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美人联姻疯批大佬后》 第1章 顾总 晚十点半。 江城天上不见明月,路灯洒下柔柔的橘黄色光束,街道两边的门店招牌都还没关,店内灯火通明。 苏时酒漫不经心靠在蛋糕店门前,看到一对路过的情侣,脸上当即带出一个灿烂的笑,上前道︰“您好,要来试试新品吗?” 情侣中的女孩一愣,目光在苏时酒脸上停留一秒,下意识往蛋糕店这边走,却被瞬间冷下脸的男朋友强硬拽走。 临走前,男生还回过头,警告地瞪了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却并不在意,反而眼眸柔和,冲对方笑了笑。 时间不早,该打烊了。 苏时酒反身将看板收回店内,抬眼就见收银台的李姐冲他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不愧是我们小酒哈。” 苏时酒莞尔,腼腆道:“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苏时酒长得好看,是整个蛋糕店,甚至这条街都公认的事实——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黑发,容貌精致,鼻梁高挺,长长的如同鸦羽般的卷翘睫毛下,棕色眼眸笑起来格外温柔,有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前段时间,他们这家网红蛋糕店火爆全城,明明已经不缺人,店长却在看到苏时酒后,硬是把人收下了,还扬言道,就苏时酒的这张脸,只要站在店里,即便不说话都是个活招牌。 当然,从最近一段时间的营业额上看,事实也确实如此。 “姐,东西都收拾完了,那我先走啦。” 苏时酒与李姐道了别。 走出蛋糕店,苏时酒脸上和煦的神色渐渐褪去,只留下与夜色一样的平淡。他顺着人行道走了近百米,刚到路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便稳稳停在他面前,西装革履的司机下车,小跑到苏时酒面前,边帮他拉开车门,边恭敬道:“苏先生。” “嗯。”苏时酒极为冷淡地应了声。 他坐进宽敞的车内,一边发消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去文景路。” “是,苏先生。” 车上,苏时酒升起挡板。 明明之前在糕点铺的苏时酒还是一副带笑模样,整个人瞧着乖顺又柔和,此时在私人空间内,却冰冷许多。 他将放在衬衫内侧的隐蔽摄像头拿出来,动作利落地连到平板电脑上,开始导入今天拍摄的素材。 一旁的文档上写有一行字。 ——苏时酒,实习调查记者。 进度条一点点跳满,苏时酒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 「老龚,网红蛋糕店的拍摄材料齐了。一,过期的原材料贴新标签再次使用,二,卫生不合格,店内有蟑螂。视频打包发你,新闻稿等明天。」 对面很快回复:「行。」 过了会,又补了句,「等会进了酒吧注意安全,如果苗头不对就立马出来,我会接应你。」 苏时酒:「放心,我有分寸。」 正和老龚聊着,苏时酒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两下。 秦墨:「时酒,你消气了吗?」 「我错了,我之前真不知道我妈竟然想撮合我们,让我和她结婚。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去吃顿饭……而且你知道的,我是gay,对女人完全没兴趣,就算真结婚,那也是被逼无奈,做给别人看的而已!」小說中文網 苏时酒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一个月前,苏时酒偶然撞破当初在大学里追了他整整三年的男友秦墨,竟和一名女性在餐厅约会,当即提了分手。他拉黑了经常与对方联络的电话和微信,却忘了把不常用的另外一款社交软件拉黑。 所幸秦墨够识相,之后一直没联系他,苏时酒也就忘了这回事。 没想到秦墨现在竟然找来,而且还觉得两人一直不联系,是因为苏时酒需要时间消气? 苏时酒心中毫无波澜,一边与老龚交涉工作,一边顺手回复:「已婚勿扰。」 他打开相册,将当初拍给父母交差的结婚证打了码发过去,并动作飞快地将对方拉黑,堪称雷厉风行。 ——证件照上,两名同样吸睛的男性正微微靠在一起,姿态谈不上亲密,但也不算疏离。 红色的底瞧着尤为喜庆。 * 半个小时后。 苏时酒推开一家酒吧大门。 门后仿若另外一个世界。 ——画满了黑暗涂鸦的走廊灯光昏暗,仅容两三人通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宛如正在震颤的粒子,转瞬便将苏时酒整个人包裹。 苏时酒熟稔地单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系着的两颗扣子。 再往前走,头顶光怪陆离的射灯扫过苏时酒全身,五颜六色的光停留在苏时酒漂亮的肩颈,精致的锁骨,以及细瘦的仿若一只手便能揽过来的腰上,无端染了些许暧昧,如同清冷的贵公子被拉下神坛,沾染上世俗的欲望。 迎面走来一名服务员,看到苏时酒时眼眸一暗,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揽苏时酒的肩膀:“怎么来得这么晚?经理都等急了……”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苏时酒,苏时酒便躲开了。 后者抬手,卷起衬衫的袖口,露出白皙的小臂,冷淡回:“我知道。” 眼看着苏时酒离开,服务员眼中满是被拒绝的不悦,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呸,装什么清高。” 他声音不大,瞬间被淹没在酒吧的喧嚣中。 苏时酒越过长廊,入目是一个庞大的舞池,几处平台上,俊男美女正在上面扭动腰肢,疯狂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而在平台下方,舞池内几乎找不到空隙的人们,正如狂魔乱舞般,一手举着酒杯,随着动感音乐摇摆。 这是一个充斥着金钱与诱惑的空间。 苏时酒垂下鸦羽般的眼睫,绕到电梯前,直奔八楼。 楼上是只接待贵宾的vip包房,寻常人根本没资格上来,挂满了名画的走廊内异常安静,与楼下的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不远处,为首的经理面前站着数十名男男女女,他原本正蹙眉叮嘱什么,转头看到苏时酒,当即厉声训斥道:“苏时酒!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来这里上工几天?都已经是第三次迟到了!” 走出电梯后,苏时酒就像是换了个人。 他唇角吊儿郎当的勾起,笑嘻嘻地走过去:“经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打完另外一份工赶过来。” “打什么工?啊?你打什么工!?你干得再认真,能有这份工作一晚上赚得多吗?孰轻孰重你到底分不分得清?” 经理恨铁不成钢,抬手在苏时酒的额上点了点,“你今天要是再晚十分钟,你知道会损失多少钱吗!?” 苏时酒偏了偏头,闻言也不恼,而是频频点头,一叠声地说:“分得清分得清,这不是家里缺钱嘛。”他竖起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明天就把那边的工作辞了,专心跟着您,一起赚大钱!” 经理的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这个青年长得实在太好看,又特别会来事儿,他哪里能容得下这种员工? “行了,别跟我贫,把手机给我。” 经理伸手,同时警告所有人道,“这次接待的客人身份尊贵,你们身上什么额外的东西都不能携带,我会安排人进行搜身。等进了包厢后可别动什么歪心思,更不能顶嘴,不然连我都保不住你们!知道了吗?” 苏时酒把手机递过去,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手机上交也就算了,还得搜身?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大人物? 而那种大人物,却会来这种不算特别高档的会所? 经理再次看向苏时酒,忍不住说:“尤其是你,刚来没多久,规矩都没懂全,等会一定要机灵着点。如果真得了里边人的眼,随便指缝里漏漏,都够你荣华富贵的了,也不用再打那么多份工。” 苏时酒:“知道了知道了。” 经理又问:“人设都背好了没?” 苏时酒:“背好了,清纯男大学生,保证乖。” “不错。”经理这才满意了些。 等搜完身,他看了眼时间,“走吧。” 经理在前面带队,苏时酒等十几人依次排开,跟在后面,直往走廊最尽头的房间走。 苏时酒来之后听人八卦过,说那间包厢平日里不开,只有遇到身份极为特殊尊贵的客人,才会破格开放。 经理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敲门。 待里面传来应答声后,他才将门推开,冲众人使了个眼色。 十几人在指挥下鱼贯而入。 苏时酒虽然刚来,但因为颜值出众,已经能站在靠近c位的位置。他稍微知道这里的规矩,进去后也没乱看,而是低垂着眉眼,面容乖顺,再加上穿着只是普通衬衫和牛仔裤,瞧着还真有那么点大学生的味道。 众人站成一排,如同商品般待挑选。 就在这时,苏时酒突然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苏时酒微微抬眸,视线立刻被包间内真皮沙发正中央坐着的一名西装革履,气场异常强大的男人捕获。 两人对视。 苏时酒一愣。 只见那男人双腿交叠,背靠沙发,手臂随意地搭着,姿态闲散放松。他下颌线线条明显,鼻翼处有一颗不是很明显的淡色小痣,却依然显得面容冷冽,眉峰刚劲,让人不敢直视。 此时,他正半眯着一双淡色的眸,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苏时酒。 “顾总,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旁,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拘谨地坐在被称为顾总的男人旁边,“您这次来得突然,我这边都没什么准备,不然肯定叫男模来……不过这家会所的几个陪酒,姿色也还可以。” 他边说着,边低下头,双手向上恭敬地递上雪茄。 雪茄点燃,升起一道淡色的细长烟雾。 整个包厢内一片寂静。 静到所有人都能听清雪茄燃烧的声音。 苏时酒眼观鼻鼻观心,听到对方开口,嗓音低哑的评价:“中间那个尚可。” 正中间那个,不是苏时酒。 第2章 亲吻 顾总只点了处在c位的那名青年。 苏时酒等其余十几人从包厢里退出来后,并未能立刻离开,而是作为候补人员,等在走廊内。 中途,经理有事被叫走了。 苏时酒站在盥洗台前,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白皙的手指。 “新来的,你也别太难过了。”一人站在苏时酒不远处,他嘴上宽慰,面上却带笑,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顿了两秒,他这才笑眯眯地补完剩下的话,“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你长得好看,这个老板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对吧?” “确实,谁能想到那大老板就不选你,而是选了李吾呢?亏经理那么看重你,还特意把你叫来,结果却没派上用场,啧啧啧。” “说起来,李吾这次少说也能拿这个数吧?”有人比了个手势。 “可不么,而且我看里面那位不像是什么小人物,要是能顺势跟了对方,那以后的荣华富贵……”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众人心照不宣。 “还得是李哥。” “这明天不得喊咱们李哥请吃饭?哈哈哈。” 一群男男女女抱团站在一起说笑,多数人指缝中都夹着细长的高档烟,雾气缭绕间,发出的笑声颇为刺耳。 苏时酒从镜子前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哂笑一声。 这群人特意在他面前说这个,不就是趁着经理不在,想挑衅他么? ——前段时间,苏时酒接到匿名举报,说这家名为帝水的会所,平日里用楼下的酒吧当幌子,实则包厢内会接待一些特殊的客人,可能涉及毒品交易。 帝水会所并不算特别高档,苏时酒由暗中培养的线人牵线,以家中急用钱为由,轻而易举地搭上了经理这条船。 虽然来的时间不久,但苏时酒长相精致昳丽,人又会说话,举手投足间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自然很受客人们欢迎,陪酒时的好评率也很高,营业额一骑绝尘,却也因此被这些个“老人们”埋怨,觉得是苏时酒抢了他们的客人。 得了钱,却不孝敬“老人”,以李吾为首的小团体,早就看苏时酒不顺眼,准备什么时候收拾苏时酒一顿。 只可惜,苏时酒自认也不是什么善茬。 水流下的纤长手指微微弯曲,终于舍得不再被冲刷。苏时酒从旁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靠在盥洗台前擦手。 等众人的戏都唱完了,苏时酒才轻轻偏了点头,他回眸,棕色的瞳孔中带着丝漫不经心,笑道:“确实需要好好庆祝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来了这么多天,苏时酒同样也听到或看到了一些风声,证实了这家会所的确不干净。等他收集完资料,面前这群人可就只能围在一起铁窗泪了。 聚餐庆祝? 不存在的。 众人当然不知道苏时酒话语中的真实意思,登时面露不悦。 “苏时酒,刚毕业没混过社会吧?口气就敢这么大?”一身摇滚风装扮的何焕表情冰冷。 似乎是为了震慑苏时酒,何焕说着,一把扔掉烟,脚尖用力在上面碾了碾,嗓门提得很高,放狠话道,“真要得罪了我,我让你以后在江城吃不了兜着走!” 苏时酒却双手抱臂,姿态闲散,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看何焕的视线,像是看跳梁小丑。 他冲走廊尽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好心提醒何焕道:“我劝你最好小点声,里面那个老板看起来可不好惹。” 何焕眉头一跳。 不过,更让何焕觉得不悦的是,苏时酒竟对他说出的威胁毫不在意!这是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吧? 周围看戏的人多,何焕一想到自己被下了面子,当即冷声道:“苏时酒,真不知道你他妈在装什么——” 话音未落,就像在验证苏时酒的话,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走廊尽头传来重物撞击在门板上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李吾的求饶:“老板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正在盥洗室前抽烟看戏的众人悚然一惊,齐刷刷扭头看去。 苏时酒同样抬眸。 只见之前讨好顾总的那名三十多岁的微胖男人,正一把攥住李吾的领口,面目狰狞地骂:“顾总都说了不喜欢人碰,你特么听不懂人话是吗?竟然敢擅自靠近?帝水什么时候出了个你这种不长眼的狗东西!?” 说罢,那微胖男人尤觉得不解气,又在李吾身上狠狠踹了脚。 李吾长相是偏艳丽那一挂的,此时却涕泗横流,不住呜咽讨饶,哪里还有平日高傲到眼高于顶的模样? 苏时酒见状,不动声色拧了下眉。 周围原本对着苏时酒十分嚣张的男女,也都一个个低眉顺眼,假装没看见不远处的单方面殴打。 眼看着那微胖男人还要再踹,或许会出人命,苏时酒摸了下兜,正准备暗中报警时,一只苍白的手抬手,落在包厢的门框上,骨节分明。 被称为顾总的男人站在门后,长而浓密的眼睫垂下来些,淡色的如同冰原般的瞳孔中满是冷意,显然对两人挡着门的行为十分不满。他眉头轻蹙,薄唇张开,冷声道:“想动手也滚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李吾得令,当即连滚带爬地逃。 微胖男人转过身,正要讨好笑笑,看看刚刚的事情还能不能有所补救,却在触及顾总的视线后,瞬间懂了什么。 他额头冒汗,一句也不敢再多说。 ——明明来之后,他对经理千叮咛万嘱咐,说今天到的是贵客,千万不能得罪,怎么还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凭借自己的那点姿色,就能贴上顾总,后半辈子都荣华富贵了!? 要知道,顾总顾殊钧,可是江城有名的顾家走出来的公子,他在几年前与顾家闹翻决裂,本以为会就此沉寂,没想到却凭一己之力,创办了如今大名鼎鼎的时钧科技公司,主研究的是智能ai和脑机接口技术,堪称走在时代的最前沿。 而他旗下的分公司还涉猎多个领域,年纪轻轻的二十九岁,就成功登上了国际富豪排行榜。 是当之无愧的年轻有为。 原本以微胖男人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请得动这尊大佛,然而今日,对方似乎是来了兴致,突然说要来看看。 他怎么能心中不喜? 只可惜时间实在紧迫,才没空去请专业的男模或者外围,搞了这些陪酒过来撑撑场面,热闹一下。 早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就算是倒给他钱,他也不会请这些什么劳什子的陪酒进去! 微胖男人心中想着,登时怨恨起害他得罪顾殊钧的李吾和这家会所。 以后再也不来了! 另一边。 经理不在,盥洗室前原本作为候补的众人,也都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其是看到刚刚那一幕,都开始心中犯怵。 他们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挨打的…… 眼看着连平时常来这家会所的孙副总,此时都如同被贴了催命符般离开,所有人心中有了答案,统一转身,整齐而安静地如潮水般往外退。 苏时酒反应速度也很快。 他低垂下眉眼,跟在人群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刚走出两步,手腕猛然被攥住。 苏时酒回眸。 只见那顾总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对方神色冰冷,唇角向下拉成一条直线,冰冷的气息几乎化为实质。 对方手上用力,强硬地转身,将苏时酒往盥洗室内拉。 走在前面的何焕注意到后方动静,回头一看,心中登时惊疑不定,他脚步原本一顿,却又很快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了。 八楼的盥洗室装修富丽堂皇,水晶吊灯在明亮的地板上打下璀璨的光影。 “嘭”的一声巨响。 顾殊钧踹开隔间门,开始挨个查看。 “顾殊钧。”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揉了揉手腕,蹙眉道,“不用试探了,这里没人。” 听到苏时酒的话,顾殊钧倏忽回头。 他下颌骨收紧,包裹在西装裤的双腿迈向苏时酒,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若是寻常人,面对这一幕,恐怕早吓得连连后退,苏时酒却没动。 “你倒是一直不怕我。” 顾殊钧行至苏时酒面前,与后者双腿交错,胸膛压迫般紧挨着苏时酒,充满骨感的大手插进苏时酒柔软的黑发中。 在苏时酒垂眸躲避时,顾殊钧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固定住怀中人的唇,如同一匹凶恶的头狼面对猎物般,霸道狠厉地吻了上去。 “唔。”苏时酒下意识闭眼。 他身体被高大的顾殊钧牢牢桎梏,向后急退,蝴蝶骨骤然撞在坚实的瓷砖上,幸好后脑勺有顾殊钧的手掌垫着,不痛。 唇与唇相贴,鼻尖轻蹭,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毫无章法地亲了几秒钟后。 “苏时酒,张嘴。”顾殊钧的手抽回来,捧住苏时酒的侧脸,他拇指在苏时酒的唇边按了按,低声命令道。 苏时酒却抬眸,视线冷淡且清醒:“你知道这家会所在交易毒品吗?” 顾殊钧:“不知道。” 苏时酒还要再问,顾殊钧已经吻下来。 唇齿交缠。 舌尖在口腔中肆虐。 苏时酒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都要被顾殊钧尽数掠夺走。 他微微仰了下头,想躲避对方这种疾风暴雨似的不要命的亲吻,却在下一秒,感觉唇上一疼。 “嘶。” 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 顾殊钧眼神阴鸷,指腹轻轻磨蹭着苏时酒细嫩白皙的皮肤,最后拢在苏时酒的脖颈上:“刚领完证第三天就来酒吧陪酒?要不是我得了消息亲自来看——苏时酒,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新婚丈夫放在眼里?” 苏时酒:“……” 怪不得,苏时酒之前看到顾殊钧时,还惊讶了一瞬,没想到以顾殊钧的身份,竟然也会来这种会所。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捉奸…… 咳。 这事确实是苏时酒不占理。 苏时酒鸦羽似的长睫微颤,解释说:“都是工作。”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也可以以此为由,向我的父母提出解除联姻。” 话音落,盥洗室内一片寂静。 静到苏时酒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顾殊钧一言不发,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苏时酒。 过了会,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抬起双手,以极近的姿势,认认真真地帮苏时酒扣好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直到白衬衫的领子服服帖帖,将苏时酒精致的锁骨完全包裹好。 “你想跟我离婚?” 顾殊钧眯了下眼,他头颅低垂了些,凑近苏时酒的耳畔说,“苏时酒,苏家既然拿了我的好处,就得好好、好好的,履行当初的约定。” “你既然入了我家的门,就别总想着逃跑。” “离婚这两个字,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见第二遍。”顾殊钧轻轻拍了拍苏时酒的领口,他视线依旧冰冷,语气用堪称温柔地问,“知道了吗?” 第3章 句号 苏时酒从帝水会所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嘟嘟——” 不远处的一辆大众按了按喇叭。 苏时酒原本正往路口走,见状脚尖转了个方向。 拉开车门,苏时酒坐进副驾驶。 “今天怎么这么晚?” 龚信见苏时酒全须全尾的进车,松了口气,调侃道,“你要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东窗事发,准备报警进去救你了。走吧,先送你回家,滨江花园是吧?” “嗯。”苏时酒应一声,懒懒地笑笑。 他系上安全带,边掏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叮嘱对方不用再等,边简单地解释了下会所晚上发生的事,以及最终结果。 ——李吾得罪了那位对帝水会所来说无比尊贵的客人,而苏时酒等十几人,面对突发状况的表现也完全不尽如人意。 李吾虽然受的是轻伤,但似乎被吓到了,他坚持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因此早早离开,其余众人则被经理好一顿训。 直到这个点,口干舌燥的经理才终于同意让他们回家反省。 “幸好没选中你。” 龚信从苏时酒三言两语中,就知道这次的客人脾气不好惹。他语气庆幸,把车从停车位里开出来,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苏时酒的脸,当即猛点了下刹车,豁然转身看苏时酒,一边观察,一边惊诧地问,“你嘴角怎么了?” 苏时酒一愣。 他抬手轻轻触了下唇角。 似乎肿了,还有点轻微的痛意。 苏时酒打开副驾驶的化妆镜瞧了眼,他面不改色,语气平静:“被狗咬了。” 龚信:“???” 不是?被狗咬了? 什么狗能把人嘴唇咬成那样? 苏时酒虽说才刚进他们这家新媒体公司,两人组成搭档的时间并不长,但龚信知道,苏时酒有轻微洁癖,一向对那种会掉毛的小动物绕道走,更何况——谁会放任一条狗触碰自己的唇角? 龚信见苏时酒低垂眼睫,避而不谈的样子,心顿时沉下去,他笃定地想,苏时酒一定是在会所里面受欺负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个问题只在脑海中转了半圈,龚信就补足了答案。 身为一名成年男性,却在会所里被人占了便宜,总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所以才会用“狗”来隐喻! 就在这时,车后有人摁喇叭,显然是龚信的车挡了路。 龚信无法,只得先走。 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思考该如何开口。 “时酒。”终于,当车开上203国道,龚信下定决心,如同长辈对后辈的谆谆教诲般,说,“我知道你对记者这一行有感情。身为调查记者,你有自己的抱负和信念,但人也不能太理想主义。” 苏时酒:“?” 啊? 苏时酒的手机停留在消消乐界面。 他听到这话,抬眸看向龚信,面露茫然。 ——大半夜的,想聊天就正常聊天,突然上什么价值? 要给他画饼啊? “尤其是干咱们这一行,要真想爆出什么大新闻,确实得冒着生命危险,也难免遇到……”龚信迟疑一瞬,才开口,“遇到变态。但你还年轻,应该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苏时酒:“……” 听到后面,苏时酒终于懂了。 他哑然失笑,又用指腹轻轻碰了下唇角,说:“真是狗咬的。” 龚信不信。 说话间,车已经抵达滨江花园。 苏时酒打开车门,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伸出去,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轻微的笑意,宽慰道:“放心吧老龚,我命很贵的,不会随便……” 话还没说完,苏时酒视线扫到小区门口,发现一旁隐蔽的草丛里,以及石柱边,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再仔细一看,是隐在黑暗中的或蹲或站的七八个人。而苏时酒看到的火光,是他们指尖夹着的烟头。 苏时酒伸出去的那条腿又飞快缩回来。 正打哈欠的龚信:“?” 车门重新紧闭,发出“嘭”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惹人注意。 苏时酒神色凝重,边系安全带,边低声说:“有人蹲我,快走。” 那七八个人藏在草丛内,自认为隐蔽,终于看到有车来,登时虎视眈眈地盯着,此时开关车门的动静一出,他们立刻意识到什么,几人同时起身。 有三人手中甚至还拿着铁棍,看到车内副驾驶上的苏时酒,果然和照片上长得一样,便一指龚信这边:“就是他们!” 众人立刻将烟扔了,朝苏时酒两人的车跑来! “抓住他们!” “兄弟们,别让苏时酒那厮给跑了!!” 龚信猛打方向盘倒车。 他今年42岁,已经入行十多年,可以说完整经历过调查记者兴盛与衰落,当然也遭遇过类似的事。 汽车的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几道刺耳的声音,引得小区一旁的高楼感应灯齐刷刷亮起来。 七八个血气方刚不怕事儿的青年,一个个如索命般跑的飞快,其中一人离得最近,一伸手竟扒到苏时酒这一侧的车边把手! 苏时酒抓起面前的一包沉甸甸的湿纸巾,飞快降下车窗,精准朝着对方的脸用力扔过去! “啪”的一声。 湿纸巾的重量,以及苏时酒的手劲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那人被砸的嗷了一嗓子,只犹豫了一瞬,便跟不上车的速度,被甩脱了。 气愤中,他使劲儿一扔手中的铁棍,棍子在车屁股上砸出一个小坑来。 “怎么办?哥!让他给跑了。” “啧,没想到那厮还挺警惕,我们几个藏这么严实,也被发现了。” “没事,他总归要回家的。”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刀疤脸冷冷地说,“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蹲这一晚就已经够无聊的了,身上还被草丛里的蚊子咬了无数个包,真是有够受罪的。接下来还要再蹲啊? 刀疤脸一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不禁嗤笑一声:“放心吧,李哥不会亏待咱们的。” 说罢,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红彤彤的钱来,开始挨个发,“只要咱们交了差,还有更多的好处等着兄弟们呢。” “行!” “现在天都快亮了,走,咱们上网去。” 另一边,车重新开回大路。 龚信轻轻吐出一口气,被刚刚的场景激的浑身冒汗——虽说来找麻烦的只是七八个人,但那种小年轻最冲动易怒,极易被煽动,做事也从不考虑后果。如果苏时酒当时没发现窝在草丛里的人,恐怕今天就出大事了。小說中文網 龚信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解开衣领,又把车窗放下来点。 夜间的冷风吹进车内,将龚信和苏时酒的头发扫得凌乱许多,也散去了身上的些许燥热。 龚信感叹般说:“好久没这么刺激了。” 语气中竟有种追忆往昔的感觉。 苏时酒低笑一声。 他抬手把头发捋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确实,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的。” 两人对视。 龚信问:“要不要报警?小区门口应该有监控,我这边也有行车记录仪,但那群人一看就是社会闲散人员,也没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抓住了也就是批评教育一顿。” 说话间,龚信看到苏时酒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 苏时酒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遇到困难,当然是找警察叔叔帮忙啊。” * 录完笔录,又调了监控,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苏时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在公司门口的知名连锁酒店开了间高级套房。 刷开房间门时,落地窗外远边的天瞧着蒙蒙亮,苏时酒却坚持洗漱完,直到一丝不苟地将头发吹干,才在柔软的床铺上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时酒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 这一觉,苏时酒睡得极为舒适。他修长白皙的手在枕头下摸索半晌,打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中午十一点。 苏时酒:“……” 糟糕,睡过头了。 破罐子破摔的苏时酒索性又在床上翻滚两圈,才勉强爬起,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去开门。 门口,司机举着一套熨烫好的衬衫裤子,微微躬身:“苏先生,顾总已经帮您请过假,您下午三点再去公司就好。这是您今天要穿的衣物。工牌和钥匙帮您放在左边的口袋里了。” 他又拿出一个保温盒,“这是午餐。顾总之前吩咐过,让您一定吃完。” 苏时酒对此并不意外,“嗯”了声:“放桌子上吧。” ——顾殊钧的占有欲非常强。 自两人领证后,苏时酒平日里穿什么,吃什么,都要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简直有病。 不过这些小事并未触及到苏时酒的底线。 苏时酒回过身,顺手将额前的碎发扎了个小揪揪,先去洗脸。 出来时,衣服规整地放在床上,食盒已经被打开,筷子和纸巾都整齐摆好,司机却不见踪影,应该是离开了。 苏时酒单独一个人时确实更自在。 他拉开凳子坐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声。 苏时酒边喝鱼片粥,边打开扫了眼。 顾殊钧:「苏时酒。」 嗯? 找他有事? 鱼片粥熬得滑嫩鲜美,苏时酒很满意。 他心情还算不错,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几乎下一秒,顾殊钧的新消息就发了过来:「我不想看到我的新婚妻子在外夜不归宿,还坐其他男人的车进出入酒店。」 「下次注意点。」 苏时酒:“……” 拜托,老龚都四十多岁了。 而且……妻子? 这个称呼让苏时酒心中有轻微的不悦。他懒得搭理对方今日份的发疯,随手发了个句号过去,表示已阅。 之后,苏时酒收起手机,继续埋头吃饭。 另一边,临山河畔内,堪称富丽堂皇的欧式餐厅里,阿姨将餐碟小心翼翼摆放在顾殊钧面前。 顾殊钧身着剪裁合身的定制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一双烟灰色的浅淡眼眸低垂些许,牢牢定在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看着苏时酒发来的消息,顾殊钧眉头拧起。 句号? 什么意思? 第4章 拍照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酒店房间内不住响起。 苏时酒坐姿端正,漂亮的棕色眼眸紧盯电脑,最后润色了一遍有关网红蛋糕店食品安全的稿子,确认无误后发给了龚信和马主任。 之后他拿起手机,给蛋糕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声称自己这边临时有事,不能继续干了。 一番挽留与推辞后,辞职的事情终于敲定下来。 眼看时间不早,苏时酒收拾东西起身。 一出门,司机正等着。 对方躬身道:“苏先生,这边请。” 苏时酒一顿。 ……这几个小时,司机一直都在走廊里等着? 或者说,是在监视? 苏时酒心中不悦。 他低垂下眼睫,面容瞧着更冷,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正想着心事,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 苏时酒脚步一顿,略微偏了下头。 细碎的黑色柔软发丝遮挡住了部分视线,但苏时酒依然能清楚看到,身后的司机正举着手机,对着他拍照。 苏时酒面无表情。 而在距离苏时酒一米远的位置,原本专心致志的司机在镜头里触及苏时酒的冷淡眼眸,心脏瞬间漏跳一拍,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他飞快将手机收起来,嘴唇颤了颤,勾着头:“苏先生,我……”尛說Φ紋網 苏时酒站定。 一时间,酒店的走廊内落针可闻。 司机的头更低了,他的额头情不自禁冒出汗来。 ——虽说照片是顾总让他拍的,但说到底,偷拍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而且顾总之前也特意叮嘱过,做事小心些,别让苏先生发现……而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刚刚竟然忘了关拍照的音效! 且不说顾总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责罚他,就说面前这位苏小少爷,平日里便是一副冷冷清清的,不容靠近模样。 难保苏小少爷不会迁怒于他…… 果不其然,苏时酒开口:“偷拍是一种违法行为。” 苏时酒声音清越明朗,带着十足的冷意,也让司机的心更加惶恐。 然而下一秒。 “所以下次拍之前,先跟我说一声。”苏时酒看了眼时间,转身朝电梯走去。 司机一愣,神色有些恍然。 这…… 苏先生竟然没怪他? “叮”的一声响。 电梯抵达。 苏时酒走进去,看到还愣在原地的司机,挑了下眉。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道:“我知道这是顾殊钧的意思。” 司机“啊”了声,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走到苏时酒身侧。他想到刚刚以为苏时酒会迁怒他的小人之心,当即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司机低声说:“苏先生……抱歉。顾总只是想确保您穿的是他亲手挑的衣服。” 苏时酒:“……” 确实是顾殊钧这个变态能干出来的事。 他心下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去传媒公司。” 明景传媒去年搬到了江城高新区,这里高楼林立,错落有致,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强光。 苏时酒步入明景传媒的大楼,从口袋中摸出工牌,“滴”的一声轻响,刷开闸机后,他乘坐电梯抵达办公室。 此时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办公室内人不算多,留下来的基本都趴在桌面上争分夺秒地补觉。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见一旁办公室内缓步走出一个端着茶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苏时酒,当即招招手:“小苏啊,你来一下。” 苏时酒:“马主任。” 他走过去,将玻璃门关好,“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那个。”马主任坐在座椅上,关切地看着面前的苏时酒,开门见山问,“你结婚了?”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指蜷缩了下,迟疑两秒,才微微颔首:“是。” “结婚这种大事,之前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要不是今天小顾打电话来帮你请假,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马主任面上笑眯眯。 说话间,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来,“公司福利。” 苏时酒:“?” 福利? 苏时酒伸手接过来扫了眼,是全国通用的两张面值50块的电影套票。 马主任说:“你既然结婚,以后这种福利就可以拿两份了。” 苏时酒:“……谢谢主任。” “不用客气。” 马主任摆摆手,“对了,你中午发给我的新闻稿我也看了……” 话题刚开,马主任的手机却突然响起,铃声在办公室内听着略微刺耳。他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眉头一皱,并未立刻接通,而是抬眼看向苏时酒:“稿子有几点细节还需要修改,我待会发文档给你,你自己研究研究,不懂了再问我。