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汉人竟成大元皇帝》 第十二章 科举新势力 广寒殿。 长桌之上,摆放着韩儒林主编的《元朝史》,余来明主编的《元代科举与文明》以及《剑桥中国辽夏金元史》等书籍。 刘渊仔细翻阅,目光闪烁。 史书中记载或许与真实有出入,但是一些基本消息不会出错。 比如刘伯温即将高中进士一事。 明史以及相关的传记也能确认这一事。 当今朝堂之中,各个要职皆被燕贴木儿、伯颜、太后等人所掌管,蒙古人、色目人充斥其中。 魏晋是九品中正制。 元朝则是讲究“跟脚”一事,也就是出身部落,籍贯。 成吉思汗子孙后裔、和其兄弟后裔是最尊贵的跟脚,剩下的就是五投下部落,以及木黎华、赤老温、博尔忽等后裔。 而后就是征服的突厥、色目等部落群体。 科举进士则是一个新的势力群体。 刘渊敏锐地从多本传记、诗词中发现了这一情况。 今年这一届科举中。 唐兀人余阙也高中进士,是右榜第二名。 他与刘伯温关系很好。 公元1358年,陈友谅攻破安庆,作为当时守城官员,余阙自杀。 刘伯温专门写了一首词《沁园春》追悼! “生天地间,人孰不死,死节为难。羡英伟奇才,世居淮甸,少年登第,拜命金銮......想孤城血战,人皆效死,阖门抗节,谁不辛酸。......如公者,黄金难铸,白璧谁完。” 大元科举考试强行规定为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虽然设置了左右榜单。 右榜单为蒙古、色目等人所立,考试内容简单。 但是,考试必须学习儒家文化。 以至于,许多蒙古、色目跟脚的人,他们开始学习汉文化,并渐渐热爱,以汉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在他们所作的一些诗词中更是出现了“胡人”“蛮人”字眼。 这一部分群体,在朝堂之中,互相交往甚广。 不少人,后来本人乃至子孙成了明朝的官。 作为即将成为皇帝的刘渊,与这一部分群体是天生的“队友”。 毕竟,那些手握权力的重臣,威胁着皇权,心底对皇权的敬畏不足,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当大官,大部分原因是和家世有关,哪怕换一个新皇,对他们还是会重用! 当前他所面对的情况,与当年隋朝建立之初有相同境遇。 而唯有科举可打破这一局面。 元顺帝也曾努力过,在位之时多次科举,终元一朝,共十六次科举,元顺帝在位时期,则举行过十次。 可惜,一直到彻底掌权,灭掉第二个权臣伯颜后才进行了在位时的第二次科举,那时,天下将乱,无力回天。 权力需要制衡。 这些积极汉化的蒙古人、色目人及广大的大元读书人,是刘渊当权后,可以积极依靠的重要力量。 史书记载,燕贴木儿半年后去世,九月份才进行这一届的殿试,而那时候伯颜渐渐掌权,他立马了废除科举,压制这批中举人,许多人都沉寂了许久。 甚至一些人到了南方,投靠了各地割据势力,为大元的灭亡做出了贡献。 刘渊想趁着当今朝堂之上,权利略微制衡,燕贴木儿活着的时候,快递安排这批新科进士。 毕竟,燕贴木儿不积极支持汉化,但也不反对汉化。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刘渊眼疾手快将手中的书籍收进书库。 “咚咚咚!” “嗣皇,阿鲁请求觐见!” “进。”刘渊正襟危坐。 一位高大的侍卫进入,恭敬行礼。 此人名叫阿鲁,是刘渊父亲元明宗的亲臣,后来成了他弟弟元宁宗的怯薛歹人,如今,他投靠了刘渊。 “何事?” “禀嗣皇,午时时分,小王爷燕贴古思将汉人教习打成重伤,并且再次吃了您刚祭拜完的贡品。” 刘渊皱皱眉头,道:“你确定他亲口吃下了贡品?” “确定!”阿鲁坚定道。 刘渊眉毛舒展,淡淡道:“吃就吃吧,贡品而已。” 他的眼神下意识瞧向桌下抽屉,里面有一个近几日刚炼制好的“药”瓶。 “打伤汉人教习是何原因?” 阿鲁道:“昨日偷吃贡品之后,太后吩咐今日的汉人教习传授世祖制定的一些礼仪规矩,想让小王爷长点知识,小王爷不听,派身边的侍读将汉人教习打成重伤。” “幸好浚宁王及时赶到,否则,真可能打死!” 刘渊微微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他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水,而后端至阿鲁跟前,亲切道:“你也忙碌许久,喝杯水暖暖嗓子。” “以后,还有许多事情依靠你啊!” 阿鲁喝了一口茶水,一脸兴奋,他跪下大声道:“阿鲁誓死守护大汗!” ...... 隆福宫。 “太后,小王爷还小,难免有些性子顽劣,而且,那汉人教习婆婆妈妈,像个念经的道士,别说小王爷了,就算我也听不下去。”伯颜道。 元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愤怒。 “浚宁王,左、右阿速卫可至大都?” “到了,臣已将其安排进了宫城,扈卫太后安全。” 元太后站起身,走近跟前。 “浚宁王,文宗在位时对你信任十足,本宫也是如此,如今,本宫就一个愿望,那就是燕贴古思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几位得道高僧也说,下一任皇帝会安全无虞,本宫的孩子到那时也不会有意外事故。” “可如今,燕贴木儿要将其女儿立为正宫皇后......” “你说,该如何面对?” 伯颜沉声道:“燕贴木儿跋扈,纳泰定帝后及其两个妃子,他迎接新皇之时耽误五天,态度蛮横,臣相信新皇并不会忘记。” “太后麾下有一万多军马,臣亦掌控着侍正府人马,以及多个卫队,若再加上新皇大义名分,燕贴木儿也不敢太过放肆。” 元太后微微点头。 她盼望着新皇真不知道当年之情。 可惜,这些事情也不好向伯颜吐露。 “此次引侍卫亲军进大都,一是震慑各诸王,避免朝中再次发生事故,他们不敢肆意造次。” “另一方面,也是向新皇展示你我的力量,同时,也是警示燕贴木儿,如此多的蒙古诸王在外盯着中央一举一动,他可不要太过无礼,就拿他和泰定帝后的事情,已经引起诸王非议。” “隆福宫卫队也已到大都,我已派人通知他们,暂时由你代管,随机应变!” “臣,定不负太后厚望!” 第十三章 登基 一月三十日,设宣诏位于大明殿前。 贡品再次被偷吃。 一月三十一日。 侍仪使引导从护尉,至广寒殿前,捧牙牌跪报。 “可!” 刘渊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抹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随后目光变得坚定。 侍仪使前导,由崇天门入,升大明殿! 两班点检、宣徽将军、宿直、尚厩、管旗,各恭事。 后妃、诸王、驸马。 中书省、御史台、枢密院高官。 以及其他文武百官皆至! “在位官皆跪!” 读诏: “洪惟我太祖皇帝,受命于天,肇造区夏;世祖皇帝,奄有四海,治功大备;列圣相传,丕承前烈。我皇祖武宗皇帝入纂大统,及致和之季,皇考明宗皇帝远居朔漠......” “今皇太后召大臣燕铁木儿、伯颜等曰:“昔者阔彻伯、脱脱木儿、只儿哈郎等谋逆,以明宗太子为名,又先为八不沙始以妒忌,妄构诬言,疏离骨肉。逆臣等既正其罪,太子遂迁于外。札牙笃皇帝后知其妄。寻至大渐,顾命有曰:‘朕之大位,其以朕兄子继之。’” “......皇太后体承札牙笃皇帝遗意,以武宗皇帝之元孙,明宗皇帝之世嫡,以贤以长,在予一人,遣使迎还。” “以至顺四年一月三十一日,即皇帝位于大都。” “......” 刘渊做好了准备。 但是。 在这个时刻,心脏仍怦怦乱跳! 这是皇帝位! 从今天起。 横跨亚欧,东极海疆,西达天山,南抵南海,北包贝加尔湖,其辽阔无垠,空前绝后的大元疆域治下,皆为他的臣民! 这片疆域上。 民族矛盾重重! 阶级冲突严重! 汉文化惨遭压制! 边疆少数民族小规模起义不断。 而中央,党同伐异! 权臣轮番上场! 而这些矛盾和问题,也将从今日起,压在他的肩上! 读诏书的声音落在刘渊耳中,缓慢无比。 他的目光巡视下面跪拜的群臣。 在心底,吐露出几个字:这是朕的新大元! “跪左膝,三扣头!” “......” “山呼!” “再山呼!” “拜!” “再拜!” “平身!” “......” 流程很多,又慢又快! 燕贴木儿丞相走至殿中央:“溥天率土,祈天地之洪福,同上皇帝亿万岁寿。” 诸大臣跪曰:“同上皇帝亿万岁寿。” 随后,宴席,舞蹈! 诸大臣依次上前祝贺! ...... 登基完毕后。 刘渊穿着天子冕服观看大元侍卫亲军展演! “咚咚咚!” 一支支侍卫亲军,轮番上场。 就好像前世军训一般。 不过,这次刘渊是观看者。 远道而来的诸王、驸马也是面色各异。 尤其是经常作乱的东道诸王,绷着脸,仔细审视着。 而大元的文武百官,也仔细审视。 每一只侍卫亲军归谁掌管一清二楚,从每支队伍旗帜就可以判断。 这一下子就能看出谁的实力强大。 今日的燕贴木儿尤为高兴,傲然立着。 许多人围绕着他,自成一个中心。 众人的夸赞之语像不要钱的往外蹦! 更让燕贴木儿高兴的是,一些远道而来的蒙古诸王也是低三下四,对他是马屁乱拍,这对他一个色目人来说,没有更爽的事情了! 刘渊绕有意思地看着各群体。 伯颜,掌权后号称要杀掉天下五大汉人姓氏:张、王、刘、李、赵。 此时,竟然和一些汉人御史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的身边还有一些蒙古诸王,例如郯王彻彻秃。 这些蒙古诸王与东道诸王、岭北诸王不同,都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一般是大元用来制衡其他诸王的。 谁能想到这两部分群体,是伯颜上台后重点清理对象? 刘渊心中暗道:“好你一个司马老贼!” 伯颜奸诈,不亚于司马懿啊! 但,此时还不是主要矛盾。 可用。 刘渊余光撇了一眼左方的元太后卜答失里,她盛装出席,面色红润,双眸望着下方的侍卫亲军,眼眸异彩。 “太后,我弟燕贴古思,为何不见踪影?” 闻言,元太后微微一愣,道:“小儿顽皮,怕冲撞了今日大喜之日,我命他在宫里休息。” 刘渊微微一笑:“再长大点就好了。” “我打算过几天就命翰林兼国史院的人拟旨,立燕贴古思为皇太子。” “并且打算在隆福宫左侧,为他建造太子宫!” “以作为居住之所。” 而听闻这些话语,周围侍卫的大臣,诸王也收回注意力,仔细观察、侧耳倾听! 这可是大事情! 事关下一任的领导核心。 每一个人都得反复考虑,为自己,也为自己家族下注。 众人想了想刚才所观隆福宫的侍卫亲军,装备精良,精悍之师,伯颜自从河南行省入大都以来,就以拥护文宗为著称,双方实力合在一起,再加上皇太子名义。 下一任,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吧! 立燕贴古思也符合大元一直以来的继承规矩,旁观的蒙古诸王也没有反对之语。 燕贴木儿闻言,手中动作微顿,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元太后露出笑容,显然十分满意这个安排。 今日,几乎大元实权者、蒙古诸王都齐聚于这里。 刘渊作为皇帝,金口玉言。 再无反悔之意! 元太后开口道:“若是文宗在天之灵,知道此消息,也必是高兴。” 刘渊微微一笑。 此和睦场景,自然有懂眼色的人出来说话。 伯颜道:“圣皇能有如此安排,是蒙古之幸,是大元之幸!” 随后诸多大臣应和! 一时间,盛宴的快乐气氛又增添许多。 而一旁侍立的郯王彻彻秃则皱了皱眉头,小心观察了一眼刘渊,心中暗道:“别又是一个明宗啊!” “我大元,何时能真正稳定。” 作为当年亲自迎立明宗之人,他多少对当年明宗之死有些怀疑,后来文宗治理大元不错,他就压下了。 但是,眼看着明宗的最后一个孩子成为皇帝,而且,成了皇位冲喜之人,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这时,远处蓦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位宦官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嘴里喊着: “太后,大事不好。” 郯王彻彻秃心中咯噔一下。 又出事了? 燕贴木儿、伯颜等人也纷纷侧目,眼中充斥着疑惑,脚步微微移动,警惕四周。 他们脑海的第一个反应:有人乘机作乱! 毕竟,大元类似的事情太多。 元太后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她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第十四章 燕贴古思,薨! 宦官上气不接下气。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跑到刘渊及皇太后跟前,猛地跪下,嚎啕大哭道:“太后,不好了!” “小王爷......” “他怎么了?” 元太后心一揪,急问道。 伯颜紧蹙眉头,道:“慢慢说,小王爷怎么了?” 宦官瘫坐在地上,道:“小王爷,薨了!” 砰! 这句话犹如一颗天外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 元太后的脑海仿佛一下子炸了! 她猛地站起身,结果踉跄一下。 刘渊眼疾手快,扶住元太后。 元太后推开,直勾勾地看着宦官,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小王爷怎么了?” 宦官被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声音:“小王爷,薨了!” 元太后目眦尽裂,张嘴,还没有吐出一个字,身体一顿,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刘渊再次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元太后。 “太医!” 一时间,场上混乱无比。 周围观望的文武百官,来的蒙古诸王,以及各国使臣,看到这一个局面,脑海中浮现一个词:这大元,多事之秋啊! 在登基大典出现这样的事情。 给大元添了几丝阴霾。