸疑惑的先问道“公安同志，我一直听你说要跟你一起去公社你们所里，你说的是我吗？上午李连长跟我说的可不一样啊，他说你是过来找我调查的，所以我才会这么积极的跑来配合你，别让你辛苦白跑一趟。” “……” “但现在你却说是要跟你一起去公社你们所里，那我可没思想准备哦，你至少得让我先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吧？你要调查什么，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你尽管问就是了嘛，我又不是不配合，我晚上也有事呢，而且还是我家里给我找对象的事，我可不跟你去。” “哗啦！……”一下响。 李建国还有意无意的，随手一推，就把他前面桌子上那副亮晶晶的手铐，给推开离他远一点。 第21章 杀鸡儆猴 李建国的这一唐突动作，顿时就把几个人都惊到了。 公安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同了起来，就正色道“你们大队长周大业昨天是被你打的是不是？今天早上他来报案了，上午他的伤情诊断书也出来了，领导觉得事情比较严重，派我来传唤你到公社我们所里配合调查，喏，这是传唤手续，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 李建国瞄了一眼就先放到一边道“你们只是听了一面之词就抓人？” “还不是抓人，今天只是传唤你到所里去配合调查，所以我还称呼你同志，下一步会怎么样，这个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李建国就道“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他吗？” “这些你还是到所里以后再说吧，所里传唤你的目的，也是为了要把事情更好的调查清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 “我昨天不过是扇了他一巴掌，根本就没用什么力，他哪来的什么伤！搞不好是他自己弄伤的都不一定呢，谁知道他搞什么鬼！公安同志，难道你们就因为他是大队长，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嘛？连调查都不调查一下就来传唤我，别人还以为我犯什么事了呢，你让我以后在牛家村还怎么混？” 李建国瞄了一下外面院子里似乎还没什么动静，就开始先胡搅蛮缠起来，耗一耗再说。 而公安同志还想快点走呢。 牛家村到公社还有七八里山路，他还想早点赶回去交差了事，就不禁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所里传唤你去就是为了调查，又没有定性你犯什么事，你怕什么，一切都要等到事实查清楚了以后才能下结论，你有什么情况的，到了所里尽管说就是嘛。” 李建国却就翘起了二郎腿了“我要是就不去呢？” “哗啦！……”一阵声响。 公安同志就捡起桌子上那副铮亮的手铐，又把它给扔到了李建国前面，沉声道“真不要让我难做，我也是执行任务，你要是拒不接受传唤的话，除非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不然我可就要强制传唤你了，我来之前，所里就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已经给我权力的。” 年轻的公安同志说罢就不再声响，静等着李建国的回答。 一边参与旁听的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看得是一惊一乍，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局面，已经是幸灾乐祸得两眼放光，就等公安一声招呼，他们就巴不得扑上前来协助强制了李建国。 还是年轻气盛啊。 李建国就不禁是心里笑了，脸上也笑了“公安同志，那你就强制传唤吧，我保证不反抗你，但是要让我自觉接受你们这种完全没道理的传唤调查，我肯定是不接受的，你们要调查为什么不放在事发当地牛家村这里调查？我又不是不配合你，所有的当事人，证人都在这里，你们却莫名其妙的就一定要我到公社你们单位去接受调查，还搞得像抓坏人一样，你们想干什么？这很不正常啊。” “……” “你要我说理由的话，我就两个字不服！你们为什么就放着周大业这么个耍流氓的老流氓不管，反倒是就会柿子挑软的捏，尽冲着我这么个老实人来？你们这不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助长这个社会的歪风邪气嘛？你们有想过牛家村的老百姓会怎么看待你们？你们有到牛家村的人民群众中去调查过嘛？……” 年轻的公安同志却目的很明确，丝毫不受李建国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影响，一把拎起桌子上的手铐就站起来道“那就对不起了啊，我也只不过是个干警，你有什么意见有什么看法的，都可以到所里去跟我们领导说，既然你拒不接受传唤，理由我看也不正当，那我就只能强制传唤你了，最好你别对抗。” “……” “要么我把你扣起来带你走，要么就让李连长他们协助把你捆起来，让他们把你送到我们所里去，两种方式，你自己选吧，我也就不多说了。” 