还有,关于那个网红蛋糕店,你写一份详细报告给我。” “是。” 苏时酒应一声,为了不耽误马主任打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 坐在工位上,苏时酒开始认真写报告。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苏时酒看完马主任发过来的稿件修改意见,并做出相对应的更改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他身体往后靠,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想到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之前马主任给的电影票。 盯着看了会,苏时酒起身。 办公室内灯光很柔和,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对面正打哈欠的龚信,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老龚。”苏时酒隔着中间的挡板,将电影票递过去。 龚信下意识伸手接过,待看清是两张套票时一愣,发挥记者特长,炮弹般冒出一连串疑问:“这不是公司刚发的电影票福利吗?你给我干什么?你不去看啊?怎么有两张?” 说着,龚信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中又带了点八卦地问,“你结婚了!?” “不去。”苏时酒神色平静,只回答了龚信的其中一个问题。 龚信:“?” 龚信狐疑地盯着苏时酒,视线中带着打量。 苏时酒却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 “等一下!我送你!”龚信连忙起身。 苏时酒随口回:“不用,又不顺路。” 两人一个家在江城东边,一个家在江城北边,来回一趟就是一个多小时。 而且,苏时酒今天还要在家里“反省”之前没伺候好老板的事,不用去会所,因此完全没必要让龚信送。 龚信却表情严肃:“不。顺,可以顺。” 苏时酒:“……” 老龚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八卦? 不过。 苏时酒低头,扫了眼手机上,顾殊钧之前发来的那条控诉他“夜不归宿”的消息,叹了口气。 ——他今天不回滨江花园。 而是要去顾殊钧居住的临山河畔。 关于这些,苏时酒并不太想让同事知道。 总觉得……一旦被察觉出些许端倪,那他混乱的家庭现状,以“养育之恩”被逼迫着与一名男人联姻,甚至被顾殊钧当做所有物般看待的那些毫无尊严的事,都将被众人知晓。 他会像一件展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将自己完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时酒抬眸,再次看向龚信。 他精致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棕色的眼眸也透露出平静,却在这一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用,我自己回去。” 第5章 拘束 “……啊,好。”还没反应过来,龚信已经脱口而出。 他一顿,补了句,“那你路上慢点。” 苏时酒抬了下手,表示知道了。 看着苏时酒离去的背影,龚信皱眉。 奇怪。 明明平日里相处时脾气称得上温和的苏时酒,怎么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瞧着冰冷到有点吓人? 算了不管了。 龚信低头看着手中的电影票,唇角勾起。他拿起手机:“老婆,你收拾一下,晚上带你看电影去!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苏时酒吗?他不乐意去,就把公司发的电影票给我了,加上我的总共四张!” “对对,别告诉咱闺女哈,咱俩偷偷的,能去看两场!” “我现在就回,嘿嘿嘿。” 正乐着,龚信一抬眼,看到办公室外走来一个手捧花束,高大又英俊的男人。男人朝办公室里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人。 四目相对,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朝龚信微微一笑,推开点门,用清朗的声音问:“您好,请问苏时酒在吗?” “你是?” 龚信捂了下手机。 男人视线快速扫了眼办公室,没看到熟悉的人。他腼腆一笑:“我叫秦墨,是苏时酒的……男朋友。” 男朋友? 龚信飞快扫了眼电影票,对这个身份存疑。 他转而问:“你怎么进来的?” ——明景传媒楼下设有闸机,按理说没有工牌的人,都应该进不来才对,就算在保安那登记了,也该有人通知这边,同意了才会放人。 秦墨再次笑了笑,看起来温和又绅士。 他面露歉意说:“抱歉,我前段时间和阿酒吵架,现在正和他处于冷战时期,今天是想来给他一个惊喜,就跟楼下的保安大哥说明了是特殊情况,求他帮忙,他见我实在可怜,才破例放我进来的……” 龚信听得眉头直皱。 ——干他们调查记者这一行的,暗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仇家,几年前就有一个曝光食品安全问题后,被仇家找到砍了十几刀的记者。楼下的保安竟然三言两语就敢放人进来?这也太不懂事了。 龚信“嗯”了声,连带着对秦墨也没什么好感。他冷淡说:“那真不巧,小苏前脚刚走。你要找他的话,就打他电话吧。” 说罢,龚信假装忙碌,不再搭理秦墨。 秦墨一顿。 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经被苏时酒拉黑,要真能联系上,也不至于亲自来这里,想方设法地堵人。 秦墨还想再让办公室内的那位大哥帮忙联系,却见对方已经坐下继续打电话,不再搭理他了。 抓紧了手中的花束,秦墨的脸晦暗一瞬。 真是一群眼高于顶的家伙。 不愧是苏时酒的同事。 * 另一边。 刚好与秦墨错开的苏时酒已经上车。 他升起中间的挡板,靠在座位上捏了捏鼻翼,闭目休息了会,才打开一边的笔记本,开始争分夺秒地整理材料。 顾殊钧居住的临山河畔,是整个江城有名的富人小区,位于城市靠北的位置,据说是江城未来五年的重点开发区域,一平米均价几十万,高绿化率冠绝全城,远远看过去,环境像是绿地公园,却有市无价。 小区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一千多亩,且很注重业主的隐私性,因此每栋别墅之间都有很长的一段间隔。 车转了个弯,驶入小区大门。 机械音响起:“车辆身份认证成功。” 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精神气很足,躬身道:“欢迎业主回家。” 苏时酒听到声音,抬眸望向窗外。 劳斯莱斯过了两道升降杆,绕过酒窖,俱乐部和一整片宽阔的高尔夫球场,沿着漫长蜿蜒的湖岸线,终于将苏时酒送到家门口。 “苏先生。” 车辆稳稳停下,司机握着方向盘,有些犹豫,“今天拍照那事……” 苏时酒回神,合上笔记本:“我不会跟顾殊钧说。” 司机松了口气,他小跑到苏时酒的车门边,边帮苏时酒开门,边一叠声道:“谢谢,谢谢苏先生。” 今天一天都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由衷地说:“您真是个好人。” 苏时酒没应。 ——倒不是他人有多好,而是苏时酒心里清楚知道,即便今天因此辞退司机,改天又会有其他人顶上。 真正的症结在顾殊钧身上,苏时酒又何必去怪一个打工人? 司机去泊车。 苏时酒则抬眸看向面前的别墅。 这栋别墅是顾殊钧居住的地方,外形上有点偏西式,总共五层。 地下两层,一层是摆满了豪车的车库,一层则是影音室,收藏室和健身房。正一楼是保姆房,厨房,客厅,私家花园。 看得出来,花园内种植的植被都被打理的很好,据说连一棵树都很有讲究,移植过来前还被特意送去开了光,对业主的生意有所助益,因此全程小心翼翼,连上面的小树枝都不敢折断。 二楼是工作室,户外泳池,读书区和休闲区。 三楼才是卧室。 明明是如此奢靡的,几乎每个人梦想中的家,对苏时酒而言却没什么吸引力。小說中文網 ——如果是苏时酒在滨江花园租的那套房子,他大可以直接推开门瘫在床上,然而在这里…… 苏时酒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拘束感。 他不像是来这里长期居住,倒像是过来做客。 顾殊钧在时尤甚。 这也让苏时酒忍不住忆起当初刚从乡下被接回苏家时的感受。 回想那段日子,苏时酒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虹膜扫描开门后,苏时酒换鞋。 一名四五十岁,慈眉善目的阿姨迎上来,想要接过苏时酒手中的笔记本:“苏先生,都给我吧。您晚上想吃什么?” “不用,我自己来。” 苏时酒躲了下,才回,“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他一顿,提议道,“还按顾殊钧的口味做吧。” “今天顾先生打过招呼,说他不回来吃饭了。”阿姨回。 苏时酒“嗯”了声:“我都行。” 阿姨做饭手艺很好,即便只有苏时酒一个人,也还是做了四菜一汤,量不大,刚好够吃,而且巧的是,她做的竟然都是苏时酒爱吃的。 晚十点,洗漱完的苏时酒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看书。 又过一个小时,楼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顾殊钧或许不会回来了。 苏时酒把书阖上,轻轻放在一边。他伸手将床头的灯关闭,整个人挪动着向下,窝进干燥柔软的被褥里。 被子和枕头都香香的,很好闻。 苏时酒跌入梦乡。 凌晨两点,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瓢泼大雨,一辆车在雨幕中开到别墅门口,车门打开,身形高大的顾殊钧撑着一把黑伞下车。 雨珠不断滚落,顾殊钧将黑伞的伞边向上抬了抬,看向最高层。 ——卧室的灯黑着。 “啧。”雨中响起一声不悦的轻哼。 第6章 还行 “叮——” 早七点,手机铃声在别墅的卧室内响起。 豪华大床上,丝绸般的被褥里鼓起一个小包,几秒钟后,一截手臂从里面伸出,瞧着如玉般白皙莹润。 苏时酒摸索着找到枕头下的手机,按下闹钟。 他刚醒,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长长的睫毛垂着,半晌都不愿意睁眼。 这一夜,苏时酒睡得极为舒适。 ——不论是枕头的高度,身下贴合人体的柔软床垫,还是身上盖着的轻飘飘手感顺滑的被子,让苏时酒的睡眠体验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苏时酒侧躺着,身体微微蜷缩,柔软的黑发下意识蹭了下枕头,正想翻个身,却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阻碍。 这一瞬,苏时酒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床上多了个人。 是顾殊钧。 顾殊钧的身体几乎贴着苏时酒,他轻柔的呼吸有规律地喷洒在苏时酒头顶,结实有力的手臂正搭在苏时酒侧身时塌陷下去的细腰上,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手掌在床上撑着的缘故,苏时酒并不觉得重。 一夜过去,两人连体温都融为一体。 这些其实不算什么。 当初两人领证,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时,顾殊钧也是这样亲密地抱着他。 但是…… 让苏时酒在意的是,这次他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腰上。同为男人,苏时酒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苏时酒皱眉,正打算挣脱对方,然而下一刻,顾殊钧手臂突然用力,如同抱娃娃般,将苏时酒又往他身边捞了下。 苏时酒被迫移动。 他呼吸不受控制地错乱一瞬。 闭了闭眼,苏时酒开口:“顾殊钧。” 他猜测,顾殊钧应该已经醒了。 果不其然。 “嗯?”顾殊钧低沉的嗓音在苏时酒的耳畔响起。明明他只发出一个音节,听起来却沙哑性感的要命。 与此同时,顾殊钧的手臂动了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以张开的姿态,掌心放在苏时酒的肚子上。 苏时酒肌肉绷紧。 他抿唇:“……松手。” “如果我不愿意呢?”顾殊钧漫不经心地说完,发出一声低笑,听起来有股难以言说的病态。 与此同时,他的指腹如敲击钢琴键般,轻轻点了点苏时酒的皮肤,手掌自然而然地向上游走,淡色的薄唇贴着苏时酒的耳畔,语气依然带笑,问,“我不愿意松手,你怎么办?” 苏时酒:“……” 苏时酒抓住顾殊钧不老实的手。 顾殊钧一顿。 紧接着,他不等苏时酒回答,先将手翻转过来,与苏时酒十指相扣,又把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闷声笑起来。 苏时酒面无表情地偏了点头。 他心想,顾殊钧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 怪不得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顾家现任家主,还创办了以脑端为主要目标的科技公司,同时涉猎风投,酒店和房产等行业,身价至少上千亿,是江城年轻一辈里威望最高的人,却只能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和苏时酒结婚领证。 顾家的人就没想过要给顾殊钧治一下病吗? 几分钟后,顾殊钧终于笑够了。 他松开抓着苏时酒的手,懒懒道:“苏时酒,该起床了。” ……还用你提醒? 要不是顾殊钧刚刚……苏时酒早就起来了。 他心中腹诽着,翻身下床。 拿过手机,苏时酒进盥洗室洗漱,刚解锁,并关闭免打扰模式,就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未接来电大都是之前待的那家网红蛋糕点的老板和李姐打的,还有一些陌生号码。 至于短信…… 苏时酒切开一看,从最开始的质问,到后来的满屏辱骂,内容不堪入目,还有几十条消息因为骂的太厉害,直接被系统归纳进了垃圾箱。 苏时酒神色淡然,滑动着扫了眼,见没什么重要信息,便统一一键删除了。 之后,他打开几个app,开始搜索网红蛋糕店。 「明景传媒的记者在卧底调查中发现,这家蛋糕店打着网红旗号,吸引众多顾客消费,却为节约成本,公然使用过期原料,为躲避审查,甚至偷偷篡改生产日期,已然触碰了食品安全的红线……」Www.XSZWω8.ΝΕt 「这反映了网红蛋糕店的员工对食品安全问题的不重视。」 「在记者看来,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都不应该对消费者的健康、安全等问题存在侥幸心理……」 新闻下面则是大众评论。 「啊啊啊这家店我之前还去充卡了!」 「卖这么贵,竟然连原材料都用过期的?真无语。要不是这次有调查记者卧底拍了视频,这事儿说出来都没人敢信吧?」 「之前确实吃了这家店的糕点后拉了肚子,但我当时没多想……」 「原来我健康活着的原因是我没钱。狗头.jpg」 苏时酒垂眸,指腹继续在屏幕上滑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立刻将手机收进口袋,开始专心刷牙。 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在盥洗室内不绝于耳。 等苏时酒弯腰洗完脸后再抬头,一眼就看到面前的镜子里,安静站在他身后的顾殊钧。 顾殊钧正在看他。 意识到这一点,苏时酒动作一顿。 他并未收回视线,而是干脆也盯着镜子里的顾殊钧看。 苏时酒的个头不算矮,178,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八,但此时瞧着,顾殊钧比他还要再高上半个头左右。 对方还没收拾,头发有些凌乱,身着黑色衬衫,却没好好扣扣子,而是敞开着,露出大片胸膛和码得整整齐齐的腹肌。 看得出来,顾殊钧应该经常健身。 而他的身材比例也非常好,腕线过胯,显得腿很长,身着宽松的裤子,却依然能看出某个地方的大致轮廓。 “苏时酒。”顾殊钧唇角勾起,饶有兴趣地开口,“好看吗?” 苏时酒:“……” 苏时酒收回视线。 他拿过毛巾擦脸,评价道:“还行。” “只是还行?”顾殊钧皱眉。 他正准备质问,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顾先生,苏先生,吃饭了。” 苏时酒:“来了。” 他将毛巾挂回去,绕过顾殊钧往外走。 两人身形交错的一瞬,苏时酒听到顾殊钧发出的轻哼声。 阿姨做饭的手艺很不错。 苏时酒刚坐电梯下楼,就闻到了香味,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饥饿。 他刚坐下,“叮”的一声,提示有新短信。 苏时酒顺手打开一看,是之前蛋糕店的李姐发来的。 李姐:「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当初在店里,我念着你年纪小,可没少帮你,结果你却害我丢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苏时酒,你不得好死!!!」 第7章 早餐 苏时酒一怔,手指微微蜷缩。 “苏先生?” 一旁,阿姨擦擦手,看苏时酒勾着头半晌未动,似乎在发呆,不由忐忑地问,“您不爱吃?” 苏时酒回神,他转过头,见阿姨面露担忧,摇头说:“没有不爱吃,早餐很丰盛,谢谢。” 他说着,重新将视线落在短信界面。 ——卧底任务结束后,按理说,苏时酒不该再和之前的人有任何联系,而李姐被辞退,也是因为店长迁怒,和苏时酒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 想到李姐平日里提起自家女儿时的满足笑容,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没做错,但也确实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苏时酒打字:「根据劳动法规定,蛋糕店无故辞退你是不合规的,你可以主张他们对你进行经济补偿……」 苏时酒认认真真编辑了一条短信。 消息发送成功,苏时酒将手机收起来,看向餐桌。 面前的早点确实称得上丰盛,中西餐都有。 放在苏时酒跟前的更偏中式一些,花样繁多,不过每一种分量都很少,用小碟子装着,看起来十分精致。 被熬得软糯粘稠的玫瑰八宝粥,晶莹剔透的灌汤包,一小张葱花煎饼,色泽夺目的鲜虾红米肠,做成可爱猪猪模样的奶黄流沙包,和色泽金黄的萝卜糕,无论哪一样,都让人食指大动。 较远位置的餐点则是水煮虾仁,肠,爱心煎蛋,圣女果和羊角包……显然是为顾殊钧准备的。 别墅主人还未落座,苏时酒并不会提前开动。 他耐心等着。 不多时,电梯传来响动。 顾殊钧已经收拾好自己。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峰凌厉,淡如烟灰的眼眸中不带任何情绪,身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马甲,闲庭信步般走进餐厅,坐在苏时酒对面。 看得出来,顾殊钧不论是形态还是端坐时,礼仪都很好。 应该是自小在顾家训练出来的。 不过,这种端正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仦說Ф忟網 顾殊钧坐姿变得闲散起来,明明吃的是西餐,却并未拿刀叉,而是直接用筷子插进虾仁里,填入口中。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挑眉:“怎么?” 苏时酒摇头:“没。” 他垂下长长的眼睫,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 ——苏时酒自小在农村跟着姥姥姥爷长大,高三那年才被接回苏家。骤然更换生活环境,苏时酒难免有些拘束和紧张,但也心中期待。他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迟来多年的亲情和父母的谆谆教诲,却没想到第一次家庭聚餐后,怀着忐忑心情去寻父母的苏时酒,听到了他们对自己的真实评价。 “连最基本的用餐礼仪都不会,果然是乡下来的……这要是让江城其他几大家的人看到,我们苏家还有脸面吗?” “依我看,成人礼就算了吧。” “嗯,不办了,免得让人看笑话。等回头乐宝成年了,再好好举办一次成人礼,把两兄弟介绍给他们。” “对了,这段时间给他多请几个老师,趁暑假这段时间,好好改改他身上那些个穷酸的毛病。” “知道了,确实该好好纠正。” ……明明已经是多年前的事,苏时酒再回想起,却觉得好像发生在昨天。 只是没想到,身为江城数一数二,颇有名望的顾家的家主,顾殊钧吃饭时,竟然如此不拘小节。 苏时酒心中想着,又莞尔一笑。 也是。 他又怎么能和顾殊钧相提并论呢? 以顾殊钧在商界的雷霆手段,以及目前的身份地位,他所遵守的规矩,才应该是江城所有富家子弟的规矩才对。 不过,这样的用餐环境,倒是让苏时酒也跟着放松许多。 最起码他再也不用担心筷子和餐盘不小心碰撞后,发出的轻微声音,再引来“失望”“不悦”的眼神了。 苏时酒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米肠。 一口下去,透着十足米香的红米肠肠衣软糯,中间松脆酥香,其中还包裹着一整颗新鲜的虾仁,吃起来鲜嫩又多汁,再配上酱油,层次很丰富。 好好吃。 苏时酒忍不住眯起眼。 对面,顾殊钧突然开口:“网红蛋糕店那个新闻,是你写的?” 苏时酒:“……” 苏时酒将口中的食物都咽下去:“是。” 顾殊钧“嗯”了声:“写的不错。” 苏时酒:“?” 顾殊钧提起这个话题,好似就只为了夸苏时酒这么一句,之后便没再开口。 苏时酒也没主动与对方交谈。 他开始专心致志吃饭。 萝卜糕被煎的两面焦黄,外表酥脆,内里软糯,在外放置了有一段时间,因此没那么烫了,苏时酒一口一个。 精致的小笼包则呈玉色透明状,一个个如同宝塔般立着,皮薄馅多,咬开一点皮,里面汤水浓郁饱满,肉馅鲜嫩,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而这碗玫瑰八宝粥也是又香又甜,又软又糯。 苏时酒难得多吃了点。 饭后,顾殊钧临近上班时间,率先离开。 他一身西装革履,换好鞋后,站在玄关处驻足良久,却见客厅里窝在沙发上工作的苏时酒抱着笔记本,双眸紧盯屏幕,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过他。 顾殊钧的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转身走了。 * 晚十一点。 帝水会所内一片喧嚣。 身着束缚衣的清秀男子在舞台上扭动腰肢,一双眼眸中仿若含了秋水,传情般看向舞台下方的众人,每每做出暗示的魅惑动作,都会引来一片喝彩声。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凡几。 有人拿出手机想要录像,很快被工作人员制止。 “禁止拍照录像,谢谢配合。” 而在酒吧靠近角落的位置,苏时酒依然穿着一身与酒吧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衬衫,乍一看像是大学生误入。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论是他脖颈上那圈细细的,几乎遮住喉结的黑色choker,还是解开的两颗领口扣子里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或者交叠在一起,露出的细瘦脆弱的脚踝,都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停留——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若有若无的性感,反而比白给的更让人心动。 苏时酒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您好。” 一名男子端着酒杯过来,目光堪称露骨地在苏时酒的锁骨上扫过,“可以认识一下吗?” 苏时酒抬眸,懒散看他一眼,便摆摆手:“抱歉。” 男人有些不甘,但想到这家会所的规矩,也只能先绅士地离开。 不多时,经理走过来,坐在苏时酒身边:“刚刚那个,没看上?” 苏时酒“嗯”了声:“腕表是高仿的,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块。” 经理笑出声来:“看来之前的培训课你好好上了。” 说话间,他顺着苏时酒的目光看去,朝舞台中央抬了抬下巴,“你要是上去跳,人气肯定比他还高。” 苏时酒挑眉。 他唇角始终带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野心,盯着那人看了会,偏过头,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蔑的笑。 “经理,你怎么拿我跟那种货色比?” 苏时酒手上玩着一枚硬币,懒洋洋说,“我可是要赚大钱的人。” 经理一顿,表情意味不明地盯着苏时酒看。 ——苏时酒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有潜力的新人。 长得好,家里穷,没背景,性子又野。 有不少老板都喜欢苏时酒这样的,毕竟,比起那些主动躺平的男男女女,“驯服一匹野马”的成就感显然更强,而苏时酒这样的背景,也注定了到时候不管怎么玩都不会出事。 只不过……就目前而言,还有点太早了。 得再等等。 毕竟苏时酒的部分行事风格需要改变一下。比如之前的报警行为……就需要敲打一番。 经理起身:“行了,既然没看上的,那就跟我走。” 他整理了下领口,“我听说李吾跟何焕找人去滨江花园堵你的事了。” “我们会所,一向杜绝内斗。” “他们敢找人动你,就是跟我宋明宇过不去。” 第8章 道歉 苏时酒跟在经理身后走进包厢。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李吾跟何焕同时起身,看向经理。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人小苏道歉!” 经理出声呵斥道。 苏时酒站在经理身侧,暗暗观察着两人。 李吾下颌骨明显收紧了些。 ——他在帝水会所待了几年,因长相艳丽,惯会说好话,又男女通吃,这些年开单不少,有了部分积累。 而何焕才刚来帝水一个月,但他喜欢玩摇滚,在富婆的圈子里很吃得开,又抱上李吾的大腿,他脾气暴躁易怒,一言不合就喜欢用拳头让对方闭嘴,因此会所内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这样顺风顺水,走到哪里都要被捧着的两个人,现在却被经理按头给刚来没几天的苏时酒道歉? 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然而—— 让苏时酒感到意外的是,李吾面上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何焕面前:“苏时酒,抱歉。”李吾叹了口气,“从何焕进会所的那天起,我就认他当了弟弟,弟弟不懂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也有责任,我代他给你赔礼道歉了。” 一旁,何焕一脸不服,但还是不耐地说:“对不起了。”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这俩人不像是会跟他一个新人老实道歉的类型,毕竟,苏时酒在卧底前就查过帝水会所的一部分资料,知道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居多,之前也出过类似的事,但最后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次为什么不同? 是因为经理? 苏时酒心想,近两年,李吾确实仗着自己在帝水时间最久,开始拉帮结伙,并隐隐与经理有分庭抗礼的感觉…… 所以,这是两人在内斗? 苏时酒心中猜测着,面上却没表露出任何破绽,而是充分发挥自己在会所内的“人设”,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人,挑眉问:“这就是你们道歉的态度?” 见李吾跟何焕一瞬间露出愕然的表情,苏时酒轻笑一声,直言道,“光用嘴说有什么用?不如来点实际的。” 说话间,苏时酒比划了下,意思是要钱。 什么? 何焕脾气爆,当即被苏时酒的话给气着了。 ——他和李吾愿意给苏时酒道歉,就足够让苏时酒这个新人烧高香了。 结果他竟然还敢要钱!? 何焕当即开口道:“苏时酒,我们肯给你道歉,都是看在经理的面子上,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 一旁,李吾默不作声,直等何焕把话都说完了,才转头瞪何焕一眼,呵斥出声:“闭嘴!” 他明显也觉得不悦,但视线飞快扫向苏时酒身旁的经理,像是在忌惮什么,强压下情绪问,“你想要多少?” 苏时酒“唔”了声:“这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而且道歉这种事,不还得请吃饭?” 话语间,苏时酒把一个即便偶尔装的很贵公子,但骨子里依然穷酸,贪小便宜,还故意敲竹杠的人设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吾:“……” 何焕:“……” 四目相对,李吾的手臂几乎暴起青筋来。他再也没了面对客人时那副艳丽的模样,看着苏时酒的视线十足冰冷,如蛇蝎,却还是说:“我知道了,我带何焕去准备,下次见面给你。” “行。”苏时酒表情懒散,见李吾带着何焕要走,他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笑道,“等你们的好消息。” 包厢内很快只剩下苏时酒和经理。 经理刚刚一直都在观察苏时酒,看着苏时酒唇角勾起的笑容,他突然问:“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苏时酒诧异看经理一眼:“务农啊,我当初来找工作的时候不是说过了?我爸妈死的早,从小跟姥姥姥爷在乡下住。” “……是吗?”经理状似调侃般开口,“看你刚刚那么硬气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背景似的。” 苏时酒笑嘻嘻回:“这不是有经理您在吗?您带我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给我撑腰的?” 经理嗤笑一声:“你倒是会狐假虎威。” 说罢,经理伸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之前你报警后,警察确实在网吧把那群闲散人员抓了个正着,但你当时没受伤,他们被抓进去,顶多被教育下,就放出来了,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却一点惩罚都没有。” 苏时酒一怔。 “所以……” 经理反问,“报警有什么用?不如来找我。” “是。”苏时酒面上摆出受教的表情。 经理语重心长道:“你是我信任的人介绍来的,背景又干净,我一直很看好你,打算把你培养成能替代李吾的头牌。所以,下次再被欺负了,直接跟我说,我能帮你解决连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人……知道了吗?” 苏时酒垂下鸦羽般的眼睫,乖巧说:“知道了,谢谢经理。” 经理很满意苏时酒的态度。 他微微颔首:“行了,去忙吧。” 苏时酒应一声。 他重新回到位于角落的沙发处,借着遮挡,在背对摄像头的位置,轻轻转动了下衬衫的其中一颗扣子。 ——江城扫黑除恶都多少年了,经理竟然敢大放厥词,说能解决连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人? 如果不是来了这种地方,苏时酒还真没想到,江城背地里竟然这么乱。 他一手支着头,端着酒杯慢吞吞啜了口酒,懒洋洋看着不远处扭动腰肢的美男,心想,真是好吓人哦。 早晚有一天报警把你们一锅端了。 * 苏时酒晚上钓了条小鱼,跟人玩摇骰子,直到凌晨两点才从会所里出来。他喝了一点酒,但不至于醉,因为司机开的那辆劳斯莱斯太扎眼,苏时酒担心被人撞见,干脆给对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打车回去。 他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坐进去后先将手机解锁,正准备给龚信报平安,突然看到有一条来自苏岳林,也就是苏时酒父亲的消息。 苏岳林:「苏时酒,下周三是乐乐的成人礼,届时会在伊芙丝庄园的城堡举办,请柬已经发到临山河畔了。」 消息是晚十点发的。 但见苏时酒一直没回,晚十一点,苏岳林按捺不住,又发了两条消息。 苏岳林:「乐乐很顾念亲情,希望能在生日宴会上看到一家人团聚,所以身为苏家人,虽然我们之前有一些不愉快,但我希望你和顾总都不要缺席这次成人礼,这对你弟弟而言非常重要,知道了吗?」 「苏时酒?」 「回话。」 苏时酒浓密的长睫低垂,盯着消息看了半晌,点击退出。 他给龚信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去哪儿。”司机问。 “临山……” 苏时酒话语一顿,改口说,“算了,去滨江花园。” 第9章 替身 苏时酒在滨江花园内租的是一套复式公寓。 虽然这间公寓去掉公摊后的实际面积,还没有临山河畔别墅的客厅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推开门,第一眼望去只觉得屋内物品多且杂,不止日常所需,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但看起来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充斥在房间中的各个角落,不过胜在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不至于凌乱拥挤。 暖色的灯光照在不大的空间里,茂盛的绿植舒展着枝叶,轻薄的白色窗纱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带来一阵沁香。 一切都给人一种很悠闲舒畅的感觉。 也比临山河畔,瞧着更有“家”的样子。 苏时酒在玄关处换好鞋,随手将钥匙扔进一旁招财猫的托盘里。他烧上水,拿着浴巾去浴室洗澡。 等收拾完出来,苏时酒吹干头发,又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并站在餐桌旁,咕嘟咕嘟喝水。 忙碌一阵,苏时酒终于倒在二楼的床上。 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交错的高楼间,可以清楚看到一条笔直的马路,路两边的街灯绵延出去,比天上的繁星更加稠密。 周围一片寂静,只偶尔能听到一阵不重的脚步声,和马桶抽水的声音,昭示着这个夜里还有人没睡。 苏时酒侧躺着闭上眼。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时酒被惊醒,他蹙起眉头,实在不想睁眼,便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也没看,接通后放在耳边:“喂?”ωww.xSZWω㈧.NēΤ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苏时酒:“?” 没人说话? 苏时酒将手机拿远点,眯着眼眸,终于看到在黑暗中略显刺眼的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三个字——顾殊钧。 苏时酒一愣。 这时,对面的人终于开口:“在哪?”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点漫不经心,“司机没接到你,说是你让他先回去的。” “嗯。”苏时酒很困,说话时带一点鼻音,“会所门口人多,我怕被人看见,就自己打车回来了。”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苏时酒握着手机的手松了松。 “所以。”顾殊钧问,“你人呢?” 苏时酒:“……” 苏时酒拉了下被子,将自己团成一团。 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跟顾殊钧解释的,但大约是今天喝了酒,酒劲儿后知后觉上来的缘故,苏时酒小声回:“太晚了,而且临山河畔好远,我就回租的房子这里了。” 说完,苏时酒打了个哈欠:“好困,我睡了。” 顾殊钧“嗯”了声。 通过蓝牙耳机,他能清楚听到苏时酒清浅的呼吸声。 ——苏时酒睡着了,但忘记挂断电话。 * 第二天是周六。 苏时酒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多,阳光透过落地窗晒在被子上,感觉暖烘烘的。他身上出了点薄汗,踢开被子,又翻身赖一会床,才终于准备起身,只是刚摸出手机,就发现手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奇怪。 昨天睡前好像还有30%的电? 苏时酒没在意,充上电后开机,翻了翻消息,见没什么重要内容,就先去洗漱,准备出门。 ——他今天和好友程拓约了见面。 苏时酒和程拓是大学同学,同一个寝室的。 毕业后,苏时酒为了圆梦进入明景传媒当调查记者,而程拓则放弃专业,成了一名合格的房产销售。 “苏时酒——这里!” 热闹的火锅店,比之前圆了一圈的程拓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看到苏时酒,立刻热情招手。 苏时酒走过去。 程拓目光在苏时酒的脸上扫两眼,嫉妒道:“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我却看着都像是你叔了……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啊,当初女娲造人的时候,我一定就是那些个乱甩的泥点子!” 说完,程拓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尤其是最近忙着陪客户吃饭,我比咱俩上次见面重了足足十二斤!” 苏时酒哑然失笑,提醒道:“是该减肥了,小心脂肪肝。” “正减着呢。”程拓幽幽道,“但减肥难啊。” 两人落座。 程拓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苏时酒:“这是你上次要的会所经理的资料,我本来想发给你的,但文件有点大。那个宋明宇,真跟你说的一样,有那么点背景,我觉得你在里面最好小心点。” 说着,他扫了眼时间,“还有,我下午两点约了个要看房的客户,咱们争取速战速决。” 苏时酒:“好。” 他将u盘收起来,翻菜单时,程拓起身,换到苏时酒身边。 “诶。”程拓轻轻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八卦地问,“采访一下,作为咱们班第一个结婚的人,婚后生活如何啊?那人性格好吗?有为难过你吗?” “……” 苏时酒无奈地瞥好友一眼。 