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邪祟的我,教她们斩妖除魔》 1、传奇耐摔王 大炎王朝,天河郡,庐松县。 未时三刻的骄阳下,离地两千多米的高空,一条四翼飞蛇翅膀剧振,身躯如地行般扭动,正快速掠过庐松县的上方。 它的身后,紧随着虽然一路飞得歪歪扭扭,但速度还要更快上一分的飞剑。 最终,没有超出庐松县的地界,飞剑将这妖怪的左侧双翼齐根斩断,使它从高空坠落。 几乎与此同时,飞蛇腹部裂开了一道长口。 一坨通体黑色,周身长满丛丛触手,有着肉质纹理的果冻状物质,从腹内滑落出来。 飞剑晃晃悠悠,原地盘旋了几秒,然后朝那已经不再动弹的飞蛇追去。 触手果冻自由落体,垂直速度v=gt,没有任何缓冲地着陆,但并未落得个摔成一滩、糊在地面的结局。 它那富有弹性的身躯原地一弹,本想继续逃亡,却突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阴暗小巷里,坠落点不远处有一具尸体。 尸体后脑破裂,旁边是碎裂的花盆,看上去是个倒霉的少年人。 触手果冻立刻朝他蠕动爬去,钻进了裂开的脑壳。 不一会儿,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脑的损伤乍看已经修复完毕,但他脑子里的住户已然改变。 “宁柯吗?行,那我的名字就是宁柯了。兄弟,借你身体一用,多谢。” 死而复生的少年喃喃开口,自言自语…… . 宁柯在一个月前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了一种名为“黑太岁”的邪祟。 没法做人这件事,自然令他抓狂,好在黑太岁能占据并修复刚死去不久的生物身体,因此想重新做人也不是很难。 宁柯看得很开。 他觉得,既然自己的思维还是穿越前的那個人,那么只要换一具人类身体,他就依然是人,依然是他自己。 在深山老林晃悠了一个月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刚被击杀不久,且尸体较为完整,容易修复的飞蛇。 占据它以后,宁柯打算借飞行能力找到人族聚落,然后寻找人类尸体。 但过于激动的宁柯忽略了一点:既然飞蛇刚被击杀,那凶手离开了吗? 于是,他刚一升空,就被人族炼炁(qi,四声)士盯上,飞剑衔尾追来。 所幸这里不是什么高武世界,那修士实力有限,一直到庐松县上空才追到宁柯,而且由于自身距离被拉开较远,最后误判目标,让飞剑追飞蛇尸体去了。 宁柯现在的身体,原主是庐松县一位教书先生家的十七岁独子,家境还算殷实,自幼饱读诗书,只是尚未取得功名。 由于父亲的私塾在庐松县颇有名气,县主簿家的女儿林芊雪与他有同窗之谊,两人自幼相识、渐生情愫,彼此间最亲近的时候,只剩下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但在林芊雪随她父亲去了一趟京城,拜访远亲后,两人的关系戛然而止——她在京城得到了一位来自修行世家的贵公子的追求,回到庐松县后便疏远了原主。 原主因此弃文从武,想成为和那贵公子一样的炼炁士。 虽然有炼炁天赋的人万中无一,但他经过尝试后居然真的得炁了,只是天赋聊胜于无,远远达不到让林芊雪后悔的地步。 而且在得炁后不久,他便死于高空坠物…… “嘶,变种退婚?要莫欺少年穷了?” 饱读网文的宁柯在翻阅原主记忆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向旁边碎裂的花盆,没看到散落一地的泥土,只有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石子。 “这特么绝对是故意的吧……难道是那林芊雪?把人甩了还要灭口吗?” 宁柯心道这原主的处境似乎有亿点危险,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赶紧换一具身体了。 而在这时,一个写着不少文字的半透明面板。在他眼前突然出现。 【鉴于原主身体已被占用,正在遣返原定穿越者,请稍等……】 【遣返完毕。】 【你成功完成取代,将成为“满门功德系统”的宿主,系统功能如下。】 【宿主自身以及亲人、徒弟消灭邪祟后,会将邪祟的修为年份转化为功德。 功德可以用来直接提升已完成初步阅览的功法的熟练度,日后还能解锁推演升级功法档次、融合功法等高级功能。】 【鉴于宿主是个邪祟,根据种族歧视条款,持有人自身无法通过消灭邪祟获取功德。】 【鉴于宿主没有亲人,因此只能从徒弟处获取功德】 【作为补偿,宿主获得的初始功德增幅70%,共计170点,且凡是被宿主执教的徒弟,修炼速度会大幅增长。】 “……这么快?” 眼见系统都来了,宁柯寻思这具身体看来是不能放弃了,免得系统提桶跑路。 他看着手掌上的纹路,心道这也是你我有缘,就这么顺其自然吧。 既然用了这具身体,那么找到凶手帮原主报仇,乃至了却某些心愿,都是他应该做的。 宁柯握了握拳,等触手融合进身体的所有神经后,捂着后脑走出小巷。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恍惚,一道由意识凝成,只有用黑太岁思维才能理解的诡异语言,直接侵入了他的本体。 “大啖食粮之刻将至……九百一十三天后……” 晃了晃脑袋,触手抖擞,宁柯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差点把这茬忘了。 黑太岁这种邪祟,整个世界只有一头,从它身上分裂出的或大或小的黑太岁分身都拥有自己的意识,但绝对服从本体。 每隔一段时间,分身在外吞噬过其他妖魔鬼怪或人类后,就会返回本体与之融合,然后重新分裂出去觅食。 宁柯是从一头小山一样的黑太岁分身上脱落的,拥有这数千年来,黑太岁吞噬的大量来自人族修士或其他邪祟的记忆,从中了解到了黑太岁本体的真相。 也许是因为灵魂穿越的缘故,宁柯现在是唯一可以不听从本体命令的黑太岁,但那家伙还是能将意识传进他的脑海,每天都要把“大啖食粮之刻”播报一次,给他倒计时。 像极了周末休息的时候,领导还在滴滴滴地不停发微信,让人想打死它。 宁柯从来自人族修士的记忆中得知,所谓大啖食粮,指的是世界各地的邪祟集体出山,发动邪潮,大规模袭击人族。 历史上,这种灾难出现过好几次,轻则重创一个强盛的大一统王朝,重则毁灭大部分人族势力,让幸存者只能苟延残喘,等邪潮退去后再重建家园。 对此,好不容易重新做人的宁柯心里苦巴巴的。 下一次邪潮已经不远,准备时长两年半。 他不仅要团结一部分民间力量,抱团生存,还要在大炎王朝里爬到不再人微言轻的位置,向那些肉食者发出可信的警告。 压力有点大,还好有截胡来的系统,以及自身作为黑太岁的可怕能力…… 宁柯调整了一下心态,劝自己不要着急,首先做好眼下最要紧的事——成功在人类社会隐藏身份,并且找到杀死原主的凶手,解决藏在暗处的毒蛇……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捂着后脑来到了熟悉的医馆。 都是街坊邻居,大夫很快差人找来了宁柯的父母。 两位老人家中年得子,如今都已年近六旬。 宁老爹留着一把美髯长须,不苟言笑,在宁柯身上检查一番,确定如大夫所言伤势无碍后,便坐到一旁皱着眉头嘬烟嘴。 宁老娘则焦急地快要哭了出来,把伤口处看了一遍又一遍,尽管那已然经过宁柯和大夫的双重处理了。 “是谁家没良心的人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要我们老两口怎么活……” 宁老娘褶皱的双手攥紧了宁柯的手掌,眼里充满了对失去独子的恐惧。 “娘,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吗?这次是倒了大霉,一辈子遇上一次就了不得了。”宁柯安慰道。 他做好了继续扮演老人家儿子的准备,这不仅仅是为了帮原主尽到责任。 事实上,宁柯穿越前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拥有父母的感觉。 看着面前毫无保留地表达爱意的母亲,看着一旁虽然内敛但眼中忧色不减的父亲,宁柯觉得这种感觉非常温暖。 比起用全身触手抱紧自己,还要温暖…… 傍晚,在仔细听完大夫的叮嘱后,宁柯随父母返回家中。 晚饭已经有人在做了。 就在今日中午,宁老爹去买了一个年仅十二岁,名为小玖的丫鬟,帮宁老娘分担家中事务。 以宁柯的家境,拥有一两个家仆在经济上不成问题,只是宁老娘素来节俭,直到最近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才对宁老爹想买仆人的事松了口。 到快进家门的时候,宁柯还在思考该怎么避免被人揭露身份,以及该去哪里寻找天资卓越的徒弟,连飘出的浓郁菜香都忽略了。 与此同时,屋内的小玖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面露满意的微笑,双手叉腰,心里偷偷夸赞自己能干。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小玖放平心绪,使用了自己天生的能力。 一共三道心声。 两道属于宁大叔和宁大娘,还有一道陌生的,应该就是自家少爷没错了。 大娘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而大叔虽然总是板着脸,但其实也挺好说话,还答应要教她识字。 至于少爷……小玖暂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凭借自己的读心术,想来不会惹他生气。 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孩,小玖一直把自己能读心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喜欢被别人猜透心思。 只要有这一手绝活,小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通过投人所好,在这个家里安稳地生活下去。 除非少爷是个坏人,成天欺负她。 但这想想都不可能,善良且知书达理的大叔大娘,怎么会养出一个坏蛋儿子呢? 怀抱如此想法,小玖好奇地仔细倾听起宁柯的心声。 嗯? 黑太岁是什么?触手是什么?什么叫潜伏在人类中,难道有谁不是人吗? 等思路扭转过来,理解了宁柯此时的思虑后,房门被打开,苦于思索对策的宁柯沉着脸走了进来。 看他一脸不似良善的模样,咀嚼着他刚才的心声里暴露的信息,小玖先是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后果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确实不是坏人啊,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2、小玖快跑 “?” 宁柯一脸懵逼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晕倒的丫鬟。 双马尾,长发浓密且又黑又亮;婴儿肥显得脸圆,等长大后多半是张完美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翻白之前的那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有成长为绝色的潜质。 前世阅女无数(仅限线上)的宁柯,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只是,这女孩漂亮归漂亮,怎么看上去身子骨好像不太行?做一顿饭就累晕了?怕不是老爹被牙婆子给忽悠了吧…… 三人一进门便见小玖晕倒,连忙围上来查看她的情况。 所幸她确实只是被吓坏了,没有硬伤,所以很快苏醒,基本恢复了过来。 “唉,一定是牙婆子,不给喂饱饭,都把人饿晕了。” 宁老娘心疼地抚摸着小玖的前额,“以后你饿了一定要说,先吃点干粮点心垫垫肚子,别把自己当外人。” 今日午后,与刚被宁老爹领回来的小玖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宁大娘就喜欢上了这个长得水灵可爱,并且懂事能干的女孩,几乎把她当作了半个女儿看待。 当然,宁大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实际上,在得知自己儿子被青梅竹马甩了以后,她就一直想为儿子找个不会朝三暮四的好姑娘。 眼下小玖年纪尚小,和宁柯有的是时间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如果看对眼了,就等她长大以后娶过门。对不上也没关系,就当儿女双全了嘛。 一直被宁大娘嘘寒问暖,小玖便借机把注意力转移,和宁大娘热切相谈,连宁柯的衣角都不敢看。 这就有那么一丝刻意了。宁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出于谨慎,决定待会儿独处的时候好好拷问一下。 等小玖看上去完全没问题后,四人开始一起吃晚饭。 期间,由宁老爹讲述了他是怎么选中小玖,把她带回来的,然后宁老娘叮嘱宁柯,要把小玖当作妹妹看待,不能欺负她,否则就别怪爹娘欺负你了…… 宁柯点头如捣蒜,小玖也鼓着塞满饭菜的嘴,憨憨地笑。 自始至终,小玖的视线都没敢往宁柯那里偏过一点。 吃饭很开心,可饭桌旁坐了个邪祟,就让人开心不起来了。 小玖一边吃,一边认真地思考,要不要今晚就趁夜逃跑。 自己一个人逃肯定不行,得带上大叔大娘。但他们会相信自己的话吗?他们愿意相信,亲生儿子已经变成邪祟了吗? 更何况,这家伙可是一头恐怖的邪祟,天知道有多少诡异手段,逃跑时稍有不慎,也许就会被他发现,吃干抹净。 真是难办啊…… 小玖陡然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不小心打碎牙婆子首饰更大的危机。 想到这里,小玖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事不能贸然行动,必须从长计议,现在只能祈祷它不会在第一晚就吃人了…… 晚饭结束。 由于灯光条件所限,这年头的平民普遍早睡早起,尤其是年纪大的人,所以宁老爹和宁老娘很快便回房歇息了。 关门前,他们给了小玖一個任务:帮宁柯睡前换药,因为后脑那里他自己看不到。 “……” 小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小腿打颤,端着一盘绷带伤药,来到宁柯身后。 等宁柯回头看她时,身体动作、面目表情上的异常都已经被她强行压下,看上去只是有点呆头呆脑而已。 “换药吧,伤口在这儿。” 宁柯此时在想,伪装真不容易,还得把已经修复好的身体故意弄破一点,计算好用药的时长,让伤势恢复速度与大夫所言一致。 小玖心道,吃饭是为了身体好,你一个邪祟身体坏了还能自己修,干嘛要吃饭呢?求求你至少吃素吧…… 一刻钟后,药换好了。 小玖正要轻声告退,然后就被宁柯倏地抓住了手腕。 “去院子里,有事问你。” 没等她回应,宁柯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拽了出去。 小院内,愁云惨淡,晦暗无月。 小玖觉得自己大概快没命了,正在回忆自己那短暂且并不幸福的一生。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看了你几回,但你次次目光躲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呀?” 宁柯露出和善的微笑。 虽说吓唬小丫头这事说出去有点丢人,但小心起见,他还是打算把周围的事都弄清楚。 而小玖听到宁柯这么问,又结合了一下他此时的心声,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能抢救一下。 经过短暂的思考,小玖想起宁柯已经弃文从武,据说是得炁了,于是直接扑通一声跪下:“饶命啊!小玖不该妄图骗过一位炼炁士大人的!” 见她一副哀求的模样,宁柯便顺水推舟,故作高深道:“你的那点小秘密,本道爷一清二楚。自己交代吧,如若有半点隐瞒,休怪我剑下无情!” 小玖心道你个触手怪还真装上了:“我、我的秘密是我很能吃,什么都能吃!” “啊?” 宁柯一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没了?” “不是普通的能吃,吃再多都能消化,吃什么都能消化!刚才晚饭后去解手都是假的,我几乎不用去茅房……” 小玖脸颊涨红,为了苟命说着难以启齿的词句。 感受到宁柯心中的茫然,她生怕自己说的不够详细,于是补充道:“小时候逃灾,进城里捡地上吃的,里面有老鼠药,所有人都死了,但我只是肚子痛……” “还有原本买下小玖的那户人家,他们在外面有仇人,每顿都担心饭菜有毒,会让我先试菜……后来我没事,他们一家都死绝了……再后来,我就被宁大叔买走了。” 听她这么一说,宁柯总算有了些头绪,在黑太岁吞噬的记忆中搜索起关于这种特殊体质的信息。 很快,他找到了关键词——毁灭淬体。 这种天赋根本不是让人做个吃货的。它的真实含义,是指可以安全食用并消化对别人而言会摧毁身体的物质,从中自动提取能量,淬炼肉身。 宁柯觉得,如果小玖说的是真话,那自己确实捡到宝了。 之前还在发愁该怎么找到天才徒弟呢,这不就来了吗? 但真有那么巧吗?宁老爹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出去买个丫鬟,就碰上了特殊体质? 要么小玖在说谎,要么这是系统附带的福利,要么……宁老爹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儿,宁柯不禁吞咽一口,看来以后跟宁老爹相处时得多带一点心眼了…… “嗯,挺诚实,不过还得最终确定一下。明天我带你出去一趟,回去早点睡吧。”宁柯负手而立,一副高人指点的模样。 “嗯嗯,马上睡马上睡。” 小玖快速点头,转身回到屋内。 成功地用抛出一个秘密,掩盖掉自己最大的秘密后,要说小玖如蒙大赦,那倒也称不上。 因为随着听到的心声越来越多,小玖发现宁柯目前不想吃人,他有长期潜伏在人类中的打算。 更重要的,宁柯似乎想收她为徒? 一个邪祟能教什么呢?还是说他也会人类修士的手段,也就是所谓的炼炁? 对于炼炁,小玖只是听说过一点,但已然心驰神往。 据说,炼炁士个个都很强大,是大炎王朝中生活得最安全、最幸福的一群人。 小玖想,如果她能炼炁,那么不仅自己永远不会受人欺负,大叔大娘也不会被邪祟吃掉,甚至等她成长起来,以后还能反杀宁柯这个黑太岁。 成功逃过一劫后,小玖本来就为自己的智慧感到得意了,此时一想到宁柯抱着自己的腿,高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求自己饶他一命的场景,不禁更加得意。 到时候要不要放过他呢? 小玖想,这黑太岁似乎有点笨笨的,不知道会不会害人?不害人的话,放过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呢…… . 宁柯回房,在卧榻上盘膝而坐,没有睡觉。 他并不知道,尚未收下的好徒儿已经在琢磨着爆他金币的事。 此时他正专注于审视自己作为黑太岁的能力,以及在系统帮助下作为炼炁士的能力,掂量着将两者结合后,面对邪潮时的自己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越是细想,宁柯越是膨胀,扬起的嘴角比AK都难压。 “只要有好徒弟可以压榨,这乱世何愁不平呐……” 3、挂 黑太岁的修为年份,决定了能够吞掉什么级别的目标,而食粮能够提高黑太岁的修为,并带来知识和特殊能力。 黑太岁本体拥有的积累了无数岁月的知识,就像图书馆一样,分身有权访问,但只有修为越高,能访问到的内容才越精深。 宁柯作为拥有十二年修为的黑太岁,访问权限不高,只能获取一些修行界常识和低级功法。 至于修行界秘辛和高级功法,因为在被本体吞噬前属于人族修士中的强者,所以需要更高的修为才能获取。 目前,按天地玄黄分档的功法中,宁柯能获取的最高级的功法,是名为《山河破》的玄阶下品拳掌之法,讲究的是触发震动之威的崩劲,属于“劲力”这一修行途径。 这个世界的修士总结出了二十七种修行途径,理论上把任何一种走到尽头,都可以达到“通天彻地”这个最终目标。 每一种途径又分为诸多流派,比如山河破,就是极拳宗历代高人总结改良出的崩劲功法,是极拳流派对“劲力”这一修行途径的感悟成果。 任何功法按照熟练度划分,可分为初识、入门、小成、大成、圆满这五个层次。 宁柯发现,如果想一路将山河破升满,首先要大体了解它的粗浅理论,然后花费1、2、4、8、16点功德,才能将其连升五档,达成圆满。 他有系统补偿来的170点初始功德,足够直接升满,但不用着急,因为原主还给他留了个惊喜。 宁柯翻阅原主记忆,得到了《太乙神针.残卷》上记载的基础理论。 这原本是一部地阶下品功法,可惜已经失传,现在流传在市面上的只是残卷。 饶是如此,这也是所有医家炼炁士的必读经典。原主因为在得炁后找不到功法练,所以就先买了一份这残卷的抄本,像背书一样背了下来。 对此,宁柯询问了系统,得到的答复是可以升级。 只是,提升五档所需要的功德,分别是20、40、80、160、320,比山河破整整高了十倍,令宁柯不禁咂舌。 地阶下品对玄阶下品,这可能就是功法档次带来的差距吧。 宁柯仔细考虑后,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堆神医文,决定把太乙神针提升到小成境界。 “现在我最需要的其实是钱。我可以不用修炼,但我的徒弟要,修炼就要花钱,而医家的手段很适合捞钱,毕竟千金难买一条命嘛,说不定还能因此结识一些豪绅啥的,书里不都这么写,有参考文献的……” 如此想着,宁柯投入140点功德,完成了太乙神针的升级。 顿时,除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和使用经验被灌进脑海,一股精纯的力量更是涌遍了他的全身,就连融合经络的触手也在止不住地轻颤。 那种酥爽充实之感,甚至让宁柯感觉,自己的本体似乎更有弹性了。 “这就是最初的途径,‘化炁’吗……”宁柯心中暗叹。 化炁,是上古人族刚接触修行时,总结出的第一种途径。 简单说来,就是直截了当地使用炁来产生作用,不需要像其他途径,比如劲力一途那样,先凭炁生劲,最终以劲对敌。 看着系统面板上的说明,宁柯确认自己达到了小成境界。 【医家手段,精于治人,亦能制人,绝无半套杀人技,只因医者仁心。 大敌亦可医,然务须先以银针封其穴脉,方保无忧。 若有心存歹念者,借封人穴脉之便,行苟且之事,则自行逐出所属流派,与我医家无关,切记、切记。 ——仙歧馆,第四代馆主,注于大乾历152年】 【《太乙神针》提升至小成!】 【达到小成后,你感到自己对炁的控制能力大大加深,只需一根银针,就能将炁变得像你前世的纳米机器人一样,注入身体修复伤势,或者阻塞经脉使人无力反抗。 但你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无法把握那种细致入微的境界,不过你已能勉强看清前方的终点。】 确实如系统所言,宁柯现在非常手痒,只想赶紧找根针来,对准任何活物开扎,扎扎扎! 过了一会儿,等按捺住心绪,宁柯开始阅览关于《山河破》的记忆。 即使只了解理论也需要时间,不过宁柯作为邪祟,显然不需要像常人一样按时睡觉。 他轻松地熬了一个晚上,把山河破的理论基础搞懂,达到了能够使用功德升级的程度。 花费15点功德,把山河破升级到大成,宁柯现在还剩15点,可惜想到圆满的话,需要消耗的功德总数比之前加起来还多。 【刚柔乃劲力之尊,然非中人之资所能悟者。故于不惑之年,退太玄殿,以崩劲小道,创极拳宗,辟新法,穷劲力至理。 ——极拳宗,初代宗主,注于大昌历239年】 【《山河破》提升至大成!】 【你感觉你的双拳在发抖,那便是震动的力量!即使有全身重甲的士兵站在你面前,你也相信自己能够越过铠甲、皮肉,一记崩拳将其内脏震碎! 但你的手没准也会骨裂,所以你感觉自己对力量的控制还有进步空间。】 完成提升后,宁柯觉得手更痒了。 他找上院子那颗可怜的歪脖子树,一拳轰在树干上,力道受他刻意控制所以拳印不深,但随着肉眼不可见的波纹散开,树叶被震落了一半。 “小玖起床!打扫院子啦!” 宁柯乐呵呵地搬来一张小马扎,坐在树边,翘起腿嘚瑟地抖着,指挥小玖把落叶清理干净。 他现在非常愉快,因为自己终于可以用人族修士的手段战斗了,不用成天张牙舞爪地乱甩触手,搁那儿吃吃吃。 时髦值,这不就回来了嘛! 当然,作为黑太岁的修为还是需要提升的,不然无权访问本体拥有的关于高级功法的知识。 一旁勤恳工作的小玖听到了他那得意洋洋的心声后,一边暗中吐槽这家伙的轻浮,一边期待着他作为老师能教会自己的东西。 虽然有些名词听得不是很懂,但他相比于一般的炼炁士,似乎拥有类似作弊的修炼方法呢…… 很快,手脚麻利的小玖打扫完毕,得到了宁柯赞许的点头。 “我先去准备点东西,分分钟赚大钱供你修行。不过在此之前,今天下午先带你去县里那几家限时内吃完可以不付钱的饭馆,测试一下伱那‘毁灭淬体’的含金量……” 4、街头艺术,偶遇故人 今天私塾里开课,作为顶梁柱的宁老爹自然要去上工,而同样识文断字的宁老娘也会一起去,她负责带那些年纪尚小的孩童,给他们蒙学。 中午的饭菜由小玖做好了给他们送过去。 等小玖回来时,她远远地就望见宁柯一身蓝灰道袍,头裹混元巾,脚踏十方鞋,左手握住的灵幡题上“悬壶救世”,右臂夹紧的板桌刻有“医者仁心”。 此时,小玖有点不想去查探这家伙的想法了…… “拿着,我手不够。” 宁柯踢了踢腿边的小马扎,然后朝县城中心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小玖搬起马扎,小跑着跟上。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一家面铺前。 这间铺子的大部分桌椅都在屋外,由竹竿撑起的布篷为食客遮阳挡雨。 “老板,挑战。” 宁柯指了指竖在一旁的牌匾,上面写着,半柱香内吃完一盆面,不用付钱。 “可以啊。嘶……等等,你是宁柯?” 庐松县不大,很多居民都互相认识,然而面对宁柯此时的半仙装束,面铺老板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是我。不过要挑战的不是我,是她,我爹刚买来的丫鬟。”宁柯看了眼小玖。 以小玖的人生阅历,自然读不懂他那种蹩脚的眼神暗示,但她可以从心声得知,这是她作为弟子的入门考验,证明她昨晚说的是实话。 完全没有对这所谓挑战的担忧,小玖一下子就被端上来的大盆面条吸引,拿起了筷子。 正常人的三餐分量,对她而言终究是太少了,虽然不至于饿死,但肚子里肯定不舒服。 当小玖开始加餐的时候,宁柯在她身旁不远处摆好了板桌、马扎,立好灵幡,神医摊子成型。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马扎上,面色沉凝,一言不发。 笑话,哪有半仙满大街吆喝着给自己打广告的? 很快,小玖把一盆面消灭了,但还没有人来找他。 宁柯丝毫不急,示意她再去申领一盆,反正也没说一个人只能挑战一次。 小玖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从一脸震惊的面铺老板手中接过下一盆。 担心老板半路撂挑子,宁柯偷偷塞给他一点碎银,帮他保本,示意他继续配合。 由于宁老娘给的零花钱素来不少,宁柯只要不购买修行用品,基本上绰绰有余。 渐渐的,小玖的神奇表现吸引了大量路人围观,面铺老板则故意扮出苦瓜脸,给大佬递面的动作不情不愿,引得观众们不停起哄,节目效果拉满。 宁柯的神医摊子自然顺便受到了不少人的光顾。 只不过,客人中有一部分直接认出了他,调笑过后就算了,并不相信他的水平。 而其他人的要求千奇百怪,甚至有妇人羞涩地表示想重金求子的。 宁柯寻思,咱这太乙神针好像也不管这方面的业务啊,拿针扎一扎怎么能得子呢?于是遗憾地拒绝了她。 最后,直到宁柯觉得小玖再吃下去容易招来神秘部门的人把她带走切片,才让她停下,自己也准备收摊走人。 总体来说,这神医摊子的尝试并不是很成功,宁柯觉得自己还是得从庐松县的富贵人家下手,提供上门服务,争取一两次就赚得盆满钵满,给小玖攒够初步修行需要的资金。 在一旁听到他的想法后,小玖产生了一丝歉意和小感动,因为她刚才还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想把自己养肥了以后再吃。 至少目前来看,他好像确实只是想收自己为徒,助他用那种作弊的方式修行而已…… “少爷,为什么收摊了呀?” 人群散去后,小玖明知故问。 要是一直什么都不问,她担心宁柯猜出她能读心的秘密。 “咳,我仔细思虑了一下,这样做疑似有些不妥……嗯,没错,我宁柯从来不坑穷人。” “……”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摊子倒闭了吗!? 被无耻到了,小玖有点后悔问他。 “行了,盆里还有一个底,赶紧吃完,我们走人。”宁柯催促道。 说完,他回头继续收摊子。 而在这时,他的视线扫过了一个没有随人群一起离开的人。 “噫?” 宁柯有些惊讶地望去,看见了一位内穿淡红长裙,外披羽纱的妙龄少女。 鬓挽青云,眉分新月,巧施粉黛,秋水剪瞳。 她朱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犹豫着没有开口,像是在斟酌词句。 她也没想到,自己路过时往人群里凑凑热闹,瞧见的却是这名曾让她感到幸福和满足的少年。 望着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宁柯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能被京爷一眼相中。 连前世看遍网红明星的宁柯都觉得,这位姐待在小小的庐松县实在是屈才了,去京城艳压一众贵女才是她应有的人生。 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对宁柯而言,这女人要么就是害死原主的元凶,要么毫不知情但可以用来引凶手上钩。 不管怎样,暂时还是要跟她友好相处的。 “呃……中午好啊,你吃了吗?” 由于没有和顶配校花级美女交流过的经验,所以宁柯只能用这种没营养的话打起招呼。 林芊雪没有回答,因为此时此刻,她正为宁柯感到辛酸。 从小聪明伶俐的她,自认一眼就看出了,宁柯为什么要拉着丫鬟来街头搞行为艺术。 林芊雪知道,虽然炼炁士在凡人眼中个个光芒万丈,但背后往往充满了为修行资源拼命奔走的难堪。 半年前,因为被享誉庐松县的高手廖师傅断定为有修行天赋,她随父亲上京,找到远亲相助,花了一個月时间才成功得炁,就此不再平凡。 而在她最高兴的时候,远亲给她算了笔账,关于日后修行需要的花销,泼了她一头冷水。 所幸后来凭借一身姿容,得到了贵人的允诺,不久后应该就不必再为修行花费操心了。 眼下的宁柯呢?家境跟她相比都有很大差距,得炁了又能如何? 只能在街头摆摊,凭借大路货的太乙神针残卷,当个半仙招摇撞骗,还找来胃口巨大的丫鬟进行猎奇表演,一切都只为赚到那点投入修行中连水花都溅不起来的小钱…… “宁柯,你还是继续读书吧,也许以后能考上功名呢?” 林芊雪觉得,宁柯弃文从武都是因自己而起,于是诚恳劝道:“我们之间的那些事,你该放下了。以后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在这种地方纠结……” 宁柯眨巴着眼睛没有回答她,心道穿越前成天考试,穿越后继续考试,那老子不白穿了? 林芊雪继续道:“况且,你好歹也是书香人家出身,用连初识都无法达到的残卷,在这里骗那些普通人,宁叔叔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宁柯想啊,很遗憾,首先我得骗到至少一个人,才有资格被老爹骂…… “还有那个丫头,你让她这么吃,把身体撑坏了怎么办?买来的丫鬟也是人,你怎么能这样做?宁柯,我感觉你真的变了……” 听她这么说,宁柯总算来了精神,反驳道:“我家小玖可是快得炁了,有法门消化并加快她得炁的进度,也许吃着吃着就成了呢?”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给小玖的食量找个面向外人的合理解释,结果毫不意外地引来了林芊雪怀疑的眼神。 “胡扯出这种歪理,有意思吗?”林芊雪柳眉微蹙,语含嗔意。 她觉得,但凡相信宁柯这鬼话一秒,都是对她智商的侮辱。 “嗝~” 小玖把最后一点面条吃完,满意地拍了拍肚皮。 伴随着皮肤上蒸腾出的热气,一股炁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排散出来…… 5、得炁,区区小妖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所谓的炁,是区分生命与非生命的根本要素。生命体通过繁衍,让下一代继承炁,从而由一块无意识的血肉,变成凝聚出灵魂和精神的胎儿。 所有人都是一生下来就拥有炁,但有天赋驭使炁的人万中无一。 对大多数人而言,在专业指导下如果花了三个月还没有得炁,就说明没有成为炼炁士的天赋,应该放弃了。 而小玖居然是通过第一次吃到饱,刺激身体自行寻炁,贯通经脉、流转周身,从而凭此得炁,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这即使不是毁灭淬体,也是某种非常利于修行的特殊体质,所以宁柯放弃了买几斤……不,几克老鼠药让小玖试试的想法。 人家都这么秀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宁柯瞥了一眼林芊雪,从她那对美眸中不仅看到了难以置信与震惊之色,还有一丝不甘的妒意。 好消息是,这姑娘刚跨进修行的门槛,见识短浅,应当是看不出门道,只知小玖的天赋比她高,具体高多少她都无法理解。 不过宁柯还是有了更多的紧迫感。毕竟怀璧其罪,万一被什么老修士或老妖怪盯上呢? 不说别人,就说宁柯自己。 在小玖得炁后,他作为邪祟的本能立刻被激发,产生了一种类似人类口齿生津的感觉,很想吃掉这个天赋异禀、体质特殊、细皮嫩肉的小家伙。 还好庐松县附近都是人族聚居地,妖魔鬼怪颇为稀少…… “好了,小玖,我们回去修行吧,你已经得炁了,现在我是你的老师。” 宁柯拉起小玖的手就直接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现在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本能,没空管已经收拾好的摊子,也忽略了还杵在那里的林芊雪。 得知他内心的纠结,小玖确信了他真的只是想压榨自己助他修行而已,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应该都不用担心被吃了。 见两人自顾自地离开,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林芊雪不禁攥紧了双拳。 她确实不知道那股炁浪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得炁时完全没有这种特效,对比之下颇为寒酸。 她冲着背影喊道:“喂!小玖姑娘!不要浪费你的天赋,多出门走动,去大城市看看!” “我原本也只是个呆在小县城里沾沾自喜的井底之蛙,直到去了一趟京师,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广阔,有多少人中之龙!” “凭你的天赋,像咱们县里廖师傅那样的高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收你为徒!别误了自己最适合修行的年月!” 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声,宁柯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直接走人好像有点没礼貌,于是脚步停顿两秒,回头挥手:“多谢忠告!我们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小玖学着他的模样挥手告别,心里则在吐槽,这个世界就算再广阔,其中最奇葩的事恐怕都集中在自己这便宜师傅身上了…… 快速道别完,两人在林芊雪那复杂眼神的目送下,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 一路上,宁柯告诉小玖他接下来的安排。 “拜师礼什么的就不必了,你我有师徒之实就行。” 宁柯已经在系统面板上看到了对他们师徒关系的确认,从现在开始,小玖干掉的邪祟都可以转为宁柯的功德了。 “而且暂时不要把你得炁的事告诉爹娘,他们在我弃文从武的时候就已经很担心了,学有所成之前不要再吓他们。” 宁柯想了想,要是自己带着小玖专找邪祟追杀的事被老娘知道,非得给她吓出心脏病不可。 “所以在他们面前你还是喊我少爷。至于私底下,你也不要称我为‘师父’,这個词太重,我还担待不起。但也不要喊我‘师傅’,搞得我很老一样,你喊我‘老师’就行。” 听他一路说着,小玖连连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 突然间,在路过横穿县城的一条小河边时,宁柯从一棵树后面感觉到了危险。 那是一只邪祟对另一只邪祟接近的警惕,因为邪祟之间也是会互相猎杀的。 话语中断,宁柯伸手在小玖身前一拦,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侧前方的树。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邪祟不再躲藏,缓缓现身。 它是一条狗,一条和老虎差不多体型的大狗,通体黝黑,肌肉虬结。 它的眼神极通人性,先是贪婪地打量着已经躲到宁柯背后的小玖,然后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宁柯。 一只普通狗妖? 宁柯一开始是这么想的,直到看见它摆出了即将扑咬的架势,背部、尾尖、胸前的鬃毛都变成了金红色,口中隐隐有热息喷吐。 “祸斗!?” 宁柯眉头一拧,对小玖大声道:“再往后站,别离我太近!” 这可不是一般的狗妖啊…… 在这世上,邪祟被分为妖、魔、鬼、怪四个类别。在和平年代,妖最为常见。 所谓的妖,是指那些机缘巧合下成功得炁的动植物。 人得炁后可以修行,其他生命也是同理。民间传说中那些报恩狐狸、食人老树之类,就是得炁后开了灵智的动植物。 魔则是与人族敌对,同样能建立文明的智慧种族。只是除非邪潮降临,他们一般都被拦在北境长城外,只有少数能渗透进来,所以非常罕见。 鬼就很好理解了,无非是人死后出于某种原因,灵魂逗留人间,怨气越大,越是凶灵。 至于怪,指的是无法归类到以上三种里的邪祟。它们通常诡态异形,看上去有些不可名状,比如黑太岁。 祸斗就是一种狗妖。犬科动物浴火重伤而未死后,就可能得炁,化为祸斗,成为火灾之兆。 火焰是祸斗的主食,因此经常升火的人族聚落,对它们而言有一定的吸引力。 它们排出的粪便带有浓郁的火属性,可以用来炼丹。 面对眼前这头祸斗,宁柯暗道倒霉。 看来小玖得炁后对邪祟的吸引力果然太强,把隐藏在庐松县的妖物都勾出来了,以后得想办法帮她藏炁。 “噫,不对啊,它的修为好像……” 宁柯仔细感受之后,发现这祸斗似乎修了没多久,差不多只有四五年修为的样子。 描述邪祟修为的“年”,不代表总共修了多少年。 一年修为指的是最低等的邪祟修行一年所得到的修为,像祸斗这种高级一点的,大概得炁一两年后就可以拥有四五年修为。 作为邪祟,无论凶名如何、高端低端,修为年份少,那就是不行。 所以在察觉到面前祸斗修为低微后,宁柯当即眉毛一挑,撸起了袖子。 难怪它不去火山之类的地方盘踞,要冒险来人族聚落偷火吃…… “区区小妖也敢造次?打不死你!” 6、藏炁,大妖勿扰 祸斗张开那布满滚烫牙齿的狗嘴,对准挥拳的宁柯扑咬而来。 宁柯直接把右拳连同小臂,一起塞进它的嘴里。 接下来,按照他的设想,应该就是发动山河破的崩劲,自口腔而上,一路爆头。 但他突然感到非常舍不得。 鲜美的妖脑、血肉,要是被崩劲轰散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没有压过黑太岁的本能,宁柯任由祸斗咬断了臂骨。 不明显但异常压抑的咔嚓声,让躲到一旁的小玖发出了一声惊叫。 宁柯却面无表情,因为他关闭了触手和痛觉神经的连接。 平时需要保持痛觉,是为了把这具身躯完全当作自己的,避免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违和感,战斗时自然不必在乎这些。 由于有触手延着胳膊布局支撑,祸斗没能一口就把前臂咬掉。 滚烫的牙齿卡在皮肉里,冒出丝丝白烟。 在祸斗的口腔中,黑太岁的数根触手从皮肤里开洞而出,捅进了它的血肉。 与此同时,宁柯身体下压,左手抱住它的脑袋,减小它挣扎的幅度。 “咕嘟,咕嘟……” 祸斗的动作迅速减缓,很快便瘫软下来,整个身躯都缩小了一圈,显得皮包骨头。 在度过最馋的阶段后,宁柯终于压制住了本能,没有把祸斗吸死,给它留了半口气。 “快,小玖动手,解决它!我已经把它制住了!”宁柯故作艰难,用急迫的语气喊道。 “没、没武器呀……” 第一次直面对自己有杀意的妖物,小玖吓得话都说不明白,站在原地打颤。 “别忘了你的体魄!你的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听宁柯再次催促,小玖不敢违逆这位邪祟师尊的要求,只能硬着头皮来到祸斗的侧后方。 闭上眼睛,用力挥拳! “呜嗷!!” 本就奄奄一息的祸斗哀嚎一声,背脊遭粉拳打断,一命呜呼。 拳头擦过黑皮,闭眼的小玖不知方向,最终力道将尽时,拳峰落在了宁柯的腹部。 “啊!!” 宁柯惨叫一声,仰头飙血,后躺倒地滑出两米。 他立即把腹部的神经连接也关闭了,这才缓过劲来。 触手快速缩回体内,防止被小玖看见。 “老师!您没事吧?” 小玖一开始快要吓死了,直到听见宁柯的心声里没有责怪之意,才稍稍安心。 “无妨。以你的修为,也能伤到为师?别胡思乱想了。” 宁柯轻哼一声,揉了揉凹进去一小块的肚子,满脸云淡风轻之色。 “还算不错,颇有气力。只靠些凡人的食物便能让得炁后的身体有此进步,潜力可嘉。来,趁河边人少,我们把这狗妖身上能吃的肉割下来,剩下的丢进河里。” 邪祟的肉自然不能乱吃。别说凡人了,哪怕对炼炁士也是如此,但小玖的身体情况特殊,宁柯觉得没问题。 使用原主随身携带的大路货佩剑,两人开始处理祸斗的尸体。 期间,宁柯一边为小玖的天赋感到震惊和狂喜,一边计算这一战的收益。 “吞噬祸斗血肉,让我的修为上涨一年,可是没有带来驭火一类的特殊能力,大概是因为食粮的修为太低了。功德只多了三点,应该是小玖杀它的时候,它已经半死不活的缘故。” 念及此处,宁柯仔细思量起以后该怎么分配的问题。 不管怎样,克制住黑太岁的吞噬本能都是顺利分配的前提…… 完成分肉打包,找个树洞藏好后,宁柯带小玖去买了熟食作为一家人的晚饭,因为现在这时间已经来不及做饭了。 傍晚,宁老爹和宁老娘回来后,宁柯告诉他们,自己带小玖出去玩了,回来得晚了点。 对此,宁老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予置评,而宁老娘则分外欣喜,给宁柯多塞了点零花钱,让他多和小玖出去玩玩。 看着手里的碎银,宁柯心中苦笑。 总不能一直靠老娘的接济吧?什么时候才能碰见甘愿挨宰的土豪啊…… . 当晚,待爹娘睡下,宁柯取回祸斗肉,让小玖自己做熟了吃掉。 得炁后,对睡眠的需求也不会再像凡人那样强烈,短暂打坐入定就可以代替一个时辰的睡眠。 所以宁柯觉得,今晚他和小玖还是都别睡了。 熬夜,卷起来! 在小玖吃肉的时候,宁珂从黑太岁吞噬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黄阶上品的藏炁功法,《陌行书》!” 所谓藏炁,是指用来内敛炁息,使得炁不躁动的手段,属于化炁途径。 这种手段是杀手刺客之流的基本功,因为他们经常要伪装成街头商贩、店家小二之类的角色,趁人不备发动偷袭,不藏炁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不是普通人。 现在,宁柯和小玖都急需这种手段。 黑太岁也有炁,宁柯主要藏这个,而小玖藏炁则是为了避免被邪祟闻着味儿找上门来。 “1、2、3、4、5,黄阶上品的功法,升五档需要功德不是指数级提升,还算有点良心。” 宁柯花了半宿,研读了陌行书的理论,然后消耗15点功德,直接将其升到圆满。 【陌路人,擦肩过,不记音容,不留心念。愿为千万头颅之陌路人。 ——蝎尾针刺客团,编号壹伍,注于大溪历14年】 【《陌行书》提升至圆满!】 【你感到自己浑身气息内敛,鬼鬼祟祟,猥琐了不少。 你很无奈,因为这终究只是天资有限之人开创的藏炁功法,面对真正的高人,显然只是随手破之的雕虫小技罢了。】 静下心感受一下自己的状态,宁柯觉得体内的炁明显没那么躁动了,面对大部分炼炁士和邪祟,应该都能把本体藏好。 当然,以后肯定要换成更高级的功法,否则很多地方一去就暴露了…… 在宁柯把陌行书修完的时候,小玖已经吃完了加餐,在他身旁等待了一刻钟。 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宁柯知道她的身体正在消化祸斗肉:“感觉怎样?有什么不舒服吗?” 小玖摇摇头:“还好,就是感觉有点热,可能上火了……” 普通人吃了邪祟的肉,即使里面没毒,也会被暴戾的能量破坏五脏六腑。 炼炁士配以特殊的烹调秘法,倒是可以小吃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没准还能强身健体,但肯定不能像小玖这样一次吃完一头老虎大小的妖物。 “没事就好。吃完了就要运动,来,为师教你一套藏炁功法,免得以后再被邪祟找上门来。” 宁柯负手而立,神色满意,“这套功法是为师从前妙手偶得,正适合你现在的修为,以后再传你更精深的法门。” “嗯嗯,老师您快教我吧!”小玖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好学模样。 同时,她暗自腹诽:什么妙手偶得,您这不就是现学现卖吗? 宁柯浑然不知,只是见她如此勤奋,心中甚是宽慰。 他不禁觉得,只能提供这种层次的功法给小玖,实在是有些惭愧。 “功德,需要更多的功德……也就是需要狩猎更多邪祟。” 宁柯也想过,要不要别让小玖藏炁,干脆以她为饵把邪祟吸引过来,但很快就被他否决。 那样太不可控了,天知道会引来什么玩意儿。 更何况,他已经想到了足够安全的办法——钓鱼。 水乃生命之源,水中邪祟向来不少,而且相比于陆上邪祟,它们更容易顺着河流潜入庐松县。 “钓鱼佬,我。鱼竿,天亮了找人订制。至于鱼饵嘛,那可是能引来邪祟的鱼饵啊……” 宁柯细细思忖,不久后便想到了办法…… 7、年轻人,鱼不是你这么钓的 从后半夜到凌晨,宁柯把陌行书的前半部分教给了小玖,让她白天自己练,晚上他回来考试。 上午,宁柯给小玖买来便携烟花,充当信号弹,以便突发危险时摇他过去。 等到午后,宁珂订做的鱼竿鱼线已经完成,非常结实,修为低微的鱼妖很难短时间内扯断。 然后他带着一罐掩人耳目的正常鱼饵,以及藏在里面的真正鱼饵,前往横穿县城的那条河边。 沿着河畔找位置,正发愁不知该坐哪里好时,宁柯看到了其他钓鱼佬,果断坐到了他们旁边不远处,有样学样。 说是其他人,其实也就两个,而且是一伙的。 一人是位老者,年逾七十,谢顶、白须,但老眼并不昏花,反而炯炯有神,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 另一人大概二十来岁,国字脸,鼻大口方,身材健硕,看着不太好惹。 宁柯多瞅了他们两下,被那年轻人警惕地瞪了一眼。 他搜索原主记忆,发现那老人的样貌出现过一次。 老人名为柴棱,三年前以从五品武将之位致仕,回归故乡庐松县时,在城门口就受到全城官员富户的热烈迎接,当时原主去凑热闹,看到了他的脸。 柴棱执掌的柴家,有不少子弟在各地为官、经商,庐松县的柴府只是柴棱的养老之地。 在一郡一县之地,柴家是没人惹得起的庞然大物。 宁柯想了想,若是主动搭过去,这种地位的人是不会理睬的,只能引他自己凑上来。 不过,宁珂今天的目的是钓些鱼妖,于是不再管柴棱二人,专心地钓起自己的鱼。 他掏出了用来钓鱼妖的饵料——一块包裹着自己触手末端肉片的面团。 “无妨,反正都能长回来。” 宁柯是真的有点肉痛。他将鱼饵挂上钩子,抛出鱼线,然后开始等鱼妖上钩。 由于味道扩散出去需要时间,在鱼妖到来前,一些大鱼已经围了过来,开始争抢饵食。 宁珂的目标不是它们,于是有些烦躁地甩动鱼线,想避免被它们咬钩。 这落在不远处那柴棱眼里,就变成了宁柯太想钓上大鱼,心浮气躁乱动杆子,结果颗粒无收。 这让柴棱顿时有些心痒,想以资深钓鱼佬的身份,去给这年轻人指点一二。 由于庐松县的居民大多认识他,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往河边一坐,往往周围都没人敢靠近,此时难得有个后生共同垂钓,便让他生了攀谈之心。 于是,柴棱中气十足地向宁柯喊道:“年轻人,鱼不是你这么钓的。你若有心,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宁珂拽上来一条两尺长的大鱼,气呼呼地把它扔进鱼篓。 他不想再跟这帮灵智未开的畜生来回拉扯了。想上钩是吧?上个够。 这时,他听到了柴棱的呼喊,于是偏头,有些尴尬地与他对视。 “……” 柴棱面色如常,只是率先把视线移开,专心钓鱼。 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宁柯摸了摸鼻子,接着干自己的事。 很快,一条又一条的大鱼被他拖了出来,全是企图吃他触手的家伙。 万物生灵皆有进化的渴望。这些鱼感觉到,吃下他的饵有助于得炁,所以才前赴后继。 “幸好我早有准备,带来的鱼篓又大又多。”宁柯心中冷笑。 柴棱那边,一开始还在装作不经意地往宁柯那儿瞥一眼,逐渐就有些憋不住了,眼巴巴地盯着他那边看,对那些大鱼望眼欲穿。 与他一同前来的壮硕男子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了柴棱身旁,不知去做什么。 柴棱又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问道:“这位小友,你是用什么做饵的呀?” 宁柯回头看他,面带歉意道:“老人家,我是個炼炁士,这涉及到我的修行手段,恐怕不方便透露啊。” “唔,这样吗?那是老夫孟浪了。”柴棱微微颔首。 过了不久,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的柴棱突然睁眼,感受着鱼线的颤动,果断上拉,一条大鱼跃出水面。 “哈哈!”柴棱扬眉吐气,得意地大笑。 但没过两秒,笑声戛然而止。 他敏锐地察觉到,水面荡起了一丝异常的波纹。 邪祟吗? 柴棱心道要是邪祟倒好了,至少他真的钓上了一条鱼。 “柴华你个兔崽子,滚出来!就这水下功夫,还敢在你爷爷眼皮子底下卖弄!?” 一句话从水里炸出一个大活人。 只见被称为柴华的壮硕男子打着赤膊,从水中爬上岸边,一脸讪笑。 旁观的宁柯不禁心中暗叹,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接下来就是爷爷教训孙子的戏码,看得宁柯直打瞌睡。 然而就在这时,他对邪祟的感应生效,鱼线也猛地绷到了极限。 “可算来了!” 宁柯嘴角勾起,面露狰狞,运炁发力将猎物拽了上来。 半空中,鱼鳞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一对长满半透明薄羽的鸟翼不停扑腾,鱼嘴不断发出如鸳鸯一般的叫声。 “噗呲!” 一道水枪从鱼妖口中激射而出,被宁柯偏头躲过,命中身后树干,洞穿了一道食指粗细的小孔。 “蠃鱼,大概四年修为,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乃涝灾之兆……” 宁柯通过黑太岁图书馆的知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他手掌一旋,几根银针出现在指缝间,正要将这蠃鱼制服,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极其响亮的怪吼。 “大胆妖孽!给老夫乖乖受死!” 柴棱脚踩马步,厚背前弓,双臂怒张,随后全身衣物爆碎,只剩一条不知用什么神奇材料锻造的裤衩。 此刻,河畔柔软的地面已经被他踩得没过了脚踝,浑身炁浪只是在一开始肆意大放,不到半秒便敛入体内。 宁柯看见他全身上下仿佛活过来一般的肌肉,觉得就算是前世见过的最夸张的健美冠军,也远远比不上他。 “如城墙,似钢铁……这般体魄,难道就是二十七途径中的横练?” 宁柯暗自心惊,急忙在老人家如奔牛般冲过来前,在蠃鱼周身连扎数针,让它乖巧了起来…… 8、柴派横练 “呲……” 柴棱急刹车,脚跟犁出一道沟壑,停在了宁柯面前。 “老人家,我只是抓点邪祟回去练针法,您真不用担心,我有把握的。” 宁柯用钩子穿过鱼唇,像提起普通的大鱼一样,将蠃鱼展示在柴棱面前。 柴棱有些迟疑,盯着插遍蠃鱼全身的银针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柴华抱着自己的衣服跑过来,想给他披上,不过柴棱摆了摆手,示意眼下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 “太乙神针?既有制妖法门,那就不会只是市面上卖的那些残卷了……” 柴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宁柯抱拳拱手:“老夫柴棱,不知小友该如何称呼?” “原来是柴将军!”宁珂回礼,故作惊讶之色,“小生宁柯。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柴老见谅。” “诶,不必执晚辈礼。能以如此迅捷凌厉的手段,制服此妖而不伤其分毫,你这太乙神针恐怕已经小成了吧?” 柴棱由衷感叹,目露钦佩之意,“后生可畏啊。光凭这一手,修行路上我便不敢说领先于你……嗯,如此想来,你我当以平辈论交。” “柴老过谦了。就凭这一身堪比宝兵刃的横练块头,我也不敢说能在你手下走几个回合。” 宁柯言辞谦逊,神情不卑不亢,正是准备谈生意前的模样。 至于柴棱的实力和自己相比究竟如何,其实宁柯也不知道,得看过他真正动手以后才能判断。 “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这大半辈子讨魔除妖,侥幸苟活至今,体内早已暗伤无数。” 柴棱长叹一声,面带苦涩地微微摇头,“普通的医家手段或是疗伤丹药已经无用,朝中固然有能治好暗伤的高人,但以老朽这不上不下的位置,自然是请不动人家出手的。” 说到这儿,柴棱目露期待地看向宁柯。 但宁柯除了低头与他一同叹息外,没有任何其他表示。 他心里想啊,这终究是辈分差的太大,老头还是拉不下脸来求他帮忙,离真正的平辈论交还有点距离,需要时间磨合。 宁柯自然不会主动提出帮他,但也不担心就这么冷场,因为还有人在旁边杵着呢。 “宁兄弟,请你帮帮我爷爷吧!” 柴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一脸拳拳之意。 宁柯则仿佛被吓到一般,后退半步:“柴兄你这是何意?莫非觉得我能胜过那些成名已久的医师不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为避免这有点愣的孙儿嘴笨,柴棱果断抢答:“老朽对这太乙神针早有耳闻,只是其大部早已失传,今日有幸偶遇传人,岂有不试之理?” 说罢,他背对宁柯,舒展了一下肌肉虬结的背脊:“肩井穴,尽管扎!” 宁柯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为难:“那我就……试一试?” “请!”柴棱长长吁气。 此时,宁柯心中轻松了不少,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 接下来就是展示实力以作震慑的时候,毕竟他对柴棱的为人和行事作风没有深入的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宁柯左右手各执一针,对准两处肩井穴插下,注入炁流,寻找并修复肩部的暗伤。 对于宁柯双手同时开工一事,柴棱刚开始还不太放心,甚至有点被吓到,因为以前请来的医师没一个敢如此托大。 但随着双肩的沉重和凝滞感逐渐散去,他内心的疑虑快速打消了。 “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看来确实是隐于民间的仙歧一脉传人,不是什么捡到半本功法的野路子。”柴棱心中笃定。 此刻,他才感觉到了完全治愈的希望,一时难捺欣喜。 