说罢他就静等李建国的选择了，倒是把一旁看着的李明顺和马忠财的胃口给吊得差点连心都要跳出来了，就想着要是能让他们把李建国给捆起来送到公社派出所去，那就大仇得报，扬眉吐气太过瘾了。 李建国当然是不会选择他们，还就也站了起来，主动伸出双手道“那就你把我扣起来吧，这个我倒是配合你就是……” “咔嚓！”一声。 李建国的话都还没说完，公安同志就已经迅速的把他的双手给扣上了。 还是太年轻了啊。 李建国心里就又笑了，但是面上当然还是不露声色，随后就跟着公安同志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会议室。 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也是心花怒放的跟在他身后一路相送，还不时的跟院子里的人大声打招呼，故意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引导到李建国手腕上戴着的手铐上来。 顿时很快地，大队部里的人就都纷纷跑出来围观李建国被扣起来带走的稀罕事，有目瞪口呆的，有啧啧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就连马增庆这个老家伙也倚靠在他那间库房门前，巴眨着他那双三角眼，一脸的活该神情直摇头，仿佛又在说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李建国终于是看到了周大业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群中时，一颗还有些悬着的心终于是完全放回了肚子里。 这个最重要的角色要是还不露面的话，接下来的戏还不大好唱呢，不过李建国早就料定他这个睚眦必报的人，是怎么都不会错过下午李建国肯定会被公安给当众带走的好戏的。 他周大业昨天是怎么被李建国当众羞辱的，他今天就一定要亲眼目睹到怎么把他当众加倍羞辱回来。 还要用他杀鸡儆猴，让大队里这些人都看看，让牛家村里的人都看看，让周家的那些人都看看。 让周家那个他昨天不过是一时兴起，忍不住有些好奇，就摸捏了一下她的小馒头的小女娃也看看，得罪他周大业会是什么下场。 原本对这种小女娃也没起过多少色心的他，如此一来，还就惦记上她了，迟早还非破了她这个小雏儿不可，看他们周家这些子孙后代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那些曾经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的列祖列宗。 尽管公安的同志满口解释得冠冕堂皇，李建国只不过是被传唤去配合调查一下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是谁都心里清楚，这一切肯定都是周大业在背后使的阴招诡计。 李建国大概率，是不可能很快就回得来了。 第22章 战斗力 按常理，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笑话，李建国应该是巴不得就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才对，但是他跟着公安同志来到大院子里后，却磨磨蹭蹭的，似乎还想在这院子里多呆几秒都好一样，竟然还拖起了公安同志急着要赶回去交差的后腿。 连连催促了他好几遍快走，都还是被他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的磨叽给搞得还没迈出院门。 直到大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大班子人，只见李建国一看到他们的时候，竟然就像如负释重一样，顿时就挺直起了腰板，年轻的公安同志似乎也一下子就恍然醒悟了过来。 很可能已经上了这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臭小子的当了！ 但是已经太迟了。 突然闯进大队院子里来的这一大班人，男的个个强壮如虎狼，女的也是个个彪悍雷厉，横眉竖眼，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看起来都快要生产了的大肚婆！ 一眼就看到李建国的双手竟然已经被人给戴上了手铐后，为首的一个老者顿时就一声大吼“凭什么抓我儿子！他是烧杀抢掠了，还是欺男霸女了？你给我说清楚！否则今天谁别想把他带走！天王老子都不行！除非有种从我身踏过去！……” 声音洪亮，响彻云霄，随他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顿时就把公安同志和李建国两个都给紧紧围了起来，就连平时横行乡里的李明顺和马忠财猛一见这阵势，也不由得顿时就退后三步，再不敢靠上前来。 而更为强悍的竟然是那个大肚婆，一看见正躲在人群里的周大业后，竟然就大叫起来，带着几个悍妇就向他直冲过去“周大业！你这个老流氓！土匪！恶棍！小人！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已经几次害了我弟弟的前程，你今天还要抓他去哪里？我今天就是两条命拼你一条老命，也要跟你拼了！