程拓这个人哪里都好,性格开朗,为人热心,像是个小太阳,即便是苏时酒这样清清冷冷,不怎么爱说话的类型,跟程拓待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无聊,反而相处起来很舒服,这也是程拓毕业后去当销售的主要原因。 但对方有一个缺点,那就是—— 太八卦了。 当初在大学,苏时酒性格比较独,也不怎么喜欢关注校内的事,但愣是对校内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程拓功不可没。 苏时酒回:“还行。” “所以苏家到底把你卖给谁了啊?”程拓随口问。 ——他是唯一一个跟苏时酒关系亲近,所以知道苏时酒因为苏家父母的缘故,被迫跟一个男人联了姻的人,但他并不知道苏时酒的结婚对象是谁。 苏时酒没答。 他认认真真选完菜,转头刚要喊服务员,见程拓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只好含糊地回答了程拓之前提问的第二个问题:“不过他性格……有点怪。” 程拓眼眸一亮。 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哪里怪?快展开说说。” 苏时酒叹了口气,挑之前在酒店,顾殊钧要求司机偷拍苏时酒,只为了确保苏时酒穿的确实是他选的衣服的事情说了。 “他控制欲很强。” 苏时酒补充道,“除此之外,我的所有日用品,尤其是洗发水和沐浴露,都要是他指定的那款。” 程拓:“……” 坐在对面的程拓久久没开口,而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怎么?” “……十九啊。”程拓迟疑半晌,压低声音,“我在思考,他该不会是把你当成谁的替身了吧?” 第10章 蹲点 替身? 苏时酒微怔,浅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 程拓:“你不知道,替身这种事还挺常见。” “自从我当了销售,那真是啥人都见过。上次我一个客户和他男人来看别墅,说是婚房,本来都要定下了,结果呢?他男人听说白月光从国外回来,当场跟我客户分手,转头去追白月光了!” 程拓说着,激动地拍了下大腿。 恰好锅底和菜品被端过来。 程拓顿了顿,话题中止。 等服务员走后,他才继续接上:“当时我跟我客户直接傻眼了,后来才知道,我那客户听都没听说过白月光的存在——是那个渣男故意隐瞒的。他表面上跟我客户好,还说要结婚,实际上只是把人当替身!” 苏时酒皱眉:“后来呢?” “后来他们俩掰了呗。” 程拓深深地叹气,“搞得我房子也没卖出去。” 苏时酒:“……” 苏时酒漫不经心看着面前的鸳鸯锅。 替身吗? 之前苏时酒从未往“替身”这个方向想过,现在听程拓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不然为什么顾殊钧非要规定好他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而且…… 苏时酒心想,两人领证后,顾殊钧确实很喜欢抱着他睡觉,也喜欢亲他,触碰他,但从未做过更进一步的行为。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你知道的,我向来脑洞大。”程拓边下菜边说,“说不定你那位,就是那种……呃,很奇怪的性格呢?” 苏时酒颔首:“无妨,反正三年后就可以离婚了。” 程拓:“???” 程拓头顶像是竖起了一根八卦雷达,目光瞬间从火锅里翻滚的牛肉上拔出来,抬头问:“三年后离婚?” “……嗯。” 苏时酒垂眸。 当初联姻这件事,在苏家闹得很大。 ——虽然苏时酒的父亲苏岳林,用养育之恩威胁苏时酒和顾殊钧联姻,但苏时酒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他不打算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为苏家做嫁衣,因此坚决不同意。 最后,还是顾殊钧出面,亲口对苏时酒承诺,他只要苏时酒的三年时间,等维持够三年的婚姻存续期,苏时酒就可以随时向顾殊钧提出离婚,而且届时,苏家也会同意和苏时酒断绝关系。尛說Φ紋網 从此之后,苏时酒和江城苏家再无瓜葛。 三年之期不算长,断绝关系的诱惑又实在太大,苏时酒这才同意了。 程拓坐在对面,小心观察,见苏时酒低垂眼睫的模样,回忆起当初大学时苏时酒的经历,顿时有些心疼。 在了解苏时酒之前,他都想不到会有父母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且,这都2023年了,竟然还会有联姻这种事…… 不过好在,苏时酒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程拓眼睛有些发酸。 他拿起杯子,跟苏时酒的果汁撞了下。 “要我说,离婚也不错,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你知道江城很有名的那家私房菜馆吗?好像是什么定制菜,老贵了,人均两千多,等你离完婚,我请你去吃!” 苏时酒哑然失笑:“好。” 程拓说着,用公筷给苏时酒夹肉,又把点的两份脑花放进去,兴致勃勃说:“对了十九,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待会你一定要尝尝这个,老好吃了!” 苏时酒扫一眼:“……我拒绝。” “别啊,脑花真的好吃!骗你我是小狗!” * 烈日当空。 秦墨捧着一束花,心情有些焦躁。 今天已经是他在明景传媒楼下蹲点的第三天了。 这几天,秦墨比在公司上班打卡还要勤恳,每天都提前半个小时出发,来这栋大楼下等苏时酒下班。 然而,别说苏时酒了,他连跟苏时酒同一个部门的同事都很少遇到,甚至有时候紧赶慢赶过来,却发现大楼内早就人去楼空。 秦墨不禁有些怀疑的想,怎么回事,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秦墨一看,不耐地“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接通了:“妈。” “……嗯,我在明景传媒这呢。” “行了别说了,这事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让我跟那个女的结婚,苏时酒又怎么可能会跟我分手?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同性恋——生孩子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吗!?” 秦墨几乎低吼出声。 他暴躁地一转头,便见有路人正盯着他看。 秦墨顿了顿,脸色愈发冷:“我不想跟你说了。”他一字一句道,“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苏时酒了!就算是他结婚了又如何?还能离呢!” 说罢,秦墨不等母亲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抬头仰望了下面前的大楼,秦墨觉得今天大概率也蹲不到人,他掏出烟盒叼了根烟,燃烧的尼古丁让他逐渐镇定下来。 扫一眼手中因为缺水有些蔫吧的花束,秦墨面露不悦,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一把将花丢了进去。 * 程拓赶着带客户看房,吃完饭就走了,苏时酒则拿着u盘,跟老龚约定在公司碰头,一起看会所经理的资料。 抵达楼下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刷卡过闸机时,苏时酒敏锐察觉到门口保安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但当他与保安对视时,对方却飞快移开了视线。 苏时酒压下心中的怪异感,低垂眼眸,快步走进电梯。 楼上办公室。 龚信已经到了,看见苏时酒立刻迎上来:“资料呢?” 苏时酒拿出u盘:“在这。” 电脑开机,插入u盘,读取资料。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等文档读取后打开。 帝水会所的经理名叫宋明宇。 文档最开头是他的一些基本资料,只要用心查基本都能查到,不过苏时酒的目标并不在这里。 他飞快向下划,很快找到宋明宇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 内容有详有略。 小到宋明宇早餐在哪儿吃的,大到宋明宇进入高端场合后,过了几个小时才出来,不一而足。 “嚯,你这朋友,查的内容还挺细。”龚信搬了个凳子坐在苏时酒身侧,探头看着上面的资料,啧啧称奇道,“不入我们这一行真是可惜了,实在不行去当个娱记啊,挖料绝对有一手,保证一年内就能成为娱乐圈各大明星们的噩梦。” 苏时酒闻言没忍住,难得笑出声。 他眼眸弯成月牙形状,点点头:“确实,律师函直接接到手软是吧?” 第11章 顺路 “哈哈哈。” 龚信大笑,点头道,“你说得对,现在的明星,动不动就律师函警告,还无意占用公共资源,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端起保温杯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接水。 苏时酒的视线则黏在电脑上,来回反复对比。 不多时,他滑动鼠标的手指一顿。 待龚信坐回来,苏时酒指了指其中几条:“你看。” 龚信照着屏幕上面的内容念:“六月七号前往豪庭小筑,下午待了两个小时,九号前往豪庭小筑,晚上待了四个半小时,十三号,十四号……嘶,虽然时间不算特别规律,但去的挺频繁,而且每次待的时间都挺久。” 苏时酒点头。 龚信问:“这个豪庭小筑是?” 苏时酒之前也没听说过。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下:“是一家娱乐会所,不过似乎更高端。” 网上的消息很干净,连江城本地人都知道的不多,只偶尔有人提一两嘴,说是个高端会所,会员制的,一般人进不去。 龚信皱眉。 苏时酒说:“豪庭小筑应该有问题,否则帝水的经理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别人家的地盘消遣。” 龚信:“确实。” 苏时酒想到什么,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登录企业讯息查询,很快查到那家豪庭小筑的公司法人,和帝水会所的并不相同,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联。 “没什么头绪,只能找机会进去看看了。” 苏时酒说,“我身份不太方便,这件事交给你?” 苏时酒说话时,龚信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抱着保温杯喝水,看向前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 ——虽说苏时酒刚来公司不久,目前还是个实习记者,但做事很有条理,搞得他这个带苏时酒的“老人”,反而很轻松地给人打下手。 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不过,有苏时酒这样的同事,做事确实省心很多。 龚信心中感慨着,点头说:“行,回头我去看看那边招不招保安。” 苏时酒:“?” 两人对视。 龚信两手一摊,展现自己一穷二白的裤兜,又摸了摸已经三十多年未保养,经历过风吹日晒毒打的脸,以及微微有所成果的啤酒肚。 苏时酒:“……好的,辛苦你了。” 两人继续盯着电脑,但之后翻看几遍,又查了很多有疑点的内容,但都没再看出什么其他的问题来。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龚信伸了个懒腰,“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对了,你这个资料不介意我拷走一份吧?” 苏时酒棕色的眼眸倒映着电脑屏幕,闻言一怔,抬头时才发现,落地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呈现一片黛蓝。 他摇头:“当然不介意。” 苏时酒把位置让给龚信,走到落地窗边。 附近的几栋大楼内,加班的人并不少,玻璃幕墙内透的光尤为灿烂迷人,是打工人含泪换来的风景。 “哦对,还有一件事。” 龚信一边复制文档,一边问,“你是不是有个……呃,前男友?叫秦墨的?他之前上楼来办公室找你,但你刚好走了,我让他打电话联系你,但看他这两天一直在楼底下晃。” 苏时酒:“……是。” 他并不避讳提起这个,面容清冷平静,解释说:“之前在大学谈的,后来他和一名女性相亲被我撞见,就跟他分手了。” 龚信恍然大悟:“gay还想骗婚啊?我呸,我一看那个男的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看起来滑头得很,之前为了找你,还贿赂保安放他进来……咳,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保安了,以后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 苏时酒抿唇一笑:“谢了。” 他垂眸,漫不经心想,怪不得之前保安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龚信收拾好,和苏时酒一起进电梯,他再三确定苏时酒不需要搭便车后,去了负二层的车库,而苏时酒则从公司一楼出来。 他站在大楼门口,低头给司机发消息,等待时却收到顾殊钧的短信,内容十分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 「上车。」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只见一辆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他面前。 一名看起来极为干练,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司机下车,微微弯腰:“苏先生。”他恭敬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帮苏时酒拉开车门。 苏时酒朝里看去。 车门内,顾殊钧双腿交叠,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掀起,在苏时酒的身上扫了眼,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似乎在不满什么。 与此同时,苏时酒手机响起,他收到劳斯莱斯司机的消息:「苏先生,今天顾总亲自接您。」 苏时酒:“……” 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 他坐进顾殊钧身旁的位置。 车门关闭,迈巴赫平稳地驶出去。 顾殊钧手中拿着厚厚的文件,打开来放在膝盖上,他背脊笔直,低垂着眼睫,纸张翻动的声音在车内尤为明显。 他没转头看苏时酒,只用极淡的语气说:“我记得,滨江花园内的衣柜里,也给你准备了几套衣服。” 苏时酒闻言,忍不住出了下神。 为什么顾殊钧对他身上穿的衣服要规定的这么死?是因为那个服装风格,是顾殊钧心中的白月光经常穿的? 但好似那些衬衫,和苏时酒平日里的穿衣风格并无太多不同? 苏时酒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头绪,便回:“中午吃火锅,怕弄脏了。” ——那些衣服全部都是私人定制款,据说一件的价格最低也是五位数,虽然剪裁贴身,布料亲肤,穿起来很舒服,却特别废,过水洗个几次就不能穿了,因此一旦被沾染上火锅的味道,很不好处理。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苏时酒迟疑一瞬。 他问:“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接我?” 顾殊钧没答,车内一片沉默。 苏时酒还以为对方没听见,而这个问题显然并不重要,他也不打算再重复。就在苏时酒打开手机时,一旁的顾殊钧终于开口:“顺路。” 苏时酒:“?”尐説φ呅蛧 ……啊? 苏时酒棕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茫然。 顾殊钧是个加班狂,即便周六日也会前往公司。 但时钧科技位于江城中北部早先年就建好的cbd商务中心,与他居住的临山河畔更是相隔不远,一条直线就能到家,不论从哪个大门出,都与苏时酒所在的东边的高新区相去甚远。 ……所以这是顺的哪门子路啊? 第12章 触控笔 苏时酒忍不住扫顾殊钧一眼,却见后者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依然在认真看文件,摆出很忙的模样,明显不愿再多说。 他心想,所以,顾殊钧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圈来接他?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即便真的凑巧在附近办事,路过高新区,顾殊钧也不应该特意来带上他,毕竟他的下班时间并不固定。 如果苏时酒现在都还没下楼,顾殊钧岂不是要等? ……等等。 绕路? 苏时酒脑海中灵光一现,飞快打开迈巴赫内的平板,登录自己的账号,重新打开经理宋明宇的行动路线文档。 但这一次,他并不只是查看上面的文字,而是同时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几个地点在江城的所在位置,并用平板的触控笔画出一个简单的路线图。 渐渐的,图上内容越来越多,线条愈发杂乱。 苏时酒盯着屏幕。 宋明宇能坐到帝水会所经理的位置,也不是吃素的——他人缘极好,在江城哪里都吃得开,因此受朋友的邀请后去的场子也非常多,乍一看地图,只短短几天的时间,宋明宇都快把整个江城跑遍了。 而这些杂乱的线条,恰好最容易掩盖事实真相,干扰人的判断。 苏时酒蹙眉,忍不住咬了下笔。 大约因为正处于移动的车厢内,苏时酒只看了一会,便觉得眼睛微酸,还有些想吐。他连忙将视线移开,决定等下了车再看,同时将自己画完的图给龚信发过去:「老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龚信回了个大拇指:「等我到家。」 苏时酒缓缓吐出一口气。 把笔记本合上后,他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坐了个人。 苏时酒后知后觉,扭头看去,刚巧与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对上。 ——顾殊钧的目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文件转移到苏时酒脸上的,他始终安静地看着苏时酒,从头到尾,并未出声打扰过苏时酒的工作。 而此时,即便被苏时酒发现,顾殊钧的视线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图,反而伸手解开安全带。 “咔哒”一声。 安全带回缩。 顾殊钧欺身而上,一手按在苏时酒的座椅上。 他含住苏时酒的唇。 苏时酒一愣。 安全带桎梏了苏时酒的可移动范围,但车内空间原本也不大。不过真正让苏时酒在意的是—— 车内挡板没升起来。 只要坐在前面的司机一回头,就会看到顾殊钧正在亲他。 想到这里,苏时酒鸦羽似的长睫颤了颤。 他耳廓飞速发烧,下意识抬手,指腹刚贴近顾殊钧身上西装的布料,还没来得及推开对方,却被顾殊钧抢先一步发现意图。 手腕被紧紧攥住。 唇也失守。 苏时酒喉结滚动一瞬,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说来也是不凑巧,原本开得平稳的迈巴赫,竟刚好在这个时候过减速带,车内颠簸一瞬,连带着苏时酒的心都仿若漏跳一拍,而顾殊钧似乎也没意料到,因此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前。 即便他反应速度很快,手臂用力,稳住身形,但两人挨得极近,苏时酒柔软的唇依然与顾殊钧的牙齿碰撞在一起。 车内发出“唔”的一声痛呓。 嘶——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 他平日一直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即便卧底会所,也没表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但其实……他有些怕痛。 然而,即便如此,顾殊钧也没放开他,反倒像是在报复什么,又主动在苏时酒的唇上啃咬一口。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嘴唇应该又破了。 顾殊钧果然是狗。 苏时酒心中腹诽,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他的后脑上。 顾殊钧的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苏时酒的发丝,像是在无声安慰,而与苏时酒之间的吻,也逐渐从浓烈变得平缓,甚至带着点温柔缱绻的意味。 最后,顾殊钧吮了下苏时酒的唇瓣,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苏时酒。”顾殊钧开口。 苏时酒:“?” “我记得,你不是有一个处了一半年的男朋友?”顾殊钧声音很沉,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他神色平静淡漠,发丝依旧一丝不苟,衣服也没凌乱,双腿交叠坐在座位上,与之前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同。尐説φ呅蛧 甚至,他还有闲心雅致翻了页文件,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质问,“怎么感觉你一点接吻经验都没有。” 苏时酒:“……” 你听听。 顾殊钧说的这是人话吗? 苏时酒默不作声。 索性顾殊钧也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他好似心情不错,唇角终于勾起一点,发出一声嗤笑。 不多时,车辆在别墅前停稳。 之前一直都安安静静,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司机语气恭敬道:“顾先生,苏先生,到了。” 苏时酒“嗯”一声,解开安全带。他推开车门下车,背对顾殊钧后,白皙的手才抬起,指腹轻轻触碰唇瓣。 些微的痛意传来。 苏时酒不禁皱眉。 另一边,顾殊钧的速度则慢一些。 待司机帮他拉开车门后,他才迈出一条长腿,黑色的定制皮鞋泛着光泽,率先落在地上。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整理了下领结。 就在司机重新拉开车门,打算去泊车时,顾殊钧脚步一顿。 “等一下。” 他看向车内,淡声道,“把那支笔给我。” 司机闻言一愣,心中疑惑。 笔? 什么笔?车上似乎没放笔? 但他行动上却不敢耽搁,立刻照办,俯身进车内,视线搜寻一番后,将唯一符合顾殊钧要求的平板拿了出来,又见顾殊钧的目光只落在配套的触控笔上,又连忙把触控笔抽出来递给顾殊钧。 “先生,您要的笔。” “嗯。”顾殊钧喉间涌出一个单音节。 他视线散漫,手中捏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触控笔,目光着重在笔端上看了看,似乎在观察什么。 之后,他顺手将笔放进口袋,“回头配一个新的。” 司机回:“是。” 待顾殊钧走后,他才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奇怪。 这个笔…… 有什么特别的吗? 顾先生为什么要单独拿走? 第13章 反锁 苏时酒进门后,先去一楼的公用卫生间照了下镜子,镜中的青年面容白皙,衬得殷红色的唇瞧着尤其惹眼。 他唇上微肿,唇角破了点,但都不严重。 苏时酒垂眸,打开水龙头,开始慢条斯理地洗手。 洗手液的香味很浓郁。 苏时酒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挺喜欢。他抽出纸巾擦手,走出去时,刚好与在玄关处换完鞋,走进房间的顾殊钧对上。 后者脚步一顿,似乎闻到什么,视线落下去,停在苏时酒的手上。 苏时酒:“。” ……不是吧?这都能闻到? 狗鼻子吗? 苏时酒神色游离一瞬,心中正想着,果不其然,就见顾殊钧蹙眉,提醒道:“下次去内卫洗。” 苏时酒:“……好。” 真是变态啊,连这个也要规定。 苏时酒心中腹诽。 他跟在顾殊钧身后进一楼餐厅,看着面前颀长的背影,长长的眼睫低垂,漫不经心想,也不知道顾殊钧藏在心里的那位白月光究竟是谁。 竟然让他这个在江城数一数二,富豪排行榜上稳居不下,无数豪门想要巴结的人念念不忘不说,还沦落到要找替身的地步…… 按照好友程拓的说法,那位白月光不是在国外,就是顾殊钧表白惨遭拒绝,因此性格扭曲,而后者的可能性甚至更大点。 啧啧啧。 椅子与柔软的地毯摩擦,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苏时酒落座。 阿姨刚巧摆完最后一双筷子,笑眯眯说:“两位先生慢用。” 晚餐也很丰盛。 西湖醋鱼显然是经过改良的,色泽鲜艳红亮,一筷子下去,汤汁裹着鲜嫩的鱼肉,入口时味道微酸,又带了点甜,料不算重,且比例放的刚刚好,开胃的同时,又有回甘,肉质更是鲜嫩香甜,堪称唇齿留香。 苏时酒眼眸一亮。 除此之外,八宝豆腐洁白细嫩,润滑如脂,吃起来很鲜。 粉蒸肉软糯而不腻,龙井虾仁玉白鲜嫩,虾中有淡淡的茶香,再搭配一碗鱼羹,巴适得很。 苏时酒吃饱了。 他见顾殊钧正低头看手机,似乎没注意他,便悄悄将挺直的脊背放松些,眯了下眼,安静享受饭饱后的悠哉。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除却顾殊钧管的很多外,竟比当初在苏家还要更闲适。 晚上,苏时酒跟会所经理请了假,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和龚信对线索。 “确实有几个地点都显得比较可疑。” “但很难查。” “嗯,你看这个……” 苏时酒将其中一条线截图给龚信。 “宋明宇似乎很钟情这家烤鸭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绕路过去买一次。烤鸭店比较偏僻,距离宋明宇的家有将近13.4k太远了,一般情况下,外卖确实不送,所以他亲自去买,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 苏时酒将自己查到的资料发过去,“我在网上没看到有人安利这家烤鸭店,外卖软件定了烤鸭店附近的地址,也没搜到,应该是没上外卖软件,而且,宋明宇每次去的时间还挺规律。” “确实。”龚信很赞同苏时酒的话,他提议,“这样吧,我明天开车过去看一眼,试试那家的烤鸭究竟好不好吃。” 苏时酒:“。” 龚信哈哈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咳,我老婆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我呢,我得赶紧去检查女儿作业了,挂了挂了。” 苏时酒:“好。” 挂断语音后,苏时酒见时间不早,也站起身。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搭乘电梯前往三楼。 顾殊钧显然已经洗漱过,正靠坐在床头看文件,注意到苏时酒进门的动静,他眼皮掀起一点,扫苏时酒一眼,语气淡淡道:“水已经放好了。” 苏时酒“嗯”一声:“谢谢。” 他拿上换洗的衣物进浴室。 浴室内有些许水汽。 苏时酒走进去看了看,发现宽大的浴缸内,水确实已经放好了,不过水温还有些热,正向上蒸腾着雾气。 浴缸旁的盒子里新增了一盒摆放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浴盐球,看logo是一个奢侈品的牌子。 看空位,已经用掉两颗了。 ……这个牌子,竟然还做浴盐球? 苏时酒的视线多在上面停留几秒。 ——他的母亲段红非常喜欢这个牌子的奢侈品包,但这个品牌和当年的劳斯莱斯一样,是看身价的。wWW.xszWω㈧.йêt 即便卖包,也要先验资,查看购买者的资产过证明后,才会开始配货。等到了提货日,官方的工作人员会身着燕尾服,带着十几名侍从,捧着包登门,且瞧着一个个眼高于顶,规矩多得不得了。 然而即便如此,很多豪门富太太,却依旧趋之若鹜,仿佛有了这么一个包,才有了相对等的身份地位。 苏时酒之前见过工作人员来苏家,那时,原本对苏时酒始终不假辞色的段红,在那些人面前,却显得小心翼翼…… 亲儿子,还不比一个工作人员。 而到了顾殊钧这里……高端的奢侈品,反而成了日用品。 瞧着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 差距不可谓不大。 苏时酒收回思绪,抬手解开衬衫扣子,将上衣褪下,丢进脏衣篮里。他弯下腰脱裤子,背上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细瘦的腰部也绷紧,身上瞧着最有肉的地方,竟然是他屁股。 最后,苏时酒光着脚,圆润的脚趾踩在冰凉的防滑地板上。 他刚要进浴缸,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门锁。 ——刚刚进浴室,苏时酒忘记反锁了。 现在再去锁,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如果不去锁…… 挣扎了两秒钟,苏时酒想到顾殊钧的变态程度,鸦羽似的长睫颤了颤,到底还是走过去,轻轻将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苏时酒松了口气。 他回到浴池边,用指尖试探了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坐进去,整个人舒服的喟叹一声。 浴缸还有按摩功能。 苏时酒身体放松,几乎要睡过去。 只可惜,滨江花园的公寓空间比较小,没地方放浴缸,不然等他回头发工资,一定也要买一个。 苏时酒心想,或许等三年合约期满,与苏家断绝关系,和过去的生活完全告别后,他可以重新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装个按摩浴缸。 苏时酒正迷迷糊糊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突然,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在嗡嗡作响的按摩声中,依然清晰传入苏时酒的耳朵。 ——浴室门锁正被人转动。 苏时酒:“!!!” 苏时酒一惊,下意识坐起身。 水声“哗啦”作响,他一手搭在浴缸的边缘,指关节微微泛白,转头看向浴室门。 第14章 上坟 门上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显然是顾殊钧。 似乎注意到浴室的门被反锁,顾殊钧没了下一步动作。 苏时酒咬住下唇,一时心情复杂。 ——要是刚刚他没去反锁…… “苏时酒。”突然,顾殊钧低沉中隐含不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敲击浴室门的动静传来。 对方冷冷道,“你手机一直在响。” 原来顾殊钧是为了给他送手机? 苏时酒猜测可能是明景传媒那边的消息,便扬声回:“马上。”他从浴缸中起身,准备去淋浴处快速冲洗。 门外,顾殊钧依然站在浴室门口。 听到苏时酒的回应,他视线不经意般垂下,在浴室的门锁上扫过,之后才重新看向不停歇再次响起的手机。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三个字。 ——苏岳林。 顾殊钧记得,这是苏时酒的父亲。 之前为了苏家生意场上的事,对方没少来找他卑躬屈膝的说好话,最后更是提议要把苏时酒送给他……这才有了两人结婚的事。 顾殊钧面容微冷。 眼看着手机在好不容易停息两秒后,再一次响起,顾殊钧烦不胜烦。 他蹙眉,干脆接了。 不过,顾殊钧还没来得及开口,责骂的声音率先传来。 “苏时酒!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竟然现在才接电话?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为什么也不回?哼,果然是乡下长大的,真是没教养!” 苏岳林的耐心,早在一遍遍打电话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这个儿子没感情,不由恨恨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周三那天,你就算是把你那破工作给我辞了,也得带着顾总来参加你弟弟的生日宴!听见了没!?” 顾殊钧神色愈发冷。 他喉结滚动一瞬,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连那双浅色的,烟灰般的眼眸,都仿若凝成了冰。 不过,即便如此,顾殊钧的语气依然淡淡:“苏岳林。” 手机那头的苏岳林一愣。 他似乎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听到顾殊钧的声音,当即呆住,整个人像是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鸡。 ——虽说现在的顾殊钧,法律上的身份算得上是他半个儿子,但他从来都没敢在对方面前拿乔。 甚至连称呼上,也依然是恭敬的“顾总”,而不敢喊“女婿”之类。 无他,两人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太悬殊了。 而苏家,现在也需要仰仗顾殊钧…… “……顾,顾总?” 苏岳林的声音显而易见地软下来,但同时也升起一股不悦的情绪,他问,“苏时酒开的免提?” ——苏时酒或许早就猜到他会先声夺人,所以故意开了免提。 顾殊钧扫了眼浴室:“他在洗澡。” 满肚子怨气,直想抱怨的苏岳林又是一顿。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 今天怎么这么不凑巧? 竟然正赶上苏时酒洗澡…… “原来是这样。” 苏岳林干笑两声,“那顾总,我就不打扰您了,等苏时酒出来……” “苏岳林。” 顾殊钧再次开口。 他远离浴室,转而走到卧室的窗前,一双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窗外的夜景。路边的夜灯稀稀落落,月光洒在银河般的湖面上,留下一片波光粼粼,他沉声道,“我希望你谨记,现在苏时酒是我顾殊钧的人。”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所以,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跟他呛声的。” 苏岳林:“……” 苏岳林原本赔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再怎么说,苏时酒也是他的儿子。 当老子的教训自己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顾总竟然连这个也要管?是真把苏时酒放在心上了,还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但不论是哪种,顾殊钧这话一出,他都没法再去找苏时酒撒气了。 苏岳林隐忍半晌,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才压低声音,回道:“……是,顾总。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改。” * 苏时酒从浴室内快步走出。 他已经换好睡衣,肩膀搭了块毛巾,正在接发梢上落下去的水,身上有些地方大概是没擦干净,洇湿了一点睡衣的布料。 拿过手机后,苏时酒解锁翻看,才发现电话是苏岳林打来的,而顾殊钧已经帮他接过了。 再一翻记录,苏岳林竟然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打了足足十二次电话。 难怪顾殊钧会拿着手机去找他,应该是实在被铃声烦到了。 而他当时竟然以为…… 苏时酒想到当时的场景,有些尴尬,偷偷看顾殊钧一眼。 后者依然靠坐在床头,但此时并不是翻文件工作,而是在看一本厚厚的原版德文书籍。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抬眸,淡淡问:“周三是你弟弟生日宴?” “是。”苏时酒走过去,“苏岳林说请柬已经发来了。” 顾殊钧并未在意苏时酒直呼自己父亲姓名的事,他“嗯”了声,颔首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件事。” 苏时酒坐在床边,迟疑一瞬:“要去吗?” 顾殊钧回:“周三有事,没空。” 苏时酒:“哦。” 他掀开被子上床。 两米宽的床,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苏时酒躺在床上,眼眸盯着天花板,压下心中那股略微怪异且微妙的尴尬感,翻了个身,开始假寐。 身后,书页不时翻动的声音成了最好的白噪音,苏时酒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 苏时酒睡了个懒觉,早上十点多才醒来,他翻了个身,见床铺另一边是空的,没有任何余温,显然顾殊钧已经离开多时。 只剩下他一人,苏时酒自在许多。 他没忍住,在床上翻滚两圈,之后趴在床沿上找标签,看床垫的牌子。 再摸出手机一搜,好家伙,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奢侈品牌,且一张床垫的价格,就是苏时酒两年的工资。 苏时酒摸了摸床垫。 且睡且珍惜。 刷牙时,龚信的电话来了。 “小酒啊,还真被你给猜对了。我开车带你嫂子去看了,那家烤鸭店是关门状态,我找路边一个大爷闲聊了两句,大爷说,那烤鸭店可能是什么富二代开的,偶尔才开一次,还不好吃。” 说到最后这句,龚信语气充斥着真情实感。 他评价道:“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苏时酒漱了漱口:“辛苦了,我让我朋友去蹲一下那家店的营业规律。” 两人聊完,苏时酒准备下楼吃饭,坐电梯时才发现,宋明宇竟然在昨晚给他发过消息。 经理:「苏时酒,你到底什么时候改改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习性?昨天你一个客人来了,到处找不到你,我只好临时换人顶上,结果搞得客人不太高兴,都没怎么开单就走了。」 「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要把另一边的工作给辞了吗?」 「一句话,到底辞不辞?」 苏时酒打字:「哥。」 他走出电梯,按下语音键,语气诚恳地说,“工作我已经辞了,昨天主要是特殊情况。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我爸妈死得早?” 苏时酒叹了口气,“昨天……其实是我爸的忌日。我回老家给他上坟去了,乡下信号不太好,又睡得早,连您消息都没看见。”Www.XSZWω8.