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宴上,我扣下了阎王的眼珠子》 第1章 每个人满岁时,都被强行算过命。 这个算命的过程,叫抓周。 各地风俗不同,抓周的规矩千奇百怪,但这玩意,终归是家长对孩子未来的美好期许。 东北农村抓周,要配个圆场人,这圆场人必须会来事,万一孩子抓到个臭鞋垫子啥的,圆场的就要上来解围,把坏的说成好的,把场面圆回来。 那年我抓周时,却发生了一件极其阴森,恐怖的事。 甚至连我家请来圆场人,都吓到差点当场去世。 因为,我把阎王爷的眼珠子抠下来,生吞了。 …… 那年我刚满岁,被人抱着坐下,周围摆满了小物件,大人们欢天喜地,我好奇又迷茫地注视四周,抓起个小算盘。 摔它个稀巴烂。 我奶奶叹气:“这孩子做不成生意。” 我又抓起根毛笔,轻轻一撇,笔断了。 我奶奶摇头:“也当不了官。” 我小脚一抬,踢开面前的听诊器,大人们接着叹气:“不是学医的料。” 这些个物件,没一个能入我法眼的,于是我就满地爬,最后爬到香案前。 香案上,供着一尊纸阎王。 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我爷爷铁口断命,千里之外断人生死,我奶奶是供奉蛇仙的弟马,度活人,也度恶鬼。 二老做的都是泄天机,扛因果,替人消灾解难的勾当,自然要拜阎王来化阴劫。 我就看上桌上那尊纸阎王了,小胳膊一够,抓到怀里就不撒手了。 看我最后选了阎王,那圆场人当时吓的也够呛,但反应还算快: “好兆头啊!这孩子,将来要当人间活阎王!” 大人们一听,都松了口气,毕竟抓周这玩意,孩子抓到啥,以后就是个啥,外人强行干预,反而要出事。 谁知下一秒,我竟把纸阎王的两颗招子抠下来,塞进嘴里,嚼碎吞了下去。 圆场人脸唰地白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 婴儿并没有记忆,我也是很多年后,才从长辈口中得知了此事。 怕我被阎王报复,奶奶当时想了一宿,做出两个决定。 第一,打今起,她退出江湖,一心修行,此生不再泄露半点天机。 第二,奶奶给我取了个贱名,叫李三坡,坡,即是跛,翻译过来就是李三瘸子。 这么做,是希望阎王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孩子计较。 我到了识字的年龄,奶奶却不肯传我本事,怕我被阎王惦记。 我爷爷不信这个邪,偷偷教我风水,命理。 我打小就远比别的孩子聪明,三岁能背易经,四岁就会默写奇门遁甲了。 七岁读《撼龙经》,我嫌他写的烂,抄起笔,自个琢磨了一本出来。 写完我拿去给爷爷看,爷爷看了整整三天,叹着气,对我奶奶说: 这孩子以后,必是个大妖孽。 不光聪明,我打小就长得好看,村里那些个漂亮阿姨,都喜欢抱我,我没有父母,是吃阿姨们的奶长大的。 上学时,我身边的小女朋友就没断过,七天一小换,半月一大换。 长大后,我在省城当了两年风水师,我终于赚到了些钱,我的女朋友,是高中时的校花,我们马上要买楼结婚了。 谁知,命运却在这时,和我开了个玩笑。 26岁的夏天,我瞎了,瞎的很突然,跟熄灯似的,咔嚓一下,就黑了。 去医院看过,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坠入了无边地狱,一夜间,白了头。 女朋友果断跟我分手。 我成了个废人,一切天赋,野心统统灰飞烟灭,我曾梦想有天,能当上东北最厉害的风水师,现在却只能回农村,蜗居在家里,成为同村人的笑柄。 我失明后,爷爷一声不吭,铁青着脸出门。 奶奶死命拦他:“我不让你教,你非教……你个天杀的,这孩子被你害死了!阎王不会放过他的!” “你要去那个地方?你不要命啦?” “为了三坡,我必须试试!”爷爷一把推开她,大步离去。 爷爷走后,奶奶嚎啕大哭。 七天后,爷爷回到家,往我怀里塞了个纸盒子:“三坡,这东西,能治你眼睛!” 我来不及细问,激动地抱住纸盒,却听到了奶奶惊恐的尖叫: “老不死的?你的脸,不对劲啊?” 爷爷笑呵呵道:“下面黑漆漆的,一不小心,让一个阴女子摸了我的脸,不碍事。” “爷爷,下面是哪?什么是阴女子?” 我边问,手边伸进盒里一摸,是空的。 爷爷啥也没说。 当天夜里,爷爷就断气了。 爷爷走后,我奶奶受了刺激,疯了。 白天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唱阴森的戏文,夜里去村后的黑坟圈子,舔坟头的供品吃。 这段日子,我学会了独自做饭,洗衣,上厕所。 生活上这些寻常琐事,对盲人来说,并不容易。 经过反复练习,我甚至可以每天独自去村口晒太阳,并且不迷路地回家。 每到夜里,我总会拿出那纸盒,细细摸索。 它已经被我盘出包浆了,我依旧不甘心。 这是爷爷拿命换来的东西,它能治我的眼睛! 一个,空纸盒? …… 日子过的极慢,我习惯了在无边黑暗中独处,也彻底失去了康复的希望。 这天,媒婆王姐不请自来:“你瞅瞅,多好看的小伙,咋头发都白了呢?” “该找个小姑娘照顾你的。” 我笑着摇头:“那不糟蹋人姑娘吗?” “你有本事,又年轻,糟蹋啥?”王姐点着烟吞云吐雾:“这是当年你家老头 第2章 ,咱家和欧阳家,定过亲么?” 奶奶摇头:“没听说过。”她毒蛇般的眸子,看向厨房忙碌的欧阳薇,突然尖叫起来: “害死你爷爷的阴女子,找上门了,三坡,你快杀了她!” 奶奶时常说疯话,爷爷死后,她管所有女人都叫阴女子。 不一会,欧阳薇就做好了饭菜,招呼我们入座,三菜一汤,简朴,但别有一番风味。 奶奶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你没影子!” 欧阳薇:“有啊,这不是吗?” 奶奶不说话了。 其实欧阳薇是人是鬼,奶奶完全可以去问老仙,东北五大仙家,胡黄白柳灰,蛇仙的眼光是最毒的。 奶奶供奉的那只蛇仙,即将化蛟,道行深不可测。 但爷爷的死,对奶奶打击很大,发疯后,奶奶已经太久没跟老仙说过话了。 “奶,你多吃菜,三坡,你也多吃。”欧阳薇不停给奶奶和我夹着菜。 吃过饭,奶奶回屋唱阴戏,欧阳薇收拾了碗筷,坐在我身边,一声不吭。 “你不开灯?”我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开灯?”欧阳薇反问。 我只是随口一问,原来她真没开灯,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注视着我,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惜。”欧阳薇叹着香风:“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伸出手:“可以吗?” 欧阳薇抓着我的手,按在了她的脸庞上,我仔细抚摸她的五官,这姑娘才22岁,美到惊心动魄,让人不敢亵渎。 我以为前女友已经很好看了,和她比,前女友宛如牛马。 “我好看吗?” “一般吧。”我口是心非道:“不早了,你回吧,别再来了。” 欧阳薇吃痴笑着:“我们还没拜堂呢。” “不!”我语气中带着怒意:“我不认识你,请你立刻离开!”欧阳薇:“先洞房,后拜堂也行。” 我大怒,扑去抓她。 哪抓的到? 一番折腾下来,我累的气喘吁吁。 随你吧。 我懒得再说什么了,我是个废人,和一具尸体并无差别,现在,我反而又不想让欧阳薇走了。 她最好能趁我睡着,给我来个痛快的。 解除我余生的苦难。 我脱了衣服躺上床,听动静,欧阳薇大概是躺在了沙发上。 “我睡不着,陪我聊会呗。”她不停翻来覆去。 我:“那说说你吧。” “我?我从小就是乖乖女,没什么好说的,一直到大学毕业,白纸一张。” “你学啥专业的?” “心理学,催眠,你知道吗?” 我懒懒道:“教人睡觉吗?” “不,催眠,和它的字面意思毫无关联,催眠是对他人心灵的控制,是一种意识层面的术,很恐怖的,国外顶级的催眠师,只通过简单的心理暗示,就能让坐轮椅的人站立行走,或者唤醒植物人。” 欧阳薇兴奋地滔滔不绝:“说不定,有天我能通过催眠,让你重获视力!” “你呢?听说你是风水师?”她饶有兴致地问我:“你一定遇到过很多事,来,给我讲个恐怖小作文。” 我想了想:“我曾在网上看到个提问,在后备箱放什么,能治路怒?” 有次我开车,遇到个开大奔的光头壮汉,路怒,拦停了后面一辆车,下车就要揍人家。 被拦停的车主,是个中年人,脸很白,他当时一声不吭,很冷静地从后备箱取出个漆黑的骨灰罐,一把接一把,往光头脸上撒。 光头直接吓疯,当场就跪下道歉了。 欧阳薇听了很是不屑:“骨灰很可怕吗?这种程度,不至于吓疯吧?” 我说:“恐怖的不是骨灰本身,而是那中年人撒骨灰的时候,脸上始终洋溢着诡异而幸福的笑容,边念叨着……” “爸,一会我和他同归于尽了,就下来陪你。” 欧阳薇打了个冷颤:“天那,太阴间啦,我得缓缓。” 她跑过来,嘴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道:“那,我也给你讲个黑段子。” “你家,多了三个人!” (61389311/36968292) 第3章 我后背,顿时起了层细密的寒毛,右手一翻,握住了枕下的匕首。 我的第一反应是,欧阳薇的同伙来了,一切都是她密谋好的,她唯一忌惮的奶奶,已经入睡了。 此时下手,刚刚好。 理由很简单,她表现的太平静了,正常姑娘遇到这种事,早吓的失声大叫了。 她却一点都不怕。 我变成了一条黑暗中的蛇,匕首犹如轻风般,抵近了欧阳薇的腰侧。 垂死者的反击,也可以很致命。 “一男两女,三个人,并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欧阳薇并没有察觉我的举动,继续在我耳边通报着。 “怎么办?” 不是她? 对此,我竟有些失望,用指尖,在欧阳薇掌心写了“样貌”二字。 “头戴暗黄色斗笠,身穿大红色的纸衣,纸裤,赤脚,每人手里拿着根钓鱼竿,背上还扛着个蛇皮口袋。”欧阳薇认真汇报道。 是湘西来的捕蛇人! 在湖南永顺的死人谷,住着一批神秘的捕蛇人,这些人会控蛇的邪术,当地村民若是被毒蛇咬伤,捕蛇人一个手势,就能让毒蛇自个爬回来,吐出蛇胆救人。 他们手上拿的,不是鱼竿,而是杀蛇用的兵器,顶端装有可收缩的锋利铁环,专门套取蛇的七寸。 捕蛇人和供奉蛇仙的弟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却有着不共戴天的死仇。 “怎么办?你怕吗?”欧阳薇问我。 我用指尖,在她掌心上写下段话: “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都别怕。” 写完,我看向门口那三人,阴阴地笑了:“就你们这点微末道行,来东北撒野,不是作践自己吗?” “滚回湘西吧。” 那三人并不答话,犹如三只尸体,直挺挺地站了很久,终于,右侧那个长发女子冷哼着笑了: “一个瞎子,口气倒不小!” “想死,尽管出手。”我不再理睬他们,翻身就睡。 那三人站了好一阵,突然依次发言: “他是瞎子。” “却能看见我们。” “还知道我们是湘西来的。” “他不对劲。” 三人语调宛如地狱的丧钟,尖细而阴损,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薇推了推我: “李三坡,他们走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后背竟让冷汗打湿了,刚才的处境实在凶险,差一点,我就命丧黄泉了。 哪怕失明前,巅峰期的我,也不是捕蛇人的对手,单对单斗法,我只有逃命的份。 三个一起上,除了束手待毙,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后来,我回想三人临走前说的话,总感觉怪怪的。 他们刚才,似乎并没有看到欧阳薇。 在他们眼里,我一瞎子,独自一人,眼都不睁,半睡半醒间,就说出了他们的师传来历。 换谁,谁不怕? 我直接问欧阳薇:“他们看不到你吗?” 欧阳薇没回答,而是笑着夸赞我:“你心理素质真好,临危不乱,我可做不到。” 她不肯说,我也没再过问,这三人肯定不能就此罢休,还会再来的,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该死!偏偏我是个盲人! 我死咬着牙,奶奶没疯时,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奶奶整个人的状态极差,走路都不稳当,她拿什么跟这些人斗? 我思来想去,总不能坐以待毙,实在不行,只能去求老仙了。 “我们该躲起来。”欧阳薇建议道:“把奶奶也带上。” “气场早被锁定了,没用的,睡吧。”我立刻否定道。 欧阳薇嗯了声,躺回沙发上。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我穿越成了死刑犯,跪在刑场,快要被就地正法了! 奇怪的是,刑场居然设在了市中心。 周围都是崭新的高楼大厦,一尘不染的柏油路,四通八达。 可我注视四周,却看不到半个活人。 马路上也没有车。 甚至连一片树叶子都没有。 这地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谲。 空气中,也满是停尸房的刺鼻药水味。 惨青色的天空下,我们十几个囚犯站在小凳子上,每人脖子上都挂着根上吊绳。 一个满身血污的白大褂,正在挨个踢凳子。 被吊住的人,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有的囚犯被吓的大声哭喊,有的当场失禁,他们都吓疯了! 除了我。 我在笑。 梦里的我,终于恢复了视力,我能看清一切,这感觉,真好! 就算快死了,我也觉得人间值得了。 这时,我身旁一个头发很长,五官模糊的囚犯,将嘴贴到我脸跟前,阴阴地问: “第一次?” 我怒视他。 那囚犯冲我怪笑:“没时间了,我教你个手势,看好了!” 他开始冲我比划起来,他的动作太快,指节不时发出骨折的响声。 那一刻,我突然福至心灵,集中神智,死死盯着那人的手,我从未见过如此繁杂的手势,它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灵魂的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当那手势完全施展开的刹那,时间静止,阴阳反转,连黄泉都逆流了! 啊! 我惨叫着从睡梦中惊醒,清晨的阳光宛如一块漆黑的布,撒到我脸上。 我立刻施展刚学会的手势,我确信我做的每一步,都是对的。 没用,什么都没发生。 我依旧瞎着。 “做噩梦了?”耳边传来欧阳薇的声音。 “是啊,梦见咱俩真结婚了。” 欧阳薇也不生气,捏了捏我的脸,递来条湿毛巾:“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三个捕蛇人,上吊自尽了。” 欧阳薇刚才去买早点,看到昨晚那一男二女,把自己吊死在了村口的老秃噜树上,死状凄惨无比。 每人脚下,各堆着一团熄灭的篝火,似乎是死前被人炼过尸油。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中狂喜,刚开始我以为,是奶奶出手了,可我去问,奶奶却说,她昨晚压根就不在家,她在坟圈子过的夜,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捕蛇人。 奶奶从不撒谎。 出手的,是欧阳薇。 (61389311/36968291) 第4章 三个捕蛇人,大老远来趟东北,身首异乡不说,最后却连鬼都做不成。 我问欧阳薇,是你干的吧? 屋里半天没动静,我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欧阳薇走了,连行李都带走了,大概不会再来了。 我皱着眉,盘腿坐地,冥思苦想。 目前,有两件事急需解决。 首先湘西那边,后续肯定还会来人。 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尽快想出应对的法子。 儿时,记忆中的李家,人声鼎沸,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每天排队找爷爷奶奶看事的,络绎不绝。 如今整个李家,只剩下了奶奶和孙子。 奶奶疯,孙子瞎。 仇人找上门,竟无计可施。 第二件事更要命,我没钱了。 之前为了治眼睛,东三省的大医院我都跑过来了,钱花了不少,眼睛却始终没治好。 后来前女友找来,哭着跟我说,她弟弟网赌欠了债,问我借二十万周转,还说以后做牛做马,也要还我。 我没犹豫,借给她了。 女友拿到钱,直接就把我拉黑了。 在省城这几年,我终归是吃了年轻的亏,虽说精通风水,命理,却只能在低端局反复拉扯,没闯出什么名气。 现在成了盲人,赚钱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我正犯愁呢,宋老歪打来电话,请我去他家看看。 宋老歪跟我同村的,他家有钱,人还算不错,我小时候,他经常来我家玩。 我听宋老歪语气挺急,估计摊上了大事,我说宋叔,我这边上门费是五百,你看行吗? “李师傅啊,你赶紧的吧,我给你五千!” 我收拾妥当,握着拐杖就出门了,我看不到太阳,却能感到阳光撒在脸上的暖意,今儿个天气不错。 村口那边,传来人们的议论声,还有警车的声音,有个大爷跟我打招呼:“三坡,出门啊?” 我答应着:“宋老歪家,是这个方向吗?” “是啊,我带你去吧。” “还是我来吧!”我突然耳边传来欧阳薇空灵的声音,紧接着,姑娘纤细的玉臂,水蛇般缠到了我胳膊上。 我皱了皱眉:“你没走啊?” “刚去村口看热闹了,好吓人啊,法医都来了。”欧阳薇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老盼着我走啊?” “我当你的眼睛,不好吗?” 我说我是个废人,你跟着我,迟早会后悔的。 欧阳薇不在乎道:“哪天真后悔了,把你甩掉也不迟。” 我在她手心写字:“你杀那三人的时候,没被外人瞧见吧?” 欧阳薇有些无奈:“我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呢,李三坡,你这人很多疑啊?” “不过呢,也不怪你,我教授曾说过,失明的人,会变得对外界格外敏感,甚至会对身边每个人产生怀疑和戒备……” 正说着话,我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快看啊,那不是李大师,李三坡吗?” “如今成瞎子了,哈哈!” 现今东北农村,富裕了,家家都盖了小洋房,但年轻人之间的攀比,却愈演愈烈。 一到过年,进城务工的年轻人回到家,聚在一起,比谁开的车好,谁的手机贵,谁的女朋友漂亮,这种现象全国都有。 笑声是王秃子传来的,此人是洗浴城的小经理,我和他没交情,也没过节。 我刚失明那段时间,王秃子在村里见着我,还不敢怎么地,后来看我成废人了,彻底翻不了身了,他就觉得他能拿捏我了。 我没搭理他,王秃子却上前拦住我:“急什么?瞎子,去哪啊?” “去宋老歪家。” 王秃子嬉皮笑脸:“宋老歪咋没来接你呢?你都瞎了,自个咋去啊?不迷路啊?” 自个? 我后背唰地一凉,我身边明明站着欧阳薇,可在场的这些人,居然都看不见她? 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高富贵装模作样上前:“秃子,过分了啊,别欺负我兄弟。” 