你不得好死啊你！你还要害他啊你！……” 一路叫骂着，几个悍妇很快就抓住了还不知道怎么反应的周大业，揪头发的揪头发，扯衣服的扯衣服，吐口水的吐口水，一派混乱之中，原本就已经有半边淤肿的老脸上，都不知道被谁又扇了几巴掌，顿时就又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躺倒在地了，还被这班女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还算他始终能保持着一份本能的清醒，无论如何，都不敢碰及大肚婆半分，否者，就真的会是两条命拼他一条老命了。 满院子里，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惊慌混乱之中，惊呼乱窜，鸡飞狗跳。 猛然这么闯进院子里来的，就是李廷山和李建国的几个哥哥姐姐大嫂姐夫。 半个排都还不止的战斗力。 大肚婆就是李建国的大姐李建芬，现在怀的是二胎，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 不管是在哪里，谁敢动她这个还是她和妹妹李建华两个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鼻涕一把泪亲手带大的弟弟，她肯定是要先跟他拼了命再说的。 这时候，就连一直在那里远远地冷眼旁观着的马增庆都有点看懵了，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场精彩大戏，不由得心底里感慨了起来。 老子当年晓得也这样子跟这个狗日的周大业干他几场，恐怕现在他都已经不仅仅是个大队长，都极有可能早就在书记这个位置上吃香喝辣的了。 农村里，兄弟姐妹众多也是一种硬实力，运用得当的话，连狗都得敬你三分，别人家的闺女都更愿意进你的家门。 只要别太过分了就行。 李建国今天还就准备把自己家的所有优势和这个年代的特点综合起来，先把这个狗娘养的周大业干翻了再说。 这个年轻的公安同志还真是太年轻了，哪怕你就是有这个权力，又怎么好这么简单随便就给人上铐子呢。 这可是专门用来对付坏人的工具，他李建国可是三代贫农的后代，在这个年代，是站起来起带头作用的。 在李建国一步步的引导下，这个还想耍一下威风的年轻公安同志，还真就给他扣上了。 那就不但是李建国可以借此发挥，更是引起李廷山这些人爆发愤怒了。 光就前年李建国被周大业明目张胆的给抢了当兵前程的事，还是忍字当头的李廷山一大家子人就已经憋屈得不行，一忍再忍，无非为得是还相信总有一天会给他们一交待。 却没想到去年竟然又把唯一的当兵名额最后给了杨桂花的大儿子，要不是李廷山的忍字功夫已经进化到炉火纯青，恐怕周大业早就已经被李家几个兄弟姐妹给掀到云山河去了。 现在竟然还因为不过是一个巴掌的屁大小事，还是周大业自己耍流氓找死活该，就还想耍阴谋打击报复，竟然还要下死手抓人！ 再要是还忍下去，他李廷山还不如干脆就去买板豆腐来自己一头撞死算了，省得再活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 当周玉翎上午按照李建国的吩咐，急忙跑去找到李建国的二姐李建华，把李建国交待的事情和办法一股脑地都给她转述清楚了后，就连一贯性情温和的李建华也不禁勃然大怒。 立即就火速向李廷山哭诉，连已经嫁到外村去的，已经身怀六甲的大姐李建芬都火速给通知了回来。 五个家庭的所有有生力量就都全部发动了起来，迅速形成了半个排都还不止的战斗队伍，立即就奔向大队救场。 还担心力量不够强大，李廷山和李建华还去找了外援，应该很快就会赶到了。 其实李建国上午一听李明顺说今天会有公社来的公安要找他调查昨天他打了周大业的事情，再加上出门之前，也听到李廷山说周大业今天要到公社去报案验伤的事，两者一结合，他就已经能预见到，今天要是再不想办法，他今天肯定就要进去呆上一段时间了。 他对自己昨天没加控制的那一巴掌的力道，心里还是有数的，估计周大业有几个牙根都要松动了，认真起来的话，起码是轻伤了。 已经足够他喝一壶的。 情急之下，同时也是为了还想把晚上对周玉翎他们家的披斗大会也给搅黄了，就一边自己先去大队那里应付，一边把自己的计划交待给周玉翎，叫她赶快去找他二姐再交待清楚。 他二姐肯定就会马上赶去找李廷山的。 对自己这个父亲李廷山，李建国虽然现在还心里对他充满着怨恨，还是给不了他好脸色，但至少还是了解的。 别看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只会唠唠叨叨的糟老头了，一旦要是飙起来，那还会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的。 第23章 外援 面对着李建国手腕上铮亮的手铐目眦欲裂的李廷山，可是一点都不跟公安同志客气，根本就不去听他那些什么强制传唤的解释，依然是坚持着自己的偏执理解。 厉声质问不断“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我儿子上铐子？他是敌人坏人吗？他犯了什么罪？你还是人们公安吗？你头上戴的是什么？你的立场在哪里？我看你倒是很像以前的警察，你要骑到我们这些劳动人们的头上作威作福是不是？” 说到激动之处，还“哗”地一下就当众掀开自己的衣襟，指着自己胸腹间的两块伤疤给公安看道“尊敬的公安同志，你仔细看，看仔细，我身上这两块伤疤是枪伤！