ΝΕt 苏时酒说着,一抬眼,看到厨房门口的阿姨。 阿姨正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苏时酒:“……” 第15章 游泳 苏时酒松了手,语音成功发送出去。 他避开阿姨的视线,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收起来,“我跟朋友开个玩笑。”并转移话题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阿姨:“……” 玩笑? 谁会用父母的命这么开玩笑啊!?那不是咒人呢吗? ——阿姨虽然只在顾家做饭,但平日里耳濡目染,也听到不少消息,当然知道苏时酒双亲健在。 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设身处地想一想,对苏时酒的说法十分不赞同。 不过,苏时酒毕竟和顾先生结了婚,现在也算是一家之主,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而她只是个打工的,当然不会随便指手画脚。 因此,阿姨什么都没说,只回道:“苏先生,今天准备煎牛排,食材是从牧场那边空运过来的,还有……” 她接连报了好几个菜名,“不过目前还没做好,您需要再等等。我给您准备了果盘,您可以先垫一垫。” 苏时酒:“嗯,谢谢。” 阿姨多看苏时酒两眼。 小伙子不是很懂礼貌吗? 怎么对父母就……嘴上没个把门呢?唉。 中午用过餐,苏时酒难得休息,他整个人懒得动弹,干脆窝在二楼露台的懒人沙发上,边晒太阳边看书。 瞧着面前水波荡漾的无边泳池,苏时酒有些意动。 ——他不会游泳,但很喜欢玩水。 苏时酒记得,当初第一次来临山河畔时,顾殊钧说给他准备了一整间衣帽间……或许里面会有泳裤? 他当即起身,蹬蹬蹬跑到衣帽间,果不其然在抽屉里翻到未开封的泳裤,以及刚巧放在旁边的压缩游泳圈。 苏时酒眼眸一亮。 十分钟后。 苏时酒跟阿姨交代:“我在露台游泳,不想有人打扰。” 之后,他抱着一个充好气,看起来黄澄澄的小鸭子游泳圈,小心翼翼下水。 今日阳光不错,晒的泳池内水都是温的。 泳池很深,即便是浅水区,苏时酒也只能扶着边缘堪堪站稳,但这不妨碍苏时酒心情不错。 他一手抓着游泳圈,修长白皙的手指撩拨了两下清水,独自玩了会,开始朝着边缘处前进。 无边泳池的尽头是玻璃。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边缘处有防护措施,因此不用特别担心。从苏时酒所在的位置,还可以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看到隐隐绰绰的小路和不远处的湖泊。 他干脆上半身趴在小鸭子游泳圈上,继续晒太阳。 风和煦,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混着竹子的清新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林中偶尔有一两只麻雀穿过,翅膀振翅,带起的竹叶偶尔发出沙沙声,它们时不时还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时酒正昏昏欲睡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 “苏家这次给小儿子庆生,你真不去啊?” “嗯。有事。”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苏时酒:“?” ……似乎是顾殊钧回来了,身边还带了客人。 但他不是上班去了? 苏时酒心中想着,转头回眸,正巧看到顾殊钧与一名陌生男子交谈。 两人似乎是路过。 顾殊钧的视线率先看到苏时酒。 他脚步一顿,反应速度极快,伸手搭在身旁好友的肩膀上,以强硬的态度把人转了个九十度的方向,保证好友绝不会看到泳池那边的苏时酒。同时,他低声说:“这边走,不要回头。” 顾殊钧的好友一愣:“啊?” 不要回头? 他茫然道,“为什么?那边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虽然心中疑惑,但一想到顾殊钧的脾气,他最后乖乖还是照做。 顾殊钧则回眸。 他视线在苏时酒露出水面的,白的像是在发光的后背,和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上扫了眼,又看向苏时酒怀中抱着黄橙橙的小鸭子游泳圈。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唇角一勾,意义不明地笑了声,这才走了。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一红,莫名有些羞耻。 一方面是因为,这种饱和度高,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游泳圈,显然是给小朋友准备的,现在却在苏时酒怀里。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苏时酒高三回到苏家,转过去的那所高中是江城有名的贵族学校,几乎云集了所有的富家子弟。 除却普通课程外,学校还安排了马术、高尔夫等课外拓展活动,至于游泳,那更是小学和初中的必修课程了…… 当时的整个班级,只有苏时酒一个人不会游泳。 虽然没人当苏时酒的面说什么,但在被所有同学盯着,以及看到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时,苏时酒确实觉得压力很大,因此,即便游泳课老师单独给他开小灶,他也迟迟无法静下心来。 甚至直到现在,苏时酒也没学会。 他垂眸,心中有些赌气,指关节蜷缩,抓住小鸭子泳圈的脖子,小鸭子顿时凄惨地“叽叽”叫了起来。 苏时酒心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游泳的人多了去了。 他就是不会游,那又怎样? * 晚八点,苏时酒准时出现在帝水会所。 他坐在吧台处。 染了银发,穿着马甲的帅气调酒师走过来,动作优雅地擦拭着杯子:“昨天怎么没来?周六的客流量你是知道的,还不到八点,帝水就已经满座了。”他拿出新鲜的青柠,准备给苏时酒调一杯清爽的莫吉托。ωww.xSZWω㈧.NēΤ 苏时酒耸耸肩,随口道:“我爸忌日,去上坟了。” 说话间,有人路过吧台区,跟苏时酒打了声招呼,苏时酒侧坐在椅子上,冲对方举了下酒杯,露出一抹笑。 ——动作吊儿郎当,但也足够帅。 再一回头,就见调酒师动作不停,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苏时酒:“?” “你……” 调酒师一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将莫吉托推至苏时酒面前,“这杯请你了。” 苏时酒一愣,闷笑一声:“没事,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调酒师的视线忍不住落在苏时酒脸上。 后者的眼睛很漂亮,是浅棕色,且很有神,笑起来时更是亮晶晶的,似月牙,不过那笑容却很短暂——他不知想到什么,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些,在酒吧昏暗的场景中,瞧着有些落寞。 调酒师心想,现在的苏时酒,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要是能抱在怀里,哄一哄就好了。 他忍不住说:“你该多笑笑。” 苏时酒:“嗯?” 调酒师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像是掩盖什么,重新拿起刚擦过一遍的杯子,再次擦了起来,语气调侃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要是那些客人见了,不得直接开咱们店里最贵的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没搭腔。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将满是青柠的莫吉托放在唇边,微微抿了口。 朗姆酒与青柠结合,再加上薄荷叶和冰块,入口清爽不刺激,但不太符合苏时酒喜甜的口味。 他眉头轻轻蹙起一瞬。 “诶,十九——” 突然,调酒师声音大了点。 他视线盯着一个方向,伸手轻轻拍打两下苏时酒搭在吧台上的小臂,“你看那边。何焕身边站着的,不是你的客人吗?” 第16章 抢客 不远处,何焕正与一名满身名牌,手戴腕表的男人交谈。 双方离得远,酒吧环境又比较嘈杂,何焕不知说到什么,露出个爽朗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张扬又恣意。 那名男人也跟着笑起来,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何焕的腰间徘徊。 苏时酒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点点头:“我有印象,确实是我招待过的。” 和大多数行业一样,帝水会所内也有一道不成文的规矩。 ——为了防止内部恶意竞争抢客,只要是有人接触过的客人,在没闹出什么不愉快之前,是不允许其他同事再次接触的。 昨天苏时酒没来,他的客人由其他同事招待还情有可原,但今天苏时酒来了,就坐在吧台,何焕再出现在被苏时酒标记过的客人身边,且言笑晏晏,显然是坏了规矩,打算抢苏时酒的客人。 调酒师蹙眉,飞快扫一眼苏时酒:“要跟宋经理说吗?” “不用。”苏时酒轻笑,慢条斯理说,“被欺负了就去找家长,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干的事。” 宋明宇刚因为苏时酒被蹲的事情,找过李吾何焕的麻烦,现在何焕还没请苏时酒吃饭赔礼道歉,就又去接触苏时酒的客人,显然,应该是李吾和宋明宇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已经和好。 这时候苏时酒再去找经理,只会讨嫌,甚至显得很无能,连客人都保不住。 何况…… 很凑巧,何焕挑中的那名客人,刚好苏时酒并不想要。 “那你怎么办?” 调酒师提议,“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把客人抢回来。” 苏时酒却只是笑笑:“没事。各凭本事而已。” 调酒师:“?” 嗯?什么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时酒目光盯住一个方向,紧接着起身:“不聊了,我的新客人来了。” 酒吧门口。 三名二十出头的女孩正到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小妹妹,约了人?”苏时酒走过去。 他唇角勾着笑,没骨头般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瞧着慵懒又风流,拿出一张工牌,“我是这家店的员工,可以帮你们找。” 为首的女孩一愣。 “小妹妹”三个字,听起来有些轻佻,但莫名的,从苏时酒的口中说出来,却好似真的是把她们当“妹妹”,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而当她转过头,目光触及苏时酒的脸时,视线中更是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 好帅! 不过她还没忘了来这一趟的目的,因此望着苏时酒,矜持地颔首说:“对。我找何焕,今天约了他。” “何焕……” 苏时酒口中念着,转过头,棕色的漂亮眼眸在舞池中搜寻,最后朝何焕那边一指,“啊”了声,“真不巧,他现在有客人了。” 女孩当即皱眉。 “苑梧,你不是说提前打好招呼,他今天就只招待我们吗?”另一名女孩不高兴地抱怨。 她一头棕发大波浪,外表瞧着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成熟许多。 苑梧也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强调说:“我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苏时酒没立刻搭腔,等她们三个有些无所适从地站了两秒,才开口:“这样吧,如果三位不介意的话,等待何焕的期间,我可以先陪你们聊聊天。”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时酒,在酒吧里负责专门招待客人,至少这期间,不至于让你们太无聊。怎么样?” 说着,苏时酒身子站直了些,扫一眼周围,指了个位置。 三人对视一眼。 苏时酒说的座位属于开放区域,没有遮挡,且周围都是人,看起来很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单从皮相上看,苏时酒的模样可比何焕优越多了…… 对长相漂亮的人,旁人总会不自觉地优待些,也更容易放下戒心。 苑梧点了头:“行。” 大波浪女孩应该是家里的小公主,性格比较张扬,见状推着好友向前:“走走走,快去坐下,我站的脚都要痛死了。” 苏时酒微微躬了下身:“这边请。” 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孩,飞快在苏时酒身上扫了眼,尤其在苏时酒的衬衫上停留两秒。 她拉着两名朋友的手臂,与前面带路的苏时酒拉开点距离,压低声音说:“是我看错了吗?那个叫苏时酒的男人,我总觉得他的衣服好像是adlige的,就是那个德国手工制衣……” 两人一愣:“啊?” “乔岩,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adlige,是一个贵族品牌,全手工定制服装是吧?我爸很喜欢那家店,很多衣服都在那买,每次都需要提前一年预定,晚几天就过期不候,说是工期不够……” 苏时酒走在最前面,漫不经心地想,原来顾殊钧规定他穿的衣服,竟然这么金贵,还要提前一年预定? 可他当初刚到临山河畔,衣柜里就已经有他尺码的全季节衣服了。 或许,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有特权? 那工期来得及吗? 还是说,这件事真的就巧到,他和顾殊钧的白月光连身材都十分相似? 抵达座位旁,苏时酒站定回眸。 大波浪女孩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她甚至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苏时酒,补充道:“adlige家不卖成衣,定制服装最少也是几十万起价,连我爸都只有正式场合才会穿……我可不觉得,他家的衣服是一个混迹在会所里的人能买得起的。” “……夏乔婉,你小点声。” “那又怎么样?我说的都是实话。” 同行的乔岩和苑梧都红了脸,尴尬地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却并未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很好脾气地点点头:“以我的工资,确实买不起。” “你看吧,我就说不可能。”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你这性格……我看你是不怕挨打。” “哼,整个江城,谁敢打我?”夏乔婉肆无忌惮。 苏时酒笑了笑,适时将菜单递过去:“各位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 见三个小姑娘脑袋凑在一起点单,苏时酒低垂下眼睫。 ——江城夏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他们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后来以“企业家”身份,迁来江城落户的。 据传言,夏家在老家有好几座山,是真正的家里有矿,却因为行事张扬不收敛,一副暴发户做派,所以始终融不进江城贵族的圈子,但论有钱,夏家完全可以甩很多老牌家族一条街。 作为夏家里年纪最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江城里确实没人敢触夏乔婉的霉头。 苑梧并不是第一次来,点了自己想喝的。 夏乔婉和乔岩则没什么头绪。 她们干脆看向苏时酒:“我们第一次来,有推荐吗?” 苏时酒唇角一勾:“当然。” 他坐在乔岩身旁,从散开的衬衫领口,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菜单,语气温和地介绍道:“草莓代基里,雪梨马提尼和蓝色玛格丽特很适合你们,这款海风也比较清爽……都是酒精度数不怎么高的酒,不过要注意别混着喝,比较容易醉。” “行,你来安排吧。” 苏时酒:“好。” 他用内部app点了单。 下单成功后,这一单的佣金,就都是苏时酒的了。 苏时酒唇角带起一抹笑。 ——何焕之前自作聪明,抢了苏时酒一个喜欢装逼,手不干净,还不怎么乐意掏钱的客户。 那苏时酒用他换何焕三个有钱客户,这不过分吧? 反正苏时酒觉得很合理。 第17章 真香 苏时酒去后台找人借了台吹风机。 他问:“可以吗?” 夏乔婉轻咳一声,将磨脚的那只鞋脱下来递给苏时酒,她好奇问:“这样吹一下真的能行?” “会好很多。”苏时酒回。 夏乔婉身体向后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威胁道:“你可别给我吹坏了,这双鞋子很贵的,你赔都赔不起。” 苏时酒动作一顿。 他看到这双鞋上显示的牌子,是国内一个平价品牌,均价大概五六百块,对夏家这样的豪门而言,完全称不上“贵”,甚至这双鞋,可以说是夏乔婉全身上下最便宜的物品了。 他问:“是珍贵的人送的吗?” 夏乔婉没出声,似乎是默认了。 苑梧和乔岩对视一眼,面上带出笑意,调侃道:“是是是,是对她而言非常非常珍贵的人。” 夏乔婉耳廓一红:“你们少来!” 她想到什么,又说:“苏时酒是吧?你脑子还挺好使的,上次有人这么问,我也这么说,结果那个傻逼回我,说我这双鞋也就四百块钱。” 说完,夏乔婉讥讽一笑。 苏时酒宽慰道:“我会小心的。” 他打开吹风机的热风,先用自己的手试了试温度和距离,之后才开始吹鞋子脚后跟的位置,他距离掌握的刚刚好,没一会,那块地方就变得柔软起来。 等差不多了,苏时酒关闭吹风机,将鞋子还给夏乔婉,“你试试。” 夏乔婉将信将疑,重新穿好鞋。 她尝试着踩了踩:“好像真的舒服很多。” “那就好。” 苏时酒顺口说,“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夏乔婉:“……” 苏时酒嗓音清冷好听,说出的话并不让人觉得冒昧,反而十足绅士。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缠绕着吹风机的线,等收拾好,突然发现夏乔婉一直在看着自己。 苏时酒便问:“夏小姐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夏乔婉一怔,连连摆手:“……没,没有了。” 恰好鸡尾酒被服务员端过来。 她伸手端过自己点的蓝色玛格丽特,扫了眼苏时酒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逛牛郎店……” ——看看苏时酒的脸,再看看苏时酒的服务。 尤其是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即便是在服务她们,也完全不让人觉得谄媚,举手投足间带着十足的优雅,比他们圈子里的某些男人都更像贵族。 这是真香啊!!! 另一边,何焕在与苏时酒的客人道别后,视线望向帝水入口处,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 ——他今天约了个不谙世事的富二代女孩,对方还说会带好朋友一起来,何焕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对方发展成长期客户,就算发展不成,也要狠狠宰一顿,结果怎么都这个点了,她们还没到? 何焕有些等不及了。 他低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正打算给那个叫苑梧的女孩发消息询问,谁知一错眼,就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精准看到坐在开放区域里的苑梧,后者妆容简单清丽,正开口说着什么,眼睛弯起,显然心情不错。 何焕一愣。 人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都没人通知他? 再仔细一看,坐在苑梧和她两个朋友对面的,不是苏时酒还是谁!?怎么回事?苏时酒竟然趁他不注意,抢了他的客人!?而且还是他好不容易搭上线,打算好好捞一笔的重要客户!? 何焕脾气爆,登时心头火起,但当着周围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会直接冲苏时酒发火,否则也太有失风度。 因此,何焕最后也只能扬起一个僵硬的笑脸,朝着四人走去,试图重新把自己的客户抢回来。 待离得近了,何焕听到几人的聊天话题。 “autu的秋季新品出了,负责人邀请我去秀场看秀,但我不想一个人去……要不你们两个陪我?” 苑梧的身体随着节奏摇晃,闻言飞快摇头:“我不去,无聊死了。而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那种场合。” “我也不太凑巧。”与苏时酒坐在一起的那名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声音柔柔弱弱的,她摊了摊手,“你们听说苏家周三的生日宴会了吗?我爸让我参加,但我拒绝了,他说如果我愿意去,就把我曾经看中的一座小岛送我。算一算时间,那时候我刚好在办过户手续吧。” 何焕:“……” 靠! 送一座岛??? 就因为女儿不愿意参加一个宴会,他爸直接就补偿一座岛??这得是多有钱啊!!!她家里又得多有钱啊!!! 何焕听得眼睛都直了。 他呼吸急促,心想,这样的有钱人,即便对方看不上他,随便从指头缝里漏漏,都够他花的了!甚至可能因此实现阶级转变! ——这种优质客户,绝不能被苏时酒骗走! 要牢牢抓在手里! 何焕几乎能预见自己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他隐在暗处,飞快整理自己,争取有一个好的亮相。 而另一边,夏乔婉和苑梧也慕了。 “天哪,你爸妈也太好了吧?我家虽然有钱,但他们从不让我这么花。” “谁不是呢。” “不过你刚刚说什么……苏家的生日宴?什么苏家?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唔,不知道苏家,总该知道顾家的顾殊钧吧?” 乔岩说,“苏家不知道怎么办到的,这段时间突然攀上了他的大船,说是生日宴当天顾殊钧也会去。” 苏时酒正低垂着眼眸剥坚果。 闻言,他动作一顿。 苏家放出消息,说顾殊钧会去生日宴?但顾殊钧不是说他不去吗? 这事苏岳林不知道? “唉,好吧,你们都忙,忙点好啊……” 夏乔婉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突然,她想到什么,看向苏时酒,“要不这样,苏时酒,我正式聘请你当我的临时助理,陪我参加这次秀展,包来回机票和住宿,一天这个数,你去不去?”她伸出一个巴掌。 苏时酒哑然失笑:“我恐怕也没有时间,我要上班。何况,autu的女装其实不太适合你。” 夏乔婉一愣。 一旁,苑梧和乔岩也停下话题,好奇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提议:“或许,你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嗨,苑梧!我刚刚找了你们好久,正要发消息给你,没想到你们在这。” 何焕几步走到四人桌旁,先与苑梧打了招呼,之后看向其余几人,面上带出一个痞笑,“美女们好,我叫何焕,是一名鼓手,你们可以喊我阿焕。” 第18章 电话 何焕预想中的热情回应并没有出现。 ——苑梧确实喜欢摇滚,也对何焕这个鼓手有点感兴趣,但她来之前,明明跟何焕打过招呼,叮嘱对方今晚只接待她们,何焕也答应了,却又忙着和其他客人聊天,把她们晾在一边。 这让从小众星捧月的苑梧十分不悦。 她干脆没搭理何焕。 而夏乔婉和乔岩,则对苏时酒说的话题更感兴趣一点。 为什么autu不适合夏乔婉? 明明他们家这次的秋季新品,单看效果图还是很不错的,有逼格,且目标群体的年龄也刚好在18-23岁之间。 难道……苏时酒是在讽刺夏乔婉? 再一看夏乔婉,果然脸色阴沉下来——她家虽然有钱,但没少被人评价是暴发户,身上堆再多的高定,最后也只得到一句“其实你不合适”的话,搞得夏乔婉很忌讳这些关键词。 因此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时间里,没人开口说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真的很抱歉,我刚刚在忙一些私事,就没来得及招待……这样,你们今天所有的开销,都记在我账上。我请你们。”何焕开口的同时,视线下意识扫过苏时酒,正巧与后者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戏谑对上。 苏时酒在嘲讽他! 何焕一下就明白过来。 ——苏时酒肯定是先看到他和那个明显是富二代的客人接触,所以也来故意抢他的客人! 这事确实是何焕理亏,毕竟是他先坏的规矩。 如果苏时酒今天接触的是其他人,何焕还真就无所谓了,毕竟两相对比,还是他抢苏时酒的那个更值钱。 但是…… 今天这三位客人可不一样!这可是父母随手就能送一座岛的主儿! 何焕心中一急,语气忍不住带上点愠怒:“苏时酒!你——” “何焕老师,别激动。” 苏时酒打断何焕的话,主动站起身。 他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似生怕对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开口道:“既然老师忙完自己的事情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说完,苏时酒回眸看向夏乔婉,带着点遗憾说,“看来autu的话题,只能下次再跟你聊了,夏小姐。” 苏时酒佯装看不到夏乔婉的情绪变化,他歉意一笑,从容不迫地往吧台走。 吧台处,一头银发的帅气调酒师闷声不吭,来回摇晃着手中的杯子。冰块碰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在他面前的高脚凳上,坐着一对情侣,正缠绵地接吻。 看到苏时酒回来,调酒师动作不停,他走到苏时酒身旁,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视线抬起,扫向不远处的开放区域,看到何焕已经霸占了之前苏时酒的位置,不由皱眉,“何焕为难你了?” 苏时酒神色清冷,目光并未看何焕等人,而是落在舞台上正在跳舞的男人身上,他摇摇头,语气懒散回:“没。” 说罢,苏时酒想到什么,轻笑一声,转头问,“怎么?我看起来很弱?默认我是被欺负的那个?” 晃动的灯光打在苏时酒的脸庞,拢上层朦胧的光。 他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冲淡了偶尔流露出来的清冷疏离,眼眸里亮晶晶的,似是藏了星星。 调酒师一怔。 他喉结微微滚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时酒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他想到之前乔岩说过的话,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顾殊钧发消息:「你之前没跟苏岳林说你不去生日宴?」 这行字打完,苏时酒没立刻点击发送,而是低垂着鸦羽般的长睫,盯着消息看了看。 ……还是算了。 说到底,苏时酒和顾殊钧之间,只是互惠互利的联姻关系,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管顾殊钧届时是去还是不去,都和苏时酒没什么关系,他没必要管那么多。 至于苏岳林到时候会不会迁怒于他……就再说。 反正三年后,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心中想着,苏时酒便点击屏幕,又将那行字删掉了。 突然,对话框最上方的“顾殊钧”三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一条消息发过来。 顾殊钧:「干什么?」 苏时酒:“?” 嗯? 苏时酒还未反应过来,又一通电话打来。 还是顾殊钧的。 苏时酒犹豫片刻,扫了眼周围。 一名醉醺醺的客人正嘴里嘟囔着什么往厕所的方向走;高脚凳上的情侣亲了许久,完全没有要分开的意思;调酒师将一杯漂亮的烈焰红唇推到情侣面前,又拿出新的杯子和冰块。 所有人都在忙,没人注意到苏时酒。 苏时酒摸出耳机戴上。 降噪耳机隔绝了周围的绝大多数声音,使得苏时酒在接通后,能清楚听到那头顾殊钧低沉的声线。 “什么事?我十分钟后有个会,没空等你打字。”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抿了下唇。 怎么回事? 他刚刚的消息明明没发出去,顾殊钧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一般来说,不是要停留在对话框界面,才会有“正在输入”的变化吗? 顾殊钧虽然在某些方面的占有欲很强,但其实平日里两人并不怎么交流,又怎么会特意点开他们之间的对话框? 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 苏时酒的思绪头一次有些杂乱。 他指甲下意识轻轻抠了抠吧台的桌角,到底还是决定延续之前的话题,问:“你周三真的不去生日宴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半晌,顾殊钧问:“你希望我去?” “不,我只是听说苏岳林在宣扬你会去的事……” “我知道了。”顾殊钧开口,沉吟道:“我之前……” 他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苏时酒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嘿。”夏乔婉踩着高跟鞋走到苏时酒身侧。 她轻轻拍了下苏时酒的肩膀,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手机上的二维码展示给苏时酒看。 周围音乐声大,夏乔婉怕苏时酒听不见,下意识凑近苏时酒的耳朵,并放大了音量:“苏时酒,加我一下好友。” 苏时酒:“……” 顾殊钧:“……” 苏时酒下意识身体后仰,拉开双方的距离。仦說Ф忟網 他指指耳机,对夏乔婉说:“夏小姐,请稍等。” 说着,苏时酒偏了下头,又跟顾殊钧解释,“我要工作了,先挂了。” 手机那头沉默两秒,才响起顾殊钧淡淡的声音:“晚上早点回家。” 苏时酒:“……好。” 第19章 心虚 待苏时酒挂断电话,夏乔婉才大大咧咧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没发现你在打电话。”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其实并无多少歉意。 不过紧接着,夏乔婉迟疑一瞬,问,“应该不是你女朋友吧?” 苏时酒:“不是。” “那就行。”夏乔婉坐在苏时酒旁边,嘀咕道,“你出来干这一行,有女朋友确实不太合适。” 苏时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 夏乔婉明显喝过酒,情绪较之前更加亢奋,话也更多。 她边把手机往苏时酒面前一扔,等苏时酒加她好友,边有些不耐地问:“所以,你之前说autu不适合我是什么意思?”她眼神锐利看着苏时酒,“你觉得我驾驭不了那种高奢品牌?” “当然不是。”苏时酒目光落在夏乔婉脸上。 夏乔婉的妆不算厚,很精致,但依然掩不住对方堪称娇媚的面容。 她身材比例很好,尤其腿长,皮肤也白,是典型的衣架子。 苏时酒解释:“你的长相和性格都比较张扬,皮肤又很白,其实更适合色彩艳丽些的服装。autu自从换了新总监后,刚好反其道而行,虽然版型好看,色彩搭配却稍显沉闷,不活泼。” 夏乔婉一怔,狐疑地盯着苏时酒看。Www.XSZWω8.ΝΕt 苏时酒:“所以我才觉得,你不是很适合那个品牌。或许你可以尝试下国内的一些小众品牌,例如……” 他说着,添加了夏乔婉的好友,打开浏览器,仔细搜索,最后复制官网链接,给夏乔婉发了过去,统共有三个牌子。 “前面两个是国内的,最下面是国外的,牌子都比较小众,但质量还不错,里面有几款明显很适合你。” 夏乔婉打开官方页面,问:“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苏时酒垂眸。 他语气淡淡:“之前上过两年这方面的课。” “哦,你大学是服装设计专业啊?那怎么沦落到来干这一行的?”夏乔婉眼睛黏在一件衣服上,随口问。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沉下去的情绪,瞬间被这话冲淡。他轻笑一声,提醒说:“夏小姐,我们只是陪客人聊聊天,不卖身的。” 卖身? 夏乔婉一愣,飞快回:“我也有未婚夫的!” 两人面面相觑。 夏乔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奇怪,面上一红。 她依然如之前那般,微微仰着头颅,却忍不住掩饰般摸了下头发,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听你说的头头是道,怎么没去干本专业的工作?而且我有未婚夫,不会乱来的。” 苏时酒眨了下眼。 未婚夫……联姻? 不过也是,江城的这些圈子,惯会通过联姻来把持公司,达成合作双赢。 就像他和顾殊钧。 苏时酒心中想着,没回夏乔婉的问题,而是抬眸看向不远处,提醒道:“夏小姐,你该回去了。你的同伴在找你。” 夏乔婉走后,调酒师还在摇冰块。他揶揄地笑道:“不愧是十九,客人甚至主动追过来加联系方式……看来何焕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不禁感慨,“同事之间不能恶意竞争的这条规矩,其实就是为了你这种人专程制定的吧?” 苏时酒:“少贫。”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今日份的kpi已经完成,我去找个地方补觉,等下班时间再来。” 调酒师一愣:“什么kpi?你今天不是没客人?” 苏时酒眼眸弯起,像是只狡黠的狐狸。他晃晃手机,又朝何焕那边努了下嘴:“那一桌的消费,早记在我账上了。” 调酒师皱眉:“但她们消费不高。” 苏时酒莞尔一笑:“没事,何焕会继续努力的。” “……靠。”调酒师反应过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真是这个。” 他冲苏时酒比了个大拇指。 ——帝水会所有一个内部app,只要有陪酒标记了客人所在的桌号,那这一单的提成,就都是他的。 所以现在,a199号的客人虽然是何焕在带,钱却都已经落入苏时酒的口袋。 这就好比一个人不上班,却能拿工资,也太爽了吧!?不知道回头结算的时候,何焕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时间,调酒师看向何焕的眼神中染上丝同情。 唉。 你说说,惹谁不好呢,非要去惹苏时酒? 就他那长相,跟明星比都不输,再稍微笑那么一笑,谁的客人不迷糊啊? * 苏时酒今天打定主意要摸鱼,他跑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窝着,将一本摊开的杂志盖在脸上。 杂志上没有墨香,只有不知名的客人洒在上面的酒气。 苏时酒却并不在意。 他坦然自若,在酒吧内无比嘈杂的环境中依然不受影响,昏昏欲睡一阵后,想到之前顾殊钧的叮嘱,决定今天早退。 然而刚走出帝水大门,苏时酒就见路边有两名男人,正一人一边,扶着个满身酒气,神智不是很清楚的女性往一旁的小巷走。 苏时酒眉头一皱。 瞧着像是认识,而像是……在捡尸。 他没离开,而是站在一旁观察,果不其然,眼看着那两名男人的目的地是文景路一家临时招待所。 苏时酒当即拿出手机拨打110,边将这边的情况说了,边快步上前,拽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别走。你们认识?” “你谁啊?” 男人一愣,猛地挥开苏时酒,“关你什么事?” 他嗓门很大,像是在掩饰心虚。 苏时酒了然。 看来是不认识。 他语气淡淡道:“我是她朋友,劝你们最好放开她,而且我已经报警了。”他摊开手机,将界面给那两人看。 两人面容一慌——他们显然是临时起意,见状顿时怂了,把女人往苏时酒身上一推,便骂骂咧咧要走。 苏时酒蹙眉,想拦住他们,但女人显然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稳,八爪鱼般往苏时酒的身上缠。 苏时酒根本迈不开步子。 无法,他只得叹了口气,桎梏住女人的动作,把人带到旁边的阶梯处坐下,在原地等派出所的民警来。 民警到的还算快,在了解完事情的原委,记下苏时酒的身份证后,他们把女人带走了。 一来二去,浪费点时间。 苏时酒扫了眼,已经凌晨一点半,他紧赶慢赶,回到临山河畔时,也已经两点十分,下车时,只见别墅客厅内灯火通明。 苏时酒脚步一顿。 这个点了,顾殊钧还没睡? 第20章 吃药 “滴”一声轻响。 虹膜扫开大门后,苏时酒站在玄关处换鞋。 他越过走廊和一楼厨房,来到客厅。 客厅正上方的水晶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一旁的落地窗倒映出顾殊钧颇有些寂寥的身影,后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用电脑,也没玩手机,更不看电视,而是双腿交叠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中点燃的雪茄随着时间静静燃烧,顾殊钧却没有要抽的意思。 气氛有些压抑。 带着点暴风雨降至的宁静沉闷。 苏时酒走过去:“怎么还没睡?” 顾殊钧掀起眼皮,盯着苏时酒看了几秒。 他眉宇间满是冷意,轻嗤一声:“我倒也想问问,你怎么这个点才回家?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 苏时酒拧眉,听出顾殊钧语气中的讽意。 温柔乡? 所以顾殊钧也觉得,他在会所里是做那种皮肉生意的? 苏时酒神色冷漠,语气更冷:“我们不卖身,而且,会所一般凌晨两点下班,我已经是提前回来了。” “是吗?” 顾殊钧探身,腰部肌肉绷紧,将雪茄放在架子上。 他面容瞧着冷硬十足,很有上位者风范,慢条斯理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臂,之后起身行至苏时酒身旁,声音低沉:“电话里,我听到有个女的要加你联系方式,你加她了?” 苏时酒:“加了。”想到顾殊钧应该认识对方,他说,“是夏家的千金,她找我推荐服装品牌。” 说罢,苏时酒想到刚刚顾殊钧的语气,颇有点像质疑丈夫出轨的妻子,他一顿,补充道,“她有未婚夫。” 顾殊钧神色缓和一瞬,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蹙眉,弯下点腰,勾着头,鼻尖在苏时酒的脖颈处用力嗅了嗅。 像是只狗狗。 