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再嫁高门》 第1章 泣血重生 “这又咳血了,也不知道屋里那厮能捱过这个冬日不?” “我看是捱不过了,早点去了也好,我们能早早回侯府向主母回话。” “主母宅心仁厚,这偷名分的贱人也能好好对待,只盼着她早死,别捱到年关,多晦气。” “就是……” 屋外庄子里嬷嬷声音不断传来。 宝翠听着这番话红了眼,一副恨不得拼命的架势,“这群腌臜泼才,竟如此编排夫人,夫人还没死呢,哪里轮得到那庶女做主母!” 余采薇苍白的咳嗽了好几声,嘴角的血又溢了出来。 宝翠见了眼泪直打转,“怎么又呕血了,夫人,你再撑会,小昭去唤大夫了,这病定然能治好。” 余采薇笑了。 她这病没人比她更清楚。 哪里还治得好。 那年她小产,为了救余采娇的儿子,寒天冻地的下了那池,舍去了半条命,从此落下了病根。 谁又能想到,那余采娇的孩子,竟是她与她夫君苟且生下来的外室子。 而她腹中小产的孩子也是余采娇促成的。 这般蛇蝎心肠,如今竟成了别人口中的活菩萨。 但偏偏,她那个丈夫却依然将余采娇视为掌心之物。 余采薇眼眶湿润了两下。 她这一辈子啊,终是活成了笑话。 “宝翠,我已经没多久的活头了,如今我能信的人只有你,我那妆盒里有封陈年卷宗,你拿着去见侯爷,就告诉他,我有事请他过来一趟,咳咳……” 宝翠眼泪大颗大颗落地,“奴婢知道,奴婢定然将这封卷宗送到侯爷手上。” 余采薇笑了笑。 悬挂的泪水也终于落下。 “别哭。” 宝翠心如刀割,哭得更加厉害,为何这般好的夫人背负骂名,窝在这腌臜之地,生不如死!明明,明明夫人才是极好的善人,却将那庶女贱人捧成了第一大好人,凭什么? 凭什么! 宝翠拿着信物快马加鞭的赶回侯府。 余采薇看着空落落的房间,眼见雷声四起。 要下雨了。 眼见日暮天黑,余采薇没能等来镇远侯,而是等来了余采娇。 余采娇身量华贵锦衣,捂着帕子走了进来,见病榻上的人极为消瘦,连忙上前道,“姐姐在庄子受苦了。” 余采薇眼睑动了动,嗓音嘶哑,“怎么是你?” 余采娇一副哀容,拉起了她的手,“姐姐,节哀。你那女使在路上遇到劫匪,被人截杀,官兵的人看到她身上信物,才知是侯府的人,这才过来通报我前去领尸,多可怜的人,那群可恶的贼匪将那好生生的黄花闺女给糟践了……” “轰——” 伴随着外面的惊雷声,余采薇脑子犹如炸开,她顿然眼睛发红的看向余采娇,“是你做的?” 余采娇一脸惊色,“姐姐这是说什么胡话,自然是贼匪!” 余采薇一口瘀血淤堵了上来,“你我是什么人,彼此都清楚,别装了。” 言罢,一脸惊色的女子收起了神色,面容划过三分讥笑,“红莲,你们都出去,去把庄子守好,我有话要对我嫡姐说。” 红莲应声,将人全部驱使而去。 整个破旧的房屋只剩下余采薇和余采娇。 “我们俩斗了一辈子,如今你赢了满目风光,为何还不放过我。”余采薇咳嗽的厉害。 余采娇眸色转圜看向她,“这话倒是应该我问嫡姐,如今为何还要拿那些芝麻股烂陈的事情去骚扰侯爷,有什么话直接与妹妹说也是一样的……” 余采薇苍白的唇蠕动两下,“我弟弟下狱,妹妹被送去东昌府做妾室都是你做的吧!” 余采娇轻微一笑,“不错 。” 她眼睛顿然猩红,呼吸紧促两分,“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待你不薄啊采娇,那年你说余府待不下去,三房的人欺你是庶女,我见你可怜将你接到侯府,你却爬上我丈夫的塌上,抢去了我主母的位置,害得我小产无子,我都已经将这侯府让渡于你,只求个安稳,为何……为何还要如此苦苦相逼?” “这一切本该就是我的!”余采娇声音赫然跋扈,眼睛狠戾的剜了过来,“是我先遇上的侯爷!要不是我,你哪里有机会救侯爷!——你待我不薄?不过是嫡女名分露出指头缝的施舍,也要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余采薇听着那些话,心寒得不能再寒。 她与余采娇自小一同长大。 她虽为嫡女,但母亲早逝,在余府过的艰难,与余采娇算是同病相怜。 所以那怕她日子过的尚且艰难,也依旧接济着余采娇。 但这里竟然成了指头缝里露出来的恩。 余采薇彻底心凉了,“那这些与子晟和采月又有何关?