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燕贴木儿,他面色阴沉,狠声道:“到底发生何事,一一说来,若是有半点妄言,我一刀砍了你!” 燕贴古思作为他的义子,多多少少有点感情。 当年帝师所言,他可以为燕贴古思驱邪,故,才有名字前两个字相同之说。 如今,燕贴古思死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难道他也没有镇住,灾难不会反噬于他身上吧? 宦官一五一十的交代。 “小王爷在隆福宫待不下去,想要来看登基大典,我们拦不住他,只好跟随他前来,到了设置贡品的殿宇前,小王爷想要吃贡品,我们想要拦,没有拦住!” 闻言,众人议论纷纷。 “贡品,是告慰长生天乃至列祖列宗之物,岂能随意偷吃?” “真的太无礼!” “偷吃贡品可是死罪啊!” 宦官也被这气势吓到,怕承担责任,连忙道:“前三日,小王爷也吃过!” 刘渊一手抱着元太后,太医已经赶到,正诊脉中。 他发言道:“却有此事。” “不过,我认为他年龄尚小,小孩子玩心很重,吃点贡品也没有什么大事。” “所以,我转告太后,并未责怪之意。” “你继续说,后面发生了什么?” 宦官面色惊惧道:“后来不到两个时辰,小王爷呕吐不止,随后晕过去,短短时间,就没气了!” “现在在哪里?”燕贴木儿斥声道。 “还在原处!” “带我前去!” 燕贴木儿扭头,环视四周,厉声道:“登基仪式既然结束,今日仪式到此吧!” “各侍卫军原地待命!” “哈刺鲁万户府人何在?” “大都督,臣在!”一人站了出来。 “明安,派你的人手迅速关闭宫城各个关口,任何人不得出入。”燕贴木儿命令道。 哈刺鲁万户府是负责宫城的守卫,归大都督府掌管! “各位,请移至一旁宫殿,暂待片刻,撒顿,此事由你负责!” “遵命!” 燕贴木儿望向伯颜,道:“浚宁王,接下来需要你配合。” 伯颜:“好,我这就命令侍正府封闭殿门。” “卫候都指挥使司!” “到!” “照丞相的话去做,全力配合!” 大都宫城,内部各个殿宇侍卫工作,以及各个殿宇通道要害之处,由伯颜的侍正府负责! 而宫城外圈的各大宫门,则由燕贴木儿大都督府下的哈刺鲁万户府负责。 里圈外圈之分。 一旁的刘渊低头看看元太后的面颊,嘴角翘起。 ...... 宫殿外。 燕贴木儿、伯颜、郯王等一些文武百官赶至。 燕贴古思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 一旁的太医、侍卫、宦官跪在地上,紧紧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燕贴木儿走进跟前,仔细审视着。 手指放至鼻尖。 手一颤! 果真没有了呼吸。 见燕贴木儿的动作神情,众人立马明悟,燕贴古思果真是死了! 大元许多上层人都信佛! 他们相信因果之说。 “难道,是列祖列宗降下惩罚?” 燕贴木儿心中也是一咯噔,他也有相同的想法。 “太医,可是中毒?” “检查贡品了吗?” 太医起身,微微颤抖,攻手道:“禀告太平王,未能检查出毒素!” 此言一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会真是天降灾难吧!” “偷吃贡品,此乃大无礼啊!” “是啊,文宗的几个孩子都成如此?” 一些人对视一眼,不敢继续往下说下去。 “把所有的太医都叫来,给我查!” “狠狠查!” “必须知道原因!” 燕贴木儿放狠话道。 ...... 宫殿,文武百官安顿处。 本来就饿着肚子参加登基大典。 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么多人都“关”在殿里,不能随意走动。 又累又饿。 众人已不顾礼仪,随意瘫坐在地上,噪杂声四起。 “新皇刚刚登基,就发生如此恶劣之事,这......” “这有什么,宁宗才上位53天,我看那,准是皇位有诅咒。” “小声点,别让御史听到,否则告你一个大罪!” 几个官员围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现在,武宗血脉就只剩下当今皇帝一人,若当今皇帝也出点事情,那又该如何是好?” 几人面色一滞,这个问题十分严重! 皇帝血统若是再换了支系,那争斗会更加严重。 朝堂又得大换血。 一人抿了抿嘴,道:“当今圣上孔武有力,不可能出事!” “是啊,一看就非常健康!”其他人应和道。 “小王爷是文宗血脉,他偷吃当今圣上登基所用的贡品,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 几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人群中的许有壬也听到了其他人的谈论,他紧皱着眉头,也多少有点相信其他人的迷信之说了。 难道,真的有诅咒? “希冀新皇能长命百岁,少点混乱吧!” 新皇汉学很好,蒙学不会,正是他们天生辅佐的好皇帝啊! 第十五章 吃贡品的九人,皆死! 一个个太医依次检验。 结果:无毒。 燕贴木儿面色阴沉,吓得太医们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过来。” 燕贴木儿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和宦官,狠声道。 几人瑟瑟发抖地走过来。 一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 扑通跪倒在地。 “王爷,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 有人带头求饶,其他人也顺势跪下,求饶。 燕贴木儿:“再不起来,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吓得几人立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你们几个,去!” “吃那些贡品!” 燕贴木儿坚决不信邪。 他见多识广! 也知道许多毒素查不出来。 但是,他也坚信,既然有人下毒,绝不可能只下一点。 眼前的这些贡品估计都有毒。 闻言,伯颜上前道:“丞相,这些贡品祭拜完之后,由新皇进行处理,而后赏赐给诸王公大臣。” 他停顿一下:“是不是先询问一下新皇的意见?” 燕贴木儿摆手拒绝,道:“不用!” “你们几个,吃!” 伯颜退后,不再多言。 其他几人也没有说话。 几个被叫到的宫女和宦官面色灰暗,若小王爷真是被毒死的,而不是诅咒而死,那眼前的这些贡品一定都有毒。 他们吃下去,也绝无生还机会! 但是,谁敢拒绝燕贴木儿的命令? 拒绝,死! 不拒绝,还有点生还的希望。 几个人像是临死前吃饭的囚人一样,战战兢兢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份贡品。 “吃!” 燕贴木儿厉声道。 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几人手脚发抖,差点贡品从手中掉落。 几人眼中含泪,嘴中咀嚼几下! 已经尝不出任何滋味! 就这样,有九人吃下了贡品。 燕贴木儿、伯颜等人在一旁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对于几个宫女和宦官是度日如年。 一丝风吹草动都觉得下一秒要死了。 两刻钟之后。 “啊!” “噗!” 一人猛地呕吐起来。 燕贴木儿脸色一变,伯颜几人也上前查看。 “太医,快!” “看看什么情况!” 太医快速至跟前,皱着眉头诊断,可惜,还未诊断完,人就没气了。 接下来,接二连三,九人毙命! 太医:“好狠的毒!” “什么毒?”燕贴木儿问道。 太医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此种毒!” “废物!” 太医们吓得跪倒在地。 燕贴木儿紧蹙着眉头,摆摆手,一旁的侍卫上前,把九人尸体抬走。 伯颜等人面色难看。 若是这些贡品赏给他们,估计也逃脱不了中毒的结果。 此人歹毒之心,令众人悚然! ...... 大明殿。 等待消息的刘渊,静目养神! 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一段话: “成人如果一次摄入0.1~0.2mg秋水仙碱(相当于50~100g鲜黄花菜)即可引起中毒,一次摄入3~20mg可导致死亡。” “剂量若大,中毒后短时间就可以出现症状,包括口渴和喉咙有烧灼感,发热,呕吐,腹泻,腹疼和肾衰竭。随后伴有呼吸衰竭并引起死亡。” “检验毒素方法如下:1.高效液相色谱法(HPLC)......2.毛细管电泳法(CE)......3.紫外分光光度法(UV-Vis).......” 为了确保能有作用! 刘渊多加了几倍的剂量。 以前,曾在广西试验过。 但,怕保存在瓶子里失效,他重新进行了萃取。 真正做到了万无一失。 “燕贴古思!” “谁让你天天偷贡品啊!” “你死了,是对大元最大的帮助!” “下去之后,再当皇帝吧!” 刘渊进大都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做此事! 为此,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后来,想通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想想燕贴古思做的恶劣事情,再想想蒙元。 一下坚定了。 朝堂之上,燕贴木儿势大。 有半年可活。 可通过时间熬死。 伯颜,第二个权臣。 奸诈无比。 一方面,他深受太后信任,并且承诺立燕贴古思为下一任皇帝,从太后手中骗取隆福宫卫队的指挥权。 另一方面,在元顺帝面前,打造保皇的人设,获取信任。 在燕贴木儿死后,燕贴木儿集团群龙无首,加上唐其势无勇无谋,伯颜施展计谋,假传圣旨,彻底将燕贴木儿集团绞杀! 而后,接管燕贴木儿所有势力,彻底成为权臣! 刘渊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情况。 他决定先砍掉太后和伯颜的连接。 假如,没了燕贴古思。 太后还有什么追求? 母凭子贵,尤其是大元。 没有儿子的太后。 在任何人眼中都没有了价值。 但是,对于刘渊来说,有价值啊! 一个失去儿子的太后。 一个没有母后的新皇。 “天作之合”! ...... 大明殿内。 发生的事情都向刘渊汇报了。 刘渊腾地从宝座站起,故作脱口而出道:“何人要害朕?”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寂静无声! 贡品,自然是皇帝第一个吃。 若没有燕贴古思第一个吃,那岂不是说皇帝最先殒命! 一些蒙古诸王,以及各地实权人士瞬间激灵。 他们陡然想起一件事情。 宁宗登基五十三天,突然暴毙! 难道,也是中了此毒。 他们一瞬间将目光落在燕贴木儿的身上。 燕贴木儿面色阴沉,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有人故意坑害于他。 作为最大的权臣,他就是靶子。 皇帝出任何事情,他是第一个被怀疑对象。 燕贴木儿心中也有疑问:难道是唐其势所作? 可是,他转念一想。 唐其势没有这么大的本领。 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点,必须是宫廷内部人员,除非是 他的目光一滞,望向伯颜。 “浚宁王,你守卫宫廷各地,若真的有人下毒......你不解释一下吗?” 伯颜面色也十分难看。 那九人吃贡品死后,他就意识到这了这一点。 作为侍正府侍正,他难逃其咎。 宁宗去世,草草了事。 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是毒死,或是真正的身体原因。 因此,并未处罚。 但,这次是新皇登基大典。 所有人都看着呢。 堂堂大元的小王爷被毒死了。 而且,意图是朝着新皇所去。 伯颜好好想了想,能有作案动机和作案实力的,好像就只有他,他刚才差点都动摇,真是他做的? 见众人目光皆落在他的身上,伯颜也是有苦说不出。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发觉皇帝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于是。 伯颜扑通一跪,朝着刘渊道:“请大汗明察,我伯颜,对大元,对大汗忠贞不二,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那你说,是谁做的” 一道愤怒声响彻宫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元太后鬓发散乱,脚下未穿鞋,穿着白袜、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第十六章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伯颜扭头,心中咯噔一下。 太后竟然也怀疑他了? 他的指关节都捏的发白。 到底,是谁做的此事? 此情此景,伯颜也无法解释。 元太后眸中带火,看谁都是杀人凶手。 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事情详情。 她的儿子死了,是被毒杀的,不是诅咒! “丞相,你说,是谁做的?” 燕贴木儿内心也是无语,低头,拱手道:“臣,不知!” “你们呢?” 元太后一扫众人。 众人皆躲避目光,不敢多说。 “皇帝,你说呢?” 元太后望向刘渊。 刘渊神情严肃,立马道:“燕贴古思是我的弟弟,也是下一任储君!” “贼人丧心病狂,在贡品上下毒。” “是想彻底颠覆我大元!” “罪不可恕!” “此案,一定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一切,愿听太后安排!” 元太后也稍微缓解过一些,她狠声道:“燕贴木儿、伯颜,你二人是大元重臣,此事,就交给你二人查办,一定要找到凶手!” “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在这个时刻。 