苏时酒身体绷紧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 两人距离很近,顾殊钧的发梢落在苏时酒脸上,痒痒的,他不禁偏了下头,下意识想后退一点躲避,却被顾殊钧强硬地一把攥住手腕。 “别动。” 顾殊钧下颌骨绷紧,再次嗅闻。 很快,他一双淡色的眼眸仿若淬了冰。 “你身上的……”顾殊钧直起身体,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苏时酒,他沉声道,“虽然是廉价香水,但留香挺持久,适用人群应该是26-32周岁的女士。我没说错吧?苏时酒。” “夏家千金?”他嗤笑一声,“亏你想得出来。” 苏时酒一怔。 香水? 他立刻回想起,之前在会所门口遇到的那名醉酒女性,好像身上确实抹了香水?但当时情况特殊,苏时酒只顾着救人,根本没在意……没想到连他都没注意到的香气,顾殊钧竟然闻到了。 面前,顾殊钧见苏时酒发呆,更是气极了。 他一把掐住苏时酒的下巴。 “苏时酒,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以为随便糊弄我两句,我就信了?”顾殊钧指腹微微用力,强迫正在出神的苏时酒抬头看他。 他一双淡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仔细观察着苏时酒那双棕色的眼眸,像是在其中搜寻苏时酒说谎的痕迹,他慢吞吞道,“所以,你们做到哪一步了?她抱你了?亲你了?还是……” “没。”苏时酒否认道,“我只是——” “只是工作是吧?” 顾殊钧嘲弄着出声,打断苏时酒的话。 他想到什么,一把拉着苏时酒往楼上走,语气淡淡道:“去洗澡。” 顾殊钧的力气非常大。 苏时酒手腕上传来些微痛意,跟着顾殊钧上楼——后者嫌电梯慢,干脆带着苏时酒走楼梯。 一层层的旋转台阶并不高。尐説φ呅蛧 顾殊钧三步并做两步,所幸苏时酒腿长跟得上。 他能明显看出顾殊钧现在状态异常。 不想被误会婚内出轨,苏时酒皱着眉将前因后果说了:“所以,香水应该是我们等民警来时,她不小心蹭到我身上的。” 顾殊钧冷笑出声。 苏时酒:“?” 什么意思? 顾殊钧不信? 苏时酒回道:“我手机上有报警记录,你还可以找人去查路边的监控。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陪你去一趟派出所问清楚。” 顾殊钧脚步慢上些许。 说话间,两人来到三楼浴室。顾殊钧背对着苏时酒,直接打开淋浴。 “哗啦”一声。 水兜头浇下来,洒在顾殊钧头上。 苏时酒一愣。 顾殊钧长睫上挂了水珠,头发和衣服都被冷水打湿,衬衫变得透明,贴在身上,能清楚看到肌肉纹理。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像是在自我冷静,但也更像是在自我惩罚——虽说现在是夏日,但刚爬过楼梯,又骤然被凉水刺激,绝对舒服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顾殊钧会做出这种过激行为? 直到水温终于开始上升,不那么冷了,顾殊钧才从淋浴下走出,他浑身湿透,站在苏时酒面前。 两人距离极近。 氤氲的雾气中,顾殊钧的唇拉成一条直线,他沉默半晌,摸了把脸上的水珠,回道:“不用,我信。” 他似乎冷静下来,瞧着没之前淋浴时那么疯,但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之后,顾殊钧转身往外走:“你洗澡吧。” 苏时酒抓住对方的手臂。 他皱眉说:“你身上淋湿了,你先洗。” “不。”顾殊钧那双淡色眼眸中透露出的情绪依然很冷,他拒绝道,“我不能容忍那股香水味继续留在你身上。” 说着,顾殊钧补充说,“我可以去客卧洗。” 苏时酒:“……” 行叭。 待顾殊钧离开后,苏时酒脱掉衣物,突然,他想到什么,低头闻了闻。 ——什么也没闻到。 “……真是狗鼻子。”苏时酒评价。 他认认真真洗了个澡,热水不住冲刷着头皮,使得思路变得更加清晰,然而,再回想起之前顾殊钧的一系列行为,苏时酒依然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模式。 实在太奇怪了。 算了,苏时酒心想,两人只是商业联姻,等三年后就会离婚,他没必要跟对方牵扯过深,探究什么行为模式。 四十分钟后,苏时酒拿着毛巾走出房间。 同样刚洗完澡没多久的顾殊钧站在床边,正仰头喝水。 他喉结上下滚动,瞧着很性感。 但苏时酒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上面。 他敏锐发现,顾殊钧身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的标签明显被撕掉了,只残留一点白色的痕迹。 苏时酒擦头发的动作一停。 顾殊钧在吃药?什么药? 第21章 星星灯 注意到苏时酒从浴室内走出,顾殊钧脚步一错,用身体遮挡住药瓶的位置,他弯腰拉开抽屉,“哐当”一声,把药瓶丢进去。 苏时酒给手机充上电。 他回眸,不经意般问:“在吃药?” “嗯。”顾殊钧声音懒懒回,“安眠药。最近有点失眠。” 苏时酒:“哦。” 两人都没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时间不早,苏时酒把头发吹干后侧躺在床上,不多时,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殊钧也上床,睡在了他身后。 卧室内的灯关了,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下来的柔和光辉。 在卧室的静谧环境中,苏时酒精神逐渐放松下来,正昏昏欲睡时,一条手臂突然从身后横过来,搭在他的腰间。 下一秒,顾殊钧手臂一用力,将苏时酒整个人拉至他怀里。 后背抵着顾殊钧温热的胸膛,大型抱枕苏时酒:“。” 时间太晚了。 苏时酒懒得动弹,他干脆顺势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沉入梦乡。 清晨,苏时酒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眉头蹙起,迷迷糊糊想回头,便听手机铃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伸过来,轻轻盖在他有些发胀的眼睛上,像是在安抚。 下一秒。 苏时酒听到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早,你继续睡。” 苏时酒“唔”了声。 他身体蜷缩成一团,拉过被子,遮住脑袋。 等他再醒来时,房间中一片昏暗,让人分不清时间——遮光窗帘被牢牢拉上,房间门也紧闭,只顾殊钧那边的床头开着一盏星星灯,照在天花板和墙壁上,不明显地一闪一闪,模拟着星空的画面。 “……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把戏。” 苏时酒嘟囔了句。 他发了会呆,翻过身,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又盯着星星看了会,才慢吞吞起身,将窗帘拉开。 “唰”的一声,阳光照在身上。 苏时酒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他转过身,走到顾殊钧床头,把星星灯关了。 想到什么,苏时酒动作一顿。 ——顾殊钧之前说过,他可以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苏时酒拉开床头柜下方的抽屉,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药瓶,上面写着阿普唑仑片。他对药名没什么概念,摸出手机搜了搜,发现这个药确实适用于睡眠障碍人群,但上面的标签完好无损,显然不是他昨天看到的。 顾殊钧到底在吃什么药? 竟然这么谨慎,不想让他看到? 苏时酒眉头一皱,将药瓶重新放回去。 * 苏时酒跟明景传媒的总编申请过帝水会所的新闻,因此除非有要紧事,否则他白天不用去公司打卡,时间很自由,只需要每周交最少三篇有效稿子就行。 他下午跟龚信一起出去跑了几趟,跟了几个鸡毛蒜皮的小新闻,等到了晚上吃饭时间,阿姨对苏时酒说:“顾先生说他晚上要加班,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您一个人用餐就好。” 苏时酒:“嗯。” 晚上,苏时酒准时前往帝水。 才刚到地方,银发调酒师便喊:“苏时酒,经理叫你过去一趟。”他提醒道,“应该是昨天的事。” 苏时酒挑眉。 他抵达宋明宇的办公室时,后者正在打电话。 宋明宇的视线在苏时酒身上扫了眼,示意苏时酒等着,便继续与人交谈,谈话的内容和帝水营收有关。 苏时酒眼观鼻鼻观心,瞧着像是在发呆,实则不经意间,抬手转了下衬衫上的一枚不起眼的纽扣。 过了会,宋明宇终于挂断电话。 他看着苏时酒,长长地叹了口气。 “经理。”苏时酒表情无辜,“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小說中文網 “……你会不知道?”宋明宇冷哼一声,“行了别装了,我在帝水混了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你那点破演技?” 他说着,拿出手机,“李吾,你带着何焕过来一趟。” 不多时,李吾跟何焕来了。 苏时酒唇角带笑,给人让了位置,乖巧喊:“李哥,焕哥。” 李吾皱眉没应,只问:“所以昨天那桌客人,明明招待的人是何焕,怎么最后分成到了苏时酒手里?” ——何焕是李吾正在带的,因此何焕拿到的分成,也有李吾一份。虽然到手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 涉及到金钱问题,他当然要来亲自问。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苏时酒接过话茬,笑眯眯说,“之前经理给我主持公道,不是说要焕哥给我赔礼道歉吗?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说来点实际的,后来见李哥跟焕哥一直没来找我,我才发现我这事办得实在不地道。” 他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毕竟何焕老师比我入行早,就算是要给我这么一个小辈教训,那也是应该的。我怎么能趁机狮子大开口呢?”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皱起眉头。 ——苏时酒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何焕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要开口辩解,然而一旁的苏时酒立刻又说:“为了让焕哥心里舒坦,也为了咱们帝水会所的安宁,我干脆送了焕哥一个富二代客人。焕哥可能是被我感动了吧?反手也回给我一个客人。” 他叹息道,“焕哥真是个好人啊。都怪我,之前眼光太狭隘了,才会跟焕哥这样高风亮节的人作对。大家放心,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何焕:“……” 李吾:“……” 虽然苏时酒用的每一个词都是好的,是在夸何焕,但他们怎么听都觉得怪!甚至有种想打苏时酒一顿的冲动! 经理也有些无语。 他看向何焕:“是这么回事吗?” 何焕在旁边听的快要气死了。 ——苏时酒说的那个富二代客人,明明是他凭本事从苏时酒手里抢过来的!怎么就变成苏时酒送给他的了? 但这事真要说出实情,也是他先抢苏时酒的客人。作为那个率先坏了规矩的人,一定会被经理拎出来当典型,重罚。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何焕又不是傻子,当然干不出来。 最后,何焕只能憋屈地点头:“是。就是苏时酒说的这样。” 他飞快补充道,“不过那桌的客人说了,还是跟我聊天更加自在点,所以我现在不想把那三个客人送给苏时酒了,我想要回来。” ……要回去? 李吾和经理一愣,都忍不住皱眉看向何焕。 出尔反尔? 这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第22章 我的母亲想见你 这话说出口,其实连何焕自己都觉得躁得慌。 何焕最看不起这种出尔反尔的人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反而成了曾经最痛恨的人。 但那毕竟是三个巨有钱的客人——昨天晚上在帝水,她们随随便便就消费五万八。本来说好的何焕请客,她们也没让何焕掏钱,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痛快极了! 所以当何焕心情愉悦,却看到那单的提成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被苏时酒拿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钱!怎么能白白便宜了苏时酒!? 因此,就算顶着被嘲讽,被孤立的命运,何焕也决定,要把这三个客人牢牢攥在手里! 一旁,苏时酒皱眉道:“焕哥,原先咱们都说好了,你怎么又临时反悔?” 他特意停顿两秒,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何焕,才继续说道,“而且,那桌客人竟然是这么跟你说的?她们之前明明对我很满意,怎么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太不地道了。” 何焕一顿。 昨晚的三名客人,当然没有在背地里说苏时酒坏话。 甚至,其中两人明显对苏时酒更感兴趣,毕竟她们的聊天话题,苏时酒能接得上,而何焕却完全插不进去嘴。 什么时装秀,联姻,风险投资…… 是何焕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内容。 但他不这么说,把过错都推到客人不喜欢苏时酒身上,又怎么好过经理这关? 何焕心中想着,假意安慰道:“没事,你虽然长得好看,但毕竟不是钱,也要接受不是所有客人都会喜欢你的事实。” 说着,他心情十分舒畅。 既把客人抢回来了,又顺势贬低一番苏时酒,真不错。 然而,苏时酒却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焕哥说得对,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客人不喜欢呢?要不这样吧,焕哥,您跟客人熟,今晚您叫她们过来,让客人自己来决定她们以后究竟跟谁。” 何焕:“???” 啊? 他明明说得是,苏时酒虽然长得好看,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怎么苏时酒只听“长得好看”这四个字,剩下的全部都忽略了啊??? “唉,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轴,而且那三个客人的消费还挺高,所以我也想再努力一下。只有被当面拒绝了,我才会真正死心。” 苏时酒唇角含笑,说,“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焕哥肯定会答应我的吧?那我就等焕哥的好消息了。” 何焕面容一僵。 要真让那三人来了,岂不是立马就揭穿了他的谎言? “不行。”何焕当即摇头道,“人家都是富二代级别的,平时忙得很,怎么可能说过来就过来?” 苏时酒轻笑一声。 他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手机:“没关系,我加了其中一个人的微信,我帮焕哥问问就好了。” “苏时酒!”何焕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扬声道,“够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时酒面上的笑容一收,语气平静淡漠:“哦,这就急了?” 何焕的胸膛不住起伏。 他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笑着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乖,很温驯的感觉,可一旦冷了脸,便如同天上的明月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浑身没骨头般站着,却赏心悦目,眼眸低垂些,居高临下,视线轻蔑地瞧着何焕:“所以,究竟是谁给脸不要脸?” 何焕下意识看向李吾,想让李吾帮自己说说话。 然而,李吾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之前李吾愿意带何焕,是因为何焕性子直爽不墨迹,为人还仗义。 可来办公室的路上,何焕明明对他说的是,苏时酒耍奸抢了他的客人,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准备给何焕出头。 结果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两人交换客人! 而且,在李吾看来,真亏了几个客人也就亏了,反正江城有钱人不少,何焕也从苏时酒那带走一个富二代客人,但李吾竟然临时反悔,又想把人要回来。 这实在是…… 反正李吾瞧不上这样的人。 经理站在一旁,看到李吾没吭声,便知道这对兄弟闹掰了。 他心情顿时不错,佯装不耐烦的模样,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我的办公室里大呼小叫,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子?既然你们之前双方都同意了交换客人,那就按交换后的来!” 何焕一愣:“经理——”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出去吧。”经理挥了挥手。 苏时酒二话不说,率先往外走。 李吾紧随其后。 而何焕则站在原地,勾着头,颇有些失魂落魄。 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今天连脸面都不要了,就是想抢回自己的客人,没想到最后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说他也从苏时酒那抢到一个富二代,但一换三这种事情,就好比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简直亏大了! 一时间,何焕十分后悔。 要是他之前没仗着有李吾这么个后台,得意洋洋,鬼迷心窍地去抢苏时酒的客人就好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 苏时酒今天又早退了,不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却还是加班。 他坐在一楼客厅,将u盘插到电脑上,把之前录的经理打电话的音频导出来,一边听,一边整理成文字版本。 看着文本上的内容,苏时酒皱皱眉头。 这个营收…… 苏时酒查了查,发现在江城,一家生意还算不错的酒吧,每个月的纯利润大概在十五万左右。 帝水会所生意确实好,在外还有两家分店,养的有他们这种专业陪酒,楼上又有单独的高级包间用来招待大佬,收益对于江城其他酒吧,确实对较高,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直接冲刺百万月营收。 然而经理一张口就是六百万…… 说这里面没点猫腻,谁信? 苏时酒飞快将材料打包好发给龚信。 紧接着,电脑上的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苏时酒看了眼,发现是顾殊钧发来的:「你周三晚上请个假。」 周三晚上? 刚好是他那个便宜弟弟的生日宴。 ……难道顾殊钧反悔了,又要去? 苏时酒心中疑惑,给对方发了个问号。 消息过去的一瞬,苏时酒的右手边传来“叮”的一声响。 他一怔,转头看去,就见顾殊钧正站在距离他大概20米的位置,肩膀靠在墙,一手端着水杯,另一手拿着手机看。 苏时酒:“……” 咱就是说,距离这么近,就没必要发消息了吧?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正在打字的手停下。他把手机收起来,淡淡开口:“陪我回老宅一趟。” 说着,他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水杯被放在吧台上,底部与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顾殊钧说:“我的母亲想见你。” 第23章 我在等你接吻 顾殊钧的妈妈? 苏时酒一愣,这才察觉,虽说他和顾殊钧已经领了证,但其实截止到目前,苏时酒还没见过顾殊钧的任何一个家人。 ——顾殊钧平日里表露出的强势态度与雷厉风行的手段,总让人有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一个人搞定,不需要知会任何人的感觉。 所以顾殊钧没提,苏时酒也就没问。 现在想来,见父母才应该是正常流程。 “那我要提前准备什么吗?”谈及正事,苏时酒把电脑合上。 “……不用。” 顾殊钧垂眸,眼睫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只是家人之间普通的吃个饭,不用那么拘谨,至于其他的,我会直接帮你安排好。” 苏时酒点头:“行。” 话题结束,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挪开视线。 客厅内陷入一片寂静。 气氛瞧着比当初苏时酒第一次来这里时还要尴尬。 苏时酒干脆重新打开电脑,淡棕色的漂亮瞳孔倒映着屏幕。 时间太晚了,龚信明显已经睡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苏时酒的消息,苏时酒没在意,他回想起之前有个同事采访过一家酒吧的创业老板,猜测对方或许会对此有所了解,打算明天加上好友问问。 等处理好一切,苏时酒将之前整理的文档一一保存好,确定没有遗漏后,抱着电脑起身。 一转头,便又与顾殊钧对上。 后者依然安安静静站在不远处,完全没有要上楼睡觉的意思,而那双浅色的,仿若无机质般的烟灰色眼眸,始终跟随着苏时酒移动。 苏时酒猜出顾殊钧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他率先开口:“不去睡觉?” 顾殊钧却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忙完了?” 苏时酒:“是。” 顾殊钧漫不经心“嗯”了声,回道:“我在等你跟我接吻。” 苏时酒:“……” 什、什么? 苏时酒一愣,抱着电脑,平日里冷淡疏离的面容上不禁现出几分懵懂怔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吻? 顾殊钧在等他接吻? 正想着,顾殊钧已经几步走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仰头看他。 顾殊钧个子很高,还是个混血。 他眉峰凌厉,眼窝相较于大多数华夏人而言更深,长睫同样浓密,衬得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眼眸深邃又迷人。 不过,顾殊钧的眼睛并不多情,大多数时候,从他的眼神中所表达出来的都满是冷意与嘲讽。任何与顾殊钧对视的人,都会在不超过三秒钟的时间里,不由自主低垂下脑袋,躲避对方仿若能洞悉一切的视线。 顾殊钧伸手接过苏时酒手里的电脑,放置在一旁。 他垂着眼眸,抬起一手,大拇指的指腹落在苏时酒相对精巧的喉结上。 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擦。 苏时酒眉头一皱。 ——喉结被旁人抚摸的感觉,有点奇怪…… 苏时酒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呼吸却不由变得急促些许,有些想躲。 然而,顾殊钧却好似知道苏时酒想做什么。 他另一手揽过苏时酒的腰,固定后者的身形,按在喉结上的指腹也终于挪开,转而落在苏时酒的后脑上。 这个姿势,就好似把苏时酒整个人牢牢抱在怀里。 同时,顾殊钧修长的手指插入苏时酒柔软的发丝中,指腹与头皮轻触。 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住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闭上眼。 他视线的最后,是顾殊钧靠近时,鼻翼上那颗淡色的小痣。 这是一个绵软的吻。 持续时间并不长,但时间都仿若被放慢,使得苏时酒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顾殊钧的舌头扫过他的每一寸口腔…… 待分开时,苏时酒胸膛微微起伏。 而在苏时酒面前,顾殊钧又恢复成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眉心蹙起,语气淡淡道:“苏时酒,你的接吻技巧该多练练。我不希望每次接吻的时候,都像是在亲一根木头。” 苏时酒:“……” “还有一件事。”顾殊钧口吻平静冷淡,“我的母亲希望我的婚姻是幸福美满的,所以周三晚上,我希望你能表现的……” 他像是在斟酌措辞,半晌,才开口道,“更爱我一点。” 苏时酒:“……知道了。” “而且。”顾殊钧再次说,“她知道我的性格不会在感情上主动,所以我跟她说,当初是你追的我。” 他视线抬起,漫不经心说,“我记得,你是高中才来到江城的?就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吧。” 苏时酒:“……” 顾殊钧似乎是觉得周遭闷热,抬手理了理领口。他见苏时酒半晌没动静,也没吭声,不悦地蹙眉问:“你有意见?” 苏时酒:“……没。” “那就这么定了。上楼睡觉吧。”顾殊钧说。 望着顾殊钧率先离开的背影,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心想,今天一天的无语次数,都快抵得上他之前一年的份额了。 犹记上次连续被暴击,还是在苏家…… 那时候的苏时酒还觉得,应该不会有比当时的场景更让人无语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就遇到,甚至直接破了记录。 这可真是谢谢顾殊钧了。 * 当天晚上,帝水会所的人就都知道了何焕跟苏时酒交换客人的事。 有些人知道内情,背地里冷嘲热讽,有些人不明就里,但瞧着苏时酒那一单的提成,眼都红了。 “也不知道何焕后悔不后悔。” “那肯定后悔啊,如果是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说,苏时酒也太好运了吧?听说明明只是交换一个人,结果那个客人当天晚上又带了两个人……” “何焕不是也从苏时酒那挑了一个富二代客人吗?如果好好经营的话,我觉得也不算亏?” “你还不知道么?那人哪是什么富二代啊,一身行头都是租来的,就是为了到酒吧里钓男人,骗人去开房,呵呵,真是诡计多端……咳,你别告诉别人哈,何焕之前就差点被骗到了,幸好当时打了会所的电话……” “啊?还有这种事?” “那何焕可真是惨。”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何焕走在路上,都感觉别人是在嘲讽他,而自此之后,他开始绕着苏时酒走。 ——自从认识了苏时酒就没什么好事,真是瘟神!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第24章 资本家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三。 这天一大早,苏时酒收到了来自便宜弟弟苏安喜的消息。 苏安喜:「哥!今天我生日,你是不是忘了啊?」wWW.xszWω㈧.йêt 「我一早起来收消息,发现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呢。」 「快祝福我!」 「对了,爸还说晚上的时候会给我一个惊喜,结果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哥,你知道惊喜是什么吗?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呀?我都要急死了!」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边缘,又看了遍苏安喜发来的消息。 字里行间里,都是对方被爱的证明…… 他叹了口气,打字回:「生日快乐。」 “苏时酒。”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刚洗漱完的顾殊钧站在不远处,视线慢吞吞地从苏时酒的手机上挪开,他语气淡淡道,“还不起床?是想让我把早餐端到床上给你吃吗?” 苏时酒:“……” 顾殊钧又在发什么神经? 苏时酒没空再搭理苏安喜发来的新消息。 他翻身下床,敷衍道:“起了起了。” 阿姨今天给苏时酒准备的早餐也非常丰盛。 ——金黄的小米粥搭配中式早餐,九个小碟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面皮煎得酥脆的生煎包,水嫩可口的蛋羹,裹了一层芝麻的麻球,春卷,烧麦,豆沙青团…… 各式各样,让人胃口大开。 苏时酒忍不住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 他刚用过早餐,还没离席,先接到龚信的电话。 龚信:“酒啊,我刚刚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图了,你男人手艺是真不错啊,这早餐丰富的!尤其是人家愿意起大早给你做……你这人也是,结婚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难道还怕我们不愿意给你随份子钱啊?” 你男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苏时酒飞快抬眸,扫了眼坐在对面的顾殊钧。 他不想跟龚信提及那么多,便随口“嗯”了声:“你打电话,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提起正事,龚信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不知道我昨天都经历了什么。我去你经理常去的那家豪庭小筑应聘保安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说我完全不符合要求!” 苏时酒一愣:“为什么?” 只是保安而已,按龚信的条件,应该不至于应聘不上? “要求忒多!”龚信吐槽道,“年龄要在18-28之间,长相周正……不对,应该是长相好看!最低得是本科学历,甚至对头身比,体重标准和体脂率都有范围要求!我都怀疑他们招的不是保安,而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苏时酒皱眉:“这么严格?” “是啊,我都震惊了。想当初,我还打算等以后退休了就去当保安混混日子呢,结果现在一看,我连保安都不够格啊。” 苏时酒听着龚信的絮叨,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宽慰道:“没事,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还可以找找其他方向。” 龚信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交谈两句,挂了电话。 苏时酒正准备起身离开,便见对面的顾殊钧用餐完毕,边慢条斯理地擦手,边开口问:“豪庭小筑?” 苏时酒一愣:“是。” 他突然想到,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或许之前去过豪庭小筑? 苏时酒的身体下意识前倾一点。 然而,顾殊钧却只淡淡“嗯”了声,便起身往外走。 苏时酒见状,心中也没在意,想着顾殊钧或许只是随口一问。他同样起身,刚坐到客厅打开电脑,酝酿着今天的新闻稿,就听“啪”的一声,一张金卡被随意丢到桌面上,滑至苏时酒的手腕处。 苏时酒一愣。 只见金卡上,“豪庭小筑”四个字隐在一片光辉中,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苏时酒将卡面翻转过来,看到卡背上是一串古希腊语,而在这一面的右下角,还印着三个小小的“v”。 “是「隐者」的意思。”顾殊钧突然开口。 苏时酒抬头看他:“你去过?” 顾殊钧:“当然。” 他语气平淡,“去年,豪庭小筑的负责人在一次酒会上见到我,给了我这张卡,说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苏时酒若有所思。 ——他目前已经在帝水会所内待了一段时间,但还未听到有任何强迫女性从事非法行业的传闻。 苏时酒猜测,如果之前的举报信是真的,那或许他们的场地并不是在帝水,而是在那个传说中的豪庭小筑? 心中想着,苏时酒便问:“他们有给你提供过特殊服务吗?” 顾殊钧:“……” 顾殊钧唇角向下压,露出一个不悦的表情,他视线冷冷看向苏时酒,却见后者淡棕色的眼眸瞪很纯净,像是单纯提问。 半晌,顾殊钧偏过头。 他微眯了下眼睛,哑声回:“苏时酒,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更没碰过别人。”他停顿两秒,突然问,“所以,你这是在查岗吗?” 苏时酒一愣:“什么查岗?” 顾殊钧:“性格多疑的妻子,在听到自己的丈夫会出入一些娱乐场所后,忍不住质疑丈夫有没有在外出轨?” 苏时酒:“……” 呃。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苏时酒“唔”了声:“所以他们没有。” “至少目前没有。”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似是心情不错。 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开口说:“不过我之前听说,豪庭小筑管理很严格,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向来认人不认卡。之前有个普通人捡到别人掉的金卡,想浑水摸鱼进去消费,却被安保人员丢了出来。” 苏时酒抿了下唇。 “所以,你拿着这张卡,大概率进不去,甚至会引起怀疑。”顾殊钧抱臂站在苏时酒桌旁,他神态慵懒道,“除非……我亲自带你过去。” “谢谢。”苏时酒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顾殊钧闻言,低低笑出声来,听着略微病态。 “苏时酒,你还真是会顺杆爬。”顾殊钧唇角勾起,带着一抹玩味的笑,“你要知道,我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因此……”他摊了摊手,“在没有见到好处之前,我是不会帮忙的。” “……” 苏时酒迟疑问,“你想要什么?” “卖方市场,当然要看你最多能出得起什么。不过在此之前……”顾殊钧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得收拾收拾,跟我去见我的母亲了。” 第25章 要温柔 下午三点。 苏时酒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 他微微仰起头,修长的手指抬起,将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 就在这时,身后多出一个人影——顾殊钧穿着与苏时酒同款的衬衫,手中拎着两条领带,皱眉问:“哪一条?” 苏时酒看看,选了纯色的那条。 顾殊钧系上了。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他再次开口。 苏时酒:“……当初是我追的你。” 顾殊钧睨苏时酒一眼。 他“嗯”了声,最后整理了下领带:“我去车里等你。” 说着,顾殊钧行至衣帽间门口,又折返回来,他一手轻轻拽着苏时酒的领带,把人拉到近前,低头在苏时酒的唇上啃咬了口。 苏时酒:“嘶。” ……有点痛。 苏时酒皱眉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歉意。 他抬起手,拇指在苏时酒唇角摩擦了下,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变深些许,看向苏时酒的视线更具有侵略性。 过了几秒钟,他才言简意赅地解释说:“这样更真实,更符合一对新婚恋人的人设。” 苏时酒:“。” 究竟哪里真实了啊!? 而且一对新婚恋人,就算再经常接吻,也不会咬来咬去的吧? 苏时酒面无表情回:“哦。” 顾家的老宅原先在江城的市里边,是一处四合院,早几年有消息说那块地要拆迁,顾家便干脆在江城附近的郊区买了座山头,在半山腰建了座古色古香的宅子,平日只有不常出门,修身养性的顾家长辈们居住在里面。 宅子占地面积很大,周遭是层层叠叠的树。 冬日里还好些,到了夏日,就只能站在特定的角度,才能从山脚向上,看到蜿蜒的山路,以及掩在茂密树林中的建筑一角。 之前有好几次,外地游客经过,都以为是什么旅游景点,询问后才知道竟然是私人居住地。 苏时酒坐在车内,淡棕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不多时,车辆减速,停在一座雕花大门前。 大门是电动的,扫描过车辆后开始放行,进门后又开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终于在一处人工的小型小榭前停下。 两人下车。 顾殊钧伸出手。 苏时酒:“?” 他盯着对方宽阔的大手,福至心灵,走过去牵住。 顾殊钧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他体温比苏时酒高出一点,摸起来很暖,所幸的是手心没出汗,很干燥。 双方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对小情侣。 顾殊钧与苏时酒肩并肩向建筑走。 他视线依然向前,却偏了点头,凑近苏时酒,压低声音,用陈述的语气说:“你刚刚反应了足足三秒钟。”顾殊钧说着,轻哼一声,“若是我母亲在场,她一定会因此看出破绽。” 苏时酒:“……” 这事确实是苏时酒理亏。 他只好说:“我接下来会注意。” 顾家主宅外表瞧着古色古香,内里更是极具禅意,里面的物件摆放,一花一草,瞧着都很有讲究。 苏时酒亦步亦趋跟在顾殊钧身侧,视线落在一瓶插花上。 顾殊钧见状开口:“我母亲很喜欢摆弄这些。临山河畔花园里的一草一木,也都是她设计的。” 茶桌上,袅袅的雾气向上蒸腾。 苏时酒将手置于上方,感受着细腻的雾气,又忍不住挥了挥:“很厉害。”小說中文網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 苏时酒飞快收回手。 一旁,顾殊钧似乎是看到这一幕,发出声嗤笑。 苏时酒懒得搭理对方,回头看去。 只见为首一名身着旗袍的女人走入客厅,身后还跟着名阿姨,手中捧着一个上了年岁的木匣子。 女人保养得很好,明明是近五十的年纪,瞧着却只有三四十岁,很年轻,身段也好,腰窄腿细长,头发盘起,穿着旗袍时很有韵味,深色的布料与肤若凝脂的肌肤形成对比,仿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你就是时酒吧?”她望着苏时酒,眼中并不带打量,反而满是柔意,“你好,我是顾殊钧的妈妈。” 苏时酒微微弯了点腰:“阿姨好。” “阿姨?”