你恨我,为何要牵扯上他们!” 余采娇勾了勾唇,“只要让你不痛快的事,那我便要做。” 余采薇呼吸一沉。 “你就不怕我将你害我小产无子的事告诉侯爷?” 余采娇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不在意的一笑,“姐姐,你以为我在侯府做的这些,侯爷不知道吗?” 轰隆—— 雷声夹杂着滂沱大雨滚落。 余采薇蓦然一怔。 余采娇转圜看向了余采薇,“姐姐,侯爷心中没有你。所以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他都明白,当初娶你不过看中你母家是清河盐户,嫁妆丰厚,能平欠朝廷的税务,于是才娶了你。” “你以为真的是我害的你小产吗?那是因为他介意你商户母亲的身份,觉得你生下的孩子不堪为侯府嫡子,这才将那汤药端给了我,害你小产的人不是我啊姐姐……” 余采娇笑了,笑的薄凉剔骨。 犹如扒皮抽筋般从余采薇身上一点点抽走所有的痛觉。 “不可能……” “怎么可能?” 余采薇神色空洞,内心却信了几分。 余采娇一笑,“姐姐莫气,如若姐姐不信,可以自己去查,我不会阻拦。姐姐怕是不知道,你外祖家被举报出售劣质假盐,也是侯爷一手操办,为的便是将清河盐矿握在他的手底。” 余采薇睫毛无措的颤着。 内心已然知道,余采娇没有骗她。 屋外风雨飘摇,电闪雷鸣。 余采薇脑海过了许多人。 她这辈子为了侯府劳心劳力,励志当个当家主母典范,竟始终不得夫君的青眼,就因为她是商户女所生,所以她怀的孩子也是下贱吗! 那她的弟弟妹妹,她外祖满门,她的婢女都做错了什么? 余采薇眼睛顿然猩红,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几乎要将碾碎干净。 气血涌了上来,她嘶声力竭,“你们这群人,无德无心,自私歹毒!——萧逞,你负心寡情,骗的我好苦!骗的我好苦啊!” “哇”地一声大口血喷涌而出,最后一个字伴随的雷鸣落下尾声,她也彻底的闭上了双眼。 第2章 救人 “你一个姑娘家竟下水去救一个男子!你还知不知道何为礼义廉耻!我看平日里教你的女德女训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余常林满眼怒气而道。 余采薇双眼清明几分。 跪在地上。 周围人目光纷纷向她投来。 余采薇记得,这是永昌十二年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才刚及笄,本是要和城南二品要员的庶子结亲,只差走过礼流程了,结果当日余采薇参加公府花宴,遇到落水的萧逞,她本是想叫人的,只是当时情形实在是来不及,人已经沉到湖底没影。 余采娇便说她去喊人,让她先下水救人,等她将救上,再说是护院救的人,便可保住名声。 谁知她将人救上后,没等到余采娇叫来的人,反而等来满院的女客。 一切又回来了。 余采薇呼吸沉了沉,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清冽与坚定,老天爷既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便要改命。 “都是女儿的错,没有拦住大姐姐,父亲要罚便罚我,不要责怪大姐姐。”余采娇掩泪而泣,扑通跪到在地上。 这番姿态,余家上下都不由被余家这位庶女的护姐之心感到佩服,又不由对余采薇这如此枉顾家中女眷名声,去救一个外男而更加愤怒。 余常林冷道,“娇儿你起来,这事与你无关。这孽女仗着自己是嫡女不知天高地厚,我今日非罚不可!” 上辈子余采薇还对余采娇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感恩戴德,于是更愤怒冲撞了父亲,便被罚的更加狠,被活生生打了三十大棍,扔到庄子,险些死掉,若非萧家迎娶,她恐怕都无法活着回余家! 如今看来这不过是烈火亨油的手段罢了。 余采薇抬起脸,“女儿知错了。” 骤然而落的声音让余常林一怔。 整个余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谁不知道自从余采薇母亲过世后,余常林不过三月就纳续弦之后,余采薇对父亲愈发不满,两父女关系恶劣至极,如今却见余采薇软了性子?