作为一名武将,他本不想区区七十岁就告老还乡,怎奈终究扛不住伤病侵蚀。 如果能治愈暗伤,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三十年,最后死在北境长城之上,那便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归宿了…… 宁柯不知道这老头正想些什么,他此时其实有点无法施展手脚的郁闷。 如果能暴露本体,他就能操纵大量触手,一手一针,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控制两只手扎针…… 过了一会儿,银针被宁柯拔出,柴棱活动了一下双肩,感到有种意犹未尽的酥爽。 “以我现在的修为,不宜一次性往病人体内注入大量外来之炁,那样难以把控。这样,明天约个时间,我们继续。”宁柯这次说的是实话,因为柴棱体内暗伤淤积太多,他的太乙神针只是小成,没法花小半个时辰就让他痊愈。 “那就多谢宁师傅了。老朽原本已对治愈伤势不抱期望,谁知还乡三年竟有如此奇遇,真是峰回路转呐。” 柴棱抱拳,不知不觉中换了称呼,打心底里愿意与艺业高超的宁柯平辈论交,“只是,老朽承蒙此等再造之恩,不知该报以何物啊……” “诶,柴老言重了。” 宁柯打起精神,因为重要的环节来了,“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借您老的横练之法一观……唔,只是初识的篇章即可。” 他提出这個要求时不是很有把握,因为对每个流派而言,功法都是不可轻易示人的最大机密。 但他还是想提出来试试,因为目前他还处于原始积累阶段,如果只凭提升邪祟修为,来从黑太岁图书馆获取高级功法的访问权限的话,有点不够快。 对于使用功德就能完成功法修炼的宁柯而言,功法这种东西自然多多益善。 无论是还没有抓到的凶手,还是每天脑中大啖食量倒计时的播报,都让宁柯觉得时间不够用,想把自己和徒弟的实力提升速度变得再快一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的要求,虽然在一旁干站很久的竖练小伙柴华看上去有些犹豫,但柴棱本人只是一愣,然后爽朗地大笑起来。 “我道是什么不情之请,原来只是看上了我柴派横练……哈哈,一个不足挂齿的小流派罢了,用不着敝帚自珍,若是宁师傅想借去看看,便是整部功法又如何?” 听他这么果断地答应,宁柯连忙摆手:“整部?那实在是太过冒犯,开篇的一小部分就足够了。” 他注入功德就可以把功法提升至圆满,只需对功法理论有了解就行,因此确实用不着完整版。 他还打算少要一点,让柴棱觉得欠了他人情,以后有事好找这老登帮忙呢…… 就这样,双方互相拉扯一番,最终定下,等明天宁柯去柴府的时候,把柴派横练的初识篇借他阅览。 商量完后,宁柯接着去干正事,钓鱼妖。 直到天色渐晚,该回家吃饭了,他才带着被扎成刺猬的几条鱼妖,准备收工。 但携带能力有限,一开始钓上来的那些大鱼他不知该如何处置,于是决定放生。 “好好努力,争取早开灵智,成为我的功德。”宁柯对这些大鱼劝勉道。 与此同时,柴棱看那他似乎不想要那些大鱼,于是打算问他要一条来,回去好跟家人吹逼。 但宁柯手速太快,柴棱刚喊出“且慢”,所有大鱼都已经被他倒进河里了。 “?”宁柯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柴棱低头叹气。 “柴老,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宁柯挥手道别,回去检查小玖今天的功课去了…… 9、柱石 待到宁柯走远后,柴华有些担忧地问:“爷爷,咱们完全可以给宁师傅金银美女呀,为何要用上家传功法呢?” “也就你小子把咱家的功法当个宝了。”柴棱微微摇头,“那宁柯年纪轻轻,单凭对太乙神针的掌握,已不逊于大派柱石,前程不可限量,以后想得到这种层次的功法,不算什么难事。” “什么?大派柱石?那岂不是已经超越您了?”柴华陡然失色。 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因为有伤在身,柴派横练始终无法触及圆满,因此放到那些名门大派里,也就相当于顶尖弟子罢了,尚且称不上柱石。 至于他自己,堪堪处于能跟最弱的大派弟子打个五五开的地步,年纪还比宁柯大了至少五岁,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我说,后生可畏嘛。当年还在军中的时候,朝廷给配的贴身护卫就是来自漓江剑宗的一位柱石,他那兵道御剑之法,至今令人难忘啊。” 柴棱回忆往昔,不禁感慨,“可惜啊,人家来做我的护卫,只是看朝廷的面子罢了,告老还乡时曾想邀他来做我柴家客卿,嘿,都不考虑一下就给婉拒啦。” 听柴棱这么一讲,即使柴华再愣,也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了。 老谋深算,老谋深算啊! “爷爷,我明白了,您不止是想疗伤,还想以功法为饵,一次漏出一点来,借此延长和宁师傅来往的时间,再辅以金银美女,最后将他与咱们家绑在一起,就像您当年想邀来那位剑宗柱石一样?” “我可没这么说啊,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柴棱伸手抚须,将心中的得意之情隐藏得很好…… . 宁柯隐隐能猜到一点老登的算盘,并且早早做好了迎接美人计这一重大考验的打算。 倒也没什么特殊目的,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定力罢了。 回家吃过晚饭后,他用山河破的小部分劲道,借院内老歪脖子树的身体,向爹娘展示了一点修行成果,表示自己没有游手好闲。 对此,宁老爹微微点头表示赞许,而宁老娘则劝他别太努力,免得把身体练坏了,有空多带小玖出去玩才是正事。 入夜后,宁柯把藏好的鱼妖们翻出来,让小玖用拳头把它们挨个捶杀。 “别忘了吾辈人族修士的责任,对诛杀邪祟之事,务必早日习惯。”宁柯劝诫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死了以后别来找我……小玖心中默念着,抡拳头把鱼妖的脑袋全部砸扁。 这给宁柯总共带来了17点功德,与它们的修为年份之和差不多。 由此看来,只是制服邪祟,不造成伤害导致精华流失的话,让徒弟把它们捶死能得到功德并不会打折。 “今晚继续用打坐代替睡眠,咱们抓紧时间练成陌行书,因为用不了多久,你就要练习能直接提升战斗力的功法了。”宁柯说道。 他在想,毁灭淬体加上横练,能把小玖这副身体锻造到什么地步? 其实借毁灭淬体提升实力的最好方式,是买几吨砒霜或者更高档的毒药,把人绑椅子上,拿個漏斗插进嘴里,往死里灌,但这种事宁柯显然做不出来。 “老子是邪祟,又不是邪修,不用这种手段一样能带着徒弟天下无敌……”宁柯心中傲然。 小玖听到这个想法,对这便宜师傅又改观了几分,很是开心。 “话说搞横练搞到最后,会不会都变成柴老头那样的秃子?毕竟柔软的泥土才能长草,肌肉变硬后不生毛发也很正常……柴老头胡子那么长,下巴多半是弱点。” 宁柯心里担忧起小玖那一头如瀑秀发的命运来,不知道毁灭淬体的存在能不能挽救一下。 小玖面如土色,心道自己这条小命虽然眼下无虞,但似乎终究得献祭点什么,才能从这黑不溜秋的大邪祟手中换得力量了…… . 一夜过后,重新做人的第四天,宁柯的日程安排依然满满当当。 今天下午,按约定要去柴府疗伤,不过在此之前,宁柯打算先去找到林芊雪,尾随一番。 这不是痴汉啊这不是痴汉。宁柯只是觉得,原主被人用高空坠物干掉这事,很可能只是因为非常俗套的争风吃醋,所以打算通过纠缠林芊雪的方式把凶手激出来,至少也要逼其再次下手。 于是,宁柯向林家走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走到半路,就迎面遇上了林芊雪等一行人。 庐松县真小啊…… 此时此刻,林芊雪正和其他七个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 这群人中,少年衣袂飘飘、锦服倜傥,少女翠带凌风、环佩光彩,显然都出身于非富即贵的人家。 除了林芊雪外,宁柯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林的好友,名为李子雯,另一人是个纨绔,叫做黄腾,从小到大行事张扬,有不少狗腿子,在庐松县的年轻人中称王称霸。 听说这两人还有婚约,而且感情不错,已经到了可以当街牵手的地步。 看起来,他们似乎是要一起去团建。 宁柯只想快点搞出点成果,然后去柴府当大夫,所以现在正是该社牛的时候。 他不顾林芊雪诧异的目光,迎面而上,打了个招呼:“芊雪,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他们中过半的人也不认识宁柯。 林芊雪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在前天的友好交流过后,她觉得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大街上面对面走来都应该当作没看见才对。 反倒是一旁的黄腾,看上去非常热情地拍了拍宁柯的肩膀:“宁老弟,真是巧啊,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家念书吗?” “闲呗,到街上逛逛,没想到遇上你们了。”宁柯笑着回应。 黄腾眼珠子一转,道:“那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嵩阳楼’聚聚?过些天有贵客要来咱们庐松县,我想提前踩个点,找个菜式好的酒楼招待人家,那自然得先自个儿尝尝口味如何嘛。怎么样,我请客,多你一个也不多。” “行啊,没问题。” 结合此人过往行径,宁柯毫不怀疑他的邀请没安好心,但眼下他既然主动开口,帮忙把自己粘在林芊雪旁边,那自然要好好利用了。 顺便蹭顿饭。 “哈哈,宁老弟真给面子。” 黄腾爽朗笑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 10、黑道大枭 黄腾家已经富了三代人,有足够的银子供人读书,因此家中长辈一直期盼着,能够出个博得功名的子弟,让家族更上一层楼。 在这种殷切的期盼下,从小混迹街头打架斗殴的黄腾自然少不了被责骂,而宁柯则是经常出现在他耳边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也难怪,除非能得炁,否则能打的肯定不如能读书的,黄家人的恨铁不成钢很容易理解。 就这样,黄腾压抑了好些年,直到两个月前他携厚礼去拜访庐松县大高手廖师傅时,被认为有可能得炁,给了他法门让他自己尝试三个月。 尽管两个月过去,黄腾依然毫无建树,但他还是把自己当作了半個炼炁士,感到扬眉吐气。 炼炁士的地位,可不是一个书呆子能比的。 而由于和宁柯不熟,黄腾并不知道宁柯已经得炁的事。 他们现在这群人里唯一知道此事的林芊雪,也因为不想让宁柯过早引人注目,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没有告诉其他的小伙伴。 毕竟,得炁了以后也得修行一段时间才能明显强于凡人,没什么背景的宁柯万一在修出成果前遭人嫉妒,一块板砖都能让他头破血流,林芊雪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 此时浑然不知的黄腾之所以邀请宁柯一起吃饭,主要就是想借机找茬,在众人面前踩他几脚。 尤其是在不久前刚甩了他的女孩面前,这么做的节目效果更是爆炸,黄腾光是想想都感到快意无比。 “黄腾,你发什么病呢?” 李子雯轻踢他一脚,看了眼有些尴尬的林芊雪,对他低声道:“没看到芊雪不高兴吗?” “要是不想宁柯来,她可以说嘛。”黄腾不以为然。 没有去管嚼舌根的两人,林芊雪沉默几秒,看向宁柯,大度地开口道:“你要来便来吧,人多热闹。” “嗯,多谢。” 看着宁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乐呵呵的样子,林芊雪心里不禁连连摇头。 他难道看不出黄腾不怀好意吗?而且这就不是他能挤进来的圈子,何必硬着头皮挤呢? 仔细想来,多半还是因为放不下自己吧…… “喂,那个谁,跟上,别磨磨蹭蹭的。”李子雯没茬也要找,不满地瞥了眼宁柯。 在她看来,此人就是想死缠烂打,烦人得很。 “也是,他又不知道追求芊雪的公子是什么层次的人物,自然觉得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李子雯心中不屑。 过了不久,一行人来到了嵩阳楼门口。 这座酒楼有四层高,棕墙青瓦、雕梁画栋,在庐松县属于最高端的宴客场所之一。 “走,去四楼‘旷雅间’,我只订这种带名字的,那可都是最顶级的包厢。”黄腾面露得色。 李子雯拉着他的胳膊,看表情显然很为自己有这么个未婚夫而感到自豪。 等他们全都上楼,进入包厢后,门外停着的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牵引的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健壮男子,正是柴华。 以柴棱办事的周到程度,自然不可能让宁柯用两条腿走到他府上。 所以他派出柴华,快中午的时候架马车去找宁柯,把他接去柴府一起吃顿便饭,然后再开始下午的治疗。 谁知道宁柯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成功蹭到了饭,让柴华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想了想,宁柯大概是有些私事,不方便打扰,于是决定让同行的小厮回府汇报,自己则在一楼找个位置坐好等候,等宁柯吃完下来,再把他接走。 只是,柴华低估了这酒楼幕后东家会来事的程度…… “哈哈,这不是柴华老兄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在柴华落座后不久,一个头发偏乱、充满江湖气的中年人从楼上快步走下,竟称只有二十出头的柴华为兄,面带有些讨好的笑容。 见此人过来,柴华自然明白,他的马车往外一停,就被伙计汇报上去了。 “咳,我是来办事的,具体什么事你别问啊,爷爷他不让我到处乱说。总之,我在下面待着就行,没工夫跟你喝酒。”柴华摆摆手道。 “不喝,当然不喝。只是这一楼的椅子太硬,不如包厢柔软啊。正好,我在四楼留了个雅间,为我远道而来的一位侄女接风洗尘,咱们要不一起上去坐坐?” 中年人笑眯眯的,并没有被柴华劝退,“说来惭愧,我那侄女啊,虽然长得貌美如花,想嫁什么样的人家不行?可却偏偏一直想攀上柴府的高枝,这不痴心妄想嘛!要不你上去帮老弟劝劝她,或者干脆断了她这念想?” 听他这么一说,柴华也觉得,一楼椅子确实硬了点。 反正宁柯来酒楼吃一顿饭至少也得半个时辰,要不就先上去坐一会儿? 念及此处,柴华果断站了起来,拍拍中年人的肩膀,正色道:“那就走吧,不过快到半个时辰的时候你得提醒我,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那是自然,请。”中年人伸手开路。 在他们心照不宣地开始成年人的应酬时,旷雅间里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围坐桌旁,在等菜时听做东的黄腾高谈阔论。 “这嵩阳楼不是在三个月前换了东家嘛,你们猜,经营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黄腾神神秘秘道。 “不是说因为原东家要回祖地,才卖掉的嘛,难道另有隐情?”有人疑惑地问。 “当然有隐情。现在的嵩阳楼,可是吴沧浪的产业!”黄腾指节扣桌。 “那个开赌场的?咱们县的黑道龙头?”李子雯面色一变,看上去有点害怕。 “人家早就不依赖赌场了,现在半黑不白,三个月前斗赢了嵩阳楼的前东家,花个贱价就把这楼买下,顺便将人赶出了庐松县。”黄腾把他从父辈那里听来的商战秘辛娓娓道来。 看着众人都是一副认真听讲的神色,似乎是惊叹于自己居然知道这么多,黄腾心里非常满足。 然而,紧接着他就发现宁柯正心不在焉,不时跟检查卫生似的望向门口、窗外、屋顶,东瞅西看,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让黄腾顿时不爽了:连日后注定攀上高枝成为凤凰,离开庐松县飞向京城的林芊雪,眼下都在认真听我说话,你小子走什么神呢? 于是,他决定提前发动针对宁柯的攻势。 “嗨呀,你们也别太高看那吴沧浪了。他在咱们县固然是一霸,但和那些郡府、州府的地头蛇,乃至京城大豪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11、冲突 说到这里,黄腾看向林芊雪。 林芊雪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没有响应。 但黄腾还是要把她往这个话题引,于是继续唱独角戏:“芊雪是我们中唯一上过京的,还和修行世家的贵人结下了良缘,在这方面可比我这种土包子有话语权。怎么样,芊雪,你跟我们说说吧,那些大城市的厉害人物,都是一副什么样的风采?” 这话说的,目的性就比较明显了。 在场原本不认识宁柯的人,因为在来的路上被李子雯高效科普,知道了这个可怜家伙就是被林芊雪去了趟京城后甩掉的那位,所以此时全都偷笑着看向宁柯,本着看乐子不嫌事大的原则,非常希望他也能参与话题。 而李子雯更是巴不得宁柯被戳到伤心事后恼羞成怒,当众暴露丑态。 “让你缠着芊雪不放,这下开心了吧。”李子雯心里幸灾乐祸。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感到有些不畅快了,因为宁柯从表情上看并没有什么变化。 对此,宁柯觉得自己内心毫无波澜是应该的——无论从哲学还是现实角度讲,被甩的都是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所以,在场的众人里,真正因黄腾的一番话而感到不悦的,只有林芊雪而已。 她认为自己上京的那一趟去得很值,做出的选择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要在曾经的恋人面前炫耀,她就觉得很没品了。 因此,她其实对此时自认得计,沾沾自喜的黄腾很是气恼,但他是自己闺蜜的未婚夫,故而不好发作。 “罢了,就当是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别再缠着我了,各走各的路。”林芊雪微微低头,心中暗叹。 宁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安静地看着她,像是真的在期待她分享上京见闻似的。 “哼,这小子还挺能装……” 黄腾见自己的话并没有收到想象中的效果,而且由于林芊雪的沉默,甚至让包厢里有些冷场,便不再自讨没趣,让自己挑起的话题在尴尬中随风逝去。 很快,菜都上齐了,众人一边喝酒动筷,一边聊起了正事。 是的,他们今天真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为即将莅临的贵客踩点种草,那可是相当累人的正事。 “短则十天,多则一个月,天河府岳家的大小姐,岳昕辰,就要来我们县,拜访我的太爷,到时候你们都可以过来,我可以把你们引荐给她。” 又是黄腾,这就是他做东请大家吃饭的核心原因——炫耀一番。 天河府岳家对他们这种小地方的人而言,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能在生意上有些许往来,已经足够拿出去吹嘘,更何况现在是岳家大小姐亲自前来,进行私下拜访,难怪黄腾如此膨胀。 一旁的李子雯也与有荣焉,心中欢喜,觉得自己确实嫁对了人,而其他人的表情大多羡慕不已,并且因为黄腾的允诺,看向他的眼神也都更加热切。 林芊雪倒是情绪稳定,毕竟所谓的天河府岳家,也只是在一郡之地有影响力而已,而且并非修行世家,和她将要嫁入的京城大族完全没有可比性。 “黄哥,你的太爷是跟岳小姐之间有什么往来吗?”有人好奇地问。 “据岳小姐信中说,当年她还小的时候上街乱跑,差点被马车撞,是在天河府办事的太爷刚好救了她,所以她才会过来拜谢。”黄腾回应道,“可惜太爷他老人家已经痴呆了,恐怕认不出她来。” “这样啊……” 不少人都在心里感叹,这是有救命之恩呐! 而宁柯一边听着这感觉有点草率的故事,一边关注窗外不远处一幢房屋的楼顶。 “有人盯着,看来这趟来对了。”宁柯心中冷笑。 听黄腾吹逼吹了半个时辰后,众人已经酒过三巡。 由于这年头的蒸馏技术问题,酒品的酒精含量偏低,所以喝到现在,一桌人没一個醉的,反而想解手的人倒是不少。 李子雯附在黄腾耳边跟他说了一声,然后便离开包厢,来到四楼的西阁前。 作为高端酒楼,嵩阳楼的卫生清理工作素来做的到位,所以西阁没什么味道,还算干净。 但可能因为客人较多,所以有时候得排队。 李子雯比较幸运,到那里时正好没人,但她刚要进去,就感到自己肩膀被人用力扒拉了一下,差点向后摔倒。 她还没有发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出去,我先。” 回头看去,入眼的是一个长辫女子,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气质上有一种江湖混混的感觉。 “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什么意思?”李子雯不甘示弱,回怼道。 长辫女子似乎是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再加上此时有些微醺,于是直接伸手把她往后一推。 李子雯立刻还手,然后就被用力扇了一巴掌,眼前都冒出了小星星。 “你!”李子雯捂着脸,伸手指着长辫女子,气得发抖。 “你什么你,滚蛋!还想挨打?”长辫女子双手插腰,斜眼盯着她。 感觉打不过,李子雯调头就跑,眼泪汪汪地撞进旷雅间的门。 “怎么了?谁打的你!?”黄腾停止吹逼,又惊又怒地看着未婚妻脸上的红印。 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李子雯,立刻带着哭腔跟他诉苦,很快引得黄腾愤怒地一拍桌子。 “你们接着吃,我去收拾她,马上回来。” 黄腾阴沉着脸,跑去西阁堵门了。 等他到那里时,长辫女子正好从里面出来。 见此女符合李子雯的描述,黄腾立刻动手揪住她的辫子拖拽到地上,一顿暴打。 虽然还没得炁,但黄腾好歹是在廖师傅的武馆里学过点拳脚功夫的,打一个体格不如他的女人非常轻松,很快便揍得她蜷缩哀嚎起来。 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女子,黄腾也不好意思往死里打,只是在教训过后撂下狠话,让她想摇人报仇的话,就来旷雅间找他。 搞定以后,他没管长辫女子怨恨的目光,自顾自地回到包厢,宣布得胜归来。 “那女人应该有一起来的同伴吧?会不会过来找麻烦?”林芊雪担忧道。 “没事,我也是练过的,到时候都用不着你出手,他们来多少我打多少!” 黄腾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引来身旁李子雯崇拜的目光。 宁柯看着他脸上被指甲挠花的痕迹,犹豫着要不要提前走人,免得被卷进这帮人惹的麻烦里,亦或是再待一会儿,直到完全掌握窗外屋顶上监视者的动向…… 12、麻烦上门 距柴华进入包厢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请他进来的中年人也尽责地提醒了他,不过他打算再逗留一点时间,就一点。 此时此刻,包厢内十分银糜,酒香、药香、体香混合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 柴华靠在铺满软垫的长椅上,身后有女人搂住他的脖子,左右也各有美女倚靠,周围还有更多莺莺燕燕在排队。 这些被特意从隔壁青楼叫来的女人都只披着一层薄纱,使得柴华定力大乱。 他脸颊发红,低头看着手中的琉璃盏,心中惭愧无比。 无论是身周软玉的温暖柔润,还是那侄女一声声发嗲的“柴大哥”,都让他极为享受。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同为炼炁士,昨天见到那个少年可以年纪轻轻就超越他的爷爷,而他却连县里的廖师傅都打不过。 “唉……我为酒色所伤,竟堕落至斯?” 柴华感到非常痛心,将盏中残酒一饮而尽,“明日起,戒酒!” 见他这副模样,坐对面的中年人不禁哑然失笑。 他正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下柴华,让他别忘了自己的正事,包厢的门却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长辫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一下扑到中年人腿上。 “吴叔!有人欺负我!” 话音落下,中年人的气势陡然改变。 原本那个笑眯眯地讨好柴华的酒楼老板不复存在,变为了大马金刀跨坐长椅、鹰视狼顾目露凶光的黑道大枭,吴沧浪! 他身后,一排脸带刀疤的壮汉齐齐地往前迈了半步,似是随时准备接收命令,出去砍翻他娘的一条街! “怎么回事?谁动的你?”吴沧浪看着长辫女子的熊猫眼,脸上筋肉抽动,面色阴沉。 接下来的诉苦环节,长辫女子自然弱化了自己先动手的不利情节,把重点转向黄腾的凶狠残暴上,特别强调了他最后撂下的狠话。 “好,好的很!省得老子费力气找他!” 吴沧浪倏地站起,底下的打手们立刻排作两队,给他开路。 一旁的柴华见此情形,同样站了起来,义愤道:“谁呀下手这么狠,把大侄女打成这样?走,一起去会会他。” “诶,只是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罢了,不必劳烦柴兄,我去去便回。”吴沧浪连忙劝道。 他确实不想柴华跟着过去,因为这小子说到底是体面大户人家的子弟,动手讲究分寸,有他在一旁看着,吴沧浪感觉自己不太方便施展黑道上的手段。 “行,那我不去了。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要是回来的慢,我就先走一步去办正事。” 柴华直接答应,一屁股坐了回去——本来就是客套一下,他才不想放开怀中软玉,陪吴沧浪去虐菜。 吴沧浪拱手告退,带着十名手持铁棍、砍刀的手下,气势汹汹地朝旷雅间走去…… . “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撤了,你们接着玩。” 宁柯笑着跟众人告别,准备先溜为敬。 他跟着林芊雪跑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成功反侦察到了可能是凶手的人,顺便蹭了顿饭。 他急着走,一是要去窗外那片房屋附近抓人,二是不想跟这帮中二少年一起蹚进浑水,浪费时间。 揍完人、装完逼还不跑,甚至自报点位,这黄腾可真是搞笑…… “哦,那再会啊。” 黄腾现在也没什么心情想法子整宁柯,于是心不在焉地道别。 旁边心情更差的李子雯则暗自腹诽,心道这缠着芊雪的牛皮糖总算识趣地走了,没有继续自不量力。 “再会。” 林芊雪轻声道别,面色不喜不悲。 而在宁柯刚要起身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两人分别打开一扇,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狼行虎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持械手下。 “谁是黄腾?” 吴沧浪危险的目光扫过场间,让不少人直接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老子就是!” 背对着他们的黄腾,将酒盏“啪”的一声摔到地上,然后身形凶猛地站起、转身。 看清对手的人数和气势后,转到一半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对,就是他!”长辫女子从吴沧浪背后冒出来,无比怨恨道。 “……” 黄腾沉默了一下,心道自己终究尚未得炁,就算得炁了也得修行一段时间才能打赢这么多人,现在跟他们起冲突略有不智。 于是,他从心地开口:“这位大哥,嵩阳楼是那吴沧浪的地盘,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不如我们出去谈谈……” “我就是吴沧浪。” 扑通! 黄腾双腿一软,坐回椅子。 “老子还站着,谁让你坐着了!?” 黄腾弹射起立,连带着其他小伙伴们都被吴沧浪的气势压倒,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宁柯无声无息地靠近窗边,想直接跳出去追人,但又怕这样显得自己手段高,把监视者吓跑,所以想了想还是从地面偷偷接近为好。 此刻,黄腾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毫无反抗地被一名打手用铁棍重击腹部,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李子雯同样跪在长辫女子面前,被她连扇了好几巴掌。 “真是不乖啊,我怎么感觉你刚才有点闪躲呢?” 长辫女子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掏出一把小刀,开始割破、撕扯李子雯身上的衣物,引发她惊恐的尖叫。 这下黄腾总算有了反应,高声喊道:“停!我是大丰粮行的少东家!吴爷,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求您……” 话没说完,又是一铁棍抡在他脸上,打掉了几颗牙。 “大丰粮行?好厉害啊。来,接着打。”吴沧浪面无表情地捧读。 眼见李子雯的亵衣都要被扯出来扔掉了,初次直面黑道大枭的林芊雪堪堪撑起一口气,怒声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家父乃庐松县主簿,今日之后必定将你们送上衙门!” 她本打算直接搬出京城里的那位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尚未过门,虽被追求但关系也没达到多亲近的地步,如果为了朋友出头就狐假虎威,恐怕会惹他不喜,于是只是道出了老爹的身份。 “林家的姑娘?” 吴沧浪眼底闪过一丝异光,让手下和侄女都暂时停下。 “好,那就卖你爹一個面子。今天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我都不动,但你们也不能走,留下来看完他们是怎么被收拾的,最后再敬我侄女一杯酒,这事就此揭过。”吴沧浪沉声道。 “你还不肯放过他们?” 林芊雪握紧了随身佩剑,但一想到自己修为有限,而且长这么大,连架都没有打过,第一战就要对付两位数的大汉,恐怕力不从心,所以迟迟没敢把剑抽出来。 “按我说的做,你们可以继续吃好喝好。若是不满意,伱回去后可以找你爹来跟我理论嘛,上衙门告状也没有问题,我都接着。” 吴沧浪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这是只属于混迹黑道多年的大枭的气场。 见林芊雪摆出有八品官职的老爹来,都无法让吴沧浪退缩,宁柯不禁蹙眉。 他本以为靠林芊雪就可以快速摆脱这帮人的纠缠,但似乎还是低估了吴沧浪在庐松县的关系和手腕,这下子被堵泉水了。 无奈之下,宁柯缓步来到头被踩在呕吐物里的黄腾旁边,看向吴沧浪。 林芊雪等人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都有些发懵,不知毫无背景的他想要做些什么。 吴沧浪则大眼瞪小眼地目视他接近,心中回忆着,这又是县里哪户人家的纨绔子弟了? 13、性命修为 宁柯素来先礼后兵:“哎,这位吴……大侠?你看是不是这样,惹你的是他们俩,其他人可都是无辜得很呐,正巧我还有事要忙,不如先让我们走,你陪黄哥慢慢玩?” 此言一出,林芊雪立刻闭上眼睛,心中直道这家伙乱来,火上浇油。 “宁柯啊宁柯……吴沧浪何等人物,岂是你一番油嘴滑舌就可以糊弄过去的?本来我只要救两个人,这下还得搭上你!” 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涌上林芊雪的心头。 她觉得宁柯站出来的目的,无非是自认读过不少书,想效法古时候书生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军阀退兵的典故,好好当众表现一番,让自己回心转意。 她能理解宁柯对失去自己的不甘,但这种事一不小心就是玩火,她感觉宁柯实在是太鲁莽了…… “哦?你又是哪家的公子啊?”吴沧浪迟疑道。 “不是哪家的公子,我就一蹭饭的。”宁柯挠了挠头,他向来诚实。 身旁的黄腾都忍不住想给他也磕个头了:大哥你别再秀了,把吴沧浪惹得更生气,最后倒大霉的不还是我吗? 另一边的李子雯哭得更加大声,她觉得宁柯故意激怒对方,肯定是想用这种舍身一换二的方式让自己和黄腾更惨一点,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 没想到宁柯如此坦诚,吴沧浪陷入了沉默。 过了两秒,他对踩着黄腾脑袋的那名手下伸出手指:“阿豹,让这小子一起跪着。” “好嘞!” 阿豹是一名身高近两米的大汉,有一条横跨整张脸的刀疤,让他笑起来尤显狰狞。 他手持一根雕纹熟铁棍,一步迈到宁柯面前。 此时,一起来的小伙伴们都不禁感慨,这就是脑子坏掉的后果。 林芊雪则在心中暗叹,这下子事情无可挽回了。 她知道宁柯已经得炁,虽然还没修行多久,面对阿豹这种大概率杀过人的凶残打手也许只能打个平局,但至少不会败得太惨。 可那又如何呢?凭他那点修为,即使勉强打赢一个,能打赢其他打手的围殴吗?更何况这里可是吴沧浪的产业,他能拉来的手下绝对不止现在这十号人。 只挨打不还手倒还好,吴沧浪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最多落得个和黄腾一样的下场,可要是他还手了,恐怕要被直接废掉手脚。 一想到宁柯落得残疾,下半辈子不能下床的景象,林芊雪于心不忍,想上前帮他,希望能逼吴沧浪下手讲点分寸。 可阿豹动手实在太快了。 即使不是炼炁士,常年累月的挥棍实战加上又高又壮的身体,也让他的实力达到了普通人的顶峰,一些刚得炁不久,只是初窥门径的年轻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铁棍当头打来,宁柯心道这人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 若他只是個普通人,这一击没准就会带走一条人命。 宁柯眉头微蹙,迈动山河破中记载的步伐,稍稍往后一退完成闪避,然后伸手抓住了铁棍另一头。 正如前世的拳击很讲究脚步一样,山河破虽为拳掌之法,也有配套的脚步可用,只是比不上那些专门的身法。 “呵,挺滑溜啊?再来!” 见自己一击不中,阿豹知道眼前这小子不是看上去那么二逼,心中起了战意,立刻发力将铁棍上抬,想挣开宁柯的手。 但铁棍纹丝不动。 阿豹不信邪,因为宁柯明明只用了一只手。 他再次发力,可铁棍就像熔铸进了金属山里一样,没有动弹分毫。 阿豹顿时明白了他与面前少年力量的差距,震惊地与宁柯对视。 “修命的炼炁士,肉身强度岂是凡人能比的?” 告知败因后,宁柯将铁棍一抬,手掌一推,一股崩劲顺着铁棍传达阿豹的双手,震得他瞬间虎口迸裂,武器落下。 紧接着,宁柯随手将铁棍掷出,砸在阿豹胸口,让他仰头吐血,倒飞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阿豹被碾压式击败,全场一片死寂。 黄腾和李子雯近距离见证了这难以置信的场景,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其他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竟和这种人形猛兽安稳地吃了一顿饭。 而林芊雪作为炼炁士,不仅惊讶,也明白自己该为何惊讶。 “他才修了多久……‘命’的修为竟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林芊雪眼神复杂地看向宁柯。 她不得不承认,宁柯的天赋比她强,当前的实力也远非她能企及。 人族所谓的‘命’,指的是一切可见的生理组织,而不可见的精神、灵魂则被称为‘性’。 有一些专修性命的功法,不提供招数武技之类,只提升人的性命修为。 而普通功法在修行过程中,也会对性命有相对较少的益处,比如山河破,作为拳掌功夫,修到大成后对命有显著提升。 一些涉及法术的功法,修行时则会顺带提升性。 性命双修之人,肉身和神魂都很强大,才能摆脱脆皮身份,更能承受物理和非物理层面的攻击。 当然,术业有专攻,修命之人除非修为高到离谱,还是无法跟横练高手、以肉身强大著称的邪祟,以及毁灭淬体这种特殊体质带来的强度相比较。 修命只是加血量和基础属性,提升身体性能,但像横练这种已经是被动技能了…… 在阿豹败北后,吴沧浪愣了一瞬,很快便有所反应,一边让十分慌张的长辫女子去外面摇人,把酒楼里的打手都摇过来,一边向在场的其余手下喊道:“都给我上!拦住这小子!” 虽然阿豹的惨状令人胆战心惊,但打手们不敢违令,只能高举砍刀棍棒,朝宁柯围攻而来。 “噼里啪啦!” 包厢内顿时乱作一团,桌椅碗碟碎了一地,不时传出少男少女们慌张的惊叫。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很快,还站着的就只剩宁柯一人了。 看着满地哀嚎打滚的手下,吴沧浪面色铁青,眯眼打量着宁柯。 他想不到,只是收拾一群兔崽子而已,竟会遇到如此扎手的硬点子。 现在不是揪住黄腾这帮人不放的时候了,一个弄不好,自己没准就得翻车! “好小子,你留下,我们慢慢玩。” 吴沧浪朝门外挥手,对黄腾等人吼道:“其他不相干的,都给老子滚!” 14、养鬼罐 滚? 滚就滚!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远遁。 李子雯搀着黄腾仓皇逃出包厢,他们现在只想滚得越远越好,避免被大佬打架殃及池鱼。 现在黄腾不仅不敢直视吴沧浪,连宁柯那边也不敢看了,尽管他身上连血都没沾几滴,站在那里和来时没什么两样,异常温和。 “快点走吧。” 林芊雪把自己的外衣给李子雯披上,回头深深地望了宁柯一眼。 她没想到宁柯得炁不久便能修到如此地步,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但也仅此而已了,林芊雪并不认为,只是能打的他可以跟京城里真正的人中之龙相提并论。 那些人,只需要让手下传句话,就可以逼吴沧浪这种小角色自杀。 “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吧。吴沧浪混了这么多年,他的手段可不止打打杀杀。” 想到这里,林芊雪随众人离开,打算喊来捕快,防止吴沧浪发疯闹出大事。 等不相干的人全部离开后,宁柯想着该怎么把这事了了,然后就看见吴沧浪掏出了一个布满裂纹的陶罐。 “小子,我承认,你很能打,但这是在我的地盘,被你就这么踩脸,我以后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吴沧浪面露狠色,左手抱住陶罐,右手按在罐盖上,“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现在跪下赔礼,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宁柯没理他,而是仔细观察那陶罐,很快看出了点门道。 “法器,养鬼罐……可惜是个炼制失败的半成品,难怪以吴沧浪的层次都能搞来防身。” 所谓法器,是由二十七途径中的炼器一途制造出的物件。 炼器师将自己的炁喂给普通物品,再辅以各流派的其他手段,最终让凡物得到异能,成为法器。 炼器极耗时间精力,因此法器的数量非常有限,大部分炼炁士都没有资格拥有,手里使用的家伙不过是质地坚固的宝兵刃而已。 况且法器通灵,即使得到别人炼制的法器,也需要自己花费大量时间喂炁,让法器改认自己为主,才能发挥其能力。 除非像吴沧浪手里这养鬼罐,只是低端货甚至半成品,那样倒是连凡人都能用,只是威能有限,且有失灵的风险。 宁柯猜测,吴沧浪这压箱底的宝贝里最多关押了一只十几年修为的鬼,而且放出来以后,没准养鬼罐失灵,就收不回去了。 “鬼这种邪祟,不怕凡人兵刃,只有炁能伤到它们,而且因为没有肉身,只要不遇到针对灵魂的手段,就显得非常耐揍,万一让它跑了容易殃及无辜,最好用上我的所有手段,速战速决。” 念及此处,宁柯掉头跑向包厢里的茶水间,边跑边喊:“放鬼是吧?就凭你?有种你就开罐!闹市释放邪祟可是大罪!” 被他这么一激,按着盖子的吴沧浪可是骑虎难下了。 他也害怕自己手里这诡异法器,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使用。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在黑道厮杀多年的凶性被激发,吴沧浪追了上去,等宁柯冲进茶水间后,对准里面解开罐盖。 一阵阴风瞬间喷发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似烟似雾的模糊人形从罐中飘出,伸出仿佛凝成实质肉身的惨白双手,发出凄厉渗人的嘶嚎,朝宁柯扑了过去。 “砰!” 吴沧浪被这玩意儿吓得不轻,重重地将门关上,在门外浑身冒汗地等待结果。 很快,茶水间里传出了宁柯的惨叫。 “卧槽?伺便鬼?老八!?你不要过来呀!!” 吴沧浪不知道什么叫伺便鬼,更不知道什么叫老八,但听宁柯的叫声里充满绝望,想来他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哼,跟老子斗……” 吴沧浪擦了擦汗,觉得今天这事基本算结束了,自己最终还是没有翻船。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养鬼罐突然失灵,没法把放出去的鬼收回去,这样的话宁柯前脚刚走,他就得后脚跟上。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茶水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只打开了一小半,面色阴沉的宁柯将半个身体探了出来,在吴沧浪有所反应之前,伸手一把将他抱着的养鬼罐夺去。 “拿来吧你。” 此时宁柯藏在门后的那半边身体,正用散发炁息的手掌掐住那伺便鬼的头部,从胳膊中钻出的触手刺穿了它的全身,使其动弹不得,不少阴气已经被他吸收。 只凭自己现在的黑太岁本体,当然吞不了修为更高的邪祟,但宁柯先用山河破把它捶了一顿…… 人族炼炁手段要用,邪祟手段也要用,那才称得上健全。 “砰!” 门又关上,吴沧浪的双手还保持着紧抱陶罐的姿态,原地发呆,看上去有些凌乱。 愣了几秒,他才堪堪反应过来,掉头就往包厢外逃去。 “站住,不然我放鬼咬你了。” 脚步停下,吴沧浪艰难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到宁柯已经抱着陶罐走出,除了一条袖子有些破损外浑身毫发无伤,不由得喉结滚动。 如果不考虑接触老八带来的心理压力,宁柯对他献上的邪祟还是挺满意的,有近二十年修为,被他吃了一点后关了回去,黑太岁修为上涨到了十四年。 其实黑太岁想提升修为真的很快,多吃点就行了,但失去修为的速度同样快,因为别的邪祟也会很想吃它。 宁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作为黑太岁在深山老林里混了一个月,修为最高的时候超过一百年,但被更强大的邪祟吃掉了大半個身体,所以来到庐松县时只有十二年修为。 还是人族社会更适合发育啊…… “首先,这陶罐太危险,伱把握不住,我替你保管。” 宁柯微笑着冲吴沧浪比出两根手指,“其次,你打算怎么死啊?” 听到这种明晃晃的威胁,吴沧浪固然心中无比紧张,但也很清楚,越是这种危机关头,越不能乱了阵脚。 他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看似淡定地坐了下去。 “是我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能打,但是能打有什么用?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 “我在庐松县混了那么多年,养肥了那么多人,你猜咱们今天这场冲突传出去以后,捕头们帮谁?县太爷帮谁?” “整个县里,除了那柴老爷子我确实高攀不起,有几个有权位的人跟我没关系?” “所以说啊,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今天这事我们好好谈谈,把仇怨解开,今后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说着说着,吴沧浪给自己找回了不少自信,往靠背上一倚,见宁柯没有反驳,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扬眉吐气的快意。 而宁柯听到他跟自己谈势力背景、官场关系,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杀人容易抛尸难。正当宁柯思考杀完人后该如何把尸体销毁时,包厢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非常仓促的脚步声…… 15、又多一位大哥 “有话好说,吴老板你怎么和一群毛头小子打起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宁柯微微一怔。 门被推开,原来是吴沧海的侄女,觉得只靠他手下那帮小弟不太够看,于是把柴华给拉了过来。 一进门,她便昂起下巴,挑衅似的看向宁柯:“这位是柴府的公子。你不是很能打吗?敢跟柴大哥过两招吗?” 在她看来,宁柯不仅不是柴华的对手,而且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恐怕挨打了都不会还手。 “柴兄,你怎么来了?出了丑事,真是让你见笑了。” 吴沧浪连忙起身,伸手示意柴华落座。 他看似诚惶诚恐,实则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家侄女真是机灵。 有柴华在此,这次的争端胜负已定了。 吴沧浪这么想着,嘴角微微抽动,几乎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他就看到,柴华走到椅子边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将椅子搬到了宁柯的身旁。 “宁师傅,你先坐下歇歇。这些悍匪没伤到你吧?” 柴华微微弯腰,额头冒汗,一副知道自己的事情可能要办砸的模样。 看着满地狼藉,他就猜到之前究竟发生什么了,以至于万分悔恨。 都说贪杯误事,今日在嵩阳楼里发生的种种巧合,让柴华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面对眼前这个连自己爷爷都想平辈论交的年轻人,他压力很大。 “诶?柴大哥?你这是……” 长辫女子还没反应过来,问出蠢话,说到一半被吴沧浪用力拽了拽衣袖。 在看到柴华亲自为宁柯送椅子的那一刻,吴沧浪突然想起,柴华来这里本是要办正事的,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大错。 他此时流的汗,比他刚才感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都多,双手发颤、微躬着背,显然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安心啦,他们怎么可能伤得到我。”宁柯淡淡笑着,“而且你也别急着给人家定性嘛,什么‘悍匪’都出来了,其实人家也就混混黑道而已……” 看遍宁柯全身,确定没有半点伤势后,柴华才稍稍松了口气:“也是,以宁师傅的修为,怎么可能被他们打伤?” 对宁柯赔完笑,柴华扭头瞪向吴沧浪,那眼神仿佛要把他活剐了一般:“吴沧浪!宁师傅是我柴府的贵客,我爷爷的朋友!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吴沧浪被这携带炁息的大吼震得浑身发麻,膝盖一软便直接跪下,连带着身后的侄女一起。 他看向宁柯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因为就在刚才,即使按照他心里最坏的想法,也猜不到宁柯竟然就是那位柴老的朋友。 以他的年纪,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瞬间,吴沧浪只觉得自己像只井底之蛙,抬头仰望天空,看到宁柯在井外冷漠地俯视自己,身旁的柴华正谄笑着溜须拍马。 “我…我先前不知道!不知道宁小兄弟……不,不知道宁大哥是柴老的贵客!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吴沧浪连声道歉,又认了个比自己小两轮的大哥。 他恨不得把那些躺地上的小弟们都拽起来,然后按下去和他一起跪。 以柴家的能量,按死自己这种小虾米就是抬抬手的事。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完全在宁柯的掌握中了。 “宁师傅,你说今天这事怎么解决?我马上就办。”柴华的表情像个坚定的狗腿子。 “嗯……不知者无罪。既然他都道歉了,那就这么算了吧。我们走。” 宁柯轻描淡写地把事情揭过,临走前瞥了吴沧浪一眼。 吴沧浪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宁柯说算了,那是他想显得自己大度。至于事后到底能不能真的算了,那还得看吴沧浪的“诚意”…… 宁柯负手离开,身后跟着不多不少正好落后半步的柴华。 直到两人的离开嵩阳楼,吴沧浪和他侄女才敢站起来,面面相觑。 “唉,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也不知怎样才能化解仇怨啊……” 吴沧浪叹息着,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 . 离开酒楼,上马车前,柴华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向宁柯提了个请求。 “宁师傅,等回府以后我爷爷问起来,你看能不能帮個忙,把我喝酒误事的这段给掐了?” 对于这家伙一口一个宁师傅,宁柯非常无奈,他没办法把所有人对自己的称呼一个个纠正过来。 “我帮伱瞒着没问题,但就凭你这一身酒气,你爷爷难道啥都看不出来?” “这……”柴华气息一滞,为难起来。 “算了,反正还有点时间,你想办法喷点药什么的把酒气散了,我正好有点事要去办,等我们都搞定了,还是在这里汇合。” 宁柯拍拍柴华的肩膀,独自朝街的另一头绕去。 他按照之前在酒楼上锁定的位置,来到对应的建筑群附近,假装无所事事地晃悠,感受着异常的气息,朝监视者可能的位置摸去。 很快,他来到一处安静的小巷。 出乎宁柯意料的是,这里已经有人在等他。 那是一个长得没啥特色,身披斗篷的中年人。在看到宁柯出现后,他立刻举起双手,表示他没有敌意。 “你是哪位?方便报一下名号吗?”宁柯眯眼打量着他。 “名号不值一提。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扔花盆砸中你脑袋的人就行。”斗篷人一脸倨傲之色,看上去并不把宁柯放在眼里。 “那你得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咯,比如出卖一下你的雇主什么的。”宁柯摊手,一副我很好商量的表情。 “先和我家少主谈一谈吧,等谈完了,我觉得你就不会想着杀我了。”斗篷人淡淡道。 “可你家少主没在附近吧?”宁柯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气息埋伏。 “他当然不在。他正在京师闭关,忙于准备诛邪军的选拔,哪有空来这小地方找你?哼哼,别把自己看得太有面子了。” 说到这儿,斗篷人撸起袖子,举起两条前臂,将手背朝向宁柯。 很快,他的手臂皮肤上开始有炁流动,随后一些黑红色的文字便浮现了出来…… 16、真凶!半年约战 巫觋一途,神笔之术。 作为二十七途径之一,巫觋以种种远古巫术为蓝本,囊括了许多以奇诡著称的法术。 斗篷人此时使用的神笔,是在特制墨汁中混入施术者的鲜血,涂在皮肤上后,运炁写画,用过同一批血墨的人身上就会出现相同的图案,可于千里之外传递信息。 凭借这种法术,北境长城的守军一旦发现异魔有进犯意图,短时间内便可通知朝廷与各大军事重镇,从而快速调兵遣将,做好迎战准备。 此时斗篷人的左臂是用来接收信息的,他少主想说的话会出现在左臂皮肤上,而右臂则是用来传回信息,把宁柯说的话运炁写作文字,传给少主观看。 会使用神笔的高人都是各大势力争抢的人才,自然不会亲自来庐松县和宁柯对线,所以这斗篷人实际上只是个人肉传话筒而已。 在宁柯琢磨着该怎么问候对面的时候,斗篷人左臂上已经浮现出文字,他那少主抢先发言了。 “本少汤宏远,是派他杀你的人。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真是想不到,看来你确实有那么点实力。” 见此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宁柯顿时释然地笑了。 “果然是你……” 汤宏远这三个字,在原主记忆里可是非常深刻的存在。 当初林芊雪从京城回来,提出分手时为了让原主死心,对汤宏远进行了详尽的描述。 总而言之,就是个除了年龄比她大一轮外,各方面都无比优秀、无比完美的男人。被这种男人追求,林芊雪的虚荣心一下子就膨胀起来。 “关于你至今仍对芊雪纠缠不放的事,我的手下已经告诉我了,看来你是不打算死心了?”左臂上文字继续浮现。 宁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林芊雪的青梅竹马又不是他,他对其从一开始就是死心的,但他暂时不打算如此回应。 因为宁柯想知道一个他非常关心的问题的答案。 于是,宁柯反问道:“就算我不死心,将来大概率也争不过你,等林芊雪去了京城,就是两個世界的人,你为何非要杀一个对你构不成威胁的人呢?” 话语转为字迹,先在右臂上如蝌蚪般成型,然后消失,变回墨迹。 过了一会儿,左臂上出现汤宏远的回答:“你知道吗,本来芊雪是一个完美的女孩,但可惜有你这根刺在,我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想起你来。所以嘛,刺,最好还是要拔掉的。” 这下宁柯明白,原来是这人占有欲拉满的缘故。 他接着问:“可是刺也有父母亲人啊,伱把刺拔掉,他的父母伤心欲绝怎么办?” 很快,汤宏远简单的回应传来:“那与我何干?” “哦?” 宁柯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他看出来,像汤宏远这样久居高位的人,显然不会把随手捏死一个平民的事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自己借尸一用,把宁老爹宁老娘蒙在鼓里,报仇无门的他们恐怕只能以泪洗面,孤独终老。 这大概是很多平头百姓都经历过的事,而欺压他们的人通常达不到汤宏远这种地位,只是地方上的小豪绅罢了。 “唉,罢了罢了,谁让我在用你的身体,还得到了系统这种天大的好处费呢?就帮咱们爹娘报个仇吧。” 念及此处,宁柯笑着说道:“那啥,小汤啊,虽然你派人杀我是你的不对,但我也确实对林芊雪念念不忘,算你杀对了。这样吧,反正大家都是炼炁士,干脆找个时间约一架,输的人自觉点远离芊雪,你看怎样?” 斗篷人将他的话转述,顺便把小汤修改为了汤宏远。 “咋还偷偷改文呢?”宁柯不满道。 对于宁柯发出的战书,汤宏远的反应速度很快:“跟我约战?你知道我有多忙吗?要是真想挑战我,就去参加半年后的诛邪军选拔,我在决赛等你。” “到时候万众瞩目,芊雪肯定也会在一旁观看,我会让你输得失去一切,爬都爬不起来!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有资格和我站在同一座擂台上。” “对了,选拔结束前,不准把我派人杀你的事告诉芊雪,否则所有约定作废,明白了吗?” 