燕贴木儿、伯颜自然不会驳元太后的面子。 他们二人自然是应下! 于是,雷霆再起,宫内,再起波澜。 ...... 玉京书会,所辖客栈。 刘伯温正潜心学习。 蓦然。 “咚咚咚!” 刘伯温抬头,学习状态被打断,他皱了皱眉头,道:“请进!” 只见余阙推门而入,急声道:“刘兄,考试又推迟了!” 刘伯温一顿,脱口而出道:“为何!” 余阙走进跟前,拿起茶杯,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他用手抹了抹嘴角,道:“宫里出大事情了!” “今日,新皇登基大典!” “有人要毒杀新皇!” “结果,误杀了当今太后之子,小王爷燕贴古思。” 余阙开始形象的叙述。 刘伯温下床,走了几步,转身道:“那凶手抓到了吗?” 余阙摇头:“当然没有,现在已经炸锅了,侍正府、哈刺鲁万户府都动起来,许多官员还在宫城之中。” “你听。” 外面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一列官兵从窗下快速走过去。 “大都路总管府、大都路兵马都指挥使司、大都警巡院、左右警巡二院,都开始行动起来,满城追查可疑之人。” “这个时候,若有人不长眼,恐怕小命难保啊。” “死的是当今太后唯一儿子,下一届储君,不杀掉一些人,如何平复太后和皇帝的怒火。” “他可是先冲着新皇去的,幸好新皇福大命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伯温向外探了探头。 街道上,一片混乱。 无数士兵正在挨家挨户地可疑人等。 “宫中出现的毒杀,在这里找,笑话。” “若说有作案动机的,莫过于燕贴木儿,可是,他未免太过放肆了,新君刚登基,就要毒杀,这传扬出去,天下哗然啊!” “有人陷害他?” 刘伯温皱着眉头,心中暗道。 余阙道:“你我老老实实备考,这段时间少出去,万一走路之时,那些士兵看我等不顺眼,轻则出一笔血,重则就去坐牢被砍头了。” “这些人,平日里耀武扬威,他们要借着这次事情发笔大财了!” 刘伯温也微微点头。 大都生活过一段时间后,他也知道这些官差的脾性了,仗着跟脚不凡,到处敲诈勒索,是大都治安的最大毒瘤,现在有了如此机会,还不趁机多捞上几把。 ...... 宫廷严查,大都扫“黑”雷霆行动。 整的是热热闹闹。 小王爷被毒杀的消息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也不知道哪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就连燕贴木儿等人检查尸体时说的话,露出的表情学的都惟妙惟肖,仿佛是当时见证者。 “砰!” 燕贴木儿一拍桌子,怒喝道:“我让你去查真凶,你去查大都督府的贪污腐败问题?” “好哇,不查不知道。” “吃空饷吃到本王的头上!” 他是越看越生气。 燕贴木儿扔掉手中的纸张,怒火中天! 如果是他做了,那一切还好说。 不是他做的,却背了一个大锅! 大都之内的风言风语,自然传入他的耳朵,现在已经开始谣传,明宗、文宗、宁宗都是他毒死的。 简直一派胡言。 他只毒死了一个而已。 唐其势小声道:“全查了,进宫的人挨个查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撒顿看了一眼生气的燕贴木而,缓缓道:“大哥,此事真的不是伯颜所作” “若真的毒杀新皇后,群情激奋,估计天下人都以为是您杀的,那些蒙古诸王本来就对您不满意,而且太后对他的信任可比您的信任多,到那个时候,他再扶持燕贴古思上位,里应外合,您的处境可想而知啊!” 燕贴木儿皱皱眉头,随后摇摇头道:“他说了,此事不知情。” “要是他,不可能一点破绽没有。” “就像你所说,伯颜和我们不一条心,但是,他应该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撒顿不解。 伯颜是给他大哥吃了什么药,怎么每次都相信伯颜。 “继续查!” “再查两日,再没有结果,就让那些大臣出宫吧。” ...... 侍正府。 伯颜也在翻箱倒柜的查。 “脱脱,可有结果?” 伯颜的侄子,也就是元朝大名鼎鼎的脱脱丞相,此时,还是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少年。 但是,跟脚好,已经成为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并且,兼拱卫直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是伯颜的重要帮手之一。 脱脱摇摇头,道:“能够接触贡品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少数宦官和宫女,全都排除掉了。” 伯颜闭上眼,道:“你说,是燕贴木儿吗?” 脱脱一愣,缓缓道:“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他如何派人下毒,这宫里都是咱们的人!” 伯颜喃喃道:“是啊。” “可真奇怪了,能接触贡品的就是那些人,新皇拜祭过后,无人靠近,那会是谁干的呢?” “而且,宫中若是想要下毒,肯定会在宣徽院留下线索,可是,太医检查过,没有可以产生毒素的食材啊。”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啊!” 第十七章 挖出了一个幕后集团 二月四日。 官员悉数出宫。 二月五日。 礼部宣布会试将于二月七日开考。 二月十日。 大明殿。 “侍正府侍正哈斯贴木儿、同知乌恩其·扎那.....哈刺鲁万户府知事查干巴拉......宣徽院大都尚饮局长使纳仁,院使也不花......” “蓄意下毒谋杀陛下,小王爷燕贴古思惨遭毒手。” “......” 刘渊看着调查结果,燕贴木儿一旁叙述。 经过宫内外不懈的努力,终于将下毒的罪犯找到了。 据燕贴木儿和伯颜联合上奏所说,这是一场极其严重的恶劣政治事件。 几年来,有一个反大元势力群体隐藏在大元深处。 他们也被蒙骗其中。 以“哈斯贴木儿”为首的政治群体,不感恩朝廷恩情,愧对君父栽培之恩,蓄意在此次登基大殿毒杀新皇。 哈斯贴木儿供认不讳,自杀身亡。 其他同伙也对协助哈斯贴木儿犯罪的事情供认不讳。 客观上,他们理应外合,共同筹谋了此事。 但是,其他同伙坚决认定,也是被蒙骗的。 经过中书省一致决议,进行裁决如下。 对犯罪头目哈斯贴木儿进行抄家处理,其家人放逐辽阳行省。 其他犯罪人员免去一切官职。 根据罪行大小,进行坐牢以及流放等多项处理。 ...... 刘渊抬头问道:“此贼寇承认是他做的?” 伯颜立马上前,道:“禀大汗,臣亲自调查,绝无半点虚假。” 他咬牙切齿道:“此人世代均为怯薛歹,平日里表现的也是恭敬有礼,骗取了臣的信任,想不到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幸好大汗安全无恙,否则臣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到后面,伯颜话语中还多几丝哽咽。 刘渊心中暗暗发笑。 不愧是老谋奸诈伯颜。 悄无声息地打起了感情牌,还用大汗的称呼,而不是陛下,以表明是自己人。 说话间感情真挚,仿佛真的受到了哄骗。 此事,伯颜心中清楚的很,此人决不是罪魁祸首。 只不过替罪羔羊而已。 “那,他为何做出此等之事?” “此人曾是泰定帝侍卫,深受其重视,如今皇位一脉重归我武宗一脉,他心怀仇恨,丞相与臣都推测,宁宗之死,或许与其脱不开联系,可惜没拦住他自杀,否则,定要审一审。” 刘渊也配合演戏,腾地一下站立起来。 “如不是此贼已自杀,朕,一定亲自为我弟报仇雪恨!” 伯颜也一脸气愤,一副与刘渊同仇敌忾的样子。 “此贼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闻听此言,伯颜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他家中只有一妻一子,此案是他妻子大义灭亲,亲自举报的。” “但,毕竟是罪人的家人,哪怕举报有功,也不可以饶恕,必须发配到辽阳,那天下人知道后果。” “嗯。” “丞相,这里也有你的麾下?”刘渊挑眉。 燕贴木儿:“老臣管教不严,被钻了空子,请陛下千万不要看在我的脸面上,一定要重重责罚。” 刘渊:“......” 他摆了摆手,道:“朕刚登基,经验不足,一切军国重要之事,还需要两位元老多多帮衬。” “此事,朕没有意见,询问太后意见吧。” 燕贴木儿和伯颜齐跪拜谢恩!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刘渊嘴角渐渐绽放出笑意。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处理结果上。 燕贴古思之死,带来的回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他以为会草草了案。 毕竟,权臣嘛! 不给交代又如何? 没成想,燕贴木儿和伯颜短短时间内找到了“杀人凶手”,还挖出了一个幕后犯罪集团。 也是,风口浪尖之上。 太后也盯着。 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 侍正府,正二品机构。 此次一下子处理了八个五品以上官员,其中一个还是正二品侍正。 侍正府侍正职位一共有十四个编制。 伯颜是主管事的,其他级别相同。 相当于正县长与副县长之分。 有这些编制,实际在位人员也就七个。 这七个之中,还有两名是不管事的。 剩下五个是实权。 再去掉伯颜,就剩下四人。 一个是太后的人,剩下三人都是伯颜的人。 而处理的这位,是伯颜的亲信。 再加上其他一些官员,侍正府打开了一个口子。 哈刺鲁万户府也是如此,可惜,它被燕贴木儿麾下的大都督府直接掌管,插不进去钉子。 这个以后再说。 先把大明殿周边的宫殿扈卫做好,才能踏实睡着觉啊。 否则万一哪天学了元英宗,被贴身侍卫乱刀砍死,那才是倒霉。 “这个侍正府侍正要拿到手!” ...... 元太后对最后结果很是愤怒,要求加大处罚。 燕贴木儿和伯颜等人合议之后,按照元太后以及刘渊的指示,确定了最后的惩罚措施。 对参与人员的各项罪责加重。 结果公布之后,群情哗然。 议论纷纷。 茶余饭谈之中,平民多了一些可聊的话语,也就一笑而过。 一些小商小贩,反而舒心不少,因为官差终于不能用“抓捕嫌犯”的名义坑他们的钱了。 生活又回到以前普通水深火热的水准。 ...... 隆福宫 “奴婢拜见陛下!” “起身吧。” 刘渊道:“太后呢?” 宦官拜住小心翼翼上前,道:“午时入睡的,现在还没睡醒。” 刘渊抬步向前。 这段时间。 元太后经常做噩梦。 太医开了不少药,也不起作用。 尤其是脾气暴躁了许多,整个宫里的气氛极其压抑。 短短时间,已经有三个宫女没有任何理由得就被乱棍打死。 因此,隆福宫每一个人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大口出气。 这段时间,刘渊已经连续来了多日。 每天嘘寒问暖。 将一个孝顺的少年皇帝形象表现得是淋漓尽致。 “保持住,不能半途而废。” “想一想,你现在手里一点兵都没有,太后手中有一万精锐卫队,拿下她,这些都是你的!” 刘渊内心加油打气。 步入宫内,一阵药味扑鼻而来。 侍卫在太后寝宫的宫女和宦官看到刘渊的身影,轻轻松了一口气。 有当今陛下在,太后的脾气略微能控制住一些。 不会被打死了。 刘渊摆摆手,其他的宫女和侍卫逃命似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贴身宫女。 他站在帷帘后,静静等待太后苏醒。 时间,一点一滴过后。 两柱香后。 “我儿,别怕,母后在这里。” 睡梦中的元太后惊叫一声。 刘渊循声望去,隔着帷幕,听其声音,隐隐约约能了知元太后在左右来回扭动,她又在做噩梦。 第十八章 一声“母后” 俄而。 床榻之上的元太后猛然睁开眼睛,坐立起来,呼哧呼哧得,大口喘着气。 她的睫毛快速眨动,回了片刻神,螓首微微一转,嗓子沙哑道:“水。” 贴身宫女立马端来茶水。 元太后喝了一小口,大怒道:“为何是凉的?” 言罢,拿起杯子就扔向宫女。 咣当一声。 宫女额头出血,她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拉下去,打六十七大板。” 元朝有“喜九厌七”的习俗,打板子都是以七为结尾。 也有一种说法称,这种以七为底的规定源于元世祖忽必烈的指示,即“天饶他一下,地饶他一下,我饶他一下”,故打七下。 “谢太后饶命!” 宫女磕头道。 六十七大板,比前几天的一百零七大板好多了。 元太后又道:“取针。” 闻听此言,另一位贴身宫女微微一颤。 自从燕贴古思去世,元太后不知道为何,突然开始自残,每当心情不好的事情,就开始拿针扎自己,扎的是血肉模糊后,方可停下。 先前,有一个跟随元太后多年的贴身宫女,请求元太后不要再做此等伤害自己的事情。 结果,被打死了。 贴身宫女想到先前例子,不敢劝阻,只能奉命行事。 元太后头发散乱,衣衫歪七扭八,赤足走出内殿。 “皇帝?” 刘渊抬头,深吸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 而后,他行大礼道。 “妥懽帖睦尔,请求太后,不要再做此等自残行为。” “我知道,您失去了一个儿子,悲痛万分,无法化解,只能用这种行为来发泄,但是,您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您自身的生命安危,若是文宗皇帝和燕贴古思知道,一定会阻止您。” “是您一力坚持,才使得妥懽帖睦尔从偏远之地回到大都,若没有您,也就没有今日的妥懽帖睦尔。” “是您,拯救了我。” “......” “这段时间,每当看见您自虐的行为,我是心痛不已,恨不能替您承受这些。”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每当看见您对燕贴古思的照顾,我心中十分羡慕。” “我自幼丧母,八不沙皇后也待我不好,从不知道什么是舐犊情深。” “若太后不嫌弃,妥懽帖睦尔愿把您当做亲身母后来对待,只求您不要再拿针扎自己了。” “母后!” 