高富贵和我同龄,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失明后,包括高富贵在内,整个世界,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我从人间坠入了地狱,属实狠狠体会了一把人性的恶。 “今儿我结婚,把大伙都喊来了。”高富贵递过来根烟:“刚好你在,一会吃席去!” 我没接,高富贵有些尴尬地笑着:“你知道我跟谁结婚吗?” “你的女朋友,孟诗诗!” 我听的波澜不惊,有次高富贵带孟诗诗来看我,当着我的面,两人在外屋乱搞,孟诗诗偷骂:“讨厌,别被他发现了!” 高富贵贼笑:“被发现才刺激呢!” 我当时全听到了,但我没吱声,这段日子,我学会了控制情绪,也懂得了隐忍。 高富贵边捏着我肩膀,边得意地笑着,正好孟诗诗也在: “李三坡,你别多想啊,我并不是因为你瞎,才和你分手的。” “其实你各方面吧,都挺优秀的,就一点不好,没钱。” “富贵是没你帅,没你聪明,但人家至少有份好工作,虽说现在赚的少,可将来发展空间大啊。” “你一个臭算命的,以后能有啥出息呢?” 说完,她还贱兮兮地问我:“你不会生我气吧?” “他一个瞎子,生气又能怎样?”高富贵很是不屑:“三坡,不是我说你,以前别人都说,你是个不详之人,我还不信。” “现在想,还真让他们说对了,你爷爷是被你克死的,你奶奶也被你气疯了,你说就你这样的丧门星,诗诗跟着你,不等于害了她吗?” 他俩当着我的面,唱开黄梅戏了。 高富贵故意大嗓门冲众人炫耀:“诗诗,多亏你分手前,管他借了二十万,这笔钱,勉强够咱俩婚房的首付了。” 孟诗诗笑嘻嘻:“反正没借条,他打官司也赢不了。” 在场十来号人,大多与我同龄,也都是来参加她俩婚礼的,大伙议论纷纷,有说高富贵命好的,有夸孟诗诗精明的。 还有笑话我好欺负的。 欧阳薇全程旁观,这时也气到全身发抖,不停用胳膊肘捅我: “快开始你的表演!” (61389311/36968290) 第6章 “李三坡,你骗钱骗的也太敷衍了吧?” 王秃子嘴里连喷唾沫星子:“连人家专业老道士都说,这房子是凶宅,住不得,你可倒好,张口就让宋叔搬回来,你这不是存心害人吗?” 高富贵声线洪亮道:“不瞒大家说,我也懂点风水。” “首先正规的风水师,是要用罗盘的!” 高富贵给大伙比划着罗盘的样子:“拿着罗盘,嘿!先一间屋一间屋的看,边看,边问,把信息都汇总了,最后再给处理意见。” “你李三坡狗屁不通,把风水当儿戏,进屋不看不问,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人宋叔打发了,回头宋家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孟诗诗冷哼:“我早说过,他是个骗子来着。” 在场也有年长的帮我说话:“你们这些小年轻,积点口德吧,李家二老,当年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半仙儿!” “李家的后人,又能差到哪去?” 高富贵噗嗤一笑:“那是以前,如今他爷爷死了,奶奶疯了,李家就剩他一个瞎子。” 王秃子表示赞同:“一条死鱼罢了,还能翻身不成。” “他家都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要不他能舔着张脸,出来行骗吗?” 我始终不做争辩。 宋老歪也犯了难,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道: “李师傅,性命攸关,咱可不敢乱来啊!” 我笑了笑,伸手管他要钱。 宋老歪显然不信任我,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给钱吧,面子上又过不去。 最后给了我五十。 “看在你家长辈的面上,这钱你拿去买袋米,以后啊,别再出来骗人了。” “唉,你快走吧!” 宋老歪对我很是失望。 我既不回应,也不辩解,拿出笔,在那五十块钱上,写了个大大的“冢”字,叠好,塞回到宋老歪手里。 在众人的笑骂声中,我和欧阳薇径直离去。 来到外面,欧阳薇好奇道:“我不懂风水,但就连我也觉得,你刚才有点敷衍了。” “你的表现很怪异,和我理解的风水师完全不同,你能解释下吗?” 我道:“不太好解释,等着吧,回头你就知道了。” “倒是你?” 我停下脚步,望向身旁的欧阳薇:“为什么除了我和奶奶,其他人都看不到你?” “甚至你当着我的面说话,他们都听不到?” 欧阳薇倒不隐瞒,直言不讳道:“他们能看到,也能听到,只是他们的潜意识,选择忽略了我。” 我皱了皱眉:“催眠术?” “对啊。”欧阳薇很认真道:“我说过,我要当你的眼睛,而且有一天,我要用我开发的术,让你恢复视力。” 我嘴唇突然颤抖了下,内心有些东西在涌动,又被我强压了下去。 沉默片刻,我对欧阳薇道: “那天要不是你出言提醒,我已经死在捕蛇人手里了,今天,也多亏有你,始终陪在我身边。” “我若独自一人,面对高富贵他们的羞辱,怕是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 “谢谢你。” 欧阳薇咯咯笑着:“那你还赶我走不?” 我说:“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正常剧情,不该是你来找我退亲,顺便嘲讽我瞎子想吃天鹅肉吗?” “到你这,咋反过来了呢?世间万千美男,我再帅,能帅的过永强,广坤吗?” “合着,你就好我这口呗?” 欧阳薇紧紧抓着我胳膊,侧面波涛汹涌:“怎么?之前没遇到过陌生小姑娘,赖你家不走的吗?” 这话我没敢往下接,我到现在还不确定欧阳薇的来历,我对催眠术有所了解,欧阳薇所说的催眠,和心理学上的催眠毫无关联。 这种催眠,是通过意识投射和心理暗示,对他人思维强加干预的邪术。欧阳薇或许对我没有恶意,但并不代表我应该对她放下警惕。 像她这种级别的催眠师,很危险。 …… 当天晚上,村里出了件大事。 高富贵跟孟诗诗结婚,席间,王秃子也不知是喝大了,还是中邪了,突然抓着把剪刀,恶狠狠地扑向新郎子高富贵。 “凭什么?凭什么我都30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个臭篮子皮,却能娶孟诗诗这么好的姑娘?” “你不配,你不配你知道吗?” 王秃子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青筋暴起,眼神怨毒又充满嫉恨。 扑倒高富贵后,王秃子抄起一把剪刀,朝着高富贵的要害一顿乱剪! 所幸高富贵裤子厚,没伤到根本,但腿上还是见了红。 当时场面混乱不堪,高富贵跟王秃子扭打在一团,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拉架的。 新娘子孟诗诗的脸色,难看至极。 当时高富贵也气炸了,他体型占优,缠斗中,高富贵一把夺过剪刀,朝着王秃子疯狂反剪: “我x你吗!你坏我好事是吧?这婚我不结了,也要弄死你!” 这事最后闹的就有点阴森了,具体画面不便形容。 最终高富贵成功得手,王秃子喜提太监身份,哀嚎着被送医抢救。 高富贵喜提牢饭,新娘子,也就是我前女友孟诗诗,则受了刺激,当场休克。 全过程欧阳薇亲眼目睹,小姑娘兴高采烈此冲我报完喜,又很是疑惑道: “我记得,你之前冲王秃子比划过一个手势,结果当天晚上,王秃子就出事了。” 我听完,也很是困惑。 我冲王秃子比划的手势,是从梦中囚犯那学来的。 当时我比划出来,也只是想吓吓王秃子,并不指望它能管用。 但结合王秃子在婚礼上的反常表现,我就寻思这事吧,很不对劲。 “劫来的真快。”欧阳薇叹着气:“只能说王秃子跟高富贵活该!” “只是,不知你的前女友,此时作何感想?” …… 深夜,欧阳薇呼哧呼哧地屋里搬重物,听起来很吃力。 “要帮忙吗?” “不用。” 欧阳薇小嘴喘着气,轰地一声,将重物放在地上。 “沙发睡着太窄,你又不让我上炕,我就买了张床。” 我笑着叹气:“真就赖上不走啦?” 下一秒,笑容僵住。 我摸了,她搬来的不是床。 是一口铜棺材。 (61389311/36968288) 第7章 夜深,睡不着。 棺材摆放的离我极近,我都能闻到上面的铜锈味。 “你冷不冷?”我突然问欧阳薇。 “不冷。” 我故作老练:“嗨,买棺材也不跟我说声,隔壁村的蒋老二,我认识,给你进货价。” 欧阳薇翻了个身:“我这个也便宜。” “二手的。” 我头皮嗡地一炸,不敢吱声了。 欧阳薇噗嗤一笑:“逗你玩呢,瞧给你吓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放心睡。” “每个人都有秘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思来想去,决定单刀直入:“妹妹,哥这辈子没做过啥亏心事,你就给哥来句痛快话。” “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欧阳薇爬出棺材,在我耳边吹了口香气:“哥,我是人,我真不骗你。” “好,我信你。”我笑着盖上被子。 枕头下,爷爷留下的桃木剑,已被我掌心的冷汗打湿。 欧阳薇摸了摸我的脸,躺下睡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 惨青色的天,空无一人的鬼城,停尸房的刺鼻味。 阴森的白大褂,上吊的囚犯。 “学会了吗?” 教我手势的长发囚犯,语气焦急地问我。 我点头:“学会了。” “那你来一遍,我看看。” 我惊悚地环顾四周,一脸茫然:“这是哪?我是谁?” “没功夫扯犊子了,快!” 那人显得很是焦急。 我按他教的比划了一遍,那人看了直摇头:“太慢,动作也不对,再来一遍。” 我又试了一遍。 “先这样凑合吧。”