见他答应,宁柯笑出了声。 “嗯嗯,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尽力,到时候咱俩好好切磋一下,美人属于强者。” 宁柯说着,脸上笑意渐冷。 切磋?那可不痛快。 如果想要尽兴,自然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当然,如果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公开处刑的话,宁柯觉得自己也可以退而求次,找个月黑风高夜把人做了,到时候这种约定就能转变为打掩护的幌子。 其实宁柯很怀疑,汤宏远也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宁柯没想到汤宏远会那么果断地答应,还以为他会以自己一介平民资格不够为由拒绝,然后继续雇人不断骚扰他。 所以,基于汤宏远同意约战这件事,宁柯产生了两条推断。 其一,他能调动的力量不多,尤其是在要全力准备选拔的前提下。 其二,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只是坏而不是蠢弱,跟那群酒囊饭袋般的京城大少不一样。 “半年啊……时间略短,没法偷懒。不过短点也好,毕竟离大啖食粮也就两年半,帮忙报个仇不至于耽误正事。”宁柯心中思忖。 最后,这场通话以汤宏远的回复为结尾:“别让我失望啊,我可真怕你连初选都过不去,咱们俩连面都见不到……” 字迹消失,通话结束。 宁柯在黑太岁图书馆搜索关于诛邪军的事,很快有了答案。 所谓诛邪军,是指由朝廷组建的机动部队,分为明组和暗部。 明组是由低级炼炁士组成的队伍,人数较多,通常采用人海战术,凭借朝廷提供的符箓、丹药之类的消耗品,解决一些在城乡间流窜的威胁不大的邪祟。 暗部则是由精英小队组成,专门处理那些威胁大,容易引起百姓恐慌甚至大逃灾的邪祟,奉行的方针是偷偷地消灭,打枪滴不要,尽量减少强大邪祟造成的影响。 只有暗部人员会由选拔挑出。 像汤家这种与朝廷高度绑定的修行世家自不必说,肯定会派人参加选拔,并尽力取得更好的名次,在暗部中得到更高的地位。 而各地的门派也同样会派弟子参加,向朝廷表示自己虽然称爸一方,但也想为天下安定出一份力,请朝廷闲着没事不要敲打自己。 宁柯虽然有挂在身,但也不清楚半年后其他选手的实力,所以还是想慎重对待的。 至于该怎么防止真实身份被诛邪军里的专业人士发现……宁柯觉得,只能看能不能从黑太岁图书馆里获得相关功法了。 “该说的少主都跟你说完了,你自己掂量,哪怕自不量力也跟我无关。我该走了。” 斗篷人淡淡说着,将手臂收回袍中,然后便准备离开。 “?” 宁柯顿时歪了歪头,满脸的不解:“走什么走?” 他快步上前,在斗篷人诧异的目光中撸起了袖子。 “是谁拿花盆砸我的来着?你不会选择性地遗忘了吧?” 17、高空抛物者死 收拾幕后主使汤宏远是一回事,解决丢花盆的人是另一回事,宁柯觉得双线程工作一点毛病没有。 见他逐步逼近,斗篷人当即拔出一柄长剑,警告道:“我是汤少爷的亲信,你敢动我!?” “你主子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他手底下有几个人能来为你报仇呢?” 说到这儿,宁柯呵呵一笑,“高空抛物,素质极差,所以请你去死吧。” “你!!” 虽然都在说话,但话音未落之际,两人身形几乎同时突然启动。 斗篷人手指凭虚一捏,捕风为刀,将一把由压缩气流混合自身炁所构成的风刃掷出。 宁柯则在风刃到来前往空处挥拳,以崩劲震碎了风刃的结构,让其恢复为无害的小型气流。 “法术?” 宁柯心想,风雨雷电、山川河泽,当属“自然”一途。 “小子,勿要欺人太甚!” 斗篷人拔出长剑,对准剑锋口吐浊气,比剑刃更薄更利的风刃就附了上去,扩宽了一层几乎不可见的攻击范围。 他伸手一递,长剑便如毒蛇吐信般刺出,贴着宁柯挥拳的右臂划过,霎时间鲜血淋漓。 但令斗篷人难以置信的是,宁柯仿佛像没感受到疼痛一样,完全没有收拳回防,甚至连拳势都没减弱几分。 他可不知道,要想让宁柯像人类一样,因为疼痛导致肌肉收缩从而发不了力,得切开藏在血肉中的触手才行。 他只道是此人对自己恨极,强烈的恨意盖过了痛觉。 “要杀你的是少主!我只是奉命行……” “知道了。” 在长剑收回格挡之前,拳锋已正中斗篷人胸口。 山河破! 咯哒咯哒的胸骨破碎声响起,斗篷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脑袋直接耷拉下来,鲜血顺着胡须淌下。 “嗯?这就没了?” 宁柯上前检查,发现这家伙确实已经死去,一击毙命。 “也是,作为术士的他,修习法术过程中得到提升的是‘性’而不是‘命’,灵魂和精神强大,肉体就不值一提了。” 宁柯不禁感慨,对于术士和武者的战斗而言,初始距离真的很重要。 他搜了搜斗篷人的尸体,只找到碎银和两瓶丹药,闻了闻,一瓶应该是吞服后治疗内伤的,另一瓶则是止血散。 除非遇到奇毒之类,宁柯修复驾驶的身体无需用药,只需要用触手吞噬血肉精华来缝缝补补就行。 看着斗篷人的尸体,宁柯十分抵触,不过为了快速恢复,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伤口一消失,他就立刻将手拔了回来。 “普通人族修士的血肉,相比邪祟而言差距太大,无法提升黑太岁的修为,只有像小玖那样的特殊体质,或者天赋极高之人才行……所以,此时我想吃了他,不是出于进化的本能,只是出于黑太岁贪食的本能而已。” 摇了摇头,宁柯平复心绪,处理掉尸体,拾起那把长剑后便离开了小巷,返回柴华的马车处。 他边走边仔细端详剑身,发现了许多不明显的雕纹,并用手指弹了弹,感受其质地和韧性。 “云纹钢打造的宝兵刃,与普通武器多次交锋,可将其斩断,而自身难以出现裂口。” 没有法器的情况下,宝兵刃就是最趁手的兵器了,很是昂贵,至少以宁柯目前的钱包是买不起的。 “很棒,至少有把利器傍身。” 宁柯颇为满意,在马车旁等待一会儿,等来散完酒气的柴华后,两人一起朝柴府的方向驶去…… . 一个时辰后。 今日的疗程已经结束,柴棱精神抖擞地在柴府前院中打了一套拳,感受着后腰的现状,舒适地长呼一口气。 “辅以药浴温养,用不了多少天,这全身暗伤就能好透了。宁师傅妙手回春,当再受老朽一拜。” 柴棱说完便要行礼,宁柯连忙上前托住:“柴老过誉了。我也只是侥幸想到了疗伤之法而已。” “诶,休得过谦。”柴棱摆了摆手,“老朽这就去取我柴派横练的初识篇,还请宁师傅稍等。” 说罢,柴棱返回屋内,院子里还剩下几个柴家小辈,正或敬畏或崇拜地围观宁柯。 大部分柴家骨干都在外地为官或经商,只有家族年会时才会回老家,所以平时住柴府里的,多半是像柴华这样有炼炁天赋的家族小辈,柴棱会亲自指导他们修行。 此时,见柴棱短暂地与宁柯分开,立刻便有人贴上了他。 “宁大哥~你这么快就比爷爷还厉害了,到底是怎么练的呀,能教教我吗?” 一名生得娇嫩欲滴的少女抢到第一,羞涩地轻拽宁柯的袖口。 她虽然得炁早,但那是因为有柴棱一对一帮助的缘故,实际天赋并不出众,尚且不如柴华,故而眼下对宁柯的态度最为热切。 宁柯稍稍闻了闻,没有在她身上闻到多么好吃的味道,断定其天赋平平,于是在接下来的拉扯中遗憾婉拒了她想拜师的请求,然后在她幽怨的注视下和翻出功法的柴棱一起进屋。 “唉,不是妹妹你不够可爱,实在是缺乏压榨价值啊。” 想要被系统判定为建立师徒关系,宁柯平均每天要花一定时间手把手、一对一执教,而他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所以徒弟总数是有上限的,要慎重选择。 宁柯想,如果说自己是前世大学实验室里的导师,那么小玖就是能高产论文,并在发表时自觉把他放在一作的学生。 至于那些看一眼就知道连毕业都困难的,宁柯寻思最好别来叨扰自己…… “这是一份初始篇的抄本,宁师傅可以带回去细细品读。” 进入书房,和柴棱一起坐到书桌旁,宁柯看了眼他递出来的典籍,封面上有一个大大的红圈,里面写了个龙飞凤舞的“柴”字。 看着挺路边摊的……宁柯心里吐槽,将其翻开大致阅览。 “虽是我柴家先祖所作,但终究只是玄阶下品的功法,让宁师傅见笑了。” “柴老这话可是高看我了。”宁柯笑着摇头。 或许对以后的他而言,像柴家这种层次的功法要多少有多少,但至少现在他还是很珍视的。 “玄阶下品,修至圆满,也不过相当于最弱的大派柱石,怎能入宁师傅法眼。”柴棱无奈道。 “大派柱石么……”宁柯搜索起人族和邪祟各自对战力的评判与划分,将其对应起来。 18、通天彻地 邪祟们的观念比较朴素,不像人族喜欢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概念互相吹捧。 它们很简单地把人族修士分为不入流(随便吃)、三流(可劲吃)、二流(大胆吃)、一流(慎重吃)、超一流(跑)这几个档次。 除了不入流外,从三流开始,每档的战力分别对应十年、百年、千年、万年的邪祟修为,细分为顶尖、上游、中游、垫底这四个小段位。 .(以下是2024.6.12补丁) 将一门玄阶上品的功法修至圆满,其他什么都不学,或者将玄阶中品、下品的功法修至圆满,再辅以大批量的黄阶功法,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二流垫底的实力。 比如柴棱,目前是三流顶尖,如果把玄阶下品的柴派横练由大成提升至圆满,便能算是二流垫底的选手。 宁柯只凭借小成的太乙神针、大成的山河破,作为人族修士的能力还够不到二流中游,得再加上圆满的柴派横练才行。 对于一流高手、宗师而言也是如此,只不过要把上文中的玄阶Ctrl+H分别替换为地阶、天阶,黄阶则分别替换为玄阶、地阶。 . 至于人族内部,对不入流者敬称为“壮士”,只要能做到单挑一名甲士,就可以进入这个层次。 注意,是甲士,披甲且经过军事训练的精英士兵,不是那些黑道打手。 作为大炎王朝正规军的核心组成人员,一名甲士往往得配上数个民夫提供后勤或辅助作战,地位不低,在民间严格禁甲的情况下,得炁后也得练上一段时间才能打赢。 而高于壮士的三流修士,准入门槛是以一当十,要求一人打败十名甲士,这种级别通常是大派内门弟子的水平。 因此常有修士用“堪比大派弟子”来形容道友的实力,而不会用“他是个三流货色”来描述,这就叫情商。 二流修士的代称则是“大派柱石”,准入门槛是以一敌百,其实力堪比名门大派里的精英。 大派柱石中的少数人如若自立门户,是有能力开创某一途径中的一個小流派的,比如宁柯充值的山河破,就是其作者退出太玄殿后,以崩劲理念创造的小流派核心功法。 能比柱石更强的,那就是“大派掌门”了,一流高手,准入门槛是以一敌千,其中少数选手有能力开创中型流派。 比掌门境界更高的话,就不止是自家弟子的师父了,而是全天下修士心中的“宗师”。 那便是邪祟眼中的超一流高手,所有大型流派的开山祖师几乎都是这个层次的强者,乃真正的万人敌,连大炎皇帝也要敬他三分。 再往上,能力压同时代的大多数宗师,与他们拉开档次上差距的人,会被无论人族还是邪祟公认为“绝顶”。 那等人物,堪称陆地神仙,能轻而易举地决定王朝命运、帝皇废立,甚至带领人族击溃邪潮,拯救苍生。 历史上记载的,在人族即将覆灭之际力挽狂澜的修士,无不是绝顶之人。 有人认为,各个时代的绝顶们已经达到了所有修士的最高追求,也就是“通天彻地”。 而有人则否认这点,因为据他们所知,绝顶亦有寿元将尽之时,摆脱不了这具躯壳的束缚,又何谈通天彻地呢? 对此,宁柯倾向于后者的观点。 也许在那些绝顶之人的身后,才是真正的终点…… “老朽年事已高,能把这祖传的功法修到圆满就知足了,但这对宁师傅而言,这恐怕只能起到过渡之用。” 柴棱连生感慨,“宗师之境,乃至通天彻地,才是你这辈子想追求的吧?人与人果然不能比啊……” 宁柯心道,自己只求能在人类社会中安稳地藏一辈子,尽量防止邪潮对生存空间造成太大的破坏,其他乱七八糟的属实比较随缘了。 “柴老,这通天彻地是否真的存在,亦或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宁柯觉得老人家活了那么久,多少有自己的一些总结和见解。 “这四个字么……对不同的人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柴棱思忖道,“对道士而言,飞升成仙便是通天彻地,而对和尚而言,悟道化佛才是。至于那些在凡尘中拼杀的大多数世俗修士,恐怕人尽敌国便够得上通天彻地的标准。” 宁柯微微点头:“也是,能凭一己之力击败一个王朝,或是镇压邪潮这种天灾,那确实能得到如同在天地间尽情翱翔般的自由,普天之下哪里去不得,哪里改变不得?” 就这样,一老一少如忘年交般胡侃了小半个时辰,随后宁柯告退,表示自己要抓紧时间回去卷。 “宁师傅勤奋至斯,难怪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初识篇如有不解之处,欢迎随时来我柴府取其他篇章。而且老朽浸淫此道数十年,多少积累了一些微末见解,兴许也能有所帮助。” 柴棱抱拳行道友礼,与宁柯告别。 虽然嘴上说着自家功法只能给宁柯过渡用,但柴棱觉得,过渡也能过渡个一两年,足够把他钓上柴府,加深关系了,因此他心里对自己阳谋得逞美滋滋的。 “那是自然,不会跟柴老你客气的。” 柴棱的诚意让宁柯有点小感动。于是他决定,今晚让小玖把养鬼罐里的那个老八鬼干死,赚到功德后直接把柴派横练升满,以后有空就指点他老人家一二,助他达成进阶圆满的心愿…… . 当晚。 忙了一天的宁柯没有休息,并且也不准小玖休息,一起接着熬夜。 白天小玖要搞家务做饭之类,宁老爹有空还要教她识字,所以空闲时间有限,只能晚上加班了。 “小玖啊,来,为师给你看样好东西。” 由于其他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容易搞坏,宁柯选择在刚收拾好留给小玖的空房里,完成他今晚的计划。 对于宁柯不由分说地拽着自己一起进卧房这件事,小玖一开始还紧张羞涩到脑子发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想到,老师他全身都是触手没地方长嘴,即使长了也不太可能会和人类干那方面的事吧? 是的,小玖对某些事的认知,停留在亲嘴就会生小孩这种层次…… 等冷静下来后,小玖快速探得宁柯想法,得知了他的阴谋。 顿时,她脸色一僵,一副即将上刑场的模样,感觉还不如发生之前自己担心的事呢…… “来,退后一点,我放个东西出来。” 宁柯小心翼翼地打开养鬼罐,然后在伺便鬼被放出来的一瞬间,用自己从离开柴府后,在河边对着它研究出的办法,在它全身连插十几针,把它钉在了地上。 银针插入鬼魂身体的部分,延伸出了如同树根般的炁丝,使其动弹不得,连悲戚可怖的嘶鸣声都发不出来。 尽管如此,不大的房间里依旧阴风阵阵、渗人骸骨,比宁柯前世玩过的任何鬼屋都更有氛围。 “一个时辰内,不准动手打它,再怕也不能,要适应它的存在,明白了吗?我就在门外守着。” 宁柯轻拍两下小玖的脑袋,转身出门。 他全然没注意到,背后那仿佛盘算着以后拔自己氧气管的眼神…… 19、横练完成,薄礼上门 总是要习惯的。 宁柯虽然心里清楚,这种理应十八禁的训练内容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而言,疑似有点上强度了,但她总是要习惯和那些样貌狰狞可怖的邪祟打交道的。 即使不给自己打工赚功德,两年半后面对无人可逃的邪潮时,该补的课一样要补回来。 鬼魂作为外貌最吓人的邪祟之一,只要能跟它在一个狭小房间里共处一个时辰,以后面对其他邪祟时,大概率就不会因恐惧而影响战斗了。 宁柯背靠门板,准备万一有什么不对就直接冲进去。 他拿出柴派横练的初识篇,花了一个时辰后正好看完。 系统面板上,柴派横练的标识已经亮了,意为宿主掌握了大体基础理论,注入功德即可升级。 “时间也差不多了,进去看看。” 宁柯推开房门,见到伺便鬼的身形在地上似虚似实地微微闪烁,而小玖则端坐在床榻上,双手攥拳,胳膊伸直了平放于膝盖,看上去有些紧张,但也只是紧张而已。 “这家伙没有乱动吧?”宁柯坐到小玖身旁,抓起她的小手,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温热和细汗。 “我没乱动……呃,它没乱动。”小玖用力摇头,马尾末梢都甩到了宁柯脸上,不过因为过于柔顺的缘故,并不扎人。 她的回答有些错乱,因为在她的心里,违反邪祟师尊的命令的后果可比这动弹不得的鬼魂可怕多了。 老师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呢?多半能见到无数触手挥舞,展示真正的“张牙舞爪”吧…… 小玖目前还没见证过,并且一点都不好奇。 “也是难为你了。没办法,世道逼人啊。”宁柯想起了自己白天连打两场的事,“好了,修行结束,捶死它吧……不,它早就死了,超度它。” “嗯!”小玖顿时松了口气,骑到那伺便鬼身上,用散发炁息的拳头,揍得它身体快速变得透明。 相比于对峙情况下时刻面对未知的下一秒,蒙头把邪祟打死可要轻松多了…… 【获取14点功德!当前剩余功德:34】 收到系统消息后,宁柯便花费31功德,直接把玄阶下品的柴派横练升到圆满。 站得住才有输出,像横练这种增加硬度的修行途径,先升满总是没问题的。 【毕生得意心血,为一天纵奇才半年贯通,是以郁结寡欢,为之奈何? 柴氏后人务须谨记,此横练之法无可夸耀之处,笃实而行,即无愧先世。 ——天河柴氏,初代家主,注于大齐历168年】 【《柴派横练》提升至圆满!】 【你感到自己不需要行炁,也能信手挥出百钧之力,全身筋肉更是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正在尽情跳动,命之修为得到了附带的提升。 这一切都是因为炁淬炼了你的肉体,让你的肌肉纤维密度、柔软度、韧性都远超先前。 你相信,淬炼肉体这条路几乎看不到止境,而你需要更高级的功法来证明这点。 除此以外,你还惊喜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头发! 原来练到秃头之人,只是因为体质普通,而且尚未把功法修至圆满,皮肉进化后与毛发生长不协调,才会酿成悲剧……】 宁柯甩了甩胳膊,原地跳跃,活动全身,发现身体确实精实了很多,感受不到赘肉的存在,但也没像柴棱那样变成大肌霸。 “这大概就是修到圆满之后,让身体回归到了修行前的协调。看系统的描述,好像如果有小玖那种特殊体质的话,不练到圆满也不需要担心脱发。” 宁柯心里想着,转头微笑着看向小玖。 小玖知道,他正在给自己刚修成的功法编造历史。 “你今晚表现得很好,除了藏炁用的陌行书外,为师也该赐你有助于打架的功法了。来,这是一套横练之法,为师浸淫已久,颇有心得,先教你行炁路径。” “老师,您会得真多啊……” 小玖一边眼里闪着小星星附和,一边寻思你不是在十秒前刚学会吗? “哈哈,不多不多,什么都略懂一点罢了~” 宁柯无耻地享受着萝莉的恭维,然后开始了今晚的现学现卖…… . 次日清晨,宁柯前往河边,继续用自己的肉体勾引鱼妖。 他没带钓具,因为他想到了更高效的办法,当然也得多冒一些风险。 而他刚出门,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吴沧浪带着有男有女的一群人迎面走来。 男人们抬着一口大箱子,可能是为了显得箱子沉,以及他们心也诚,所以没用推车,而是靠人力用扁担抬。 女人们则是吴沧浪精挑细选出来的,有高挑丰满的大姐姐,也有没比小玖大几岁的非法萝莉。 她们全都在身上披了一件长袍,主要是因为里面只穿了薄纱亵衣,不想对庐松县本来就不算很正的风气造成恶劣影响。 就连吴沧浪那侄女也是其中之一,而且着装与那些出身风尘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但她看上去却没有羞愤气恼,而是忐忑不安地望着宁柯,生怕他不接受这番诚意一样。 “宁师傅!” 见到宁柯的身影后,吴沧浪立刻一路小跑地凑近,满脸堆笑,看不出半点黑道大枭的模样,反倒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贾。 “嘘,小点声。你又不是啥正经人,我不想被爹娘知道,有事去河边找個僻静的地方谈。” 宁柯心想,是时候给自己琢磨一个霸气的代称了,别人每次喊他师傅,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掏出一把修水管的钳子。 “对对对,河边,就去河边。都快点走!”吴沧浪难掩喜色地冲自己带来的人挥手。 昨天嵩阳楼的事情结束后,他就一直在演练该怎么向宁柯表达诚意,把两人的误会揭过去。 而一切行动成功的前提,是宁柯不会一见面就把他赶走,否则万事休矣。 现在一切顺利,宁柯同意找地方谈谈,这让吴沧浪觉得最近的霉运总算散去了一点。 众人很快来到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宁柯半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吴沧浪的诚意,明知故问道:“吴老板,伱这是闹哪出啊?” “唉,生意上出了不小的事,都火烧眉毛了,特来请宁师傅搭救啊。”吴沧浪深深鞠躬,头都快要碰到地面了。 这话倒是出乎宁柯的预料。他原以为吴沧浪会说些略备薄礼赔罪之类的话,没想到反而有事需要他出手相助…… 20、咱们仨真是太厉害啦 回忆了一下前世某知名鸡汤学大师撰写的《人性的弱点》,宁柯明白了吴沧浪这么做的用意。 简单来说,每个人都有想要成为“重要人物”的欲望,而请求他人的帮助,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重要,收获精神愉悦,从而赢得合作与友谊。 且不说那位大师是不是个骗子,宁柯觉得就亲身体验而言,如果吴沧浪只是带上金银美女请求原谅,那自己就算既往不咎,也不愿和一个有过嫌隙的人再建立什么关系。 可他现在是在向自己求助,那些礼物也用“酬金”的名义做了包装,让宁柯确实生了人前显圣的念头。 这么看来,宁柯感觉自己真的像个大活人,人性弱点该有的全有。 “那你说说看吧,遇到什么麻烦了?”宁柯淡淡道。 吴沧浪立即细细道来:“是这样的,嵩阳楼不是我在三个月前黑吃黑,从一個对头手上抢来的嘛,那家伙名为梁冲,带着他手下十几个弟兄逃离庐松县的时候,放狠话说要找人来帮他报仇,当时呢我也没太在意。” “不过后来,我差人再仔细调查了一遍梁冲的出身,发现他以前竟是个出马弟子,只是因为天赋太差,没学多久便离开师门了。” “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真能摇来什么棘手的角色?果不其然啊,昨晚就有一封信被送来,说是五天后,他要来嵩阳楼找我报仇,问我敢不敢接。” 说到这儿,吴沧浪殷切地看向宁柯。 宁柯沉吟两秒,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倒霉啊?昨天中午刚惹了我,晚上又收了封挑战信?” “呃……我改日找庙里的住持给自个儿驱驱晦气。”吴沧浪面色有些尴尬。 “行了,我相信你不会更倒霉了。”宁柯拍拍他的肩膀,“除了我以外,你应该还找了其他人吧?” 宁柯之所以这么猜,是因为吴沧浪来找他的主要目的是道歉,找个由头把薄礼塞给他,不可能真让他拼死拼活地卖命。 “宁师傅说对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请了县里的廖师傅,到时候您二位联手,定叫那梁冲有来无回。”吴沧浪自信道。 宁柯想了想,这廖师傅他也算早有耳闻。 不算柴府这种超然的存在,庐松县里最能打的势力,恐怕就属廖师傅旗下的武馆了。 据说,就算县衙里几个最厉害的捕头联手,也非廖师傅之敌,由此可见他在庐松县这种小地方确实算是个大高手。 有他在,宁柯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划水旁观了,那吴沧浪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廖师傅呀?久仰久仰。”宁柯一脸恍然,尽管他连人家的全名都不知道,“如此一来,咱们力量已足,只需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即可。” “那是自然,咱们仨加在一起,这场仗可以说已经赢了,甚至到时候恐怕都不需要宁师傅出手。” 吴沧浪连声恭维,然后打开手下抬来的箱子,里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银元宝,在阳光下雪白迷人,远胜旁边女子们褪下长袍后隐隐若现的玉兔。 “这辛苦费我就先付了,五千两白银,还有这些美人,都是您的东西。包括我那侄女,她想去您的房内,亲自赔礼道歉,还望您给她一次机会……” 宁柯听着,心中无语。 他寻思,这些美女凑在一起,能合成出半个良家吗?自己哪怕带一个回去,都得被爹娘往死里打。 还有这些银子,炎朝钱庄的银票系统是很发达的,这吴沧浪纯粹是为了视觉效果,专门去取了现银出来。 “停,吴老板,让我们收一下,收~” 宁柯做出挥手攥拳的动作,“这些姐妹们就算了,我都消受不起,眼下这点修行成果可不够她们榨的。还有这些银子,我暂时用不上,你帮我全部换成‘气血丹’吧,就是一两银子一枚的那种。” 宁柯所说的气血丹,是武者方向的修士平日里修行累了的时候,用来补充气力的丹药,平价货,但即使每天只吃一两枚,积年累月也不是小数目。 这气血丹也只不过是最基础的修行资源而已,由此可见修行一途的吞金效率。 “全部?也就是总共五千枚?” 吴沧浪面露难色,即使再怎么量产货那也是丹药,不是糖豆,“庐松县肯定没这么多货,不过我可以先把县里的扫空,送到您这儿来,其他的可以去外县采购,需要些时间。” “没问题,尽快就行。”宁柯点了点头。 有渠道多、路子广的人帮忙办事,那就是方便。 宁柯觉得,他还需要更多像吴沧浪这样的人卖命,以自己为核心把他们聚集起来,这样即使邪潮爆发时朝廷靠不住,他们也能抱团取暖,保全自身和亲人,以及被官府抛弃的父老乡亲什么的。 不过宁柯心里也清楚,现在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自己认识的人还太少,即使吴沧浪也只是因为忌惮柴家才对自己毕恭毕敬,他还需要展示一下真正的实力,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都散了吧,赶紧去采办,我还有事。”宁柯往外撇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吴沧浪立刻应下,带队告退。 等他们走远,宁柯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像柴棱那样的钓客后,脱衣服钻进了河里。 随后,他的身体没入水中的部分开始有大量触手钻出,如水草般在河里自由飘荡。 “用肉片钓鱼的效率还是太低了,干脆以身作饵。” 这样想着,宁柯不禁为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感到惊叹。 至此,看似平静的庐松县里,狰狞的怪物在阴暗的小河中,展现出了他那令人掉SAN的一角…… . 傍晚,宁柯去柴府完成今天的疗程后,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吴沧浪差人送来的第一批气血丹。 等到入夜,小玖顶着略微有些显现出来的黑眼圈,鼓起勇气向宁柯提出了她的第一个请求:今晚不要再打坐代替睡眠了,低级炼炁士还是偶尔睡一觉比较合理。 “正巧,为师今天去进货了,你又可以多撑好几个晚上啦!” 宁柯看着还挺兴奋,“时间就是金钱,你这个年龄段怎么睡得着觉呢?” 说罢,宁柯打开一箱气血丹,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这种纯粹的补药,吃多了容易把身体撑爆,但小玖有毁灭淬体,可以先试出一天的食用上限,然后每天定量服用。 这样一来,小玖对横练这种淬体之法的修行速度,理论上可以靠嗑气血丹堆到一日千里。 “……老师,这是丹药吧?听说很贵的呢。”小玖幽幽道。 “平价货,也不算太贵。钱的事你都不用担心,以你目前的修为,想吃光为师家底?那还差点道行。” 宁柯双手叉腰,心道这世上恐怕再没有自己这样,给徒弟提供无限丹药的好老师了。 而小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夺回睡眠权的唯一方法,就是把面前这狗比活活吃穷。 “老师,那我开动咯。” 小玖报仇雪恨般地把脑袋埋进了药箱里…… 21、二人赴会 一刻钟后。 脸色铁青的宁柯正在拔河,将一个快空了的药箱往自己这边拽,而他的对手是小玖。 那看上去脆生生的粉白小手,凭借还是雏形的毁灭淬体和横练,竟让宁柯感到要认真一点才能取胜。 可如果被她发现自己真用力了的话,作为师尊的面子该往哪儿搁呢? 于是,宁柯倏地松手卸力,趁她身形晃悠,又一把将药箱抢了回来,凭智慧获胜。 啧,怎么感觉更丢脸了……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宁柯苦口婆心地规劝,“不是不给你吃,只是为师又思忖了一番,以你现在的年纪,睡眠也是修行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来,为师给你重新安排时间表,但你得答应每天消耗气血丹数量不得超过两百粒。” 见他服软,小玖嘴角微动,尽力掩藏笑意。 她哼哼了两声,用力点头道:“都听老师您的。” “诶,这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嘛。”宁柯拍拍她蓬松的头顶,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宁柯反思了一下,感觉小玖睡眠不足的事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了,该被挂路灯上反省。 不过看她暗暗较劲的样子,宁柯觉得她似乎已经跟自己混熟,最开始站自己面前时可是连手脚都不敢乱动。 “这个进度,对她这种处于最活泼年龄段的小姑娘而言,疑似有点慢了?难道说我平时看上去比较吓人?”宁柯心里怀疑起自己来。 小玖在旁边听着,回想一下自己刚才因失去睡眠权产生的一时义愤,而做出的冲动之举,不由得暗自吐舌。 还好他没有生气,下次可不敢再这样干了…… . 接下来的四天里,宁柯继续以身为饵勾引鱼妖。这些邪祟没被他转为功德,而是直接用触手吸收,把黑太岁修为堆到了99年。 想过百年是个坎,需要吃掉一头百年以上的邪祟才行,或者用远超百年份的小怪堆量。 等突破百年后,对黑太岁图书馆的使用权限会得到一次质的飞跃,能够获取的玄阶功法不会只有山河破这一种了。 至于这些天收获的鱼妖,对宁柯而言好消息是总量比较可观,坏消息是一天比一天少,庐松县附近快被他竭泽而渔了。 宁柯打算再这么攒个一周,等确定附近鱼妖快被他灭绝时,就全副武装地离开新手村。 庐松县周遭邪祟不多,宁柯对爹娘的安全问题还算比较放心,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最近一次捞鱼时发生的事。 那时他正潜在水里,结果突然发现有两个人正沿着河底走来。 这给宁柯吓得一激灵。 但他转念一寻思,感觉不对啊,就自己在河底这种远看水草近看章鱼怪的尊容,该害怕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可他们连脚步都未曾停滞。 于是宁柯靠近后仔细一看,嚯,原来是两具皮肤灰青的僵尸。 人族修士中有炼尸、赶尸相关的流派,邪祟里也有能控制尸体的存在,宁柯不知道这两具僵尸是属于谁的,在河底散步是为了什么。 而僵尸在与他相遇后没过多久,就被它们的主人切断了联系,漂了上去,成为无名浮尸。 这下子,宁柯就没法顺着它们找到源头了,只能打捞上岸,细细切做臊子,喂鱼,防止它们重新启用后伤及无辜。 在这之后他想了想,决定等明天把吴沧浪的事搞定,就去一趟柴府,把这件事告知柴棱。 至于县令和衙门……由于他们跟黑道大枭们玩得太好,宁柯实在不对他们的能力抱什么指望。 等到发现僵尸的次日上午,便是要和吴沧浪、廖师傅会面的日子了。 嵩阳楼的前老板梁冲,给吴沧浪下的战书里约好的时间,就是今日的午夜。 正所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大白天火并未免太不给衙门面子,所以约到晚上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当然,吴沧浪不会就这么傻愣愣地相信战书里的话。 事实上,他在前几日就派手下出去查探消息,尤其关注进入庐松县的外来人,防止梁冲提前发动偷袭,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说,梁冲要么就在今日准时到来,要么鸽。 于是,吴沧浪邀请宁柯和廖师傅中午来嵩阳楼,然后一起等待梁冲的到来。 宁柯以自己要去拜见作为炼炁前辈的廖师傅为由,和小玖一起提前告知了爹娘。 这一次,宁老娘反应如常,而宁老爹倒是反常地多看了宁柯几眼,看得他有点不自在。 “触手从脸上漏出来了?”宁柯心中疑惑。 等快要到饭点,宁柯再次来到了嵩阳楼,带着小玖。 这五天来,凭借适合横练的身体天赋、系统给宁柯徒弟的修行速度加成,以及每天爆师尊金币爆出来的两百气血丹和鱼妖肉,小玖在把陌行书修到小成后,就把精力投入到柴派横练,成功入门。 而且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她幸运地没有变成光明顶或肌肉怪,看上去就是個身体结实点的小姑娘罢了。 看着小玖短时间内的横练进展,宁柯寻思要是被柴棱知道了,他多半得道心破碎,郁郁投河。 “今日,为师带你见见世面。” 嵩阳楼下,宁柯对小玖叮嘱道,“中午和晚上两顿饭,你尽管埋头吃就行,不用管其他人。至于午夜时如果打起来,咱们先把表现机会让给廖师傅,等看清局势再动手,明白了吗?” “嗯嗯,明白了。”小玖把老师的话都记在心里。 她已经能跟鬼魂待在一间屋子里锻炼胆色,不再是那个看到祸斗就只敢闭眼挥出尊师重道拳,差点把宁柯打出驾驶舱的懵懂女孩,所以宁柯才会带她来参加这次的团建。 很快,两人在伙计的引领下进入了四楼最豪华的包厢,也就是当初用来腐化柴华的那间。 当然,由于晚上可能要打起来,这里别说什么少儿不宜的服务人员了,连酒都没有备。 “宁师傅您来啦,来,这边坐。” 吴沧浪起身迎接,看到小玖后有些疑惑,“敢问这位是……” “我徒弟,小玖。她现在大概能跟柴华五五开吧。”宁柯谦虚道。 “诶?哦……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吴沧浪有些发懵,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个小孩子罢了,连少年都勉强。 不过既然是宁柯带来的人,那他也不会多问。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恢宏地走进了包厢。 看到为首的那人,宁柯知道,这大概便是传说中的庐松县大高手,那个开武馆的廖师傅了…… 22、这就是大高手嘛! 廖师傅虽然已经成名半个甲子,但看上去只是四十出头的模样,龙精虎猛、强而有力,一身银白练功服,不苟言笑地带着八名武馆弟子涌入。 不考虑已经退守脑壳后半部分的发际线,他的形象还算不错。 刚进来时,廖师傅淡淡地往宁柯那儿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 吴沧浪自然没有把宁柯和柴府的关系拿出去八卦,所以廖师傅只知道,这是最近和他不打不相识的一个年轻修士。 但既然这么年轻,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他此前遇到过最天才的年轻人,便是那二十出头就可比拟最弱大派弟子的柴华,可眼前这小子看上去比柴华都要小几岁,估计得炁都没多久。 所以廖师傅不理解吴沧浪把他拉来是做什么,也许是被揍怕了,高估了他的实力? 紧接着,廖师傅看到了更让他发懵的事——坐在宁柯旁边的还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真盯着面前的凉菜鸭舌垂涎欲滴。 这算什么?合着你吴老板是请大伙来吃年夜饭的,所以拖家带口?能不能严肃点,晚上还要黑道火并呢! 廖师傅一边暗自吐槽,一边用不满的眼神示意了一下热情迎上来的吴沧浪,看得他有点尴尬。 一旁的宁柯则仔细感受着廖师傅的气息、脚步。 他之前听说,半年前柴华与廖师傅有过切磋,十几个回合后败北。 此时亲眼一见,他觉得廖师傅确实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大概比柴华强一些,但强得有限,大概是个三流中游的水平。 这等实力,放在小县城能够傲视群雄,拿出去的话自然就不够看了。 经过吴沧浪的引见,宁柯小玖与廖师傅一行人互相行了礼。尽管心里嘀咕,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开席后,互相客套了几句,吴沧浪就迫不及待地向席间高人和蹭饭丫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各位,那梁冲既然曾是出马弟子,那么他可以请来的助力不知手段如何,是否阴险啊?” 吴沧浪最怕的,就是被诡谲手段直接突袭而死。 “嗯,那個……” 宁柯刚想卖弄一下黑太岁图书馆里的知识,就被廖师傅后发先至的声音打断。 “出马一途,在我们修行界,算是二十七途径里最有争议的,只因出马弟子与邪祟不清不楚,一身的炁,只为能承受、磨合自己请来的‘仙家’而炼。” “何谓仙家?说白了不过是邪祟好听点的称呼。也许相比其他邪祟,它们确实更好相处,倾向于和人族合作,但其本质是改不了的。” “有的仙家会和一个家族签订世代血契,让拥有家族血脉的出马弟子能借用它们的力量,但吴老板你说的那个梁冲,既然实力低微到能被你的那些个手下赶出庐松县,想来不可能有家族传承。” “既然如此,他便只是个野路子,能让自己不被那些伪装成仙家,实则根本不想遵守契约的邪祟欺骗,就已经是祖上保佑了,搬救兵又能搬来什么高手?” 说到这里,廖师傅轻抚短须,侃侃而谈,神色上毫不掩饰对出马一途的不以为然。 宁柯把他说的和自己的知识对照了一下,发现基本属实,看来这家伙虽然实力平平,但眼界还是有的。 “既然廖师傅都这么说,那我便能安下心了。”吴沧浪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轻松了些。 但实际上,他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他知道梁冲请来的人也许不算强,但不知和自己这边的人相比如何。 毕竟梁冲又不需要请来天下第一,只需保证能干死老对头就行了。 看出吴沧浪心中仍有疑虑,廖师傅傲然一笑,道:“看来吴老板这是不放心我呐?” “不敢,不敢。”吴沧浪连连摆手,“有廖师傅,还有宁师傅在,那梁冲定然兴不出风浪了。” “哼……” 廖师傅冷哼一声,向自己身旁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当即以凡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出手,从吴沧浪的一名手下腰间拔出武器,然后猛地反身,借助全身力量,往廖师傅前额上怒砍一刀。 秘传.师徒情深斩! 变故太快,吴沧浪尚且来不及失色,动手便已然结束。 其结果是,弟子的身体被反震出去,手上的那把刀明显卷刃,而廖师傅只是脑门上多出了一道白痕,余者毫发无损。 宁柯当时就惊啦。 他也没想到,吃着吃着同桌突然有人表演了一波街头杂耍,还是比较刺激的那种。 小玖则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兴奋地抖腿。 这次过来不仅有好吃的,还有人表演节目,她顿时明白老师为什么要接这趟活,也明白为什么同桌大叔的发际线会那么靠后了。 他的前半个脑壳需要忙于工作,确实不适合头发生存…… 不过认真地讲,宁柯认为廖师傅这一手还是有点东西的,虽然不多。 在刚才砍刀落下的一瞬,宁柯察觉到廖师傅全身皮肉鼓胀了一分,这是硬气功发动的征兆。 气功也是二十七途径的之一,分为硬气功和养气功。 硬气功,把炁稀释为充实肌肉骨骼的气,增加肉身防御,但运功时会影响行动能力。 伴随硬气功修为精进,防御力会变得更强,对行动能力的影响则会变小。 而养气功则是某种修命之法,倾向于增强身体器官的功能,修炼有成后气息绵长、耐力惊人,身手更加矫健。 只练硬气功的话,相当于要使用主动技能,才能起到横练的效果,炁耗尽了就发动不了,自然比不上已是被动技能的横练。 只有加上养气功,才能算是与横练平起平坐的完整途径。 考虑到廖师傅不上不下的实力,宁柯觉得他的养气功要么修为有限,要么压根没练。 如此一来,只凭硬气功挨打的话,宁柯感觉他的战斗风格看上去会有点傻。 “我廖氏硬功,铜皮铁骨,便是那梁冲等人请来仙家,又能如何?破不了这气功,一切皆为枉言!” 廖师傅指尖轻扫前额,气势自生。 不过些许灰尘罢了…… “廖师傅神乎其技,当真是大高手啊!” 吴沧浪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恭敬地对廖师傅行礼。 他给手下配的家伙可没有缺斤短两,那是真能一下砍断一条胳膊的钢刀,可落在廖师傅身上,竟显得跟粗制滥造的一样。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到得现在,他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本次他敢迎战,廖师傅才是最大的依仗。至于宁柯,他只是想找个能拉关系的由头,把赔礼道歉的钱给他塞过去而已。 之前宁柯揍他手下、抢他养鬼罐时,展示出的实力在吴沧浪看来,最多也就跟柴华不相上下。 也是,毕竟年轻,比不过老师傅很正常,不能苛求。 接下来的饭局里,廖师傅自然成为了全场焦点,来自吴沧浪一伙的恭维之词不绝于耳。 相比之下,宁柯这边就不免有些被冷落了。 小玖丝毫不在乎,因为大叔们把嘴都用来说话了,这就意味着不会跟她抢菜吃,好事。 而宁柯则乐得清闲。要是廖师傅今晚真的大发神威,那他就可以划水了,今日便相当于休息了一整天。 至于梁冲那边,就匹配机制而言,他一个长期跟吴沧浪这种级别的选手打得有来有回的人,总不会真能请来什么厉害的师兄弟,甚至某些诡异的仙家吧? 23、尸舞鸟 中午吃完,众人养精蓄锐,在酒楼各处布置人手,严阵以待。 晚餐就简略了很多,只需让身体保持气力即可。 接近午夜时,吴沧浪一边的核心人员站在二楼栏杆前,正对着一楼大门。 他的打手除了贴身护卫外,大多分布在整座酒楼各处包厢的窗口,警惕梁冲不走正门,打法猥琐。 宁柯和小玖在吴沧浪旁边吃点心,而廖师傅则身体放松地坐于太师椅上,老神在在,不时品一口茶水,然后闭目养神一会儿。 “廖师傅,怎么样,你感觉他们快到了吗?” 宁柯在有所察觉后,旁敲侧击地提醒道。 廖师傅微微睁眼,瞥了他一下,然后又快速阖目,没有理睬。 而他身旁的大弟子则蹙眉瞪来,小声道:“家师正在调息,以最佳状态迎敌,你不要打扰。” 吴沧浪见状,立刻横插进来,冲宁柯赔笑道:“宁师傅,您看这……” “无妨,我就随口一问。”宁柯笑着摆了摆手。 他又感受了一下,发现一股邪祟的气息已经很接近了,多半是梁冲等人请来的仙家,要是廖师傅再察觉不到,他就要怀疑自己今晚到底能不能划水了。 而就在这时,廖师傅猛地睁眼,眸中闪过精光。 “有胆气,竟然真的敢来?” 廖师傅口中自语,缓缓起身。 很快,吴沧浪的小弟也来汇报,说是发现了情况。 “全体戒备!等打起来时,千万不要碍着廖师傅的手脚!”吴沧浪下令道。 廖师傅的弟子们纷纷取下背负的长弓和大型蒙皮木盾,把盾立好后将弓倚在上面,搭箭对准门口。 宁柯不禁吐槽,这帮人还真是实用主义,在对民间禁弩不禁弓、禁甲不禁盾的炎朝律法下,搞出了这么一套战斗系统。 难以想象,他们都在廖氏武馆里学了点什么呀……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本就敞开的酒楼正门处,出现了几十道身影。 朦胧月光下,那些身影有高有矮,有的笔直有的佝偻,但在停下后无一例外的都没有任何动作,连地面上拉出的长影都不晃动一下。 静,静的可怕,即使是最肃穆的军队,也不可能如此之静。 宁柯看出来,这就不是活人能达到的状态。 他看了眼正在擦嘴的小玖,觉得自己之前把她和鬼关在一起锻炼胆色的事,真是有些未雨绸缪了…… “嘿嘿,诶嘿嘿!” 一声怪笑从门口的人影中突然传来,在整座酒楼里荡起回声,激得吴沧浪瞬间冒出了冷汗。 “哼,装神弄鬼!” 廖师傅冷笑一声,身形微沉,而后跃出栏杆,落在一楼大堂的地砖上,将其踩裂出两道深深的足印。 “何方道友,还不现身?” 中气十足的嗓音落下,廖师傅摆好架势,随时准备迎敌。 随后,门外的人影步履整齐地走进,二楼的众人看清了他们的样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来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全都皮肤青灰,瞳孔扩散,显然没有活人,乃是一群受人控制的僵尸! 不对,这么说也不严谨,因为它们中为首的那位,居然还能说话。 “嘿嘿嘿……吴沧浪,你梁爷爷回来啦!” 说话的是一光头大汉,身体还有几分肉色,只是咧开的大嘴已然无法合拢,里面不断往外淌出黄绿色的尸水。 他的头顶上踩着一只大鸟,鸟爪已经深深嵌入他的头骨里,仿佛抓住了他的脑花一般。 大鸟有着一身漆黑的羽毛,形似乌鸦,鸟尾没有羽翼,只有苍白脊骨连着末端像蝎尾针一样的钩子。 它全身最妖邪的地方,是头部三只并排生长的猩红竖瞳,三枚眼珠子朝不同的方向打转,似是打量着整座酒楼里的猎物。 看这邪祟很有特色的外型,宁柯一下就想到了它是何方神圣。 “尸舞鸟?原来我昨天遇到的那两具潜水僵尸,是这家伙派来探路的?”宁柯恍然大悟。 所谓尸舞鸟,是一种鸟妖,能够控制人类尸体,并用妖术增强僵尸的力量。 但在修为不足时,它能这么做的前提是得到尸体生前的同意,这就很麻烦了,毕竟理论上是没有人愿意转职做僵尸的。 只是它生性狡猾多智,经常伪装成与出马弟子签订血契的仙家,在合约里下套,让人沦为它的尸奴。 宁柯看着这些男女老少皆有的僵尸,觉得多半是梁冲为了得到“仙家”相助,带着自己和麾下小弟以及他们的亲人,和尸舞鸟签了卖身契,最终沦落到如此下场。 而作为签约人的梁冲,在尸舞鸟帮他完成心愿,也就是干死吴沧浪之前,他还是不能死的,所以现在只是半具尸体。 但由于尸舞鸟就在他头顶催动妖法、灌输妖力,现在的他恐怕堪比那些通过秘法祭炼出的铁尸,很难对付。 接下来梁冲说出的一番话,印证了宁柯的猜想。 “哈哈,吴沧浪,你想不到吧?即使我不去找师兄相助,只靠自己也能弄死你个王八蛋!” “我好歹也是出马弟子啊,师兄再瞧不起我,我也是出马弟子!就算没有家族传承,也得到了仙家的青睐!” “仙家赠予了老子力量!无上的力量!作为代价,我只要以后为仙家鞍前马后就可以了,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好处呢!这种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吴沧浪!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你!!” 看着脑子明显已经被腐蚀坏掉的梁冲在底下肆意咆哮,口中不断喷出尸水,吴沧浪既无法幸灾乐祸,也生不出什么恨意。 对于自己的老对头落到如此下场,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怜悯。 珍爱生命,远离邪祟…… “是僵尸,难杀得很,瞄准它们的脑袋!”廖师傅的大弟子对同门喊道。 宁柯忍不住提醒:“这些僵尸都是尸奴,本质是一种兵器,脑袋就是个摆设,得打四肢让它们动不了。只有本身就是邪祟的尸煞,脑袋才是弱点。” “是吗?”大弟子有些迟疑,看向他的师傅。 此时此刻,廖师傅已经运起神功,开始迎战那被尸舞鸟妖术加持过的梁冲…… 24、正是修行时! 从那尸舞鸟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廖师傅心知这次是遇到了劲敌,不敢托大,一上来便集中精神,全力以赴。 “呜呜啊啊——” 在对吴沧浪放完狠话后,梁冲抽搐似得扭动了一下脖颈,怪吼一声,随后顶着头上的妖鸟,率先向廖师傅发起了攻击。 他的双臂同时向后屈肘,而后同时笔直地向前击出。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挥拳,都是集中全身力量挥动一只拳头,像他这种方式并不利于发力,可他就是这样做了。 廖师傅扎了个马步,双臂微张,没有其他动作。 这种挨打的架势看上去有点蠢,实际上却是他一如既往的战斗风格。 在敌人的全力一击正中他施展硬气功状态下的身体后,如果敌人用的兵刃,那么会像砍到了一堵铁墙,直接弹开,暴露破绽,廖师傅会趁此机会攻击。 如果敌人是空手,那么没准连手骨都会直接扭断。 这看似呆板,实则稳扎稳打的战术,让廖师傅在庐松县百战百胜,顺便还博得了一个绝不抢先出手的美名。 所以此时面对活尸梁冲的双拳,廖师傅照常用双肩去扛。 两者碰撞,发出无比沉重的闷响。 “什么!?” 这第一回合交锋的结果,是廖师傅连退数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面前不停怪吼的梁冲。 “类似炼尸之法?这妖鸟的妖术已经把他的肉身增强到了这种地步吗?远胜柴华,不知道和柴府的那位老爷子相比如何……” 廖师傅心里已然大惊失色,只是表面上还保持着沉稳冷静。 他觉得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险之又险地靠身法躲开了梁冲的又一发直拳,然后朝他头顶的妖鸟探出手掌,快接近时化掌为爪,发动某种爪功,朝它那三只眼睛狠厉地抠去。 就在这时,尸舞鸟那脊骨蝎尾往身前极速一甩,将如同刀刃般的边缘朝他的手指斩下。 廖师傅仓促发动硬功,才避免了被它斩落手指的下场。 饶是如此,他的手指皮肤上还是被切开了一小片皮肤,青灰色的尸毒渗了进去。 心中叫苦不迭,廖师傅只能一边运炁减缓尸毒扩散,一边用硬功同时防御梁冲的双拳,以及尸舞鸟冷不丁刺来的尾针。 他现在完全管不了什么久守必失,只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二楼的吴沧浪见廖师傅只是一个照面便落入下风,顿时脸色无比难看。 他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跳窗,战术性撤退,去衙门喊人来帮忙,因为现在已经不是黑道火并了,捕快们有义务清剿潜入县城的邪祟。 但很快,各处包厢里就传来了惊恐的喊叫声。 “僵尸!好多僵尸从窗口爬进来了!” 直到此时,不清楚血契约束力的吴沧浪才醒悟过来:这妖鸟是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啊! 此刻,一楼梁冲身后的几十具僵尸依然没动,似乎是作为预备队一样的存在。 还有几十具僵尸已经从四面八方爬进了酒楼,寻常打手根本拼不过没有痛觉、身体强度更高的它们,没过多久吴沧浪等核心人员便被包围了起来,而且包围圈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缩小。 那位大弟子也慌了神,不时往廖师傅那里看上一眼,但每次都只能得到更坏的消息。 再这样下去,也许他们真的要团灭在这酒楼里! 念及此处,大弟子看向宁柯,不禁开始幻想,也许他作为和自己师父一同被邀请来的人,会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呢?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宁柯正蹙眉望着一楼的战局,小玖紧贴着站在他旁边。 就目前的观察而言,宁柯觉得击败这尸舞鸟并非难事,但想避免它逃走,就相当的困难了。 人家是长翅膀的,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所以宁柯至今仍没动手,而是继续观察一楼的战斗。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百年邪祟,宁柯要它助自己修行,突破百年瓶颈,怎么舍得让它跑掉呢? 只是,以廖师傅目前的状态,宁柯感觉他好像撑不了多久了,而自己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于是,他站上栏杆,双手置于嘴边作喇叭状,冲楼下高声大喊:“廖师傅,一定要坚持住!当你想放弃的时候,给我记住,那正是修行时!” “???” 宁柯觉得自己的加油鼓劲很热血,而廖师傅只想吐血。 他寻思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人呐…… 至于他的大弟子,此时看着原本给予厚望的人居然是个神经病,顿时心里只剩下了绝望。 “宁师傅,要不我们扔把绳索下去把廖师傅拉上来,然后一起找个二楼包厢的窗口突围吧!” 吴沧浪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不禁额头冒汗道。 “别急,离开酒楼当然得从正门走。” 说罢,宁柯不再理他,而是快速对小玖交代了几句。 小玖用力点头,开始沿着二楼走廊绕去一楼门口的上方。 沿途遇到的僵尸对她又啃又挠,而她凭着身材娇小的优势躲过了大部分,剩下的最多也只能抓破衣服,连那看似娇嫩的皮肤上都没有留下痕迹。 见小玖的位置差不多了,宁柯站在栏杆上俯身,准备抓到时机就跳下去。 此时的廖师傅已经狼狈不堪。 那梁冲先是对自己的双拳喷吐尸水,完成附魔,然后打在廖师傅身上便能腐蚀他的皮肤,冒出滋滋白烟。 他有时甚至猛地一拍肚子,吐出像喷泉一般的剧毒呕吐物,对廖师傅造成了物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但就在梁冲越战越猛的时候,一道身影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没有踩裂地砖,只是普普通通地落地,但那落地后立刻挥来的一拳,无论怎么看都不普通。 以柴派横练圆满的肉身,催动山河破大成的一拳! 梁冲当即不再理睬已经抱头挨打的廖师傅,转身甩出一拳迎上。 请仙家赐予老子力量! “轰!” 拳锋相交,瞬间爆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裂声。 “好硬的尸体!” 宁柯原以为自己这一拳可以直接把梁冲撂倒,但没想到只是压制了他,打断了骨头。 不过山河破的劲力已经侵入他的身体,让他低头吐出血液和尸水,陷入了硬直。 机会出现。 没有梁冲的阻碍,宁柯的另一只手用指尖夹着银针,直接朝尸舞鸟中间的那只竖瞳戳了过去…… 25、鸟妖落败,人情世故(加更1) 宁柯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总有生物把自己的要害标注得那么明显。 像他自己,黑糊糊的一坨,被吃掉一大半都没关系,慢慢长肉长回去,迟早卷土重来——笑死,根本没有要害。 对比之下,尸舞鸟那猩红的三只眼就跟开了嘲讽一般,不瞄准了戳都不好意思。 当宁柯的银针在瞳孔中迅速放大的时候,尸舞鸟已经开始将鸟爪从梁冲脑壳里往外拔,同时甩尾朝宁柯手腕斩去。 宁柯凭借横练圆满的身体硬扛,连皮都没破,只是手臂理论上要被震得生疼。 不过他关闭了痛觉,所以捏针的手指完全没受影响,如同有着一辈子手术经验的老大夫般,稳稳地将医疗工具送进了目标的体内。 “嘎嘎!” 难听的乌鸦叫声响起,尸舞鸟中间的眼睛上直直得插着一根银针,渗出一丝血滴,炁丝如同树根般深深地扎了进去,干扰了妖术的施展。 与此同时,包括梁冲在内,所有僵尸的身体都开始摇摇晃晃的,似乎失去了控制。 没等宁柯来得及刺出第二针,尸舞鸟便挥动双翼,咻地一声往大门外逃窜。 如果宁柯这时候释放触手,是可以把它抓住的,但众目睽睽之下显然容易暴露身份,所以他只是用两条腿去追,瞬间就被拉开距离。 不过没关系,他早有安排。 在尸舞鸟刚冲出去的时候,小玖就从二楼跳下,堵在门口,等它从身边掠过时,一把将它的又长又锋利的尾巴抱在了怀里。 尸舞鸟顿时急了,催动全身妖力,也就是它作为妖精的炁,将尾巴猛地往外一抽。 鸟尾边缘的利刃没能将小玖割得鲜血淋漓,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而已。 这让它整个妖都麻了,今天怎么尽是碰上比邪祟还皮糙肉厚的家伙? 不过尸舞鸟此时还没完全绝望,因为尸毒已经释放,不出意外的话,小玖的力道会因尸毒侵袭而瞬间减弱,它还有逃跑的机会。 当然众所周知的是,不出意外的话总是要出意外的。 比如尸舞鸟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玖伤口边缘的青灰色只是出现了一瞬,就立刻消失,而她的力道自始至终没有减弱。 