是当年解放县城给前线送粮时留下来的，我是老哥命！县上每年都还会给我寄慰问信，发慰问金！” “……” “你这位人们的公安同志，竟然跑过来就抓我这个老哥命的儿子！你凭什么？我要到你的上级去告你！我要上县里去告你们滥用职权！胡作非为！” 年轻的公安同志这一下终于是知道，自己今天是碰上一个他还从没见识过的硬茬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即便是他在执行公务，也还真拿他没办法，更不敢对他不敬。 这年代什么事情如果被人无限扩大，哪怕只是一点程序上的小疏忽，或者是一件根本就是无意犯下的鸡毛小事，只要是能上升到一定的高大程度，就会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就在公安同志已经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这种尴尬局面的时候，李建国就对李廷山道“爸，不要让公安同志为难，他也是在执行公务，并没有滥用职权，更没有胡作非为，不能这样说人家。” 年轻公安同志的神色这才变回了正常状态，不由得还带点感激的表情向李建国点点头致意了一下。 李建国就对他道“公安同志，这里面其实有许多你还不了解的事情，大家可能都还存在着不少误会的地方，你放心，我会配合你工作，不会让你难做的。” “……” “不过你也未免太着急了是吧？既然人都已经来到牛家村了，事情都是在这里发生的，当事人，目击者，旁观者，能作证明的人，都在这里，你作为公安人员，在对我实行强制措施之前，为什么就不肯先了解一下事实呢？要不，我们现在就还是先回到刚才的会议室，大家再坐下来先沟通一下？” 李建国看到他还似乎有点犹豫不决的在考虑，就干脆再说几句明白话给他听道“其实你起先给我的传唤书上写的截止时间，是明天才是最后一天，那我明天再上你们所里去不可以嘛？” “……” “其实你刚才要强制传唤我的时候，我心里是很不爽的，不过我还是尽量配合你了，哪有当天上午才发出来的传唤书，当天下午就要强制执行的？有这么对待自己的同志的嘛？那你们还不如直接就给我发拘留证，或者是逮捕证更干脆？年轻人，你这事情做的，未免也太着急了吧？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可以说不？” 一番已经是很直白了的话说下来，就好像他李建国这时候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一样，把公安同志给说得是哑口无言，脸色顿时就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尴尬。 于是他也就只好同意再回到会议室里先坐一下。 李建国这时就看到大姐李建芬那边，周大业还幸亏有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及时上去帮护着，才不至于还被大姐她们这班妇女给撕了，不过就被大姐大嫂二嫂三嫂她们骂骂咧咧的围堵着不让他走，周大业还是脱身不得。 特别是挺着大肚子的大姐还堵在他前面，谁都不敢轻易冒犯她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危险的大肚婆，更别说是跟她对抗了，就怕万一有什么闪失就被她给赖上。 就连李建国都暗暗替她担心，可千万别影响到她的身孕。 她这一胎，可是个大胖儿子呢。 李建国正想过去先会一会周大业时，院子门口却又响起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又有几个人急忙赶到了。 是下村老篾匠家的周延康他们！ 他们来干什么？难道也是来声援他的？ 李建国也是有点吃惊了，急忙就看向了一直紧跟在大姐身边保护着她以防万一的二姐李建华，只见她就跟李建国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就知道原来是她去动员过来的外援，就是来给他李建国助阵壮威来的。 周延康三兄弟和他的父亲老篾匠四条汉子一进到院子里看到李建国后，就直奔了过来。 等到跟前一看到李建国手腕上竟然还戴着手铐时，不禁都大吃了一惊。 待再看到李建国旁边还站着一位公安人员时，似乎就都猜想到了什么，周延康三兄弟顿时就都怒目圆睁了起来，正就想发作时，还是老成持重的老篾匠止住了他们，走到李廷山跟前沉声道“老哥，我们都听你的，要怎么做你吩咐一声就是，我们都听你的吩咐。” 说罢他就示意起三个光棍儿子都退到了李廷山身后，再不作声，静候其变。 李廷山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好像还有点勉强似的答应了他一声，也就没有再多说话。 老篾匠也跟李廷山差不多一样的身世命运，但身体不如李廷山，体弱多病，人也比李廷山更忠厚老实，老伴也早已过世，家里贫困如洗。 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大女儿早已经嫁人，但大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娶不上媳妇，下面两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了。 