那人看向不远处的白大褂:“我太虚弱了,只能靠你了。” “等那阴畜生靠近,你对着他来一遍!咱哥俩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 我死死盯着白大褂,当他靠近的刹那,我做出了那个手势。 下一秒,最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白大褂走过来后,竟忽视了我俩,去踢后面的凳子了。 “走!” 我俩用下巴甩开吊绳,跳下凳子,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铁铐,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那白大褂竟然没察觉到丝毫异样,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仿佛我们根本就没来过。 梦到这里,悄然而止。 惊醒后的我,擦着脸上的冷汗,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国14亿人,能把噩梦当连续剧,一集接着一集做的,我估计是头一号了。 昨个梦见被注射死,今个就逃离刑场了,然后呢?下一集是啥? 我寻思自个也够倒霉的,瞎都瞎了,老天还不肯放过我,连阴梦都安排上了? 这种梦,不是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做吗?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倒没再做过阴梦,每天都是一觉到天亮。 欧阳薇依旧住在我家,这姑娘很勤快,每天收拾屋子,做饭买菜一个人全包了。 就连我奶奶,都开始夸这闺女孝顺了。 奶奶的疯病,一直没见好。 这段时间,我时常独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能想象李家如今破败的画面,昔日来往的亲朋,已成过往云烟。 我能做的,只有等。 等一个翻身的机会。 …… 这天,我从欧阳薇口中得知,宋老歪从哈市,请来个风水大师。 大师名叫马义,有自己的司机,开着路虎来的。 欧阳薇说,那马义50来岁,国字脸,五官平和,儒雅,又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第一眼印象,像极了退休的老干部。 马义穿着件丝制黑色中山装,好像是纪梵希的,手里盘着两颗包浆老核桃,走路时双手背后,目不斜视。 仿佛早已看破生死,有种任前路尸山血海,我自成竹在胸的大家风范。 在村里人的围观下,马义下车,面朝宋家大院,站了许久,这才冲一旁的女助理吩咐: “去,把我的无人机拿来!” “是,马老师。”女助理娇滴滴答应着,小跑着取来无人机。 马义操控无人机升空,绕着宋老歪家飞了几圈,皱眉,将遥控丢给女助理,大步走进院子。 欧阳薇好奇极了,想看看马义是个什么水平,就也跟了进去。 宋老歪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请马义进屋:“马大师,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啊,可算把您这尊真神盼来了。” 马义摆了摆手:“最近是有点忙,去港都看望了一个故人,昨天刚回哈市。” 宋老歪忙着递烟倒茶,马义径直入座,微微闭眼: “我的上门费是三万,其他费用另算,这个你知道吧?” 宋老歪额头青筋一跳,一脸肉痛:“马老师,那您看我家这情况,搞下来,一共得多少钱啊?” 马义坐在那闭目养神了半晌,开口道:“大概七八万?” 当时别说宋老歪了,连欧阳薇惊的都合不拢嘴,看个风水,都能这么贵的吗? 看来宋老歪请来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谈妥价格后,马义起身,开始一间间屋的看。 他看的很慢,很仔细,每间屋都要逗留很久。 前后看了半个多小时,马义这才开口道: “那道士说的没错,你家的格局,是犯了八煞黄泉。” “可他却没瞧出,这是八煞黄泉中的白虎黄泉。” 马义耷拉着眼皮,背靠太师椅,徐徐道:“简单讲,就是你家下面,埋有阴骨,也就是多年前的死人尸骸。” “正所谓坤乙二宫丑莫犯,水来杀男定无疑!这阴骨和你父子八字相冲,又犯了白虎位的凶神,处理起来是有些棘手,先挖开地基取骨,然后……” 马义正说着,却被宋老歪激动地打断:“嗨!还得是马老师您专业!之前我请李三坡那个瞎子来,真是耽误事,我多亏没听他的……” 宋老歪提起我,立刻引起了欧阳薇的警觉,这姑娘会催眠术,连马义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李三坡?”马义随口一问:“哪个李三坡?” 宋老歪把那天我来看风水的事,说给马义听,谁知马义听完,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突然猛地睁开,浑浊的眸子里,爆发出一阵精光! “他写过字的钞票,还在吗?快拿给我看!” (61389311/36968287) 第8章 马义情绪激动,国字脸胀的通红,宋老歪一愣,慌忙从兜里摸出钞票,递过去。 死死盯着我写的“冢”字,马义身体颤抖,嘴唇不停哆嗦着: “世间,竟有这等鬼才?我不信,我不信!” 马义丢下钞票,激动地起身,脚步不稳,竟不小心摔倒在地。 宋老歪冲上前扶他,马义牢牢抓着他的手:“那位盲人,家住在哪?快带我去!” “我要见他!” 我听到这,沉吟片刻,问欧阳薇:“人来了吗?” “在外头候着呢。” 我冲门外咳嗽一声:“进来吧。” 不一会,脚步声进了屋,来人正是马义,他毕恭毕敬地冲我道:“鄙人马义,见过李老师。”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叫我三坡就行了,坐啊。” “是,李老师。”马义搬来张凳子,坐在我对面。 宋老歪也来了,明明是他花重金请来的大牌风水师,在我面前竟这般客气,估计宋老歪的此时的表情,一定很丰富。 环顾四周,马义不禁唏嘘:“世道变了,李老师一手惊天造诣,却生活的这般寒……朴素,真是不像话。” 我摆了摆手:“农村人,清贫日子过惯了,倒让马老师取笑。” 我其实并不习惯和马义这种老江湖打交道,别的不说,单是这一口一个老师叫着,就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不敢不敢,李老师谦虚了。” 敲了敲地上的棺材,马义倒吸了口凉气,似乎想问什么,终究没敢开口。 干笑一声,马义对我道: “李老师,我真佩服您,简简单单一个字,就破解了最棘手的白虎黄泉。” “我听说,那天您从进屋,到解局,只用时不到三秒?” “你们看,这就叫gap,差距!不服不行啊!我费了半个多小时,看出来的东西,远不如您看的深刻。” “我真佩服您的眼力!” 我给马义这一顿尬吹,弄的很不自在,下意识去摸欧阳薇的手,还好,她就在我身边。 “眼力?”宋老歪一直没吭声,这会终于坐不住了:“他是盲人,他哪来的眼力?” “你俩说的东西,我咋听不懂呢?” 马义微微一笑,给宋老歪解释道:“你看这个冢字,上面加个点,哎,就是家了,这个点啊,可以代表烟囱,是千家万户的烟火气!” “一个冢,一个家,一点之差,少了烟火气,意思相差万里!” 宋老歪挠着头问:“冢,是孤坟的意思吧?” 马义:“对啊,李老师写这个字,就是在提醒你,你家常年不住人,再不弄点烟火气进来,就要成孤坟啦!” 宋老歪听的大梦初醒,不停点头称是: “怪不得,我在县里买了房,村里这套祖宅,常年不住人,我只有过年时,才回来看看。” “对啊。”马义慢条斯理道:“这白虎黄泉,最怕的就是烟火气,只要烟火气进了门,它再凶的白虎,也得乖乖卧着。”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破解了白虎黄泉的凶局,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唏嘘一声,马义又道:“我给出的方案,是挖地基,取阴骨,可挖地基这件事本身,谈何容易?” “挖不好,就成危房了!而且挖出阴骨后,还要另请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魂,唉,后续麻烦着呢!” “所以我才说,烟火气的解法,实在是高明到让人惊艳!” 他话说完,又很是懊恼地叹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听到这,才开口说:“风水解局,本不拘形式,只要达到目的,解法并不重要。” “马老师的解法可能更好,这也是说不定的。” 马义沉默许久,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对宋老歪大声道: “你立刻带着家人搬回来住,至于那三万上门费,你别给我,直接给李老师!” “是,是。”宋老歪点着头,汗如雨下:“那个,李……李老师,之前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我就一老农民,没什么文化,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好说。” 宋老歪当场转账给我两万,又回家取来一万现金,再三感恩道谢,这才离去。 我以前看风水,最多的一次,也只收过八百,这突然三万到手,我只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我和马义喝茶闲聊,也终于不用再称呼对方老师了。 快到下午饭点,马义喊来女助理:“去天龙大酒店,打包几个菜,再弄两瓶茅台,两条华子,好茶叶,挑贵的买,快去!” 