对于毁灭淬体而言,这点尸毒连开胃小菜都称不上,远不如每天两百气血丹给身体带来的压力。 到而今,尸舞鸟是真的万策尽了。 身后传来宁柯得意的大笑,以及他早就想找机会飙出的台词。 “哼,想逃?” 宁柯追上,左右手各一根银针,插进了尸舞鸟的另外两只眼睛。 在此之后,尸舞鸟干脆地跌落在地,连翅膀都扑腾不起来了,而僵尸们自然也齐齐躺平,所有战斗到此结束。 宁柯为保险起见,把尸舞鸟全身扎成了刺猬,然后看了下小玖的伤势,确定无碍后轻拍她的小脑袋:“很棒,我给你打十分。” “真的?”小玖睁大眼睛看他,感觉得到表扬后自己的小命有了更多保障。 “当然是真的,满分一百,剩下九十分是我得的。” “……” “哈哈,逗你玩的。你现在已经能帮到为师了。” 说到这里,宁柯整理一下稍有些乱了的衣装,神色淡然地转身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廖师傅和他的大弟子,以及已经有所反应的吴沧浪。 只见吴沧浪和他身边的几名打手直接从二楼翻下,集体摔了一跤,然后他让手下去搀扶廖师傅,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宁柯奔去。 “宁师傅……不,宁大师!” 吴沧浪声音激动得近乎颤抖,看向宁柯的眼神就仿佛见到了仙人一般。 刚才的战斗持续时间不长,但对他而言,这过程可谓大起大落。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彻底栽了的时候,宁柯施展出他看都看不清的手段,一个照面就击溃不可一世的梁冲,然后重创妖鸟,最后甚至都没让它逃掉。 现在的吴沧浪才算是明白了,自己以前结识那些个炼炁士,在真正的高人面前就像笑话一般,不值一提。 “什么师傅啊大师啊……俗,真俗。” 宁柯撇了撇了嘴,想到黑太岁本体那如同山脉一样的庞大体积,临时给自己编了个绰号:“江湖朋友曾送我一个雅号,叫作‘黑山先生’,你就先喊这個吧。” “是!黑山先生!”吴沧浪想都不想地抱拳道,“从今日起,先生总管庐松县的所有黑道事务,我看谁敢不服!” “别,我才懒得管,你帮我管好就行了,有事办我找你,办不好我也找你。”宁柯连忙让他打住,免得说出更多肉麻的话来。 只是拦得住一个,拦不住其他。 此时廖师傅已经缓过劲来,面露感慨与惭愧之色,带着大弟子等人上前行礼。 “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这小县城里呆了这么多年,心生自满也就罢了,连眼力也拙,不识高人,真是没脸见人呐,还望黑山先生见谅。” 廖师傅稍微复盘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发觉宁柯可能是一名更胜柴老的横练高手,就连跟他来的小丫头,恐怕都不比自己弱多少了。 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在庐松县无比安稳的日子,廖师傅感觉当真是荒废了光阴。 “诶,此言差矣。要不是廖师傅帮忙试出了邪祟的路数,我哪能这么轻易地解决?”宁柯礼貌笑道。 他不是想跟廖师傅来回客套,而是期待着能来点实在的。 果然,上道的廖师傅很快说道:“先生哪里的话。这次能侥幸活命都是仰仗您,岂敢贪功……对了,吴老板提前给我的五千两酬金,明日之前必送到您那儿,以报大恩。” “哎呀,这就让我不好意思了嘛……”宁柯完全不拒绝,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出来了。 “可廖师傅这次也是出人出力,损伤不小啊……”吴沧浪一脸忧色地凑过来,“这样,汤药费都包在我身上,廖师傅勿要推辞。” “唉,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廖师傅叹息道。 说是汤药费,但吴沧浪已经做好了再多出一点血的打算。 他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所谓的黑道大枭,在这世上真正的黑暗面前是多么的无力,哪怕廖师傅有点菜,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交好。 旁观面前三人你来我往、人情世故,小玖尝试着听听他们的心声,然后就被他们心里那些复杂的小九九给搅得脑子都乱了。 这就是成年人和成年邪祟的世界吗?小玖不由得连连暗叹。 还有老师临时编纂的外号,该不会蕴含了他对邪祟生涯的期许吧…… “唔,还有个人没死透,不过快死了,先去看看他吧。” 宁柯指向不远处躺平的梁冲。 他的嘴巴正一边吐血吐尸水,一边微微开合,像是很想说什么遗言似的…… 26、百年修为(加更2) 此时的梁冲因为失去了妖力支撑,已经活尸化的身体快速衰朽,眼看就没多久可活了。 宁柯等人聚到他身边,看着这个被邪祟蒙骗,不知临死前能否清醒的家伙,倒也生不出什么恨意。 见听众到来,梁冲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我……我一时逞强,想单凭自己……没去求师兄相助……但师兄若是知道了,一定……一定会为我……” “不是吧大哥?”宁柯单手扶额,打断了他的话,“能不能别这么套路啊?打完你师兄是不是还有你的师父师祖?搁这儿玩套娃呢?” “先师早已故去……只凭师兄,也能把你们……” 说到一半,梁冲脑袋一歪,断气了。 吴沧浪立刻斟酌着词句道:“黑山先生,您看这……” “诶,不必多言。”宁柯无奈地摆了摆手,“这家伙的亲朋真要来寻仇,那肯定不会单单冲着我们中的一个人来。如果发现可疑的踪迹,立刻告诉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吴沧浪欣喜道,“您愿意出手,哪怕再来十个梁冲的师兄,都不过插标卖首罢了。” “还是小心着点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廖师傅,我过些时日可能要离开庐松县一趟,不知能否从你的武馆借点人,照应一下我的父母?”宁柯问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廖师傅没有犹豫便应承下来。 宁柯满意地道谢。他想再去柴府借点力量,便能放心地远游了:“那行,就这样吧。这妖鸟我带走了,其他的你们收拾。” 说罢他便准备带着小玖离开。而在这时,吴沧浪却追了上来:“黑山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快说,别拐弯抹角。”宁柯不耐道。 “是这样的,此次有邪祟潜入县里,险些酿成大祸,如果被驻扎在天河郡的诛邪军得知,不止县衙里有人要倒霉,我恐怕也得被连带着追查。不过还好事情平得快,而且现在正是午夜,我和县衙那边联手,可以把这事按下去,确保不在县里发酵,不知您能否……” “明白了,不会到处宣扬的。”宁柯点了点头。 消灭邪祟的虚名对他没有意义,何况以后还要让吴沧浪给他办事,就让他们做好收尾,当作这事没发生吧。 “嗯,我也会约束好我的弟子们。”廖师傅同样应道。 把该考虑周全的事都商量好,宁柯便与廖吴二人道别,带着小玖先走一步,回家睡觉。 今晚就不督促小玖修行了,宁柯寻思自己还没那么变态。 快到家的时候,宁柯对小玖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晚月亮不错,我去找个地方打坐,吸收月之精华。记得小点声啊,爹娘年纪大了睡得浅,别吵醒他们。” “嗯,知道啦。”小玖很愉快,因为今晚可以睡饱觉。 至于宁柯的鬼话,她自然是不会信的。 果然,稍加探查,小玖得知了老师要去享用夜宵的事,于是加快脚步逃回了家。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宁柯扛着装有尸舞鸟的麻袋,去河边老地方。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宁柯将一只手伸进袋口,很快麻袋迅速地瘪了下去。 他面色沉凝,不正常的黑色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很快,他的身材往外膨胀了一圈,直到浑身抽搐一番后,才渐渐恢复成原本的体型。 将手从麻袋中抽出,宁柯擦了擦汗,不禁松了口气。 “要不是这副身体经过横练,刚才突破百年修为的时候,膨胀的黑太岁肉身便会把它直接撑爆。” 想到这里,宁柯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先把驾驶的高达的防御强度给提了上去。 吸收完大约120年修为的尸舞鸟后,宁柯成功突破了百年,并且还在缓慢增长。 等它完全变为鸟干,最终停留在了105年修为。 突破瓶颈的黑太岁,体积会爆发式膨胀,宁柯好不容易才将肉身压缩,得以继续待在人类的身体中。 压缩后,触手的攻击更加结实有力,但也会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像睡大学宿舍的床铺时,因为身高而无法伸直双腿一样。 所以,正常的黑太岁都不会在生活中压缩肉身,该多大就多大。 宁柯也只能适应现在状态。他在麻袋里塞满石头,把吃干净的夜宵沉河,然后开始查看自己现在对黑太岁图书馆的权限。 “唔……玄阶功法总算不止一本了,不过大多还是玄阶下品,玄阶中品都没几本,应该再升几百年才会越来越多,接近千年时可能会出现少数地阶下品。” “没找到横练、气功之类加防御的,不枉我费力从柴府那儿搞来柴派横练。估计还要依靠这功法护身一段时日。” “除了功法外,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人类记忆……其中倒是有一些秘密,可惜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什么老夫在某地藏了私房钱之类……要去寻宝的话,也不知够不够大老远跑一趟的路费。” 想到这里,宁柯开始期待起权限高到一定程度后,能够得知的惊天大秘密来。 他也不贪心,随便来几十個得道真仙留下的机缘洞府就够了,贵在知足嘛。 想到这里,宁柯打算再钓最多一周的鱼,到时候柴棱的伤差不多也治好了,可以离开庐松县,去大城市看看。 人多是非多,盯上的邪祟也多。 他倒想在离开新手村前多做点准备,可惜这里连河里的邪祟都快被他歼灭了,快要无事可做。 就这样,接下来的五天里,宁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 尸舞鸟事件结束后的第五天上午。 在吴沧浪等人的全力配合下,县令的维稳工作很顺利,庐松县的大多民众依然生活在平静中,浑然不知有头百年邪祟潜入过县城。 虽然有些不明真相的愚昧,但对很多人而言,有时候还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比如做粮食生意的黄家,他们今日正准备迎接贵客到来,全家上下喜气洋洋,可不能被邪祟之事打扰了心情。 他们要迎接的贵客,便是当初在嵩阳楼的饭局上,黄腾提及的那位来自天河府岳家的大小姐,岳昕辰。 在酒楼被收拾了一顿后,黄腾似乎有了心理阴影,费劲力气劝长辈把接风宴改为在自家宅邸举行。 “还是家里安全……我是说食材用料安全。”他如此说道。 等到今日快接近中午饭点时,站在黄家宅邸门口迎接的众人终于看到了贵客的到来。 没有轿子,没有马车,甚至没有护卫。 那大小姐独自一人,鲜衣怒马,等驰骋到门口时猛扯缰绳,翻身而下,动作行云流水。 不似闺中娇花,反而如同沉稳老练的女侠一般…… 27、惊世智慧 岳昕辰的长相身材,充满了败北文学里那种不屈型女主的感觉。 她没穿裙子,而是身着干练的淡红劲装,似是有意遮掩自己的异性吸引力,让人更注重自己的内在和才能。 可那高挑且前凸后翘的身材,撑在较为紧身的衣物里,多出了一种别样的诱惑,窈窕妩媚,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她梳着长到触及腰间的高马尾,两缕寸许宽的细长发丝从脸颊旁垂落,一路落到胸前,弯出一个优美的半圆弧度。 瓜子脸上美眸顾盼流转,眉宇间有一股坚韧倔强的英气,心怀不轨之人恐怕会很想见证她崩溃哭泣的模样。 来到黄家宅邸后,岳昕辰受到了热情的迎接,不仅有黄家人,还有黄腾因为之前夸下海口而邀请来的小伙伴们,林芊雪也在其中。 与其他只想一睹岳家大小姐风采的小伙伴不同,林芊雪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容貌气质与真正大家族的贵女有多少差距。 毕竟是小地方的芝麻官家庭出身,在被汤宏远追求后,林芊雪心底总是不自信,想因此找目标比较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妄自菲薄。 可在见到岳昕辰后,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她跟林芊雪想象中的名门大小姐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固然美丽,却并不娇柔,举手投足间不拘小节,真就如江湖儿女一般。 林芊雪觉得这大概只是个例,正好被自己碰上,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尝试着交往一番总是不错的。 “岳小姐,我是黄登老爷子的曾孙,这几位是我朋友……”黄腾亮着一口刚补好的金牙,满脸堆笑地给岳昕辰介绍起了林芊雪等人。 也许是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岳昕辰和他们很聊得开,如此一来黄家长辈便不太好插嘴了,只能由黄腾等人作为接待主力。 很快,岳昕辰见到了当年救过她的黄登,可惜他老人家已经痴呆,认不出她了。 岳昕辰面露遗憾之色,不过还是比较精神地参加完了接下来的宴席。 席间,她与黄腾、林芊雪等人相谈甚欢,兴头上去后还摆出大手笔,将天河府近期将举办的一场盛大赏宝会的请柬赠予了他们,邀请他们前去观看,权当旅游了。 那种级别的赏宝会,受邀资格可不是花钱能买到的,小地方的土豪根本不会被主办方考虑在内。 所以在得到岳昕辰的请柬后,黄腾和林芊雪等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纷纷表示一定会去开开眼界。 宴席结束后,岳昕辰没有多留,以还有家族事务要办为由离开。 在所有人的依依惜别声中,她骑马奔向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做了这么多戏,那邪祟不可能猜到,其实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它。如此一来,只要找个巧妙的办法与它偶遇就行了……呵,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俯在马背上,岳昕辰勾起略显得意的嘴角,眼里闪烁出智慧的光芒。 过了半晌,那条被竭泽而渔的河边,岳昕辰躲在树丛里,远远望向一个渔夫。 他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他的面前有一条插满银针、肥大异常的怪鱼,即使如此他还是在唉声叹气,似是嫌收成不够。 “我猜的果然没错。在这种比较平静安全的地方,它想寻找食粮的话肯定会盯上这条河,顺着河流找它就对了。”岳昕辰眸光闪烁。 打量着河水,看了眼自己牵来的马匹,她心中妙计顿生。 牵着马,朝那渔夫靠近了些,岳昕辰将马匹引到河边喝水,自己则站到河边的一处断坡上,脚下一滑,非常自然地摔进了河里。 “救命!救命呀!!” 岳昕辰一边在水中剧烈扑腾,一边大声呼救。 渔夫抬头,理所应当地朝她望去…… . 今日,是岳昕辰重生归来的第五十天。 前世,她那作为岳家中生代支柱的父亲,因为曾被一魔尊吸干大部分寿元,以致英年早逝,而父亲留下的遗产也遭到族内其他几房的瓜分,且无人有胆与魔尊相抗,最终她只能独自一人踏上复仇之路,结果中道崩殂,死在了路上。 所幸天不绝人。在含恨而终后,她眼睛一闭、一睁,竟发现自己回到了年少之时,父亲离世之前。 而且两世交叠之下,她的精神和灵魂强度远超前世,悟性大增,可以说至少在修行天赋上,真正拥有了复仇的资本。 但她惊喜之余,也很清楚仅仅这样还不够。 魔尊乃北境长城外的一方巨擘,连一些较为软弱的大炎皇帝都会惧怕,即使凭借天赋参加诛邪军暗部,或拜入高门大派,恐怕终此一生也无法杀到魔尊的面前。 所以,岳昕辰下定决心,这一世必须要敢于冒着巨大风险去赌,要不走寻常路。 由于拥有前世记忆,此时的她某种意义上可以预知未来,故而果断来到了庐松县。 这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而她却知道,这个时间点,某位未来的无双大邪祟应该尚未离开这里。 在她前世,那邪祟化名宁柯,使用黑山先生、宁总、宁大官人等诨号,在人族中潜伏许久,偶然暴露真身后,同时展现出了惊人的邪祟修为和高超的人族修士手段,在护国宗师们的围追堵截下,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自身实力高强,拥有黑太岁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功法秘辛,除此以外还很擅长授徒,座下弟子年纪轻轻便可匹敌大派名宿…… 综上所述,岳昕辰认为自己只有拜入宁柯门下,才有可能实现复仇之愿。 为此,哪怕将来要面对他本性暴露,被浑身触手的他百般折磨、凌辱……为了得到力量,岳昕辰也在所不惜。 除了拜师外,她也想请宁柯跟她回去,看看已经寿元将尽的父亲,是否还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挽救机会。 为了达成目标,岳昕辰先是调查了庐松县里的相关人员,瞄准黄家老太爷,编撰出了自己小时候被他救过的故事,从而得到进入庐松县的表面理由。 到黄家后,为了做戏做出诚意,她还拿出了珍贵的请柬给一群刚认识不久的同辈,就好像拜访过黄家老太爷后,她真的满足了心愿,心情很好一样。 接着再假装落水,那邪祟为了掩盖身份,多半会像常人一样施救,然后便能顺利“偶遇”,开启话头,与他成功搭上。 岳昕辰觉得,这样一来即使它事后调查自己出现在庐松县的缘由,也不会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把他锁定为目标。 不这么做的话,堂堂岳家大小姐突然跑到犄角旮旯里拜师,那邪祟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万事俱备,连待会儿获救后该说的词我都排练好了,等他来救就行。”佯装落水快被淹死的岳昕辰如此想道。 她感觉自己两世为人后,不仅悟性大大增强,还拥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惊世智慧,所以才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果然,在落水呼救后不久,邪祟君就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像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一样。 “真会装啊……难怪前世的你藏了那么久都没暴露。” 岳昕辰心中冷笑,脸上则做出快溺水的神情,虚弱道:“救…救我……” “好嘞,坚持住!” 很快,岳昕辰被抓住手腕拽到岸边,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谢”字,后颈督脉就被插进了一根银针,顿时运炁受阻。 “?” 紧接着,她被一脚狠狠踹向腿弯,先跪后趴,被以擒拿的姿态死死按在了地上…… 28、多才多艺的宁柯 宁柯寻思,这女人疑似智力中等偏下。 刚才他隔着老远一闻,就知道她是个炼炁士,而且天赋不错,可口。 低级炼炁士因不会游泳而溺水,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的表演没能把宁柯糊弄过去。 会游泳的人,很难模仿出旱鸭子落水时的那种惊慌无措,也许她觉得自己演得很好,但在宁柯看来表演痕迹还是有些重。 但凡她多点智力,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高难度的演出。 既然不是普通人,那宁柯觉得,她假装落水引诱自己过去的意图就很可疑了。 也许是和那梁冲有关的人?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即使不是,那也该先制服了再说,消除威胁性,待会儿严刑拷打一番,便什么都能知道了…… 念及此处,宁柯假意施以援手,刚拉上来就一针扎进她督脉,让她运不了炁,然后用抓犯人的擒拿姿势把她按倒。 仅仅如此可不够。紧接着,宁柯扯掉她的袖管,将那皓白的手腕抓在一起,用麻绳捆了个交叉十字缚。 这麻绳原本是他用来拴住被针扎满后还有动弹能力的鱼妖的,除非命之修为高或者练过横练之类,否则在无法运炁的情况下很难挣脱。 “你、你干什么!?住手啊!” 被宁柯压在身上,且快速失去了反抗能力,情况骤变之下岳昕辰遗忘了事先准备的台词,下意识地惊叫起来。 宁柯理都不理她。众所周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熟练地将她的鞋袜褪去,然后把小腿折起上拉,用绑好手腕后多出来的一截绳索绑紧了那光洁的脚踝,最后收紧,让她的手脚并在一起,柔软的腰肢弯成了一张长弓。 驷马攒蹄完成。宁柯端详一番,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多亏电影里教的好啊…… “非常实用技能,使我触手旋转,爱来自炎朝~” 消除潜在威胁后,宁柯松了口气,心里愉悦地哼唱起来。 而岳昕辰此时已然脸颊发烫,大脑一片空白。 虽说活了两辈子,但实际上加在一起的人生经历还不到三十年,岳昕辰在心态上远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成熟。 比如,上辈子一心复仇的她,还从来没有被男人像现在这样触碰过。 尽管她知道,身上那“男人”只是被一坨黑太岁驾驶的躯壳,但心理层面还是无法接受。 她原本以为,这种程度的接触只会发生在暧昧的洞房里,没想到却是在河边草地上,被如此粗暴地给…… 想到这里,岳昕辰的双眸变得又红又酸。 宁柯全然没察觉到这点,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两个月,忽略了身下是个在充满保守主义的古代社会背景下长大的少女,更何况这在他眼中还是在制敌,只是掺杂了一点小小的恶趣味…… “噫,怎么断了?” 宁柯本想在岳昕辰背部的穴道上再扎几针保险,可一针下去虽然把外衣戳出洞来,但往里却碰到了很结实的东西,把纤细的银针给折断了。 “那是穿在里层的软甲,你把外衣扒了就能把它脱掉。扒呀。” 岳昕辰向后扭头,侧脸贴地,冷淡的语调虽似弃疗,但那通红且泛起泪光的双眼,道出了她此时的心情。 看着她这副模样,宁柯对自己的行为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她身上撤下,坐到旁边。 “也是,她还没真的做什么呢,我看上去就跟快要真做什么了一样。” 宁柯心中十分自责,决定减少岳昕辰痛苦的时间,直接快进到拷问环节,逼她说出真实目的。 正当宁柯拔下两根柳条做出双绞线,蘸了河水打算用作皮鞭时,某個人的到来让他瞬间停下。 犯罪中止。 不远处的路边,小玖瞪大眼睛,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那衣衫破损且被捆缚得无法反抗的美女姐姐,以及旁边一脸兴奋的师尊。 她是每天定点过来捶杀鱼妖的,因为带回去杀会弄脏院子,到头来还是她打扫,所以干脆来河边处理。 而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成人世界的污染…… “小玖你来得正好。此女假意落水,引诱为师相救,恐怕心怀不轨,来帮为师一起看守好她,别让她跑了。”宁柯正色道。 “……哦。” 小玖一边犹豫地靠近,一边好奇地打探老师此时的想法。 然后她就听到,宁柯正在心里呐喊什么“一定要冷静,小玖这种年纪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当作自己在做正事就行……靠,我明明就是在做正事”之类的话,吵得很。 一左一右坐在岳昕辰两旁,宁柯因为心绪烦乱,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等她主动为自己申辩。 “还不放开我?至今为止我有做过什么吗!?”岳昕辰满脸愤然,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手腕脚踝,无果。 还挺结实……这混蛋上哪里学的? “你确实除了假装落水以外没做什么,但我最近正好招惹了仇家,你这种反常行为我当然会怀疑嘛。”宁柯理所当然道。 “我跟你的仇家没关系!我叫岳昕辰,来自天河府岳家,是来庐松县找黄家老太爷的,不信你去问!”岳昕辰咬牙道。 宁柯沉吟一会儿,想起来之前在嵩阳楼上,黄腾确实提过这个人名,于是差小玖去打听求证。 小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往老师那儿看了看,又低头看向岳昕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下可把宁柯气坏了,觉得这小妮子居然不相信自己师尊的为人,看上去竟是在担心那可疑的女人。 “小玖,还不快去?现在事情都没搞清楚,你难道在担心为师会欺凌她吗?” 宁柯摊手,柳条双绞线往外用力一甩,打到树干上,抽掉了一丝木屑。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打听。” 小玖连忙摆手,逃也似的跑开了。 她不是在怀疑宁柯说的那些。她刚才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偷听了一下岳昕辰的心声。 什么叫“重生以来的最大耻辱”、“两世为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路上,小玖细细琢磨,最后猛然发现,那位姐姐好像跟自己一样,心里藏了个惊天大秘密…… 在小玖为重生这样的新潮词汇震惊一整年时,宁柯把显得自己有点变态的柳条扔进河里,帮岳昕辰翻为侧身姿势,与她对视。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也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假装失足落水呀?” 29、看起来不用沉河了 诚。 岳昕辰已经想清楚,在她那愚蠢的跳水计划被宁柯看破后,想要避免被他怀疑的唯一办法,就只剩下了诚。 通过坦诚部分真相,来掩盖最关键的部分。 岳昕辰十分后悔。她觉得自己不该自作聪明,而是早该这么做了。 “家父早年为域外大魔所伤,已经时日无多,这是我做出一切的前提。” “我在黄家的酒席上偶然听别人讲起,他们最近有时能看到柴府的那位柴棱老爷子去河边练功。” “关于柴老的暗伤,我在一些家族圈子里早有耳闻,按理说他为了不旧伤复发,应该会尽量避免运功才对,而他既然眼下重新开始修行,那么多半是伤好了。” “可他那种最为麻烦的伤情,这么多年束手无策,怎么会突然就好了呢?” “我猜柴老是遇见了高人,又听人说他这些年甚少离府,只是经常到河边垂钓,所以我想,如果那高人存在,或许能在河边碰上他。”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来到河边,正好看到你用医家的针灸之法,制住了鱼妖。” “再考虑到你制服我的手法,你应该就是那位治好柴老的高人,没错吧?” 听岳昕辰这么说,宁柯觉得这像是思维过度发散之后,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不过还有可疑的点:“那你假装落水干嘛?如果你是想找我去解决你父亲的伤病,直接开口不就行了?” “那是因为……我担心你可能是那种不愿出远门的隐士,怕被拒绝,所以出此下策,想趁着被你救上来,亲近一下关系,然后再……”岳昕辰红唇微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宁柯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咀嚼着她说过的话。 听上去,似乎只是个心眼多了点的少女,误打误撞和自己产生了误会而已。 亦或者…… 想到某种可能,宁柯眉头微蹙,看得岳昕辰心里一紧。 “应该是我想多了。凭她那点修为,又没有上帝视角,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理性分析,得出结论,是他自己想多了,不过宁柯还是有些没来由的担心。 于是,他一言不发地坐着,等待小玖回来,看看是否能带来一些让他安心的消息。 他没给岳昕辰松绑,反而搬来了一些大石头。 如果确定这女人可能通过某种渠道知晓了他的秘密,宁柯便得认真考虑要不要辣手摧花,把她绑石头上沉河了。 岳昕辰看着他搬石头过来,隐隐猜到他可能想做什么,不由得脸色发白。 不过至少他看上去还没下定决心采取行动,岳昕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等待,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所幸小玖凭着一张可爱的脸,很顺利地就从不少人嘴里问出了消息,赶在傍晚饭点前回来了。 她告诉宁柯,黄家今天确实有个如此打扮、差不多样貌特征的天河府岳家女子前来拜访,而且据黄家人说,他们一个月前就约定好了在今日会面。 听小玖的话,宁柯才算放下心来。 “一个月前,我还在山里啃树皮呢,她既然那时就打算来庐松县,定然不可能是冲我来的……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是我多疑了。” 想到这里,宁柯给岳昕辰松绑,将插她身上的银针都拔了出来。 “柴老的伤这几天已经完全治好,我也正想去天河府一趟,你带路吧,顺便去看看你父亲的身体。刚才的误会都是我们瞎想太多导致的,都别放在心上。” 把衣物鞋袜都穿戴整齐,岳昕辰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不过在宁柯点头后,她眼里的欣喜还是盖过了之前的误会带来的恍惚。 她稍作斟酌,决定一鼓作气,将所有事都搞定。 “多谢!我便先代家父多谢相救了。”岳昕辰行礼道,“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是否还缺座下弟子?” “牛马自然越多越……等等,你说什么?” 宁柯觉得自己听错了。 毕竟经过初次见面就产生的误会后,宁柯觉得她不恨上自己就算很好了…… “我想尽快变得足够强大,杀了那伤我父亲的大魔报仇。” 岳昕辰眼神坚毅,面色凝重,“您能治好柴老,刚才压我那下明显有精深的横练底子……如此年轻就能拥有这种修为,您很懂修行,对吧?如果能拜您为师,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停,先停。”宁柯做出暂停手势,打断了她的话,“你的天赋挺高,但我收徒的标准更高,所以很遗憾,我们还是只讨论关于伱父亲伤病的事吧。” 虽然宁柯也觉得,一直只有非法萝莉在自己身边不是個事,多一位发育良好的小姐姐也挺好的,但他确实认为觉得岳昕辰的天赋还差了一丝,只是可口,可能不太值得自己倾注时间。 对于宁柯的拒绝,岳昕辰也不着急,因为她知道这家伙还没见识过自己两世为人带来的悟性。 于是,她退而求次道:“那这样,先记个名,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去天河府吗?路上我跟您学一小段时间,您看过以后如果还是不满意,再把我的名字划掉也不迟。” 宁柯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这样吗……那就试试吧,反正要同路。” 这时岳昕辰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虽然与自己预先设想的不符,但凭借随机应变后说的九分实话,她最终还是达成了目的。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被宁柯一顿收拾,折腾得欲仙欲死的事,岳昕辰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毕竟啊,人生的路还很漫长,邪祟更是能活得很久,以后有的是时间尊、师、重、道,对吧? “跟我们回去一趟吧,我正愁出远门前要用什么理由跟爹娘解释呢,有你在就方便多了。”宁柯笑道。 “嗯,就说是我发出的邀请。”岳昕辰点头。 等小玖把宁柯抓到的寥寥几条鱼妖捶完,处理好能吃的部分打包收好,三人便去买了熟食,因为这个傍晚太忙没人做饭。 在回家的路上,岳昕辰一直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用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自己。 那是小玖。她从岳昕辰的心声中,得到了更多关于重生的信息,顿时更加好奇。 师尊是坨邪祟,还有作弊一样的系统,而师姐……不,师妹是个重活一世的人,感觉真的是很奇妙呢…… 30、看起来她愿承受一切 今天的宁家晚餐异常热闹。 对于宁柯救下大家族的落水千金,还引得人家亲自登门拜谢一事,宁老娘觉得自己儿子实在是过于能干了。 她突然发现,也许儿子被那飞上枝头就不认旧人的女孩甩掉是件好事,这不,某方面的运势现在是节节攀升啊。 宁老爹也难得地多唠叨了几句,询问了一下岳昕辰有关天河府的情况。 岳昕辰始终保持大家族从小培养出的礼节,又有知书达理的底蕴,交谈之间贤淑得体,很讨老人家喜欢。 最后,宁柯顺水推舟地把自己成功教小玖得炁,打算跟岳昕辰一起去趟天河府,接触更高层次修行界的打算告诉了父母。 老两口固然舍不得,不过考虑到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出去闯闯的,更何况还有小玖照顾,有当地人岳昕辰接引,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便只是多番叮嘱,让他出门在外务必小心。 晚饭后,等到两位老人睡下,宁柯带着一位亲传和一位记名,到院中聚首。 既然上了宁柯贼船,连记名弟子的睡眠权也是值得商榷的。 商量好接下来的行程后,宁柯向岳昕辰问道:“你以前练过哪些功法?说给我听听。” “一些黄阶的拳脚功夫,以及玄阶下品的《诛邪百兵.横刀篇》,已经练到了大成。”岳昕辰回应。 “诛邪百兵?你父亲以前在诛邪军干过?”宁柯微微挑眉。 “嗯,就是在军旅中时为大魔所害,现在已经致仕。”岳昕辰神色黯然道。 诛邪百兵是许多玄阶功法的合集,为朝中高手编撰,是无偿提供给所有诛邪军成员的基础功法。 按照规定,原诛邪军士可以把自己所学传给直系后人,这也算是某种退役福利。 “玄阶下品功法已经大成?那岂不是和柴老差不多实力了?” 宁柯有些怀疑,觉得她这么说可能是在夸大自己的天赋,“来,我们试试。” 说着,他脱掉外衣,防止被砍坏。 “老师,那你可小心点了……” “噇”的一声,岳昕辰拔出腰间的横刀。 这把刀长约三尺有余,刀背厚重,自刀尖至刀镡逐渐加宽,刀刃则薄如蝉翼,闪烁着寒光,展现着摄人心魄的锋利。 是把质地上等的宝兵刃,连宁柯那柴派横练圆满的肉身也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小玖早已闪到一旁,从岳昕辰的心声中得知,她确实已经把玄阶下品的刀法修到大成了。 前世本就练过一回,再加上两世为人增加的悟性,以和宁柯同龄的年纪做到这点,并不奇怪。 很快,岳昕辰以宁柯为靶子,迅捷狠厉地连斩十余下。 以武器运用为核心的功法,需要运炁攻出力度、攻准角度,有时还要斩出点剑气啥的,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涵盖最广的化炁一途。 刀锋闪过寒芒,从砍在宁柯身上的力道来看,多少沾点私人恩怨…… “停,打住,我信了!”宁柯看着自己身上的红印,为了显得真实没有关闭痛觉,故而疼得额头冒汗。 他心想,也许有一些天赋自己并不能闻出?比如岳昕辰那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功法修习进度,所代表的惊人悟性。 岳昕辰收刀,做出承让的手势。 “你的刀法已经小有所成,不过为师对许多途径都略懂一些,你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宁柯可劲诱导,因为目前开出来的玄阶功法里没有涉及刀法的,被她在这方面求学容易囊中羞涩,有失体面。 岳昕辰斟酌了一会儿,沉声道:“我需要最能够杀敌的路子,越能让敌人恐惧越好。”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 宁柯松了口气,因为以目前的库存还是能满足她的要求的。 “这位小玖,嗯……宁小玖!你的宁师姐,因为身体天赋的原因,注定要在挨打能扛、以力破巧的路子上走到黑了,你能另辟赛道,为师很是欣慰。” “这样,考虑到事关修行大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容为师思考一晚,大概明天凌晨给你答复。” 对于宁柯一拍脑袋给自己安了个全名这件事,小玖眼睛一亮,不过心里轻哼一声觉得理所应当,他早该这么干了。 而岳昕辰听完他的话,不禁朝小玖看了一眼。 前世她挂了的时候,小玖作为宁柯座下最凶残的弟子,正跟着宁柯一起为躲避朝廷的追杀而销声匿迹,不知后来的命运如何。 考虑到她那毁灭淬体的美味营养,岳昕辰怀疑宁柯把她当作了储备粮,也许最后会把被邪祟能力彻底洗脑、已经恶堕的她吃干抹净。 至于自己……岳昕辰承认,她也曾想过,万一哪天宁柯突然爆发邪性,用黑太岁的浑身触手将她折磨、凌辱,那么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尤其是经历过河边那些事后,她发现宁柯即使不用邪祟的力量,手法竟然也如此老道,不由得心境更凝重了几分。 最终她下定决心,为了得到力量,像前世的小玖那般强大,她必须忍耐下宁柯对自己做出的一切,甚至可以表面奉承迎合,直到拥有足以反击这些大邪祟的能力。 “来吧,即使你现在已经在盘算着该如何炮制我,我也承受的住,即使明面上再怎么沉沦,我的内心也是不会屈服的……” 岳昕辰心中默念,告退后回屋,复仇意志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无比坚强。 小玖愣在原地没动,默默注视着那孤傲凄然的背影,被她的内心戏深深震撼到了。 这位姐姐……不,这位臭师妹,你想象力这么好干什么!? 感觉到她有些诋毁师尊那本就不算富余的清誉,小玖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会读心,而且之前差点被沉河,也便理解她了。 不像自己,至今没有从师尊心里感受到除了想剥夺睡眠权以外的任何恶意,当然逐渐放下心来。 想到这儿,小玖又仔细咀嚼了一下,刚才探听岳昕辰心声时没有听明白的东西,比如什么被触手紧缚后惨遭肆意妄为之类,她在想到这些时,情绪似乎很紧张,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这些奇奇怪怪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31、毒术、暗器 小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 “你发呆干嘛?还有事?”宁柯疑惑地看向她。 “没事了没事了。”小玖连忙摆手,然后跑回屋内。 宁柯回想这两位离开时的神色,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罢了,我做过男人做过邪祟,就是没做过女人,哪里知道她们的小心思?” 宁柯心中摇头,从有权限借阅的玄阶功法中找出了两本,大概可以满足岳昕辰的需求,对他自己也比较合适。 一本玄阶中品的《沉醉录》,属于二十七途径中的毒术;一本玄阶下品的《透骨钉》,属于化炁一途,是运炁发动特定类型暗器的手段。 下毒、暗器,以及宁柯目前还拿不出来的身法,是所有刺客必备的三大技能。 下毒和暗器都是为了以弱胜强,身法则是方便杀完人跑路。 以这三门为核心,辅以藏炁之类专业所需的手段,一名老练的刺客便算是成型了。 而刺客之路,最能满足岳昕辰提出的要求。 宁柯花了大半个晚上,把两本玄阶功法了解过后,开始花费功德升级。 这五天里除了一天运气好大丰收外,收获的鱼妖总体越来越少,最后共获得114点功德,加上之前余留的3点,总共117点。 玄阶中品功法,连升五档的功德需求是4、8、16、32、64,比玄阶下品高了4倍,宁柯花费60点将《沉醉录》升到了大成,花费31点把《透骨钉》升到了圆满。 【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酒能醉人,亦能醒人。醉者,忘却尘世之纷扰;醒者,洞察世事之真谛。 此乃少时无忧之戏言。待至仇怨渐长,百酒乏味,前生大幸大乐之事,后生唯鸩毒可言尔,悲哉! ——散修,金葫酒徒,注于大燕历85年】 【《沉醉录》提升至大成!】 【在原本应有的修炼中,成功入门后便需要辅以千斤毒酒才能才能修到如此境界,现在你不仅省下了时间,也省下了酒钱药钱。 炁毒已生,你感觉致命性不高,但麻醉效果很强,应该是相当不错的辅助手段。 只是高强度使用后你恐怕也会微醺,这就是不到圆满,自身抗性没有拉满的结果。】 服用药毒,运转功法,转为炁毒,从这个过程就可以看出,毒术无疑是非常危险的途径。 这本《沉醉录》倒是还好,归根到底它的毒偏向于麻醉而非杀人。 拥有炁毒后,即可按照毒术功法上普遍记载的方法,用炁构造包裹全身的毒瘴、给武器淬毒、喷吐毒雾,这都是炁毒最基本的应用手段。 接下来是《透骨钉》。 【传道授业之时,吾常遇弟子窃窃私议,目无尊长,故以炭笔掷其额首。 如此一年,纵有高徒以身法避之,亦无有不中者。 如此十年,竟偶得穿颅而过,串连数人,皆为眉心一点而后脑若烂熟之瓜,追悔莫及。 遂创此功法,以慰亡魂,勿使徒众枉殒。 ——点霜派,第七代掌门,注于大昌历171年】 【《透骨钉》提升至圆满!】 【你手痒了,钉子、针、炭笔、细锥、轻镖,凡是短条状投掷物,你都想取来,随便往哪里一扔。 但总要有靶子才对。正巧,你发现你也有徒弟,而且其中一个脑门应该挺硬……】 这就是非常正宗的暗器功法了,用运炁的手臂掷出快如闪电的暗器,同时在离手时还能放出炁息微微偏转暗器方向,使其沿弧线行进。 宁柯在想,如果以这种手法远程催动太乙神针,会如何呢?发射前再淬上毒,那便更加酸爽。 完成这两门功法的升级后,宁柯发现自己还剩25点功德,于是本着尽量将储备转为战斗力的原则,花费16点把山河破提升至圆满。 此时天刚蒙蒙亮,宁柯倒也不急着把她们喊起来,而是自己也窝回了床里。 他确实不怎么需要睡眠,不过难得在天快亮的时候清醒地躺一会儿,那种睡懒觉的舒适感油然而生。 宁柯感到非常惬意,然后就收到了前领导那每天必然出现,但具体时间不定的呼叫:“大啖食粮之刻将至……八百九十七天后……”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子迟早夺了你的鸟位。” 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宁柯阴沉着脸爬起来,决定去吵醒两位女徒,告诉她们什么叫一日之计在于晨…… . 两个时辰后。 小玖在家里收拾行李,岳昕辰去安排马车,宁柯则去了趟柴府。 见到已经痊愈的柴老后,宁柯恭贺一番,并婉拒了他那以抛出柴派横练其他篇章为核心的诱导性话语,这让老人家颇为郁闷。 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 不过,接下来宁柯提出,希望能从柴府借点人,在他家附近盯梢一下,保护父母,这倒让柴棱来了精神。 毕竟宁柯开始请他帮忙了,这是熟了的表现,好事。 毫不犹豫地答应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其间柴棱告诉宁柯,柴华已经先他一步去了天河府,找他爹有事,也许宁柯到时候能在天河府碰见他。 “老朽那最不成器的儿啊,指不定是惹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若是知道宁师傅到天河府了,恐怕还要多有烦劳。”柴棱苦笑道。 他有四個儿子,老大老二在朝廷为官,一文一武,老三总管家族生意,经商有道,只有老四虽是号称管理柴家在天河府的产业,实则以跟着三哥混人头为生。 原本这老四在柴棱这里属实没啥家庭地位,但他后来走了大运,其子柴华颇有炼炁天赋,连带着他也被柴棱当成个人了。 “柴老这话就见外了,有什么力所能及之事,我肯定帮。”宁柯承诺道。 聊了一会儿,宁柯与柴棱告别,而岳昕辰雇的车夫已经驾驶马车,载着两女和行李来到柴府门口等待。 这些天来,小玖已经吃掉了两千粒气血丹,他的财产还剩下吴沧浪到处搜刮来的三千粒,以及廖师傅送来的五千两,其中一千两还得换成散票藏在家里,给爹娘留作不时之需, 总的来说,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一点都不富裕。 尤其是在小玖存在的情况下,宁柯感觉自己像在骑马与砍杀里拉了一支大军,结果军费爆炸,快速掏空家底,让他在游戏里的每天都得想办法捞钱,养活手下的大爷们。 “噫,我不是有个身为大小姐的记名弟子吗?她应该不缺钱,要不然……” 想到这里,宁柯摇了摇头。 “这种类似求包养的事,别说实际做出来了,哪怕只是想法被小玖知道,我这师尊的脸面恐怕都要荡然无存。” 宁柯在心里下定决心要自立根生,没注意到马车窗里的小玖正用微妙的眼神注视着他…… 32、拜师礼节最好是土下座 三人坐马车先回家道别,随后便离开了庐松县。 路上风平浪静,别说来送功德的邪祟了,连送银子的土匪没出现,这让宁柯有些失望。 不过仔细想来,太平时节在野外路途中遇到危险,本身就该是小概率的事,不然若是邪祟满地走土匪多如狗,这大炎朝的老百姓可就不用活了。 一行人唯一遇到的麻烦,是在选择走山道还是渡河之间选择了后者,结果来到河边一看,正好碰上汛期,一些身形模糊的庞然大物在河水中若隐若现,以至于无人敢做摆渡生意。 宁柯可不会因为之前在小河里捞了不少虾米,此时就大胆渡河。 他很清楚,水中的邪祟最是深不可测,在小河里捞捞小妖也就罢了,到了大江大河还不收敛,那就是真的想当饵料了。 于是他们最终选择原路返回,改走山道,就这样耽搁了两天时间,原定三日的行程花了五日,不过由于一路上还算充实,所以倒也没什么感觉。 这五天里,宁柯手把手地指点爱徒和新来的记名弟子,为她们堪称日行千里的修行速度感到满意。 这些天加上之前的积累,小玖把柴派横练修到了小成,陌行书修到了大成,宁柯评价为没白吃穷自己。 而岳昕辰则在五天里把透骨钉和沉醉录都成功入门,这就让宁柯感到意外了。 小玖的修行速度来自于嗑药和天生体质适合横练,而这家伙什么鬼? 宁柯反复闻了闻,觉得以岳昕辰的美味程度所代表的天赋,即使加上来自系统的修行速度加成,也不该快到如此地步才对。 “恐怕有秘密。”宁柯心中暗道。 不过他并不打算盘根究底。 在他看来,除了小玖这种一吓唬就藏不住事的小丫头外,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他自己,所以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至于岳昕辰,她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修行速度陡然加快,猜想这多半是源自这大邪祟的神秘能力。 “找上他真是对了。这一世,我一定能斩杀大魔!”岳昕辰心中十分激动,“等完成复仇,如果这家伙还没暴露本性,就姑且饶他一命吧。” 每每听到师妹产生类似的想法,小玖就不由得暗自叹息。 傻师妹,师尊的作弊器虽然能给我们带来好处,但对他自己才是帮助最大的啊…… 各怀心思,等一行人已经能远远望见天河府的城墙时,宁柯让马车停下,就地休整,然后向岳昕辰宣布,她这一路上的考校已经结束,她已经由便宜的记名弟子正式升为亲传,成为了宁柯这一脉的小师妹。 “师尊,请受弟子一拜!” 终于搞定这邪祟了。岳昕辰心中欣喜,毫不犹豫地对宁柯行了拜师大礼。 旁边的车夫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小子怕不是下了药吧,这出手阔绰的姑娘怎么就拜一毛头小子为师了? 而小玖则有些奇怪,因为她成为弟子时可不知道还有这些礼节。 她看向此时面无表情,一脸云淡风轻地接受新弟子行礼的宁柯,听了一下他此时的想法。 “明明很翘,撅得却不算很高,终究不是标准的土下座啊,可惜……” 这听得小玖一脸懵逼:什么很翘?什么叫土下座? 而岳昕辰那边都跪了有一会儿了,还没听到宁柯让她起来,不由得偏头瞥了他一眼。 宁柯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道:“起来吧,如今你我不仅有师徒之实,也算真正有了师徒之名了。” 对于岳昕辰最终证明了自己,达到他的天赋要求一事,宁柯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因为营养摄入不足的问题,女子普遍干瘦矮小,便是长得再漂亮,宁柯也兴致缺缺。 而岳昕辰的存在,让他身边多出了一位身材堪比前世维密女模的人物,非常养眼,令人心情愉悦…… 在拜师礼结束后,他们前去通过了城门口的检查,进入了天河府。 踏入城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脚下宽阔平坦的石板主道,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各种招牌旗帜迎风飘扬,城市上空飘荡着淡淡炊烟,市井之气扑面而来。 商铺中,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连丝绸、瓷器、香料这类珍贵物品都见到,由此可见天河府实乃富庶繁华之地。 这些景象,对于穿越前见惯了现代城市的宁柯而言当然算不上什么,顶多有些新奇罢了,可小玖就很兴奋了,东看看西望望,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地方。 宁柯把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心里想着哪天抽空带她出来玩玩。 再压榨学生的实验室,也有团建时间和团建经费嘛…… “老师,天河府最近有个赏宝会,今天是举行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原以为路上耽搁后就来不及了,不过现在还赶得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岳昕辰提议。 “那就去一趟吧,我也想见识一下……对了,这种高端活动应该都会要门票什么的,你应该有吧?”宁柯问。 “门票?你是说请柬吧?” 岳昕辰在自己行李中翻了翻,然后尴尬地发现,之前在黄家做戏时似乎都发完了。 这些请柬是主办方给她的不记名式请柬,意为欢迎她带朋友一起去玩,真正的贵客,比如她自己,得到的都是记名请柬。 “现在手头好像没有……这样吧,待会儿我先送你们进去,主办方认识我,不会为难的。” “嗯?不是本来就要一起去吗?你还有事要办?”宁柯疑惑道。 “家父尚在外地,我想尽快去找天河府最好的镖局,用最快最安全的手段把我写的一封信送给他,请他回来,到时候老师你才能给他看看身体。”岳昕辰低声道。 尽管希望渺茫,但她还是想试一试,而考虑到父亲时日无多,她觉得自然是越快让他和宁柯见面越好。 “行,那我们先进去,在会场里等你。” 宁柯心道当初那用神笔之术远程通话的办法,果然是稀有的高端手段,凭岳家的层级也够不到。 过了不久,三人来到举办赏宝会的大型建筑门口,负责迎宾的人认识岳昕辰,果然没问请柬便放他们进去了。 在这之后,岳昕辰前往镖局送信,而宁柯和小玖看着偌大的会场,顿时有种不知该如何下口的感觉。 “老师,那些点心是免费的吗?” 小玖指向一些被仆人推着走来走去的小推车上,那些摆放在精致瓷碟里的蜜饯糕点,满眼期待地问道。 “当然是,不然主办方可太抠了。走,我们先去拿亿点。”宁柯说着,步伐却突然停下。 他突然有所察觉,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猛地回头,一眼就穿过人群,看见了一个面带微笑的陌生人…… 33、先天嘲讽圣体 那人一身锦绣华服,修眉俊目、玉冠束发,见宁柯回头朝他看来,便露出温润如玉的微笑,点头致意。 不笑还好,这一笑出来,宁柯又没能从那笑容中看出半点善意,便不免警惕起来。 “那个一脸斯文败类相的,你以前见过吗?”宁柯伸手指去,问小玖道。 “唔……没有。”小玖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的两只手里已经各多出了一只装有点心的碟子,掌心夹着银勺,结果陡然发现,这种情况下没手拿勺子了,不由大为苦恼。 “哎,这才刚到天河府多久啊,就被人盯上了?果然我这种人就是嘲讽体质。”宁柯无奈道。 那假笑青年没有再窥视宁柯多久,等发现宁柯不再理睬他的存在后,便回到了会场二楼。 绕了小半圈,他来到一小群原本正彼此交谈的少男少女身旁,使他们立刻闭嘴,统一回头,用恭敬拘谨的眼神看向他。 就仿佛一群大学新生,见到学神级学长凑过来了一样。 “林姑娘,我刚才去看过那宁柯了,还算是一表人才,为何不去见见他呢?”青年始终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面前的小朋友们,便是林芊雪和黄腾等人。 当初岳昕辰做戏一时爽,把自己身上的请柬都发完了,所以如果宁柯在这儿就能惊奇地发现,去嵩阳楼吃饭的小伙伴们来了一半。 他们出发得比宁柯要晚,只是没有选择渡河,因此没有耽搁,先他一步来到了天河府。 “陆公子这就说笑了,最多不过半年,我便将为人妇,怎能再跟旧识不清不楚?” 此时的林芊雪身着淡粉色月华裙,娉娉婷婷、姿色天然,场间的大部分贵女都要被她艳压一头。 已经有好几名自觉家世背景出众、本人也风流倜傥的公子来找她搭讪,不过他们所有人都被“汤宏远”这三个字给吓了回去。 只有这位陆公子例外。 他名唤陆青书,是天河知府家的嫡子,自称为汤宏远的好友,并且已经进入诛邪军暗部,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和汤宏远共事。 汤宏远出身修行世家,迟迟不参加选拔是为了积攒修为,想在选拔中一鸣惊人,所以进入诛邪军的时间反而比没什么包袱的陆青书慢,但实力可是要比他强很多。 “林姑娘虽有此决心,可那宁柯看上去倒是很想继续纠缠啊,不然怎么你前脚刚到天河府,他后脚便跟来了?”陆青书摇着扇子叹道。 他在会场中找到林芊雪时,她正在二楼和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远远望着刚进一楼的宁柯,他上前询问后才得知发生了什么,也是借此知道了宁柯的位置。 “所以我不见他。找不到我在哪儿,他应该就会回去了。”林芊雪柳眉微蹙。 她看上去只是单纯的面色不愉,但此时的心绪却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经过嵩阳楼的糟心事后,尽管林芊雪不知道宁柯最终是如何解决冲突的,但以在她面前展现出的能力而言,已经是个天赋出众且颇有实力的炼炁士了。 在林芊雪心里,这虽然还是无法跟那些有家世支撑的公子们相比,但有这样一个优秀的草根对自己念念不忘,一路追着自己来到郡府,她其实还是有点小高兴、小得意的。 毕竟,这是对她魅力的肯定。 当然,这些情感都被她深深藏在心里,不敢有丝毫表露,免得影响到婚事。 “这样吗……” 陆青书双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近半个时辰里,林芊雪表面上一切如常,实则心思早已不再关注赏宝会。 万一他成功找到自己了该怎么办?到时候如果他一时激动,恐怕双方都会很难堪吧…… 心里纠结着种种,林芊雪不时往一楼偷瞄一眼,好奇宁柯在做些什么。 她看到,宁柯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他那天资卓越的丫鬟一起,假意欣赏着一些展品,不时做出对着标价牌望洋兴叹之色,演技好得很。 