林遇霞莞尔一笑,“也对,我还没给改口费呢。王姐。”她转身,打开身后阿姨手中的匣子。 只见匣子内,是大约十三枚各式各样的男士饰品,其中正中央的宝石胸针是最大也最光彩夺目的,内里镶嵌的宝石是纯正的红色,明亮且完美无瑕,瞧着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林遇霞直接将那款红宝石胸针拿出,在苏时酒的西装上比划了下,她眉眼温和,说:“原本这些宝石是同一条项链上的,但我认为不太适合你,就找人加工成了这样,希望你能喜欢。” 苏时酒有些怔愣。 林遇霞上前,亲手把胸针给苏时酒戴好。 她向后站了站,向一旁的王姨说道:“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时酒长得好,即便是这种艳丽的红,也是压得住的。” 身后的阿姨笑道:“是,还是夫人看人眼光准,想得周到。” 说笑间,林遇霞看向苏时酒,眸光在苏时酒唇角上被啃咬出的浅淡痕迹上扫了眼,笑意更盛。 她轻声说:“小钧平日里不够细心,这些东西我提前帮你备好,以后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都是用得到的。” 苏时酒有些迟疑,下意识看向顾殊钧。 ——他和顾殊钧只是联姻,没什么感情,且三年后就要分开,贸然拿这种贵重的物品不太好…… 苏时酒有种在欺骗对方的负罪感。 “看我干什么?让你拿你就拿着。” 顾殊钧淡淡道,“东西又不算贵,重在心意。” 苏时酒:“……” 啊? 这还不算贵??? 苏时酒头一次对自己的金钱观产生怀疑。 他转念一想,现在不收这份礼物,倒好似他对顾殊钧的妈妈,以及这些礼物不满意似的,不如干脆收了,等三年后分开时,再把宝石送回来就行。 于是,苏时酒痛快点了头:“谢谢妈。” “好孩子。” 林遇霞温和评价,抬手摸了摸苏时酒的头。 她扫了眼时间,“这个点,饭菜应该已经备好,时酒,你先跟你王姨一起去餐厅等我们,我和小钧说两句话,马上就来。” 苏时酒:“……好。” 苏时酒最后看一眼顾殊钧,后者姿态闲散地立着,冲他微一点头,他便先跟着王姨往外走。 才出一段距离,苏时酒突听身后传来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女声。 “顾殊钧!我之前都怎么跟你说的?要温柔!要温柔!” “你看看你把人家嘴唇咬的!” 苏时酒一愣,耳廓一红。 第26章 我在顾家主宅 苏时酒预想中的豪门一大家子人围坐着豪华长桌,边吃饭,边用平淡的语言勾心斗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餐桌上仅三个人。 顾殊钧的妈妈,顾殊钧,和苏时酒。 林遇霞面上挂着柔和的笑,举手投足间很优雅。 她用公筷给苏时酒夹了块糖醋排骨,说话时的语调再次变得细声细气,瞧着完全不像是之前吼顾殊钧的那个人。 “来之前,小钧说你比较偏爱甜口,我就让王姨多做了几道菜,你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苏时酒一怔。小說中文網 顾殊钧竟然知道他喜欢吃甜口? 他轻声道了谢。 排骨卖相很好,上面还撒了芝麻,一口下去,酸甜适中,不油不腻,喷香的芝麻更是丰富了口感,非常好吃。 苏时酒很喜欢。 但他下一次下筷子,依然还是只夹自己面前的。 “你这孩子。”林遇霞敏锐发现了这一点,再看苏时酒斯斯文文吃东西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之前在苏家,他们对你是不是要求颇多?但在我这里,吃饭不用那么拘谨,想吃什么就吃。” 她拿起公筷,又给苏时酒夹菜,边夹边叹了口气,说,“我之前其实听过你的一些事……你也是个可怜人。” 苏时酒:“……啊。” 他随意应一声,垂下眸。 可怜吗? 其实苏时酒并不觉得他自己很可怜。 ——小时候,苏时酒被送往乡下姥姥姥爷家,虽然是留守儿童,父母逢年过节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但每个月给苏时酒的生活费其实并不少,姥姥姥爷也给了小苏时酒全部的爱。 高三那年,苏时酒最亲近的两位老人去世,他被接回江城苏家……虽然和父母在一起的生活,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甚至有了个跟他作对比的弟弟,但最起码的衣食住行,也从未短缺过。 至于现在嫁给顾殊钧…… 不过是苏时酒在偿还之前从父母那拿过的那些好处罢了。 苏时酒不想欠他们。 即便如此,苏时酒也还是觉得,相对比这世间遭受着苦难的人们,他的生活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人要学会知足。 一顿饭吃到中途,苏时酒手机响了。 他扫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看向林遇霞:“抱歉,我去接一下电话。” “去吧去吧。”林遇霞眼眸弯起。 苏时酒起身走到客厅阳台处。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头苏岳林嘈杂的背景音。 苏岳林乐呵呵地问:“时酒啊,我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切蛋糕,你和顾总什么时候到啊?” 苏时酒沉默一瞬,才回:“我们今天去不了了。” “什么?”苏岳林的嗓门瞬间提高,“你们——” 他话音一顿,飞快看了眼周围。 苏岳林此时正位于伊芙丝庄园的豪华城堡内。 他以一天八十万的价格租下这栋城堡,来给自己的小儿子过生日,来往的宾客都是江城的豪门贵族,觥筹交错间,大多数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看向大门,显然,他们都在等待顾殊钧的到来。 然而现在,当事人却说他来不了了? 苏岳林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怕周围的宾客听到什么只言片语,猜出顾殊钧不来,提前离席,便疾步往没人的走廊去,边压低声音:“苏时酒,你是不是又搞什么——” 苏岳林习惯性要出声埋怨苏时酒,但又想到之前顾殊钧的警告,当即眉头皱起,放缓了音调,堪称和风细雨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苏时酒瞥一眼餐厅的方向,低声回:“我现在在顾家主宅。”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苏时酒便也不吭声。 两人僵持半晌,苏岳林直接挂了电话。 苏时酒不甚在意。 他将手机收起来,漫不经心想,幸好顾殊钧的母亲特意要求在今天见他,否则以苏岳林的脾气,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就会以“断绝关系”的事要挟苏时酒,让他务必带着顾殊钧出席这次生日宴。 只可惜…… 苏岳林恐怕要在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的生日宴上发脾气了。 希望不要闹太大。 他心中想着,返回餐厅,朝林遇霞笑了笑:“抱歉,久等了。” 苏时酒猜的没错。 ——伊芙丝城堡的一间休息室内,苏岳林坐在软椅上,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胸膛不住起伏,心中怨言颇多。 苏时酒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即使远在千里,也总是打电话找妈妈,还总哭,长大了果然也是个麻烦精! 之前早不去顾家,晚不去顾家,就非要今天去? 还要把时间定在晚上? 尤其是他早先就跟苏时酒特意强调过,他要在今晚给安喜过生日,让苏时酒带顾总一起过来! 所以,苏时酒一定是故意的!!! 早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苏时酒这个白眼狼跟顾殊钧领证的!只恨他当初没想太多,才给了苏时酒这么一个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 本以为苏时酒嫁入顾家后,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不再提断绝关系的事,且心怀感念,帮扶苏家,却没想到…… 最后竟是这幅做派! 苏岳林的表情愈发冷。 他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没忍住,一拳挥向旁边摆着的花瓶! “咔嚓”一声响。 花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苏岳林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盯着地板上的碎片,面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痛快的表情,就好似不是在摔打一只花瓶,而是把苏时酒直接摔到地上般。 不多时,门外的管家敲了敲门。 他语气恭敬道:“苏先生?我刚刚听到侍从汇报,说似乎听到您房间里有什么动静?能请您开一下门吗?” 苏岳林重重冷哼一声。 他抬手整理了下领口,高昂着头颅,打开房间门。 管家身后还跟着两名侍从。 他一眼就看到花瓶碎片,正色道:“苏先生,当初租下城堡时我们就说过,这里任何的损坏,您都是要付赔偿金的……” “你什么意思?”苏岳林不悦,提高了点嗓门,“我都能花钱租下这座城堡,难道还赔不起你一个花瓶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管家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松开。他笑眯眯道,“我绝对相信苏先生有这个能力赔付这款……” 他仔细看了看,“当初拍卖价格一百一十七万,由著名的法国大师蕾拉制作,全球仅一只的浮雕琉璃花瓶。” ……什么? 就一个破花瓶,多少钱? 第27章 我对他一见钟情 穿着燕尾服的管家站姿笔挺,见苏岳林半晌没回复,补充道:“我会将当初拍卖花瓶时的整个视频和交易记录全部发给您。”他微微躬身,恭敬道,“所以苏先生,我现在去给您拿支票簿?”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苏岳林只好答应。 他低头看向地上已经碎成多片的花瓶,不由脸色铁青。 对苏家而言,一百多万并不是出不起,但也要看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比如这次生日宴,光场地租赁,不算其他费用,一个晚上都要八十万,苏岳林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一来可以让小儿子开心,二来也可以在攀谈和交际之中,进行商业上的往来,达成共赢。 何乐而不为? 可只是生气时随意挥掉的一个花瓶,就让他白白损失一百多万,最后只得到一堆没有屁用的花瓶碎片?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苏时酒。 ——若不是苏时酒气他,他又怎么会失去理智,做出这种事? 苏岳林心中甚是不悦。 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一个身形颀长,略带娃娃脸的清秀男生,他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贵公子风范,目光在地上的花瓶扫了眼,再看向苏岳林时,眉眼带着担忧:“爸,您没受伤吧?” 苏岳林神色立刻缓和。 他摇头说:“没。” “那就好。”苏安喜松了口气。 看到如此关心自己的小儿子,苏岳林心中愧疚,将苏时酒和顾殊钧不能来的事情简单说了:“安喜,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不说,但其实背地里很希望苏家能阖家团圆,好好生活……但今天确实不巧。” 苏安喜眼睫低垂,表情落寞。 不过很快,他又扬起一个温和的笑:“没事的爸爸,只要有你和妈妈陪着我,我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苏岳林闻言,心中十分熨帖。 他忍不住心想,明明同样都是他的孩子,怎么苏时酒和苏安喜之间,差距就这么大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 苏岳林扫了眼已经拿着支票簿过来的管家,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头,不想承认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的事,便说,“爸爸刚刚不小心碰碎一个花瓶,需要赔付,所以之前许诺给你的工作室,可能需要再往后推迟几个月。” “什么?”苏安喜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工作室推迟? 可他之前都已经跟同学夸下海口,说过马上要开工作室的事,他很享受被同学包围着羡慕的感觉…… 如果突然推迟,那同学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苏安喜忍不住埋怨。 苏岳林也真是的,毛手毛脚,难道不知道这座城堡内的东西都非富即贵吗?竟然还能碰碎花瓶? 真是该死的老东西。 他心中不悦,却连万分之一都没表现出来,语气依然温和,宽慰道:“没事的爸爸,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之后的生日宴,苏安喜像是有心事,偶尔扬起的笑看起来十分勉强。 段红有些担忧地问:“老公,安喜是不是不满意这次生日宴?” 苏岳林心中郁结。 此时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却已经走了四分之一的人。 甚至有一位苏岳林根本惹不起的富家子弟,明着讥讽他,说若不是他之前特意暗示顾总会来,他们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苏岳林心头正憋屈,听到这话,当即眉头一皱,冷哼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苏时酒?他弟弟生日宴这种重要场合,竟然都不来!” “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段红深有同感:“确实。” * 不同于苏岳林等人,苏时酒在顾家的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林遇霞性格温柔,满足了苏时酒当年对“母亲”这一角色的所有想象。 饭后,她拉着苏时酒的手坐在沙发上说话:“你现在从事哪一行?” 苏时酒乖乖回:“我在一家传媒公司当记者。” “记者啊?”林遇霞眼眸一亮,颔首说,“时酒长得好看,确实适合当记者。你平时都报道什么类型的新闻啊?公司有公众号吗?我关注一下?” 苏时酒莞尔一笑:“没,我是从事调查性报道的,幕后工作。” 林遇霞恍然大悟。 她稍微了解了下苏时酒的信息和生活近况,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转到顾殊钧身上:“小钧脾气不好,外界传言又凶,他自己……这两年也没个什么想法,说实话,我都以为他这辈子不会结婚了,没想到突然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苏时酒眨眨眼,深有同感:“这事是有点突然。” ——苏时酒刚答应和顾殊钧联姻,两人当天就预约去做了体检,第二天领证,速度快到苏时酒这个当事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遇霞兴致勃勃问:“快跟我说说,他当初是怎么追的你?”小說中文網 来了来了。 是之前对过口供的关键问题。 苏时酒下意识瞥顾殊钧一眼。 后者单独坐在距离两人不远的沙发处,他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手中拿着个平板,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 以双方的距离,顾殊钧肯定也听到了林遇霞的问题,但他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此看也没看两人。 苏时酒收回目光,正色道:“是我追的他。” 林遇霞:“啊?” 优雅的林女士手中端着一杯红茶,闻言愣了下,原本柔和的眉眼现出几分诧异,“你说,是你……追的他?” 苏时酒点头:“我当初在大学时,见到过顾殊钧。” 他似是在回想,沉吟两秒后,才轻声说,“您应该知道,我高三那年才被接回苏家,所以之前没听说过顾殊钧,更没有见过他。后来大学我也是在江城念的,大二那年,顾殊钧创办的时钧科技已经小有名气,因此受邀回母校做宣讲。” “那时候……我是台下的听众。” 苏时酒说,“他很耀眼。我对他一见钟情。” 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时酒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眼望去,正巧与顾殊钧对视。 后者突然冷笑一声。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茫然。 他不是已经按照顾殊钧的要求,说是他追的顾殊钧吗? 话语中也没什么漏洞…… 顾殊钧突然生个什么气? 第28章 下不为例 林遇霞恍然大悟,颔首说:“原来是这样。” 她慢慢饮了口红茶,将精致的欧式风格小茶杯放回到茶几上,重新握着苏时酒的手,遗憾道:“那你当时怎么没去表白?兴许小钧那时候就同意了,你们两个也不至于拖到现在,白白浪费几年的时光。” 苏时酒一顿。 他回:“我家里情况特殊,而且跟顾家比,苏家……” 剩余的话,苏时酒没再说。 林遇霞懂了,她轻轻拍了拍苏时酒的手背,温声细语道:“放心,小钧不看重这个,我也不在乎。” 她强调说,“而且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不分你我。” 苏时酒“嗯”了声:“谢谢妈。” 虽然林遇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见苏时酒提起这些事时情绪不高,便贴心地转了话题,给苏时酒讲起顾殊钧小时候的事:“别看小钧现在这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他两三岁的时候,可完全不一样。” 一旁,顾殊钧抬眸,视线冷冷看向林遇霞。 林遇霞却毫不在意。 她掩唇笑道:“比如称呼方面,他现在只会硬邦邦地喊‘母亲’二字,可放在以前,是追在我屁股后面喊妈妈的。” 苏时酒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小团子追在林遇霞身后的场景。 他眼眸弯了下:“听起来很可爱。” “可不么?而且那时候,他还特别害怕洗澡——” 顾殊钧额角一跳,豁然起身。 他眉峰凌厉,语气冰冷道:“时间不早,我要带苏时酒回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遇霞恋恋不舍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今晚直接住下来?王姨已经把北边的厢房收拾好了。” 顾殊钧却神色冷淡:“苏时酒,走了。” 苏时酒低声说:“抱歉。” 他准备起身,却见林遇霞蹙起秀气的眉毛:“小钧,你平日里也都是这样生疏,冷硬,连名带姓,用命令的语气喊时酒的吗?” 苏时酒一怔。 确实,很多情侣在确认关系后,都会相应地改变称呼,比如最简单常用的“老公”“老婆”,或者取名字中的一字等,但苏时酒和顾殊钧毕竟只是联姻,没什么感情,因此从未这么亲昵地喊过对方。wWW.xszWω㈧.йêt 所幸听此刻林遇霞的语气,她应该只是在埋怨顾殊钧的不解风情,而不是质疑两人的婚姻事实。 一旁,顾殊钧“啧”了声,似是非常不耐烦。 他嘲讽道:“因为其他的称呼,我更喜欢在床上喊。” 苏时酒:“……” 啊? 当着长辈的面,顾殊钧也敢说得这么直白? 苏时酒自认面皮不算薄,此时却不禁红了耳廓,低垂着眼睫盯着地毯看,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旁边的林遇霞也有些尴尬。 两人距离近,下一秒,苏时酒便清楚听到温柔的林遇霞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草,这个小兔崽子。” 苏时酒:“。” 骂得好。 林遇霞也假装没听到顾殊钧的话。 她再看向苏时酒,依然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语气温和道,“时间确实不早了,夜里开山路不安全,早点走是好事。时酒,你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我,我平时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无聊得很。” 苏时酒点点头:“好。” 说话间,顾殊钧已经走到两人身边。 他等不及了,直接攥住苏时酒的手腕,将人拉起,一言不发地往盥洗室走。 打开水龙头,顾殊钧浅色的眼眸落下,命令道:“苏时酒,洗手。” 山上气温低,又是夜里,刚打开的水有些凉。 然而,苏时酒已经无暇顾及—— 顾殊钧似乎是嫌苏时酒动作慢,干脆双手挤了洗手液,拉过苏时酒之前被林遇霞握过的那只手,来回搓弄着。 苏时酒抿了下唇。 洗手液顺滑,顾殊钧弯着腰,他眉眼认真,仔仔细细,一根根清洗着,没有放过苏时酒纤细手指的任何一个角落。 而手指被人反复搓洗的感觉……很怪,尤其是指缝处和手心被来回摩擦时,传来阵阵微痒的感受。 “……顾殊钧。”苏时酒忍不住开口,“我可以自己洗。” 然而,顾殊钧并未回话,只闷不吭声地动作。 苏时酒只好压下自己心头所有怪异的感觉。 直到洗了三四遍,苏时酒的手指微微泛红,顾殊钧才放开手,关上水龙头。 他仍旧一言不发,盯着苏时酒的手指看半晌,抬起眸,一双烟灰色的眼睛如鹰般看向镜子里的苏时酒。 他不说话,苏时酒也不开口。 半晌,顾殊钧终于语气淡漠地说:“以后别让她碰你那么久。” 苏时酒:“……” 谁? 林遇霞? ……顾殊钧竟然连自己的亲妈也介意? 苏时酒心中狐疑,不由多看顾殊钧两眼,点头说:“我知道了。” “其他人也是。” 顾殊钧神色变得懒散许多,抬起另一手,五指轻轻梳理着苏时酒的发丝,像是在整理自己缪斯的设计师。 他开口补充道,“苏时酒,我不希望你的身体被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触碰。不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亲人也好,朋友也罢……” 苏时酒:“?” 要求这么严格? 苏时酒“哦”了声,漫不经心想,顾殊钧真的好变态。 今日是满月。 银色的光辉洒落大地,风吹树梢,叶子哗啦啦响,和着池塘里的青蛙和草丛里的蛐蛐一起,矜矜业业,交替着叫唤。 苏时酒与林遇霞正式告过别,跟顾殊钧并排穿过园林似的小花园,抄近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两人手牵着手。 山间空气好,风吹拂在脸上,送来青草气息,很舒适。 苏时酒忍不住眯了下眼。 突然,身侧的顾殊钧开口:“谁让你说大学的?” 苏时酒回神:“嗯?”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不悦道:“我之前不是跟你强调过是高三吗?你高三时第一次见我,对我一见钟情。” 苏时酒:“……唔。” 所以,顾殊钧和自己的白月光,是在高三那年认识的? 他心中无奈,出声解释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大二的那次宣讲,我还有印象,所以这样说更真实点。” 顾殊钧脚步一停。 他面容中带着丝怪异,多看苏时酒两眼,回:“下不为例。” 第29章 一言为定 苏时酒随意应一声。 走在石板路上,他回想起当年的那场宣讲。 当时的顾殊钧也才26岁,刚毕业三年的年纪,却创办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再加上他眉眼锋利,模样冷峻,身材又好,宣讲的消息和海报一发到大群里,立马引起了热烈讨论。 苏时酒当时正忙着打工,想用自己赚来的钱给母亲段红买一份生日礼物,因此对宣讲并不怎么在意。 结果,因为想去听演讲的学生太多,抢座反而成了一份有丰厚报酬的工作。 苏时酒推了兼职,贿赂当时身为学生会部长的好友程拓,早早进去抢座,因此赚到足够的钱买礼物。 当时抱着感谢顾殊钧的想法,苏时酒听完了整场宣讲。 所以,苏时酒对顾殊钧是有印象的。 只可惜,当初满心欢喜送出去的那份礼物,却因为不够贵重,没入段红的眼,直接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此时再回望曾经发生的事,苏时酒心中已经没了任何难过憋闷的情绪,冷淡到像是在听另外一个人的经历。 他没再继续回想,而是斟酌着另外一件事。 “豪庭小筑的事……”苏时酒坦诚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给你的。” 在苏时酒的眼中,顾殊钧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真要说的话—— 他突然想起之前抽屉里的那个药瓶,颇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或许顾殊钧缺一个医生?但以对方目前在江城的地位,以及经济实力,即便请国外所有的知名专家到江城会诊,也根本不在话下…… “苏时酒。”突然,顾殊钧哑声道,“亲我。” 苏时酒:“?” 啊? 难道这就是顾殊钧的要求? 两人对视,顾殊钧察觉出苏时酒在想什么,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压低声音道:“别回头,是我母亲在看。” 苏时酒了然。 好叭。 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初两人的合约上就已经划分好各自的责任与义务,按照上面的条约,苏时酒确实需要配合顾殊钧演戏。 他凑过去。 顾殊钧个子有191,比苏时酒高些足足13厘米,苏时酒又站在地势相对低的位置,单纯靠过去根本亲不到对方。 他只好一手搭在顾殊钧肩上,踮起脚尖,在顾殊钧唇角落下轻柔一吻。 头一次主动,苏时酒手心里出了点汗。 他没什么经验,只低垂着眼睫,贴着顾殊钧的唇角,半晌没什么动静,本以为只是做个样子给顾殊钧的母亲看,这样就行了,却听顾殊钧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 “……苏时酒,你小学生吗?” 顾殊钧不由分说,揽过苏时酒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下。 两人的剪影交叠在一起。 苏时酒被吻的舌尖发麻,节节败退,不知不觉靠在一棵树下。 他呼吸急促,下意识伸手攥住顾殊钧的衣角。 “顾殊钧……” 顾殊钧却不答,最后,他重重吮了下苏时酒的舌头,才终于与后者分开,转而又去轻轻啃咬苏时酒的喉结。 山上的风大起来,头顶上的树叶不住响。 苏时酒听到顾殊钧几乎隐在风中的轻声呢喃:“苏时酒,你前男友在床上的时候,都喜欢喊你什么?” 苏时酒一愣,心漏瞬间跳一拍。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脖颈处传来阵阵痒意,让苏时酒忍不住做吞咽的动作,称得上精巧的喉结便也跟着上下滚动。 他长睫垂下来点,视线落在顾殊钧仰起头等回答时,鼻翼间的淡色小痣上,低声回:“我……我们没上过床。” 顾殊钧的脸隐在树荫下,只那双浅色的眼眸定定看着苏时酒,待听到这个回答,他挑了下眉。 “真的假的?”顾殊钧语气狐疑。 苏时酒偏了点头:“……我没必要骗你。” 苏时酒对那方面的想法很少。 之前和秦墨在一起时,后者虽然跟他提过几次,但苏时酒当时拧着眉,表现的实在不愿,这事就一直不了了之了。 顾殊钧嗤笑着松开苏时酒,他直起身,颔首说:“也是,你接吻技巧这么差,不像是有经验。” 苏时酒:“……” 苏时酒想给顾殊钧一拳。 “行了,别瞪我。” 顾殊钧心情明显不错,当着苏时酒的面打开行程日历。他扫了眼上面的排表,“周五晚上我有空,可以带你去豪庭小筑。” 苏时酒眼眸一亮。 经理宋明宇去豪庭小筑的频率虽然很高,但周五晚上不一定会遇到对方,而且,他完全可以利用顾殊钧的身份,直接查探里面的情况。 苏时酒立刻说:“一言为定。” 两人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期间,苏时酒回望了下:“阿姨应该看不见了。” 顾殊钧:“嗯。” “回去吧。”苏时酒率先松开牵着对方的手,钻进车里。 顾殊钧则绕到后面。 在苏时酒看不到的盲区,他唇角勾起一个明显弧度,突然抬手盯着看了看,伸出舌尖,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的,缓慢地舔过。小說中文網 像是在捕捉苏时酒残留在上面的气息。 * 回到临山河畔,时间已经很晚了。 苏时酒在帝水会所工作的这段时间,通常都是凌晨两三点才到家,作息早已经混乱,但此时也有些困顿。 他率先去洗了澡,直奔柔软的大床,拉过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很快便睡过去,连顾殊钧什么时候躺在他身侧都不知道。 第二天,苏时酒睡到日上三竿。 他一边刷牙,一边给龚信发消息报喜:「老龚,我找到去豪庭小筑的办法了,你这两天不用再过去盯,免得打草惊蛇。」 龚信:「ok。」 「还是你厉害。大拇指.jpg」 「这年头,长得不行寸步难行啊!」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将界面退出来,才发现昨天晚上弟弟苏安喜也给他发了消息,是一段视频,封面图上,模样清秀的苏安喜身着高定,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垂落,对着不知道多少层高的生日蛋糕虔诚许愿。 而父亲苏岳林和母亲段红则站在一旁,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苏安喜:「哥,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哥哥能回到苏家,一家四口团圆……」 苏时酒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 他面无表情打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30章 忌日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晚的帝水会所从来都是热闹非凡的。 今天更是不同。 ——会所花重金邀请了知名的rap说唱歌手来热场,苏时酒刚下车,就在帝水大门口看到了对方的巨型海报。 在一群以才华著称,不论长相的rapper里,明也的模样尤为惹人注目,是不输小鲜肉的英俊帅气。 他的事业本来是可以一帆风顺的,只可惜刚起步就出了车祸,据说当时因为各种原因送医不及时,他的眼睛没保住,且留下一道长约七厘米的伤疤,从眉骨处斜下来,直至颧骨的位置。 直到现在,那只眼睛都瞧着灰蒙蒙的,不能视物。 但也恰恰是眼睛,给他周身拢上一层神秘气质。 刚一入场,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 “明也!明也!!!” “啊啊啊啊好帅啊啊!!!” 尖叫声震耳欲聋,苏时酒下意识皱眉。 这个叫明也的rapper这两年的人气非常高,今天帝水内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他才来消费的。 服务员一趟趟端着酒水,瞧着十分忙碌。 苏时酒避让过两名端着托盘的服务员,不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人头攒动,完全看不到对方人影。他对明星不感冒,便也没上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往吧台的方向走。 “你昨天怎么又双叒请假了?”调酒师将一杯龙舌兰推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随口道:“回老家扫墓。” 调酒师:“?” 苏时酒:“怎么了?” 调酒师一脸诧异:“扫谁的?你爸不是才???” 一旁,经理冷着脸,就站在苏时酒身后不远处,显然也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话,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苏时酒!你小子,撒谎成性了是吧!扫墓?呵,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理由能用多少次?” 苏时酒丝毫不慌张,而是嬉皮笑脸道:“经理,你怎么能这么愿望我呢?我哪儿撒谎了?” 经理宋明宇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你说呢?” 宋明宇态度不好,苏时酒却毫不在意。 他一脸无辜,回道:“我扫的又不是同一个人的墓。周六那天是我爸的周年,昨天是我妈的。”他一摊手,“我也没办法。” 经理:“???” 调酒师:“???” 经理有些不信。 ——哪儿这么巧啊? 他当场打开手机:“那我问问你,你爸周年是几号?”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回:“您也知道,我是农村人,一般这种大事不按阳历,是走的阴历。我爸周年是阴历五月二十八。” 调酒师半个身体都搭在吧台上,伸长脖子看经理的手机。 “几号?他说对了没?” 经理没答,只抬眸,面色不虞道:“那你妈呢?” “我妈就跟我爸差四天。” 苏时酒叹了口气,“是六月初二走的。” 三言两语间,把自己爸妈的忌日安排得明明白白。 经理见苏时酒回答的顺溜,不似作伪,这才收了手机。他冷声道:“行了,别在这摸鱼了,赶紧去干活。” 苏时酒扫了眼舞台聚光灯下的明也,以及周围围了一圈圈的人,叹了口气:“难道今天还会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经理:“……少废话。” 苏时酒:“得令。” 苏时酒往雅座的方向走,经理依然站在吧台边,他目光没从苏时酒那略微瘦削的背影上挪开。 “这小子,要真像他说的那样,父母双亡,倒是很合适。”半晌,经理宋明宇慢吞吞开口。 调酒师笑了声,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我也觉得。” “但还有一件事。”宋明宇偏向调酒师,慢吞吞说,“何焕之前跟我说,苏时酒抢的那三个客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聊的话题连他都插不进嘴,但苏时酒却能跟上那些千金的话题。” 说完,经理轻轻扣了扣桌面,“这事确实让人忍不住多想。你回头再找人去查查他的背景,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着手培养了。如果有问题……” 宋明宇眯了下眼:“你之前说,对他挺感兴趣?” “是啊。”调酒师懒洋洋开口。 他想到什么,原本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堪称扭曲的笑,“放心,到时候我全盘接手,保证把他拆吃入腹,一点痕迹都不留。” * 凌晨两点,苏时酒下班前去找经理报备,说周五晚上要陪客人出门去吃饭,被经理当场踹出办公室。 他也不恼,脸上带着笑:“经理,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可别算我缺勤。” 办公室内顿时传来宋明宇充斥着怒气的声音:“滚!” “脾气这么大。” 苏时酒嘟囔了声,心想,回头得给经理送点普洱茶,清热去火。 免得他年纪轻轻,就被气出什么好歹来,影响苏时酒搞新闻。 临走前,苏时酒去了趟洗手间,却见厕所的隔间里一片烟雾缭绕,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苏时酒。 对方似是听到动静,回过头,一只雾蒙蒙的眼睛和横穿过去的伤疤尤为惹眼。 是那个叫明也的说唱歌手。 苏时酒一怔,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他还以为热场活动结束,明也就会走了。 同时,苏时酒还发现,明也怀里竟然搂着一个矮一点,看着很小巧的男生。男生像是只兔子,飞快扫了眼苏时酒,耳根都红了。 双方对视,明也眯了眯眼眸。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被苏时酒这个外人看到,慢条斯理抽了口烟,下一秒,低头吻住怀中人的唇,将烟全部渡了过去。 那个漂亮的小男生瞧着年岁不大,之前似乎没抽过烟,顿时呛咳起来,原本透着粉的脸颊更红了。 明也恶趣味地低低笑起来。 苏时酒:“……” 苏时酒见状,很快下了结论。尛說Φ紋網 ——和顾殊钧一样,也是个变态。 他面容冷静,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低眉顺眼地洗完手,走了。 回去的路上,苏时酒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新的申请添加他好友的人。 备注写的是:明也。 苏时酒皱眉,点了拒绝:「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坐在出租车上,闭着眼小憩,心想,这种变态,认识一个顾殊钧就够了,其余人有多远滚多远。 第31章 铁树开花 周五晚八点。 司机开着迈巴赫,载着顾殊钧和苏时酒来到豪庭小筑前。 泊车员十分有眼力见,立刻上前帮苏时酒开车门,腰几乎弯成九十度:“先生,欢迎来到豪庭小筑。” 听起来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苏时酒下车后轻声道谢,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 瞧着二十多岁的年纪,很有活力,模样确实不错,身材比例也好,应该还是个大学生,过来做兼职的? 突然,一只手搭在苏时酒的肩膀上。 顾殊钧弯腰凑近苏时酒的耳畔,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讽意:“苏时酒,有点出息。一个泊车小弟,都让你眼睛都挪不开了?”小說中文網 苏时酒:“。” 顾殊钧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多看了对方两眼而已。 苏时酒原本懒得搭理顾殊钧,但又怕他突然发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低声回:“我只是在想,难怪龚信没应聘上。” 顾殊钧:“……” 苏时酒来之前似乎吃了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有淡淡的果味。 很甜。 顾殊钧顿了顿,轻哼一声,重新直起身体,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豪庭小筑的大门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不张扬,虽然很有格调,但却是那种一眼望去,很容易被忽略的类型。