周延康是他们家里最小的儿子，但是比李建国要大几岁，和李建国二姐李建华同龄，老实本分，平时沉默寡言得像一头闷头馿，生产队劳动之余，还会专心跟老篾匠学手艺。 经常能看到他一个人默默的蹲在破落的屋檐下给人编篾席，手指灵动之间，柔韧薄长的蔑片就会随着哗哗的上下一片翻飞。 就是这么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家伙，却曾经还是二姐李建华痴心过的旧情人。 第24章 慧香婶（1） 二姐李建华和周延康是同龄人，从小就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上山下地干活，大起来以后周延康就一直喜欢着李建华，而李建华也一直在等着他来提亲。 可是老篾匠家里，周延康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还光棍着没着落呢，哪又能先考虑周延康的事情啊。 再说老篾匠家住的还是土胚草房，一贫如洗，连个像样一点的房间都没有，就是来提亲了，嫌贫爱富出了名的李廷山，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他们这样的穷苦家庭。 农村的姑娘家二十出头以后，上门来提亲的人就会开始多起来，李建华从小乖巧懂事，人又长得俊俏，方圆有名，自然就有不少人前来跃跃欲试。 但是也就那么几年，要是年纪一大还没落实婆家，风向就会变了，风言风语，甚至是冷言冷语，评头论足就会多起来。 李廷山也知道自己女儿和周延康很要好，为此还特意再三提醒过李建华不要犯糊涂，不然将来要吃苦头的，并直接声明他不可能会同意他们。 眼看着周延康这里遥遥无期，失望之下，终究还是敌不过现实，李建华到后来也只好默认了父亲对她的安排。 李廷山给李建华说的对象是外村一个生产队长的大儿子，家庭条件自然比周延康家要好很多，人也长得很不错，还能给得起一笔慷慨的彩礼。 上一世李廷山后来就是用这笔彩礼，给李建国娶了亲。 李建国此刻的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二姐为了他的事，情急之下，竟然连自己一个姑娘家的矜持都不要了，还跑去把已经断绝不再来往的旧情人一家都给动员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就在大家正准备先到会议室去时，呼天喊地的，从外面又闹哄哄的闯进来一班人。 这一次的，还竟然全都是清一色的妇女大妈！ 为首的，竟然是村里泼辣有名的老寡妇慧香婶！ 李建国顿时就惊诧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他的计划里可没这种安排，就不禁看向了父亲李挺山，却见他目不斜视的，面无表情。 就不禁在心里痛骂了起来，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还在这里跟我装什么装！ 不过要是这个泼辣的老寡妇慧香婶今天真是跑来帮他李建国的，那他对自己这个不老实的破爹还是同样有点感动的。 为了他的事，还连老相好都搬出来了，也是挺够意思的！ 却只见慧香婶一班大妈妇女宛入无人之境一样，根本就不理别人，连李建国这边看都不看一眼，就个个吵吵嚷嚷的，直奔周大业那里而去。 “周大业！我家就多养头猪多养两只鸡，你就要派人来割我的尾巴，抄我的猪圈，我今天还就跑到你家后院的猪圈鸡窝里都去看了，你家的婆娘养得比我还要多，为什么你们大队干部就可以多养，而我们就不可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你今天必须要给我说个明白！” “就是！就是！周大业你还是人嘛你！谁都知道我家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我男人上个月不过是买了张小丝网，就想到河里捕点小鱼给老人做汤吃，就被你的狗腿子李明顺给没收了，还被你罚了两场电影，我今天到你家里看到你们家的鱼吃都吃不完，还用来晒鱼干呢，你家的鱼又是哪里来的？是你跟你婆娘生出来的嘛？你要把罚我们放电影的钱还给我！你这个王八蛋！” “对！要把乱罚款的钱都还给我们！要不你周大业也要罚，而且你是干部大队长，要带头罚，更要加倍重罚！我家两个小孩子不过是放学上山帮家里砍点柴火烧，也被你们这些土匪给抓起来罚款了，周大业你这个畜生，那我问你，我今天到你家里看到的，你们家的柴火仓都是满当当的，你家院子里还堆满了柴火，你这些柴火都是哪里来的？天上凭空掉下来的嘛？……” “……” 听着听着，李建国心里也不禁乐了，这班大妈妇女们搞不好到这里来之前，都已经是先上周大业家抄过家了，才会说得这么有根有据，像模像样，个个都好像是已经被周大业压迫得苦大仇深似的，已经完全是一副义愤填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气势。 更绝的还是慧香婶，她才不管周大业刚才被李建芬他们拉扯摔倒在地后，才刚刚被李明顺扶到一张椅子上坐着，现在还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恢复，上去就想揪周大业的前胸衣襟，还幸亏有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慌忙护挡着，才没被她揪成功。 