而实际上,这家伙不时看似自然地往周围偏头,她认为这多半就是在寻找自己了,他的真实心思全在自己身上。 没找到的情况下,他会假意盯上小推车里的点心,与丫鬟一同搜刮,装作并没有在寻找的样子。 “这么看来,他多半想以‘偶遇’的姿态和我相见吧……好幼稚。”林芊雪心中无奈。 就这样过了近半個时辰,陆青书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耐。 他原以为宁柯很快就能接近林芊雪附近,到时候他再给些提示,这家伙便能找上来。 可现在来看,只能由他自己带着林芊雪去找这家伙了。 没办法,既有任务,也有小心思在身…… “林姑娘,我突然想起来,这宁柯多半是没有请柬的吧?” 陆青书面露忧色,蹙眉道:“每次这种大型展会,总有一些自认为有些手段的修士,找到办法偷溜进来,这原本倒也没什么,被发现了也不过被轰出去而已。” “但这次举办展会的,可是‘行海商会’的严会长啊。他老人家年轻时那是有名的心狠手辣,中年以后才逐渐洗白,现在手底下还养着不少当年跟他一起打拼的老兄弟,那都是个个手上沾血的凶残之辈,其中炼炁士也不在少数。” “若是宁柯被他老人家的手下揪出来,恐怕不能善了啊……” 听他这一番分析,林芊雪面色微变。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一楼走去。 “我们去提醒他吧,让他赶紧离开。”林芊雪对同伴们说道。 “呃……芊雪,我们就不去了吧?我们说话他也不会听啊。”李子雯和黄腾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应道。 嵩阳楼的事,他们还没完全缓过劲来,看到宁柯总觉得瘆得慌,总感觉自己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可能就要挨打,故而不愿一同前去。 于是,鉴于宁柯赫赫凶名,只有陆青书跟林芊雪一起下楼。 而在路上,陆青书心里的想法十分复杂。 既想干脆地完成汤宏远交代的事,又期望宁柯能跟林芊雪擦出点旧情复燃的火花,给小汤戴顶帽子,所以才会想办法促使林芊雪去和宁柯接触。 到底该怎么办呢?真是左右为难呐…… 34、好 朋 友 陆青书跟汤宏远的关系有些微妙。 因为一些利益相关,他们成为了实为盟友的“朋友”,而问题在于,陆青书作为家里的嫡子,乃是狂热的嫡庶神教信徒。 所以,作为庶子的汤宏远虽然家世远强于他,陆青书心里也能抱有一丝优越感。 在这种心态下,作为炼炁士的实力却一直被死死压制,陆青书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故而他时不时就会挑选某些方面,拿自己跟汤宏远比较,暗中寻找“赢点”。 他找到的最近的一个赢点,便是“女人”。 不管是真的想娶,还是单纯想找个玩物取乐,汤宏远看上了一名除了漂亮一无所长、家世背景乏善可陈的女子这件事,本身就够让陆青书笑掉大牙了。 与之相对的、天差地别的、人畜有分的,陆青书自己仰慕的对象,那可是天河府岳家的大小姐。 虽然她对自己不冷不热,但对其他追求者更是冷若冰霜,陆青书觉得这已经足够说明,自己在她心里算是比较特殊的男人。 两人都是天河府出身,陆青书相信假以时日,自己必能夺得芳心。 而且正是因为岳大小姐这性子,他还不用担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基于以上心理,当眼下人手紧缺的汤宏远向他求助时,陆青书选择答应,请假回了趟天河郡,按小汤的要求找机会收拾一下宁柯,下手程度由他自己视情况而定。 他的小心思则是暗中促使林芊雪给小汤戴顶帽子,这样他在女人方面的赢点可就更大了,彻底赢麻。 可这么做容易触怒小汤啊……陆青书在回天河的路上十分纠结。 而一到天河府,顺便去赏宝会玩玩的他,没想到竟是把相关人员全给巧遇了,连庐松县都不用去。 当时他就想啊,也不知是哪个二逼把请柬当草纸乱发导致的。 此时此刻,见宁柯迟迟找不过来,陆青书直接诱使林芊雪去找他,到时候他会怎么做,就全凭心情了。 目前,他打算先拿主办方严会长的手下们探个路…… 两人下楼,从背后接近宁柯。 宁柯正凭借黑太岁图书馆的知识疯狂卖弄,对着一件寄卖藏品给小玖讲解。 小玖虽然知道他在复制粘贴,但也只能满眼小星星地配合,不时发出一声充满崇拜之情的感叹。 看着他一副完全不知道危险随时可能降临的模样,林芊雪心中有些恼怒,加快了步伐。 感受到有人快速接近,宁柯回头一看,哟,这面带嗔意的美少女是谁呀?这不老熟人嘛! “林芊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怎么混进来的?这主办方把请柬都发到庐松县了?”宁柯心中疑惑。这全赖某人没把请柬白给了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诉他。 “你还吃!” 林芊雪快步上前,把宁柯手里的瓷碟直接抢走,徒留他拿着勺子原地发呆。 “你知不知道,这次赏宝会的主办者是……” 话没说完,宁柯突然伸手,把装有点心的瓷碟又抢了回来。 “???” 林芊雪怔怔地望着他,脸都气歪了。 她原以为,当一直寻找的女子突然出现后,宁柯大概会在一定时间内丧失语言和行为能力,自己震住他后,三言两语便能劝他离开。 结果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发展,他的反应倒是快,可能是想通过这种幼稚行为吸引注意吧…… “好好说话,抢我吃的干嘛?幼稚。我还没问为什么我都换地图了,你还出现得这么及时呢。” 宁柯接着吃,舀了一勺放嘴里,同时瞥了眼林芊雪身后的陆青书。 应该是这家伙搞的鬼……他想干什么? 宁柯心中疑惑,毕竟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旁的小玖则在用最快的速度查探林芊雪的心思,因为这女人已经多次纠缠师尊了,她对这种心态很好奇。 这一查,小玖就震惊地发现,原来女人心竟可以如此复杂,对比之下自己确实只是個黄毛丫头,难怪师尊心里把自己排除出了女人的行列…… “都要大祸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吃?这次赏宝会的主办者可是严会长!你有请柬在身吗?”林芊雪压低声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呃,没有,借了别人的光,跟着混进来的罢了。”宁柯如实回答。 “那你还不快走?要是被严会长的人发现了,你又没人保,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林芊雪焦急道,“你不会以为自己能打赢吴沧浪的手下,就能对付得了严会长的人吧?他手里可是有不止一个修过几十年的炼炁士!” “没事,我感觉我有人保,你别操心了。” 宁柯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因为他发现,虽然以这女人的智力只配跟岳昕辰坐一桌,但她终究是出于好意,不宜太过苛责。 “我没法保你!” 林芊雪气得直跺脚,这回抢走了宁柯手里勺子,扔到地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一声叹息在她的背后响起。 “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了机会却不懂得抓住。” 陆青书微微摇头,走到林芊雪身旁,面露冷笑。 看到他这副表情,林芊雪美眸一闭,心道完了,她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之前就担心,陆青书作为汤宏远的朋友,可能会做出对宁柯不利的事来,所以才那么焦急,可惜宁柯实在是太倔了。 事已至此,便只能走向失控,林芊雪明白,现在自己也帮不到他了…… “不知这位兄台大名?”宁柯笑着问。 “陆青书,家父陆知府,长子、独子、嫡子。” 陆青书时刻不忘强调,让宁柯产生了迷惑的眼神,“林姑娘好心提醒,你却自始至终不识好歹,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下去了。” 说到这儿,陆青书运炁扩大嗓门,高声道:“宁柯,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伱的请柬呢?” 因为声音太大,周围不少人都安静了下来,旁观起了热闹。 事实证明,不管什么阶层的人,都是爱看热闹的…… 黄腾和李子雯等人也在二楼偷看,此时心里不说多高兴吧,一点幸灾乐祸总是有的——这个先前在嵩阳楼威风凛凛,凸显他们更加狼狈的家伙,这次是肯定要吃瘪了。 天河府可不比庐松县,在这里,比吴沧浪难惹得多的人可不在少数…… 而宁柯则看着陆青书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决定不再解释什么,就顺着这些人的思路走下去:“对啊,我没有请柬,要不你来咬我?”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了不少旁观者的嗤笑,陆青书更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他。 “你不会觉得耍些市井地痞的手段,就能让你摆脱窘境吧?” 反问一句后,陆青书懒得再作废话,打算直接喊来严会长的人,试试宁柯的成色。 而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不少人都纷纷退后,让出了一条道路。 见到第一位来人,陆青山面露喜色。 他原本还担心,只是普通的会场看守可能降不住宁柯,但眼下若宁柯没什么真本事,必然能要他好看。 而那第二位来人,就更让陆青山惊喜,连眼神都变得无比热切。 见到她,陆青山都有些懒得管小汤交代的事,只想上前一亲芳泽了…… 35、play 来人正是那严会长,以及跟他一起现身的岳昕辰。 严会长一头沧桑银发,拄着手杖,双眼早已不如年轻时那般犀利如鹰,但依旧透着一丝淡淡的凶性,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觉得他只是个和气生财的商贾。 岳昕辰在找镖局送出信后,还换了身淡蓝色的广袖流仙裙,胸前雪白起伏一片,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大胆的社交场合装束。 他们二人在门口恰巧碰面,于是便一起进入会场。 刚进来时,严会长就看到一楼不少客人围着一处焦点,二楼也有不少人望过来,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便在护卫的跟随下过来看看。 似乎是几个年轻人在争吵,其中他唯一认识的,只有陆知府家的公子。 “陆贤侄,这是怎么回事啊?”严会长淡淡问道,不怒自威。 周围的很多人都猜到了老者的身份,恭敬避让的同时心里也在感叹,这混进来的小子可真是倒了大霉咯。 二楼的黄腾等人则叹息着摇头。他们本来是想看一场好戏的,但严会长的出现让这场好戏戛然而止,故而有些失落。 “我们把芊雪拉回来吧?万一她待会儿看宁柯太惨,做出什么傻事呢?”李子雯有些担忧。 “来不及了,而且她又不傻,你别瞎操心了。”黄腾劝道。 确实如他所言,此时的林芊雪虽然异常揪心,但确实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严会长的气势朝宁柯压去,心中懊悔,责问自己为什么要享受旧情人对自己的念念不忘,乃至以身犯险,这实在是自私的行径。 只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在林芊雪低下头,不忍接着看下去的时候,陆青书正用一种奇快的语速,将他抓住了偷溜进来的小贼的事告知了严会长,然后立刻向岳昕辰走去。 短短几步的工夫,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一套完美的搭讪言辞,并设想了数种不顺利的情况,相应地做出了预案。 “岳小姐,今天真巧啊,我们已经半年未见……” “让开。” 岳昕辰直接伸手将他拨开,径直朝宁柯走去。 “……了吧?” 陆青书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师,弟子去换了身衣服,来晚了。” 岳昕辰面带歉意地冲宁柯颔首,然后转身道:“严会长,是我把他们带进来的,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诶,岳小姐这是哪里话,既然是你请的客人,那自然是不用什么请柬的。看来这都是误会,不过陆贤侄也是一片好心,还望岳小姐不要介怀。” 严会长脸上那原本即将露出的凶气,眨眼间便收敛回去,让他立刻变回了只是看上去有点严肃的老人。 对于岳昕辰称呼这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子为老师的事,严会长虽然好奇,但大半辈子的人生经历早就消磨了他的八卦之心,所以并没有追问。 在他和岳昕辰的短暂交谈后,会场里原本安静看戏的众人变得更安静了。 岳昕辰出面帮忙化险为夷,倒是还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可她竟对那小子执师徒礼,这就让他们惊掉下巴了。 他是学降头术的吗?不会还控制岳小姐做了其他事吧? 联想到某种可能,一些曾经被岳昕辰拒绝过的公子,不禁脸色苍白起来。 而比较熟悉宁柯的人,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该不会……是岳小姐来咱们县那趟……和宁柯认识的吧?”黄腾艰难地吞咽了一口,“这么短的时间……就、就师徒了?他做了什么?” “不管他做了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带着芊雪赶紧走吧,她恐怕有点扛不住了。”李子雯苦笑道。 她很同情地看向孤零零站在宁柯身旁,此刻无人关注、不知所措的林芊雪。 林芊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辈子活到现在,就没有这么想逃到月亮上去生活过。 她恨不得拿冷水冲洗自己的脑子,把不久前对宁柯说过的话,以及自己心里那些可笑的想法,统统洗刷干净,从记忆中消失。 她此时才明白,原来宁柯说的有人保他,竟是…… “其实,你早就不在乎我了,对吧?” 林芊雪从侧面偷偷看着宁柯,没有把这番话对他说出来,因为她知道,是自己先做出了选择。 突然间,岳昕辰偏头,与林芊雪视线相交。 林芊雪当即垂下脑袋,不想与她对视。 从京城回来之后,林芊雪心里其实就产生了一种藏得很深的自卑,尤其在面对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子弟时,自卑感更是难以压制。 所以她即使容貌气质并不落后,只是三围不及,在面对岳昕辰时还是感到自惭形秽。 而岳昕辰此时看向她,其实是在思索,重生前的记忆中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她看上去和宁柯关系匪浅,但岳昕辰却不记得她的存在,说明她到后来就与宁柯没什么交集了。 “这姑娘倒也罢了,那个陆青书是什么鬼,他什么时候跟宁柯结仇了?” 岳昕辰想不明白,因为她前世没去找宁柯,宁柯可能根本没来过天河府,没和陆青书碰过面。 这一世由于她的干预,很多事情的走向发生了重大变化,很多时候她都没法根据前世经验进行预判了…… 在岳昕辰心中思忖的时候,林芊雪觉得自己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便头也不抬地往会场外跑去。 自始至终,她都没抬头看宁柯一眼,因为她不想知道宁柯有没有在关注她…… 虽然看上去有点惨,但其实林芊雪只是这会场里心态最炸裂的女人,而不是心态最炸裂的人。 事实上,在岳昕辰把自己拨开,随后马上喊了宁柯一句老师的时候,陆青书就已经感受不到周围世界的存在了。 他本人逛青楼时,就很喜欢那些风尘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酥麻入骨的嗓音喊他爹爹,非常享受这种体验。 而现在,他心中的女神居然和一个与她同龄的男子以师徒相称,这又是一种什么play了!? 36、XP 太绝望了,陆青书根本不敢细想。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给人一种随时会倒地,即将口吐白沫的感觉。 在他眼中,此时与岳昕辰相谈甚欢的宁柯,仿佛就是一头狰狞无比的邪祟,将他的精神和灵魂吸进旋涡,用最残忍的方式绞杀。 正巧,宁柯非常配合地瞥了他一眼。 那是种四分不屑三分挑衅两分戏谑一分好奇的眼神,陆青书简直难以想象,此人的精神该是何等扭曲,才能在这种时候对自己展露出如此折磨人的眼神。 “啊!!” 陆青书情绪失控,脸红脖子粗地冲宁柯大喊一声,作为对他视线的回应,然后运炁调头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 宁柯有些懵逼,他只是因为怀疑陆青书跟汤宏远有关,所以看了看他,没想到得到了应激似的反馈。 这下他可以确定,此人既然如此心虚,那自己多半猜得没错了。 “看来小汤也没想着安安稳稳地等到约战嘛,这来试探的人已经派过来了,若是我显得稍微虚弱一点,恐怕就是那陆青书直接亲自下杀手,不会想着借别人的力来探路了。”宁柯心中冷笑。 当陆青书突然发疯似的跑远后,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惊疑,而严会长考虑到他毕竟是知府家独子,所以便先行离开,去看看他的情况。 很快,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们就纷纷散去了。 “那个姓陆的为什么突然崩溃了?你以前认识他吗?”宁柯疑惑地看向岳昕辰。 “在我看来,点头之交吧。至于他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哼哼。” 岳昕辰没把话说完,而是张开双臂,提起轻纱羽袖,身形在宁柯面前转了一圈,衣香鬓影、翩若惊鸿。 “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宁柯打量了两眼,点头道:“好看啊。” “某些人的反应就不会像你这么平淡了。”岳昕辰撇了撇嘴。 除了不做人的时候,宁柯平时的言行举止能伪装得跟人一模一样,对此岳昕辰决定,用最惊艳的打扮试探一番。 见他反响平平,岳昕辰评价为这家伙目前还不能完美融入人族社会。 但在一旁能读透两人心思的小玖看来,宁柯心里其实挺兴奋的,只是兴奋的方向与岳昕辰预期的略有不同。 在宁柯想象里,岳昕辰的这身留仙裙变成了粉色低胸吊带短裙,凤头履变成了细带黑色高跟,玉颈上有挂着铃铛的皮质项圈若隐若现,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变态。 这些想法落到小玖脑海里当即就让她脸红了,而且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宁柯会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装束,而对如此美丽的留仙裙视若无睹。 她当然不懂什么是当代宅男的XP。以古装的保守程度,是不太能让宁柯这种阈值的人感兴趣的。 在小玖疑惑的时候,宁柯看她这副样子,猜到她作为小女生对漂亮衣服没有抵抗力,于是直接主动提出:“小玖啊,最近你修行刻苦,表现不错,改天为师也给你置办件这样的裙子,到时候带你去挑。” “嗯?多谢师尊!”小玖眼睛一亮,觉得无以为报,于是决定把刚才偷听到的变态想法全部遗忘。 “还是先给她买件武器吧,总不能什么时候都用拳头吧?”岳昕辰提醒宁柯,“这次赏宝会就有不少宝兵刃,现在麻烦也没了,好好挑挑吧。” “唉,其实我早就选好了,刚才正看着呢,只是……” 宁柯看向面前展柜里横放的一把长枪,又瞥了眼寄卖者标注的指导价,无奈摇头,“只恨财力不足……” 这是一柄枪杆枪头一体化铸造的硬枪,通体黑金、修长笔直,如同蛰伏巨龙,挥舞起来想必雷霆万钧。 它的枪尖锐利到仿佛能扎人眼睛,枪身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纹路,不仅是为了装饰,也是为了增加摩擦力,防止浸透鲜血后手滑。 宁柯觉得,哪怕现在小玖主要搞横练,没工夫练枪法,只把这玩意儿当烧火棍瞎抡,都能让靠近的敌人胆战心惊。 “‘骊龙霸王枪’,属于硬枪一类,是天河府一位老修士用过的武器。在他过世后,他的后人因为没有炼炁天赋,修行不了,所以把这杆枪拿到这里寄卖,标价一万两千白银……嗯,如果不是二手货,枪身上已有不少划痕,恐怕还能卖得更高。” 岳昕辰翻阅着赏宝会手册,又近距离端详了一会儿,点评道:“硬枪胜在简单粗暴、上手容易,但因为过于刚直,且减震能力弱,容易被看破路数,甚至反伤自身。” “弹枪则恰恰相反,因为枪杆柔韧,利于施展种种变化,故而难以修习,不过练成后枪招多变,好杆子还能起到缓冲之效,不如硬枪的点只在于不够霸道,压制敌人的能力有限……老师,你确定要给宁师姐买这杆枪吗?” 听她这么分析,宁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了一开始的想法:“简单粗暴挺好的,而且以小玖的身体不用担心硬拼吃亏,对别人而言足以筋断骨折的反震力,换了她可以轻松扛下。” 说到这儿,宁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作为师尊是这样的,以后小玖只要全身心顶在战场最前方,听他指挥、吸引火力就可以,可是他作为统筹全局之人,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这么看来,小玖确实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技术,简单粗暴就是最好……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玖,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宁柯,突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提出要送自己礼物了——心里亏心事太多,得平衡一下。 “小辰,你看我这把剑也是宝兵刃,大概能卖到多少?” 宁柯已经在想着凑钱了,把之前缴获后一直随身挂着的云纹剑拔出,交由岳昕辰估价。 岳昕辰稍微看了看,直接道:“三四千两吧,要是做做新,伪装一下,大概可以接近五千。” 听她这么一说,宁柯心中侥幸破灭。 光看用料,这又粗又长的玩意儿就比细狗长剑多了几倍,想想倒也合理。 见他一脸纠结之色,岳昕辰心道水温差不多了,现在正是自己来一轮天使投资,进一步博取信任的时候。 于是她轻咳两声,吸引了宁柯的注意…… 37、要不咱俩各论各的 “老师,自拜入师门以来,我还没给你和师姐送过礼物呢,这好像不对吧?” “无妨,我这里没有这种潜规则……等等,你是说?” 宁柯看着面前的霸王枪,倏地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被岳昕辰根据展会手册,拉到了另一处展柜前。 这里面陈放的是一个打开的镶金匣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套针灸专用的银针,有长短、粗细之分。 “一个破落户的传家宝,以宝兵刃的规格打造的一套医家针具,老师你觉得如何?”岳昕辰睫毛忽闪地问道。 “四千两……能不好吗……诶,这个我倒是付得起。” 宁柯恢复了些底气,但岳昕辰直接喊来了侍者,让他们把骊龙枪和这一套针具都包起来,准备结账了。 见宁柯还想说什么,岳昕辰伸出食指,堵在他的嘴前:“弟子一片心意,老师你就不要推辞了。” 宁柯心道他也没想推辞,他只是想跪下喊一声娘亲…… 一万六千两银子的东西,说送就送,宁柯寻思要是不让她超级加辈一下,自己属实有些心虚。 “乃乃的,我怎么又有这种跟求包养一样的没出息想法了?要自己努力!给小玖做好榜样!” 宁柯心里已经开始捶胸顿足,“还好我表情管理到位,小玖看不出什么来,否则师道尊严何在?” 小玖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 被岳昕辰包养了一轮后,宁柯心中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快速实现财富自由。 修行路上走得越远,越是能感到钱包不易,总不能一直求包养,否则师道尊严何在? 这种时候,能帮他扩展思维的就不是黑太岁图书馆了,而是曾经博览过的群书。 “那个谁设定的……修仙六艺是什么来着?好像是炼丹、炼器、符箓、布阵、灵植、御兽。” “适合这个世界,能高效吸金的,应该就只有卖丹药和符箓了,像炼器这种耗时费力,短时间内靠不上。” “而且目前有权限获取的功法还是不够多,没有涉及丹道和符箓的……看来还得再等等。” 当岳昕辰去结账的时候,宁柯十分纠结。 而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似是压低了嗓门。 “宁师傅,有人在传你做了岳家小姐的面首,是真的吗?” 宁柯心肝一抽,猛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柴华那张耿直的大脸。 他此时的眼神虽然复杂,但也透着一丝纯粹的羡慕。 “卧槽你怎么来……哦对,柴老跟我说过,你爹把你喊来天河府的……特么天河府怎么这么小?怎么所有人都凑到这里来了!?” 宁柯说到一半,就已经转身快步离开,把小玖往身后一扒拉,殿后,挡住柴华不让他追过来。 对于刚才柴华提出的话题,他并不想深入讨论下去。 可惜小玖表面积太小,柴华一侧身便跟上了他:“我是来看看有没有趁手家伙的,时间紧,问那些名匠工坊下宝兵刃的订单已经来不及了,我爹后天就要让我去给他镇场子,但我感觉我好像不太行啊,宁师傅您就帮帮忙吧,我爹他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二字,最近对钱十分敏感的宁柯停下脚步,搂住柴华脖子把他带到角落里,低声道:“你先告诉我,谣言是怎么传开的?明明她结账都没结完!” “啊,果然是谣言,我就知道宁师傅道心坚固,不会以色侍人。” 柴华别扭地恭维,得到了宁柯的阴沉眼神作为回复,“咳,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四楼嘛,有人把一楼的热闹传了上去,我往下看了眼就知道您来了。” “他们都说,您这么年轻不可能和岳小姐是师徒关系,恐怕是某种新潮的面首……我当时根本没信,差点直接跟他们动手!一群没得炁的外行人,哪里知道宁师傅您的厉害?” 柴华越说越激动,一脸誓死帮宁柯捍卫名誉的模样。 在他想继续描绘细节的时候,已经高血压的宁柯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了……我们还是聊聊你爹的事吧……” 他看了眼不远处,已经结完账快要回来的岳昕辰,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百口莫辩,除非做出点一鸣惊人的事来。 “你爹最好有大事找我帮忙啊……” 宁柯用力地拍了几下柴华的肩膀,像拍皮球一样把他那高大身材拍得一上一下。 感受到掌下传来的力道,柴华震惊于宁柯竟然已经把柴派横练修到了令他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连忙用最简练的语言,将老爹的事与他和盘托出…… . 在赏宝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陆知府的宅邸中,陆青书正呆在自己房间里,双目圆瞪地照着铜镜。 看着自己英俊的样貌,他花了一個时辰说服自己,岳昕辰大抵是真的瞎了。 “不知廉耻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同龄男子以师徒相称,怕是巴不得别人嚼舌根,而她乐在其中!” 过于有想象力的陆先生已经不愿再细想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想到岳昕辰跟别的男人有染的场景,竟然会有所反应,这简直不可理喻。 他的痛苦不仅是宁柯带来的,因为目前看来,即使在女人这一条上,他也惨遭汤宏远完爆。 陆青书原本期待着小汤被撬墙角,到头来先倒霉的却是他自己。 “对了,汤宏远……得告诉他,那个宁柯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点,陆青书从抽屉里取出一盒黑红血墨,很节省地涂了一片在手臂上。 这东西他可搞不到,是汤宏远专门给他的联络工具,还特意叮嘱了要省着点用。 涂好血墨后,陆青书运炁凝聚好字迹,将今天发生的事简要写上,随后字迹消失,他将手臂对着铜镜,等待汤宏远的回复。 过了一会儿,字迹重新浮现,陆青书有些迷惑地看着铜镜,发现里面的字有点奇怪,他好像不认识。 “靠!” 察觉到自己犯蠢,陆青书直接挥手将铜镜扫到地上,然后将手臂旋过一半,探着脑袋,用别扭的姿势查看起回信…… 38、柴富有请 “你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笔墨告诉我,你终结了一段从来就没开始过的感情?” “天河府是你的地盘,你来问我该怎么做?我要是有多余的人手,还需要找上你?” “就算他有自知之明,已经放弃林芊雪,我也不打算放过他,更何况他还杀了我的人。” “好在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即便我让你收手,你也不会听了吧?” 看着字迹中透露出的那股熟悉的语气,陆青书脸上筋肉抽动,一拳捶断了床榻的横梁。 “冷静…冷静……想想这件事最大的违和感在哪里……” 他没有回应汤宏远,而是挠乱了头发,知道眼下只能依靠自己。 “是了,为什么岳昕辰她爹会允许她这么乱来?出于家族利益考虑,她爹应该想方设法和我家联姻才对,再不济,也不可能会容忍她跟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不清不楚!” 想到这一点,陆青书细细思忖了一番,幡然醒悟。 他猜想,大概是岳昕辰的父亲这些年在天河府混得太顺,那些个民间势力,包括严会长、柴家布置在天河的分支,都隐隐以他为首,这才促使其膨胀,以至于连独女婚姻这么重要的筹码,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么……看来只有施加些压力,他才会重新审视自己女儿干的那些好事。” 开始往这个方向思考后,陆青书很快发现,用不了不久,就有一次非常合适的机会,可以用来施压,甚至能顺便将宁柯除掉。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他利用一下自己在诛邪军的权限…… . 赏宝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宁柯决定让今天成为休息日,这让小玖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夺回来了。 他带小玖在天河府最热闹的地方逛了一整天,最后买新衣服时,由岳昕辰负责审美上的把关。 岳昕辰本来因为家里还有事要办,是没打算一起来的,但她后来又很好奇,宁柯这种富有人情味的举动,到底是不是一种伪装。 他展现出的所有人类情感,都是真实的吗? 岳昕辰暗中观察了一整天,没有看出任何生硬的地方,这让她十分迷茫:如果他能就这样装一辈子不被揭露,那他到底算是什么呢? 在她还无法得出结论的时候,听到她这么想的小玖感到很疑惑,因为这根本就不算个问题。 玩了一整天后,三人回到了岳家的一处闲置房产里。岳昕辰问家中管事搞到了钥匙,这样宁柯就不用住旅店了。 宁柯让她们明天自习,因为他在赏宝会上跟柴华约好了明天要去帮忙,事成之后,柴华说他爹必有重谢。 宁柯现在可太需要钱和人脉了,所以找到僻静的地方,将完成升级的功法热手似的演练了一晚,更加熟悉人类躯体的运用,做好准备。 等到次日午后,他按约定的时间来到柴华他爹的宅邸,然后一同乘坐马车前去要办事的地方。 宽敞的马车里坐了三个人,宁柯、柴华,以及柴华的老爹柴富。 这并没有到承载人数上限,不过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主要是因为柴富的体型。 他是一個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高大胖子,独自一人坐于一侧,占地面积几乎等于宁柯和柴华的总和。 虽然看上去有不小的蛮力,不过宁柯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半点炁息,应当只是个普通人,就这体型恐怕等年纪再大点,连走路都困难。 宁柯脑海中把柴棱、柴富、柴华这祖孙三代拼在一起,顿时觉得柴富可能是爷孙俩一起从外面捡来的……还养得挺好。 心里吐槽归吐槽,宁柯面子上还是不会表现得失礼的,毕竟柴富对他的态度也算不错,而且还是这趟活的金主。 “宁师傅能凭针灸之法治愈家父多年顽疾,想必是医家名士,对药材也很有见解吧?此趟前去,有劳宁师傅掌眼了。”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这次过去,应该不是只需要专心看货吧?”宁柯笑着问。 按柴富之前的说法,今日是有位居士要出一批老参,据说不是凡物,极为大补,而价钱也是令人咂舌,所以要找宁柯帮忙掌眼,防止做了冤大头,或是漏了好货。 虽然宁柯觉得这家伙再补恐怕要起飞,但对这种事他觉得还是尊重祝福为好。 宁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前天柴华找上他时,已经一脸苦相地把自己的难处跟他说了。 而事实上,在宁柯决定来天河府之前,柴富就已经把柴华喊了过去,而柴华这人连脑花上都长着肌肉,不可能是去给他掌眼的,唯一用途就是在武力上给他撑撑场子。 “唉,这一有好东西啊,豺狼虎豹就从全窜出来了,而那卖参的居士为了把价格推高,让所有人都只能今天过去,过期不候,所以到时候少不了要碰上冤家,只靠我这儿子镇场,总感觉有些心虚啊。”柴富满眼怀疑地朝柴华看去。 柴华一点都不反驳,反而厚着脸皮附和:“是啊,宁师傅,这次有您在,我们才能放心。” “嗯,那看来这次也没多少打起来的机会,毕竟所有人都会带镇场子的来,镇来镇去,斗殴相关事宜不就得改为线上进行?”宁柯想了一想。 “唉……果真如此那便最好,和气看参,长命百岁。”柴富叹道,尽管他不是很懂宁柯的某些黑话。 小半个时辰后,三人抵达了天河府郊外的一处别院,此时已有近十架马车停在外面,看上去他们来得算是比较晚了。 这处别院地处隐僻,单看外墙和大门并不奢华,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 但若有心之人仔细将院内花草树木观察一遍,便可知其中有不少珍奇昂贵的植物品种,从而看出这院子的主人富得比较内敛,绝非暴发户之流。 此时此刻,由于别院主人尚未出现,已经到来的商贾豪绅有的在屋内饮茶,有的则在院中池塘边,观赏着池中鲜艳宝鲤。 宁柯觉得这些鱼彩鳞夺目,甚是好看,于是蹲到一处无人在意的角落,将食指伸进水中,想用稍稍探出的一丝触手,吸引一些过来,近距离赏玩。 只是不知为何,触手尖在水里轻搅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小部分鱼陆陆续续、不紧不慢地朝他游了过来。 “噫?不是很想吃我?” 宁柯心中惊疑。竭泽而渔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不是很感兴趣的水产…… 39、吃腻了 宁柯环顾四周,见柴富等人还在跟其他豪绅客套,无人关注自己,便多伸出了一部分触手,并加大了搅动池水的幅度。 但这些鲤鱼还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游过来的并没有多出多少,凑到触手边也没急着第一时间下口,而是拱拱、碰碰,过了几秒才咬上去。 “在人体里塞久了,我的肉变质了?没这种说法呀……” 宁柯想了想,倏地一针下去,制住了其中一条鲤鱼。 防止它乱动后,宁柯释放炁息,检查其全身,很快发现了端倪。 “体内有炁沉淀,但似乎灵智未开,无法主动运炁修行,因此达不到妖的地步。” 宁柯细细思忖,“动物想靠自己得炁极其艰难,但也正因如此,得炁的动物都是万里挑一,能在得炁时将灵智一同开启,从此踏上修炼成妖的道路。” “像这些鱼的情况,多半是有人专门以邪祟的身体残片喂养,所以得炁了但没开灵智。” “也正因如此,已经吃过很多‘特殊饵料’的鲤鱼,才显得对我的触手没那么感兴趣……” 想到这里,宁柯觉得这别院主人可真是胆大。 受喂养而得炁后,开启灵智的概率也会增加,万一哪条鱼某天真成妖了,这天河府里就多了一个潜入的邪祟,被诛邪军追查出来就好玩了。 人各有志,宁柯与这别院主人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去干什么举报的事,当然如果被招惹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手头无法解决,他必狠狠打小报告。 调查完这池里的鲤鱼后,宁柯回到柴富柴华那边,跟他们一起与潜在的竞争对手们寒暄。 虽说不久后可能会因为竞价闹出不愉快,而且在场的某些人以前便与柴富有过嫌隙,但毕竟待会儿总是要凑到一起的,干脆现在就把要提前放的狠话挑明。 柴富周围的人都是相对黑道而言比较正经的商贾,宁柯大多都不认识,只有一个前天见过面的严会长,与他互相点头致意。 此时,严会长身后跟了两名随从。 一位从年龄装束看,像是个师爷,身上毫无炁息,脚步也杂乱虚浮,应该是个普通人。 另一位则是个看一眼便知龙精虎猛的黑肤大汉。也许是为了震慑严会长的对头,他不仅面目肃穆到容易吓坏小孩,还有意运炁放出气势。 心里掂量了一番,宁柯觉得这人大概率比柴华强,应该和廖师傅差不多,三流中游的水平。 这等实力,能得到庐松县一霸吴沧浪的巴结讨好,而在严会长手下就只像個保镖头子,至多不过客卿,由此可见这大城市的民间势力,确实不是小地方的黑道头目能比的。 除了严会长外,其他豪绅也都各自带来了至少一名修士坐镇,并且请来专业人士帮忙掌眼。 看过一圈,宁柯发现严会长的手下已经是其中最强的了,还有寥寥几人跟柴华差不多,大部分都只是不入流的壮士级选手。 “看来这些豪绅手上的力量也不是很夸张,天河府真正的高手应该都在官府。”宁柯心想。 而在这时,虚假的和平终于打破,平日里关系最差的人忍不住开始互相攻讦。 “柴富,你说你怎么这么怕死啊,带来的两个全是保你小命的年轻人,连个掌眼先生都没,这么多朋友看着呢,还有人会害你不成?” 开口嘲笑的是一个颈挂大串佛珠的中年人,胸口敞开,露出大片鬃毛,就像和尚还俗后立马转职土匪了似的。 “屠四爷,我劝你别看走了眼,这位宁师傅不仅能教训得了你,眼力也不是你手下那些三瓜两枣能比的。”柴富冷声道。 宁柯原本还疑惑,柴富为什么要喊对头的敬称诨号,问了柴华才知道,那找柴富麻烦的家伙姓屠名四爷,突出一个就是要占你便宜。 他看这屠四爷带来的武力依仗,也就跟柴华差不多修为的样子,这样就敢招惹有柴家做后盾的柴富,只能说明柴富老同志可能在天河府混得确实不太行。 “你就别说笑了,大伙请来的掌眼先生,哪个没有几十年的阅历?就说严会长身边的这位刘师爷,这么多年来可曾让严会长吃过一次亏?” 屠四爷没有吹嘘自己,反而是搬出了严会长的人。 对此,严会长没什么表示,而那刘师爷倒是轻笑一声,负手而立,一副别随便什么角色都拿来跟本人比较的模样。 “柴老板,屠四爷这人说话固然难听,但若是待会儿你有什么拿不定的,确实可以来问问刘师爷。” 严会长带来的那名黑大汉插嘴道,“我想这掌眼看货一事,与修行也差不多,岁月积累必不可少,对年轻小辈盲目轻信,可是不太明智。” 作为天河府民间排得上号的高手,对于在场的这些人,黑大汉只服严会长,故而说话没什么顾忌,表达欲有点强。 见他都这么说,柴富虽然面子上还得撑住,但心里也没底了。 毕竟,以他跟柴棱父慈子孝的良好关系,已经很久没什么书信往来,关于宁柯的传说都是柴华告诉他的,一经屠四爷等人动摇,他便真的不安起来。 于是,柴富不由得看向旁边的宁柯,希望能从他那里领点安慰剂,但宁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既没有安慰他的打算,也没有跟这帮人辩一辩的想法。 对宁柯而言,这都是些无谓之事,因为从这一池被邪祟肉喂大的鲤鱼来看,这别院主人那是真有点东西,待会儿多半要见真功夫,口舌之争指不定就会在不久后成为回旋镖。 在众人友好交流的时候,已经巴不得一个人跑角落里去的柴富,终于听到了让他松了口气的声音。 “各位请进吧,我家主人已经完成了沐浴更衣、焚香诵经,可以和各位一起去养参房一观了。”一名书童从屋内出来,对众人说道。 “咱们走吧。这别院主人叫什么来着?什么居士?”宁柯看向柴华。 “落红居士。”柴华应道。 “噫……有点娘炮。” 宁柯看向漂浮着不少花瓣的池塘,心道也不知这他这红是鲜花的红,还是血肉的红啊…… 40、坑钱?要命! 众人随书童来到一处厢房,见到了这处别院的主人,落红居士。 此时,这位居士正负手于屋内踱步,路径围绕着占地十几平米、土深近一米的超大盆景,其上方笼罩着一层黑布。 一身白衣的他身姿挺拔、面容清瘦,须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仿佛与世无争,只与天地为伴。 按柴华的说法,宁柯得知这落红居士在十年前便是天河府修行界的名人,当时的实力定位接近柴棱,不知现在如何。 他隐退的原因,据说是对养参产生了兴趣。 隐退后,他仗着一身修为,进入深山老林,从猛兽甚至邪祟的爪牙下,夺走它们看守的老参,移植进自己的盆景容器中,经秘法培养,到得今日终于成材,可以卖出天价。 落红居士本人是一名阵道大师,以养参盆景为中心,布置阵法,汇聚天地灵气,从而让那些从山里挖出来的老参更加不凡,因此今日才吸引了十余名本地豪绅前来。 宁柯围着巨大的盆景容器看了一圈,在容器边缘和地面上都看到了阵纹,而正方形的房间里,四角内和四边中心都插着一小面阵旗,这些应该就是落红居士布的阵了。 阵道也是二十七途径之一,核心理念是以阵法借天地之力行事,比如天地灵气、地脉之气、血煞之气、阴气等等。 阵法一成,自身的炁便只是做个启动的引子罢了,御敌制敌皆携天地之势——这当然是用来形容顶尖阵法师的,如落红居士之流只能借助一小片空间的力量而已。 和阵法师为敌,越是在对方的主场、越是让对方准备充分,便越是难以应付。 所以这落红居士的别院看似幽静雅致,实则不知暗藏了多少杀机,即便是那些足够在天河府睥睨一方的大派柱石,若是对此地图谋不轨,恐怕都很难占到便宜。 “不过,这里好像不仅布了杀阵、困阵之类,还有一股可疑的味道,像是邪祟,但并不活跃,如同沉睡了一般……” 凭借自己对同类的感应,宁柯蹙眉朝屋内四壁、房顶地板查探起来,但一时竟无法锁定那股邪祟味道的准确来源,有一种周围遍地都是的感觉。 这地方真是越来越邪门了……宁柯藏在人群里,深深地看了那落红居士一眼。 等人都到齐后,落红居士温文尔雅地请众人逐一落座,拱手道:“今日,各位赏脸光临寒舍,小可真是不胜荣幸呐。” “诶,居士这话便言重了。” 严会长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客套,而是单刀直入道:“若是这些被居士以秘法进一步培育了十年的老参,当真能让我们带来的掌眼先生心服口服,便是我们有求于你;而若与市面上的货色并无明显区别,那我们转身就走,也谈不上光临此地。” 听得此言,落红居士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哈哈,严会长爽直,那小可便不拖泥带水了。” 说着,他唰地掀开黑布,露出盆景容器上被他移植过来的老参,共十二株。 它们露出土外的一小段呈现深邃的棕褐色,虬枝盘曲,似历经沧桑的老者。 一股淡淡的参香,混杂着浸泡药液的土壤之气,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令柴华露出惊奇之色。 而有见识的老板们则面色不变,似是他们也曾在市面上扫到过相近品质的货。 “各位,仔细看看吧。” 这句话是对掌眼先生们说的。落红居士坐回自己的太师椅上,品了口茶水,一脸悠然之色。 很快,掌眼先生们纷纷凑近,或取出自制工具,或施展家传手段,在不破坏老参的前提下,做了一切可用之事。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宁柯尝试着挤到一个好位置,不过好言好语之下无人领情,这令他十分痛心,于是凭借蛮横的身体,几屁股将身边的人都拱开,引来一阵不满的抗议。 尤其以刘师爷为首,眼神里分明抱怨着“毛头小子凑什么热闹”之类的话。 “瞅什么瞅,专心看参,不要吃白饭。”宁柯不以为意,反而理直气壮地教训道。 刘师爷等人想了想,这实在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于是暗中白了他一眼,便接着干自己的活了。 他们优先要做的,是确定这些老参的真实年份,而宁柯则不然。 他将土壤略微松开些,扶住人参露出的小半段,然后开始行炁,像之前查探鲤鱼那样,探索这些人参体内深藏的隐秘。 这种细腻行炁手段,是他最近升级完数部玄阶功法后才掌握的,像柴华和严会长手下的黑大汉等人,若是强行效法,啥都没查出来就会将脆弱的老参炸碎。 在接连查探过一半的老参后,宁柯终于确定了,这落红居士培育老参的秘法,跟外面池塘里养的鱼本质没有区别。 不是一两株老参得炁,而是所有的都不例外——这要不是靠邪祟的身体组织喂养出来的玩意儿,宁柯寻思自己就把这盆全吃了。 “若是这些老参确实还处于植物和邪祟的中间态,吃掉倒也无妨,可若是但凡产生了一点灵智,那就是相当于人类婴儿期的雏态邪祟,普通人可扛不住,修士没有特殊体质的话,吃了也没好处。” 想到这儿,宁柯找了个不容易被落红居士注意的位置,将一只手埋进土里,没过大半小臂。 触手从皮肤钻出,在土壤中如蚯蚓般钻动,触碰到了老参的主根。 下一秒,他便感到一些根须开始主动往触手上缠绕过来。 “得嘞,这批老参废了。”宁柯心中摇头。 将触手缩回身体里后,老参的触须也停下了动作。 正常植物的根须不可能以如此快的速度进行大幅度运动,所以这株老参必然已成邪祟,只不过还非常幼小。 这个幼小是相对的说法,事实上在成为邪祟之后,成长速度比开启灵智前要快的多,也许吃掉某百年邪祟的一小截触手,就能拿自己的触须当腿,像八爪鱼一样从土里跳出来。 还有其他没试过的老参,宁柯觉得也应该被当作潜在邪祟处理,因为他无法确定落红居士的手段细节,鬼知道他除了喂邪祟肉之外还用了什么法子,这些老参即使现在没问题,没准过几天就会变得和他刚刚试过的那株一样。 念及此处,宁柯决定跟柴富讲讲,让他别蹚这趟浑水了,这不是坑钱,这是要命啊。 而在这时,在场掌眼先生中艺业最精通的刘师爷,已经咳嗽两声清完嗓子,准备发表他的高论…… 41、道破(加更1) “这一株,六百三十到六百五十年;这一株,一千一百年上下;这一株,八百九十年,绝对不到九百……” 刘师爷一株一株点评过来,言语间中气十足、口齿清晰,显得自信满满。 在他说完后,旁边有人想提出质疑,然而落红居士却拍了拍手,直接承认道:“刘师爷还是经验老到啊,与小可这些年多次评估出来的均数相差无几。” 说到这儿,没等刘师爷自得,他却话锋一转,接着说:“可是除了年份,刘师爷就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别的?特殊品种?流失精气的瑕痕?还是……” 刘师爷有些迟疑起来,“嗯……确实有一丝奇妙异感,可我却始终没抓住那一丝,难道居士是想说,那不是我的错觉?” “自然如此。”落红居士微笑点头,“否则小可这些年培育了些什么呢?” 此言一出,众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不出意外地毫无头绪。 最后,还是刘师爷有些尴尬地询问道:“我等实在不知,还望居士指点一二。” “呵呵,不必妄自菲薄,你能感觉到异常,已经很不错了……” 落红居士轻笑一声,左脚缓抬数寸,而后重重跺下。 霎时间,盆景容器上的阵纹亮起数种颜色的光芒,像是打开了高压锅一样,老参内蕴含的炁息溢散出来,虽肉眼不可见,但却能让屋内所有人明确感受到它的存在。 “得炁之物!”屠四爷猛地站了起来,压抑不住情绪地喊道。 在炁息的笼罩下,即使普通人的身体也变得舒适起来,风湿骨、腰间盘突出等问题得到了有效缓解,这让他们看向这些老参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热切。 凡人之躯,即使有万贯家财,往往不过花甲之年便要疾病缠身,生活质量骤降,古稀或耄耋之年就逼近寿命尽头了,这让豪绅之流怎能甘心? 天材地宝他们见过不少,可这得炁但还没变成邪祟的老参,却是头一回见。 服用这种极品,或是交由方士炼丹,说不定就能拥有炼炁士那种身强体健、延缓衰老的体质。 不过激动之余,在场也不乏谨慎之人,严会长就向刘师爷问道:“试过了吗?可有异动?” “刚才第一轮检查的时候就试过了,把那一块邪祟油脂蹭到老参皮上,都没反应,确定这点后才敢做其他事的。”刘师爷回应道。 一旁的宁柯听了,心道以这些人的能耐,至多搞到几十年修为的邪祟残片,以这些老参目前并不敏感的雏态,是不会做出主动反应的,自己的身体才能勾起它们的渴望。 在场众人知道的没有宁柯那么多,也没有诛邪军之类的背景,在简单排查过风险后,他们眼里便只剩下这十二株老参了。 “五万两!我出五万两,买这株九百年的!”屠四爷率先报价道,然后让手下将银票呈上,做出想直接将老参打包带走的姿态。 “诶,屠老板不要急嘛,咱们一株一株来,价高者得。”有人笑里藏刀地出言阻拦,身后的修士护卫也上前逼近半步,制止了屠四爷的趁乱摸鱼。 “言老二!居士这里的消息还是我酒后透露给你的,若不是我,你今天没准儿还在青楼里泡着!”屠四爷双眼微眯,目露怒意。 “嘿嘿,那为表谢意,待会儿我会给你留几根参须的……”言老板不急不恼,似是对自己的财力极为自信。 很快,不止这两位,其他人也都参与了争抢,这让落红居士有点压不下嘴角,连忙用饮茶掩饰喜色。 年份最低的几株,没过多久便被人拿下,名参有主,竞价过程中屠四爷每次都棋差一着,一副捶胸顿足的惋惜之色。 “嘶,这家伙怎么像是抬价的托啊……” 宁柯心生怀疑,多留意了几分,果然注意到屠四爷有时会和落红居士有隐晦的眼神交流。 此时此刻,柴富也加入了争抢中。 他的额头冒出细汗,看上去极为紧张,而柴华则在用粗大的手指拨动算盘,计算着他们能从家里调用多少银子,又能问朋友借到多少。 看他那飞快的手速,宁柯实在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种柴艺。 “咳咳,先冷静一下,你们请来的掌眼先生还没发言呢……” 宁柯轻咳两身凑近,柴富才反应过来,询问道:“宁师傅,你看这一株参出价多少合适啊?” “零,别买了。” 宁柯搂着这父子俩的后颈,让三颗脑袋凑到一块,然后低声道:“这些参里有的已成邪祟,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吃了反而有害,就算无害也至少不会有价值上万两的用处……” 说这些话时,他的声音压得真的很低。 其一,是因为其他人做不做这生意,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保证柴富别做冤大头就行。 其二嘛……宁柯并不想在这里跟落红居士起冲突,毕竟这可是阵法师的主场,若是惹恼了他,就地干起来也许会有意外,除非有足够的把握将他秒掉。更何况,他还需要保障柴富的安全。 所以,宁柯打算先安全离开这院子再说,至于要不要对付落红居士、该趁出门买菜还是逛窑子的时候对付他,那都以后再…… “你在胡说什么!?” 一道怒音响起,宁柯猛地回头,看到某位疑似略有激动的人站起身,向他这里瞪来。 正是落红居士。 此刻,周围争吵竞价的人们瞬间安静,露出疑惑之色。 “我……有说什么吗?”宁柯试探着问。 落红居士冷哼一声,又跺了跺脚,地板上一处阵纹亮起。 随后,一道和宁柯有九成像的声音,从阵法中传出,复读了他刚才的话。 “啊这……”宁柯挠了挠头,有一点尴尬。 对于这落红居士能用阵法听到他的低语,乃至录下来播放一事,宁柯只是略有惊讶,但稍微想想也能接受,毕竟这个房间是他老巢中的重地,布的这些阵可能是要防贼什么的。 但他为什么要曝光出来?宁柯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担心自己在离开这里后,私下里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严会长等人,这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售后麻烦,所以干脆现在挑明,在众人面前把这个“谣言”澄清。 在宁柯的话被重播后,几十道视线立刻聚焦到他身上。 严会长等人固然为落红居士用阵法掌握房内所有动静一事感到一些不满,不过他们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宁柯之言的真假…… 42、章鱼来咯(加更2) “年轻人,无凭无据,可不要含血喷人,否则容易溅自己一身呐……” 落红居士的目光凝聚在宁柯身上,神色威严不容质疑,语气中带着一丝凶戾。 “就是啊,柴富,你不管管你带来的人?”屠四爷责问道。 柴富张了张嘴,与柴华对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心里不禁叹息,心道他哪里管得了连自己老爹都平辈论交的人。 对于宁柯刚才告诉他的事,他只是半信半疑,毕竟在场这么多经验老道的掌眼都没有质疑,兴许宁柯只是一时敏感,判断失误了呢? 不管怎样,柴富觉得现在这场面自己是控制不住了,不给落红居士一个解释,当真不好收场。 “宁柯小友,你的那些说的很重啊,可有实据?不妨拿出来给在座的各位看看,也许有哪位掌眼能够指出,你想法里有差池的地方。” 严会长沉声道,话语中明里暗里地在帮忙找台阶下,“年轻人阅历有限,一时看走了眼实属正常,到时候给居士赔个不是,也便罢了。” “这么多老江湖各自施展手段排查,要是还觉得这批参有问题,未免有些疑神疑鬼了。” 刘师爷紧跟着点评道,“年轻嘛,偶然见到了什么以前未曾接触的新鲜事物,便觉得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急着展露一番,倒也合情。” 黑大汉则站在严会长身后,双臂抱胸,冷哼道:“反正我是没从这些老参上感受到任何来自邪祟的威胁,也许是我修为不足吧。” 他们三人的说法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老板们想尽快平息事端,只关心把老参抱回家,而掌眼先生和修士护卫则都对自己颇为自信,只觉得宁柯这是在哗众取宠。 等大部分人都表明态度后,落红居士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对宁柯漠然道:“我钻研养参之法已有十年之久,倾注精力、财力不计其数,却被你说把老参养成了邪祟,这是要毁了我的十年心血啊……” “所以你刚才就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嘛。”宁柯一脸苦口婆心之色。 “休得油嘴滑舌!”落红居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便把你的凭依拿出来看看,岂能容你蒙混过关?” 见他一脸自信,宁柯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敢把话说满。 若无百年邪祟的肉片,只处于邪祟雏态的老参根本不会动弹一下,而宁柯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触手勾引,埋进土里的话他们又看不见人参触须在动,故而确实难办。 当然,难办不代表没有办法。 宁柯看这落红居士摆着张臭脸的样子,忍不住想给他上点强度。 “那行,就让你见识下我的依据。” 宁柯毫不犹豫地点头,看得柴华二人心中一紧,“只不过这已成邪祟的老参还在隐藏,不愿暴露,我需要一炷香的工夫将其唤醒,不介意等等吧?” “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就成。”落红居士冷哼一声,回到太师椅上坐好,让书童点燃了一炷香。 宁柯来到之前试探过的那一株老参前,将一只手臂再次埋进土中。 