女助理连声答应,带着司机走了,马义给我发了支烟: “我来的匆忙,没什么准备,但今晚必须和你好好喝几杯,还望三坡肯赏脸啊!” 客套的环节略过,女助理走后,马义又问了些我家里的情况,停顿片刻,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句: “这位小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当时我和欧阳薇都一惊。 欧阳薇正背靠着我发呆,急忙起身,戒备地瞧向马义: “你能看到我?” 马义微微一笑:“刚才在宋老歪家,我就瞧你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只是没点破罢了。” “你这个术有点意思,是障眼法吗?可你瞒得住旁人,却瞒不住我。” 欧阳薇有些不爽地轻哼:“老师傅眼神不错,佩服。” 马义连忙客套:“老眼昏花的,让姑娘取笑了,不知姑娘是李老师的什么人?” 欧阳薇直言道:“我是他未婚妻。” 马义竖起大拇指:“当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欧阳薇咯咯笑道:“你这人,说话倒挺好听。” 这时,我奶奶端着盆尿进屋:“三坡,还不开饭吗?” 我指着马义介绍:“奶奶,这位是马义,马老师,哈市来的大风水师。” 马义上前问好,谁知奶奶看到他,突然怒骂道: “好厉害的没脸子,居然连阴身都练出来了,我倒要试试你的能耐!” 说着,奶奶直接将那盆尿,一股脑泼到了马义身上。 (61389311/36968286) 第9章 东北这边的女弟马,会用到很多特有词汇。 比如帮兵,拉马,跨海,小花容,清风,烟魂等等。 其中一些极特殊的词,只有供奉黄皮子,或狐仙的弟马才会讲。 比如圆圆,是鸡蛋的意思。咯咯哒,则指小鸡儿。 而弟马口中的“没脸子”,则特指那种极难对付的鬼物。 因为但凡脏东西,大多都是看不清五官口鼻,面相极度模糊的。 以前,东北农村的老辈人遇到鬼了,往往会这样描述: “女的,长头发,没脸子,哎呀妈,可吓人啦!” 当时马义被泼的一身一脸的尿,欧阳薇直接当场看傻了,啊地惊呼了声。 我虽目盲,但猜也猜出了大概画面,连忙替奶奶道歉: “自从我爷爷死后,我奶奶就一直疯疯癫癫的,马老师你别在意。”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后来我从欧阳薇口中得知,当时马义被奶奶说成没脸子,还被无缘无故泼了尿,按理说这种情况,就算涵养再好的人,即使不当场生气,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可马义却面不改色地冲奶奶鞠躬,抓着奶奶的手,毕恭毕敬道: “久闻老前辈大名啊,我刚才还想说,要给前辈的堂口几炷香,好好磕它几个响头呢!” 鞠躬时,尿从马义鼻尖往下滴,欧阳薇当时仔细观察他,说马义从始至终,脸上非但看不到丝毫怒意,反而洋溢着一种诡异的欢天喜地。 仿佛奶奶泼的不是尿,而是金子似的。 马义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城府深不见底。 换了套衣服,洗干净头脸后,马义在外屋不停接着电话: “十斤的龙虾?没再大的了?那就凑合着先来五只吧。” 不一会,女助理打包的饭菜来了,摆了满满一大桌,自从我失明后,我家哪经历过这阵势? 院子外面,一大堆好事的村民,探着脑袋往里着。 马义给奶奶夹着菜,对我道:“我刚才和老太太握手时,顺势把了她的脉。” “我怀疑,老太太的情况,很可能是修行走火入魔了,我曾学过一手针灸,不如回头让我试试。” “说不定能管用。” 我连忙道谢,眼下湘西那边,随时会上门寻仇,奶奶要是能好转,到时候有老仙坐镇,还怕哪门子的捕蛇人? 马义给我倒着酒:“三坡,你这么年轻,手段又高,你难道就不考虑出来发展吗?” “这个世界,满地的钱,等着你来捡的。” 我说:“实不相瞒,马叔,我以前在沈市那边,当过一段时间的风水师,怎么说呢?就感觉这一行,赚钱挺难的。” “特别是我这种小年轻,又没啥名气的。” 马义嘿嘿笑着:“你看一次风水,收人五八百的,回头人家还跟你讨价还价,能不难吗?” “难,是因为你没有接触到顶级圈子!” 马义告诉我,他从来不给穷人看风水,其实在马义眼里,宋老歪也是穷人,只是宋家和他一个朋友沾点亲,否则单凭他宋老歪,绝对是请不来马义的。 “首先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从穷人手里,是赚不到钱的,你给穷人看一辈子风水,那你最后的结局,大概率也是穷的。” “哪怕你看的再好,他也就谢你两句,不会给你更多的利益。” “要知道,你贩卖给他的,可是天机啊!这你多亏啊?” 马义说,早在十年前,他看风水的起步价,就已经是三万起了,一套看下来,十万八万是很正常的。 顶级的风水圈子,和奢饰品的道理一样,贵,贵到没道理,但有的是人买。 而顶级市场中,一个好的风水师,千金难求。 马义跟我说了很多,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涉及馆场,这里无法叙述。 我听的如痴如醉,马义唤醒了我内心深处,被压抑很久的,对金钱强烈的渴望! 以前我家二老,也经常给人看事,但钱收的很少,但老辈人活的并不物质,收钱也全凭心意,从不设具体数字。 甚至很多时候,收人一袋子大米,两筐土豆子,一篮子鸡蛋也是有的。 认识了马义,我才认识到,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真的让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但就连马义这样的人物,目前也远远够不上最顶级。 最顶级的风水师,单是电话咨询,收费都是百万起,更别提上门了。 “三坡啊,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合作,我手上的案子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马义语气真诚地对我道: “我要给你好好包装下,从出生到所有!特别要在你失明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什么泄露天机太多,遭六道嫉恨之类的。” “总之,把你的名声先炒起来!” “然后每个案子,我只收你两万的介绍费,剩下的全归你,怎么样?” 有这种好事? 我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一旁的欧阳薇:“你怎么看?” “我觉得挺好的。”欧阳薇往我嘴里塞了只虾:“你也别怕行动不便,我反正始终陪在你身边。” “死生,不离!” 她最后四个字,语气多少有些阴间,听的我心里直犯毛。 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马义很是高兴,我们说好,等他给奶奶针灸完,我们就搬去哈市,住处由马义安排,不用我们操心。 酒过三巡,奶奶回屋休息了。 “三坡啊。”马义语气一转:“当年,你爷爷李式龙的名声,我是知道的。” “风水,命理这块,你肯定没问题,那么,通灵呢?” 玄学分类庞杂广大,但不外乎风水,命理,占卜,通灵和斗法五大类。 而通灵,又可细分为驱邪,走阴和法事,它考验风水师和死者世界沟通的能力。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马义,我对通灵一窍不通。 当年我爷爷,也并没有教过我通灵。 马义嗯了声,略显失望:“问题倒不大,这方面,我有经常合作的高僧,可以帮你。” “那斗法这块呢?” 我又摇了摇头。 就听吧嗒一声,马义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61389311/36968285) 第10章 “马叔,你怎么啦?”欧阳薇不解地问他:“你脸色好差!” “没,没事。” 干笑了几声,马义问起我的过往。 听我说完,他这才恍然大悟: “抓周之后,怕你被阎王算计,你奶奶不让你学,爷爷偷着教你,后来被你奶奶训斥,他又不教了……” “难怪。”马义叹着气对我道:“你的理论知识很顶级,却对斗法一窍不通。” 欧阳薇问:“所以,什么是斗法?” 马义犹豫着,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思考良久,他终于开口道: “我手上,没小案子,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能要命的!毕竟利益大,风险也就越大,自然也就涉及到同行的竞争。” “也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内卷。” 马义告诉我,风水师这个圈子,见同行,如见阎王。 甚至有些案子,本身就是同行在暗中使坏,你去破局,砸了人家饭碗,人家当然要跟你拼命了。 拼命,自然要涉及斗法。 以前道家讲开坛斗法,斗法前,两人盘腿坐地,谁摆的坛口高,谁就占据优势。 到了近代,就没这讲究了。 斗法可分文斗,武斗,隔山斗,阴斗,梦斗等等。 但无论哪一种,对于失败者来说,其结局都是致命的。 我问马义:“马叔,你和同行斗过法吗?” “斗过!”马义拾起筷子,语气阴森了起来:“那些小打小闹的,就不提了,前些年我在河北,为了抢一件大案子,跟一个老妇人斗法。” “说来惭愧,我差点当场命丧黄泉!” 