不然周大业恐怕就又要被她揪翻在地了。 慧香婶就换了一种姿势，挽起双手叉在她那水桶一样的腰身上，摆起一副母夜叉的样子，就堵在周大业面前。 开始大声喊骂道“周大业！你什么时候给我结账？都快半年了，你整天不是那个领导的，就是这个上级的，三不三就只管往我家里派工作饭，却就是不给结账付钱，我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连供销社商店那里都不给我赊账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我不答应陪你睡，你就永远不给我结账了是不是？” “轰！”的一下，不但是今天外面闯进来的这些人，就连大队部里干工作的人，就都又开始有点听炸了。 就连一些还在劝阻大家有话好好说，先别闹了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在农村里，寡妇的故事是最能让人下饭的，慧香婶守寡的时间比李建国现在的年龄都还要久，可是三不三就会有她精彩的故事流传出来。 慧香婶可不怵众人这些好奇的目光，就干脆朝向大家大声道“你们想知道周大业为什么今年突然就这么照顾我，经常往我家里派工作饭嘛？他一开始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以前跟我那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短命鬼男人曾经是好朋友好兄弟，现在他手里有派饭的权力了，就想到要尽量照顾我一下。” “……” “我当时还真是感动得都哭了呢，还差点就给他跪下来磕头了，你们说我一个老女人有多么不容易啊，这么十几二十多年来，大队里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照顾过我呢……” “……” 第25章 慧香婶（2） 兴许是有关慧香婶的故事都足够精彩吸引人的缘故，人们的情绪就很受调动。 她就越发富有激情地道“可是等到找他结账的时候，他就叫我也要照顾照顾他了，跟我说他家里的婆娘干瘪瘪的，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还是我这个水桶腰身好，他喜欢，要我陪他睡了以后，再给我结账付钱呢，还说只要他满意的话，多算一点给我都可以。” “啊！……”人群里顿时就有人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还想呢，我都这么个老太婆了，反正现在孙子孙女也都抱上了，竟然还有人这么想睡我，我应该要感到荣幸才对啊，我是不是就陪他睡一下算了，还可以多结点钱呢，你们说我现在到底是陪好呢，还是不陪好……” 又是“轰！”的一下，院子里的人就又全听炸了，都哄笑起来。 “还有更精彩的呢，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听了以后别到处乱说就是，可要替我们大队长保密。” 慧香婶顿了顿，就换了口气再道“我也是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的，原来人家想睡我只是顺带的，我们大队长同志的胃口可大得很呢，他其实真正想睡的，是半年前搬到我这里来住的那个城里来的女知青娃娃呢，难怪这个女娃娃连单独住一个房间都不敢了，死活也要搬到我的房间里来跟我一起睡……” “啊！……” “后来这个女知青娃娃就都跟我说了，她住在大队给他们安排的知青点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就要被我们这个周大业大队长给霸王硬上弓糟蹋了呢，她的出身又不好，如果没有大队给她盖章同意，她城里就回不去，我们的大队长就一直拿这个事情威胁她，如果不答应他的话，就别想大队这里会给她盖章，都快要把她给逼疯了，想揭发又怕没人会相信她，怕搞不好还会被人倒打一把，打击报复。” “畜生！……”人群里终于是有人就忍不住的，狠狠地大骂了起来。 而慧香婶则继续叙说道“要不是我叫她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她是真的连死的心都要有了，而就是因为这个知青女娃娃住到我这里来了，周大业为了有借口还可以经常到我这里来找她，才会经常给我家派工作饭呢，每次他都会陪客人一起来吃饭，只要一有机会，他就还会明里暗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去堵这个女娃娃，动手动脚。” “……” “踏马的有时候趁我在外头灶台间里忙，甚至还连我的房间都敢跑进去堵呢，还敢跟我说是照顾我，还想用结账的事情拿捏我，顺便再把我这个老太婆也睡了，你还真是丧心病狂作孽啊，周大业！人家就是出身再不好，但她也是个人啊，天上有雷公呢，人家一个城里的小姑娘家还要下乡到我们这里来，都已经是够可怜的了，比你的女儿都还要小，还没找婆家呢，会遭天雷劈的！周大业！你也算是我们牛家村的人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家？