真是稀奇。 余常林片刻错愕。 而旁边的继母柳氏唇白颤颤,“这是你说知错便可饶恕吗?你可知你这样下水去救侯府世子,多少人在挫我们余家女眷的脊梁骨,说我们余家女郎心术不正,高攀门第,就连原本要相看我琳琅的人都纷纷退避,你自己不要脸就罢了,还想拉我琳琅为你连坐?我不答应!” 余常林瞬间回过神,眼眸冷意更甚,“你母亲说得没错,更何况你已经是要定亲的人,让我们如何和李家交代!来人,给我将她拖下去,打三十大棍,再发配到庄子!” 又来了。 上一辈子的场景又再度涌现。 余采薇当年多么恨余常林,恨他薄情,纵然她有错,终归是父女,那时她被打得伤心欲绝,却依旧一个字也不吭,活生生受了三十大板,险些丧命。 如今她要为自己而活,她也不会再伤心了。 “父亲这是要打我?”余采薇笑了两声。 余常林眉头一紧,“打你如何?你犯下了滔天大错,我还打不成了?” 余采薇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站了起来,她那明艳绝美的小脸带着一抹冷讥的弧度。 旁边的余采娇跪着上前,一把扯住了余常林的裤腿,“父亲,要罚便罚我吧,姐姐纵然任性,但她母亲过世的早,你看在嫡母的份上,就饶姐姐一次吧!” 余采薇眸色划过冷笑。 又提她生母。 每提她生母,她这位父亲就更动怒。 她母亲为商户,但偏偏他这个父亲考上进士后穷困潦倒,偏偏要靠她母亲家磅礴的家产去打点官场,可他从不爱她的母亲,又不得不依赖她母亲,心中压抑多年,到最后一刻依旧负了她母亲,母亲死后这 便成了余常林的一个逆鳞。 触着必怒。 “啪——”一声骤然落下。 余采薇一巴掌活生生打在了余采娇的脸上。 满堂余家耆老纷纷惊了又惊。 余采娇眸底闪过一丝阴狠,却面上错愕不已,“姐姐?” 余采薇目光落下,冷冷看着余采娇,“我还没提我母亲,你倒是为我博起同情来了。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余常林暴怒,恨得咬牙切齿,“余采薇,你这是要反了天啊!你死了母亲,难道娇儿的娘就没过世?全天下就你一人可怜?如今还打起妹妹来了?我们余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不知手足情谊的混账东西!” 余采薇手指拢紧,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她压下那一抹怒,冷笑,“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提我母亲就这般愤怒?” 余常林眸色一怔,对视上那幽冷薄讥的眸底,他背后像是有一双眼睛盯住他般,冒出满背的冷汗。 “况且父亲觉得如今是吵架的时候?”余采薇轻微一笑,“我确实救人了,但当时并不知道是侯府嫡子,何来攀附之说?不过多说无益,现在话头都传出去了,当务之急便是将这话的风向转头。” 余常林冷道,“难道我不知道,你犯下如此大错,让余家如何收场?” 余采薇轻笑,“既如此,便对外宣称我与侯府嫡子萧逞早有婚约,我下水救他,至多只是有些不合规矩。” 话音一落的瞬间所有人纷纷震然。 继母柳氏更是一副不可置信,“你疯了?” 第3章 余常林上门 “人家堂堂侯府,怎么会配合你去编这种弥天大谎,况且李家那边如何交代,要是他们捅出去……”柳氏颤唇。 余常林眉更是拧成一团,“荒唐!” “侯府会答应的,父亲。”她眸色怔然的看着余常林,“恶名既然已经传播出去,就由你亲自与侯府洽谈,要不然整个余家女眷都会受此影响,至于李家,我要是与侯府定亲,他们怎么敢置喙一句,去得罪侯府?” 余采薇上辈子可是把余采娇的话听得真切。 这落水之事恐怕也是萧逞亲自设计的。 他们要的便是她外祖母家的丰厚资产,为的便是填平侯府欠公家的税款,那么自然会答应。 这辈子,她不光要好好的活。 还要那些曾经背弃过她的人,通通十倍百倍的付出血的代价。 要想侯府灭,那么便要先跟侯府攀上关系,比如这个名存实亡的婚约。 余常林愠色,满眼怒火,“你要发疯,我们家不陪,我看不如打死你,也好落得个家风严谨的名声!” 