最后一句,刘渊练习多次,反复调整,就是为了让情感充沛,要掺杂着一种杜鹃啼血的韵味。 “母后?” 元太后卜答失里双眸失焦,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不停,重复着“母后”一词。 她的视线慢慢落在刘渊身上,向前靠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退后几步。 元太后慢慢稳住心神,嗓子沙哑,直勾勾地看着刘渊,轻声道:“你说,想要认我为母后?” 刘渊目光真挚,眼含热泪,狠狠点头。 元太后笑了几下,眼泪流淌,若是让外人看见,颇一种精神失常的样子。 “你真的待我似母后?” “妥懽帖睦尔若有半点谎言,终生不受佛陀保佑,惨遭各种报应!”刘渊抬手发誓道。 元朝上层都信佛。 成为大元皇帝都要经过佛洗礼。 元太后更别说了,没有比她再忠实的信徒了。 落在元太后心中,刘渊发的是极其厉害的毒誓,她抿了抿嘴,心中一阵热流涌动。 燕贴古思去世后,她能有如此表现,一方面是真的失子之痛,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没有任何盼头。 作为大元上层的女人,她比谁都清楚。 没有儿子和后代的女人,没有任何价值,大部分成为玩物,少部分也会成为男人附庸。 这方面比汉人严重很多。 虽然她是太后,表面看地位尊崇。 但新皇不是他儿子,如今,她只有太后身份。 太后? 前面有好几个都没有好结果。 她心高气傲,一下子觉得人生没有了盼头。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造成今日之结果。 这几日,皇帝过来经常来嘘寒问暖。 元太后只当做他虚情假意。 并未放在心上。 但是,刚才新皇一番真诚的发言,以及那毫不犹豫发誓的姿态,这一切她都看在眼中。 那一句“八不沙皇后也待我不好”,以及最后一句“母后”直接击穿元太后卜答失里的心。 元太后向前小走几步,扶起刘渊。 她的凤眸盯着刘渊的眼眸,不放心的说了一句,道:“你说的是真话,不后悔?” “真话,绝不后悔。” 刘渊说完,又要发誓的样子。 元太后一下子阻止住,而后猛地将刘渊抱紧怀中。 刘渊被捂的死死的。 “终于成了!” 元太后双手摩挲着刘渊的头颅后以及背部,嘴里念叨着,刘渊也没听清。 元太后推开刘渊,双手放置于刘渊两肩,她的呼吸速度有点快。 “母后。” “哎!” 元太后一下子哭了。 她扑到刘渊怀中,嚎啕大哭。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刘渊再一看,元太后已经睡着了。 刘渊轻轻将其抱起,缓缓放置于床榻之上,盖上薄被,缓慢走出内殿,在外殿等待。 同时,他吩咐宫女去叫太医。 他看着帷帘之内。 “这么做,是最好的结局。” “否则,和史书一样,等待着你和伯颜来废除我的皇位?” “元顺帝最后杀了你和你的儿子。” “现在你我抱团取暖,你需要一个儿子,而我需要你手中的兵力支持。” “若没有我,你手中的那些兵力也不会听你的了。” ...... 元太后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确认刚才发生的事情真假,直到刘渊再次叫了一声母后,元太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刘渊自然是表现地极其孝顺,命令太医开药,治疗太后身上的伤势。 元太后也同意治疗。 两人一同用餐。 刘渊离去之后。 元太后坐在床榻之上,她紧蹙着眉头。 现在,她细细想来。 两人利益互补。 刘渊认她做母后,多了一个人支持。 而她也有了一个当皇帝的儿子,自然可以继续当尊崇无比的太后,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 蓦然,她想到一件事情。 “他说八不沙待他不好,但是万一泄露了秘密......” “现在只有拜住知道这个秘密......” 元太后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第十九章 争抢隆福宫亲卫 大都外,三十里地,不知名村落。 此地是隆福宫左、右都威卫临时驻扎地。 “都指挥使,无非是一起喝个酒,这又不违背军令,那个人是我老乡,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隆福宫左都威卫都虞候和里互达劝说道。 卫队都指挥使廉方翻阅着书籍,不为所动。 “姨丈,我都和人家说好了,要是不去,我以后还怎么混。” 和里互达抢过书籍,继续哀求道。 都指挥使廉方带着怒气说道:“你是卫队的都虞候,负责监督军队纪律,执行军法,你这是要带头违反啊。” “说是简单喝点酒,去之后呢?” “说吧,他是谁的人?” 和里互达挨到跟前,压低声音道:“姨丈,我也给你撩个底,真正请客的人是唐其势,当今大元丞相燕贴木儿的亲儿子,人家托人来请您吃饭,你多少见一见,聊一聊啊。” “如今小王爷惨死,太后那边,你我兄弟若是一条路走到黑,凶多吉少,哪有前途可言,若是弃暗投明,投靠了唐其势,那是泼天的富贵啊,燕贴木儿丞相还能亏待了你我?” “谁和你是兄弟?”廉方皱了皱眉头。 “都差不多。”和里互达嬉皮笑脸地笑道。 廉方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他叹气道:“大都督府掌握着无数兵马,人才济济,那些都是燕贴木儿自己的人,我们现在去了,就是锦上添花啊。” 和里互达愣了一下,而后反应道:“这么说,姨丈是在待价而沽?” “哼!” 廉方冷哼一下,抢过书,坐会原处,继续翻阅起来。 “有时间多读读书,实在读不下去,那就和我一样看看话本,我手中的这本《全像三国志平话》,里面就有许多你需要学的东西,别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和里互达了瞥一眼话本封面,笑嘻嘻道。 “我早就看过了,不过,你这个版本和我看的不一样,我看的版本是曹操夜会何太后......” 廉方没有搭理他。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大伯,有个好消息。” 隆福宫右都威卫副指挥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他看到和里互达在这里愣了一下。 “什么好消息?” 廉方抬头问道。 副指挥使同不日欣喜道:“有人想邀您去吃个饭,喝个酒,听个曲,是咱老乡,没有外人。” 和里互达抢先发言道:“别兜圈子了,说吧,是谁,代表谁来的?” 闻听此言,同不日一下子不高兴了,他冷声道:“你什么意思,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和里互达冷笑一声:“说是这么说,万一到了之后不是呢,对方若也是侍卫亲军,要是让朝廷知道此事,隆福宫都指挥使私自进大都,与其他人密会,那后果你能承担的了吗?” “如今,小王爷可是刚死,正是风口浪尖之上啊!” “我就奇怪了,你是骑马摔坏脑子了,还是玩女人玩傻了?怎么嘴里全是粪啊!”同不日呛道。 “你!” 和里互达怒目圆睁,捋捋袖子,一副要干架的阵势。 “砰!” 廉方一拍桌子,怒声道:“都少说两句。” “一个是都虞候,正五品。” “一个是副指挥使,正四品。” “跟脚不凡,是我大元的顶梁柱,竟和那草原的牧民一样,不知礼数,别丢人现眼。” 两人立马老实,不敢多言。 “你说,到底是谁请客?”廉方指着同不日道。 同不日:“是浚宁王的侄子脱脱,前段时间入大都,按照太后的旨意,调控权由浚宁王暂替,那个时候,是脱脱和我对接的,他今日找我,说想请大伯您喝点酒,聊一聊。” 和里互达又站不住了,跳出来道:“脱脱?” “区区拱卫直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就凭他,除非是浚宁王亲自来请,否则不行。” “少说两句。”廉方拍拍桌子,呵斥道:“那脱脱虽然年轻,但已经兼任多职,他刚从伯颜手中接过忠翊卫都指挥使的职务,论级别,不比我低。” 廉方神色舒缓,道:“他说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 和里互达道:“姨丈,你不会真要去吧?” “那伯颜刚犯了大错,而且实力方面远不如燕贴木儿,咱们投靠他,那岂不是瞎弄嘛。” “正因为他势力比燕贴木儿弱,才有投靠的价值。”廉方道。 同不日一喜,道:“大伯,那我这就去联系。” 话音刚落。 外面又有人前来。 一个士兵跑进来,道:“都指挥使,这是宫里送来的。” 廉方挑了一下眉毛:“拿来。” 他接过信件,仔细阅读。 同不日等二人探头,想看看内容。 良久后。 同不日道:“大伯,宫里什么消息?” 廉方轻声道:“太后旨意,让我等返回易州(现河北保定易县),即日启程!” “吃了饭再走,也误不了。”同不日道。 廉方面色一正,拱手朝着宫中道:“我等是太后的人,奉太后的命令做事,岂能违背旨意,你二人速速去点召兵马,一个时辰之后,便启程!” “还有,你二人告诉你们各自老乡,就说廉方感谢厚爱,但太后旨意在此,不得不走,有机会再一起畅饮。” 和里互达快速点头:“姨丈,我知道了。” 同不日不解,还想要说什么。 廉方抬手打断,道:“按我的命令去办。” 同不日怀着疑惑走了。 大伯前后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等人离开之后。 廉方又拿出信件,喃喃道:“新皇尊称太后为母后,这事有意思了......” “太后的亲儿子已死,现在,只能依靠新皇。” “新皇年少,也缺少亲信。” “除了太后宫殿侍卫,我是太后麾下唯一掌握侍卫亲军的人,换而言之,我是太后嫡系中的嫡系,那现在,按照太后和新皇的关系来看,我也是新皇的人啊!” 这也是廉方改变主意的原因。 现在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而且,光明正大。 任何人都不能挑出毛病。 哪怕万一以后有事,被清算的几率也非常渺茫。 廉方叹道:“太后英明啊,死了至亲骨肉之后,还能快速地调整,找到新的出路。” “幸好来的及时,否则真要去赴约,到时候被太后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啊!” 廉方一脸庆幸。 第二十章 在赏赐上做文章 大明殿。 刘渊翻阅着余来明主编的《元代科举与文学》一书,此书记载了元代科举进士的名单。 昨日,经由礼部、中书省、翰林兼国史院的反复审查,终于,殿试名单新鲜出炉。 共有百人突围。 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分别二十五名。 “刘基,字伯温,江浙行省乡试第十四名,会试第十八名?” 刘渊看了看手中的书籍,又看看礼部递交的最后名单。 “史书中记载,刘伯温应该是第二十六名或者第二十五名,怎么涨了这么多?” “难道是时间提前的缘故?” 刘渊也没打算深究。 变就变吧,已经不止一件事情改变了。 史书中的记载就当做借鉴参考。 他比照着礼部名单和史书,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记下一些人的名字,以备后用。 这些人不愧是万中挑一。 能在元朝科举入仕名额如此之少的情况下脱颖而出,都不是无名之辈,好几个都做了省级高官。 还有几个在元史中留下了名字,写在了元史忠义传中。 只不过都比较简略,也不知道具体人物情况。 所以挑选标准就两个:能力、忠诚。 像余阙,忠义之士,自然是入选。 勾勾画画,两刻钟后。 刘渊从一旁的木盘里拿过一个印章,咣当一声,扣了一大个大章。 章印为四个字:皇帝之宝。 左侧是八思巴字“皇帝”,右侧为汉文“之宝”。 会试名单审核通过。 刘渊第一次使用皇帝权利,心情很舒畅。 他又望了一下木盘另外两枚印章,满意极了。 他共有三枚印章。 天徽:是元朝皇帝的最高玺印,用于最重要的国家文书或圣旨上。 金石之宝:颁发重要诏书、任命重臣或接见外国使节等场合使用。 最后就是手中的皇帝之宝:用于重要的官方文书或圣旨上。 刘渊将文书放到一旁,摩挲了几下“皇帝之宝”,而后才将其放回原处。 他的视线又落到眼前需要批复的文书。 粗略估计,差不多有四五十份。 已经分成了两摞。 一摞文书,里面的内容是用大元白话或者文言文书写。 另一摞文书,是用八思巴文进行书写。 刘渊决定,在这方面做一些文章。 如今,他年少登基,朝中有权臣当道,许多事情做不了主,只能行使一下盖章的权利。 但是,刘渊发现一点,他可以拖啊。 重要的政府文书都需要盖章,最后的审核权在他这里。 没有盖章皇帝之宝的文书,没有名分不算数。 他可以决定先审核哪些,后审核哪些。 因此,这里面可以动用一些心机。 刘渊想要试探一下。 八思巴文写的文书? 朕看不懂。 既然看不懂,朕不敢批,也不想批。 也没时间批。 朕还年少,精力不足,等着吧。 等朕学会了八思巴文,精力充沛后再审核。 要不去学学大元白话,兴许能快点!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份文书上,刘渊相信,应该可以撬动一下。 因为,这份文书很重要。 有人会等不及的。 ...... 户部。 辽王牙纳失里的必阇赤(文书官)拉图一脸气愤道:“我的文书九日前就已经提交,并且经过了你们中书左司的审核,交由了中书省进行二次批复,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早就审核下来了,你们为啥拖着不给赏赐?” 大元一直以来有个传统。 新皇登基,需要赐予蒙古诸王、驸马一些赏赐。 其实,说明白点,就是收买。 这些人大多居住在岭北行省、辽阳行省之处,参加多次政治事变,一不开心就想找个事情。 大元中央为了让这些人老老实实,就通过金银来赎买。 这次刘渊登基,按照以往传统赐予斡赤今后裔辽王牙纳失里赏赐:金三锭,银三十锭,钞一万锭,币、帛各一千匹。 铁木哥斡赤斤,成吉思汗幼弟。 蒙古自古有幼子守灶的传统,分的也最多。 后来,斡赤今分到了大兴安岭西麓、海拉尔河以南到哈拉哈河流域的大片地区。 与其他被分封的成吉思汗兄弟来说,斡赤今分的最多,因此,斡赤今家族是东道诸王之首。 不过,被整治多次后,衰落了。 