这一次,他在参须抓住触手的末端后,没有收回来,而是任由它进食。 邪祟雏态的老参吃得不快,但宁柯能感受到它越吃越兴奋,参须如同吸管一般,吸收的频率越来越快。 等到四分之三炷香烧完,宁柯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而旁观的众人只觉得无聊。 “真是耽搁大伙时间,年纪轻轻地学什么装神弄鬼……”屠四爷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喝茶。 “接住嘞!章鱼来咯!” 宁柯一把将喂养完成的老参拔了出来,在众人还没看清的时候,就往屠四爷那里扔了过去。 “什么!?” 屠四爷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老参主干,然后就感到仿佛抓了章鱼一般,被参须紧紧缠住了前臂。 下一瞬,几根末端尖锐的触须扎进了他的手中,暗红色开始在这些触须中流动。 “啊!!救我呀!人参成精啦!”屠四爷猛然失色,大声求救。 与此同时,老参主干上的表皮裂口变得更大了些,像是一张张布满枯黄牙齿的嘴,同样发出了刺耳的吱吱怪叫。 在品尝过百年邪祟的肉体后,它感觉自己已然脱胎换骨,变得无比强大,浑身力量立即暴增、狂增、劲增,殺殺殺殺殺! 它不想再回首半截入土埋藏地下,不敢暴露的日子了,它现在只想吃尽能感应到一切血肉,促进自身的下一步进化! “歘!” 一柄短刀横斩而来,人参精的主干与所有触须脱节,摔落在地。 动手的是屠四爷的护卫。在一刀斩下后,同样受惊的他想一脚将地上的主干踩爆,但宁柯眼疾手快地将其救下,插了一根银针后扔回土里。 在宁柯心里,这些老参都已经是他的财产了。虽然其他人无法服用,但拿来投喂小玖肯定没问题。 此时,那几根用来吸血的参须,从断裂的横截面处不停地往外飙射小股血液,看得屠四爷心惊胆战,身体僵硬地连用另一只手去拔掉都做不到。 “没几年修为的邪祟,那点时间的吸血量还不够献半次血的呢,别一副快死的模样。” 宁柯鄙视了屠四爷一眼,然后看向落红居士,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此刻,众人才堪堪回过劲来,震惊地看着屠四爷的惨样,要不是那还缠在他手臂上的参须,他们几乎以为之前都是自己眼花了。 黑大汉等自诩修为精深的护卫,此时一张张大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因为肩负护卫之责的他们,差点让邪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漏了过去,被老板抱回家。 而像刘师爷这样的掌眼先生,此时在他们眼中,宁柯则多了许多深不可测的味道——能逃过这么多双眼睛的大问题,竟是被一小辈转眼看穿了。 “唉,这大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刘师爷心中叹息,默默注视地板,惭愧到不想再抬头看人了。 至于柴家父子俩,眼下庆幸、惊讶之余,也不免担心起这件突发之事接下来的走向。 他们看向落红居士,从他那难看至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打算认栽认怂的打算…… 43、败露 落红居士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当初研究出了以喂养邪祟肉片为主的养参方法,他自觉找到了财富密码,却浑然没有考虑,为什么没有其他人这么做。 后来,他为了控制住提供肉片的邪祟,投入大半身家来长期维持某种耗能极大的阵法,就为了等得炁的人参培育成功之后翻倍地赚回来。 但在前些日子,他发现了这批参已经有邪祟化的倾向,而且可能性不小,这让他顿时慌了,十年心血若是打了水漂,卖沟子都赚不回来。 只是他后来仔细考虑之后,发现只是雏态邪祟的话很难被察觉,于是便打算尽快卖出,然后带上家当跑路。 偌大个炎朝,哪里去不得?届时天河府买参的人要是出了问题,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而现在,这一切的计划都化为了泡影。落红居士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老参已经邪祟化到这种程度,还被宁柯给察觉了。 他现在十分后悔,之前就应该把宁柯的话当作没听见,就算宁柯等离开这里后跟每个买主都说一遍,他也有机会打个时间差,卷钱跑路。 但眼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因为在大多数人回过神来后,满腔怒火的责难已经纷至沓来。 “居士,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严会长用手杖重重敲击地板,“对于这批参,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数?” “他乃乃的,我花八万两银子是想延年益寿,不是买回一個随时可能变成邪祟的玩意儿!”竞价成功过一次的言老板气得胡子翘起,拍椅子扶手拍得巴掌生疼。 “你这可不厚道啊,居士,我以前可是很相信你的!”屠四爷为了掩盖某种暗箱交易,跟着众人一起义正辞严地讨伐。 不过,他的老对头柴富可不会让他就这么混过去。 “屠四爷,前几天就属于你叫的最欢,在场的不少人可都是听了你的吹嘘,才来这里一探究竟的,而且刚才几次竞价你每次都跟到最后‘惜败’,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呀?” 柴富冷笑连连。除了他以外,也有不少人对屠四爷起疑,这让他成为了仅次于落红居士的二号仇恨对象。 “你个肥猪,可不要胡说八道!” 屠四爷急了眼。他只是收了落红居士的好处费,许了他分成,让他在圈子里宣传以及在现场做托而已,至于这老参变成邪祟的事,凭他的知识面连猜都猜不到。 正当他想要继续反驳的时候,一声沉重的叹息打断了他的话。 “唉……罢了,罢了。千算万算,算不到被一无名之辈搅黄了一切,这是天意。” 落红居士说着听上去看得很开的话,已然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是无比怨毒地盯向宁柯,“小友,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等等,你他妈在做什么!?” “啊?” 开了自动拾取,宁柯正一声不吭地把老参从土里扒拉出来,然后往自己兜里揣,此时突然被点名,便睁大眼睛有些无辜看向落红居士。 “我寻思这参也没人要……” “孽障!!” 落红居士彻底破防,额头上青筋一凸一凸的。 他猛地挥动衣袖,一小块圆形阵盘出现在左手掌心中,闪过一丝异彩。 下一秒,盆景容器外壁上的阵纹闪过同样的色彩,然后半埋于土中的人参们便像导弹离开发射井一样破土而出,各用根须抱住一块泥土,快速飞到了阵盘上方,挤在一起悬浮起来。 “怎么,你还想卖给哪个冤大头呢?” 柴富冷声质问,气势很足,“这么多人看在眼里,你难道想让我们都帮你保密不成?” “为什么不行呢?死人一定可以保密……”落红居士面露狠色,先前那副隐士高人的模样已经当然无存。 “看来是赔太多了,患上疯病。” 严会长语气森然道,“且不说你如何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联手,即使伱真的把我们全埋在这儿,出去以后又该如何跟人解释?” “怎么不好解释?我这小院遭到邪祟袭击,把人都杀光了,这不是很简单么?” 落红居士面部肌肉抽搐,更显狰狞,似是完全不考虑这种说法的漏洞。 众人听后,纷纷惊疑地环顾上下左右,想找到他说的邪祟藏在哪里。 而宁柯自一进屋,就察觉到了邪祟的存在,只是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比如在哪面墙后,或者在不在屋顶和地板下,而现在他大概已经知道原因了。 见落红居士发出如此直白的威胁,黑大汉等护卫已经悄然上前一步,把自家老板挡在身后,彼此间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随时准备动手。 自身处于老巢的阵法师固然难缠,但现在双方距离不过数丈,如黑大汉这等人非常相信,一旦让他们近身,几个呼吸间便能奠定胜局。 柴华眼下也是跃跃欲试,不过宁柯却伸手拦住他,让他不要离开柴富半步。 宁柯自己则快速检查了一遍原本那些人参所处的土壤,发现连半根须子都没留下来后,不禁对落红居士怒目以视。 “抢了我的人参,还抢得那么干净,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想走了……”宁柯露出凶残的目光。 新入手的高品质银针不知何时已夹在指缝,正当宁柯打算动手的时候,落红居士抢先发出了一声大吼:“屠老板!按之前说好的,动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间都集中到了屠四爷身上。 而屠四爷则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说好什么!?” 他这次是真的无辜,因为落红居士已经借他吸引注意的机会,连跺两脚。 紧接着,落红居士背后打开了一道暗门,与此同时整个房间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墙壁、屋顶、地板全都扭动起来,撕出道道裂缝。 等落红居士转身进入暗门后的走廊时,这些裂缝里伸出了一双双暗红干枯的手脚,以及只剩一层皮包裹的头颅与脖颈。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柴华惊呼出声,从地板上伸出的怪手中挣脱出小腿,然后出拳打偏了顶向柴富的一颗头颅。 硬接横练小伙沙包大的硬拳,那头颅没有爆碎,只是稍有变形,显然这些诡异的肢体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还以为藏在建材里的是什么邪祟呢,原来竟是活生桩?” 宁柯眯眼盯着落红居士的背影,心道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44、活生桩 活生桩是一种可以人为制造出的邪祟,与黑太岁一样,属于“怪”这一类别。 将活人砌进砖石土木之中,并设法使其以这种状态再存活一段时日,积累怨气,死后就有概率和建材融为一体,以邪祟之态复苏。 “落红居士用来喂养鲤鱼和人参的邪祟肉片,应当就是取自这些活生桩,借助阵法使它们陷入了类似休眠的状态。刚才他停用了阵法,所以它们苏醒过来发起了攻击。” “感觉这房间的墙壁里应该藏了近二十头活生桩,每头大概十年出头的修为……至于这家伙用的什么人来打生桩,恐怕多半是些买来的奴仆吧。” 念及此处,宁柯的脸色阴沉下来,连柴华二人都不顾了,径直朝落红居士追去。 他想起小玖曾经就是被摆在货架上的商品,因此对这家伙多了亿点私人情感上的不满。 “道友留步!” 冲进暗门之后,宁柯冲着落红居士的背影大喊,然后他居然真的停下了。 “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你小子才修了几年,就敢一个人追来?”落红居士冷笑道。 他之所以跑路,主要就是忌惮黑大汉等人直奔自己围攻而来,到时候他一个脆皮术士必然遭重,但眼下只见宁柯一人,他便停下脚步,打算先了结一段仇怨。 毕竟,他被逼到这步田地正是拜宁柯所赐,这让他怎能不恨。 “接招!” 宁柯以透骨钉的手法掷出银针,同时居然很有武德地出言提醒。 在这种诱导下,落红居士下意识地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发动了右手中的另一块阵盘,引得一股灰黄色的能量流如同幕布一般落在面前,挡住了银针。 所谓阵盘,容纳着提前准备的、便携式的小型阵法,是阵法师遭到突袭以致没机会布阵时,顺手就能掏出来发动的手段。 此时落红居士发动的是“土灵壁垒阵”,借助地脉之气进行防御,银针没入一半后便如同扎进了柔软的泥地,无法再进分毫。 若是仔细观察,能在这幕布般的能量流上看到隐隐阵纹,而它们最终都汇聚到了落红居士右手阵盘之中。 “若是飞斧标枪之类投掷兵刃,我倒还要慎重几分,可这牛毛般的牙签有什么用?”落红居士不屑一笑。 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启自己的回合时,他作为阵法师能清晰看到的属于土灵壁垒阵的阵纹,正以奇快的速度崩解,地脉之气形成的幕布自然也因此消散。 这让他大惊失色,而短时间内他也看不出,那从银针末端如树根般延伸,扰乱阵法构造的炁丝,不知宁柯到底用了什么神秘手段。 见防御被破,宁柯心中大定,知道已经成了一半,于是一边将接连不断的飞针掷出,一边快步朝落红居士逼近。 这下挡无可挡,落红居士便只能用那蹩脚的身法闪躲,最终被数针命中了双臂 扛过这一轮后,他十分庆幸没有受到致命伤且没被破坏肢体,正要发动另一块阵盘反击,却感到双手一软,提不起劲来。 “毒!?”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麻痹感,落红居士运炁阻止毒素扩散,却发现这毒品质不低,没那么容易解决。 什么都做不了,落红居士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宁柯逼近,于是转身尝试起了最后的奔逃。 接着,他就收到了宁柯从口中喷出的一道如蟒蛇般的毒烟,不慎吸入一口后,双腿一软,旋即发麻,转眼间便被宁柯追上。 看着迎面而来的拳头,那如钢锥般的手指骨节,落红居士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等等!我在天河府经营多年,薄有家资,全都可以给……” “我不是正在抢嘛!” 宁柯的动作没有停顿,一拳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于胸口处轰出了一个寸许深的拳印。 落红居士脖子一歪,闭眼气绝。 失去炁支持的阵盘瞬间失去光芒,从他的左手砸落在地,连同那些被托着的人参一起。 宁柯看向似乎已经死去的落红居士,将一株参往他脸上晃悠了一圈,然后就看到其鼻翼微微翕动。 “你一个修性的,命有点硬啊?” 宁柯笑了笑,朝他脸上几拳招呼过去。 “啊!!” 落红居士这才惨叫出声,没来及讨饶几句,脑浆就被崩劲震成了一团浆糊,面部也被打成了平底。 确认这家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宁柯才调头返回,瞧瞧那群倒霉蛋的情况。 等回去一看,不出他所料,整個房间已经被拆解成了近二十个小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以砖石土木为身体,以暗红色的人类四肢和头颅为步足的异形怪物。 每一头活生桩都有十年出头的修为,相当于或接近一个柴华,把众人围在中央,令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纵然有黑大汉这等高手可以做到一对一压制,但这些邪祟可不讲武德,一拥而上后用那伸出建材的肢体,如降龙十巴掌一样扇来,让在场修士都打出了双拳难敌四十手的感觉。 此时,黑大汉等人一见先前及时窜出包围圈的宁柯又折返回来,料想那落红居士已经逃跑,所以没找他麻烦,故而看到希望,大声喊道:“宁师傅!快去城北军营叫人!” “太远了。” 宁柯淡淡回应,然后朝最近的一头活生桩奔去。 这让黑大汉顿急了,连忙道:“这里我们撑得住!赶紧去搬救兵才是正事!” 对此,宁柯还没回应,同样在艰难鏖战的柴华就做了嘴替:“求求你闭嘴吧,别干扰了宁师傅动手!” 这话让被保护在中间的非战斗人员顿时担忧起来。 严会长看向柴富,问道:“你带来的人,有把握吗?” “我也很想知道……” 柴富满头大汗地说着,然后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中漫天砖石碎屑飞舞。 宁柯来到了一头活生桩跟前,以横练圆满之躯忽视了它的攻击,而后以山河破的崩劲将融进它血肉中的建材打碎了部分,见到了藏于其中的,如心脏般砰砰跳动的肉团…… 45、初步收服 被用来打生桩的人类躯体,以一种扭曲畸变的方式在建材中纠缠融合,所有心脏被串连在了一起,作为动力源支撑着活生桩的行动。 只攻击作为外壳的建材和暗红肢体,不知要费多大劲才能让它失去行动能力。 这二十头活生桩的个体实力与宁柯差距巨大,因此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宁柯扒出了要害。 “扎哪里好呢?” 第一头活生桩作为宁柯的实验品,被用银针往心脏的各处都尝试了一遍,最终找到了类似人类督脉的要害。 银针在那里扎根后,这头活生桩便像是扛不住自己庞大身躯的重量一般,横倒在地,只有暗红肢体还在小幅扭动。 “成了。” 找到法子后,宁柯对黑大汉等人喊道:“已经倒地的就不要打了!别把它们弄死!勿要坏我功德!” 表情极其凶恶,本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迅速收拾完一头活生桩的黑大汉等人,都不由得心里一哆嗦,后退一步,自觉把表演场地让给了他。 接下来,掌握要领的宁柯重复着见面一拳崩碎建材外壳,等心脏暴露后一针扎准位置的打法,将每头活生桩一一造访。 作为妖魔鬼怪中的“怪”,这种邪祟似乎智力有限,只凭本能行事,在不少同伴接连倒下后也没有产生逃跑的意图,最终全部被宁柯扎在了地上。 “数量真多,还好每一头都只有十年修为。” 搞定后,宁柯长出一口气,来到柴富身边,把这大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并没有少几斤肉,便放下心来。 “此行的金主没事就好……不对,这次的场面弄得这么大,可能大家的关系得有些变化了。”宁柯心想。 此时的柴富正在琢磨,自己那老爹是如何和这种怪物平辈论交的…… 看着满地躺平的邪祟,想想黑大汉、柴华等人面对它们时的艰难,对比宁柯一个照面分胜负的表现,即使柴富不懂修行,也能明白他们彼此间的巨大差距。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宁柯,就很值得斟酌了……柴富那并不聪明但还算薄有阅历的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起来。 不止是柴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老江湖了,在见证完活生桩全部倒下,心中的震撼稍稍消退些后,反应够快的人已经凑到了宁柯面前。 “宁师傅,想必那落红居士,此刻已然授首了吧?”严会长把手杖往旁边一扔,老腰都弯了几分,语气里充满了敬畏。 “嗯,尸体还在屋里。”宁柯说着,指了指柴华,“话说你们别跟他学,我的江湖别号乃是‘黑山先生’。” 听得此言,众人心中敬畏更甚。 那落红居士成名已久,十年前就是天河府民间排得上号的高手,眼下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于宁柯之手,更加证明了宁柯的实力定位。 在整个天河郡,恐怕只有官面上的寥寥数人能跟他一较长短了…… 念及此处,众人更是心潮澎湃起来,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黑山先生神通盖世,掌毙恶徒、镇压诸邪,救我等于危难之间,大恩实乃无以为报。今日之后,我等唯黑山先生马首是瞻!” 严会长带头,与黑大汉和刘师爷一同躬身行礼。 其他人紧随其后,一时间在场众人里竟只剩下宁柯一個站直的人。 对于这帮家伙如此上道,宁柯面色云淡风轻,一派不为所动的高人气象。 心里则早已开启香槟…… “远超预期,进展很快啊,真得好好感谢落红居士,这下收获的可不仅是柴富这一条线,银子什么的也不用天天发愁了。” 想到这里,宁柯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香槟开得欢,但宁柯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些人只是出于交好高手修士的心态,才显得如此毕恭毕敬,而他若是真的想让他们成为忠心手下,乃至万一朝廷因邪潮到来而失能时,能够抱团取暖的同一伙人,还缺了必不可少的一环——能让他们长期收获胡萝卜的利益联系。 宁柯回想了一下这帮土豪在抢老参时,对于这种能养身长命的天材地宝的渴望,觉得最能聚拢他们乃至更多民间掌权人的,终究还是丹药。 外丹功法倒是不急,修为够了开启更多黑太岁图书馆权限,自然有机会得到,但宁柯现在担心的是,用来炼药的珍贵材料该怎么大量获取。 能练出真正宝丹的材料,市面上几乎都是有价无市的,一有货就被各路人马扫走了,就算能抢到,数量也不会很多。 宁柯期望的是,能进入某处满地都是天材地宝的秘境尽情搜刮,可这种地方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他有权限获取的修士记忆里,还没被舔图的地方全是不值得跑腿的小山洞什么的,大一点的早就被人瓜分了。 宁柯不知道这些地方豪强,以及那位能动用家族资源的徒弟,能不能给他提供一些线索情报…… “不必多礼。我还要在天河府待上一段时日,到时候可能要去叨扰各位啊。”宁柯笑着说道。 对此,众人纷纷表达了有什么事尽管来烦我的意愿,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拉近关系的机会。 而在这时,宁柯的视线在众人中扫了一圈,发现似乎缺了几个人的身影:“屠四爷他们人呢?” 众人朝四周看去,发现他们确实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哼,多半是方才趁着没人注意,心虚跑了,谁让他跟落红居士不清不楚。” 严会长冷声道,“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屠四爷的产业都在天河府,以后我们一起动手,必叫他好看。” “不错,理当如此。”柴富等人纷纷附和。 宁柯稍一细想,点头道:“嗯,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自行处理……对了,先差人把我的两位徒弟喊来,等我把这里收拾一遍,再喊官府来善后。” “明白,这事交给我儿去办吧。”柴富抢着道。 过了不久,众人告辞离开,各回各家压惊去了,谁让今天着实有点刺激。 柴富则磨磨蹭蹭地落到最后面,然后丝毫不沾烟火气地将一串钥匙塞进了宁柯手里…… 46、搬家 “柴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柯做出惊讶之色。 “一点小心意罢了。前些日子刚买下的一处院子,在天河府内最热闹的城区,据风水先生说,是个什么天地灵气汇聚的地势。” 柴富满脸堆笑,“我也不懂,但我想这正适合您这种修行人,像我这种凡夫俗子,住进去可就太浪费了。” “这不二环内的四合院嘛,手笔可太大了啊……” 宁柯一边客气地说着某些柴富听不懂的词,一边毫不客气地把钥匙揣进兜里。 一直借住岳家的房产总不算个事,让宁柯真有种混成面首的感觉,所以柴富的礼物还是很及时的。 见宁柯安然笑纳,柴富才笑呵呵地告退。 而宁柯则在他离开后,快速收拾起一切可以卷走的东西。 活生桩里有几头因为被他扎得有点重,宁柯估计它们撑不到成为功德机会了,于是趁着还新鲜,将它们吃得一点不剩,总共增加了59年的黑太岁修为。 过了半个时辰,宁柯等来了坐马车过来的小玖和岳昕辰,车夫是柴华。 宁柯把柴华支走,让他先给自己找来一批民夫和装货的大车,然后再去通知官府派人来收尾。 此时落红居士的别院已经一片狼藉,被宁柯舔得干干净净了。 落红居士确实把大部分资产都投进了那些老参里,钱财不多,主要有价值的都是一些阵法师的道具,被宁柯打包带走,没准以后要用。 除此以外,没在战斗中毁坏的家具也没有被宁柯放过,正好运进新得到的大别野里,就连那些用于观赏的奇花异草都已经连根带土挖出,准备进行移植。 若非鲤鱼实在不方便卷走,宁柯也不会放过它们。 看见小玖过来时,宁柯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她就地把这些得炁的鲤鱼吃光,不过最终还是觉得有点太极端了。 “都来啦?准备吃经验吧!”宁柯指向满地的活生桩,高兴道。 她们二人跟宁柯相处了一段时日,学到了不少新词,因此听得懂他话中含义,而小玖更是知道,接下来又是为师尊打工赚功德的环节了。 “老师,是要了结这些邪祟吗?” 岳昕辰右手抽刀,左手打开挂在腰间的短条状暗器整合包,而小玖则像杂耍一样将骊龙枪旋转舞了一遍,看上去跃跃欲试。 就当她们准备对已经被制服的邪祟动手时,宁柯却跳了出来,阻止道:“都说要吃经验了,当然不能这么简单。” 说着,他拔掉了面前一头活生桩心脏上的银针,使得它又扭动身躯爬了起来。 练过了功法,当然要靠实战消化。 宁柯觉得这些活生桩只能算勉强合适,因为它们太弱了,普遍相当于0.9到1.1个柴华不等,与两位徒弟单挑,连点威胁都形成不了。 小玖自得炁以来,满打满算也就修了大半个月,凭借小成的柴派横练,以及嗯造几千气血丹加上大量邪祟肉给毁灭淬体带来的好处,有了三流上游的实力。 而岳昕辰修的久,会的更多,已经达到三流顶尖的水平。所以对她们而言,单個十年修为的邪祟已经是随便打了。 于是,在一开始的两头活生桩被她们分别轻易解决后,宁柯一声不吭地在剩下十几头身边跑过一圈,取下了所有钉住它们的太乙神针。 强度一下子拉满,小玖和岳昕辰都面色凝重起来,不过以她们的实力只要不急功冒进,保持足够耐心,解决到这些邪祟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她们就在整场战斗中一直听着,一旁宁柯高强度哔哔的键盘攻击。 “你们知道吗,为师刚刚挣了一幢二环大别墅……唔,就是靠近天河府中心的宅院,钥匙已经有了,今晚就搬进去,连同这次缴获家具一起,房契的话晚点柴富会派人送来。” “到时候把你们名字都加上去,这样以后断绝师徒关系的时候,你们还能分到三分之一……我只是随口一说啊!小辰你握刀的手怎么抖了?” “这一趟还捞到了十二株半邪祟化的老参,小玖你每天吃一段代替气血丹吧,这可比几百枚气血丹贵得多了,也有额外效果,就是口味可能不太好……你苦着脸干什么?以后我炼丹的时候,你还得在旁边张嘴接着呢,帮我评测有没有问题。” “今天搬回去这么多东西,可都是为师不偷不抢、流血流汗赚回来的,来之不易啊,务必好好珍惜……” 接下来,宁柯把今日发生之事跟她们详细讲了一遍,也不知正和十几头邪祟鏖战的她们听进去多少。 过了近两刻钟,最后一头活生桩才晃晃悠悠地倒地,而小玖和岳昕辰也已经极为疲惫,直接原地坐下,大口喘息。 “干得不错,以后继续努力。”宁柯看着新到账的165点功德,笑开了花。 花费160点,将太乙神针提升到大成,宁柯感觉身体里流淌的每一丝炁都能被梳理清楚,应该已经能算是迈入二流顶尖的门槛了。 “老师,你之前说打算炼丹?那一定很需要珍奇的药材吧?” 岳昕辰敏锐地抓住了华点,她觉得自己重生带来的信息优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啊,你有想法?”宁柯眼睛一亮,很喜欢这种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的感觉。 “我知道有一处秘境,位于天河郡北面的苍青山脉,从自然条件来看,很可能有许多天材地宝生长于其中。” “那可太好了,不过苍青山脉那么大,具体在哪里呢?” “呃,这个……” 岳昕辰卡顿了。她发现如果不是提前有准备的重生,很多关键信息其实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比如这位于苍青山脉的秘境,她只是知道前世那里闹出过修行界的新闻,是一个价值很大的发现,但具体在什么位置,得靠某些家族世代流传下来的老地图才能找到。 而这种地图,据她所知天河府的个别黑道人物是有的,具体在谁那儿就不得而知了。而因为这种秘境极其危险的缘故,那些人即使有地图,这么多年也没敢过去捞一笔。 无奈之下,岳昕辰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宁柯,让他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至于这些情报是怎么来的,一律被她甩到了岳家头上。 听了她的话,宁柯思考了一番,觉得去找天河府黑道人物挨个敲门,似乎有点蠢,于是问道:“这些什么黑道啊绿林啊,不都喜欢凑热闹,开什么武林大会之类的玩意儿嘛,最近天河府有没有这种能凑来很多人的热闹?” 岳昕辰想了想,发现似乎还真有:“血刀大会,家父以前每次都会参加,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要求……” 47、血刀大会 落红居士事件结束的第二天晚上,屠四爷在自己的宅邸中闭门不出,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被任何人找上门来,或是收到一飞镖插在门口梁柱上的威胁信,总之就是一片太平。 不过屠四爷心里清楚,这对他而言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经历危及生命的事后,严会长、柴富等人必然要休整一段时日,而商量该怎么联手对付他,也需要时间。 等他们的准备工作都做完,屠四爷觉得自己大概就没法在天河府混下去了。若是严会长等人重拾年轻时的狠辣手段,他连活着离开都成问题。 屠四爷明白,都这个点了,想办法自证清白,跟落红居士撇清关系之类的行为早已无用,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相信,关键是他自己确实跟落红居士有合作,尽管没合作得那么彻底。 更何况,屠四爷非常相信,如柴富这种跟他有嫌隙之人,肯定会趁这种机会撺掇众人。 像这样的家伙只是巴不得他死而已,其实并不在乎他有没有跟落红居士合谋。 “天亡我也!” 屠四爷叹息一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有仆人敲门进来,向他汇报道:“老爷,有一位自称是诛邪军暗部成员的公子求见。” “啊!?” 屠四爷目瞪口呆,酒盏摔落在地。 他现在只觉得,是柴富他们已经发起了行动,而且直接请来了诛邪军的人,毕竟和他有牵扯的落红居士,可是擅自圈养邪祟的危险分子。 诚惶诚恐之下,屠四爷踉跄着出门迎接,但看到来人时,顿时就愣住了。 “屠老板,不请我进去聊聊?”陆青书友好笑道。 “陆公子……不是来问罪的?”屠四爷苦笑。 “当然不是,待会儿详谈。” 说罢,陆青书跟屠四爷进入屋内。 昨天晚上,他就借职务之便,得知了落红居士那里发生的事,大概对宁柯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有了比较清楚的了解,也知道了屠四爷此时的窘境。 对于宁柯没费太大力气便杀死落红居士一事,陆青书不太愿意相信,因为这意味着宁柯的实力恐怕与他相去不远,甚至足以平起平坐。 不过说到底这都无所谓了,陆青书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有着十分的自信。 接下来,陆青书与屠四爷在酒桌旁谈了一会儿,把这次合作的相关事宜告诉了他。 “陆公子,你是说有位大豪欲入主天河府,想让我接应他?”屠四爷问道。 “嗯,就在不久之后的血刀大会,他会出现,大展身手,震慑住本地黑道上的大人物,到时候你作为第一批给他办事的人,自然无人再敢动你。” 陆青书悠然道,“那位高人本来还在天河府和隆阳府之间犹豫,是我跟他说这里有人愿意接应,助他诸事方便,他才下定决心。这个机会怎么样,屠老板?” 屠四爷沉默下去,心中思忖,感觉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明白,陆青书为了让他口中的高人前来,必然不止抛出了让自己接应这一个好处,毕竟小弟这种生物还是很好找的,最多不过麻烦一些,耗费些时间精力罢了。 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其中细节,也不想知道陆青书忙里忙外的目的,因为这对他而言,确实是能看得见的唯一救命稻草。 “行,请陆公子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屠四爷咬牙道,“血刀大会么……自从金盆洗手以来,好些年没有参加了啊……” “放心,你到时候跟着去就行,用不着你的人流血,那位高人自会荡平一切。” 陆青书给他喂了颗定心丸,“至于大会开始前的这段时日,我会让你的那些仇人暂时动不了你。” 今晚来找屠四爷,对陆青书而言只是件小事,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宁柯对这血刀大会不感兴趣,那样他一箭双雕的计划便折了一半。 不过按照他的估算,无论是岳昕辰父亲,还是宁柯在庐松县认识的黑道大枭,都有可能会找上宁柯,一同前去。 “但…但是,万一那小子与岳昕辰忙于唧唧我我,不想理睬血刀大会,我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陆青书越想越深远,就快连孩子的名都帮那对狗男女想好了,心中愤怒与种种复杂的心绪,也愈发狂乱起来…… . 搬进柴富赠送的宅院后的一周里,宁柯一边等待岳昕辰的父亲回来,给他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一边传道授业,尤其在邪祟的理论知识上弥补两位爱徒的不足。 之前让她们对付活生桩时,宁柯发现她们并不能很好地抓住其弱点攻击,这就是知识不足的原因了,于是他准备像介绍怪物图鉴一样,从黑太岁图书馆里整个教材出来,给她们上课。 当然,宁柯不知道的是,其实岳昕辰前世有过对付活生桩的经验,只是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太过老道,引起怀疑,所以故意表现得像个新手一样。 而小玖当时从他的心声里得知了要点,但为了保持萌新人设,所以也没有好好利用…… “唉,当老师真是麻烦,特别是在徒弟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宁柯心中感慨。 按照宁柯的计划,这周的教学能给她们收尾一個阶段,然后去和回到天河府的岳老爹见面,接着再过十天左右,就要去参加血刀大会了。 听着挺唬人的名字,其实就是整个天河郡黑道势力的分蛋糕聚会。 天河郡里,每年都会有新的利益点被开拓出来,比如某地发现了矿,或者某位大枭被人弄死了,他的地盘需要接管之类。 那该怎么分?都黑道了,自然还得手上过,把想参与瓜分的人凑到一起,展示一下各自的实力。 由于武无第二,所以总能得出个结果。 宁柯打算登台稍微秀一下,也不过分,秀到整个天河郡黑道甘愿俯首就够了。 到时候,他想要知道苍青山脉秘境的所在,可就方便多了…… 48、岳家接风宴 搬家一周后,宁柯跟岳昕辰去了一趟岳家,因为她的父亲,岳啸天,在今日回天河府了。 整个岳家的人,无论长辈小辈,只要赶得上的,都会出席接风家宴。 这不仅因为岳啸天是岳家大房的头脸,更是因为他是整个岳家最粗的一根顶梁柱。 虽然大房的人很少,比如岳昕辰的母亲就在她年幼时早逝,但仅凭岳啸天一人,就能压得其他房服服帖帖。 岳啸天早年是诛邪军明组的军官,致仕后别人都以为他会凭借曾经的官身,在天河府白道上混得开,可他偏不,反而凭借在军中历练出的修为武力,拉起人手,在黑道上闯出了一片天。 一开始岳家人普遍无法理解,但后来经历了种种或大或小的危机后,便对岳啸天的深谋远虑佩服起来。 归根到底,在这个单体武力可以破坏社会势力平衡的世界,一个家族要保住自己的基业,不仅要在白道上和官僚、大商贾之流搞好关系,对待黑道上那些不讲规则的人,也要有能力应付。 黑道的敌对手段,普遍是些简单朴素的方式,比如派蒙面人打劫家族旗下的商队,或是绑票勒索之类。 若是只用白道上的手段,就会陷入君子难防小人的窘境。 眼下,整个岳家的生意能不受黑道人物的骚扰,全都仰仗岳啸天在天河府黑道中的地位——此前多年的血刀大会,他每次都能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积累的威势让他被公认为天河府黑道龙头。 岳家在白道上靠很多人一起支撑,少其中一两個不会伤及元气,而黑道上就只有岳啸天这一根支柱,故而他在岳家的地位可谓超然,这次接风家宴也就非常热闹了。 宁柯在岳昕辰的引荐下,拜会了岳家的长辈们。 由于宁柯是为岳啸天在早年军旅中患上的伤病而来,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只是考虑到他太过年轻,心里难免产生怀疑。 除此以外,岳昕辰在大庭广众之下尊宁柯为师的事,自然也早就传进了岳家人的耳朵。 而这些老头子们对此虽然感到不满且荒唐,但面对宁柯时全都没提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在他们看来,就算要对这事发愁,乃至收拾这小子,那也该是岳啸天这个当爹的活,如若宁柯过得了岳啸天这关,那他们也便不太好说什么了。 在拜会过长辈后,宁柯果断和岳昕辰一起去了小辈们那桌,离这帮古板无趣的老家伙们远远的。 只是落座之后,这一桌的气氛有些尴尬。 岳昕辰的兄弟姐妹们不知该对宁柯平辈论交呢,还是像岳昕辰一样把他当作师长一辈。 其中还有部分人对此感到膈应,比如一位看上去比小玖大不了几岁的少女,她是岳昕辰的表妹。 可能是平时比较崇拜岳昕辰的缘故,她对宁柯这种突然蹦出来的便宜师傅自然谈不上好感。 于是,她面露狡黠的笑意,向宁柯问道:“宁师傅,你既然是辰姐的老师,那平时都教些什么呀?” “功法、对付邪祟的经验之类的吧,修行路上能教的也就这些了,大多数时候只能靠自己。”宁柯想了想道。 “这样吗……不过能教这些,也已经很多了呀。宁师傅你这么年轻,懂的却这么多,真厉害。”表妹笑容甜美,眼中似有崇拜之意。 “还行吧,只是什么都略懂一点罢了。”宁柯感觉自己可能收获了迷妹,于是强压快勾起的嘴角,谦虚说道。 “对了,说到年轻又厉害……宁师傅,你觉得你和最近成名的那位‘黑山先生’比起来如何?”表妹睫毛忽闪,道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 宁柯有些愣住,偏头看了岳昕辰一眼,发现她也在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这些岳家小辈接收到的信息有一点扭曲? 虽然刚开始不明所以,不过宁柯稍一细想,便明白了个中缘由。 当时在场的豪绅中,至少严会长和柴富肯定知道他跟岳昕辰的关系,但他们对外宣扬黑山先生的高深莫测时,只提到了很年轻,没有提到涉及岳昕辰的事。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跟岳家交情一般,而且心里不确定宁柯想不想他们这么多嘴,于是干脆省略。 宁柯甚至觉得,如果再往阴暗处琢磨一番,严会长和柴富等人没准会希望岳家人因为信息差而得罪他,这样他跟岳家的关系就不会比跟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了…… 不管怎样,面对表妹的这种问题,宁柯确实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装了摊牌了,直接表明身份?未免显得有些故意人前显圣,而且大概率他们不会信,到时候还得拉人来证明,麻烦。 于是,宁柯便笼统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见他没有把话说满,表妹有些失望,因为接下来一套连招怕是用不上了。 不过其他人倒是插嘴道:“据说黑山先生轻易地收拾了上百头邪祟,隔空一击秒杀了落红居士,这等实力不是一般修士能比的吧?” “……没有上百头,也没有秒杀。表现得也就还行吧。” 宁柯沉吟两秒后补充道,心里对某些人吹牛逼的行为翻了个白眼。 “那可是柴家老四,大胖子柴富的亲口所言,岂能有假?”岳昕辰的一个堂哥瞪大眼睛道,“人家厉害就是厉害,我们没必要在背后贬损。” “就是啊。”不少人点头附和道。 “背后对别人评头论足,算不得好汉。” 有人撇了撇嘴,可能是黑山先生的新粉丝,看上去对宁柯有点不满,应该觉得他是个小黑子,“宁师傅,你既然能对黑山先生发表高论,想必手头也很硬吧?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 “对啊,开开眼呗……” 这个话题一开,顿时有怀疑宁柯成色的人开始起哄,不过很快被岳昕辰镇了下去。 “一个个的,想干嘛?把接风宴当武林大会了?想现眼的话,去爷爷那桌现去。” 岳昕辰声音冷然,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她的几个哥哥姐姐都不再吭声。 有她帮忙解决,宁柯自然懒得跟这些混小子计较。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 很快,一个中年人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看这架势,宁柯一眼便猜到了他是谁,但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不算友好,仿佛在紧盯一个拐走自己小孩的人贩子似的。 宁柯从这眼神中读出了太多内容。他寻思,看来这桌的臭弟弟臭妹妹们还算运气好,没准待会儿真的能开开眼界了…… 49、人贩子宁柯 岳啸天到了。 他的外形气质给人一种比较抽象的感觉,明明人高马大、胡子拉渣、走路外八,跟个土匪一样,外面却穿了件比较紧身的中年儒士白袍,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从哪个倒霉书生身上扒下来的。 在进屋后,岳啸天先去跟长辈们打了招呼,然后向自己女儿这桌走来,步子迈得挺大。 同桌的小辈们看到他那眼神,不禁瞥了宁柯两眼,心里已然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宁师傅”要被上强度了,这关不好过哟…… “爹。”岳昕辰站起身,看上去面色有些焦急,似是在思索该怎么避免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尴尬。 “岳叔……” 宁柯礼貌笑着,同样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岳啸天却以奇快的速度,向他跨出一大步,然后一只厚大的手掌就拍上了宁柯的左肩,乍看只是想拍拍他肩膀表示友好而已。 但是,宁柯瞬间就感受到一股怪力自肩膀下压。 “这老登运炁了……正常情况下,我屁股刚离开椅子就会被他按下,站不起来。在这个下马威后,接下来的交流也会建立在他的俯视角与我的仰视角的基础上,真是好算计啊……” 念及此处,宁柯控制好横练圆满的肉身力量,没有直接站起来将岳啸天拱翻,而是按照正常速度,不急不缓地起立,直到与岳啸天平视。 整个过程中,岳啸天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颤,宁柯的动作则无比自然。 这让岳啸天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立即僵住,死盯人贩子的眼神也被难以掩饰的惊讶遮去。 此时此刻,所有等着看好戏的旁观者们,也都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这一幕。 确实看到好戏了…… 在旁观者看来,这种角力结果有些过于可怕。 因为这只能说明,单论力量宁柯已经远远超过了岳啸天,已经达到了可以轻易控制什么时候赢、怎么赢的地步。 尽管修士的实力构成远不止力量这一条,但对武者型修士而言,这是最重要的衡量之一。 所以同桌的小辈们都忍不住猜测,这宁柯是不是已经比岳啸天强了…… 想到这一点,之前提出要开开眼界,以及参与拱火的几人,脸色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稍微回过神来后就悄摸摸地离开了席间,谎称如厕去了。 “他刚刚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不打一场,他也不清楚自己跟黑山先生孰高孰低?”表妹怔怔地望着满脸和睦笑容的宁柯和岳啸天,不知不觉中茶杯脱手,落在桌上。 不远处的长辈们也紧张起来,他们从未见过岳啸天吃这种瘪,心知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而到当事人这边,其实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找台阶下,所幸岳昕辰及时插了进来。 她看上去脸色最为担忧,指尖摩挲着快把衣角扯破了。 凑到宁柯身边后,她用低如蚊声的细语说道:“老师不要……这是我爹……” 唯一距离够近因而能到听到这句话的岳啸天,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他知道女儿不是故意气人,但她确实该好好斟酌一下关键用词的…… “没事,我跟岳叔都是修士,互相称量一下而已。” 宁柯友善地笑着,在岳啸天借势把手放下后,也轻拍了下岳啸天的肩膀。 屋里没人会因此觉得这年轻人没大没小,他们只是松了口气,看来双方终究是找到了台阶,把这事化了。 岳啸天嘴角抽动了两下,深深地看向宁柯,沉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是我孟浪了。” 说到这儿,他转身去了自己老爹那桌,“不好意思,让大伙久等了,先吃饭吧。” 话音落下,宁柯立刻回座位,开始蹭饭。 这桌少了很多人,剩下的好像动筷子的时候也比较拘谨。对此宁柯很满意。他有些后悔没把小玖带来一起干饭了,因为当时他觉得这是和岳家人初次见面,自己一个讨人嫌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捎带一個不太好意思…… 岳昕辰叹了口气,坐到宁柯旁边,偷偷看向他。 刚才老爹的举动着实吓了她一跳,看来无论在信里怎么把宁柯描述得纯良友爱,双方以师徒相称的事传进老爹耳朵里,终究会引起他的过激举动。 这也不奇怪,很多老爹看到跟自己女儿凑到一块图谋不轨的精神小伙,都会产生暴力倾向。 更何况还不是那种奔着婚姻来的年轻人,却又偏偏跟女儿走得很近。岳昕辰心道这次绝对是她自己的疏忽。 不过看宁柯现在这副很有胃口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岳昕辰便松了口气,心道多亏这不是个喜怒无常的邪祟……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接风宴就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本来这种大半个家族参加的宴席,互相敬敬酒吹吹牛就得花一个时辰往上,但眼下岳家人显然是没心情做这些的。 最终,宁柯成了全场唯一饱餐一顿的人。 他还调节了自己对味觉神经的连接,因此很多不那么喜欢的菜都变得异常可口。 不久后,宴席结束。宁柯跟着岳昕辰来到了一处走廊,找到了岳啸天。 “小辰,我们两个私下聊聊,你就……” 两人同时将一模一样的话说到一半,然后同时停下,互相望去,大眼瞪小眼。 “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岳昕辰无奈道。 “不必了,我要和这小子来一场男人的对话。”岳啸天冷哼一声,独自朝院子里的一个角落走去。 宁柯心里吐槽,这家伙的说话用词怎么跟他名字一样中二。 “没事的,你放心吧。我会尽力处理你父亲的身体问题。” 宁柯让岳昕辰放轻松,然后紧跟岳啸天的脚步,来到了院中僻静之地。 月入星海,静夜方至。 岳啸天负手而立,仰头望向还未完全漆黑的天空。 “咳,是你女儿找我来给你看病的,其实把这事办完了,我就可以立刻消失,你不想见的话,我绝不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宁柯把姿态放得很柔软。 “是带着小辰一起消失吗?”岳啸天轻叹道。 “那是自然……呃,不对。” 宁柯及时打住,以防把这位抗压能力未知的老父亲逼疯…… 50、托孤人贩子 岳啸天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对宁柯说漏嘴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等酝酿完词句,他才道出了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宁柯,其实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辰身边。” “我说了啊,是她来找我……” “那你为什么会答应跟她过来,还收她为徒?”岳啸天接着问,“不到二十岁,你已经把一门玄阶横练修到至少大成了吧?所以晚宴前我想要你好看的时候,你才能云淡风轻地接下来……” “那么问题来了,以你的修行天赋,即使在诛邪军暗部也能脱颖而出,为什么会逗留在小辰的身边呢?” “大丈夫有鸿鹄之志,为一女子蹉跎岁月、浪费修行良机之事,只不过是说书人传唱的故事罢了。小辰一非国色天香,二非绝世根骨,你到底图什么呢?” 感受着岳啸天怀疑的目光,宁柯觉得这家伙的视力可能有点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从小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因为平时互相看久了,对特别丑的会高估其容颜,对特别美也会有所低估,这算是一种心理效应。 而且宁柯也觉得,保守的古装确实会限制岳昕辰身体天赋的展现…… 至于岳啸天说的第二点,宁柯就有些奇怪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天赋?还是说岳昕辰有意对自己老爹隐瞒? 这个秘密挠得宁柯心里痒痒的,他感觉有机会一定要撬开岳昕辰的嘴。 “我图什么……还能图什么?我一穷二白出身,搭上你岳家这条线,不得少奋斗几十年?”宁柯编了个虽然俗套但还算合理的理由。 “这会让你承担一堆靠女人的骂名,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受得了?”岳啸天眼中怀疑之色不减。 这就把宁柯搞烦了:这也不信那也不信,要不给您老人家整个狠活? 一时冲动之下,宁柯仿佛自暴自弃地回道:“好好好,被你发现了,我图你女儿身子,想不想揍我一顿?” 要是岳啸天真动手,宁柯就会以正当防卫的名义把他收拾一顿,让他乖乖当個病人,然后自己看完病就走人。 但岳啸天只是刚听完时眉毛一蹙,然后看上去就没有什么剧烈反应了,只是上下打量着宁柯,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双方沉默了不短的时间,最终岳啸天做出了回应。 “以后的日子,伱要好好待她……” “?” 宁柯歪了歪脑袋,目露迷惑之色。 这老登在搞什么名堂? 没等他反应,岳啸天便接着说下去,面色愈发沉重:“小辰这丫头啊,从小喜欢自作聪明,自己一个人修行,与家里人关系比较冷淡。” “我在的时候,二房三房的那些人自然不敢造次,可若我不在了,大房一系人丁又少,我担心她被那些叔伯姨娘欺负啊……” “家里的矛盾,不同于外界。面对外人,有仇怨动刀解决便是,可在家里呢?还能自己灭自己满门不成?” “所以说,到时候只能靠你帮忙了……” 说到这里,岳啸天的背脊佝偻了几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宁柯眨巴着眼睛,心道徒儿有难他肯定会出手,但不能让你这老登误会:“那个,其实我刚才是一时气话,你可以当作个玩笑。不过作为她的老师,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岳啸天重振了几分精神,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嗯,玩笑,都是玩笑,我不会到小辰面前胡说的。” “……” 宁柯很后悔,他知道现在做什么解释都没用了。 不过他总算看出了岳啸天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归根到底与他已经时日无多有关。 “赶紧办正事吧,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得让小辰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宁柯取出针具套装。 “其实啊,我的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白费时间的……”岳啸天苦笑。 接下来,他们就近找了房间,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身体检查。 其实,最多不过一刻钟的时候,宁柯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岳啸天会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出于不想看到岳昕辰流泪的原因,宁柯又尝试了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到后来像是在企图抢救尸体。 “你的具体情况,我去跟她说吧……” 宁柯微微低头,缓步朝岳昕辰等待的地方走去。 岳啸天神色平静,毕竟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其实没有伤病,他的一切问题都在于寿元将尽,这不是病。 很多身体健康的百岁老人,会在某个睡梦中安然去世,这其实就是寿元自然走到尽头的表现,通常会被民间视作喜丧。 对此时的岳啸天而言,当然没什么可喜的,不过也没什么可悲,毕竟他今天找到了一位有足够能力,同时看上去也勉强可信的托孤人选。 他也没法把所有后事都办得万无一失,只能尽力而为,未来的路终究得由女儿自己去走…… 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后,岳啸天又回到了院中。 一名老者不知从何处阴影中现身,来到他身旁,并肩而立。 “啸天,今年的血刀大会,你还去不去了?”老者问道,“不如就让我带人去吧,你留下来陪陪家人……” 岳啸天想了想,摇摇头:“齐老,其实即使小辰不给我写信,我最近也本就是要回来参加血刀大会的。” “这些年来,他们固然怕我,可黑道上的事嘛,新冒头的、不信邪的、热血沸腾的,总是一茬接着一茬。” “所以每次我都得亲自去,不让他们彻底服气,就没有意义。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有劳您老再跟我跑一趟了。” 见岳啸天已经做好决定,被称为齐老的客卿也便点了点头:“那就再去收拾一遍,黑道上的混球,记杀不记打、记打不记骂……对了,你女儿的那个年轻师傅,要不要带上他?” “虽然被年轻人超越总是令我不舒服,但他能在较劲中让你吃亏,确实比我这老鬼强太多了。” 岳啸天犹豫了一会儿,淡淡笑道:“小辰多半是要吵着跟我一起去的,到时候他想跟便跟过来吧。血刀大会的档次,他恐怕看不上眼,就当一起去玩玩吧。” 说到这儿,岳啸天的思绪飘到了女儿和宁柯那里,也不知那小子是怎么跟她说的…… 51、摇人 在岳啸天和齐老交谈的时候,宁柯把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岳昕辰。 尽管本来也只是抱有一丝希望,但当这丝希望真正破灭时,岳昕辰还是心理防线崩塌,怆然落泪了。 很多事情,即使重生也无法改变…… “抱歉,我也想不到办法……那大魔对你父亲造成的伤害,不是外伤内伤,而是吸干了寿元,这不是病,太乙神针也无能为力。”宁柯黯然道。 之前尝试着治疗的时候,他一直在黑太岁图书馆里搜索,却也始终没有找到其他解决办法。 “没…没事,老师你不用自责,这都是命……” 岳昕辰双眼通红,攥紧平放于膝的双拳,指甲刺进肉里传来钻心的痛。 宁柯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静,于是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岳家接风宴之后,离血刀大会的开启还有十天。 