马义嘴唇哆嗦着:“当时我技不如人,一出手,就惨败给对方,对方要拿我炼师油,还要剥我的皮,做成阴尸绝户衣!” “要不是我苦苦下跪哀求,磕头磕的满脸血,许下大好处,并发誓此生不入河北的毒誓。” “人家哪肯放我走啊?” 马义这番话说完,屋里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欧阳薇听的直吐舌头:“太阴间了。” 我的确对斗法一窍不通,但小时候,我曾偷听过二老谈论斗法,听到了类似肉桥,女灰,假丧之类的阴森词汇。 马义其实也很矛盾,他一方面想跟我合作赚钱,同时,他又怕我遇到同行了,不能应对。 毕竟他也不能24小时护着我。 我沉默片刻,说出一个残酷的真相: “当初我去各大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视网膜造影,包括整体眼球结构,都和正常人没区别。” “可我就是看不见东西,医生也很奇怪,后来哈医大有个老教授说,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我大脑掌管视力的区域,因为某些原因关闭了。” “解决起来也简单,国外有个新技术,叫量子介入疗法,用脉冲电,唤醒特定的脑区域。” “这个疗法的费用呢,是四百万。” 我无神的双眼,分别看向欧阳薇和马义:“我能不能一直躲在农村苟活?能,只是这样活着,和死又有啥区别?” “这样的人生,我不甘心啊,你们知道吗?” “那个介入疗法,至少是我活下去的一个念想,我想赚钱,赚够四百万,哪怕最后它不管用,哪怕钱白花了,我也认了。” “至少,我曾努力和命运抗争过。” 说到这,我认真地看着马义:“所以马叔,你说斗法有多危险,多容易死人,其他人也许会怕。” “但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不在乎,你能理解吗?” 马义听完沉默,许久才开口:“哈市这边,有我在,敢为难你的人,应该也不多,反正我说这些,是让你有个准备。” 欧阳薇说:“马叔,你可以教三坡一些术啊。” “不用多厉害,能让三坡保命就成。” 马义笑着没说话。 欧阳薇说这话,就证明她不是这个圈子的。 术,不可外传。 马义和我才认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凭白把术分享给我呢? 我考虑了下,端起酒杯:“马叔,就按你说的来,遇到同行,我也尽量回避就是了。” 马义也不废话,直接递给我一个皮包:“这里有30万,你先拿着用,去买点像样的衣服。” “干咱们这行,接触的都是有钱人,破衣烂衫可不好使。” 饶是我刻意让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惊的合不拢嘴:“马叔,这我哪敢啊?” “三坡,咱们之间,不来那些虚的。”马义拍了拍我的手:“你我,以后是要赚大钱的!” “刚才咱俩说话时,我偷偷起了一卦,你这眼睛啊,是造化?还是劫?现在还很难说呢。” 我推脱不掉,只得收了。 天刚黑。 欧阳薇说她有些闷,想去外面转转。 谁知她前脚刚走,孟诗诗就来了。 一进门,孟诗诗先是看到了桌上的钱,轻咦道:“李三坡,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赶紧将钱收起来。 孟诗诗迟疑着看了眼马义,走过来: “婚礼那天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王秃子的男根被废了,还在住院,高富贵坐牢了。” 我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孟诗诗坐到我身边,声音软了下来:“三坡,我错了,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对我好。” “你心里,也一定放不下我,对吧?我知道,你一定还爱着我!” “我和高富贵虽然已经领证了,但是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跟他离婚!” “借你的二十万,我花掉了一些,剩下的我还你!” 我脸转向孟诗诗:“不了,钱你留着吧。” “再说我李三坡,也没有穿别人破鞋的习惯。” 孟诗诗冷笑:“你在说气话吧?你敢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 “当年你追我时,有多舔狗,你忘了?” “你别以为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以为就你这样子,还有姑娘能看上你吗?” “一个瞎子,连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你装的哪门子清高啊?没有我,你只能一辈子打光棍!” 我始终不吭声。 愤怒,只会显得我无能。 我不想让马义瞧不起我。 这时,欧阳薇溜达完回来,刚好碰上了孟诗诗。 “快开始你的表演。”我对欧阳薇做了个请的手势。 (61389311/36968284) 第11章 “你好。”欧阳薇直接走过来,坐到我腿上,笑眯眯看向孟诗诗:“我叫欧阳薇,是李三坡的未婚妻。” 孟诗诗当场傻眼,盯着欧阳薇看了半晌:“不可能!你?你也配有未婚妻?” “你看上他什么了?” 欧阳薇双臂勾着我脖子,甜甜地笑着:“他长的帅,我就喜欢长的帅的,而且他很能赚钱啊,已经有人请他去省城当风水师了。” “看一次风水,至少收费三万呢。” 孟诗诗惊到掉下巴:“三万?以前他看风水,最多只收五百……” 欧阳薇轻声问我:“三坡,你之前说要请个女佣照顾奶奶,是这位阿姨吗?” 孟诗诗气的发抖:“阿姨?我才24,你叫我阿姨?” 欧阳薇一脸无辜:“你脸挺黄的,就算不是阿姨,至少也结过两次婚吧?” 孟诗诗当场破防,指着欧阳薇破口大骂。 欧阳薇冷哼道:“我就纳闷了,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现在来呢?” “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被高家赶回娘家了,对吧?高家把你看做祸水!要不是为了娶你,高富贵也不会坐牢!” “高家不要你了,你又想回来找李三坡?老阿姨,你可长点脸吧!” 欧阳薇简直杀疯了,三言两语,直接就把孟诗诗怼崩溃了。 孟诗诗气到爆炸,指着欧阳薇,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突然将一个空盘子狠狠摔碎,起身走了。 我摸着欧阳薇的小脸:“优秀。” 欧阳薇从我大腿上起身:“我就盯着她的痛点咬,气死她。” 马义始终一言不发,此时也不禁一笑:“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看不懂了。” 时候不早,该休息了。 我给马义找了个干净的空房间,让他先凑合一晚。 欧阳薇依旧睡在棺材里。 半睡半醒间,我再次进入了阴梦。 我和那个囚犯逃离刑场,正沿着一条漆黑的马路狂奔。 我边跑边观察四周,很快就瞧出了不对。 透过路两旁建筑物的一扇扇窗户,往里看,每个房间里,都立着一座坟。 除了坟,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丝毫装修。 所有房间都一个样子。 我一扇扇窗瞧过去,内部结构全是清一色的白墙,水泥地,坟。 每座建筑,都这操性。 这是座刚建成的崭新城市,却已死去多年。 我们至今没看到任何活物的影子。 只有夜空中,那些不断下坠的尸体。 它们是如此细密,数量惊人,犹如凄杀的夜雨。 “等,等一下!”我叫住那人:“这是哪?我?我是谁?” “你又是谁?” 那人转过身,古怪地打量着我:“老李,你不对劲!” “难道之前降魂儿下来时,你的六识受了折损?竟失忆成这样了?” 见我一脸迷茫,那人叹着气道:“你叫李式龙,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忘年交,欧阳劫。” 他迷茫地看向四周,声音也有些颤抖:“这里,很大概率,就是六道中的饿鬼道!” “也就是阴间!” 阴间? 李式龙?我爷爷? 我竟成了我爷爷? 等等! 记得当初,爷爷曾交给我一个空纸盒,还说里面的东西,能治我眼睛。 为了这个空纸盒,爷爷去了“下面”,不小心让“阴女子”摸了脸,最后也因此而死。 难道说这里,就是当初爷爷取纸盒的地方? 这个梦,可以带我解开爷爷的死因! 说不定其中,还暗藏能让我恢复视力的线索! 我惊悚地看向四周,小时候,曾听长辈说起过阴间。 阴间,是每个人死后,必来的地方。 显然,夜空中那些尸体,就是从人间坠入这里的死者。 它们来自各个不同的时间线,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怨恨,宛如银河,点亮了整个阴间。 据说,只有灵魂最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人,才有避开阴间的资格。 我低头,瞧着自己苍老而颤抖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欧阳劫上前,诧异地注视我:“你在笑?” “这里是阴间!你还能笑的出来?” “李式龙,你在笑什么?” 我看向他:“你不懂。” 你眼中的阴间。 在我眼里。 却是佛光普照的天堂! 至少在阴间,我是个具备完整视力的正常人!这种感觉,只有盲人才知道,有多宝贵和不易! 曾经无数个日夜,我无声地向命运诉说,我愿意献出生命,换取哪怕只有三天的光明! 现在,光明就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我怎能不为此感到狂喜? 什么饿鬼道,地狱道,我才不在乎! 