户部官员振振有词道:“你们是提交了文书不假,我们也审核了,然后交到了中书省,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有等中书省发回审核后的文书,你们才可以提走赏赐,否则,不行。” “你可我知道我是谁?” “我是辽王牙纳失里的必阇赤,惹怒了我,就是惹了辽王,你承担的起吗?”拉图愤怒道。 拉图祖上是女真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成为蒙古人。 因此,自持蒙古人身份以及是辽王文书官,他在辽阳行省作威作福惯了。 他没想到,在这户部小小的官员这里吃了鳖。 气的他眼冒三丈。 “滚滚滚。” “你们这些蒙古人对大元毫无贡献,多少金银财宝都让你们糟蹋了,快滚,我没有收到文书之前,你休想从这里拿到一分宝锭。” 此户部官员也是蒙古人,世代居住大都。 他在户部多年,自然知道大元财政情况。 每年财政本来就紧张。 各地都缺钱。 可是,户部收上来的许多钱全被赏赐给岭北行省以及辽阳行省的东道诸王了。 但是,这些人还不知足。 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 户部官员越想越生气,心里大骂道:“这些蛮子就应该冻死、饿死,少糟蹋粮食。” 除了平日里对诸王的赏赐外,也要时常救济草原上的一些牧民。 经常有部落因为天灾,导致整个部落没有粮食可以吃。 这些人就派人来大都乞讨要饭。 每次,户部都要大出血。 这一切,户部官员都看在眼里。 拉图被户部官员的无礼行为也气到了,指着他的鼻子道:“好好好,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放完狠话之后,他就立马朝着大都督府走去。 搬救兵。 ...... “参议,这件事情您一定要帮忙啊,今日去户部可气死我了,那些狗屁官员竟然不给我赏赐,这要是让辽王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 拉图微微弯腰,正给一名男子倒酒,态度恭恭敬敬。 第二十一章 高丽贡女 燕贴木儿王府参议砸吧几下嘴,悠悠道:“你这事呢,不好办,它是这么一回事,里面呢,它有一些事,这些事呢......” 说到半截,王府参议停下了,他瞧着拉图手中的物件。 “这是?” 拉图将木盒打开,推到王府参议跟前:“偶然挖到的一根人参,年份不长,也就是五十年左右,略表心意。” 王府参议也是懂行的人,他简单瞥了几眼,色泽黄白色,根须少,粗壮且长,很明显拉图没有说谎。 吧嗒。 他右手一翻,盖好木盒,而后右手轻轻一滑,就将木盒放到身后的位置,向左侧过身子,笑眯眯道:“你再仔细说说。” 拉图心里暗骂一句,又重新叙述一遍。 待听完之后,王府参议眉毛紧锁,道:“中书左司的文书递交给中书省,再由中书省审核,盖上皇帝之宝,按照常理,花费十五天左右。” “而赏赐的文书,一般会加紧处理,五日内就可以全部通关解决,最晚也不超过八天。” “对,宁宗那时候的赏赐也是我全程跟下来的,用了四天。”拉图点头:“所以,这次有点反常。” 王府参议:“莫非你这次没有打点?” “打点了,几位中书省的大臣,我都以辽王的名义给他们送了一点特产,也都收下了。”拉图道。 “那真是奇怪,你先这样,回去等我消息,我去探探情况。”王府参议看了一眼旁边沙漏。 拉图连忙应道:“那有劳您费费心。” ...... 三日后,老位置。 王府参议上来就开门见山,道:“你确定上交了文书?” 拉图愣怔住,道:“什么意思,肯定交了啊。” 王府参议缓缓道:“我托人查探了,中书省没有你的文书。” “怎么可能?”拉图脱口而出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把我的文书私藏了。” “你先坐下,别急。” 王府参议按下拉图。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的文书还在宫里呢,所以才在中书省找不到。” 拉图反问道:“宫里?” “你是说小皇帝的问题?” “不会吧,中书省可是丞相的地盘,中书省交给宫中的文书,小皇帝还敢不批?” “当!” 王府参议敲了一下桌子,严肃道:“丞相忠贞爱国,对大元、对皇帝是忠心耿耿,你岂能如此污蔑丞相?” 拉图脸僵住了,尴尬笑道:“呸,说错了。” “我的意思是小皇帝还小,更何况文宗在位之时,一切军国要事也是丞相掌管的中书省做主,所以,中书省都做出审核了,且是赏赐一事,宫中应该不会为难吧!” “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去找他,看他能否帮忙看看宫里的情况。”王府参议幽幽道。 拉图面上自然是一番感谢,内心则痛心不已。 又是一笔花销。 本来,油水很充足。 可惜,大都花花世界,比辽阳那边好多了,这一不小心,那些钱就出去了。 现在,还要托人。 又是一笔大的花销啊。 一日后,老位置。 王府参议作为中介人,拉图送上一份“薄”礼,正主收下。 “我呢,只是一个普通怯薛歹,接触不了这些事情。” 拉图一听,没用? 那你为何还收我的礼? 他扭头望向王府参议,王府参议使眼色:继续听。 “咳咳,但是我有一个兄弟,名叫阿鲁,是新皇身边的红人,而且,眼看着就要成为侍正府侍正。” 拉图心一凛,侍正府侍正,这可是许多怯薛歹梦寐以求的岗位。 怯薛歹,基本从侍卫做起,然后一路往上升。 做到侍正府侍正之后,下一步有很大可能直接进入中书省、御史台、枢密院任职。 燕贴木儿也做过这个官。 “这真是硬关系!” 拉图松了一口气,找对人了。 于是,他立马笑意盈盈,各种吹捧,无非是: 兄弟怯薛歹出身,不要妄自菲薄,必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您原来是名门之后啊,我也听说您家族的威名。 什么,原来那个机构的长官是您xx,那真是太厉害了。 最后,才要求这位怯薛歹仁兄帮忙问一下阿鲁将军,文书是否还在宫中,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 大明殿。 刘渊读书中,前十几年流亡日子不平静,虽然也读书,但是很不安稳。 如今坐上这个宝座。 大元又没有常朝,不需要天没亮就要上朝。 虽然也要处理一些公文。 但是太少了。 怪不得朱元璋在《明太祖宝训》中如此评价: “朕观元朝之失天下,失在太宽。昔秦失于暴,汉兴济之以宽,以宽济猛,是为得之。今元朝失之于宽,故朕济之以猛,宽猛相济,惟务适宜尔。” 他处理的许多公文内容大多集中在大都周边,即中书省直辖区域:腹里,包括河北、山东、山西,以及河南和内蒙古的一部分。 其他地方的公文,少之又少。 刘渊怀疑,这大元的政令还能出中书省吗? 其他地方的官员,不汇报事情吗? 大元中央的情况,简直和他境地一模一样。 作为皇帝,他的政令也难出大都。 不,准确的说是宫城。 刚登基,艰难在宫中打开局面。 “陛下。” 听到外面声音后,刘渊收好书籍,才开口道:“进来。” 阿鲁进门,恭敬行礼。 “什么事?” “陛下神机妙算,果然,有人来托关系找我,询问辽王赏赐文书之事。” “按照陛下交代,我告诉他,陛下不识八思巴文,因此,用八思巴书写的一律暂停审核,让他用大元白话重新写一份文书,再跑一遍流程就可以了。” 刘渊微微一笑,道:“不错。” “臣还有事禀告。”阿鲁小心翼翼道。 “说。” “那人送了臣一份重礼,臣不敢收!” “送给你了,收下就可以,就当朕赏你了。” 刘渊一挥手,大气道。 水至清则无鱼。 不给身边人利益,没人帮他办事。 宁学刘邦,不学项羽啊。 此次事情,刘渊交代给他,其实潜台词很明确,那些“贿赂品”可以收。 阿鲁还知道汇报一下,懂事上道。 值得重用! 阿鲁道:“臣不敢收。” “对方送的是一个女奴,是高丽贡女。” 刘渊愣了愣,道:“高丽贡女?” 第二十二章 撒顿发现蹊跷 蒙丽战争后。 忽必烈对高丽采取怀柔政策,双方结亲。 高丽忠烈王娶忽必烈女为妻。 高丽则向元朝进献美女。 自此,高丽“贡女”成为一种特殊的贡品。 高丽选择贡女时,还有一个有措施。 全国范围内,中止嫁娶。 真可谓尽全力挑选。 然而,忽必烈担心血统污染,不允许高丽贡品成为嫔妃,因此她们大多沦为玩物。 有的时候皇帝高兴了,会将玩过的贡女赏给大臣当小妾,这是许多大臣都想要的恩赐。 只有特别受恩宠的大臣才有此殊荣。 提到高丽贡女,刘渊想到了另一个人:奇皇后。 她是高丽大臣奇子敖的女儿,以贡女身份入宫,天姿国色,精通茶道,被元顺帝看上,一步步成为了皇后。 奇皇后前期表现很好,可谓是仁后。 后期则变了,和儿子一起开始左右朝政,妄图逼宫,加速了大元内斗,最后为推翻大元做出“卓越”贡献。 “他送给你的是高丽贡女?” 阿鲁连忙解释道:“是,陛下。” “据他所说,宁宗登基后不久,高丽就动员全国选贡女,选出了十几位,想送入皇宫,然而,宁宗去世的早,因此,没了着落,后来,全落入了辽王手中。” “此人叫做拉图,辽王派拉图来大都,带了三位贡女,要进献给燕贴木儿丞相,拉图自己藏了一个,贡献了两个,这次把这个给我了。” “高丽贡女,都应该进宫。” “那辽王实在可恶,竟然私藏贡女。” “因此臣特来献给陛下。” “虽说是宁宗时贡女,但陛下没宠幸过,臣岂敢纳入家中。” 阿鲁跪下道。 说完,阿鲁拍了一下脑袋,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陛下,此女天生丽质,更写得一手好字,您请看。” 刘渊拿过纸张,简单看了一眼画像。 寥寥几笔,也能看出本人长得很不错。 “陛下,您看我把她送到您身旁,做个端茶的小厮?” “她叫什么?”刘渊道。 “李佳燕。”阿鲁回道。 “竹梅呈秀色,莺燕传佳音,仔细核查一下身份,再送入宫里。”刘渊想错了,他还以为是奇皇后。 刘渊绕过桌椅,走到阿鲁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忠君爱国,朕看好你。” “这样吧,既如此,也不能白白为朕做事。” “赏你半年俸禄。” “另外,侍卫府府正的位置空了一个,你有信心干好吗?” 阿鲁扑通,再次一跪,大声道:“谢陛下恩赐,臣一定誓死守卫陛下,不让一人伤害陛下。” “朕没看错你。”刘渊又拍拍其肩膀。 望着阿鲁离去的身影,刘渊皱了皱眉头。 高丽贡女,自忽必烈开始,就成为大元上层人士追捧的对象之一,也是互相对比的一个物件。 由于稀缺性,不是顶级大臣都没有。 辽王之人,真是聪慧。 懂得长线投资,一下子就送给阿鲁这么一份大礼。 下了血本。 刘渊收起画像,放到一旁,也没有兴致看书了。 他准备去元太后那边逛一逛。 表达一下孝顺之情。 现在,他和元太后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元太后这段时间也时常关心他。 互取所需。 元太后也是想让人知道,虽然她没了一个儿子,也不会没了后半辈子的依靠。 ...... 拉图一想到这段时间花的钱,还有那个貌美如花,楚楚可怜的高丽贡女,心里就痛的要死。 可惜,痛失他爱! 也没办法。 这次办不好差事,下次就换人了。 就没油水可捞了。 一次次的捞,总比只捞一次好。 他弹了弹手中刚写的文书,甚是满意。 拉图会说,不会写。 为了避免出错,他专门去大都的玉京书会找了几人写,确保万无一失。 “唉,这流程越来越麻烦。” “想当年,建国之初,皇帝颁发个圣旨,户部官员就屁颠屁颠的对接赏赐,哪里还需要写文书?” “后来也不知道谁的主意,明明赏赐的东西都在圣旨里说了,还要写一份这样的文书层层审批,希望,这次能成功。” 拉图不放心,又检查了几遍。 这才开始跑流程。 幸好他有经验,轻车熟路,否则换一个人来跑,估计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自从燕贴木儿丞相掌控中书省后,一些办公地方改变,有的机构明明需要合在一起办公,但是被人为分开了。 更重要一点。 拉图也能明显感觉到,官员的能力也在下降,许多一看就是塞进去的,一点事情不干,全交给小吏。 “我操心这个做什么,赶紧把赏赐领了,不能待了,该回辽阳了。”拉图甩出杂念。 ...... 太平王府邸。 撒顿正替燕贴木儿处理中书省的公文。 燕贴木儿之所以能够过奢靡淫乱的生活,全靠撒顿加班工作。 撒顿精通汉文、藏文、八思巴文,甚至会一些回鹘文字,可谓是语言天才。 对于中书省收到的不同文字文书,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这时。 他拿出拉图写的赏赐文书,挑了挑眉,找了一下档案记录,对比了一下。 “奇怪,明明前段时间交过一次,为何又交一次?” 这是撒顿今天遇到的第二起了。 他有些疑惑,于是命人去探查一番。 很快传回结果。 “用八思巴文提交的文书审核慢?” 他又翻阅档案记录。 果然,前七日递交给宫中的二十七份文书,至今还未送到中书省,并且,那些文书都是用八思巴文书写。 “皇帝故意没审核?” “不对,他不认识八思巴文,所以没盖章?” 撒顿思索片刻,向燕贴木儿汇报了此事。 燕贴木儿长躺在椅子上,眼袋很沉,整个人有一种虚的感觉。 “大哥,您少做一些那样的事,有伤你的元气!” “我的身体我清楚,一点事情没有。”燕贴木儿拍拍胸脯:“你说的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不就是小皇帝看不懂八思巴文,然后不想盖章嘛!” “这事情很好处理,下次公文能用汉字就用汉字,或者多准备几份,咱这个小皇帝啊,又是一个文宗,偏喜欢汉人的东西。” “不过,有些汉人的东西是真好。” 撒顿皱了皱眉头。 第二十三章 忠君爱国浚宁王 “大哥,文宗在位之时,你全力打压奎章阁,为何现在变了?”撒顿询问道。 元文宗精通汉文、能诗文书画、重视中原历史文化,因此,他在位期间,创立了奎章阁学士院。 奎章阁学士院一跃成为大元顶级文化圣地。 与翰林国史院、集贤院并称元代三大文化机构。 燕贴木儿揉了揉脑袋,砸砸腰部。 “二弟,你还记得文宗创建奎章阁学士院的目的吗?” 撒顿有些不解,不知为何突然提这个话题,他疑惑地望向燕贴木儿。 燕贴木儿并未等撒顿回答,自问自答道。 “我可不敢忘,文宗当时所言:命儒臣进经史之书,考帝王之治。”说后面一句话时,燕贴木儿一字一顿。 “奎章阁学士院建立之初,其秩就为正三品。” 燕贴木儿说话节奏变快,同时手上也有不少动作。 “正三品,那可不是普通机构,中书省下设的六部也才正三品。” “这还不止,在同年,又改成正二品。” “这只是品级。” “你再想想,里面都有什么人,短时间内,无数人就进了奎章阁,虞集、宋本、柯九思、揭傒斯、欧阳玄、燕铁木儿、朵儿直班、泰不华、忽都鲁儿迷失、赵世延、康里巎巎.......” 燕贴木儿熟练地说出一个个名字。 撒顿也是立马对上号。 这些人品级不高,可名气很大。 他还曾经与其中几个人打过交道。 “这些人,不仅仅有汉人,更有色目人、蒙古人、几乎是各族人都有,他们身上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喜欢中原文化,编纂史书,教导陛下向以往中原王朝学习。” 燕贴木儿站起身,神情严肃:“虞集曾辩解说,奎章阁的作用只是万机之暇,观书怡神,则恒御焉,是让皇帝在朝政繁忙之余,赏玩书画的所在,他们阁员的职责是伴随君侧,协助鉴赏书画等事情.......” “哼,怎么可能。” “文宗皇帝是在培养党羽。”撒顿沉声道。 “不仅如此,当时中书省就已经被我控制,文宗对我恩宠有加于,也多有防范,他一方面设置斡罗斯扈卫,掌握部分兵力。”燕贴木儿摇摇头,目含精光。 他停顿了一下,坐回原处,喝了一杯热茶。 刚刚说了一大堆话,身子有些疲惫。 坐下之后,燕贴木儿又继续道:“另一方面,文宗是想在中书省以外再设置一套权利机构,想夺我的权,因此,当时我派你故意在朝中内外宣扬这些人是在君侧议论时事,插手政治。” “这是当年打压奎章阁的真正目的。” 燕贴木儿幽幽道。 “二弟,你非常聪明,执行具体事务比我强,但是你要站在高处思考。” “打压奎章阁,其实就是打压文宗想要夺权的意图。” “至于所谓什么人、什么文化,那都是工具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权利控制。” 燕贴木儿起身,拍拍撒顿的肩膀:“世祖建国,还不是带着一群汉世侯夺了大汗之位,当时杀了多少部落人。” “一直以来,圣旨文书,既用八思巴文,也有汉文,既然小皇帝喜欢汉文,那就用好喽,反正又不涉及权利。” “不要把重心放到这件事上,当前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本来小皇帝登基就要立你侄女为后,可是,小王爷暴毙耽误了。 “燕贴古思毕竟是我的养子,刚有丧事,就有喜事,不妥,因此,拖延一阵,避过这段时间,你侄女就进宫当皇后,你好好看看时间,提前准备。” 撒顿点头,道:“行,大哥,我知道了。” ...... 待人走后,撒顿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事重要,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毕竟,朝廷也没有强制要求使用哪种文字。 许多大臣都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这也是中书省及下级各个单位都设置专门的蒙古、汉人、色目翻译人员。 都用汉字,好像也影响不了什么。 撒顿思考片刻,决定暂时压下这份文书。 同时,他派人将此事传递给伯颜。 在他看来,伯颜奸诈,或许能看出一些门道。 反正也只是压下几天的问题。 若伯颜听闻没有动静,那就拉倒。 ...... 伯颜的浚宁王府。 伯颜正宴会宾客。 他收到此消息之后,皱了皱眉头。 一直以来,伯颜对汉人深恶痛绝,尤其是在河南行省任职时,更是加剧了这种看法。 汉人人多,蒙古人少。 有时候在下面县州看到一个蒙古人、色目人,都会引起众人侧目,这还是离着中书省。 他难以想像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况,估计会更加严重。 万一这些人造反起义,大元有倾覆之危险啊。 “浚宁王,不知为何事皱眉头?” 旁边的一位宾客发问道。 伯颜回过神来,摆摆手,笑道:“不碍事,刚才收到消息,说是新皇对八思巴文不精通,因此审核下面提交的八思巴公文时,用的时间长,比较慢,有几份公文耽误了时间。” “咦,还有此事吗,我竟不知道。” 一位宾客放下马奶酒。 其他人笑道:“你是参议中书省事,六部递交给中书右、左司后,再经过你审核,你不知道此事?” 阿鲁辉帖木儿一点也不尴尬,哈哈笑道:“我只不过是区区四品官,怎能比的上浚宁王消息灵通。” 伯颜微微一笑:“您可也是军国大臣,不能妄自菲薄。” 阿鲁辉贴木儿面颊欣喜,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浚宁王可是有何看法?” 伯颜神情变得严肃,对着大明殿方向拱手道:“我等乃臣子,岂能对陛下有看法,陛下喜欢什么,我等就应该喜欢什么。” “稍后我便告诉府中人员,以后再有类似文书,一定要用汉字书写,不能用八思巴文写,绝对不给陛下添一份乱,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职责啊。” 其他宾客一听,面色凛然,望着伯颜慷慨激昂的表达,心中是钦佩不已。 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伯颜忠君爱国的事迹。 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好一个忠君爱国浚宁王,名不虚传!” “我等敬浚宁王!” 众人齐刷刷起来,共同礼敬! 第二十四章 拉图装逼 伯颜望此情景,微微一笑。 在座之人,均是明宗时亲臣,或者偏向明宗的人物。 在文宗登基之后,就受到了打压。 他们虽然官职大多不高,最高的也就是正四品官员。 但是,在伯颜心中,却大有作用。 当今小皇帝,无人可用。 作为他父亲明宗的官员,岂能不受到重用?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得天独厚,一举拿下皇帝的信任。 可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新皇登基之时,小王爷被毒死了。 作为侍正府侍正,他必须承担责任。 此事,一方面损兵折将。 在侍正府中的势力削减了不少。 另一方面,最大的损失是无形的,他在太后、新皇中的心目中添了负分。 不仅没有得利,反而稀里糊涂的损失了不少。 这件事情恶心了伯颜许久。 一想起此事,他就想把真正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以泄心中愤怒。 他思索再三。 燕贴木儿势大。 宫中也传来消息,新皇认太后为母后,明显双方的关系上升,有融为一体的感觉。 为了保证手中权势不丢,并且实现心中梦想:成为大元真正权臣,使大元恢复世祖在位时的蒙古雄风。 必须取得宫中信任,否则一切都是白谈。 故,他私底下结交明宗亲臣,逐步壮大力量。 送走人之后。 伯颜走进书房,背起箭筒,到了后花园。 拉弓,射箭。 嗖! 一道道箭只射在远方的草人之人。 这是伯颜的习惯。 一有愤怒,就用此方式发泄出去。 曾经,他遇到过一位西域大师,那人告诉他,愤怒不发泄,容易伤身体。 大师也曾说,亲近女色也容易伤害人的本源能量。 故,这么多年,伯颜一直是牢记教诲。 有愤怒就发泄。 女色? 不要! 对于府中的奴隶,他故意选取姿色平庸之徒,就是怕承受不了欲望的诱惑。 当然,此事的后果,也也导致五十多岁的伯颜,至今未有一子一女。 府中只有一名养子,是他年轻之时纳的一名小妾带过来的,后来小妾很快就死了。 因此,关于伯颜无亲儿子一事情,无人知晓。 “忍!” “我要忍!” “这一切都值得。” 哪怕他讨厌汉人、讨厌汉文化,但必须要忍,而且还要附和新皇,努力取得新皇信任。 发泄完之后,伯颜也迅速通知他所属势力的人,以后上书的文书必须用汉字书写,让皇帝能快速阅读。 ...... 积水潭北岸。 勾栏听曲处。 “对对对,没错,还没下来呢吗?” “你们等吧,我估计等很长时间也不会有结果。” “想知道吗,哈哈哈!” 拉图一脸得意望着桌上其他人。 同桌人是各大蒙古诸王、驸马府中的人物,他们也是负责相同的工作,写文书领赏赐。 今日一交流。 嘚! 拉图发现就自己一人知道了事情缘故。 一想到此事,拉图心里开心极了。 他内心暗道:“老子经营这么多年,砸了那么多钱,你们以为白吃的,都老老实实给老子交学费吧。” 拉图初步估计了一下,赏赐最晚明日就可以下来。 而眼前这些人,啧啧啧,晚多了。 “舍人,您就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等兄弟几个已经去了多次户部,一直没有消息,这等到猴年马月啊,若误了时间,回去绝对被我家王爷批评啊。” 拉图定睛一看,说话的是阳翟王府中的文书官曲力。 此人已不复往日嚣张。 阳翟王屯驻北方,他是窝阔台后裔,势力庞大。 两都之战后,辽王势力锐减。 两都之战前,众人见他拉图那是恭恭敬敬,俨然是众人之首,本次大都相遇,曲力有想挑战他地位的意图,说话间,句句阴阳怪气。 如今,再观其面容。 显然不知道如何处理为好。 拉图清清嗓子,吸引注意,慢慢张嘴,余光瞥着其他人。 众人一脸期待的样子。 拉图又闭上了嘴。 “快说啊!”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拉图瞪眼道:“你再催我,我一句都不说了。” “舍人,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了。” 拉图这才不追究,拿起酒,抿了一小口。 如此拿捏的姿态,看的人着实着急。 喝完后,拉图才缓缓道:“我能知道里面的事情,花了不少的人情还有钱,所以,你们不能白听啊。” 阳翟王文书官曲力实在忍不了了,呛声道:“你不会是不知道事情真相吧。” 拉图冷哼一声,道:“你爱信不信。” “你......” “你什么你!”拉图立马回击:“条件我都说了,也不多,就看你们每个人表示,没有白吃的,一直是这样,不要怪花钱,要怪只怪你们自己不努力。” 众人一听,闻言大怒。 但又想想后果,怒气压下去,几人互相商量片刻,咬牙塞给拉图一个包,拉图摸摸厚度,打开看了看,白花花的大元宝钞,而后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 “都听好了,我这是问了许多人才知道的消息,当今新皇八思巴文不好,因此,对于一些用八思巴文书写的文书,审核时非常慢,所以,你要重新用汉文写一次,再提交,就没事了。” “这么简单?” “就如此简单。”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想到是在这方面出的问题。 若不说,任凭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点。 看拉图神情,应该不是谎话,众人决定回去立马就行动,至于这件事,用汉字而不是八思巴文,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都一样,能领了赏赐就是好。 于是,众人纷纷撤退。 ...... 第二日,众人就快速草拟了新的文书。 还是拉图介绍的人,帮助他们用汉字写的。 一群人拿着文书前往户部。 同时,也是想看看拉图提取赏赐。 毕竟,他所说,最晚是今日,他的赏赐就可以提走了。 这次好巧不巧。 当守的还是拉图上次来的户部官员。 拉图一看,立马挺直胸膛,要报上次之仇。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跟前,大声道:“我乃辽王府中文书官,特来取辽王赏赐,你,快快为我取来!” 户部官员抬头瞥了他一眼,转身,去查验是否收到审核完的文书。 拉图扭头,昂首,眼神示意众人:看吧,我说的没错,这次可以了! 众人高兴极了,看来是真的可以。 很快,户部官员就回来了。 “没有赏赐,回去继续等消息。” 其他人一愣。 拉图愣怔住,以为听错了,随后大怒道:“你个小吏,莫不是故意耍我!” 第二十五章 上奏重建奎章阁 “砰!” 宣让王贴木儿花一拍桌子,怒声道:“这到底还是不是我蒙古诸王的天下?” “区区一个官吏,做出这样的事情!” “连诸王的赏赐也敢阻扰不发,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刀劈了他。” “你们先回去耐心等候,我这就去禀告大宗正,请大宗正做主,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我等拜谢宣让王!”拉图等人连忙齐谢。 在户部再次受到挫折之后,拉图等人群情激奋,商量许久后,决定找在大都的蒙古诸王做主。 于是,就前来拜见宣让王帖木儿花。 这一说,果然令宣让王气愤不已。 走出王府后。 一人说道:“有宣让王和大宗正为我等人做主,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拉图也附和几句,但心里总觉得事情还是会有变故。 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回家耐心等待。 同时,他要去问问中介人,为什么花钱不办事。 ...... 郯王府邸。 彻彻秃正和府中的南方学者夏侯尚元讨论事情。 夏侯尚元,乃是彻彻秃重礼请来的谋士,深受彻彻秃信任。 彻彻秃曾对左右说:“吾得斯人,如执法御史,吾有过,彼且直言,况汝辈乎!” 可知其地位。 “新皇即位,若是王爷继续待在大都,恐怕会招惹一些非议,不如尽早启程。”夏侯尚元捋捋山羊胡。 彻彻秃叹口气道:“我也想尽早启程,可是有点不放心大汗,大汗年幼,若万一出点闪失,大元又要起风雨了。” 夏侯商元摇摇头道:“王爷在大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大都动态,可是,掌握又如何,如今大都内内外外,少有王爷的人,还不如尽早出镇辽阳。” “一方面,看住东道诸王,同时拉拢住五投下。” 元朝的蒙古诸王大致分三种类型。 其一,成吉思汗分封的其兄弟四人,位置位于东北区域,这里的蒙古诸王称作东道诸王。 其二,成吉思汗分封的儿子几人,位于西域及以西区域,也就是几大汗国。 其三,是大元建立后分封的功臣、比如木黎华等人,还有五投下。 前两者皆为实际分封,都有自己的兀思鲁,即领土,领地区域内皆有他们自己做主。 