攀爬着绿植的门紧闭着,门前并没有任何人员把守,看起来根本不像在营业中。 顾殊钧拿出那张豪庭小筑的卡,在一侧刷了下。 门开了。 一名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立刻上前,表情恭敬道:“顾殊钧先生,您好,请这边来。”她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两人,说罢便转身在前面引路。 穿过一条相对较窄的长廊后,面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内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却瞧着十分有讲究,仿若置身园林,每一个角度都是景。 前方又拐了个弯,苏时酒先看到安检机器,和等待在机器旁的工作人员。 紧接着,是两个苏时酒比较熟悉的身影。 ——帝水会所的经理宋明宇,和知名rapper明也。 明也站姿随意,眉间却拧着,似是不太高兴,他手指间夹着根细细的烟,烟雾上升,朦胧了他眼上的那道疤。 而在明也身边,宋明宇微微弯着腰,正面容恭敬,像是在汇报什么。 苏时酒脚步一顿。 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双方互动……倒好似上下级般。难道匿名举报的那件事,也和明也有牵扯? 怪不得。 苏时酒心想,之前他就在疑惑,以明也目前在国内的人气,去帝水会所那种地方说唱,完全就是在自降身价。 按理说,明也的经纪人根本不可能同意。 但如果明也本身就和苏时酒正在调查的那件事,以及帝水会所,以及宋明宇等人有牵扯的话……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第一次来豪庭小筑,就和宋明宇撞见,这是什么运气啊? 简直了。 眼看双方越来越近,明也率先转头,扫了眼跟在顾殊钧身后的苏时酒,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苏时酒则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才看到对方。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顾殊钧的臂弯处,指指宋明宇的位置:“顾总,我经理在那边,能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顾殊钧挑眉,顺着苏时酒的手看向宋明宇和明也。 他语气冷漠道:“我花钱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跟同事叙旧的。” 苏时酒:“……” 虽然但是,顾殊钧还挺会演。 苏时酒只好闭了嘴。 一旁,宋经理也是一怔:“顾总。” 在看到顾殊钧身后的苏时酒时,宋明宇更是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苏时酒这小子,什么时候搭上顾殊钧这尊大佛的? 这还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顾殊钧只冷淡瞧宋明宇一眼,并未出声,便径自向前过了安检口。 宋明宇平时跟个人精一样,见状也没不识趣地贴上去,而是招来一旁的一名服务员,低声吩咐几句。 * 工作人员很快带着顾殊钧和苏时酒抵达一处包厢。 她低眉顺眼道:“顾先生,包厢到了,小李总已经等候多时。” 即便隔着一道门板,跟在顾殊钧身后的苏时酒,依然能听到里面震耳欲聋般的音乐声,以及一个鬼哭狼嚎的男声唱:“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 苏时酒:“……” 走廊内环境清雅,镶嵌在墙内的假山溪水潺潺流动,一片安静祥和,与里面的声音格格不入。 推开门,歌声更大,苏时酒一眼就看到一旁鱼缸里的水都在微微颤动,几条彩色的小鱼正在不住游动。 顾殊钧似是不满音乐声,低低“啧”了声。 “顾殊钧!你来了!” 说话的人是一位青年,腕表上的钻闪闪发光,他把话筒随意丢到一旁的人怀中,“你接着唱。” 说着,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一愣,“这位是?” 顾殊钧还未开口,苏时酒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先生您好,我叫苏时酒,平时在帝水会所工作,今天陪顾总出来玩。” ——包厢里除却顾殊钧,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外围的模特,都是女性,一个个腰细腿长,正好奇看着这边。 再加上外面就有经理在,苏时酒不想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青年一怔,诧异看向顾殊钧。 ……什么? 帝水会所??天哪,顾殊钧铁树开花!二十九年里人生头一次,出来玩身边竟然带了人!!? 而且这男人,长得是还挺好看的哈。 青年随口回:“你叫我小李总就行。” 说着,他摸出手机,兴奋道,“靠,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这位小李总平日里应该经常上网冲浪,一聊到八卦,他眼眸亮晶晶,手指在键盘上打得飞快,几乎出现残影。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淡淡扫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眨眨眼,落落大方道:“顾总,这边坐?您想喝点什么?我去帮您点。” 顾殊钧哼笑一声。 包厢内音乐声大,他懒得高声说话,便拽着苏时酒的领子,把人拉到自己唇边:“苏时酒,我向来洁身自好,从没带过人,你三言两语就把我的好名声坏了,准备怎么赔?” 第32章 短暂的吻 苏时酒浅棕色的眼眸与顾殊钧对视,眸中带着些许笑意,是苏时酒在帝水会所工作时惯常的表情。 他想了想,说:“我之前跟会所里的调酒师学了点手艺,给你调一杯?” 顾殊钧“嗯”了声,松开攥着苏时酒的手。 他想到什么,又突然开口:“是您。”顾殊钧居高临下睨着苏时酒,“你一个陪酒,跟我说话时客气点。” 苏时酒:“……” 好一个顺杆爬。 苏时酒眼眸染上些许笑意,从善如流地改口:“您。” 顾殊钧哼笑,转身坐到长沙发处。 苏时酒则打开门,跟在外面守着的服务员吩咐一声,将自己要的材料说了。 回到包厢,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侧。 后者淡色的眼眸瞧着坐在一旁,仍旧在疯狂打字的小李总,介绍道:“李长竹,我发小,你喊他小李总就行。他父亲是做建材生意的,之前和苏家有过交集,你应该见过。” 苏时酒回:“我没见过。” 高三回到苏家后,苏岳林和段红虽然按头让苏时酒跟老师学习礼仪,但或许是最开始那段时间的相处,导致他们始终觉得苏时酒很上不得台面。 很多场合,他们都不会带苏时酒,只带苏安喜。 也因此,苏时酒虽然回了苏家,但其实,圈子里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否则之前夏乔婉这种豪门千金,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出苏时酒。 顾殊钧语气淡淡道:“没关系,以后你会认识的。” 说完,他言简意赅道,“我之前不怎么到这里玩,李长竹来得比较勤,今天也是借他的名义过来的。” 苏时酒眨眨眼,懂了。 来之前,顾殊钧并没有提到过李长竹也在。 而他说的这段话,其实是在解释。 ——顾殊钧并不常来,如果今天贸然带着苏时酒来豪庭小筑,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恐怕这里的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对他们放下戒心,让苏时酒接触到他想调查的事。如果有李长竹这个常客在,应该会好很多。 苏时酒捧道:“顾总想得真周到。” 顾殊钧:“……” 顾殊钧斜他一眼,“你平时在会所,也是这么跟客人说话的?” 苏时酒一笑:“当然。” 他可不想因为业绩不佳,直接被帝水辞退。 正聊着,房间门被敲响。 工作人员拿来了苏时酒要的东西。 苏时酒:“我先去调酒。” 他平时在会所里看得多,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如真正的调酒师那么熟练,待按照步骤做好后,苏时酒开始认认真真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 顾殊钧盯着苏时酒。 苏时酒在搅拌冰块。 李长竹终于八卦完,心满意足地抬起头。 苏时酒在搅拌冰块。 这位小李总闲得无聊,重新接过话筒,开始鬼哭狼嚎。 苏时酒依然在搅拌冰块。 磕磕绊绊间,大约五六分钟过去,苏时酒终于把他要调的这杯尼克罗尼调好了,他松了口气,转头看顾殊钧:“顾总,您尝尝?” 顾殊钧接过杯子抿了口。 尼克罗尼的口感很有层次,刚入口时,苦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但仔细品过,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甘甜风味。 莫名的,让顾殊钧想起了很多。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懒洋洋招招手:“过来。” 苏时酒坐过去。 顾殊钧捏着苏时酒的下巴,凑过去。 两人接了个短暂的吻。 唇舌触碰的一瞬,苏时酒立刻清楚感觉到对方口腔中弥漫的苦味,这让喜甜的苏时酒下意识皱起眉头。 一吻毕,顾殊钧身体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他指尖夹着根雪茄,但没抽,眯着眼问:“味道怎么样?” 苏时酒:“……很苦。” 顾殊钧“嗯”了声:“下次别调了。” 苏时酒:“……” 可恶。 苏时酒出师不利,面上却云淡风轻,他手指轻轻转了下衬衫的纽扣,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出门后,苏时酒问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公共洗手间在哪儿?” 工作人员回:“您好,包厢内就有洗手间。” “里面不太方便。” 苏时酒莞尔一笑,面不改色地给屋内的两人扣锅,“你知道的,很多有钱人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工作人员一怔,听懂了。 她耳根略红,伸手给他指:“你顺着这条走廊往前,然后左转,走个大约二十米应该就到了。” 苏时酒:“谢了。” 他顺着长廊向前。 即便不回头,苏时酒也能察觉到,那位给他指路的工作人员正盯着他看。他并未在意,视线在周围扫过,发现很多包间前都有工作人员把守,有男有女,他们身着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站姿笔挺。 一听到苏时酒这边的动静,他们便齐刷刷看向苏时酒。 在这种条件下,苏时酒很难有什么动作。 他皱了下眉,干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谁知拐了个弯后,来到洗手间前,又有一名工作人员把苏时酒拦下来,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这是?” 苏时酒指了指:“我去洗手间。” 那工作人员有些尴尬。 他回道:“抱歉,现在里面不太方便。” 苏时酒:“……” 好熟悉的说辞! 不过这正和苏时酒的意。 他问:“还有别的洗手间吗?” ——豪庭小筑占地面积相对大,再加上定位问题,按理说应该不止一个公共洗手间,苏时酒正好可以多逛逛。 “确实还有一个,但位置比较远……” 工作人员说着,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行了,让他进来。” 说话间,一个懒散地人影出现。 又是明也。 明也靠在洗手间的墙上,他穿的不怎么严实,真丝衬衫的扣子扣的十分不走心,甚至还有一颗错了位,露出胸膛的大片肌肤,可以清楚看到两三个吻痕,还有一道蜿蜒着的刺青,隐在衬衫内,只露出冰山一角。 苏时酒:“……” 苏时酒微蹙眉。 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在厕所隔间? 虽说这种高档场所,即便是洗手间内也放了香氛,闻起来味道蛮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有点太重口味了。 见苏时酒不动,明也低低笑起来:“放心,里面很干净,毕竟……” 他唇角勾着笑,语气却很平淡,“我硬不起来。” 第33章 欢迎跳槽 什么??? 苏时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硬、硬不起来??? 不是。 这是他一个刚见过对方几面的陌生人能听的内容吗??? 苏时酒内心震撼,面容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目光忍不住往下挪几公分,下意识看向明也的裤子。 明也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给苏时酒看。 他表情懒洋洋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轻轻在虎口上敲了敲,抽出其中一根来。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掏出打火机。 “哒”的一声响,火苗燃起。 明也微低着头,把烟点上。 他头发略长,刘海落下来,遮住一边的侧脸,抬头吁出一道烟雾来,之后眯着眼看苏时酒,语气坦然道:“虽然我不行,但自认手法不错,你什么时候跟你那位腻了,随时欢迎来跳槽,毕竟……” 明也上下打量着苏时酒。 他视线如同蛇信般,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说话间缓慢舔过苏时酒的全身,最后评价说,“以你的长相,在床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苏时酒:“……” 苏时酒微微蹙眉。 一旁,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苏时酒直言道:“能麻烦你帮我指下另外一个洗手间的路吗?我想,这里肯定是不能进了。” 工作人员:“……” 他表情一顿,飞快扫一眼明也,之后细细将路线跟苏时酒说了。 苏时酒:“谢谢。” 临走前,他冲安静抽烟的明也一点头,“也谢谢你的夸奖。”尛說Φ紋網 明也一愣,没想到苏时酒竟然是这种反应。 他低低笑起来。 “有意思。” * 苏时酒绕路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时,发现豪庭小筑内的摄像头非常少,只零星几个——包厢前站着的工作人员,似乎顶替了摄像头的位置。一旦发生什么,他们会第一时间反应。 苏时酒垂眸,心想,在公共场所内安装摄像头,属于治安防范措施,能帮经营者避免很多无谓的纠纷。 而这里监控这么少…… 是因为进来的客人金钱地位有门槛,因此不怕被碰瓷,还是说,他们要隐藏的某些事,比一些突发事件更重要? 苏时酒直行向前。 毕竟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豪庭小筑的包厢之间间隔非常大,大多数都是景,越往里走,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越少。 没有监控反而帮了苏时酒,他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注意监控死角。 等走到尽头时,苏时酒发现,有一道铁门拦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前,铁门很新,被足有小臂粗的大铁链锁着,看起来和整个豪庭小筑格格不入。 他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便慢吞吞走过去,凑近向上看。 楼梯间蜿蜒曲折,向上延伸。 从苏时酒的角度能看到刷着红漆的楼梯扶手。 他回想起,豪庭小筑似乎统共有三层。 目前,接待客人的只有第一层,而一楼的包厢严格意义上其实不算多,为什么不开放第二层? 会不会二楼三楼,就隐藏着苏时酒要查的东西? 苏时酒的脸颊贴着铁门向上看,但以他目前的位置,实在看不到更多。 想了想,苏时酒干脆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上面。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一道铃声乍然响起,在整个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声音突兀,又刺耳,同时响起的,还有楼梯间内不知道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以及一道警惕的男声:“谁!” 苏时酒心中悚然一惊。 他快速后退,免得被楼上的人看到,同时将手中的手机翻转过来,看到来电显示上是顾殊钧。 糟了。 忘记给顾殊钧设置静音了。 苏时酒心跳有些慌乱。 他平日里素来冷静自持,但毕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的青年,而且,苏时酒深刻知晓,如果豪庭小筑真的有违法问题,而他不小心在这里暴露身份,等待他的可能只有——杀人灭口。 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敲打在苏时酒的心脏上。 他心思电转。 楼上的男人显然要下来查看,苏时酒如果躲避,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而这里是对方的地盘,他很难避过地毯式搜查…… 很快,苏时酒想好了对策。 他肾上腺素飙升,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手机上点击几下,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中的慌乱,接通电话。 顾殊钧懒懒的声音传来:“人呢?” 苏时酒:“洗手间。” 顾殊钧那头沉默了两秒钟:“掉进去了?” 这句让人无语的话,竟把苏时酒从紧张气氛中拉扯出来一瞬。 苏时酒心脏跳动缓慢平复。 他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边解释说:“近的那个不太方便,我就去了远的,但有点迷路,还没找到。我马上回去。” 顾殊钧“嗯”了声。 “等等——你,站住!” 身后,一个男人扬声叫住苏时酒。 苏时酒一愣,回头看去,诧异道:“我?” “对,就是你。” 男人从楼梯间顺着台阶快步下来。 他身形高大健硕,肌肉鼓鼓囊囊,一脸凶相,瞧着就十分不好惹,一边用眼睛紧盯着苏时酒,一边掏出钥匙将楼梯间的铁链解开,冷冷道:“把手机给我,你刚刚是不是拍了什么?” 苏时酒皱眉,矢口否认:“没有。” 眼看着男人不信,苏时酒也没多废话,直接把手机递给对方。 中途,苏时酒发现通话还没挂,又连忙收回来:“等下。” 他对那头的顾殊钧说:“顾总,有个莫名其妙的人拦住了我……嗯,我知道,我马上回。” 男人周身低气压,盯着苏时酒看。 手机递过去,他开始不客气地在里面翻找。 相册,邮箱。 甚至一些社交软件…… 里面的内容,足够男人拼凑出苏时酒的一些基本信息,他皱眉问:“你是帝水会所的人?那你认识宋明宇?” 苏时酒应一声:“他是我经理。”他好奇问,“你也认识宋经理?” 男人没答,他搜了一圈,确实没找到视频或者图片证据,但为了以防万一,又重新搜了遍,才面色不虞地将手机还给苏时酒,再次质问:“你是哪个包厢的?来这里干什么?” 苏时酒站姿有点随意,瞧着吊儿郎当,确实有种会所工作人员的感觉,他说话时语调也很正常,没任何紧张情绪。 开口将包厢号说了,苏时酒回:“我过来找洗手间。” 男人鹰一般的眼眸盯着苏时酒,不放过后者脸上表情的任何一个细节,他问:“包厢内不是有?” 苏时酒:“不方便。” “你来的方向也有一个洗手间。” “……也不方便。” 第34章 洗白 说到这里,面对男人质疑的目光,苏时酒叹了口气:“这事确实巧了。你如果不信,可以问包厢门口的工作人员,还有明也。那个近的洗手间就是因为他在,不太方便,我才过来这里的。” 明也? 男人沉默了。 ——如果是明也的话,那苏时酒的话可信度直线上升。 而苏时酒被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也有些不耐烦,他忍不住抱怨:“你这人也太奇怪了,跟审问犯人似的,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拍照?难道这豪庭小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少问,除非你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 男人冷冷说。 苏时酒:“……” 苏时酒敷衍道,“嗯嗯嗯,好吓人哦。”他表情无奈,拖着长长的调子说,“大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 男人肌肉绷紧,没回话。 他视线在苏时酒脸上扫过:“我带你去洗手间。” “行吧。”苏时酒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洗手间并不远。 苏时酒上完厕所出来洗手,发现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仍旧在门口守着,后者背对苏时酒,正拿着对讲机。wWW.xszWω㈧.йêt 而他的腰间……赫然别着一把枪。 苏时酒一顿。 真的假的? 听到动静,男人回头。 苏时酒飞快转移视线,与男人对视。 “我送你回包厢。”男人再次开口。 苏时酒:“……哦。” 他耸耸肩,“你这长相也太吓人了,之前的态度也不好,平时都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没人投诉你?” 凶脸男没回。 ——说是送,其实更像是监视。 路上,苏时酒慢条斯理擦手,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把枪,他抿了下唇,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危机感,因此没有再尝试跟凶脸男人搭话。 两人一言不发,气氛诡异。 又拐了个弯,终于抵达包厢门口。 苏时酒直接推门而入。 他脸上扬起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总。我回来了。” 凶脸男则并未立刻离开。 他站在原地,透过门缝,看到苏时酒走向沙发上坐着的一个高大人影,因为包厢内灯光太暗的缘故,他并未看清那人。等门自然关紧后,男人皱眉,偏了点头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带过来的?” 工作人员恭敬道:“回大少,是小李总的朋友顾总带来的。” “顾总……顾殊钧?” “是。” 凶脸男“啧”了声,没再多问。 他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冷冷道:“明也,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在洗手间乱搞?你这究竟是什么癖好。” “现在,给我滚过来。” 另一边,包厢内。 顾殊钧独自坐在沙发上,雪茄在他的指尖静静燃烧,而不远处,小李总正和几个模特热火朝天地玩剧本杀。 两相对比,顾殊钧那边瞧着愈发孤独可怜。 其中一个模特频频看向顾殊钧,似是有些意动,想喊顾殊钧过来一起玩。 小李总却摆摆手:“不用管他。他这个人无趣得很,倒是今天竟然带了人,才是最让人震惊的事……” 苏时酒走过去,坐到顾殊钧身侧。 顾殊钧掀起眼皮,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包厢内的一个隐藏摄像头。 他探身,将雪茄掐灭,刚要开口,却见苏时酒神态有些异样。 ——像是在发呆。 “苏时酒。”顾殊钧蹙眉喊道。 下一刻,他突然起身,伸出手,双臂用力,直接将苏时酒这么一个成年男性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啊。”苏时酒急促地惊呼一声。 两人的坐姿瞬间改变。 ——从之前的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变成了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上。 这个姿势…… 苏时酒原本比顾殊钧矮一点,此时却高后者半个头,他念及包厢内还有其他人,不禁有些尴尬,偏了点头,低声喊:“顾殊钧……” “别动。”顾殊钧低声道,“有监控。” 苏时酒身体一僵。 ……豪庭小筑的走廊上没多少监控,包厢内却有? 他没再乱动。 这一路上,苏时酒面上丝毫没表现出异常,但其实从之前跟凶脸男走在一起时,他的情绪就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此时听到顾殊钧的话,苏时酒手脚更是冰凉。 ——幸好顾殊钧发现了摄像头,并告诉了他,否则刚刚冷静下来后,苏时酒一定会第一时间查看手机上是否录到什么有用的内容。而他的这个行为,很可能让之前的凶脸男怀疑。 背对摄像头,苏时酒低声说:“谢谢。”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他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 而另一手,则握着苏时酒冰凉的手指。 顾殊钧的大手温暖又干燥。 他长睫低垂,凑上去轻轻吻苏时酒的唇。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而是如顾殊钧之前嘲讽的“小学生”般,只柔软的唇贴着唇,充斥着安抚意味,也更像是给摄像头看。 贴了两下,顾殊钧开口:“不用担心。”他眸间的神色很是平静,“你是我顾殊钧的妻子,在江城,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明明是听着十足夸张的内容,但顾殊钧慢条斯理说起来,音调沉稳而有力量,竟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只是在称述事实。 苏时酒一怔,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体温也开始回升。 “所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顾殊钧问。 苏时酒一顿,低低将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说了。 顾殊钧应一声,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苏时酒的后背。 听完苏时酒的话,他回:“刚刚在包厢外的人是周明祈,江城周家的大公子。明也是他弟弟。” “周家早些年确实干了些不太干净的生意,在江城的圈子里风评一直不怎么好。早先年江城开展扫黑除恶,清除保护伞的专项活动,周家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就开始着手安排洗白。” “他家里目前有两位公子。周明祈是哥哥,家里的产业也由他继承,周明也志不在此,去了娱乐圈。” 顾殊钧淡淡道,“周家之前为了洗白煞费苦心,付出良多,既然做好了决定,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 苏时酒“唔”了声。 但他之前收到的匿名信,以及豪庭小筑有问题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一旁。 正在玩剧本杀的李长竹用本子挡住脸,一双眼睛滴溜溜看向沙发上抱作一团,仿若在耳鬓厮磨的顾殊钧和苏时酒。 卧槽! 卧槽!!! 他之前还说呢,从来不跟着他们凑这种场子,异常洁身自好的顾殊钧,今天怎么就突然喊他来豪庭小筑了??? 原来是因为在外面有人了!!! 啊啊啊啊——真的好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圈子里的所有认识的人,让他们也震撼一下啊!!! 第35章 首套房补贴没了 苏时酒脑海中关于整件事的线索十分杂乱,都是一些碎片,他蹙眉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此时仍旧压在顾殊钧身上。 顾殊钧抱着他的姿势,就像大人在抱小孩。 “……抱歉。” 苏时酒耳廓一红,翻身下来。 两人平日里就没什么话题,此时更是相顾无言。 苏时酒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还想喝点什么吗?我去点。” 顾殊钧:“不用,我不太喜欢酒精。” 苏时酒说:“那我们来摇骰子?我练了很多花活儿。” 顾殊钧:“没兴趣。” 苏时酒:“……” 这客人真难伺候。 难怪追不上白月光。 晚十一点。 李长竹一局剧本杀结束,接了个电话,当即收拾东西,准备去另外一个会所赶场唱歌。他抱怨道:“顾殊钧,跟你出来是真没意思,就突出一个各玩各的。” 想到什么,李长竹突然摸出手机,对苏时酒说,“加个好友?” 苏时酒答应了。 两人加上微信,李长竹低头给苏时酒备注:顾殊钧的小甜猫。 他嘴上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顾殊钧,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以表纪念,咱们一群人合个影呗?” 几个外围忍不住在旁边小声起哄。 能在出来玩时碰到时钧科技的董事长,这是多长面子的事啊!当然要留个纪念——要是小李总不发话,他们可不敢随便拍照合影。 顾殊钧却抱臂冷笑:“打算卖多少钱?” 李长竹一顿,飞快扫苏时酒一眼:“……小图五千,高清一万。” 苏时酒:“?” 啊? 顾殊钧无声地看着李长竹。 李长竹垂死挣扎道:“最后的收益你7我3,够兄弟吧?” “不。” 顾殊钧直言拒绝。 他语气淡淡道:“把你手机里偷拍的那些也删了。如果让我看到任何一张照片流传出去,你之前托我给你问的那辆赛车,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李长竹:“!!!” “我靠!” 李长竹嚷嚷道:“还是不是兄弟了!竟然拿我最爱的赛车威胁我?顾殊钧,你别忘了,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好兄弟了,要是我跑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变成孤家寡人!凄惨无比!而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偷拍了啊!?” ——他明明做的非常隐秘! 顾殊钧睨他一眼:“想让我亲自动手?” 李长竹:“……知道了知道了。”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打开手机开始删照片。 苏时酒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眸染上一丝笑意。 以顾殊钧平日里表现出的淡然与冷漠,真的让人很难想象,他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也是。 但凡换一种性格,可能都没法跟顾殊钧相处…… 结账时,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李长竹是这里的常客,平日里付款都是直接签单的,然而这次,豪庭小筑的工作人员却回:“小李总,顾总,你们的账单已经被结过了。” 她恭敬道,“帝水会所的宋明宇经理说,之前曾不小心扰过顾总的雅兴,今天趁此机会给顾总赔罪,希望顾总别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 顾殊钧面无表情“嗯”了声。 李长竹则飞快收回手,美滋滋道:“又省一笔。” 走出豪庭小筑,三人分道扬镳。 司机已经等在门前,苏时酒跟在顾殊钧身后上车。 一旁,没喝酒的李长竹开着一辆骚包的粉色超跑,一踩油门,几乎整个街道都传来低沉的“嗡嗡”声。 他得意地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呦嚯——” 苏时酒:“。” 呃,小李总真的没喝酒吗? 查询对方的精神状态.jpg 直到迈巴赫开出一段距离,已经看不到豪庭小筑了,苏时酒才打开手机。 他熟练地切换系统。 为了方便卧底,苏时酒里手机有两套系统,之前给凶脸男看的,是他作为“帝水会所陪酒”身份的那份。 此时切换到记者身份,苏时酒立刻打开相册——这里才有他之前拍的视频。 视频只有五秒钟。 苏时酒才开始录像,没多久就接到顾殊钧的电话,因此录制时间非常短,其中还包括最前面的镜头伸入,以及后面接到电话时的晃动。 苏时酒叹了口气。 不过想来,以当时的那个拍摄角度,即便没出什么意外,也根本录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只有空旷的楼梯间。 甚至因为这个意外,还使得苏时酒见到了周明祈……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苏时酒心中想着,又看了两遍视频,他放大细节,发现从楼梯扶手等物品的干净程度来看,应该经常有人在楼上活动。 只可惜,除非亲自上去看,否则很难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苏时酒转过头,想再与顾殊钧道谢,却见顾殊钧正垂眸盯着手机看,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很糊的图。 只隐约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穿着校服…… 苏时酒一愣。 是顾殊钧的白月光? 下一秒,顾殊钧将手机关闭。 他似是有些疲惫,闭目,身体后仰靠在座椅上,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凸显的喉结,喉结微微滚动间,苏时酒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苏时酒没再打扰对方。 他心想,与其口头上的道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所以,顾殊钧究竟缺什么? 直到抵达临山河畔,苏时酒也没想到答案。 反而顾殊钧在进入房门后,站在玄关处,将一份文件丢到苏时酒怀里。 之后,他一言不发去了浴室。 苏时酒将文件打开:“???” 他仔细看着文件,一页页翻动,反复确认,直到顾殊钧从浴室里出来,才茫然抬头:“顾殊钧。” 顾殊钧懒懒回:“嗯?” 苏时酒:“……你在帝水会所附近,给我买了套房?”文件上,确确实实写的是苏时酒的名字。 顾殊钧:“嗯。” 苏时酒迟疑半晌,问:“……那我首套房补贴的优惠政策是不是没了?” 顾殊钧:“?” 顾殊钧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水珠从发梢滴落,顾殊钧思考两秒:“应该是。” 苏时酒:“……” 顾殊钧:“……” 第36章 三观不合 两人沉默半晌。 顾殊钧回:“以后我单独给你补偿优惠内容。”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早先规划过自己的生活。 在计划中,三年后,他和顾殊钧的婚姻结束,与苏家断绝关系后,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届时,他想认认真真物色一套他喜欢的房子…… 又低头看一眼手中的合同,苏时酒抬眸看向顾殊钧,迟疑着问:“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这里的房子……” 帝水会所在江城的文景路,附近有一片老城区。 顾殊钧给他买的这套房虽然稍远一点,不处于有些破败的老城区范围,但房子的各方面条件都有点差强人意,增值空间也很小。 反正是苏时酒绝对不会买的类型。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之前有次通话,你觉得临山河畔太远了。” 苏时酒一怔,这才回想起上次去滨江花园住,大半夜的顾殊钧打来电话,他迷迷糊糊间,确实用这一点当了不回家的理由。 所以,顾殊钧就直接给他买了一套房,方便他上下班?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苏时酒一时无言。 顾殊钧说:“那套房子是带装修的,已经收拾好,指纹锁,密码和家里一样,你随时可以去住。” 说完,顾殊钧一顿,又补充道,“去之前给我发个消息。” 苏时酒:“……哦。” 他忍不住说,“不过我租的那套滨江花园的房子,距离会所也不算远。” 顾殊钧眉头蹙起,似是有些不耐。 他“啧”了声,将毛巾扔到一边,不悦道:“因为那不是我的房子。苏时酒,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去会所上班就已经让我很不高兴,其余时候,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的可掌控范围内。” 他似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淡色的眼眸中情绪很深。 上前一步,顾殊钧伸手捏住苏时酒的脸,强迫后者抬头看他,同时微眯起眼眸,低声道:“你住的地方,身上穿的衣服,吃的所有东西,包括你身上的味道……都最好是我赋予你的。” “至于现在。” 他轻哧一声,右手放开苏时酒,转过身背对苏时酒,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之前的那小瓶安眠药。 他呼吸很重,似是不想再说,忍了忍,但最终还是开口,“这已经是我妥协后的结果了。” 苏时酒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顾殊钧说的这些内容,跟苏时酒的三观完全不合,因此让苏时酒感到些许不适,但他素来冷静。 仔细一想就会发现,顾殊钧虽然口头上说不喜他工作,但在实际行动上,其实还是支持苏时酒的。 否则苏时酒根本进不去豪庭小筑,更不会知道周家的那些消息。 他的行为作风没有触及苏时酒的底线,更没有对苏时酒造成任何伤害……只除了偶尔在接吻时,会咬破苏时酒的唇角。 当然,在当初和顾殊钧领证时,苏时酒就已经预想过他们会上床,所以只是咬破个唇角而已,问题不大。 苏时酒是可以接受这样的生活的。 不过有些观念上的问题,确实需要说得更清楚些。 苏时酒想了想,直接开口:“顾殊钧,谢谢你愿意带我去豪庭小筑,跟我说周家的陈年往事,但是,我不会接受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的附庸。如果……” “是。”顾殊钧打断苏时酒的话,“我知道。”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打开瓶盖后,从药瓶里倒出药来,没有就水,而是直接塞进口中。 