这十天里,岳昕辰大多数时候没有来宁柯这里,因为她想陪伴父亲走过最后短暂的时光。 于是,宁柯的大宅院里,就只剩下他跟小玖两人。 虽然现在宁柯没有涉及枪招的玄阶功法,不过他还是能找到一些基础的耍枪把式要领,教给小玖后,她总算不至于把霸王枪当作烧火棍乱抡了。 在不需要自己现场教学时,宁柯会偷偷找个隐僻之地,磨合人类躯体与触手联合使用的熟练度,比如往外打出一拳山河破,发动崩劲的同时,让触手从胳膊里伸出来抓住敌人,这样对方就要同时迎接来自人类和邪祟的双重攻击。 这种暴露身份的打法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只适合于阴暗小巷之类的场合。 而在与小玖一同修行的某一天里,宁柯突然被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老师,失去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自从小玖得知岳昕辰最近遇到的事,并与沉默了许多的她见过一面后,这个问题就在心里产生了。 因为小玖成为孤儿是很小的时候,早就不记得那时的事了,所以抓不住这种感觉。 她本想通过偷听岳昕辰此时的心思来解答疑惑,但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于是便改为向老师提问。 她觉得宁柯虽然作为邪祟没有亲人,但也许他的知识库里有类似的记载。 宁柯无法回答她。 他仔细一想,自己和小玖是在同一天获得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的,对亲人方面的经验并没有比小玖强。 故而他只能这样回应:“别好奇这种感觉,在它真正出现前,权当永远不会出现就行。” 小玖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时光流逝,距离血刀大会还有两天之时。 天河郡下辖的姑岭县,与天河府之间隔了一条大河。 近来因潮汐之故,河中邪祟活跃,已不能摆渡,想过河只能从几座大桥走。 然而此时此刻,一群人聚在离桥较远的河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群人的领头者,正是陆青书与屠四爷。 “陆公子,你说的那位魁爷,为何要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屠四爷疑惑地问。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懒得绕路过桥。”陆青书淡淡道。 “啊?就现在这河里的情况,不走桥能过河?”屠四爷显得无比惊讶。 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河水,看见其中隐隐约约的巨大扭动阴影,甚至都不敢看得太久。 “他要怎么过河,我也不清楚,不过高人自有高人的办法,你好好看着就行。” 陆青书说着,望向河对岸的目光倏地一凝,“他来了,让你的人准备迎接。” 话音未落,屠四爷已经目睹,河对岸有一道人影腾空而起。 他身穿朴素的黑色练功服,国字脸上有如疤痕一般深刻笔直的皱纹,看上去不怒自威。 他的脚下踩着一柄飞剑,于半空中负手而立。 剑刃划出气浪,拖曳着白金流光,携无匹锋锐之意而来,飘然如话本传说中的剑仙一般。 屠四爷和他的手下已然目瞪口呆,而陆青书同样诧异,只是原因与他们完全不同。 “嗯?兵道御剑之法?他不是出马弟子吗?难道以前他一直在藏?”陆青书心中猜疑起来。 来者名为郑三魁,尊号“镇山鬼”,早年是一出马弟子,至少在陆青书认识他时依然如此。 出马弟子因为常年与邪祟关系密切,因此不少人即便还没做出不法之事,也呆在诛邪军的监视名单上,郑三魁就是其中之一。 负责监管其异常动向的人,便是陆青书。 后来,因为某些睁只眼闭只眼的合作,两人逐渐熟识。 近些时日,陆青书得知郑三魁似乎想凭借一身修为,在天河府或者隆阳府之间选择一处,在当地建立首屈一指的民间势力。 正好陆青书也想给岳啸天施压,如果可能最好再直接除掉宁柯,于是便找来屠四爷等人做接应,让郑三魁最终选择了入主天河府。 倘若仅仅如此,陆青书还担心无法说服郑三魁出手解决宁柯,毕竟阻碍他意图的只是天河黑道龙头岳啸天而已。 但后来,他派手下借助诛邪军的情报网,得知了郑三魁曾有位名为梁冲的不成器师弟,在宁柯老家庐松县被人斗败后神秘失踪,多半已经身殒。 而与梁冲相斗的人名为吴沧浪,宁柯似乎与他关系匪浅。 于是,陆青书将此事与郑三魁一说,加以添油加醋的言语诱导,最后让郑三魁相信,单凭吴沧浪的势力不可能要了梁冲的命,宁柯大概率参与其中,而且凭借他的实力,估计起到了大部分作用。 如此一来,郑三魁便同意在血刀大会上多办一件事,了结师弟的仇怨。 整件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脱离陆青书的掌控。 只不过,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郑三魁居然有高超的兵道修为,这是他此前从未得知的。 在陆青书思绪复杂之时,郑三魁已经凌空渡河大半。 而就在此刻,河水中那庞大扭动的阴影逐渐清晰。 下一瞬,伴随着炸开的数丈水花,一条前半部分长着两片锯齿薄翼的青黑大蛇从水中扬身而起,光是露出水面的身体,就够到了位于几十丈高空的郑三魁。 屠四爷等人当即惊恐地后退数步,而陆青书也面色凝重地喊道:“这虺蛇恐怕有近三百年修为!郑兄小心!” 52、镇山鬼 虺蛇,传说中可修千年成蛟,万年化龙,是一种很有潜力的蛇妖。 眼下这头从河里窜出来的近三百年修为的虺蛇,便是二流下游的修士对上,也要落入下风。 随着森然蛇牙快速逼近,郑三魁的眼角冷然下撇,身形连动都不动,背后剑匣就有两口飞剑杀出,寒芒尽放,剑锋所向正是虺蛇因张嘴而暴露出的喉咙。 感受到飞剑之上的杀意,虺蛇当即合拢大嘴,想以撞击的方式让猎物从空中落入河里,这样它便能奠定胜局。 然而,当飞剑从蛇首划过,轻易破开蛇鳞,斩出两蓬血雾后,虺蛇的身体如急刹车般地停滞下来。 下一刻,它便调头钻进河中,潜入深水,极短的时间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毕竟有近三百年修为,还算聪明。” 郑三魁歪了歪嘴角,像是笑了一下,然后飞过最后一段路程,降落到陆青书面前,从飞剑上踱步而下。 “哈哈,想不到郑兄还藏着这一手兵道御剑,而且竟已修到如此精深,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陆青书拱手笑道。 表面上一副赞叹之色,其实他心里正暗道可惜,因为他本想看看郑三魁被逼得使用出马手段,印证他心里的一些猜想。 仿佛是看透了陆青书心里的想法似的,郑三魁轻笑一声,像回答一样叹道:“转修兵道也是无奈之举,出马一途终究太过险恶,日后除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再展露出马手段了。” “兵道易学难精,中途转修也能有如此成就,郑兄真乃惊才绝艳。”陆青书面色如常。 他这倒也算不上恭维,因为兵道的特点确实如他所言。 与化炁并列为二十七途径之一的兵道,与化炁中的剑术刀招之类有很大的区别。 化炁中涉及武器的流派,本质上是通过运炁驱动身体,实现凡人使用武器所做不到的动作、攻击频率和攻击力度,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武器依然是“外物”。 而在兵道中,武器不再是外物,而是自身的一部分。 兵道修士,常年用自己的炁喂养武器,目标是为了让它们变得仿佛离体四肢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驭使。 不同于炼器,他们并非企图将武器炼出异能来,只是追求让武器更好驾驭、更能发挥出炁的力量。 修炼兵道的第一阶段是“化物”。 化物完成,便能将特定事物做成帮自己行炁的道具,比如将炁灌输进一把剑中,压缩后释放、凝聚在剑刃外,拓宽攻击范围。 借劈砍之势斩出的所谓剑气,便是化物后将炁变为无形之刃斩出的结果。 没有化物,武器就始终算不得真正属于自己,它会排斥强行灌输的炁。 而在化物之后,兵道的第二阶段便是“御物”。 达到这种境界,即使武器远离身体,也能凭借与长年喂养之炁的共鸣,进行远程操纵。 从操纵武器的数量、重量、飞行自由度等因素,可以判断出一名兵道修士的修为。 御物达到极限后,兵道的第三阶段便是重返化物。 这种境界玄之又玄,据传需要经历顿悟,将精神意志融入武器中,所谓人剑合一、剑意之类的词汇,大抵是为此等境界准备的。 郑三魁自然还处于第二阶段,所以陆青书最关心的,是他背后剑匣中一共藏了多少口飞剑,想由此推断其修为。 不过无论具体数量如何,就郑三魁刚才逼退那虺蛇一幕,陆青书也心知肚明,此人实力必然已在自己之上。 这让他心里不免有些沮丧,原本作为朝廷公务员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等郑三魁和陆青书的交谈告一段落,屠四爷便一路弯腰小跑,见缝插针地上前恭维:“魁爷神通盖世,此番入主天河府,什么黑道龙头岳啸天,还有那猖狂的小崽子宁柯,全都不值一提。若有半点违抗之心,都得死在魁爷的神剑之下!” 提到宁柯时,屠四爷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若非他破了落红居士的局,屠四爷何需成天担心沦为丧家之犬,现在头上还要多一个主子。 “不必多言。”郑三魁摆了摆手,“夺天河黑道权柄,报师弟之仇,都不过是两天后信手为之的事罢了。等血刀大会结束,该怎么在天河府站稳脚跟,怎么梳理与官府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赴汤蹈火啊,魁爷。”屠四爷将腰杆弯得更低了。 陆青书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动用诛邪军的权限,也可以请家父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便好。” 郑三魁淡淡应道,然后第一个迈步朝接他的马车走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他微微垂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呵呵,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活得可真是简单呐……” . 血刀大会的前一天,宁柯再次来到了岳家宅邸,这次带上了小玖。 “小玖啊,你不是问过我,话本里的那些江湖大会啥的都什么样子的吗?明天你就能看到了,虽然说到底只是一郡之地的小虾米聚会,但参加的人也很多了,而且鱼龙混杂,你要小心点跟紧我,别被人贩子拐了。” “老师,那我们还有岳师妹和她爹,也都是小虾米了?” “没错,都是。姿态放低点总是没错的,之前小林同学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她让你去大城市看看……这话没错啊,得把整个世界都看过一遍,才能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两人聊着,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岳啸天、岳昕辰,以及作为客卿的齐姓老者。 此时的岳昕辰神色如常,见到宁柯后微微颔首,像是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岳叔,就我们几个去?你那站满一条街的小弟呢?”宁柯打趣道。 “人多顶什么用,得在血刀擂上站得住才够看。就我们几个,再带上车夫仆从就差不多了。” 岳啸天说着,看向小玖,对女儿的这位小她好几岁的师姐产生了兴趣。 于是他又手痒了,准备去拍拍小玖肩膀,如当日称量宁柯一般。 “小玖姑娘吧?初次见面……” 话音未落,手掌已落。小玖感受到有点力气传了过来。 近十天的修炼和啃人参,让她又有精进,只比蛮力肯定能把岳啸天按在地上摩擦。 但她觉得,这既然是岳昕辰的老爹,那她要是反应过激可能不太礼貌。 于是,小玖身子骨一软,直接顺着岳啸天的力道摔坐在地,两腿摊开,睁大眼睛抬头,有些呆呆地看着这位突然动手欺负人的怪叔叔。 “爹!你干嘛呢!?”岳昕辰急忙跑来把小玖扶起。 “造孽啊!岳啸天把十二岁小姑娘打哭啦!” 宁柯直接运炁高喊,引得门口小厮都忍不住回头看来,而现在待在岳家的所有人恐怕都能听到。 “胡说八道!我没有!” 岳啸天老脸一红,正要向小玖道歉,然后就看到她眼珠子滴溜一转,竟依照宁柯的话,打算挤出几滴眼泪来。 见得如此,岳啸天眼前一黑。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叮嘱女儿,以后别被这两個家伙卖了…… “欻欻歘。” 几个垫步闪身后,岳啸天仓皇逃到马车上,让车夫直接架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嘿嘿。”齐老笑着摇了摇头,施展身法朝岳啸天的马车追去。 “唉,我爹他真的是……”岳昕辰无奈地叹息。 “干得漂亮。”宁柯拍拍小玖的脑袋,而小玖则露出自豪的笑意,仰头向他的手掌凑了过去…… 53、大会开幕 文梁县是靠近天河府的一个小县城,规模比庐松县还要小些。 作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地方,只有在决定天河郡黑道分赃事宜的血刀大会召开时,才会热闹起来。 血刀大会自然不会在天河府里办。虽然黑道的存在也是官府默许的结果,但黑就是黑,直接在一郡首府开大会,未免太过嚣张,疑似有点反贼了。 所以,天河郡的黑道大枭们会选择一处不起眼的县城,在其中一个地下黑拳格斗场里开会。 宁柯等人提前一天来到文梁县,住了一晚后,由于县里实在没什么可逛的,于是等到点了就准时进入了地下格斗场。 第一次来这种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这里跟宁柯之前脑补的大相径庭。 没多少凶神恶煞、满脸刀疤的独眼打手之流,除了灯光暗一点以外,这里和外面的某些娱乐场所倒也相差不大,美酒、美人,应有尽有。 不少来自天河郡各地的黑道中人,此时怀里都搂着一位有伤风化的青楼女子,把手伸进肚兜亵衣之中,上下求索,以如此姿态从宁柯等人身旁路过。 岳昕辰白了这种人一眼,然后就抬头望天,让视线避开他们。 小玖则面红耳赤地低着头,身体紧张到僵硬,连脚步都快迈不出去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宁柯在小玖背后伸手蒙住她眼睛,一边拱着她往前走,一边摇头晃脑地念叨,“少儿不宜,十八解禁……咱们都不看,不看就行了。” “哦……” 小玖嘴上乖巧回应,心里却知道师尊的尿性。 果不其然,一探听他的想法,就听到他在对路过的每一个女人评头论足,不看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令小玖不解的是,为何他总想着给这些穿着暴露的姐姐们,戴上大户人家的看门狗才会用的项圈呢?还有什么塞进一根猫尾之类,具体塞哪里不知道,反正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宁师傅,好几个县的风尘女子今天都被雇到这儿了,要不给你点一個?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岳啸天嘴角直抽抽,干笑着问。 每当有莺莺燕燕走过时,宁柯的目光总是能敏锐捕捉到重点,这让他不爽很久了。 而对于女儿事不关己的态度,他也有些不满,毕竟若是现在不管男人,以后等人家更加放肆,就更管不了了。 “庸脂俗粉,岳叔你可别看低我了。”宁柯满脸不屑道。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摆脱了一路上的娚、男女、女男女和男女男,进入了大会场地,找到了只属于黑道龙头的、视野最好的位置。 这里原本是普通的地下黑拳擂台,而此时擂台周围多了一圈红灰色的装饰。 那是刀柄固定在地面,刀尖朝上的朴刀,少说有上百把,在擂台边一圈圈排布,围了约十圈。 刀刃上普遍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凶残可怖,不知是曾经擂台上的人被打下来后造成的,还是为了大会提前染好的。 这些布置,正是所谓的“血刀擂”。 “刀刃上的,是猪血还是人血?”宁柯看向岳啸天。 “猪血。可能也混了点鸡血狗血吧。”岳啸天坦然道。 “你们这也太不讲究了。” “刀都不是开刃的,血真不真重要吗?” “啊?” 宁柯愣了一下,仔细看去,发现确实没有开刃,刀尖也有点钝,“你们这群道上的,有点幽默啊。” “嗯?” “我是说搞笑。”宁柯单手抚额,“我说,作为天河郡黑道龙头,你觉得这能唬住谁呀?” “本来就是要个氛围而已。”岳啸天撇撇嘴,“上擂台的打手,都是为自家老大或者朋友争取利益而已,除非正好有死仇,否则谁会闲着没事打生死局?怎么可能会有落下擂台就被刀尖戳死的事……” “唉,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宁柯哀叹道,“我想看点事故,不然多没意思?” “觉得无聊,那你待会儿就上去玩玩吧,虽然以天河郡黑道的水平,多半没人能让你提起兴趣了。”岳啸天淡淡道。 一边交谈,宁柯一边观察着已经到场的黑道人物。 其中大多数他当然不认识,除了正从较远的地方向他走来,似乎是想来打招呼的吴沧浪和廖师傅。 突然间,他又发现了眼熟的人,那是前些日子一同出现在落红居士别院里的屠四爷。 宁柯回忆了一下,记起柴华曾跟他提起过,屠四爷起家的时候确实是混黑的,不过早已洗白,变成了正经商人,按理说不该来参加血刀大会才对。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被宁柯关注多久,因为屠四爷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此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身旁立着半人高的剑匣,似乎是一名兵道高手。 察觉到此人并不简单,宁柯不禁疑惑,屠四爷怎么会得到此等人物助阵的? 宁柯觉得,要是他这会儿不在场,岳啸天和齐老没准都不是这严肃中年人的对手,天河黑道权柄也许会就此易手。 “不对劲啊……这么个小虾米大会,怎么就突然卧虎藏龙了?” 心中警惕顿生,宁柯开始仔细感知起会场里的情况。 这一查探,还真就让他查出了东西——一个混在人群中的黑袍人,被他感知到了邪祟的味道。 “居然有邪祟混进来?” 宁柯当即准备采取行动。 临走前,他把屠四爷旗下高手的事告诉了岳啸天。 “我有点事,要先离开一趟。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不要跟那个人动手。” 听了这话,岳啸天和齐老都不禁蹙眉,因为他们在天河黑道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认怂的经验。 “看好你爹!” 见老登这副脸色,宁柯便严肃地对岳昕辰嘱咐道。 岳昕辰用力点头,而小玖则从宁柯的心声里得知,他接下来要去清理威胁了。 她也很惊奇,这里居然还有除老师以外的邪祟混进来…… 在宁柯刚刚动身,快步走向黑袍人时,那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当即朝会场外走去。 与此同时,屠四爷身旁的郑三魁也看了过来,眉头一蹙,身形微动,似是也要起身跟过去。 但犹豫了一会儿,直到黑袍人和宁柯全都离开会场,他也没有采取行动。 “人多眼杂,不太方便跟它走得太近。更何况它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由它代我解决吧。” 郑三魁如此想道…… 54、滑 宁柯前脚刚走,吴沧浪和廖师傅就来到了他的位置附近。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两人对视一眼,借着认识小玖之便,成功和岳啸天等人搭上了讪。 他们不知道宁柯是怎么和岳啸天走到一块儿的,不过想来杰出之人容易惺惺相惜,便也不算意外。 由于双方并不熟,而且小玖在收了两人一大包糖果零食的贿赂后,并没有帮忙办事,从中牵线搭桥,所以没聊多久两人便悻悻然回座位了。 “还是靠自己把这次的事办好吧……本来还想看看黑山先生能不能帮忙撑场子的。”吴沧浪心中惋惜。 前些年的血刀大会,凭他手下那点虾兵蟹将,只能捞点边角料吃,想请廖师傅这样的高手帮忙,却也请不动,因为廖师傅又不是他手下,也不混黑道。 但今年不同了。 在嵩阳楼面对尸舞鸟一战后,廖师傅重燃斗志,不想继续佛系下去做个井底之蛙,于是这次血刀大会,吴沧浪就成功把他请了过来。 虽说对方不是自己小弟,得到的好处也要分走大半,但吴沧浪觉得这次他至少能扬眉吐气一把,把以往踩他的人狠狠地踩回去。 “这样的擂台啊,我年轻时也打过,不过下面不是钝刀,全部都是开刃的真刀啊。”廖师傅悠然叹道。 吴沧浪神色一凛,看上去很相信他的话:“那……廖师傅,待会儿你要第一个上吗?” 血刀大会采取一种复杂的积分制,胜的场次越多、对手积分越高,最后自家得到的积分就越多,排名越靠前,大会闭幕时会按排名分蛋糕。 一般情况下,最后动手的会是岳啸天这种黑道龙头,其余人的次序就不定了,没有特别严格的规定,毕竟这是一伙黑道攒的局,混乱点也实属正常。 “看看有没有人先上。”廖师傅气息平和,不急不躁。 见他一派大师气象,一些吴沧浪的“老朋友”已经面色微变,知道吴沧浪这次请来了硬茬子,恐怕只能避其锋芒。 事实上,以廖师傅的实力,放在天河黑道修士中确实算是比较强的了,除了岳啸天等团伙,敢说稳压他的不多。 大会开幕后,先是冷场了一会儿,随后便有战意最盛的几人登台。 只是,对他们展现的实力,廖师傅有些兴致缺缺。 等到擂主换了好几人之后,新登台的角色才让他眼前一亮。 那人比较年轻,是一大龄青年,留有短须。 上台后,他二话不说,使出劲力途径中的“合劲”之法,发功时以全身的力道攻击。 千斤坠、铁山靠之类平平无奇的招数,被他用得势沉劲猛,连场边观众都能感受到如巨石迎面砸来般的压力,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挡在自己面前。 他那对手从一开始就被他压着打,不久便败下阵来。 短须青年成为擂主后,便抱拳向场内众人做出承让之态,但满脸傲然之意却毫不掩饰。 “靠,独眼刘这家伙,竟也请到了如此高手!”吴沧浪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看向不远处的一名独眼大汉,那人也用挑衅似的眼神看向他,两人显然有不小的矛盾。 此时,廖师傅看着那摔下台后,撞倒一堆钝刀,正艰难爬起的原擂主,不禁轻哼一声,微微摇头。 “如果下面是真刀啊,已经死了!不是这样打的。” 听得此言,吴沧浪面露喜色,知道廖师傅有了动手的心思。 果不其然,廖师傅将外衣一脱,身法闪动,脚尖在钝刀顶上连点,足不沾地,轻飘飘地落在了擂台上。 “请。”短须青年拱手致意。 “请。”廖师傅回礼。 对于这一战,廖师傅觉得自己至少有七分胜算。 他认为,对手和自己一样,处于三流中游的水平,但此人用的乃是合劲功法,攻击到的往往是“面”,而非“点”。 这一对上他的廖氏气功,想破防都难,正好遭到克制。 怀抱如此想法,廖师傅与短须青年交上了手。 一开始,剧本确实如他所料,硬气功一撑起来,短须青年的攻击立刻变得不痛不痒。 照这样下去,待其气力有损,廖师傅便会立刻发动反击,一举奠定胜局。 但突然间,短须青年换了一种拳法,改为以指节为突击点的快拳。 “钻劲!?” 感受到身体被命中之处传来的疼痛,廖师傅面色大变。 与合劲截然不同,钻劲乃是一种穿刺劲力,讲究的正是“点”的攻击。 而且在挨打过一轮后,廖师傅不得不艰难地承认,这青年对钻劲的运用还要强过合劲。 如此一来,他实际上已是勉强迈入了三流上游的门槛,把廖师傅甩开了一个档次。 心中叫苦不迭,廖师傅在凭借硬气功又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后,被短须青年一拳打下了擂台,摔落在那些钝刀上。 “哈哈!”独眼刘忍不住张狂大笑,得意地向老对头望了过去。 吴沧浪和廖师傅的弟子们匆忙地围上,想把他搀扶起来:“廖师傅,没事儿吧?” “没事!”廖师傅挥动手臂把他们甩开,老脸尴尬地发红,“这擂台真的很滑啊……” 此时,吴沧浪已经不想去看独眼刘了。 他现在只希望宁柯赶紧回来,他滑跪过去抱腿,没准儿能请人家帮忙出口恶气…… 在廖师傅落败后,短须青年吃了颗丹药恢复气力,然后便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岳啸天。 这眼神看得岳啸天不禁失笑,与齐老对视一眼。 “我说什么来着?每次血刀大会,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前来挑战。”岳啸天无奈摇头。 “看来要是不见点血,更烦人的没准还在后头。”齐老目现精芒,面露狠色。他的一双干枯老手上,指骨如蛇一般扭动。 “爹,还是交给我吧。”岳昕辰站起身来,请战道。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超越齐老,对上那短须青年可以说十拿九稳,就不用齐老去冒险了。 岳啸天稍微想了想,本来打算同意,但就在这时,有人先他们一步,登台挑战。 “嗯?是那家伙?” 岳啸天面色一凝,看向背负剑匣登台的郑三魁,想起了宁柯对他说过的话…… 55、悍然杀戮 对天河郡黑道的众人而言,郑三魁这张脸挺陌生的,看着像是那种修到中年,凭时间积累才有所小成的杂鱼,没准还不如之前的廖师傅。 见这样一位生面孔登台,短须青年显得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打赢廖师傅后,便能与岳啸天帐下的齐老一战,现在看来还是得接着收拾小角色。 不过虽然心里不爽,短须青年还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郑三魁。” “哦,原来是郑……” 说到一半,短须青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名字在旁观的众人中传开后,全场很快安静了许多。 这就是尊号与姓名玩谐音梗带来的好处了,不会出现只知尊号不知姓名的情况。 郑三魁虽然以前不在天河郡混,但其赫赫凶名多少还是传了些过来,所以在知晓他身份后,会场里的气氛顿时生变。 “原来是那位‘镇山鬼’吗……难怪宁柯让我们不要与他争锋。”岳啸天喃喃自语。 “可老朽听说,郑三魁乃是出马弟子,而这人却背了个剑匣,有没有可能是冒名?”齐老疑道。 “不清楚啊……不过,反正马上就要打起来了,那年轻人也颇有实力,是否冒名,一看便知。” 听父亲和齐老这么说,岳昕辰担忧地与小玖对视一眼。 她们都在想,要不要出去把宁柯找回来,以备不测。 只是,之前她们看宁柯离开时神情并不轻松,多半是去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怕擅自行动会干扰到他,所以最终只派了仆从出去寻找。 在岳啸天等人心中不安的时候,擂台上的短须青年其实才是压力最大的人。 他隐隐感受到了郑三魁的深不可测,知道自己输多赢少,但总觉得直接认输太没面子,打算先过几招再说。 “还请前辈赐教。” 姿态放低,短须青年摆出架式。 郑三魁瞥他一眼,依旧负手而立,动都不动。 但他的剑匣却是自行开启,一口飞剑携铮铮铁音而出,似流光般向短须青年射去。 空手对兵刃在修行界并不罕见,毕竟四肢是最容易驾驭的武器。空手修士的近战风格,往往比使用武器的修士更加灵活多变。 但空手最大的弱点便是不能和兵刃硬碰硬,除非戴个铁拳套,或者修横练之类。 所以,面对迅疾的飞剑,短须青年当即使出横摆拳,打算避开剑刃拍到剑身,将其击飞出原定轨道。 然而,当他预判好飞剑速度,瞄准并出手后,飞剑却急刹车似的停顿下来,几乎在一瞬间速度归零,悬浮于半空中。 短须青年的拳头理所当然地打到空处,而当他还没收拳时,飞剑再次极限加速,如同劲弩在近距离发射出的箭矢一般。 短须青年只能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企图侧身避开。 这确实躲过了致命的攻击,飞剑只是从他肋下擦过,划出一道看似可怖的血口,实则伤势并不算重。 尽管如此,短须青年也不敢再打下去了,因为光凭刚才郑三魁在御物过程中展现出的强大控制力,已经证明了两人实力的差距。 会场内的其他人也都看得更加沉默。他们很清楚,此人到底是不是冒名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的实力足够撑得起“镇山鬼”之名。 “服…服了!前辈手段精深,晚辈不是对手,这就下去!” 短须青年惶恐地躬身行礼,然后踉踉跄跄地跑下了擂台。 “谁让你走了?” 郑三魁的脸上泛起冷笑,右手食指一勾,那悬停的飞剑便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短须青年的后心刺去。 “啊!!” 短促的惨叫声响起,剑尖从短须青年的胸口探出。 温热的人血四散泼洒,覆盖在周围钝刀的假血之上…… 在短须青年身殒之后,全场众人先是鸦雀无声地愣了几秒,然后才议论纷纷地炸开了锅。 在血刀擂上杀人的情况虽说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可郑三魁是在对手认输后继续动手,就让在场的黑道们普遍无法接受了。 黑道又不是混邪,再怎么黑也要讲规矩,若是想体面点还得讲究信义,所以对郑三魁行径不满的大有人在。 比如廖师傅,就倏地站了起来,怒道:“你这外来户,懂不懂我们天河的规矩?杀一服输之人,还要不要点脸了!” 他固然先前被短须青年打败,但那也只是修士之间的正常比斗切磋,此刻见到极端分子郑三魁,便有些忍不下去了。 有廖师傅开头,很多人也都站了起来,大声附和声援,尤其是独眼刘这种直接利益受损的。 只有作为龙头的岳啸天等人,一反常态地选择了沉默。 在满场声讨之音稍稍下去些后,郑三魁才斜眼朝发声的人们看去:“是啊,我坏了道上的规矩。不知道你们谁来给我一点教训?或者一起上也可以。” 话音落下,这次没人带头了,廖师傅等人都无法做出回应。 甚至连站在那里都显得有些尴尬,坐回去又很丢脸,于是他们都只能僵在原地了。 “哈哈哈哈!魁爷的规矩就是规矩!” 屠四爷张狂大笑,毫不留情地嘲讽着整个天河郡的黑道大枭们,“不管天河黑道以前的规矩是什么,从现在开始,只有魁爷说的话才作数,听清楚了没!?” 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表现得罪了天河黑道的所有人,一旦郑三魁有那么一点不行,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那又怎样? 多次见证郑三魁的强大后,屠四爷心中没有半点疑虑,只想疯狂地立下投名状。 而听了这家伙如此嚣张的话,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岳啸天那边。 岳啸天心里复读着宁柯的话,依然保持沉默,看上去没有半分要出头的意思。 可即使苟得再好,注定要找上门来的,终究还是逃不掉…… “喂,我说,你们不上来玩玩么?” 郑三魁危险的目光扫向了岳啸天的位置,看得他们背脊一寒。 查探到此人心里的想法,小玖不禁额头冒汗,攥紧了骊龙枪,同时暗中祈祷,希望老师赶紧回来…… 56、异魔 总有人为了显得自己饱经世事,到处散布言论说,人心险恶往往更甚于邪祟的恶。 对此,宁柯嗤之以鼻。 就他从黑太岁图书馆得到的知识而言,作为完全敌对的,甚至可互称天敌的物种,邪祟的威胁远不是人族内部的互相倾轧能比的。 所以,在发现可能有邪祟存在后,宁柯连屠四爷带来的那位高手都可以不管,第一选择依然是消灭邪祟,生怕它搞出什么阴谋,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当然,这种选择是建立在他不了解郑三魁为人的前提下…… 此时此刻,在血刀大会现场已经剑拔弩张的时候,宁柯终于在一个无人小巷中追上了黑袍人。 他其实很能理解,为什么黑袍人想尽办法把他往僻静的地方引。 这跟他要动用黑太岁力量时的想法是一样的,毕竟炎朝是人类的地盘。 所以,对于即将爆发战斗的场地,双方心里都非常满意…… “朋友,你跑得可真快啊。别跑了,到这里差不多了吧?” 宁柯盯着黑袍人的背影,看似身体松散没有摆出架势,而触手则已经在全身皮肉下蓄势待发。 黑袍人缓缓转身。 看着它那开始逐渐扭曲,增高到两丈的身体,宁柯确信自己之前预感对了。 没有把小玖和岳昕辰带上也很正确。以从这邪祟身上感受到的大概修为,和很可能存在的诡异手段,宁柯真的担心自己照顾不来她们。 “你好,请问你最喜欢我的哪张脸?” 不男不女,仿佛机器生成的中性声音响起,黑袍已然被撕成碎片。 形似人类的高瘦身体,像打补丁一样在皮肤上缝满了人脸。 每张脸的外形不同,神态各异。 面黄肌瘦、丰腴秀美、苍老斑驳、稚气未脱…… 欢喜、愤怒、悲伤、狂热、漠然、轻蔑…… 而本该存放它自己脸庞的头颅正面,则像是被挖空后凹进去了一样,黑洞洞空荡荡的一片,深邃幽然。 看着这副很有特色,很有记忆点的尊容,宁柯很快就想起了这种邪祟的名字——镂颜魔。 “你不要过来啊!!” 宁柯做出看见可怖之物的惊恐神色,缓步后退。 见他的反应与以往的猎物并无不同,镂颜魔当即像蛇一样扭动上半身,竟是又伸长几分,眨眼的工夫便追上了宁柯,将那挖空的脑袋正面吸附住了宁柯的脸。 “咔嚓。” 面骨断裂的声音响起,宁柯的正脸开始从头颅上剥离。 感受着被注入的溶解液体与传来的拉扯力道,他感觉若是没有横练过的普通身体,只消一瞬间便会被镂颜魔夺走整张脸,就像中了秒杀投技一样。 与此同时,关闭痛觉的宁柯动作毫不迟滞,伸手紧紧抱住了镂颜魔接近的身体,黑色触手从周身皮肤中钻出,而后钻进了镂颜魔的体内。 “抓住你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宁柯裂开的嘴中发出。 “呜呜!” “嘻嘻!” “嘎嗷!” 中计后,镂颜魔全身缝合的脸庞立刻发出不同的叫声,如泣如诉、似喜似怒。 在这些声音的干扰下,宁柯感到心绪大乱,如同在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撕咬精神之海,感觉精神上的自己疼得快要炸开了。 这种并非生理上的痛苦,就无法通过调整神经连接来关闭了。因此,触手的力度大幅缩减,镂颜魔在几秒后挣脱了出去。 这次轮到它不停退后,与宁柯拉开距离。 虽然它及时通过精神攻击暂时脱离危险,但刚才短暂的触手吸食,已经让它身受重创,至少十几张脸已经失去一切反应,只能像泉眼一样往外冒血。 “我只有一张脸,请问你喜欢吗?” 宁柯指了指自己那已经被剥掉一半,上半部分往外耷拉下来的脸,颅腔内挤满了舞动的触手,跟黑色海葵似的。 看着此等情形,镂颜魔那并不敏感的恐惧感知能力,有生以来第一次发挥了功效。 全身又哭又笑的脸一同僵硬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怪物,像是生怕吵到了他一样。 犹豫半秒后,镂颜魔调头便跑。 没有看出对方的身份,导致初步交锋就折了半条命,对于继续打下去的结果,它心知肚明。 于是,它的身体横倒在地,打算像蛇一样快速游动,远离这个可怕又阴险的邪祟。 但就在这时,它发现自己身体的活动能力骤然下降,甚至感受不到部分缝合面庞的存在。 后脑的两张人脸难以置信地向宁柯望去,隐隐看见了他身外包裹的异常炁息。 毒瘴! 在镂颜魔被触手捅出几十个窟窿同时,与宁柯靠得太近的它自然被构成毒瘴的炁大股侵蚀,这可比扎几针染的毒要重得多了。 宁柯为了尽快解决它,防止它逃跑,连自己的脸都牺牲掉,待会儿还得靠吸收的血肉整容。 “我才吃到一半呢,上了餐桌的食物还想跑?” 宁柯冷笑一声,朝着被麻醉后跑不快的镂颜魔扑去。 看着眼前面门大开的人形生物,所有还能动弹脸统一下撇嘴角,做出了栩栩如生的哭丧神态。 数下山河破的拳招轰在镂颜魔身上,进一步削弱其反抗能力,而触手则从所有的面庞的口鼻、眼角钻入,开始生吞修为。 渐渐的,镂颜魔的身体瘪了下去,全身面庞变成了一张张人皮面具模样的东西。 解决完之后,宁柯用火油把剩下的残块烧毁,同时感受着增加的邪祟修为。 “竟有155年的修为,幸好没让它完全发挥出来。” 感受到自己的邪祟修为增至319年,相当于人族二流中游的修士后,宁柯不禁庆幸刚才选择了牺牲掉脸的打法,速战速决。 不然,一旦让这家伙满县乱跑,凭它的精神攻击与夺人面庞的秒杀能力,全县不知要有多少人变成精神崩溃的疯子和无面人。 吸收了这种修为的邪祟,依然没给黑太岁触手带来与它能力相关的特性,看来还是修为不够。 “暗中跨越北境长城的异魔确实有一些,但以这头镂颜魔的修为,跑到小县城来是想做什么呢?” 如此想着,宁柯一边把半张脸按好,合拢在后半个脑袋上不停修补,一边细细咀嚼刚吸食的魔脑,从中拼凑记忆碎片,找出了原因。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必须赶紧回去了……” 57、差距(加更1) 话分两头。 在郑三魁“邀请”岳啸天等人上台后,场内气氛顿时肃杀起来。 反应不慢的人都已经明白,郑三魁来参加这次血刀大会的目的。 待会儿要流的血,恐怕会很多…… “咱们快去把黑山先生找回来吧!” 吴沧浪紧张地对廖师傅低声道:“文梁县不大,我们把带来的人都散出去,也许还来得及。” 廖师傅沉吟两秒,盯着郑三魁的后背,眯起双眼:“你带着你的人,还有我的弟子,一起出去找。我留下看看,岳啸天的人手底下也硬,如果再加上我,说不定就能拖住他。” “师父,那我们也可以……” 大弟子急切地说到一半,便被廖师傅挥手打断:“你们修为不足,又没有军队里的铠甲,他的飞剑转悠一圈就得死一片,留下来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摇人!” 弟子们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咬牙离开了会场,和吴沧浪的人一起去县城里搜寻了。 在场内其他人各自有所行动的时候,郑三魁完全不理睬这些宵小之辈,正如老虎不会在意老鼠龇牙一样。 无论他们的举动造成了什么后果,一剑斩之便是! 此刻,郑三魁目不转睛地看向岳啸天,淡淡笑道:“怎么样,想好了没,谁先上?或者一起上也可以,这是我刚定下的新规矩。” “……”岳啸天沉默了。 感受到从周围看过来,指望自己拿主意的紧张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冲郑三魁抱拳行礼。 “人的名,树的影。‘镇山鬼’名不虚传,我岳啸天自知不是对手,甘拜下风。即日起,天河黑道唯郑先生马首是瞻。” 腰杆弯下,岳啸天看上去神色如常,并没有屈辱或不甘之意。 而他心中则在苦笑,心想宁柯之前真是多虑了,就算他不叮嘱,在郑三魁展现出远胜自己的高强手段和凶戾本性后,自己也不会与其争锋。 如果是当初尚在军旅中时,岳啸天觉得年轻的自己即使明知不是对手,为争一口气也会上,但如今早已不复当年。准确地说,自从有了女儿,岳啸天就已经可以做到卑躬屈膝了。 更何况,现在女儿就在身边,他没有半点冒险的心思。至于天河黑道龙头的位置,给就给了吧…… 他的身旁,齐老叹息一声,与他一同行礼。 岳昕辰眼神复杂地看着父亲,感觉前世的自己似乎并没有对他了解得很深…… 会场内,众人见岳啸天这副仿佛苍老了很多的模样,大多没有什么幸灾乐祸之意,反而不甚唏嘘。 昔日一方枭雄,如今只求安然隐退,令众人万分感慨。 只是,入江湖易,出江湖难。 看着郑三魁脸上愈发戏谑的笑意,所有人都明白,今天这事没法按照“人情世故”的方式善了了…… “唉,不想打也可以,你们自裁吧。”郑三魁面露无奈之色,“我初来乍到,不把天河黑道以前的脑袋砍下来,我这颗新脑袋,该怎么接上去呢?” 此言一出,岳啸天顿时变了脸色,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腰间刀柄:“郑先生,正如你所言,初来乍到,手段不应如此激烈吧?你实力强横,整个天河谁能威胁到你?为何要把事做绝呢?” 在他说话的时候,齐老那如鹰爪般的双手戴上了一层链甲指套,岳昕辰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放在存放暗器的腰带挎包上。 小玖则先是想凭借身材优势,悄然隐藏到他们身后,以她的年纪没有人会因此责怪她。 但她转念一想,这里坦度最高的就是自己了,于是摆出一脸仿佛刚死了师父的不善表情,硬着头皮站到了岳师妹身前。 对于他们备战的举动,郑三魁不以为意,脸上轻松的笑意不减。 “岳啸天,我之前也曾想过,留着你给我办事,确实会方便很多,可也会让我有一丝不安,担心天河黑道的诸位不服我这个外来户,心里依旧向着你。” “所以,我现在想通了,只有你的血,才能抹去我的这份不安,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明白,我来了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诸位道上的朋友,你们说,对不对啊!?” 说最后一句话时,郑三魁全身气势尽放,一连五把剑自匣中射出,在他周身一丈远处绕圈而行。 感受到其中的无匹杀意,不少人都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根本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在这种时候,不回答本身也是给出了答案…… “小辰快走!去找到宁柯!”岳啸天须发皆张,大吼道。 “早就派人去了,少我一个不少。”岳昕辰紧咬牙关,指缝夹住尖头钉,目光死死锁住随时可能杀来的飞剑。 “听、话!”岳啸天一字一顿道,焦急之色充斥着瞳孔。 “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父女俩的争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郑三魁觉得这婆妈的景象很无趣。 他双手的食指、中指同时一勾,四口飞剑走左右弧形轨迹,朝岳啸天四人包抄而去,剩余一柄剑防身。 岳啸天使用诛邪百兵的横刀篇,重重下斩,让冲他来的飞剑勉强偏离原定路线,齐老则发动爪功,像是抓住了剑身一样把它往旁边一推,躲开了第一次攻击,链甲指套却在和剑触碰到一瞬破损,恐怕扛不住太多下了。 岳昕辰用出和父亲差不多的刀法,斩偏剑路,同时左手向郑三魁掷出暗器。 但只是入门的透骨钉,显然无法对这种实力的对手造成压力。 郑三魁的身体浑然不动,只稍稍操纵了护身的那柄剑,就将暗器全部挡了下来。 与此同时,小玖想挥动长枪把冲自己来的飞剑击落,但打空了,于是被飞剑正中眉心。 小玖吃痛,额头被戳出红印,断了几根头发。飞剑往后反弹了一段距离。 第一回合交手,岳啸天四人有惊无险,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们要用尽浑身解数,才能逃得生机、苟延残喘,而郑三魁则游刃有余地同时操纵着五柄剑,这种差距让旁观的人都倍感绝望。 连廖师傅都开始不确定,那位黑山先生究竟是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了…… 58、大局已定(加更2) 郑三魁很享受在整个天河黑道面前,进行这种猫捉老鼠一般的表演,他觉得这也有利于让观众们日后更加服从。 屠四爷则激动地看着那如龙卷风一般的绚丽剑舞,看着岳啸天那等人物只能左支右绌的狼狈模样,心道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这镇山鬼比陆青书吹的还要厉害……今日之后,天河黑道必然俯首。再过几个月,恐怕整个天河府的民间势力,都要以魁爷为尊!” 屠四爷心中畅想,已然把自己当作了从龙功臣。 对他而言,眼下唯一不够圆满的,是宁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倒也无妨,岳小姐和那个小丫头,似乎跟这小子关系挺近?到时候他要是不敢现身,我就劝魁爷慢点杀,把两个小妞细细切做臊子,一剑只刮一片肉,看他还能不能忍!” 想到这儿,屠四爷突然有些疑惑,因为他多次亲眼看到,飞剑击中了那小丫头,却都没有见血,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与此同时,郑三魁的想法跟他也差不多。 在十几轮攻击后,飞剑已经斩碎了齐老的链甲指套,废了他右臂,使其只能脸色苍白地服药休息,成为了被保护的对象。 而岳啸天父女俩同样有轻伤在身,满头大汗,看上去离防御崩溃已经不远。 只有那奇怪的小丫头,在发现飞剑速度太快,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挥动枪杆把剑击落后,她直接把枪一扔,双手抱头做起了人肉盾牌。 好几发飞剑本来即将从死角命中其他人,却都被她又挡又扑地阻止了,她自己又偏偏连皮都没破,这让郑三魁一时有些怀疑这個世界的真实性。 “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天赋异禀,早早精通横练的丫头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得住多久!” 脾气上头,郑三魁的面色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轻松写意。 他调用了两口飞剑,专门对付小玖,而且在她皮肤上划出红印后,接下来继续瞄准红印攻击,誓要在乌龟壳上撕开一道裂缝。 这种精细操作接近了他的极限,所以对另外两口飞剑的控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负面影响,岳啸天和岳昕辰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的小玖用白嫩的手臂抱头护脸,感受着飞剑划过的疼痛,有一种踏上修行路前被人用戒尺打手的感觉。 她修行的时间终究太短,横练水平有限,算上毁灭淬体给身体带来的加成,也无法在郑三魁精细且高频的攻击下坚持太久。 很快,一丝细小的带血划痕出现在小玖的手臂上,看似微不足道,但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大坝决堤前的第一处的裂缝。 现在,小玖在心里不停地用老师的那句“正是修行时”来鼓励自己,尽管她知道,这句话当时是老师专门用来气死廖师傅的。 说起廖师傅…… 郑三魁的背后,廖师傅正蹑手蹑脚地摸过去,跟他之前踏着刀尖登台的模样判若两人。 “魁爷!小心背后!”屠四爷警惕地大喊。 其实用不着提醒,因为在廖师傅还没接近时,郑三魁就已经把攻击小玖的其中一柄剑调回,朝他杀了过去。 廖师傅发动硬气功,摆出沙包姿态,无法移动,只有嘴上还能大喊:“在场的各位同道!郑三魁胸无大义、残忍暴戾,万万不可任由这种人入主天河!大伙并肩子上啊,他的飞剑也是有限的!” 几乎无人回应。 只有少数人一时义愤,跟着喊了声“对”,见无人响应,便赶紧闭上嘴巴。 对此,廖师傅心中苦笑,表示非常理解。 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有防御能力的,第一批向郑三魁冲去的人,基本就被秒杀的命。 只有用一批人命拖住飞剑,剩下的人才能接近他。 显然的,尽管看郑三魁不爽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愿意做用命拖住飞剑的人…… 所以,廖师傅心里一横,觉得只能硬撑到宁柯回来了。 他肯出手,其一是对郑三魁作威作福看不下去,其二就是对宁柯抱有希望,觉得就算他一个人解决不掉郑三魁,大伙一起上总是可以的。 只是眼下,廖师傅对比了自己和小玖的现状,觉得自己大概是自我高估了,恐怕会比已经坚持了好一会儿的她先一步倒下…… 在这场战斗大局已定,距离收尾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遮住面庞,隐藏在人群中观战的陆青书,心中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是一切顺利,而且以郑三魁展现出的实力,只要宁柯敢出现,必然能将其枭首。 忧的是宁柯可能要见势不妙跑路了,而且郑三魁的杀性比陆青书想象中的要重,不仅不打算放岳啸天一条活路,连岳昕辰也可能死在他的剑下。 虽说陆青书原本只是想给岳啸天施压,但他要是直接死了,计划上倒也大差不差。 可岳昕辰的小命如果出了问题,陆青书觉得自己折腾这么多就没意义了。 毕竟,他又没有恋尸癖…… 陆青书只是想把她那高傲的脑袋踩在脚下,得到精神上满足,再把她圈养起来,施以京城传出来的新潮玩法,得到身体上的满足而已。 若是人死了便不好玩了。所以,陆青书打算想办法提醒郑三魁,让他多少有些分寸。 然而就在这时,陆青书听到自己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自从郑三魁出手,会场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就小了很多,所以这很反常。 陆青书想要回头看去,但肩上当即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推倒在地。 这让陆青书有些发懵,因为他的实力可比拟较弱的大派柱石,而且还是修命的武者,就这样被人轻易推倒,对方的力量该有多大? 四周传来和他一样的倒霉蛋们的反应,有人甚至痛呼自己被撞骨折了。 这下陆青书明白过来,是有高手冲进会场,仗着身体优势,把一路上拦路的玩意儿全部撞开了。 “是谁这么蛮横!?” 陆青书心中不悦,追着那人看去,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这小子?终于来送死了!” 陆青书心中狂喜,但一想到自己刚才被轻易撞翻的场景,以及他此刻在台下漠然注视郑三魁的气势,心里不免小声嘀咕起来…… 59、迎战镇山鬼 在清理完现场,从小巷里出来的时候,宁柯已经挺焦虑了,然后他又看到正满街乱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吴沧浪等人,揪住他们一问,更焦虑了。 于是,他连刚收拾完镂颜魔后的身体状态都来不及调整,直接一路冲了回来,进会场后撞得人仰马翻。 来到岳啸天等人的位置,见他们中伤得最重的齐老也至少能保住小命,宁柯心里松了口气。 但仔细一看,岳昕辰腰腹间的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小玖布满双臂的划伤破口更是令他哑然失色。 对这小不点的身体情况,宁柯是很清楚的,天知道她扛了多少次攻击才会被伤成这样。 此时,郑三魁已经把五柄剑都收回了自己身边,身后的廖师傅一步一踉跄地跑下了擂台。 与宁柯对视一眼,感受到他瞳孔中浓重杀机,郑三魁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正在想,之前宁柯追着异魔出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宁柯衣衫破损,像是有战斗的痕迹,那么战斗的结果是什么? 不管怎样,宁柯有实力从那异魔手里活下来,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所以郑三魁明白,对他而言,接下来将是一场不容轻敌的大战…… “老师!你回来了!”岳昕辰擦去嘴角淌下的血,美眸中流露出死里逃生后的欣喜之色。 她以前从未想过,一个邪祟也能带给她如此的安全感。 “老师,我是不是快死了……”小玖举起微颤的双手,前臂血淋淋的,视觉冲击力很大,让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连骨头都没伤到。你们都没事,放心。”宁柯安慰道,“快有事的是他。” 说罢,宁柯转头,目光灼灼地朝郑三魁看去。 “宁柯,这家伙的御剑之法甚是厉害,逼他不敢造次就行,没必要拼命,我们回去之后从长计议。”岳啸天的气息十分紊乱。 “是啊,宁师傅,你看老朽的手……那家伙的剑很凶啊。”齐老脸色苍白道。 他们虽然知道宁柯比他们强不少,但郑三魁展现出的实力,放到大派柱石中都算不得弱,故而令他们十分担忧。 场内的其他人看见宁柯一副要去和郑三魁拼命的样子,普遍有些发懵,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比那惨死的短须青年还要小十几岁的年轻人,究竟出于何种自信,敢去触镇山鬼的霉头。 也许是一时冲动吧。看他与岳啸天父女俩的关系,恐怕是将要过门的赘婿之类…… “好,来得正好,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屠四爷在台下一脸狞笑。 陆青书没他这么乐观,依然隐藏在人群中,眯眼观察着宁柯的动向。 这时,吴沧浪等人已经气喘吁吁地从门口跑了进来,来到躲在宁柯后方不远处的廖师傅身旁。 “总算是及时找到了,就是不知那郑三魁到底有多难对付……”吴沧浪眉头紧皱,“廖师傅,你觉得黑山先生能赢吗?” 廖师傅犹豫几秒,最终笃定道:“客观上确实不太好判断,我一开始也不确定,但你看我刚才都出手相助了,所以我现在肯定觉得……会赢的。” “你们别玩这种不吉利的梗啊!” 他俩被宁柯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不知所谓,然后就看到宁柯往血刀擂上一跃,落到了郑三魁身前不远处。 “好好养伤,为师不需要帮忙,明白了吗?”宁柯偏头向小玖和岳昕辰看去。 全场一片寂静。即使不熟悉宁柯的人也开始觉得,这个神色冷静的年轻人必有其不凡之处,尽管他们大多还是认为郑三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宁柯是吧?我知道我师弟梁冲的死与你有关,准备好领死了么?”郑三魁眼中精芒闪烁。 “‘镇山鬼’是吧?巧了,在下诨号‘黑山先生’,被你压了一头啊……” 宁柯满脸笑意,不理睬郑三魁那充满杀意的战前狠话,仿佛只是来以武会友的一样。 他双手微抬,像是要做出切磋前行礼的动作。 在袖子因手肘运动而摆起的那一瞬,一直全神贯注的郑三魁敏锐地发现,其袖中似有点点寒星。 “歘!” 四柄剑挡在面前,一柄近地平放,郑三魁后退一步踩了上去,与此同时面前四剑旋动,挡下了宁柯假装行礼时从袖中甩出的银针。 郑三魁乘飞剑全速后退。与此同时,宁柯顶着四柄剑的攻击追了上去。 “砰!嗙!” 一阵阵金属和肌肉撞击的闷声响起,郑三魁惊讶地发现,这家伙居然比那小丫头还要耐打,恐怕已经将一门玄阶横练修至圆满了。 这恐怕将会一场膀胱局……郑三魁做好了战上半个时辰的心理准备。 他御剑绕圈飞行,躲避宁柯的追击,不时吃一颗恢复类丹药,四柄剑追着宁柯撕咬。 当因为飞行角度不慎而被宁柯拉近距离时,郑三魁还会如杂技般从脚下飞剑上一跃而起,身形倒转,抓住剑柄,隔空挥斩,向宁柯斩出一道剑气,阻碍他进一步接近,然后松手让飞剑快速回到脚下,接着飞。 这给宁柯都看乐了,花里胡哨的。 陆青书和屠四爷都不禁开始为郑三魁捏了把汗,因为从目前来看,一直被追着狼狈而逃的是他,且始终没找到给宁柯造成伤害的手段。 “横练就是如此难缠……不过这小子若没有其他手段,被逐渐耗死也是早晚的事。” 陆青书心中掂量了一下,发现哪怕以宁柯目前展示出来的实力,他就很可能不是对手了,这让他难以接受,所以判断局势时不由自主地往郑三魁身上偏。 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郑三魁此时最担心的就是宁柯突然发动未知手段,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所以,他心里做好了准备,一旦出现突发情况就立刻撤退,离开会场,除非五口飞剑全部失能,否则想逃肯定是能逃得掉的。 “不把他的所有剑同一时间击落,很难阻止他逃跑……真麻烦啊,怎么又是個会飞的。” 宁柯心里如此想着,一边像无事发生一样地承受飞剑攻击,一边寻找着一次性让五口飞剑集体失能的机会。 宝兵刃坚固无比,想摧毁是很难的,但他的太乙神针已至大成,是时候让郑三魁体验一下,地阶功法的真正威力了…… 60、他快死了,它快来了 任何人把同一套运动做久了,都会在不经意间地产生规律。 比如郑三魁眼下正在绕的第三十圈,在宁柯看来与二十九圈、二十八圈的轨迹有不小的重叠。 脑中模拟过几遍接下来的一套连招后,宁柯等到第三十一圈时,向身后的四柄剑和郑三魁脚下的飞剑同时掷出了大部分银针。 久经考量的时机,正是五柄剑全部最难闪躲的时候。 