最后一个,则有分封区域,可以收赋税,其他尽归朝廷掌管。 郯王属于后者。 大元一贯传统,利用第三个类型的蒙古诸王出镇各地,节制其他蒙古诸王。 但是由于大元政局太混乱,经常内乱。 在辽阳行省的五投下等第三个类型蒙古诸王,逐渐与东道诸王同流合污。 故,郯王的使命非常重要。 “另一方面,万一大都真的起什么变故,王爷在外,可以第一时间动员辽阳行省和岭北行省的兵力,进大都勤王。” 郯王面色动容,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下人通报宣让王来的消息。 夏侯尚元立马起身告辞。 郯王摆手道:“先生,不用,一起吧。” ...... “王叔,你可要做主啊!” 宣让王第一句话就让郯王心惊胆跳。 他这个侄子,一向惹是生非,前几天,强征大都周边一处良田用作放马,结果,出了人命。 于是,郯王立马开口道:“若是和上次一样,我绝不姑息。” 宣让王面色尴尬,连忙解释道:“绝对不是,这次和我没有关系,是别人求我的事情。” 他见郯王想要开口说话拒绝,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王叔,这可是我蒙古诸王的天下,新皇即位,对我等的赏赐,按理说是家事,以前直接给了,现在不仅麻烦,还拖三阻四的,着实气人。” “您是大宗正,也是我蒙古诸王的长辈,您可得做主啊!” 郯王皱了皱眉头,道:“这里面有你的事情吗” 宣让王道:“当然没有,我的赏赐是第二批,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赏赐的发放顺序也是不一样的。 按照东道诸王、四大汗国、再至其他蒙古诸王。 统战价值规律毫不过时。 郯王:“那你瞎掺和什么,既然那个什么辽王的人说了,宫里说用大元白话写就可以,那就等着吧,你掺和什么,这是新皇的想法,你还敢逼迫新皇改变想法不成?” 言罢,郯王拍了一下桌子。 宣让王嗫嚅道:“人家一群人找到我家,让我为他们做主,你说,我作为蒙古诸王,能不帮忙吗?” 郯王冷哼一声,随后语气缓和道:“我已有打算,即日离京,出镇辽阳。” “什么,王叔要走?” 宣让王脱口而出道。 郯王起身,用手戳戳宣让王心口,道:“我离大都之后,你老老实实得,不要掺和任何事情,安心做逍遥王爷,这大都里的水,深的很,你玩不转!” “回去吧!” 宣让王愣了一下,几息过后道:“那这件事情?” 郯王挥挥袖子,做出送客的姿态。 “我离开大都前,帮你问一嘴。” 宣让王面色一喜,拱手道:“我就知道王叔会帮忙,您留步,不用送。” 郯王:“......” 待人离去,郯王询问夏侯尚元道:“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夏侯尚元思索一阵,缓缓道:“仅凭此点,看不透,唯一能知道的,新皇可能和文宗类似。” 郯王点头,感慨道:“若真能像文宗,那真是社稷之福,大元之福啊!” “王爷,果真心意已决?” 郯王点头,望向门外天空,低沉道:“是时候离开了!” “我这就进宫,面见新皇!” ...... 大明殿。 刘渊也在奇怪,为何中书省没有递交文书? 难道那个拉图没有重新写? 再静等一些时日吧。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折上面,目光闪烁,有些迟疑。 这是原奎章阁大学士康里巎巎(náo)递交的一份奏折,奏折请求重建奎章阁,并且详细叙述了奎章阁的重要性。 刘渊自然也想要重启奎章阁。 但,他有点担心,刚刚即位,就有如此动作,会不会有些太过激进。 毕竟,史书中记载,奎章阁被废除一事,连文宗都没有保住,尤其是燕帖木儿很反对。 正想着的时候,郯王来了。 第二十六章 郯王:我责任重大 郯王? 刘渊挑眉,他也见过郯王几次。 也读过郯王的资料。 可惜,一直以来没有机会私下见面。 本想找个机会见面,没想到他主动进宫。 刘渊突然眼前一亮,低头看看手中的奏折,来的正是时候! 片刻后,郯王进殿中。 刘渊起身,主动上前迎接。 “彻彻秃,拜见陛下!” 郯王刚要跪下,刘渊就拉住了郯王的手,阻止其下跪。 “叔祖不用多礼,您快起来。” 刘渊一脸真诚,仿若见到亲人的样子。 “我一直想和叔祖见一面,可是登基之后事情杂乱,正想召您进宫,您就来了。” “来人,快搬座,还有,准备茶点和酒水!” 郯王内心有些动容,他仔细观察刘渊的神情,那真是发自肺腑地真诚,一点不像作伪的样子。 一口口叔祖。 那真是令他感动。 一股热流在郯王心间涌动。 “大汗,使不得!” 郯王见刘渊还要亲自倒茶,连忙吓得起身:“您是至高无上的大汗,岂能做这种事情,彻彻秃受不起啊!” 刘渊笑道:“今日没有大汗,只有我和叔祖!” 郯王抿了抿嘴唇,眼眶竟然都有些许湿润。 俄而。 刘渊与郯王对立而坐。 “叔祖今日入宫,可有要事?” 郯王放下手中的杯子。 他望着高大的新皇,嘴上却说不出想要离京的决定了。 两人距离很近,他能清楚看到新皇的面容还十分青涩。 飘零多年,无人照顾。 也没有为政经验。 朝中也无人可以帮衬。 这么一个孩子,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他若是在大都,还可以帮助一下。 没了他,新皇怎么办啊! 于是,郯王没有说离京的决定,反而说起了宣让王托他的事情。 闻言,刘渊立马承认了。 刘渊故作不成熟的样子,拿出一大堆八思巴文书,挠挠头道:“叔祖,这些字我不认识,不知道如何处理。” “我盖章之后,就代表正式生效。” “我作为大元皇帝,任何一个错的决定,都可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若是有人因为我的疏忽,丧失生命,那我的罪孽就太大了。” “所以,想到这里,没看懂的文书,我就不敢审核。” 听了刘渊的一番话,郯王心中情绪翻涌,好一个仁慈的皇帝啊! 社稷之福! 大元之福啊! 大元缺的就是这样的皇帝啊。 一想到这里,郯王就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有义务扶持新皇,让新皇能够成为真正的大元之主。 如今,大元朝政皆被权臣垄断。 上层人士奢靡淫乱,不顾百姓之死活。 在汉化与不汉化之间,来回动荡。 而这一切,郯王在刘渊身上看到了希望,刘渊有希望成为好的君王啊! 郯王开口道:“大汗所说,彻彻秃深以为然。” “您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大元的百姓。” “所以,必须万分认真对待。” 郯王起身,行礼道:“彻彻秃受教了。” “叔祖,您这是作何!”刘渊连忙拦住。 郯王坐下,感慨道:“大汗自幼受了不少委屈,故不会八思巴,所以才有了此事发生,是非常正常的。” 刘渊道:“叔祖,有一事想和您说明,康里巎巎递交了一份奏折,想要重建奎章阁,我想了想,作为大元皇帝,我应该也要学习八思巴文,所以打算重建,邀请几个名师教我学习。” 原本,刘渊只是想通过“文书审核需要用汉字”一事撬动大元,一点一滴的变革。 可是,康里巎巎的奏折,给了刘渊一个新的思路。 在外人眼里,他不会写八思巴文。 因此,审核文书慢。 那他开始学习八思巴文就好了啊。 学习,不得找个地方嘛! 奎章阁以前是学习儒学的地方,那它也可以学习蒙学啊! 康里巎巎,正牌蒙古人。 八旗中的八旗。 刘渊重建奎章阁,让他教习蒙学再正常不过了。 郯王一听,也立马来了兴趣。 郯王是坚定的汉化拥护者。 对于建立奎章阁一事,他无比的赞同。 可惜,当时他远在岭北,无法帮忙。 知道后,他是惋惜不已。 而如今,新皇要重建奎章阁,他自然是十分欣喜。 这个借口也不错。 谁也无法说什么。 既然皇帝有这个打算,在他临走前,必须办成此事。 “大汗所言甚是,还是要学习八思巴文的,也不用多学,能简单识字就好,平日里大汗还是要多看看四书五经,里面有治国安邦的道理,那些乃圣人之言,大有益处。” “多谢叔祖教诲,吾记住了。” 郯王道:“东道诸王的赏赐,不能不给,否则容易出乱子,大汗刚刚登基,不宜出乱,我回去就告诉那些人,重新写一份文书。” “至于这奎章阁一事,我回去也写一封奏折,交给中书省。” 郯王的奏折可以直接交给刘渊,但,他交给中书省,意思就在明确不过了。 他要主动拦下这个任务。 刘渊握住郯王的手,头向后侧了侧,而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眶,才扭过头,正脸面对郯王。 “妥懽帖睦尔年幼,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叔祖,若没有叔祖,我还真不知道可以依靠谁。” 郯王彻彻秃鼻子一酸,紧紧握了握刘渊的手。 “大汗放心,有我在,绝对不让您有事!” 送走郯王之后,刘渊擦擦眼角。 难道是次数多了,这流泪越来越自然? 他揉揉面颊,喝口水,缓缓心神。 而后,刘渊一屁股坐下,脑海飞速转动。 今日一见,郯王果真像书中所描绘那样,热爱汉文化、并且忠君爱国。 可惜啊! 后来被调入大都,被伯颜假传圣旨杀死。 这是可以依靠的力量。 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蒙古诸王中,支持汉化,且势力雄厚的人,不多。 郯王彻彻秃可以作为后续改革可以依靠的力量之一。 至于,这奎章阁,也不知道是何结果。 燕贴木儿、伯颜等人态度如何? 只能看后续变化。 刘渊起身,摆驾隆福宫。 元太后可是当今依靠的力量之一,这关系要维持住,而且,也要和她说说奎章阁的事情。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第二十七章 蒙古诸王联名上书 贤书阁。 大都著名的客栈之一。 菜肴多种多样,号称包罗万象。 一间幽静的包间内。 “重建奎章阁?”揭傒思脱口而出道。 康里巎巎抿了一口酒,点头道:“是,我已经直接将奏折递交给了新皇。” 揭傒思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液,道:“子山兄,你这可真鲁莽啊,万一,再惹怒了朝中大臣,重建奎章阁的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现在,奎章阁是空壳子。 里面的诸多人都已经辞职,或者去往其他部门。 只留下一个名义。 康里巎巎沉声道:“若不行,我就致仕,我就不信偌大的朝廷,容不下一个奎章阁?” 揭傒思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一点都不抱希望。 燕贴木儿仍执掌权利,岂能同意。 小皇帝年幼,又如何敢违抗。 但是,他的内心又有几分期待。 他虽然年近六十,但是仍想要“进步”。 “希望有个好结果。” “不说此事,我给介绍几个人。” “刘基,字伯温,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后生。” 揭傒思指着坐在下位的刘伯温。 下一息。 刘伯温立即起身,连忙道:“晚辈拜见大学士!” 康里巎巎微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快坐下,我看了你的会试文章,其中关于春秋的见解,写的很不错,有几句令人印象深刻。” “噫!春秋谨华夷之辨,楚则中国之变于夷者,故上不使与诸华等,下亦不使与夷狄均,来则嘉其慕义而接之以礼,强则罪其猾夏而威之以刑,圣人之情见矣.....” “襄三十年,?罢来聘,以报鲁侯之朝,回视向日越椒之不书氏者,又何如耶?” “楚国从刚开始不识中原礼仪,到最后学习中原文化,融入中原,最终,从夷变成夏,这就是我大元啊!” 刘伯温再次起身拜谢。 他心中有些激动,来之前,揭傒思简单为他介绍了康里巎巎的大概职务,是如今大元有名的学士,若是有他推荐的话,那官路就要走得顺畅多。 揭傒斯曾是艺文监丞参检校书籍事,从五品官员。 而康里巎巎是奎章阁大学士,正三品官员,掌管艺文监,是揭傒斯的直接上司,并且拥有直接向新皇上奏的权利。 加上其蒙古人身份,很受重视。 而如此大的学士,看过他的文章,表示赞扬,传扬出去,对他有很大帮助。 刘伯温一时之间,真有些情绪激动。 揭傒斯又介绍了其他几位通过会试的汉人。 康里巎巎一一点评几句。 “这位是余阙,字廷心,这位是......”康里巎巎也向揭傒斯介绍自己带来的人。 此次是小范围的聚会。 元朝科举本来就少。 而且,参加科举一途的学子,不管是蒙古人、色目人,都基本是中下层人士,无法通过其他渠道做官。 因此,一旦中了之后。 各位进士立马抱团,并且寻求前辈,举行各种小范围宴会,这个时候,什么民族身份都不重要,只有前辈与同科之情。 一旦为官之后,众人互相照顾。 ...... 郯王回到家中,立马叫来宣让王。 “让那些人重新写一封奏折,全用汉字,别用什么八思巴文了,我写那玩意都费事,你还想让大汗看,别给大汗填麻烦,都改了,还有你,以后也用汉字写。” 宣让王一愣,道:“王叔,我大元皇帝不用八思巴文,那还是我蒙古大汗吗?” 郯王目光一瞥,淡淡道:“我是蒙古王爷,我就不用,你还想否认我是蒙古王爷的身份?” 宣让王道:“王叔,我没这意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听你的。” 郯王哼了一声,道:“你去把威顺王宽彻普化也叫过来,我有要事想商。” 宣让王点头,乖乖去办。 他也不傻,知道谁对他好。 这么多年来,郯王对他多加照顾。 蒙古王爷换人的频率也贼高,皇帝变一个,蒙古诸王紧接着就换人。 他们从不知道中立,每次都站队。 一站队就死人。 而他差点就站错了,是郯王硬打,真的是拿鞭子使劲抽,才让他站队成功。 自从那以后,他就决定,郯王让他做什么就干什么。 很快,威顺王宽彻普化来了。 “王叔,找我有事?” “先坐。” 郯王坐在正位上,缓缓道:“今日我进宫见了大汗,颇有感慨,大汗没有什么经验,年纪尚小就登基,也无人可依靠,等我离开大都之后,你二人要时常进宫,多和大汗说说话,有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帮助,切不可推脱。” 宣让王迟疑道:“王叔,你进宫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少掺和这些政治上的事情。” 郯王:“.......” 