待吞咽下去后,顾殊钧才继续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干涉你的工作和大多数生活,但在这些小事上,你必须听我的。” 苏时酒回答的很干脆:“可以。”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一旁,顾殊钧平缓了下情绪。 他似乎是觉得身上的这套睡衣,被顺着发烧落下来的水珠浸湿,贴在肩头不太舒服,转身开始换衣服。 这还是顾殊钧第一次在苏时酒面前脱衣服。 原本起身,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的苏时酒,清楚看到站在一旁的顾殊钧身上紧绷着的肌肉,以及一道蜿蜒着的刺青,从他后背的一侧肩头,顺着肩胛骨,后侧腰,直直延伸到最下面的脚踝。 青色的荆棘中染成血红色的玫瑰,正在其中盛放…… 苏时酒一怔。 很快,深色的衬衫将一切都遮挡住了。 顾殊钧低头扣扣子。 刺青…… 苏时酒心不在焉地想,之前遇到的那个明也,身上也有刺青,虽然看不太清,但似乎也是荆棘的模样? 只是明也的刺青纹在身前,而顾殊钧的在背后。 * 苏时酒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很晚。 顾殊钧正靠在床头看书。 吹干头发后,苏时酒躺在床上,他侧身背对顾殊钧,闭上眼。 过了会,书本轻轻合上,“啪”的一声,卧室内的灯关闭,只余下一盏星空的小夜灯。顾殊钧身体下沉,落入床铺中。 房间里一片静谧。 苏时酒呼吸平稳,却有些睡不着。 不知道多久过去,顾殊钧翻身,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捞进怀里。 他胸膛紧贴着苏时酒的后背。 或许是顾殊钧体温较高一些,也或许是对方喷洒出的有规律的呼吸,苏时酒身形放松,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苏时酒吃过早餐,在客厅里坐着,将昨晚在豪庭小筑的经历删删减减,整理好后给龚信发过去。尛說Φ紋網 龚信当然看出苏时酒字里行间中的危险,他很快回复:「辛苦了。我今天出新闻,到时候稿子给你写,带你名,你就不用去了。」 「在家好好休息。」 苏时酒没拒绝:「谢了。」 晚上,苏时酒前往帝水会所,刚下车,手机亮了下。 ——是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发来的消息。 苏时酒点开。 小李总:「帝水会所位置发我?」 苏时酒点开实时位置,给对方发过去。 小李总:「ok。」 又两秒钟后,小李总发来一个6666的转账:「我带朋友过来消费,你提前把位置空出来。」 过了会,对方又补了句,「别告诉顾殊钧。」 第37章 我妻子会介意 李长竹要带人过来消费? 以帝水会所目前在江城的中低端定位,小李总应该看不上这样的场合吧? 否则也不至于连帝水的大门开在哪儿都不知道。 苏时酒想起昨晚包厢里的拍照事件,心中了然——估计等会来的,都是顾殊钧和李长竹那个圈子里来看热闹的人。 既然是送上门的业绩……那不要白不要。 苏时酒唇角勾起,给小李总回话:「行,多谢小李总捧场。」 他进入帝水,坐在吧台处,随意和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同时摸出手机,打开帝水会所的内部app。 因为不确定小李总会带多少人来,包不包括上次请的那些模特,苏时酒想了想,先抢了个楼下酒吧的宽敞位置,又预定了楼上的包间。 刚做完这一切,面前突然多了个人。 “您好,你就是苏时酒吧?”是一道女声。 苏时酒抬眸。 面前站着的女士瞧着二十多岁,个子在女生群体中算高,170左右。 出于职业素养,苏时酒下意识扫了眼她的一身行头。 ——长卷发,一身小香风,手上的腕表最贵,大约五千多。她脸上的妆很清淡,看向苏时酒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试探,似乎不太确定苏时酒的身份。 “我是。”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请问你是?” “真的是你。”她眼眸一下亮起来,坐在苏时酒旁边的高脚凳上,微微弯了下腰,“您好您好,我叫白娅,之前在帝水会所喝醉,出去后不小心遇到两个男人……咳,我看派出所的记录,是你救了我。” 苏时酒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对。”说起那天的事,白娅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天刚失恋,没忍住喝得有点多,朋友又刚好有点事提前离开。” “我想着江城这几年治安也还行,夜里经常有警察在周边巡逻,应该没问题,没想到出去后竟然遭遇那种事……后来我在派出所看了监控,幸好你当时发现不对劲,上去拦住了他们……” 白娅说着,依然心有余悸。 她知道女性独自在外更容易受到伤害,因此一直都很小心,谁知道二十多年来,人生头一次放纵,就差点出了事。 如果不是苏时酒…… 白娅几乎不敢想象后果。 “没事。”苏时酒轻声回,“你以后记得在外不要再喝那么多了,真想宿醉,就在自己家里。” “……是,我也不敢了。”白娅苦笑一声。 她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眼眸亮晶晶地问,“能加你个微信吗?” 苏时酒一顿。 白娅身上的香水味依然很浓,让苏时酒不禁想起顾殊钧的狗鼻子闻到这股味道,差点发病的事。仦說Ф忟網 他微微摆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我……我妻子会介意,而且之前那件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白娅“啊”了声。 妻子? 嘶—— 长得这么帅,瞧着还很年轻的苏时酒,竟然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啊? 可恶,果然好男人会被人早早挑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姐妹这么好运!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加。”白娅立刻表示能理解。 她又说,“我之前问了帝水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说你在里面陪酒?那我今天给你刷刷业绩吧。” 苏时酒哑然失笑:“不用,我今天约了客人。”他看了眼时间,语气温和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白娅见苏时酒是真心实意不需要回报,便也没再纠结。 她心中感激,对着苏时酒深深鞠躬:“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感谢你。” 另一边。 李长竹带着四名狐朋狗友抵达帝水会所。 他走在最前面,一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以及穿着束缚带,在舞台上扭动着身体的男女们,不由“啧”了声,皱起眉头。 身后一人伸长了脖子四处看,忍不住开口质疑:“不是吧?顾总看上的人,就在这种地方工作?” ——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这里的环境,和顾殊钧实在太不搭了! 完全想象不到顾殊钧待在这里的样子! “那实话实说,顾殊钧看上的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李长竹想了想,觉得在这种震耳欲聋的环境里,就算打电话,也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干脆顺手拉住一个服务员。 他直接问,“你们这里,陪酒的,是不是有个叫什么酒的?” “酒?苏时酒?” “对,就是他。”李长竹勾勾手,“帮我叫他过来。” “好的先生,马上。” 正说着,一只手搭上服务员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吧。”何焕低声说着,唇角带笑,上前一步。 ——何焕早就注意到李长竹了。 面前这几人,明显是一群二代,周身气度不凡,不论是穿着,还是闪着钻的腕表,一看就非富即贵。 而且,让何焕感到心跳加速的是,这群客人,刚好是来找苏时酒的,而苏时酒正和其他人交谈。 也不知道苏时酒究竟是哪里搞到这么多有钱客人的。 本来何焕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掺和苏时酒的事,但今天的场景,简直和苏时酒抢他客人的那天一模一样! 还正巧就在他旁边发生,让他给撞见了! 简直是天赐良机! 说明连老天爷都想帮他,让他狠狠打苏时酒的脸! “各位,你们是来找苏时酒的?真不巧,他现在正忙,恐怕短时间内是来不了了。”何焕说着,指了指吧台处正和一名女士聊天的苏时酒。 他提议道,“不如这段时间,就先让我来代替苏时酒,陪陪你们?” 一般来说,客人都不会拒绝这套话术。 然而—— 面前的这几人显然和普通的客人并不一样。 李长竹先是看向苏时酒的方向,见对方果真在与一名女士聊天,当即“靠”了声,嘀咕道:“男女通吃啊这是。” ——李长竹和顾殊钧是发小,俩人从小就在一个学校,他自认对顾殊钧比较了解,觉得以顾殊钧的脾气…… 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会直接打断苏时酒的腿吧? “啧啧啧”了几声后,李长竹想到,顾殊钧或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是顾殊钧的朋友,自然要站在顾殊钧那边,免得自己的发小被人骗了,心中想着,李长竹当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对方发过去。 做完这一切,李长竹这才看向面前的何焕。 他视线上上下下,在何焕的身上打量半晌,直看得何焕紧张起来,才轻蔑地,居高临下地睨对方一眼,哼笑一声。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代替苏时酒?” 第38章 查岗 何焕一愣。 ……什么? ——自从进入帝水会所后,何焕靠着摇滚和真性情巩固了一批客人,一直被捧着,多少有些飘飘然。 所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 何焕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反应,李长竹身后一人已经不耐烦,直接当众戳破何焕的小伎俩:“你当我们哥几个没见识,看不出来你是想截胡客人?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确实。” “省省吧,就你这样的,给我们小李总提鞋都不配。” 说话间,其中一人嫌弃何焕碍事,伸手用力推了下后者,出言嘲讽道:“果然是个垃圾会所,什么人都敢凑过来。” 何焕:“……” 何焕面色阴沉,太阳穴突突地疼。 什么意思? 他不配,难道苏时酒就配吗? 凭什么!? 苏时酒当初可是农村出来的,头一次来江城,一副没什么见识的模样,竟然能入了这些公子哥的眼? 何焕突然想到苏时酒的那张脸。 他充满恶意地想,无非是因为苏时酒长得好看,背地里指不定对着这些富二代怎么摇尾乞怜,所以才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 而这群富二代,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当初出生的时候命好,生在富贵人家罢了,还不是在啃老?要是他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会很有钱!所以,一群没本事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他说话? 何焕呼吸愈发急促。 他怒气翻涌,本就因为之前被苏时酒抢客的憋屈,此时更有种里子面子都被丢在地上使劲儿踩的感觉。 玩摇滚的其他人脾气爆不爆,何焕不知道。 但他脾气确实是爆。 紧盯着面前的人,何焕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发难,冲上去一拳打在了最后说话的那人脸上! “啊——” 男人发出一声痛叫。 这一拳,何焕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把人打得撞在旁边的桌子上,餐碟和杯子哗啦啦碎了一地。 而那名二代则痛苦地抬手捂住鼻子,指缝中流出血来。 周围人纷纷躲避,发出惊呼声。 “卧槽!怎么回事?” “好像是打人了……” 手背很疼,周围一阵骚动,何焕听到旁边人的指指点点,脑中一片眩晕,心中却觉得十分痛快。 爽。 实在是太爽了! 他早就想打得这群富二代满地找牙! “靠,你敢打我兄弟?真当你小李总在江城白混啦?”一旁,李长竹之前被推的一个趔趄,此时也反应过来。 他当即伸出一脚,踹在何焕身上! “让你特么的打我兄弟!” 其余人也都一拥而上,将何焕围在中间。 “啊啊啊——快让开,打人了!” “我靠!发生了啥?” “那个是不是帝水的工作人员啊?怎么被一群人围起来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起了什么冲突?” 爆裂的音乐声中,围着看热闹的,没付账趁机偷溜的,害怕连累到自己往远处挤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吧台边,苏时酒刚与白娅告别,就听到门口的骚动,以及有人喊“何焕打人啦”的声音。 他仔细一看,发现赫然是小李总等人。 “!!!”苏时酒飞快跳下高脚凳。 他抵达时,李长竹已经打红了眼,带着人把何焕围在中间,四个人一人一脚,专挑疼的地方踹。 即便是音乐声,也遮不住何焕的哀求声。 “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刚刚就是鬼迷心窍!” 苏时酒皱眉,见李长竹等人不停,有点怕出事故。 他挤进人群,伸手拉住李长竹,指出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小李总,我们得先带您朋友去医院。”他指了指一旁摔倒的男人。 李长竹喘着气,扭头一看。 他带来的朋友,此时正靠在桌边,之前被何焕那一拳打的鼻血直流,腿脚也因为摔倒的缘故有些疼,控制不住的眼泪直流。 瞧着凄惨极了。 确实需要先送医院。 李长竹冷冷看向地上的何焕。 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对旁边的三人说:“你们留下处理这事,我先带老高去医院。” “行。” 恰在此时,宋明宇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望向苏时酒。 苏时酒对整件事情的开端并不太了解,便简单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宋明宇闻言眉头紧锁,开口道:“那确实得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对了,你刚刚打120了吗?” ——何焕还在这儿躺着呢。 苏时酒摇头:“没来得及。” “知道了。”宋明宇拍拍苏时酒的肩膀,“快去吧。” 说着,他又喊其他人,“快,来几个人,赶紧把何焕抬走。这么堵在门口,像是个什么样子。” 苏时酒一顿,看宋经理一眼。 竟然只是“像什么样子”,而不是“伤的多重”吗? 苏时酒扶起李长竹的朋友,慢吞吞往外走。 李长竹则去开车,很快把人送往就近的医院。 接下来,开检查单子,交钱…… 苏时酒忙上忙下,好不容易拿到单子回到急诊,刚看到小李总,手机响起。 他接了。 对面,顾殊钧那头很安静,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问:“在哪儿?” 苏时酒微微喘着气:“医院。” 时钧科技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刚开完会,坐在老板椅上的顾殊钧:“……” 顾殊钧切出画面,视线落在李长竹二十几分钟前才给他发的那张图上,冷冷问:“去医院干什么?” 说起这件事,苏时酒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李总今天带着兄弟来给我捧场,结果刚到帝水就跟人起了冲突,我赶过去时,有一位……” 苏时酒卡壳一瞬,拿出对方的单子,在姓名一栏扫了眼,“叫高扬的,被打的鼻子歪了。我们也是才刚到医院没多久。” 顾殊钧:“……” 一片无言的沉默后,顾殊钧回:“给我发个地址。” 苏时酒:“好。” 挂断电话,苏时酒给顾殊钧发了个实时定位,他走过去,将单子递给李长竹,同时说:“小李总,顾总马上就到。” “顾殊钧?”李长竹皱眉,“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苏时酒顺口回:“他查岗,我怕他不相信我在医院,就都说了。” 李长竹一愣。 啊? 查岗? 什么查岗??? 顾殊钧查一个陪酒人员的岗???? 离不离谱啊??? 第39章 第六感 高扬正在做ct。 李长竹坐在医院靠墙的长凳上,用审视的目光看苏时酒。 ——顾殊钧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单身了足足29年之后,突然爱上一个男女通吃的陪酒吧? 不,倒不如说,顾殊钧会和一个会所的陪酒扯上关系,甚至在豪庭小筑里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就已经是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了! 太玄幻了。 此时回想起昨天,依然像是在做梦。 李长竹忍不住问:“你是苗族人?” 苏时酒:“?”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苏时酒一时跟不上对方的想法,他否认道,“不是。我老家在海城一个村里。” “那你家里有人是苗族人?”李长竹又问。 他心想,而且还得是擅长用蛊的那种。 苏时酒:“???” 正聊着,面前的ct门开了。 苏时酒反应速度很快,率先上前,把里面的高扬扶出来。 三人又往急诊室的方向走。 这期间,苏时酒抽空摸出手机,给顾殊钧发了个急诊的具体位置。 大约半个小时后,顾殊钧赶到。wWW.xszWω㈧.йêt 此时已经是深夜,连医院也变得空旷许多。 顾殊钧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他身着深灰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烟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丝漫不经心,在两边的急诊室门牌上扫过。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其中一间上,推开门。 急诊室门内,医生正低声跟三人说着高扬目前的状况:“……所以,从ct上看,我建议还是尽快进行手术,进行鼻骨复位。” 听到开门声,众人齐刷刷看向顾殊钧。 “啊,顾殊钧,你来了。”李长竹正要起身。 顾殊钧却只冷淡“嗯”了声,轻飘飘看他和高扬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他身旁身材瘦削的高个青年上,喊道:“苏时酒,出来下。” 李长竹:“???” 不是? 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 你来了之后就只喊苏时酒??? 李长竹瞪圆眼睛,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苏时酒应一声,低声道:“小李总,高总,我先出去下。” 他起身,出门后把门小心带上,站定在顾殊钧面前,回道,“鼻骨骨折,不过医生说是轻伤,并不很严重,做完手术后小心点,一两个月就能好……”他轻咳一声,“小高总说顺便想垫一垫鼻子。” 顾殊钧:“嗯。” 看着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的顾殊钧,苏时酒一愣。 他抿了下唇,心中危机感倍增,但想到顾殊钧的脾气,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后退半步的冲动:“怎么……” 话还没问完。 顾殊钧突然低下头,鼻尖在苏时酒的脖颈处嗅。 苏时酒:“……” 不是吧。 又来??? 顾殊钧的鼻子,是不是过于灵敏了啊??? 苏时酒转念又心想,他已经陪着高扬等人在医院待了会,周围满是消毒水味,顾殊钧真的能闻出来吗? 终于,顾殊钧直起身体。 他烟灰色的眼眸盯着苏时酒,面色不虞,攥着后者的手腕,脚步往医院的公共洗手间走,但刚走出两步,又退回来,朝医院大门去。 苏时酒:“去哪?” 顾殊钧:“回家。” 苏时酒一怔:“但是小李总他们……” 顾殊钧:“成年人了,该学会处理突发事件了。” 苏时酒:“……” 好叭。 不过两人离开,最好跟李长竹说一声,不然实在不礼貌。 苏时酒一手被顾殊钧攥着,另一手摸出手机,给李长竹发消息:「抱歉,小李总,顾总找我临时有点事,我们先走了。」 他想了想,又发,「后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虽然不知道之前在帝水会所发生了什么,但苏时酒与何焕有私人恩怨,李长竹又是来找苏时酒的,怎么想苏时酒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两人走出医院,立刻上车。 期间,顾殊钧始终一言不发。 他打开手机,盯着上面的消息看。 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 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侧,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他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衣角,抿住唇。 这种强烈的第六感是可以信任的。 车子开到临山河畔,刚进门,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在玄关处换鞋,就被顾殊钧攥着手腕,直接摔到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柔软,摔上去并不疼,但苏时酒还是忍不住蹙眉。 当初段红怀上苏时酒时,十分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因此作天作地,孕中营养就没怎么达到。 等苏时酒刚出生时,体重很轻,身体也不算好,能出医院了,段红更是一刻不停,就把苏时酒送到老家去了。 因此,他骨架较许多同龄人都小,这些年虽然个子长得不算矮,但体重一直没上去,身上也没什么肉。 面对顾殊钧这种一米九的个子,经常锻炼,因此身上肌肉发达的男人,苏时酒实在不占优势。 他抬眸:“……顾殊钧,你——” 下一秒。 顾殊钧的身体已经压下来。 他封住苏时酒的唇。 两人躺在沙发上,柔软的唇贴在一起。 顾殊钧吻的很重,且很认真,他舌尖勾起,缓慢地重重扫过苏时酒的舌苔,惹得苏时酒身体紧绷。 ……这感觉太奇怪了。 还有点痒。 可苏时酒避无可避。 他浅棕色的眼眸睁着,呼吸愈发急促,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意识伸出,想攥住点什么,最后却只能紧紧拉着顾殊钧的衣服,一时间,苏时酒只觉得这个吻,比平时的任何一个,都要让他难以承受。 就在苏时酒眼睫轻眨,喉结不住滚动时,顾殊钧终于退开一点。 但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苏时酒。 他一手突然向下,指腹隔着衣服的布料,轻轻划过苏时酒的喉结,锁骨,细瘦的腰身,人鱼线的位置,最后—— 等等! 苏时酒悚然一惊。 他瞬间从接吻的湿润中回过神来,猛地坐起身体,想攥住顾殊钧的手腕,制止后者的行为。 然而,对方却完全预判了他的动作。 顾殊钧飞快出手,利落地一把将苏时酒整个人掀翻,膝盖压在苏时酒的双腿上,以擒拿的手法,双手牢牢锁住苏时酒的手腕。 看着蜷缩起身体,背对着他,面朝下,左边的脸压在沙发上,双手反剪,却还在不住挣扎的苏时酒,顾殊钧从鼻腔中哼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苏时酒的不自量力。 之后,顾殊钧直起点身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时酒,眯起眼,仅用一只大手就攥住苏时酒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抽出皮带,捆住苏时酒的双手。 第40章 证明给我看 顾殊钧捆人的手法很专业,应该是特意学过。 苏时酒跪趴在沙发上,只觉得越挣扎越紧。他喘着气,索性不再动,而是偏过头问:“顾殊钧,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时酒。”顾殊钧声音沉闷又压抑。 他一腿搭在沙发上,另一腿站直,伸出手捏苏时酒的耳朵。 中指抵在苏时酒右耳的耳屏处,拇指与食指的指腹轻轻揉捏耳廓,一边揉,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没打算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 那把他绑起来干嘛? 苏时酒心中腹诽。 他呼吸逐渐平缓,冷静下来,便感觉耳廓上传来的触感愈发清晰。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地方,但被顾殊钧这么揉捏,苏时酒很快觉得耳廓上充血发热,竟有种异样的,想偏头躲避的感觉。 他忍不住心想,如果有年末评级,顾殊钧高低得是个变态头子。 正想着,顾殊钧的手收回去。 他结实的手臂转而落在苏时酒腰间,如同每天夜间做的那般,肌肉绷紧,稍微一用力,便成功将苏时酒抱起来,整个人揽进怀中。 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顾殊钧坐在沙发上,张开五指,慢吞吞地帮苏时酒梳理着发丝,指腹与头皮轻触,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苏时酒仰头:“什么?” 教训? 什么教训? 苏时酒第一时间想到之前在帝水会所,白娅来找自己的事。 ……不会吧? 苏时酒迟疑地想,顾殊钧还真又闻到了白娅身上的香水味? 然而,顾殊钧却迟迟没有回答。 他指腹一遍遍梳理苏时酒的发,脑海中想到李长竹之前给他发的那张照片。 ——二十多岁的女人,妆容清丽,一看就是特意打扮过的,坐在高脚凳上,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看向苏时酒的面庞上带着些许仰慕。 她跟苏时酒挨得那么近,而苏时酒不但没避嫌,甚至不知道说起什么话题,还对着她笑…… 除此之外,还有夏家的千金;传媒公司同一栋楼的白领;大学时那场宣讲会结束,把苏时酒堵在后操场的女同学,以及刚入学的小学妹…… 也是在那名小学妹告白一个月后,苏时酒火速跟追了他三年的秦墨在一起了,但苏时酒之前提过,他没跟秦墨上`床。 所以,秦墨只是占了个名头,就像现在的顾殊钧。 顾殊钧回忆起,他之前每每靠近苏时酒,强迫对方与自己接吻时,苏时酒的神态都十分冷静。 冷静到…… 苏时酒就像站在观众视角,无动于衷的看着旁人接吻。 平日里跟自己交谈时……也从来没有笑成那样过。 从来没有。 思及此,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变深些许。 他控制不住地想,苏时酒会不会根本不喜欢男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虚假的表演? ——当初跟秦墨在一起,是为了挡学妹的桃花,而跟自己在一起……则是为了与苏家断绝关系。 是了。 后面那条,不是当初就谈好的条件吗?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周身几乎浸出冷意来。 “苏时酒。” 终于,顾殊钧开口,“当初合约上写的明明白白,跟我结婚后,你绝不能出轨,但你偏喜欢背着我招惹女孩子,还不止一个。” 苏时酒一怔,蹙起眉头。 他为人清冷,跟人相处时习惯保持距离,从不觉得自己和任何女性,有超过安全范围的肢体接触,更不可能在婚约期间出轨。 更何况…… 苏时酒现在工作的地方是帝水会所,职业是陪酒。 他平日里要招待客人,当然不能挑挑拣拣,因此确实避不开女性,而他在会所的工作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他不也就接触了一二三……呃,八九个……最多十五六个? 但苏时酒从未跟她们私下有过任何联系。 他完全搞不懂顾殊钧这口莫须有的锅,是怎么扣到他头上的。 苏时酒干脆直言道:“顾殊钧,如果我是异性恋,就不会跟你结婚。” 顾殊钧一顿:“是吗?” 他说话的音调略微有些奇怪,“你不是异性恋,那我亲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说话间,顾殊钧伸手,指腹抵在苏时酒的耻骨上。 苏时酒:“???” ……啊? 苏时酒面露茫然,迟钝地反应两秒,终于想明白了。 ——顾殊钧觉得他在接吻时没有半点反应,所以怀疑苏时酒其实更喜欢女性?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苏时酒只是对那方面没什么想法罢了。 不过仔细想来,他确实很少会有反应。 这大约和曾经高三时发生过的那件事有关? 苏时酒眼睫低垂,思考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顾殊钧,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顾殊钧抵在他的耳廓说:“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吧,苏时酒。你只是有想达成的目的,所以才会这么……忍辱负重?” 他低笑一声,“真看不出来啊,苏时酒。” 说罢,顾殊钧笑容一收,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忍着想吐的欲望乖乖跟我接吻,一定很辛苦吧?”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头疼。 他当初,确实因为有目的,才最终答应和顾殊钧结婚。 ——苏时酒在大学时,就提过和苏家断绝关系的事。 但亲缘关系的断绝,并不是简简单单口头上说一声就能断掉的——父母子女的关系,完全受国家法律保护。 而苏家向来在意风评。 他们绝不允许苏时酒跟苏家断绝关系,闹出这种天大的笑话去。 本来苏时酒都要放弃,决定干脆离开江城,躲得远远的,却没想到顾殊钧正好找上门来。 无法,苏时酒只能利用这次联姻,逼迫对方同意签下了断绝关系的合约,届时,虽然法律上依然无法断绝,但江城的圈内人都会知道这件事,苏岳林和段红,也就没脸继续找苏时酒了…… 但这件事,顾殊钧当初明明也是知道的。 怎么今天又拿出来说? ……唉。 一切只能用发病来解释了。 不过说起来,顾殊钧发病和不发病时,差别还挺大。 正常时,给苏时酒的感觉还算沉稳,而不正常时……啧。 面对病人,要有足够的耐心。 苏时酒叹了口气:“我承认,我当初是利用了你,想达成和苏家断绝关系的目的,但我的确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 缄默片刻。 “……我不信。” 顾殊钧眼眸低垂,缓慢吐出一句惊天骇俗的话来,“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第41章 这是上面的意思 苏时酒遇到了二十三年人生中,最最离谱的一件事,比当年回到苏家后遇到的那些更离谱。 ——向顾殊钧证明自己是一个同性恋。 沉默的对视中,苏时酒偏开视线。 他向后轻轻抬了抬自己仍旧还在被皮带绑缚着的手腕,无奈道:“或许,你可以先帮我把这个解开?” 被皮带绑缚住的手腕终于得到解脱,红了一片。 虽然不疼,但苏时酒还是下意识轻轻揉着手腕。 他心不在焉地想,以往顾殊钧犯病,控制不住情绪时,都会选择去吃药,怎么今天没什么动静,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证明不出来?”顾殊钧开口,“其实,我可以——” “没。”苏时酒出声打断顾殊钧。 他站起身,立在沙发边,勾着头看手机。 苏时酒的腿型很漂亮,瞧着笔直又细长,和腰一样,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但臀部的肉倒是不少。 他身上穿着的衬衫因为刚刚的行为被揉得有些皱巴巴,但穿在苏时酒身上,怎样都不算难看。 他后背直挺,只一侧的蝴蝶骨凸起一些,白皙的手搭在修长的脖颈处,指腹轻轻摩擦…… 顾殊钧一顿,移开视线。 他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 就在这时,客厅的沙发前,因为别墅内有影音室,因此之前一直作为摆设的电视机被打开,并接收到投屏信号,发出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屏幕上白花花一片。 顾殊钧一怔。 他喉结滚动,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见投屏成功,便后退一步,坐在顾殊钧身侧。 他并未解释,只双手抱臂,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屏幕看,面上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一丝表情也无,仿若看的只是普通电视剧。 女生撒娇般的声音传出,苏时酒不为所动。 原本就面无表情的顾殊钧,此时面皮绷得更紧。 他万万没想到,为了证明自己,苏时酒竟然用的是这种办法——在客厅里公然放片,而且是男女向。 一时无言。 两个性取向同样是男的青年,就这么沉默着,被迫看了十多分钟。 简直是精神污染。 顾殊钧揉了揉太阳穴。 他刚打算开口,身旁的苏时酒又站了起来。 不多时,电视上播放的画面切换,还是同样的画面,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更符合苏时酒和顾殊钧这类人群的题材。 顾殊钧:“……” 苏时酒表情认认真真盯着画面看,严肃地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课题,突然,一只手骤然从身侧伸出,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顾殊钧压抑着怒气说:“苏时酒,我不能接受你因为这个起反应。” 苏时酒挑眉。 刚刚只想着证明自己的取向,忘记占有欲这茬了。 不过…… 顾殊钧可真是会叠buff。 苏时酒心中想着,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有些懒散地转头,问:“那你现在能确定我的性取向了吗?” 耳朵里满是污言秽语。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时酒,你在威胁我。” 苏时酒莞尔一笑:“你说是就是吧。” 顾殊钧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他冷冷蹙眉说,“你都是从哪里找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着,想到什么,极低地叹了口气,视线中带着审视,“苏时酒,难道你就不担心,跟我一起看这些,我会想对你做些什么?” 苏时酒坦然道:“我答应了和你结婚,就知道会有那一天。” 顾殊钧:“……” 顾殊钧蹙眉。 那时候就想好了?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一旁的沙发扶手,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中的情绪有些深:“你恨我吗?” 苏时酒一愣:“嗯?” “……恨我强行跟你绑在一起。” 苏时酒想了想:“还好。” 相对比顾殊钧这个陌生人,苏时酒当时更恨的,是与他有血缘关系,本该爱护他,成为他避风港,却为了利益,强行压榨他的苏家人…… 顾殊钧没吭声。 几秒钟后,他才点头,哑声道:“我知道了。” 苏时酒耸耸肩。 他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转身正要说话,却见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双腿交叠的姿势,像是在掩饰什么…… 视线向下扫了眼,苏时酒了然。 也是。 血气方刚的男性,在看到这些时,确实容易控制不住。 苏时酒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顾殊钧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他语气极淡道,“这种由画面和听觉刺激所产生的欲念,都是低级的,是人类需要摒弃的。” 说话间,顾殊钧视线低垂,不与苏时酒对视。 他深知,他现在的状态,可不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片子。 但这些事情…… 以现在的情况,就没必要告诉苏时酒了。 苏时酒则有些惊讶。 顾殊钧竟然是这样想的? 沉默两秒,苏时酒“哦”了声,他并未点评顾殊钧的观念,而是说:“那我去冲澡。你去客房洗?” 顾殊钧:“嗯。” 待苏时酒走后,顾殊钧又扫了眼画面,才终于抬手将电视关闭。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想,原本事件的主动权是握在他手中的,然而,却在刚刚完全转移到了苏时酒那里。 而苏时酒的反应……也让顾殊钧出乎意料。 不得不承认,苏时酒变得比当年更优秀了。 不过…… 他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心中想着,顾殊钧用力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他终于起身。 看来。 今天又要冲个凉水澡了。 * 苏时酒第二天抵达帝水会所时,先被经理喊过去问话。 他将之前在医院的事情简单说了:“骨折的情况不算严重,但毕竟是破相,恐怕不太好息事宁人。后来我看时间太晚,就干脆回家了。”小說中文網 宋明宇闻言,沉吟道:“我知道了,明天下午我会亲自上门,给高扬赔礼道歉。你既然跟小李总他们关系还不错,就跟我一起吧。” 苏时酒表情无所谓地点点头:“行。”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苏时酒刚卷起袖子,又有一人叫住苏时酒:“十九,何焕这段时间不在,他的客人就先由你来接手。” 苏时酒挑眉:“那李吾呢?” ——何焕当初刚进帝水,就是李吾带着的,算是李吾的徒弟,之前连分成都得给李吾分一些。 没道理现在何焕不在,却把客人都划给苏时酒吧? 那人意味深长扫苏时酒一眼:“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 苏时酒立刻问:“哪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