余采薇冷得一笑,眸色的温度凉了几分,但已经不会再痛了,“父亲,你若要打死我,我外祖家会轻易放过你们?” 余常林一顿。 “当初你如何受我外祖家恩惠,如何爬到现在的位置,到时候我外祖一家将这些给捅出去,那就不光是女眷的名声,而是整个余家满门,余家儿郎的前程。你今日要打死我,明日我外祖家便可拿着御牌上京。” “要么去侯府,要么同归于尽,父亲你选一个吧!” 余采薇掷地有声,声音赫然。 外头狂风骤然而起,穿过余家大门。 呜咽的风声她眉眼多了凌然狠绝。 余常林做梦都没想到,余采薇竟然拿当年之事来威胁他,一股气血涌了上来,“你——” “你个混账!” 本想扳倒余采薇的柳氏此刻背脊发凉,“郎君,我儿半年之后便要春闱,可断不能葬送在此啊……” 此刻余常林愤怒掩盖了理智,看着余采薇只有滔天恨意,“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说完,余常林拿起旁边滚烫的茶汤往余采薇身上扔。 啪嗒瓷片碎了一地。 余采薇看着身上湿濡的裙摆,“一巢蚁虫,同生同死,父亲你想打死我脱身,我也不会干等死的。” 余常林眼眸尽是红血丝,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觉得陌生至极。 “老夫人到——” 庭院外骤然响起声音。 余采薇手指拢紧。 庭外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夫人头发夹着银白,双眸清明,步伐镇定走来。 余常林收敛了怒气,缓了神色,“母亲。” 余老夫人由老嬷嬷和余常林搀扶入了主位,“方才我在外面已经听到动静了,事已至此,常林,你亲自去侯府一趟,与侯府商议如何,毕竟薇儿也是为了救他们的儿子,如此袖手旁观,未免薄情寡性了些。” 余常林错愕。 “母亲?侯府怎么可能答应……” “按照我说的去做,至于其余的,我回头再同你一道说。”余老夫人抬手,旁边的老嬷嬷为她端来一盏茶,喝茶时,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余采薇身上,眸色锐利。 余采薇目光同时与老夫人交错,她轻微一眯。 冷光交错。 这整个巨大的宅院。 最不好对付的,便是这位了。 审判大会散了场,余采薇奇迹般的相安无事的走出主厅,旁边的余采娇连忙追上,“还好姐姐没事,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叫人来,姐姐也不会碰到这种事……” 余采薇轻微顿步,眸色带着凉意的看着她,旋即拉上余采娇的手,“妹妹说哪里的话,今天我也是气急打了妹 妹,也多亏了妹妹没有及时喊到人,否则怎么会攀上侯府这份好亲事?” 余采娇脸色一僵,有点不自然的笑了,“姐姐是最有福气之人,想必侯府一定会快快上门来迎娶姐姐,” 这是在讽刺她呢。 余采薇勾唇,余采娇这是觉得侯府的人不肯来娶她。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余采娇被堵了话头,有气撒不出。 余采薇踏着步伐往院内走去。 余采娇手指攥得发白。 -- 镇远侯府。 “世子,户部左侍郎余常林来了。”旁边小厮道。 床榻上,男人身形薄削修长,一张堪称山水墨画般的脸,清冷峻白,只是唇间带着苍白之意,眼睑颤颤,漆黑的瞳珠带着一抹狠戾之意,“你说谁?” “余常林,就是三日前,那个从水中救你起来女子的父亲。” 萧逞呼吸冷了几分。 他若记得没错。 余常林应当早就死在他的剑下才是。 等等。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 小厮错愕,但依旧到,“余常林,就是三日前,那个从水中救你起来女子的父亲,来见你了……” 当年他落水便是在他刚刚双十的年纪。 正是最为意气风发的年纪。 可当时他在宴会上被人下药,不得已去寒池之中逼毒,谁知那毒厉害,人险些溺死在水里,然后他便被余采薇救起…… 当时他以为是余采薇设计的他。 这些年一直对她颇有怨言。 再加上父母擅自定下这桩婚事。 已然叫他不满。 所以将她娶回来时,他硬生生直到三个月才圆房。 