……” “……” 能说会道的慧香婶荤素搭配，绘声绘色，有些话还只有她来说才不会被人无限上线，更不会说她立场有问题。 她比杨桂花大几岁，据说当年大队书记甚至是公社里都有人想推荐她出来做妇女队长呢，是她自己不乐意做而已，不然估计后来就没杨桂花什么事了。 而院子里除了李廷山还会在心里直嫌弃这个老娘们口无遮拦之外，就在大家都听得心意难平，意犹未尽，还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时，外面就又响起了一阵大喊大叫声，紧接着就又闯进来了一伙人。 是周大业的女人听到这边闹事的风声，就急忙带着一大家子人赶过来了，包括大女儿女婿和老三儿子一家人，就连还在上小学初中的儿子女儿都跟了过来。 人还没进到院子里，周大业女人的大声叫骂声就已经响彻了整个大队大院“董慧香！你这个缺男人不要脸的老菜皮！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污蔑我们家周大业是安得什么心啊你？你今天还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们家里去乱窜乱翻的，你是想做贼啊，还是要抢劫啊你？” 跑进来就想冲向慧香婶准备先给她个厉害看时，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周大业正红肿着脸颊，眉头紧蹙，一言不发的，被一大班妇女大妈们围堵着瘫坐在椅子上。 不禁就心里一急乱，就赶紧先跑向周大业道“大业！大业！你的脸又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是谁又动手打你了？我去跟她拼了！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是！……” 却没想到周大业待看清楚是自己家女人赶到时，尽管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更疼痛，但他还是露出了一抹瘆人的笑容道“我在看他们精彩的表演呢，你急什么啊你……” 从起先终于看到李建国被公安戴上手铐就将要被带走，到后来直接反转，被两伙臭娘们先后围攻殴打，乃至辱骂，羞辱，揭发他的黑料。 猝不及防之下，周大业也逐渐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冷静下来，收起心中的恼怒和仇恨，开始准备应对眼下的局面。 自从明知道会被人不齿也在所不惜，吃周家饭长大的他还揭竿而起，跳出来针对周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牛家村最狠的人，再没有原来那些所谓的家人亲人，甚至是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了。 他也已经根本就无所谓，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他还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成家立业，还当上了大队长，成了牛家村这一亩三分地上说一不二的人物，连书记都得忌他三分。 要是还在跟以前那些在他面前动不动就以好人自居，骨子里其实还不是当他是一条捡来的狗一样看的周家人混一起，哪还会有他今天的风光。 他周大业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就眼前这些乱哄哄的人，他还真不担心能收拾得了他。 于是他就还是先安慰自己女人道“没事的，你先带孩子们就在边上看着就是，我的事我会对付的，你不要管，照看好孩子就是……” 第26章 人至贱则无敌 接着，周大业就这么淤肿着脸，面目扭曲的坚持站了起来，首先面对的，就是正堵在他面前横眉怒目的慧香婶。 “好了，你为了想从我这里多搞点钱，还真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能编得出来啊，要结账你去找大队会计结就是，想我这里给你多算钱，门都没有！” 周大业是一身的正气凛然，一脸的不屑“都七老八十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陪这个睡陪那个睡的，也不怕丢人现眼！你还把自己当成是当年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啊，就你这种都已经是老菜皮的货色，脱光了我都提不起劲，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还把我给扯上。” “什么？你这个无耻的老流氓！还说我想从你这里多算钱？我呸！……” 慧香婶一听就不禁勃然大怒，一口痰涎就“呸！”地一声，喷吐到了周大业那已经淤肿起来的半边脸上，周围的人顿时就不禁都吃惊得屏住了呼吸，全看呆了。 在牛家村，这可是比打脸都还要严重十分的人身侮辱！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怎么说，周大业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大队长，慧香婶这下的确是有点气过头了。 “爸！……” “大业！