郑三魁极限操纵脚下飞剑,脚底运炁与剑身吸附,甚至像踩着滑雪板一样来了个后空翻,但还是被数根银针与飞剑成功接触。 “叮叮铛铛——” 清脆的响声与耀眼的火花并起,五柄剑瞬间集体失去了一层光泽,这是与剑主之炁失去共鸣的象征。 郑三魁脚下一空,坠落在地。 他连忙对落到不远处的飞剑勾指,但飞剑只是像上岸的鱼一样原地扑腾了两下,并没有被唤过来。 “这是什么手段!?” 郑三魁大惊失色,眼睁睁地看着宁柯满脸狞笑地狂奔过来,此时他身后衔尾追击的四柄剑也已经全部坠地。 “医家手段,又不是杀人技,你担心什么呢?” 话音未落,宁柯的一拳已然朝郑三魁的脸糊了上去,外在的拳头胳膊是横练的,内在是山河破的崩劲,皮肤外还裹了一层毒瘴。 因为这次不是阴人,宁柯把毒瘴的浓度调节到了极致,不再肉眼难辨,而是一层特效炫目的虚幻紫色,光是看着就让人不想接触。 “轰!” 郑三魁没有托大跟宁柯对拳,而是偷师了某小姑娘,摆出抱头护脸的姿态,在防御的情况下接一拳试试深浅。 于是便有沉重的闷响发出,像鼓点一样捶落在所有旁观者的心头。 这一击后,郑三魁连退数步,几乎跌倒,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原以为宁柯只有横练的蛮力,毒瘴出现时他觉得虽然多了层附魔,但也不是不能靠嗑药解毒硬扛。 直到接触的一刹那又感受到了高超的劲力修为后,郑三魁彻底放弃了跟宁柯肉搏的想法。 他依然企图唤起飞剑,然而虽然飞剑动弹的幅度比一开始大了些,但目前还是飞不起来。 他无法理解宁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兵道修士与武器之间的共鸣破坏得如此严重。 对此,宁柯当然没工夫告诉他,太乙神针大成之后,与飞剑接触的一瞬就将炁丝扎根于剑中,混入了不和谐因素,由此破坏共鸣,使得飞剑失能。 宁柯早就能让背后追着的四柄剑暂时报废了,只是郑三魁脚下的飞剑难以确保命中,宁柯担心他见势不妙直接御剑逃跑,才跟他耗了三十多圈。 眼下,面对翅膀被拔掉的郑三魁,宁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打死,以防他做出某些过激的事来。 对于先前从镂颜魔脑子里探知的秘密,宁柯还是有些忌惮的,尤其是在徒弟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 “小友,我也是被人骗来天河的!姑且停战如何?我把想害你的幕后黑手告诉你,咱们一起对付他!” 面对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郑三魁感觉自己就像海啸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 故而他果断抛出条件,试图将仇恨转移到陆青书身上。 对此,宁柯寻思只要把他脑子一吃,还有什么黑手可以藏着掖着? 更何况,考虑到此人之前给两位爱徒造成了一些的伤势,心眼较小的宁柯觉得,给他揍个稀巴烂是应有之义。 “没问题老兄,咱们停手合作吧。为表诚意,你先把挡在面前的胳膊放下,可以吗?” 宁柯诚恳说着,又一拳将郑三魁击飞数丈之远。 郑三魁虽然想求活,但显然不会听信这种鬼话。 他现在正犹豫着,要不要使用自己压箱底的出马手段。 如果那位异魔还健在,郑三魁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发动,但眼下它行踪未知,看宁柯这实力,没准刚才离开一趟的时候已经把它打死了,郑三魁现在是真不敢赌。 当然,等到真正十死无生的时候,郑三魁并不介意将其作为同归于尽的手段来用…… 他正这么下定决心呢,十死无生的时刻就来了。 与毒瘴多次接触,光靠运炁已经阻挡不了蔓延开来的麻痹感。 郑三魁想嗑药解毒,但宁柯就跟个读指令的粪怪一样,每当他想嗑药的时候,总会面对最凶残的攻击。 如此一来,身体机能下降后,郑三魁连勉强抵挡宁柯的攻击都做不到了,最终被一拳山河破正中左胸。 “噗呲!” 仰头吐出如喷泉般的一大口鲜血后,郑三魁倒飞出去,绵软无力的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虽然之前的战斗过程已经逐步剧透了结局,但当这一幕真的出现时,全场的各色人等还是被震撼得说不话来。 原本郑三魁的出现,已经像个井外人一样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而眼下宁柯碾压式地将他击败,再一次刷新了他们那承受能力一般的大脑。 心思活络之人已经在琢磨,该怎么迎接这位看上去和老王岳啸天看上去关系不差的新王,而廖吴等人则大大松了口气,心道自己今天做的事当真是赌对了。 岳啸天和齐老感慨万分,甚至于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很想知道,岳昕辰到底是怎么把这等人物拉过来的。 两位女徒倒是不怎么意外,还有些傲娇地想,这做老师的把欺负她们的坏人收拾掉,不过是他的分内之事罢了。 至于铁三角中的另外两人,在郑三魁倒地前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屠四爷由于此前表现突出,想逃跑时被不少黑道中人联手堵住,一个個地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陆青书一直藏于暗处,想跑倒是没问题,只是这场战斗的结果着实令他难以接受。 “郑三魁!还有什么手段都他妈的给我用啊!你最开始不是出马弟子吗?藏,还藏!?都快死了还要藏!?”陆青书心中狂吼,气得浑身发颤。 其实郑三魁死不死,他并不是很关心,但郑三魁的落败意味着宁柯可以轻易踩在他脑袋上,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就在场内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宁柯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 他确信,自己刚才那一击已经打碎了郑三魁的心脏,但这还不够。 为保险起见,他向郑三魁的脑袋冲去,得把它当球踢才算令人安心。 然而,尽管宁柯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还是快不过跟郑三魁距离很近的某种生物。 毕竟,他和它之间,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世界而已…… 61、涅神 多年以前,一个叫郑三魁的出马弟子,因自幼天赋异禀,自信心爆棚,于是不满足于“胡黄白柳灰”这五种相对安全的合作仙家,选择自行寻找可以利用的邪祟。 最终,不算太意外的,他被邪祟欺骗,签了一份有漏洞的血契。 虽侥幸逃得一命,但血契并未结束。 郑三魁发现,那邪祟已经盯上了自己,只要使用出马手段,就会再次放它出来,届时能不能消灭敌人不好说,他自己肯定是完蛋了。 因此,失去力量、沦为废物的郑三魁几乎崩溃。 而在这时,关外异魔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安排了一头有特殊能力的镂颜魔跟在他身边,它可以在郑三魁使用出马手段时,阻止那签下血契的邪祟将其吃干抹尽。 除此以外,异魔还送了一些缴获来的兵道功法,而郑三魁也不负期望,转修兵道后也成为了一名二流中游的修士。 然而,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得到了这么多,自然也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郑三魁接下了给异魔在炎朝南方建立情报点的任务,他想取得天河黑道权柄,并在此后于天河府建立大型民间势力的原因,就在于此。 只是,这个计划进行到一半,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差池——郑三魁出师未捷,几乎被宁柯直接打死。 而在感受到自己即将死去的前一刻,他放弃阻挡那根本挡不住的拳头,而是捏动法诀,请来了当年那害他到如此地步的邪祟。 直到邪祟的力量出现的前一刻,他心里还期望着镂颜魔未死,可以帮他不被邪祟吞噬,但这一点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当宁柯冲到郑三魁身前时,他那心脏破碎的身体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托了起来,升到了靠近会场顶部的半空中,双臂张开,如同被挂在了看不见的十字架上一样。 在这一幕出现后,场内不知所以的人们显得惊疑不定,觉得郑三魁是搞出了什么底牌,而郑三魁本人则面如死灰。 在邪祟力量的支持下,他即使心脏破碎也得以暂时存活。但也正因如此,他得在极度清醒的情况下,面对邪祟给予的漫长死亡了…… 此时此刻,宁柯先是通过大喊提醒徒弟等人快跑,当然这没什么用,因为他们不可能想都不想地就立刻抛下他逃走。 于是,宁柯紧接着满地收集之前掷出的银针。 很快,半空中那仿佛耶稣一样的郑三魁,发出了一声如厉鬼般的凄惨嚎叫。 他全身像是到处破洞的血袋一般往外飙血,给下方造成一场血雨。 血在接触到其他事物后,转化为漆黑如墨的液体。 如烟似雾的黑暗,从这些液体上迅速扩散出去,在众人来得及逃离之前,就笼罩了整个会场。 黑夜降临。 在目不可及之前,宁柯对准郑三魁投掷的银针仿佛落到了空处,没有任何触碰感,由此他判断,半空中的郑三魁已经是一道虚影,在完全黑暗前他就已经落入邪祟的领域了。 “涅神……这头有超过六百年的修为,能力容易受术士针对,但对武者而言极为难缠。” 宁柯心里回想着从镂颜魔脑子里得到的情报。 “涅神”当然不是神仙,只是妖魔鬼怪中的“怪”,与宁柯同种。 大部分与人类有过悠久合作历史的仙家,都是以血契为媒介,将力量远程借给出马弟子,也就是所谓的“上身”,而出马弟子也会把它们索要的好处通过血契传递回去。 所以,事实上仙家本身通常都是不出家门的死宅,本体位置距离满世界乱跑的出马弟子很远。 而涅神凭借它的特殊能力,可以在现实世界的“影子”中行动,所以某种意义上能一直被带在“身边”。 通过血契这种力量召唤后,它就可以像捅破窗户纸一样,从影子世界进入现实。 因此,郑三魁当初才会想要把涅神变成狐黄白柳灰一样的仙家。 这种伴身而行能借予的力量,自然比隔得很远的普通仙家要多得多,而且万一遇到强敌,还可以直接让它从影子世界里出来代打。 眼下,一直待在与会场重叠的影子中的涅神,因为郑三魁施展出马之术而现身,将会场里的所有人拖进了它的胃中。 是的,这一片漆黑都是它的胃。这么大个胃被掏了出来,它的身体自然大幅缩水,藏在自己胃里的某个角落。 对于这种概念抽象的邪祟,宁柯也挺无奈的。 找不找得到它的身体其实无所谓,因为施展一些强大术法可以直接破坏它的胃。 但在场的人里没有这种水平的术士,靠武者的拳脚兵刃攻击周围的黑暗,就仿佛打到了棉花上,很难对它造成伤害。 “它的力量太分散了,估计是想一同消化掉会场里的所有人。这样一来,不仅小玖小辰她们会受到威胁,我还找不到它的身体。” “只有当它的力量集中,我才能感受到力量的源头,将它处理掉。” 念及此处,宁柯立刻将触手从全身释放出来。 反正现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长得乱七八糟一点无所谓,他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百年黑太岁的肉体一出现,自然吸引了涅神的注意,这不仅是因为宁柯很好吃,还因为宁柯也在吸食它的胃。 于是,大量消化之力开始朝宁柯聚集。 周围不断传来惊慌失措的嘈杂人声,宁柯也听见了岳昕辰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目前还没有惨叫声传来,由此可见涅神正在集中力量消化宁柯。 因为修为存在三百年左右的差距,宁柯吃涅神的速度,比不上涅神吃他的速度,但也不至于快速落败。 现在宁柯被吃的是本体,不是人类外壳,所以无法免除痛觉。 故而他一边强忍着类似全身浸泡硫酸的痛苦,一边根据越聚越多的涅神力量,反推出释放力量的涅神本体位置。 “正是修行时……” 宁柯的所有触手都痛苦地发颤,但吸食涅神的速度却是不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它挪用更多的力量到自己身上。 终于,在宁柯开始有些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寻找到了消化力量的源头。 “你可别给我逮住喽!” 宁柯面目狰狞,已经被消化得的坑坑洼洼的触手张扬乱舞,朝他锁定的方向凶恶地扑了过去…… 62、群枭俯首 一路上,宁柯撞到了不少因畏惧黑暗而到处乱跑的人。 这种行为没有意义,再怎么跑还是在涅神的胃里,除非能给它来个胃穿孔。 “找到你了……” 追踪着消化力量的来源,宁柯可以确定自己已经离涅神的本体很近了。 “怪”也许可以靠本能变得狡诈,但它们普遍缺乏复杂思考的能力。 比如此时的涅神,它觉得跟自己作对的黑太岁既然修为差自己不少,互相吞噬之下自己必胜无疑,所以当黑太岁逼近时,它并没有想着拉开距离。 于是,宁柯就像瞄准了静态靶一样,朝涅神本体射出了如牛毛般密集的太乙神针。 他现在觉得,之前消耗大量功德把太乙神针升至大成,真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不然未必制得住修为高深的邪祟。 在将银针几乎用尽后,宁柯明显感受到,周围的黑暗正在逐渐散去,于是他赶紧将触手收回体内。 最终,当黑暗完全消失的时候,人们看到的,就是宁柯在一片被钉在地上的黑影前负手而立,冷漠注视着那黑影徒劳挣扎的模样。 这片黑影真就如影子一般,只是薄薄的一层,正不停地变化,没有固定的形态。 但因为它身上扎满银针的缘故,形变的幅度受到遏制,像是在囚笼中左冲右撞一样,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结…结束了?” 不少人惊魂未定,充满未知且无法冲出的黑暗,在刚才并不漫长的时间里,已经给他们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抑。 他们看着此时凹好造型的宁柯,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如果说击败郑三魁只是让他们觉得见证了罕见的强者出手,那么乍看之下云淡风轻地解决了声势骇人的邪祟,就让他们觉得高深莫测了。 一时间,连原本打算上前拍马屁、混脸熟的人都暂时却步,进一步斟酌用词,生怕惹得宁柯半点不满。 于是,宁柯身边并没有出现像粉丝接机一样人挤人的情况,小玖和岳昕辰得以率先赶到他的身旁。 “老师你没事吧?” 岳昕辰猜测,刚才在黑暗中,宁柯肯定把邪祟手段一起用上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收拾掉涅神。 她看宁柯现在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想来应当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按程序问了一下。 “唉,老师,你……” 小玖感受到了宁柯心中的挣扎——这家伙疼得叫苦不迭,很想立刻把涅神带到没人的地方吸收掉,但眼下正是胜利结算的时候,为了感受一下众人尤其是自己和岳师妹的瞻仰,他正强撑着摆出造型,突出一个心甘情愿找罪受。 她本想好心劝劝,但一来这样容易暴露自己的能力,二来可能干扰到老师营造的气氛,被他记恨上,回去以后穿小鞋,所以她最终决定闭嘴。 “一个不成器的剑修,和一头区区六百多年的邪祟罢了,为师自然无碍。”宁柯微微摇头,傲然道。 “呼……就知道你没事。”听他这么说,岳昕辰最后一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老师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皮都没擦破呢。”小玖选择扔掉良心,配合表演。 在她们二人之后,岳啸天和齐老也走上前来,眼中十分复杂。 他们此前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很高的评价,但从现在看来,自己依旧受眼界所限,不识真人。 “今日之后,不论你想不想,这天河黑道,都只认你一个龙头了。”岳啸天感慨道,“我们这些人啊,你也看见了,办小事还行,遇到高手就只能把你搬出来咯。” “岳叔哪里的话,有人愿意听我一言便不错了……还有齐老,你伤势重,就好好歇着吧,没必要来我这里一趟……” 说罢,宁柯将视线转向另外两個凑上来的人,也就是廖师傅和吴沧浪。 他们一个及时提醒,加快了他赶回来的时间,另一个亲自上阵挨打,看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应当是替小玖分担了不少伤害。 对此,宁柯本想大手一挥,给予一些对自己而言无关紧要,而在他们心里可称至宝的报偿,但他仔细一想,自己现在好像还真没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 略有尴尬之下,宁柯决定搞个期货:“你们二人今日竭尽所能,帮了我不小的忙。等过些时日,我将开炉炼丹,届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此言一出,廖吴二人顿时喜形于色,连声道谢。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们毫不怀疑宁柯还藏了个炼丹大师的身份,毕竟他已经给他们带来了数次震撼。 “庐松县吴沧浪/廖氏武馆廖莽,恭迎黑山先生入主天河!” 两人一同行礼,齐声喊道,为众人开了头。 很快,会场里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无论势力大小,无论平时是怎样的一方人物,此刻全都低头,躬身行礼。 而宁柯只是微微颔首,环顾一圈后,依然负手而立,身形伟岸。 “今日之事一在天河黑道传开,我想得到的秘境地图自然有人送上门来……得尽快去一趟苍青山脉,捞到足够的天材地宝,然后炼丹,建立分销网络,才能有足够的利益把这些黑道中人和严会长那种白道商人全绑在一起,手下势力才算真正建立。” 宁柯觉得自己还真是不敢闲下来,毕竟黑太岁本体成天给自己播报截止日期,汤宏远那种仇家也要尽快处理。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某个被他忽略的人正在角落里磨牙,双眼发红地盯着眼前声势浩大的景象,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我费了那么多工夫,倒腾来的高手却只是来给他垫脚的!?而且还牵扯出了邪祟,恐怕上头对我的调查是逃不掉了……” 陆青书心中恨道。他现在十分后悔给汤宏远当排头兵,因为宁柯这种对手根本不是他能应付的。 “得赶紧告诉汤宏远,让他早做准备,我被调查的话也得靠他出力保我……该死,难道我靠自己就没有半点机会了吗!?” 一种无能为力感涌上心头,让陆青书几乎窒息。 他再也受不了这会场里的气氛了,低头默默离开,藏在袖中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不过凡事往好处想的话,至少一直隐于暗处的他还能走,某些人可就无法安然离开了…… 63、无害化处理 “这头邪祟修为不低,今天发生的事被人传出去是难免的,还是主动告知官府吧,让官府先找上门来反而麻烦……不过这两个人和邪祟我自己带走处理了,官府有问题的话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宁柯安排好善后事宜,然后将郑三魁和屠四爷分别拎在左右手里,口中则咬住了像块黑色纸片的涅神,离开了会场。 除了小玖外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而小玖则在感叹,师尊能忍痛忍到现在实属不易,确实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加餐去…… 两刻钟后,宁柯来到了文梁县外的一处森林里,将扎满针的两人一邪祟扔到了树下。 郑三魁似乎是被涅神修了一下,通过某种神秘力量暂时吊住了命,不过心脏碎了就是碎了,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故而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屠四爷的求生欲倒是极强,一个劲儿地冲宁柯磕头:“黑山先生饶命!小人也是受人威胁呀!那恶人绑了我家中老小,逼我为他办事!他、他就是……” “嘘。” 宁柯伸出一根食指,对屠四爷做出噤声的手势:“有什么想说的,待会儿慢慢说。我先吃顿饭。” 这话听得屠四爷感到莫名其妙,但他又不敢问,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安静下来。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宁柯张开嘴后,从口中伸出了如同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探向被银针钉在地上的涅神。 “啊!!” 涅神都没意见,屠四爷倒是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而郑三魁也回光返照似的提起了点精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随着触手的吸食,涅神的身影颜色逐渐变淡,先是由黑变灰,最后趋向透明。 不久后,涅神完全消失,宁柯则面露满意和舒爽之色。 吸收到的修为,一部分用来弥补黑太岁在战斗中的修为损伤,剩下的让宁柯提升到了735年,翻了一倍多。 这次和涅神互相吞噬的结果,让宁柯急着先将邪祟修为提高,把功德的优先级暂时往后放了。 除此以外,宁柯还发现,以这头涅神的修为,吸收后已经可以给黑太岁带来“特性”了,他现在的触手多出了一种分泌腐蚀性液体的能力,似乎像是涅神的消化液。 “以现在修为带来的权限,已经开出了玄阶上品的外丹法……不过不急,天材地宝还没到手,等在秘境闯过一番后,兴许还能开出地阶丹法。” 宁柯对幕后黑手送来这趟大礼很满意,正常情况下想找到这种级别的邪祟都难。 无以为报,宁柯愉悦地看向被黑手找来的两位,笑容温暖阳光。 此时的屠四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来,只剩下非常机械的磕头讨饶的能力。 见证宁柯吃掉涅神后,即使他对修行界再不了解,也知道这家伙恐怕不是什么正常人类了。 再考虑到宁柯敢在他们眼前暴露出来,其中蕴含的意义已经不言自明。 至于郑三魁,正浑身发抖的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右臂,指着宁柯,满脸难以置信:“原来…原来你是……” “好啦,都别害怕,把你们知道的事告诉我就行了。”宁柯摊手道。 此言一出,屠四爷立刻开始感恩戴德,而郑三魁的恐惧之色更甚。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但又突然发现,他还得强迫自己接受一下死法…… “我!我先说!是陆…陆青……” 屠四爷话说到一半,就被宁柯伸出的触手塞进了嘴里。 紧接着,是耳朵、鼻孔、眼角,所有触手的最终目的地都是他的脑子。 确定死法后,郑三魁当即开始用头撞树,只是这种自杀效率太低,连意识都没模糊,他就落得和屠四爷同一下场。 触手像血管一样勃动,宁柯静静拼凑着他们二人的记忆,最终在他们不再抽搐的时候,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果然是陆青书……这人从初次见面开始就一直针对我,恐怕跟汤宏远脱不了干系。” 宁柯双眼微眯,心里想着能不能趁这次机会,借官府的力量把陆青书拉下马。 毕竟他的合作对象郑三魁,本来该是他作为诛邪军成员的监控对象,现在当众闹出了邪祟的事,还有屠四爷的一堆小弟做人证,无论怎么讲他都难逃干系。 “只是从郑三魁的记忆来看,陆青书确实不知道他跟邪祟的那些破事,再加上可能会有汤宏远动用京城的关系帮忙疏通,陆青书最后多半也就是个被开除的下场,死不了。” 想到这儿,宁柯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动手的时机,发现陆青书接受调查的时候,反而是他最安全的时候,只有等诛邪军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时,自己才有机会。 “上京之前,解决掉他。”宁柯心中暗道。 将两具头颅干瘪的尸体火化,宁柯回到了文梁县中。 由于这次血刀大会出了点意外,没能正常结束,但所有的参会者都很识趣地把原本要分的蛋糕都划到了黑山先生名下。 对于这些产业,宁柯当然是没工夫管的,所以全都由二徒弟那边代理,他只管拿钱就是。 除此以外,郑三魁的那五柄剑都是宝兵刃,而且是专门为了做飞剑而打造的形态,被宁柯存进了家当里。 收尾工作做完,宁柯和岳啸天等人一起,迎接了官府来人。 在接触过程中,宁柯发现对方的态度出奇的友好,别说作为官吏的趾高气扬了,甚至有点敬小慎微,这让他都忍不住想送面锦旗了。 直到把正事交代完,宁柯才从他们那里得知,原来是有天河郡驻军里的一位军官路过文梁县,得知了他的事迹,说是要向上级汇报,有要事找他商量。 “要事相商?” 为防止身份暴露,关于郑三魁牵扯出的异魔阴谋的事,宁柯是不会跟别人说的,不然显得他知道得太多,怎么知道的就会是个问题。 既然如此,待在相对平静的天河郡的守军能有什么要事,宁柯就很感兴趣了…… 64、武官上门 血刀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放出消息的宁柯就收到了苍青山脉秘境的地图。 呈上地图者,反复强调这虽是他家祖传的宝物,但他实在没有能力从那秘境中活着出来。 所以,对他而言这是无用之物,赠予宁柯纯粹是聊表心意,不求回报,真的不求回报…… 宁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果断给他也许诺了一份丹药期货,那人才一边用力压住嘴角一边离开了。 有了地图,按理说马上就可以出发,但宁柯又等了三天,因为有值得一见的人要与他会面。 会面地点就在宁柯自己的宅院里。来者三人,对宁柯师徒三人。 宁柯惊奇地发现,自己成为了在场唯一的男人。 来者是驻扎天河郡的卫所军头头,正四品指挥佥事,是个女子,她的两名贴身护卫也是女子。 在邪祟带来的生存威胁下,这个世界的朝廷自然不会发展出某些封建礼教,所以女官不算少见,尤其是有修行天赋的女子,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并非难事。 宁柯眼前这位指挥佥事名唤苏兰枸。据他前几天的调查,这女人二十年前曾是一炼器宗派的天之骄女,入朝为官后本有进入京军或边军打拼的机会,最后却选择了卫所军这种养老单位混日子。 不过她在天河郡经营多年,虽然越来越懒,但凭借早年勤勉与天生资质造就的修为,在武将一途官运亨通,现在的官职比柴棱退休前还要高一档半。 苏兰枸身着绘有云雁图案的青纹绯袍,穿白袜黑履,是标准的官员正经装束,但头上又是金钗玉环等一堆精美饰品,显得比较缝合。 她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当然这是多年修行被炁调养的结果。 她的长相在宁柯看来,类似那种古装电视剧里的风骚老板娘形象,妩媚诱人,但隐隐透着一丝精明甚至危险,让人在事前全力思考该怎么博取芳心、一夜欢愉,事后全力思考该怎么全身而退、提裤跑路。 对于这位找他约谈的指挥佥事是位美人的事实,宁柯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但当他一看到苏兰枸身后跟着的两名女护卫居然也很漂亮时,顿时就感到不对劲了。 修士可以用炁滋养自身,一般来说只要肯努力,总能让自己有几分姿色,勉强混成个班花境美女,但想达到校花境及以上,那还是得看父母遗传了。 所以,宁柯觉得这两位女护卫一定是苏兰枸精挑细选出来的,也不知她对同性有这么高的颜值要求是想干嘛…… 尽力将异样的眼色掩饰下去,宁柯带着两位徒弟,与苏兰枸互相友好行礼。 “苏姐姐下午好~” 小玖得知了苏兰枸心里的喜好,于是借着自己天真烂漫的形象,用姐姐而非官职称呼她。 “哎呀,小玖妹妹,其实呢我只是看上去年轻,真论年纪都可以做你娘了呢,当不得姐姐……”苏兰枸笑得酒窝都出来了。 小玖起疑,难道是自己听心声的时候听错了? 故而:“呃,婶婶?” “……”苏兰枸脸色一僵。 小玖心里直骂,这帮大人嘴上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以后还是要以心声为准。 “咳咳,苏指挥坐这儿吧,请用茶……”岳昕辰连忙打破尴尬,给她沏茶。 其实最精准的称呼应该是“苏佥事”,毕竟她又不是指挥使。不过按照惯例,在更高级官员不在场的前提下,以“指挥”称之才是常态。 众人落座后,宁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苏指挥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谈一个小小的合作而已,对黑山先生而言并不麻烦。”苏兰枸笑道,“关于明年的诛邪军选拔,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呢?” “嗯?诛邪军?”宁柯眉毛一挑。 他本就打算如果不能用损招阴死汤宏远,就按照和他的约战,在诛邪军选拔中光明正大地干死他,故而对苏兰枸的说法有不小的兴趣。 接下来,两人进行了一番勾兑,宁柯明白了她来这一趟的用意。 背景上,在三年一度的诛邪军选拔中,各地军方都要推举自己培养的年轻修士参加,这算是朝廷给武将设下的考核标准之一。 其中,京军、边军这种肩扛重担的军队只需要稍微派点人意思下就可以了,并没有太多选拔成绩上的压力,但卫所军不一样。 卫所军普遍驻扎于炎朝腹地,平时就没什么战事可言,所以当然得给他们找点活干。 如果连续多次选拔中,派出的参选者都无法达到成绩要求,那像苏兰枸这种人可就要倒霉了。 所以,在得知宁柯的年龄以及在血刀大会上展现出的实力后,她闻着味儿就过来了,顺便还盯上了他的两个徒弟。 有他们代打,苏兰枸觉得自己这次只是想过关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宁柯帮忙能得到的报酬……苏兰枸拍着近乎排球般的胸脯保证,以后在天河这块儿,他们可以尽情地官商勾结。 对这份承诺,宁柯还是比较重视的,因为他在天河缺的就是官面上的关系。 而且等邪潮爆发时,如果他需要退居老巢自保,显然不能没有军方的照应。 当然,一如既往的,宁柯不觉得达成合作后,双方的关系就能有多亲近了,他还需要给苏兰枸带来一些实力上的震撼。 这种人的眼界,自然比那些民间势力要高很多,以宁柯现在二流顶尖的水平,能够被她请求合作,但不足以让她俯首帖耳…… 各取所需之下,最终双方奸笑着达成了这次糊弄朝廷的交易。 “啊,对了,先生的实力我是很放心的,只是尚未听过你的两位弟子有什么事迹,所以嘛……”苏兰枸眸光闪烁。 “所以你想先试试她们?没问题,切磋吗?” 宁柯觉得苏兰枸大概要派她的护卫动手,因此对两位爱徒颇有自信。 然后他就看到,苏兰枸摸了摸左侧耳环,一条金色的绳子就倏地出现在她的手中。 “?” 宁柯从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难捺的兴奋之情…… 65、须弥珥、炽金绳 “苏指挥,你这是何意?” 宁柯想起,苏兰枸出身自炼器宗门,那耳环和金绳应该都是她炼制的法器。 法器的外在形态不重要,炼出了什么异能才重要。 耳环应该是空间储物能力,至于金绳多半和束缚控制有关。 “刀剑不长眼,切磋容易受伤。你说这么水嫩的姑娘,伤到了多不好啊……” 苏兰枸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岳昕辰身边,将她的一只素手捏起,在手背上轻柔地抚摸。 岳昕辰顿时就不自在了,不过考虑到她又不是男人,于是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小玖则倾听着这女人此时的心声,当即后退了两步,目露惊恐之色。 “所以我说的‘试试’,指的是让她们与我炼制出的法器对抗一下,这样我能把控分寸,也能称量出她们的深浅。”苏兰枸非常正经地说道。 “是么?”宁柯满脸狐疑,“那就快开始吧。嗯……小辰,你先。” 得到应允,苏兰枸立刻用力扯了扯金绳,对岳昕辰笑道:“岳姑娘,把手放到背后吧。我会控制‘炽金绳’的松紧,你尽力挣脱开就行。” 岳昕辰有些发懵,她第一次遇见这种试探修为的方法,不过还是听话地按她的要求做了。 接下来,宁柯观察着苏兰枸那无比熟练的捆绑手速,立马就确定了,这特么绝逼是个同道中人。 他又望向那两名美貌护卫,看到她们的无奈脸色,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女人……估计是见到小辰小玖之后才临时起意的,本来根本就没这环节吧!?他乃乃的,女孩子在外面遇到女人,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在宁柯心中凌乱的时候,苏兰枸已经完成了打包。 这根炽金绳不够长,因此只在岳昕辰的上半身做了一套女囚缚。 她的皓白手腕被横置背后并拢捆好,玉颈上收紧绳套,胸脯上侧和下侧各有绕身一圈的绳索,上侧的向下压,下侧的往上提。 这种极其凸显优势的绑法,让岳昕辰低头一看后,脸颊便瞬间泛起红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难以启齿。 “小妹妹,轮到你咯……” 见苏兰枸取出第二条炽金绳,乐呵呵笑着朝自己走来,小玖只想调头就跑。 所幸她的师尊良心未泯,及时出手,制止了这个变态女人。 “苏指挥,咱们借一步说话……” 嘴上说的很客气,但宁柯手上动作却是揪住了苏兰枸的后衣领,几乎像拎包一样把她拎出了屋外,到院子里的一处墙角才把她放下。 对这种无礼举动,两名女护卫自然大惊失色,不过看到苏兰枸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摆手让她们别跟过来,便只是警惕地盯着宁柯。 此时,墙角的苏兰枸正一脸气笑了的表情,嗔怒道:“你什么意思?竟敢冒犯本官?” “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搞什么?待会儿是不是还想尝试一下吊缚、龟甲缚、后手观音、驷马攒蹄?”宁柯冷笑。 听他说了一堆专业词汇,苏兰枸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谁跟你同道?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家绑成那样,你一把年纪了当然不害臊,十几岁的少女能跟伱一样?我告诉你,干这种事的时候我都关着灯!” 宁柯竖起右手中指,一脸鄙视地隔空朝她指指点点,都快戳到她鼻子上了,最后被她脸色铁青地挥手打落。 苏兰枸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宁柯穷追猛打地堵了回去:“想骂我对吧?你可考虑好了,今天是谁求谁办事!真是奇了怪了,你平时都干点啥呀,在卫所军养老?有那些美女护卫还没玩够?” “你!!” 苏兰枸气得胸脯不停起伏,在小小的墙角带给了宁柯强烈的压迫感。 等到宁柯的连招结束,她才稍稍冷静了一下,想到确实是自己有求于人,而且自己虽然官阶不低,但面对一位接近大派掌门的修士,似乎也没什么优势,于是沉声道:“行,算我一时冲动,我们不谈这个了,我去把绳子解开……” “就这样?”宁柯探头摊手,一脸不可思议。 “那你还想怎样?把我绑一遍给你徒弟报仇?” 苏兰枸歪头,瞪大眼睛,将手腕并在一起伸到宁柯面前,一脸“你可以试试”的神情。 宁柯当然不会做的太过。虽然他承认,把这样一位极有风韵的熟女绑成窈窕有致的粽子很有诱惑力,但他咄咄逼人不肯罢休的目的并非如此。 “这倒不必了,你把储物耳环借我用用就行,诛邪军选拔结束后还你。”宁柯淡淡道。 “听你这语气,是不把我这耳环当法器了?你知道炼器师做一件法器出来有多麻烦吗?”苏兰枸柳眉紧蹙。 “所以我说的是‘借’啊,又不是不还你。我这一趟参选可是代表你的脸面,难道要大包小包地跟逃难一样进京吗?”宁柯理直气壮道。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到时候他的实力提升达不到预期,那他当然会还…… 苏兰枸思忖了一番,考虑到自己日常宅在天河府犯懒,长期屁事不干,最近确实用不到储物耳环,所以在犹豫后还是把耳环摘了下来,丢给宁柯。 “这叫‘须弥珥’,取自‘须弥纳于芥子’之意。别给我弄坏了。” “多谢。”宁柯笑纳,把它揣进兜里。 两人总算吵出了一个结果。而就在这时,小玖的焦急喊声传了过来。 “老师不好了!岳师妹快要窒息了!” 听到这话,宁柯和苏兰枸立刻赶了回去,看到炽金绳勒得明显比一开始紧很多,脖子上的绳套把岳昕辰勒得脸色都变了。 “你这玩意儿不会是越挣扎收得越紧的那种吧!?” “不然呢?要不是你把我拽走,有我在旁边看着会出这事!?” 苏兰枸连忙掐动法诀,让炽金绳自己松开,像条蛇一样回到她的手中。 “咳咳……没事…我没事。”岳昕辰边咳嗽边对宁柯和小玖说道,让他们放心。 确实没事。 不仅没事,岳昕辰回味着刚才上半身动弹不得,只能无法反抗地逐步陷入窒息的感觉,竟是有些怀念。 而且,对于自己的双腿没有受到捆缚,她还产生了一点惋惜之情…… 66、渴望 岳昕辰时常感觉自己活得很累。 大仇未报、生父将逝、邪祟老师,加在一起令她喘不过气。 每当自己一闲下来,她就觉得应该干点什么,毕竟还有很多事没做完,短时间内也做不完,不干点什么她心里不安,空闲时反而焦虑。 在这种心理状况下,她时常幻想自己被全身紧缚、动弹不得的样子,那样一来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了,闲得心安理得。 但眼睛还能看到东西,而眼见容易心烦,所以最好用黑布蒙上;嘴还能说话,会在是否呼救之间犹豫,所以最好戴上牢房专用的口枷刑具。 除此以外,如果能通过鞭打、窒息等施加痛苦的方式转移注意力,那岂不是更…… “不行!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岳昕辰心里直摇头,这种想法的存在虽然令她暗爽,但也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变态。 幸好只是内心的龌龊想法罢了,没有人会知道…… 因为害怕被看出异常,岳昕辰假装刚才被勒到精神恍惚,以此掩饰真正的神情。 苏兰枸因此取出丹药帮她缓解,然后整个丹瓶都被宁柯一把抢走。 拿来吧你…… “看什么看?都是你做的好事!” 宁柯瞥她一眼,找来凉茶帮岳昕辰服下。 “看来你这儿好像也不欢迎我,那我把剩下点事交代完就走人,行了吧?” 苏兰枸双臂抱胸,没好气道:“既然答应了我要去参加诛邪军选拔,那你们知道选拔形式是什么吗?” 宁柯当然知道,因为黑太岁学识渊博。不过他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知识储备过于丰富,所以还是摇了摇头。 小玖当然知道,因为宁柯知道。不过既然老师的人设是不知道,那她也只能不知道。 岳昕辰当然知道,因为她前世参加过。不过因为师尊和师姐在这个问题上看着都挺丈育,为了合群她选择不知道。 “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你作为老师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呢?”苏兰枸向宁柯发起嘲讽。 “反正比起成天在衙署喝茶、打瞌睡、玩紧缚的你,我干的正事肯定多得多。”宁柯寻思这厮一个懒政狗官哪来的脸嘲笑他。 “懒得跟你扯……所谓诛邪军选拔,是所有人一同在‘天宫’布置的巨型幻杀阵里进行的,阵法持续时间结束后,积分达标的人入选诛邪军。其实本来还有初选的,为了筛掉混子,不过你是代表天河郡卫所军参加,所以可以跳过。” “积分名列前茅者,需要再打一对一的淘汰赛分出高下,以此获得额外奖赏。这就是万众瞩目的盛事了,要卖票据赚钱回本的,会有不少朝中的大人物前去观战。” “话说回来,你不会不知道‘天宫’是什么吧?” 见苏兰枸这么问,宁柯表示自己当然知道,这要是还不知道那就有点假了。 所谓天宫,据传是曾经通天彻地的修行者在天上建立的圣地,偶尔会降下恩泽,帮助地上的凡人对抗邪祟。 苏兰枸提到的巨型幻杀阵,就是天宫中人帮忙布置的,用来磨炼年轻人才。 普通阵法师布置的幻杀阵,就是在一片不大的阵法空间中,提供能源模拟出邪祟之类的敌人,做历练之用。 而天宫幻杀阵的阵法空间巨大,甚至可以作为军队演习的场所,可设置的内容、机制更是丰富无比。 所以,他们也只知道选拔会在天宫幻杀阵中进行,需要在里面获取积分,具体的规则只有等参选当天才能知道。 “我该说的就这么多了。最后提醒你一下,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进入诛邪军的,但几乎每次选拔都会窜出来惊才绝艳之辈,你到时候给我认真一点。” “修行世家举族培养的天才、高门大派的内定掌门继承人、军中杀戮无数的精英……他们中有不少人在诛邪军里待几年就回去了,可该占的位置还是会占。” “遇到他们,你可别像对待我一样‘客气’,否则被盯上了容易提前出局,明白吗?” 听苏兰枸絮絮叨叨的叮嘱,宁柯连连点头:“明白,当然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见他居然一脸纯良乖巧,苏兰枸也便不好再多哔哔什么了。 于是,宁柯很快就成功送走了这尊大神。 看着她离开时,那罩在官服下依然婀娜扭动的背影,宁柯还是有点为她之前差点把岳昕辰绑窒息的事生气。 “不行,得找个机会报复回来,而且还要让她敢怒不敢言,毕竟以后在天河还用得上她。”宁柯心中暗道,“伱不是喜欢绑别人么?呵……” 察觉到老师心里的变态想法,小玖已经在为苏兰枸未来的命运默哀了。 不过小玖转念一想,需要成天待在变态身边的,好像并不是她苏某人吧? 但也没关系,毕竟还有岳师妹顶着,老师平时心里的恶趣味换装主角都是岳师妹呢…… “总算送客了……对了,小辰,为师接下来要去一趟苍青山脉,你要一起吗?”宁柯问道。 岳昕辰摇了摇头:“老师,我就不去了,我想留下来陪陪父亲……” “嗯,也是。” 宁柯点头,他知道岳啸天可能撑不了多久了,确实该给岳昕辰放假。 “那你自己小心点陆青书。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从郑三魁嘴里知道,陆青书这家伙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现在应该正在接受诛邪军内部调查,自顾不暇。不过万一他发疯,就去找苏兰枸帮忙,我看她好像挺喜欢你的……” 说到这儿,宁柯看向小玖:“那就只有咱们两個了。走,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哦……”小玖低下了头。 手里有了须弥珥,宁柯当即想把家当都塞进去,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犯蠢了,因为他还需要给法器喂自己的炁,完成主人更换,才能使用法器的异能。 不过须弥珥这种没有杀伤或防御能力的辅助法器,似乎挺容易喂熟,次日早上出发时宁柯便能使用它了。 将飞剑、布阵道具、老参都塞进去后,宁珂又尝试着把自己从脑壳里取出来,往里面塞了塞。 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想存放活物的话,只有不够活跃的生命,比如药材之类才能塞进去,让自己躲藏进空间法器里的计划不成立。 “这须弥珥送来得可真是及时啊,可以帮助那秘境里的所有天材地宝,全都搬进更温暖的家里……” 67、诡异的死亡 宁柯和小玖花了一周时间,坐马车从天河府来到了离苍青山脉不远的云泽府。 这一周里,除了一对一开小灶以外,宁柯还仔细研究了一下与地图一同呈上来的祖传笔记。 据呈上地图的人说,笔记里记载了当年从秘境中逃出的祖辈的亲身见闻,全是关乎保命的重点。 宁柯信了他的鬼话,把这份笔记完整通读了一遍,筛除旅行游记一样的水分后,他发现有效内容花不到一千字就能总结。 那人的祖辈曾经来到云泽府做生意,因为赶时间所以不走官道,而是抄了近路。 没吃火锅没唱歌,但还是被马匪给劫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这伙马匪却出奇地讲文明,一个人都没杀,而是押着商队的人走进了山里,走了几天,最终进入了一处隐蔽的洞穴。 入洞后,一开始能见到一些普通草药,越往里走,药材越是名贵。 不过在常年跑商、见多识广的祖辈看来,这些药还不足以被称作天材地宝,至少市面上一般都有的卖,只是价格高低的问题。 而当他们深入洞穴到一定程度后,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座像祭坛一样的小型建筑。 越过祭坛还有一处洞口,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真正有价无市的天材地宝,祖辈觉得那便是马匪的目标。 到了这里,马匪们不再继续前进了,而是驱赶着掳掠来的人,让他们先往前走。 想抵达生长有天材地宝的洞窟,就必须经过祭坛附近。但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半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的,有人从头到脚开始化为烂肉脓血,从一个人变成一滩人,最后除了衣物外,所有身体组织都液化后渗入了地里,就这样惨死。 见到这一幕,被掳掠来的人们当即亡魂皆冒,哪里还管马匪的威胁,立刻调头往回跑。 但没跑几步,剩下的人就以奇快的速度一个接一个死去,死法相同,最后只剩下祖辈一人,吓得腿都软了,跑都没法跑,只能原地等死。 可等他都回忆完一生了,死亡依旧没有降临。 这让马匪们看上去有些欣喜,但他们比较谨慎,选择用弓箭逼他移动,等他几乎在祭坛周围绕了一圈,仍然无事后,马匪们才欣喜若狂地靠近了祭坛。 祖辈也是个机敏之人,知道自己要被灭口,于是趁着马匪因大喜而放松警惕的工夫,用这辈子最快的奔跑速度,往来时的路口奔去。 一路上,他很幸运的没有被刀刃或箭矢擦到,很快跑过了一处拐角。 在此之后,马匪并没有追上他,而祖辈则听到无比惊恐、无比绝望的惨叫从身后传来。 那种可怕的死亡,仍在继续…… 祖辈头也不回地接着跑,直到离开山洞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本想直接离开,但山洞最深处的宝藏同样让他眼热,所以他最终绘制了地图,写下了笔记。 当然,他和他的后人因为生活都还过得去,所以思前想后,最终谁都没有再去那恐怖的地方探险过。 在笔记中,祖辈给出的猜测是,这秘境应该是古代密教的祭祀场,提供足够的活人血祭,可以让危险消失一段时间,正确的方法应该就是趁着这段时间把宝物卷走。 对此,宁柯觉得血祭不血祭的姑且不谈,这种诡异的杀人手法,要么是祭坛附近布有杀阵,要么是有藏在暗中的邪祟作怪,要么是精巧隐蔽的机关陷阱,反正基本逃不出这几种可能。 虽然按笔记中的记载,死于“血祭”的马匪中并没有实力特别高强之辈,但对这种原理未知的危险,宁柯还是非常警惕的。 因此他决定,带上一批炮灰一起进去,帮忙探路。 那么,该找什么样的人来当炮灰呢? 花钱随便雇点普通人?宁柯觉得这未免太畜生了,给再多钱也畜生,毕竟这放小说里都是反派才干的事,而且通常会雇到气运之子,最后被反杀。 作为五好青年,宁柯决定做一下筛选,挑一批合适的人来担此重任。 在进入云泽府时,他把自己的计划跟小玖说了一遍,使得她眼皮直跳。 “小玖啊,你觉得在这個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有取死之道呢?”宁柯笑着问道。 小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答案,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用试探的语气回答:“嗯……敢抢您东西的人?” “靠,这么懂我?”宁柯满意地点头,“不愧是大弟子……走吧,我们去钓个鱼,找找愿意上钩的人。” 一路上,宁柯将自己的毒计告诉小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总之就是让她配合表演。 等他们路过一处名为“九耳阁”的地方时,宁柯停下脚步,觉得这里也许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于是带小玖走进楼中。 九耳阁是一个民间情报组织,做的是俗称“包打听”的活计,这里只是他们设在云泽府的分部。 宁柯来到三楼。这里能花钱买的,都是一些与天材地宝出产地相关的情报。 此时,宁柯轻挥着刚买的折扇,摇晃脑袋、表情浮夸,跟个哈皮纨绔一样,旁边的小玖则扮演他的贴身丫鬟。 “干活的人呢?都去哪儿了?给我来五条消息!要价值最大的五条!”宁柯高声叫嚷,引得不少人侧目。 他们的眼神中自然充满鄙夷,而在发现这种人居然有个异常可爱的小丫鬟时,不免有些痛心疾首,唾骂这万恶的社会。 他们在观察宁柯,宁柯也在观察他们,有两伙人让他多留意了几分。 第一伙人,以一名雪肌乌发、似玉生香的绿裙女子为首,她的身旁有不少护卫模样的大汉,以及一名似乎修为不低的道袍老者。 第二伙人,则是五个衣着华贵、腰间佩戴装饰用佩剑的青年。 那五个贵公子正争先恐后地搭讪,向绿裙女子献殷勤,只是她不为所动,只是随手敷衍他们,蹙眉翻着手里的小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柯偷听了一下他们交谈的大致内容,然后顿时觉得这些人与自己有缘,大家完全有机会成为一同探险的好伙伴嘛…… 68、亲爱的队友们 在周围众人看暴发户一样的目光中,宁柯把一叠银票拍到前台,然后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入了一处暗室。 为防止外面那群潜力好队友走得太快,宁柯只是快速听九耳阁的人把五条情报讲过一遍后,就匆匆离开,都没找个本子记一下。 九耳阁不仅给出了目标的大致范围、路线,也给出了对可能得到的收获的估算。 宁柯听过后,认为相比于自己要去的秘境,这五条情报确实没有太大价值。 “什么九耳阁,浪得虚名!这么多消息,加在一起都不如我家祖传的秘境地图价值高!” 宁柯一出暗室就大声嚷嚷,再一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企图用言语败坏这里的名声,九耳阁方面立刻派出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宁柯和小玖两旁,示意他们已经被拉黑了,不自己出去的话,就只能被请出去了。 宁柯立刻做出被这副阵仗吓到后的怂样,嘴里嘟囔两句听不清的话后,便低头溜走,连丫鬟都顾不上了。 还没长高的小玖扑腾着小短腿,一边喊着“少爷等等”,一边急忙向他追去。 小小的闹剧很快结束,但有心之人还是记住了刚才宁柯的话。 “黄老,刚才那纨绔少爷说他有祖传的秘境地图,我们要不要去和他谈谈?”绿裙女子向身旁的道袍老者问道。 “唉,小姐……这种浮夸之辈,多跟他聊一秒都是浪费时间啊。” 黄老无奈地摇头,瞥了不远处那五名贵公子一眼,压低声音:“而且这种年纪的臭小子啊,你多跟他们说半句话,他们就能联想到不知哪里去了,到时候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的,恐怕就不止五个了……” “嗯,是我病急乱投医了。”绿裙女子轻叹道,“这处九耳阁分部提供的情报都不是很有价值,恐怕苍青山脉是寻不到了,换下个地方吧。” 两人一番交谈,觉得宁柯放的鱼饵是假的。 但有些人不在乎真假,那五位牛皮糖便是如此。他们互相对视几眼,跟在宁柯后面下了楼。 宁柯很贴心地走了他最爱的阴暗小巷,让他们很方便地把自己堵在里面。 “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你们想干什么?”宁柯眉头一皱,退至小玖身后。 “外地来的吧?别这么紧张嘛。在下罗博,家父乃云泽府守备,以后你想在云泽府玩什么,都可以来找我,或是找我们‘云泽五杰’。” 为首一人轻佻地笑道,看上去对己方五人又土又俗的外号很是得意。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拿出点诚意,我们才能把你当自己人嘛,你说对吧?” 他们五人的右手,都看似不经意地按到了佩剑的剑柄上。 不过作为毫无修为的绣花枕头,他们无法营造出杀气腾腾的氛围,充其量只能让人感到不怀好意。 宁柯和小玖都在想,自己现在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是不是有点过于浮夸。 不过考虑到五杰那多半还要略低于岳昕辰的智力,他们俩也便懒得改了。 接下来,罗博见宁柯二人已经被震慑住,便把他们的目的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只是想借助宁柯刚才嚷嚷的“祖传秘境地图”,与那绿裙女子共同游历一番而已。 至于这线索能不能把他们引到有价值的地方,他们才不在乎。 要不是自己临时编撰的地图太容易被看穿,他们也懒得找上宁柯。 那绿裙女子名唤姜瑶,出身自富甲一方的云泽府姜家,这五位云泽府官宦人家的公子对她垂涎已久。 姜家通过常年招得炁之人为婿,不断配种,最终孟德尔显灵,在这一代中出了不少有天赋修行的子弟。 并且,他们还通过钞能力招揽了不少修士客卿,现在说出去也勉强算半个修行世家了。 于是,膨胀的姜家在一年前举族搬到了京城…… 可能是太向往京爷的世界了,即使姜家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关系根脚,他们家的长辈们也要硬着头皮挤进去。 正所谓跑得太快会摔跟头。 在某次和京城土著的争斗中,对方采取了朴实无华的商战技巧,买通仆人给姜家家主下了毒,折了他老人家半条命,剩下半条还只是暂时吊住了。 想要真正救回来,就得去找一些市面上没得卖的天材地宝,于是姜家小辈们分头行动,姜瑶这队人选择回老家附近寻找。 这一回来,罗博五人就又凑了上去…… 在几番明里暗里的威胁后,见宁柯终于同意带他们前去“祖传秘境”,五杰才满意地点头。 为防止宁柯拿假地图糊弄,导致他们到了地方连根毛都没找到,惹姜瑶发火,他们拒绝了宁柯想要交出地图后就放他回家的要求,强迫他一同前去。 看着他们一脸得逞后洋洋得意的样子,宁柯对拿他们做炮灰的道德负担完全消失,心里念出经典台词:你们已有取死之道! 谈判结束,罗博等人立刻带着宁柯去见姜瑶,以自己找关系调查过了为由,论证祖传地图的可靠性。 最终,在软磨硬泡下,他们说动了满脸怀疑地盯着宁柯的姜瑶。 “那就去试试吧,总不能白回云泽府一趟。”姜瑶思忖道。 “也是,到别处去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黄老同样点头。 达成一致后,罗博等人喜形于色,立刻差人去各自家中调兵遣将,誓言要组团护花。 对此,黄老毫不掩饰自己那不屑的笑意,这让罗博他们很是尴尬。 显然,在这黄老眼里,他们家中聘请的所谓高手,似乎皆是泛泛之辈…… “这五人是怎么‘说服’你,让你愿意交出祖传地图引路帮忙的,还有你们到底‘谈’了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你好自为之吧。” 姜瑶把宁柯和小玖拉到一边,咬重了几个词,低声道:“不过你若是好好办事,别浪费我时间,等此事结束,我保伱安全离开是不成问题的,明白吗?” “明白,绝不辜负姜小姐的期望。”宁柯连连点头。 “还有你这丫鬟,凭这副还没长开的身子骨,也要跟着一起去?苍青山脉可不安全,你就这么缺人服侍吗?”姜瑶蹙眉问。 “没事,她身体还蛮结实的,不会有问题。” 听宁柯如此保证,姜瑶看了下抬头睁大眼睛望着她的小玖。 她只觉得这小姑娘看上去不大聪明,懵懵懂懂的,摊上这么一位少爷属实倒霉,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