后来看着她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侯府,便也就将那些恶毒算计给忘却。 不冷不热的对着她。 可后来她死了…… 心脏紧紧拧成一团。 萧逞说不出来的心闷。 但现在谁来告诉他,明明已是数年前的事,如今成了三日前的事? 他回来了。 萧逞薄息冷了几分。 除了这个由头,他想不到还有第二个理由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嗓音薄淡,“你确定是余常林亲自上门?” 如果他记得没错,当初是他父母去的余家,才从庄子将半死不活的余采薇接回京都的。 如今怎么成了余常林上门? “侯爷和夫人请世子过去一趟,共同商议婚事。”小厮连忙补充道。 第4章 危险 正如余采薇所料,侯府果然应下了这桩婚事。 很快,余采薇与世子有婚约在身的消息迅速传遍的汴京,本颇有微词的人也不敢随意造次了,但闲言碎语终究是少不了。 余采薇都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也不在乎这些虚名。 “小姐,再过几日四小姐和三少爷就要从老宅中回来了,是否要将清舒院收拾出来。”宝翠道。 竹编的躺椅摇动,片刻止了动作,余采薇骤然睁开眼。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永昌十二年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她嫁给萧逞。 譬如永昌帝驾崩萧逞拥新帝上位,权极一时。 又譬如她的弟妹,三日后,在从新乡返回汴京的河流上遭遇水匪。 被救时,她的妹妹已然被人玷污了清白,尽管余家将此事瞒下去…… 但在两年后,她妹妹待嫁时,这事又被人给捅了出去。 再后来,她妹妹不堪受辱自缢了。 余采薇心口猛地发颤。 她母亲生弟弟与妹妹时,因为是龙凤胎而难产,生下来便有不足之症,妹妹天生咳疾,而弟弟则是是个半坡。 自母亲去世后,外祖家便寻名医,将妹妹弟弟接走,便是为了治病,如今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得已才将两人送回。 上辈子她妹妹死的悲惨,听闻她的新婚夫婿,得知她自缢后终生未娶,而她那可怜的弟弟也是在救她的路上,被叛军斩于马下,头颅挂在城墙上足足三日,直到最后下葬都是尸骨未全。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死都是因由她而起,因侯府而起。 她已然对不起他们一次了,她得去救他们…… 余采薇扬起脑袋,忍着湿润之意。 她道,“去把屋子收拾出来。” 宝翠立马应是。 “另外去找城南龙虎镖局的刘管事,另外让他们准备一艘船去梁州方向,带上镖局的所有精锐,夜晚在东南码头汇合。” 宝翠微愣,龙虎镖局是小姐母家名下的镖局,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如今忽然联络起来了? 但宝翠没多想,连忙应声。 傍晚时,余采薇换好衣物,以亡母祷告婚事为由,匆匆出了府。 龙虎镖局的人早早在码头上等候。 足足带了二十多个人。 “大小姐好!”镖师们齐声在冷冽的河风中震耳欲聋。 其中镖师刘管事上前,“大小姐,这就是镖局里面最顶尖的精锐了,按照你的要求现已经安排了镖局的水船。” 余采薇心脏砰然发跳,她呼吸沉了又沉,“梁州地界水匪众多,我不放心阿月和阿屿,所以特此带你们一同前去接送小姐和少爷,只要护送好小姐和少爷,赏钱定然少不了你们的。” 众人一听是来护送小姐少爷,立马精神许多,齐声道,“是。” “上船起航!”她声音清亮铮铮,众人步伐整齐的上了船舱。 船只起航,一路行驶,直到到天边鱼肚白,船也已经到了梁州的地界。 “水匪!有水匪!”粗糙的镖师打破了清晨的沉寂。 余采薇猛地抬头,只见江面上,那刻着刻着‘梁’字的商船此刻火光冲天,嘶吼声,悲鸣声交织,刀光剑戟之声不断。 “那不是我们本家的船吗!”一位镖师敏锐发现。 众人惊了又惊,“还真是!” “去,把船开过去!” 余采薇声音赫然拔高。 众人方才回过神。 刘管事立马下达命令,船夫加快船速,开了过去。 