……” “……” 一边周大业的女人和他们的儿子女儿家人顿时就目眦欲裂的都愤怒嘶吼了起来，纷纷从各自位置，不顾一切地就飞身扑向了慧香婶。 士可杀不可辱，已绝对是一副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先把这个慧香婶撕烂了再说的架势。 眼看着就要发生一场激烈的殴斗，周围的人们都纷纷惊呼着正想要赶快上去阻止时，却只听见周大业一声大喝“别动！没你们的事！都给我站得远远去！老子还没死呢，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瞎掺和，都给我滚一边呆着就是！” 严厉呵斥之下，周大业的女人和家人尽管也还是有点不服气不甘心，怒气难消，但也只得硬生生的就收住了脚步退后去，有几个的拳掌都差点就已经落到了慧香婶的身上。 可就在人们都替慧香婶暗舒了一口气时，周大业却开始慢慢地转过他那张因为半边淤肿而已经看不出表情的脸庞来，冷冷地看着自己也有点呆住了的慧香婶，抬起一只手来，忍着丝丝疼痛，仔细擦去慧香婶吐在他那淤肿的半边脸上的痰涎后，又把另一边干净的脸面转过来，朝向了慧香婶。 然后举手示意，冷冷地对慧香婶道“我好男不跟女斗，我周大业更不会跟一个老寡妇斗，你要是觉得今天还不过瘾的话，来！我这一边的脸不疼，再给你吐就是，你想怎么吐就怎么吐，想吐几口就吐几口，只要你觉得解气就行，我保证不还手，不还口，来来！……” 李建国心里不禁暗暗大吃一惊，纵然是他已经两世为人，上一世混遍了三教九流，也还没见识过有这等处事功力的家伙！ 人至贱则无敌，什么叫大丈夫能伸能屈，这种才是最高境界的贱！才是最高境界的屈！ 李建国也不禁对周大业大为惊叹了，上一世他一门心思的就想着当兵，在还没有最后死心之前，这个周大业就出事了，还真没见识到他有这等能力。 难怪他前年明目张胆的为自己儿子抢了李建国的当兵前程后，明明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李廷山跟李建国去年一定会给他当上兵的，可是到了去年，却还是硬生生的，毫不客气就又把他们当成傻瓜一样大大忽悠了一回，把唯一的当兵名额定给了杨桂花的大儿子。 明摆人家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已经根本就不把李建国李廷山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就是你再闹再跳也根本不怕你。 李建国顿时就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看来他今天还是又有点轻敌了，还是没充分估计到周大业的战斗力，没有交待安排好二姐和李廷山他们。 现在也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而这时候的慧香婶也是给周大业有点搞懵了，如果周大业是跟她来硬的，要吵就吵，要闹就闹，要动手就动手，甚至是要拼命就拼命，她一个十几二十多年都再没有男人保护的女人，到今天还没有被人生吞活剥了，还真就早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但是在她把口水都狠狠吐到了周大业的脸上了，这个周大业竟然还把他的另一半脸主动伸过来让她再喷，她一时可就不知所措起来，脑子里顿时就一片空白，一时也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院子里的所有人也都看蒙了，还从没见到过周大业竟然还会来这么一手的。 周大业就一动不动的把自己的半边脸等在那里好大一会后，见慧香婶还是没有反应，就轻蔑地藐视了她一眼，再不理睬她了。 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嘛。 他接着转身就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李明顺和马忠财两个，目光凌厉而阴森，一直到把这两个人都给看得有点毛骨悚然起来，才听见他对李明顺冷冷道“你是明兵连长，难道就是这样维持牛家村大队的治安的嘛？连大队部这里人家都可以想闹就闹，想吵就吵，想打我大队长就打我大队长……” 李明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大队长！我……” “连公安同志到我们这里来执行公务的事情，我们牛家村大队都配合不好，以后还怎么要求人家对我们大队重点关照……” “我！……” “……” 根本就不再等李明顺说下来，周大业就已经转向了马忠财道“马忠财，还是你的思想觉悟最高，你能力也不错，我看我还是马上就向书记和公社领导推荐你来当这个明兵连长最合适，要是真批准下来了，你可得要好好干哦，首先就要在公安同志的领导下，把牛家村大队的治安全面整顿维持好……” “我……我……好！……好！……我保证！……” “……” 再也不去管一边的李明顺又会是一副怎样黑暗的神情，羡慕嫉妒恨之下，曾经连做梦都想着要是有一天也能像李明顺一样威风神气就好了的马忠财，乍一听之下，已经是恍如天降福音，欣喜若狂。 激动得都想要马上就周大业跪下来磕头喊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