欧阳劫拉着我狂奔。 我边跑边问他:“咱们要去哪?” “你全忘了吗?”欧阳劫头都不回道:“你孙子得罪了阎王,瞎了,你求我带你下来,取走黑相术,救你孙子!” “只是,我现在也特么的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阴间啊?”欧阳劫死死捏着拳头。 我心中一惊:“黑相术?那是什么?” 我之前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我激动的全身颤抖,这个梦,重演了当时爷爷走阴的经历! 欧阳劫正要回答,突然看向后方,漆黑的眸子里露出深深的惧意! “糟了!阴兵追来了!那玩意太邪性,咱们可对付不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瞧去,远方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二话不说,我和欧阳劫冲进路旁的写字楼,随便打开个房间,开始刨坟。 我俩把自个埋进坟包里,只露点眼睛出来。 刚藏好没一会,阴兵就追进来了。 我屏着气,透过稀薄的土渣子瞧出去,这些阴兵,并没有具体的四肢,头颅和身躯,完全就是几件飘在空中的尸衣,拼凑出的人形死物。 空荡荡的尸衣,散发着恶臭,随风飘荡,在房间里反复穿梭,找寻着,那画面任何人看到,都能吓到当场失禁。 我死咬着牙,一动不动。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窗外的天空中,一具尸身燃着碧绿色的烈焰,坠入阴间。 宛如一颗悲惨的流星。 阴兵们被惊动,立刻冲出大楼,朝着尸身的方向飘去。 我和欧阳劫赶忙从坟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大口呼吸着空气。 (61389311/36968283) 第12章 危机解除。 梦,也终于醒了。 醒来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按下手机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马义准备给奶奶针灸,欧阳薇边在一旁观看,边给我描述画面。 从中山装里取出个红色小布包,马义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绣花针,还带着淡淡的女人香味。 马义翻了个兰花指,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阴柔了起来,细声细气地对奶奶说: “老姐姐,你躺好,我这手定魂针,可有些疼呢!” 我奶奶直愣愣看着他,突然一口老痰,吐到了马义脸上。 马义既不生气,也不擦脸,双手交叉连环,快速在奶奶头顶下了九针。 紧接着,又是九针。 短短一会功夫不到,他足足下了81针,这才停手,马义认穴极准,手法快如闪电,诡异莫测,让人不得不叹服。 “东方不败?”欧阳薇惊道。 马义拿纸擦了擦脸,右手拇指顶住下颚,口中念着细密的咒,只见奶奶头顶的81根绣花针,竟冒出了渺渺青烟。 带着兰花的香气。 一时间,奶奶屋里,竟宛如香火旺盛的佛堂,我甚至隐隐听到了僧人念经的声音。 做完这些,马义也是累的脸色苍白,起身对我们道:“我尽力了,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奶奶紧闭双眼,躺在那一动不动,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直到中午,奶奶终于醒了。 “三坡?” 醒来后的奶奶很是虚弱,抓着我的手,看向一旁的欧阳薇,又看了看马义: “马师傅,多谢你了。”她冲马义点了点头。 “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急忙问。 “好多了。”奶奶抬了抬手:“你们先出去,我跟三坡说两句话。” 马义替奶奶取了针,就跟欧阳薇出去了。 我关上门,奶奶这才告诉我,原来,她之前根本没疯,而是老仙修行出了差错,把她给连累了。 我奶奶是供奉蛇仙的女弟马,她老仙前后蜕过七次皮,道行高深。 爷爷死后,老仙告诉奶奶,它看到湘西那边的捕蛇人,在蠢蠢欲动,要来东北找它寻仇。 这种情况,躲是肯定躲不掉的,当然,一般的捕蛇人,老仙也不放在眼里,但那帮人里有一个很特别,竟练出了“蛇相”,这种情况,老仙就很难对付了。 不得已,老仙决定铤而走险,闭关化蛟! 可是,蛇要足足经历九次蜕皮,才有化蛟的资格,老仙还差着点境界,最终,化蛟失败,陨落了。 我问奶奶,什么是蛇相? “这个等会再说。”奶奶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我:“三坡,我发疯的这段日子,魂儿时常不在身上,没顾得上管你。” “我问你,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怪梦?” 一说到梦,我连忙把在阴间的全部经历,告诉给奶奶。 奶奶听完,咧嘴一笑:“应劫,终于来了。” “你怕不怕?” 我说:“怕归怕,但还是挺新鲜的,至少在下面,我不是瞎子。” 奶奶赞许我道:“你这孩子就这点好,天大的事,也从不慌乱。” “你这性子像我。” 我内心焦急,心中老大谜团,等着奶奶解答。 奶奶喝了口茶,咂巴着嘴道:“当初你爷爷,的确认识个名叫欧阳劫的人,这人很厉害,道行远在我们之上。” “你失明后,你爷爷着急啊,你才26岁,这么年轻的小伙,瞎了,将来我和老不死的都走了,你一个人可咋办呢?” “于是你爷爷就找到欧阳劫,许诺给对方一个大好处,让欧阳劫带着他,去阴间取一个东西,治你眼睛。” 我眼皮一阵乱跳:“黑相术?” 奶奶点着头:“其实你做的这个梦,就是当初你爷爷,在阴间的一部分遭遇。” 奶奶吸溜着茶,继续道:“那天,老不死的回来后,我问过他,他所说的,和你梦到的完全一致。” 我给奶奶点了根草卷儿(香烟),也给自己来了根:“所以这个黑相术,到底是个啥东西?” 奶奶盘腿坐在炕上,一口口抿着烟:“是另一个世界的术,此术诡异无边,包罗万象,其中光是开天眼的法门,就记载了一百多种。” “随便拿出一种,都能让你重新睁眼!” 我听完,心中又惊又疑:“可是爷爷回来那天,却只给了我个空纸盒,里面啥都没有啊!” “难道爷爷失手了?” 奶奶阴阴地笑着:“你爷爷那老不死的,手段何等阴森?他能失手?” “黑相术啊,其实早就在你身子里了!” “想要唤醒它,开启它,你就必须要经历应劫!” 我从奶奶口中得知,这个黑相术,本是阴间的物件,就算带回人间,它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爷爷回来那天,我手在纸盒里乱摸时,黑相术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我的身子。 而我做梦的这个过程,就叫做应劫,它是每一个想学阴间术的人,都必须经历的。 只有通过了应劫,才能开启体内的黑相术。 奶奶对我说:“等你完整做完这场梦,把你爷爷在下面的经历,再完整经历一遍,到那时,你就算应了劫。” “沉睡在你心里的黑相术,也自会开启。” 我手心满是冷汗,看了眼门外,心中产生一个猜测: “那个欧阳劫,会不会和欧阳薇有关系呢?” 奶奶听了不置可否:“这个,就得你去问她了,这个小女娃娃可不是一般人,她身上的阴气,比鬼都重啊!” 我听的心里咯噔一跳。 奶奶叹了口气:“总之人也好,鬼也罢,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至少,那女娃娃的眼睛很清澈,应该对你没啥坏心。” “倒是那个马义?” 奶奶的语气一下就阴了:“这个人,我刚才仔细瞧过。” “这人的道行可不低,而且他眼睛里,有很浓的死气!” 我将认识马义的经过,以及他跟我合作的事,说给奶奶听,奶奶听完冷笑: “这人的眼睛不干净,心里一定是有鬼的。” 我轻声道:“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多留意的。” 奶奶用舌头舔灭烟头,沙哑着嗓子道:“其他的回来再说!” “现在,给我滚回阴间,应你的劫去吧!” (61389311/36968282) 第13章 奶奶猛地掐我人中,我顿时大骇:“奶奶,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好歹传我件防身的宝贝啊?” “我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我身体在下坠,耳边传来奶奶的恶笑: “留点神,你要是死在下面,可就再也回不来啦!” 接下来,我就失去了意识,经过了一段漫长的虚无。 再次睁眼,我又回到了阴间,回到了那个阴森的梦里。 接着上一集,甩开阴兵,我跟欧阳劫在漆黑的公路上,撒丫子狂奔。 空气中除了停尸房的福尔马林味,还有种呛人的纸灰味。 一路上,不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可每当我俩顺着声音赶过去时,却看不到半点人影。 夜空中坠落的尸体,数量更为惊人了,竟形成了一场细密,而狂暴的尸雨! 一道闪电落下,借着光,我们看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层建筑。 每一层,每扇窗户里,都伫立着一座阴坟! 这个城市,连这方世界,都已经死透了! 处处弥漫着阴森和诡谲,绝望和孤独。 我终于敢确定,这里,就是阴间! 无论贫穷,富有,无论是整日虚度年华,还是充实地度过一生,生命的最后,我们终将离开所熟知的世界。 