只见那梁家商船上,无数的水贼在上面横行霸道,乱杀无辜。 江面一具具尸首坠落,洇红了江面。 余采薇 眉心狠狠一条,立马让刘管事驾上云梯,准备带着一众人冲上梁家商船。 “小姐!”宝翠拦住她,“太危险了。” 刘管事连声道,“是啊,小姐交给我们就行,我们会将少爷小姐安全无虞的带回来。” 余采薇看着那满船的鲜红,以及横列的尸首。 她已经来晚了一步,不能再晚一步。 她道,“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别忘了我还是跟着外祖父学过几年功夫的,不比你们差。” 余采薇直接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佩剑,踏上云梯。 众人惊的同时,纷纷跟上余采薇的步伐。 余采薇稳当落地,水匪看着这突兀闯来的女子,一身黑色劲装衬得身姿矫健窈窕,昳丽凌然的五官在一片血腥中犹如震然而开的血花,心里瞬间勾起痒意。 上前两步,“哪里来的小娘子?真是好生貌美,不如来做哥哥们的压寨夫人——” 话音未全,余采薇冷然凝眉,手中的剑身一震。 对准满口污言的水匪猛地一刺。 剑身直接刺穿了水匪的喉管,血液飞溅,呲到余采薇的眼睛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水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砰声倒下。 宝翠吓得惊叫,余采薇却面不改色的抽回剑,“救人!” 火光之中余采薇的声音有种向死而生的生命力,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谁能想到这久居闺中的女子竟杀起人来竟丝毫不畏。 龙虎镖局的精英各个心中升起钦佩。 余采薇一路杀进船坞。 鲜血染红了襦裙。 “不要,不要过来——”那带着痛哭破碎的声音,在余采薇神经上猛地发跳。 余采薇喉头一股腥甜,直接将门踹开。 只见女婢全部悉数蜷缩在角落,而那年幼的四妹被水贼强压在身下,上半身的衣物已经撕裂,眼眶猩红湿润,咬唇誓死保卫自己的清白。 好在还没晚! 余采月看见了余采薇,顿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阿姐——” 那水匪闻声,猛地回头。 余采薇操起长剑直接从那水匪右眼插了过去,那水匪发出凄厉的惨叫。 余采薇转了手腕,又转而用那刀刃直接割了水匪的喉管,血液喷薄飞溅,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砰!” 那人软趴趴倒地,了无生气。 其余镖师纷纷冲了进来将其余的几个水匪解决掉。 “大小姐,少爷找到了,但少爷受了不轻的伤,需要尽快治疗!”一镖师道,“方才我还看见又有一艘船靠过来了,怕不是那水匪的援军!” 余采薇手指拢紧,眼下情形超出她的预料。 “阿姐,你怎么来了!”余采月眼睛还啪嗒掉眼泪,“阿屿有事吗?他不会要死吧……” 余采月惊魂未定,说的语无伦次。 余采薇冷静下来,一般船只都会备下一只小船,以防万一,但那么小的船只能坐两个人再加一个船夫顶天了。 采月和盛屿不能有事。 余采薇帮她拂过凌乱的上衣,“你和阿屿坐小船先走,带他去梁州地界找人治疗,阿姐随后就到。” 余采月还没回过神。 旁边的镖师就将她拖了出去。 余采月回过神时,人已经在船上了,怀里还躺着个重伤的余盛屿,“阿姐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余采月哭着喊着。 余采薇“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在梁州等我。走吧!” 船夫得令,将小舟快速划开。 “小姐,接下来该如何?” 经过方才一番,刘管事对这个没有太多交集的大小姐莫名多了一份信赖和尊崇。 船上的水匪已经 清理干净,余采薇这边伤亡不多,还能勉强应付,看着那已经近了船只,她淡道,“先看看是人是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