来到这里,迎接最深层次的恐惧,并为自己所犯下的恶,承受代价。 也许,我们中有极少数的幸运者,能在死后避开阴间,进入下一段轮回。 但生命,终归渺小到不值一提,而六道,却又这般残酷无情。 我们停下脚步,略作休息。 “黑相术在哪?”我擦着汗问欧阳劫。 我的外表,我说话的语气,都和爷爷如出一辙,欧阳劫并没有瞧出丝毫端倪。 欧阳劫疲惫地坐在路沿石上: “黑相术,由阴女子看管。” “要是在人间,你我联手,或许能跟她过几招,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但这地方可不一样,你我的术,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单凭咱哥俩,绝不是阴女子的对手。” 原来,爷爷是在抢夺黑相术的过程中,让阴女子摸了脸。 虽说最后,爷爷还是活着回到了人间,但终究还是没挺过来。 “你有什么计划?”我问欧阳劫。 欧阳劫脸色开始抽搐,似乎在运筹一件很凶险的事。 借着闪电的光,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人大约40出头,五官长的精雕玉琢,带着浓烈的书卷气息,眼神却极度危险,暗藏滔天的杀机和阴霾,有点古代帝王的面相。 眼角有细微的皱纹,长发,脸白如纸。 “我认识一个阴森玩意,它能帮到我们。” 欧阳劫思考良久,终于下了狠心,对我道:“单论恐怖程度,这玩意几乎不输给阴女子,至少它能拖住阴女子,让我们乘机抢术!” 我皱着眉思索,脑海中突然一闪! 阴间,与人间的时间,一定是不对称的。 我爷爷虽然早已死于人间,但至少现阶段的阴间,他的存在尚未被抹杀。 如果我能利用这一点,改变这个梦的结局…… 也就是,不让阴女子摸到爷爷。 那说不定,我爷爷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太过草率,其中有太多漏洞,又涉及到阴阳两界的万千规则,多半是不靠谱的。 但我依旧想试它一试! “你说的那个阴森玩意,具体是个啥?”我看到了希望,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是个老黄皮子。”欧阳劫用绳子扎起长发:“道行高深莫测,这阴畜生在人间作恶多端,性子怨毒,阴损至极,终于有一天,让雷劫活活劈死了。” “死后,它本该坠入畜生道,或者地狱道,可那两个地方,居然都不收它。” “最后,还是让阴间收了,奈何这老黄皮子道行实在霸道,阴兵也不敢近它的身,干脆就放它自个撒野了。” 我听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种程度的老黄皮子,当真是比厉鬼还可怕。 “你看天上的尸体!”欧阳劫指着夜空道:“来到阴间后,那老黄皮子就在野外到处游荡,抢那些可怜魂魄的阴骨吃。” 我摸着爷爷的白胡子:“老黄皮子不会白帮我们!” “对!”欧阳劫拍着腿:“它一定会管我们要某样东西,至于要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这个不重要。” 欧阳劫起身,坐到我身边,语气低沉了下来:“老李,咱哥俩几十年过命的交情了,这次为了救你孙子,兄弟我赴汤蹈火,带着你一路杀进阴间。” “只要能帮你抢到黑相术,付出再大的代价,兄弟也认了。” “只是,兄弟求你的那件事,行,还是不行?你能不能给兄弟个痛快话?” 话说完,欧阳劫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再好的交情,也没有赌上性命,以死相帮的道理,欧阳劫肯定也有求于我。 “我好多记忆都缺失了,你说的是哪件事?”我小声问他。 欧阳劫直愣愣看着我:“我闺女,欧阳薇,和你孙子成亲的事。” …… 人世间的很多因果,都埋藏着一条看不见的隐线。 我是个心思格外缜密的人,自然深知这道理。 我曾摸过欧阳薇的脸,那小姑娘美到惊心动魄,美如点亮清晨的一道惊鸿。 她会愁嫁不出去吗? 欧阳劫明知我是个瞎子,还千方百计,想把她闺女嫁给我,甚至为此,不惜冒死来阴间抢夺黑相术。 所以,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欧阳父女这般图谋? 我试着从欧阳劫嘴里套话:“要搁以前,咱俩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我肯定想都不想都答应。” “可现在,你明知我孙子瞎了,你想不开还是咋地?” “你这不是糟踏自个闺女,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将来,注定是没什么出息的,万一拖累了你闺女,我心里……” 我话没说完,只见欧阳劫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眸子里竟涌出深深的怨恨! “李式龙,你别跟我俩墨迹,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欧阳劫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我: “你不答应,我可就不管你了,没有我,你自个是回不去的!” “你想清楚了!” (61389311/36968281) 第14章 在梦里,我扮演的是爷爷的角色,如果这里拒绝欧阳劫,那后续的线索也就全断了。 我只得先答应了他。 见我点头,欧阳劫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站起身: “你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势必帮你抢到黑相术!那老黄皮子要是不帮忙,我还认识更厉害的阴森玩意!” “总有法子,对付那阴女子!” “走吧,我们先去找老黄皮子。” 阴间的路,漆黑,孤寂而漫长。 这一路,我们穿过一条条空旷的公路,一座座死气沉沉的建筑。 起雾了,前方的世界笼罩在迷雾中,雾的深处,传来阵阵敲锣打鼓声,伴随着人们凄惨的哭声。 可当我们穿过迷雾时,那些声音又消失了。 走到最后,所有东西仿佛都死了,包括那些追赶过我们的阴兵。 我边注视四周凄杀的景象,边问欧阳劫:“什么是阴女子?” 欧阳劫头都不回道:“比厉鬼还可怕的玩意,和阴物差不多。” 阴物?那又是什么? 我终究还是年轻,比不上爷爷见多识广,有太多东西想问,又怕问多了,被欧阳劫怀疑。 只得硬憋着。 心里也有了个明确的判断,阴间这地方,远不是我这级别能来的,少说话,多观察,遇事先保全自身,切勿强出头。 走了不知多久,我们来到一栋楼前。 这栋楼一看就有年月了,墙皮子都掉的差不多了,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楼体被浓雾包围,也不知有多高。 我俩钻进楼里,迎面就是一大股刺鼻的纸灰味,跟进了火葬场似的。 到处都黑漆漆一片,像极了电影里,被废弃多年的鬼楼。 一片无声的死寂。 欧阳劫带着我上了二楼,来到203室,敲门。 开门的,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跟树皮似的,穿黑棉袄,白棉裤,裤裆上还沾着一大片干涸的血,脏兮兮的,很是埋汰。 我仔细留意老太太身后,屋里光线很暗,隐约能看到一座阴坟。 这老太太,就是欧阳劫口中的黄皮子。 我心中老大惶恐,她可不是我奶奶那样的女弟马,这玩意,是真正的阴畜生! 她都已经修出人形了! 相比之下,我家老仙可比她差远了! “舅姥姥,是我啊!”欧阳劫笑着打招呼,但就连他,也很忌惮对方,不敢站的太靠近。 “舅姥姥”上下打量着欧阳劫,点了点头: “来了啊俏后生?吃饭了吗?进我屋吃点?” 这舅姥姥的说话声,听着正常又顺耳,与其说是道行超过千年的老黄皮子,倒更像是东北农村,邻居家朴实敦厚的老太太。 只是眉眼间极不协调,阴阴的。 “吃过了。”欧阳劫笑道:“我们来,是想请您去对付阴女子。” “这样婶啊?”舅姥姥很接地气的说着东北方言,惨黄色的眼珠子,在我身上快速一扫,又瞧向欧阳劫: “那阴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凶呢,舅姥姥也怕她,不大敢去啊!” 欧阳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舅姥姥说笑了,你肯出马,一百个阴女子,也不够你掐的!” 舅姥姥嗯了声,盘着腿坐在走廊地中间,管欧阳劫要哈拉气(酒),要圆圆,要咯咯哒。 也就是鸡蛋和小鸡。 还要弯弯腰(大虾)。 欧阳劫早有准备,打开包袱,一件件往上递,伺候着舅姥姥吃喝。 我注视着四周,这楼的走廊极其狭长,光线阴黑,一层大约有十来户人家。 不用看也知道,每家屋里,也清一色也都立着座阴坟。 很快,那老黄皮子酒也喝了,小鸡儿,鸡蛋都吃了,居然还不满足。说中的阴女子,不偏不斜,居然就住在舅姥姥家隔壁! 204室! 欧阳劫不动声色,拉着我退到楼梯口。 我俩躲在拐角,探出脑袋朝走廊瞧去。 舅姥姥低着头,站在204跟前,正准备伸手敲门呢,谁知,那门竟自个开了道缝。 舅姥姥缩着脖子,踮起脚尖,很是忌惮地往门缝里瞅着。 一阵刺骨的阴风,卷着些许骨灰,从屋里吹了出来。 舅姥姥被呛的直咳嗽。 屋里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久,才传来一阵凄惨至极的古代戏子声: “冷棺枯纸,冰枕生寒,玉浸纤纤尸手,沈吟久,又道奴家瘦……” (61389311/369682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