郯王:“这是家事,大汗与尔等皆为兄弟,若你们都不帮忙,偌大的朝廷谁还能帮忙?” “还有一事,你们与我联名上书,重启奎章阁!” 话音刚落。 吧嗒! 威顺王手中的杯子落地,马奶撒了一地。 他嘴巴微张,道:“文宗时所建立的奎章阁?” “正是!”郯王挥挥手,一旁的奴仆立马为威顺王换新的茶杯,重新倒马奶。 威顺王用丝绸擦了擦嘴角,目光直视郯王,苦笑道:“王叔,太平王可不会答应此事。” 宣让王也附和道:“是啊,王叔,这若惹怒了太平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郯王一掷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他起身,指着二人,怒声道:“你二人可是蒙古诸王,身上留着太祖的血,那太平王只不过是钦查人,丢人现眼。” 宣让王起身,道:“王叔,你也别生气,说是这么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人家太平王连泰定帝后都直接收进府里,那可是大汗的皇后啊,两都之战时,多少蒙古诸王都被人杀死了,如今你我在大都,万一真惹怒了人家,他可是真敢杀人啊!” 郯王气的要死。 两个侄子怂的要命。 他原本还担心他离开大都之后两人闯大祸,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就这样的,也就敢欺负一下平头老百姓! 郯王冷冰冰道:“重建奎章阁,是为了让陛下学习八思巴文,这个理由可以吗?” “王叔,你刚刚说不用学那玩意吗?” 在郯王的怒视下,宣让王的声音越说越小,而后宣让王挺起身子,拍着胸脯道:“对,这个理由好!” “我同意!” 威顺王又苦笑一声,低头道:“我也同意!” 第二十八章 兴圣宫问奏 太平王府。 燕贴木儿紧锁眉头,低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内容:重建奎章阁。 上书人:郯王等几人蒙古诸王。 几乎在大都的蒙古诸王都画圈签阅了。 并且,是直接送到中书省。 而不是送到宫里。 这明显就是想让他看见。 撒顿:“大哥,有点不对劲啊!” 旁边唐其势道:“哪里不对劲?” 燕贴木儿沉默不语,撒顿也没有说话。 良久过后。 燕贴木儿慢慢道:“学习八思巴文,所以要重建奎章阁。” “而且还是这么多蒙古诸王一起上书。” “来者不善啊!” 燕贴木儿望向撒顿,道:“前段时间递交的人事变动,宫里批下来了吗?” 燕贴古思一死,清洗了大批人。 这不,许多职位就空出来了。 燕贴木儿和伯颜商定了一份名单,交进了宫里。 然而,宫里又打回来了。 “再议!” 这是太后的旨意。 因此,又重新拟定了一份。 撒顿道:“昨日下午审批通过的。” “咱们的人最后都没变动?”燕贴木儿问道。 “没有,只调整了几个宫里的职位。”撒顿道:“有损失的是伯颜,许多岗位都换成了太后的人!” 撒顿不知,其实许多人是刘渊的人。 燕贴木儿嗯了一声。 刚要继续开口说话。 外面就传来消息:太后旨意,传燕贴木儿进宫。 燕贴木儿皱皱眉头,询问传话的人:“还有别人进宫吗?” 传旨的宦官道:“郯王、浚宁王,还有几个蒙古诸王。” 燕贴木儿摆摆手道:“行,我知道了,马上进宫!” 待人走后,撒顿幽幽道:“那看来此事和宫里的太后和小皇帝分不开关系。” “是啊!” ...... 兴圣宫。 乃奎章阁所建之地。 “陛下,此乃郭忠恕的《比干图》,郭忠恕是宋代初期的画家,尤善“界画”,《圣朝名画评》中评他的界画,为“一时之绝”,列为“神品”......”康里巎巎一一介绍着奎章阁中所收藏的古画。 史书上的元顺帝或许是爱画之人,有鉴别能力。 刘渊则缺乏那些艺术细胞。 他只知道两件事情,第一,画家有名,画看着不错;第二,画应该能卖不少钱。 若真的哪天缺钱了。 要不把这里面的古画都卖了? 奎章阁里面收集的画作真不少,足足有几个大屋子悬挂和保存,每一幅都是精品。 这里面的画,许多都没有流传到后世。 现在卖,估计也能卖不少钱啊。 “陛下!”康里巎巎轻声叫了一声。 刘渊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咳咳,继续。” 康里巎巎道:“商纣王因不听忠臣比干之言,致使国家灭亡,陛下要多听忠臣之言,国家才能兴盛啊!” 刘渊怀疑这句话有点他的意思...... 康里巎巎说完,立马到了下一幅画。 “此乃宋徽宗所画之图,名为《瑞鹤图》。” “此图所描绘的场景是政和二年上元节次夕,二十只仙鹤集于宣德门上空,飞旋翱翔、引吭高歌的场景。” “他画此图,是希冀于家国美好。” 刘渊定睛一看,好生熟悉。 他细细回想。 很快就在脑海里找到了记忆。 在翻阅元代资料的时候,一本宋元画集中曾有过简单介绍,此图好像存放于辽宁博物馆? 寓意是美好的。 画的也不错。 画家本人就不行了。 过不久,画家就要经历靖康之耻,丢人啊! “徽宗多才多艺,唯独当皇帝无能,宋朝为金所灭,他自己为金所俘,都是他无能做皇帝所致。皇帝最主要的才能就是当好皇帝,其他都是次要的。”康里巎巎又继续说道。 刘渊点头:“朕,受教了!” 康里巎巎继续引导,依次介绍。 ...... 另外一处宫殿。 元太后卜答失里坐在高塌之上,下方依次站着郯王等多位蒙古诸王,伯颜也在列。 燕贴木儿匆匆而来。 他审视着阵仗,心中冷哼一声。 不久之后,刘渊也和康里巎巎赶过来。 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郯王率先发言。 “大汗,太后,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请大汗和太后重建奎章阁!” 底下的康里巎巎一愣。 这不是他递交的奏折吗? 怎么换人了? 郯王为何也要重建奎章阁啊! 不过,是大好事啊! “大汗年幼,对八思巴文不太熟悉,处理起公文很棘手,作为蒙古大汗,理应学习,所以,不如重建奎章阁,让大汗有学习之场所!” “此乃我蒙古诸王最为期盼一事!” 郯王说完,他后面的几个工具人王爷重复一遍。 宣让王说的时候,同时,还观察着燕贴木儿的神情...... 生怕其暴怒。 此时,一旁的伯颜才恍然大悟。 紧接着,他皱了皱眉头。 “这个郯王,再搞什么鬼?” “奎章阁,学习八思巴文?” “我看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简直是居心叵测!” 说起来,郯王与伯颜关系不一般。 两者是主仆关系。 郯王彻彻秃是蒙哥的曾孙子。 而伯颜是蔑儿乞部,他所属的蔑儿乞部在当初被铁木真消灭时,一部分属民分给了拖雷,之后又被蒙哥后裔彻彻秃继承下来,伯颜就是彻彻秃的属民。 按照元朝的规矩,不管伯颜多么的权倾天下,彻彻秃依旧是他的主子。 所以,每次见面,伯颜表面都异常恭敬。 “伯颜,你的看法呢?” 端坐在高塌之上的元太后卜答失里发声道。 此时,元太后卜答失里也渐渐发现,自己新认下的这个“儿臣”一点都不简单。 竟然能动员蒙古诸王来上奏重建奎章阁。 理由选择的也很好。 此等心机,不似十三岁之人所有。 因此,她心底也有些怀疑,燕贴古思之死,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可是,她想了很久。 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他一个小孩子,刚进大都和宫城,连人都没有认清,宫里的宫殿如何走都不清楚。 更别说侍正府、宣徽院以及其他人,都是十分专业,他只要稍微留下一点点线索,都会露出马脚。 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再者说,人已经死了。 她唯一依靠的也就是他了。 一切向前看,至于发生过的事情,就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废科举 伯颜思索片刻,微微抬头,瞥了瞥刘渊,而后缓缓道:“奎章阁建立之初,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金银宝钞从各地收集古籍书画,耗费之巨大,令人瞠目结舌,文宗皇帝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搁置了奎章阁。” “如今国库空虚,文宗、宁宗两位皇帝的陵墓,以及宁宗登基、当今陛下登基需要发放给各地诸王的赏赐更是一大笔之处,在这个时候,重建奎章阁作为休息场所不妥,而且,它耽误陛下处理政事,作用不太大。” 伯颜一出手,就显示出本领。 一个是钱财问题。 直接将赏赐一事卷进来。 此话一出,明显宣让王和威顺王面色一变,作为第二波发放赏赐的诸王,他们可不想因为此事而导致自己领不到赏赐。 而且,伯颜最厉害的是,他只是点出奎章阁的表面目的,是休息的场所,而不是担心分权。 反而站在“领导”一边,耽误新皇处理朝政。 几点理由一列,自然是拒绝的态势。 闻言,康里巎巎立马站出来反驳。 “浚宁王此言差矣!” “奎章阁建立之处,是花费了一些金银,但是,如今建造好了,已经不需要再花费。” “何来消耗国库一说?” “再者,陛下休息之时,欣赏一些字画,并无耽误朝政的道理。” “平民中有千金户者,还在家设立私塾,请师教育子弟。我堂堂天朝,富有四海,怎么还容不下一间学堂?” 康里巎巎声音响亮,质问之声在殿宇中回荡。 “我大元自然可以容得下学堂!”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发言的是燕贴木儿。 “但是.......” 刘渊心中暗道:“果然!” 燕贴木儿岂能如此轻易认输同意。 燕贴木儿踱步到康里巎巎面前,沉声道:“大元再如何的富有四海,也不能随便乱花钱,大学士没在中书省当过差,不知道大元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陛下学习八思巴文,我看,不需要奎章阁这个学堂。” “我蒙古有多少文化可以学的?” “无非只是世祖时期创建的八思巴文。” 此言一出,堂中的蒙古诸王面色一变! 这叫什么话? 燕贴木儿,一个色目人,竟敢肆意侮辱伟大的蒙古! 我堂堂蒙古,没有什么文化可学吗? 生气归生气,想了想...... 好像也不好辩驳。 “太祖时期,以武力征服天下。” “世祖,也是通过武力登上的大汗宝座,创建了大元。” “所以,武力胜过一切。” 随后,燕贴木儿目含犀利的目光,扫视众人。 坐在上位的刘渊自然听出了燕贴木儿的另外一层意思,他在明晃晃的炫耀武力啊! 宣让王站出来,尴尬地笑了几声:“太平王所说不假,我看那,今日也就到此吧。” 郯王一瞪,暗骂一声:“滚回去!” 宣让王面颊上的笑容僵住,老老实实地退回原处,低下头,一言不发。 郯王清清嗓子,大声道:“太平王说的是没错,我蒙古自然是以武力取得胜利。” “可是,那是取天下之时。” “如今,我大元占据四海,乃堂堂天朝上国,武力远胜汉唐,岂能一点文墨也不识?” “就拿收税一说,若不是识字,如何把税收上来。” “没有钱的话,陛下和太后如何享福?” “太平王素来和一些收税的色目人交往密切,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郯王眯着眼,轻轻笑道。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焦灼。 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了。 前面燕贴木儿说蒙古人没文化,郯王就反过来点出燕贴木儿和色目商人交往密切。 燕贴木儿是钦察人,属于色目人。 这句话潜台词:色目人只不过是替大元收税的。 刘渊内心深处都脑补出一副画面了。 郯王拿着一把砍刀,指着“卖西瓜”的燕贴木儿,狠声道:“你一个色目人,算什么东西?” 燕贴木儿还未说话,伯颜就出声道:“郯王所说,稍微有点道理。” “文,自然是要学习的。” “可是,这谁需要学习,谁不需要学习,需要控制啊。” “我蒙古人自然要学习,但那汉人不应该学习,否则按照郯王所言,众多学习的汉人,岂不能推翻了人少的蒙古人?” “依您的思路,科举就应该直接取消。” “自科举取士以来,举子多以赃败。” “又有许多人依靠作假,以蒙古人和色目人的身份进行考试,占据了我蒙古人和色目人的名额。” “诸多实践证明,举子全是读的没用书,很少有堪大用者。”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他们读书就可以当官,占据了许多名额,妨碍选法!” 元朝当官的方式有好几种。 主要有科举、国学贡举、荫叙和承袭、宿卫出职和吏员出职等。 科举和其他朝代一样,就是考试。 国学贡举是指在全国最高学府读书的人,他们读个两三年之后,通过简单的科举考试即可入仕。 元代国学共有三所,即蒙古国子学、色目国子学和国子学,蒙古国子学生员为随朝百官、怯薛歹、蒙古、汉儿官员,选择子孙弟侄俊秀者,其他两个生员一般为公卿大夫与富民之子。 荫叙和承袭是指高、中级官僚的子弟可以凭借父亲的地位,得到一定的官职,在大元,无论军官、民官都是世代祖袭的。 这一部分群体非常多,尤其是军官系统。 也正是因为这部分群体,元末农民战争爆发之后,官兵镇压,一触即败,多次出现扎营的情况。 宿卫出职,是指怯薛歹,这是大部分高级官员的必经之路。 伯颜所提的选法,指的是经由中书省和吏部对一般官员的任命,人们习惯称呼为“部选”、“省选”。 根据资历和表现。 但是由于科举方式直接上来就可以做官,与部选的章程有些冲突。 “没错,浚宁王所言极是!”燕贴木儿紧跟着说道。 “科举,百害无一利。” “世祖曾说,金以儒亡。” “还有宋也以儒立国。” “不由科举程文奋身,必不得行其志。” “但是,?旦国难临头,我大元精兵渡江,他们便只会“举朝相顾失色”,“台谏哭声震天”!” 第三十章 金甲天神托梦 燕贴木儿一说,讨论话题发生转变。 从重建奎章阁,上升到了是否废除科举的问题。 其实。 元朝内部,是否要实行科举,一直以来吵个不停。 科举制在长期推行过程中,其自身流弊日甚?日。 比如,自唐宋以降,考试取士的标准,或则记诵注疏,或则词赋文学,说白了,逐渐死板。 选出来的人,只会背书,而不会干实事。 这一点,不是明清八股取士才有的。 宋金已经出现了这个迹象,人们开始进行反思。 例如胡祇遹批评当时的经学说:“记诵章句、训诂注疏之学也,圣经?言,而训释百言、千万言。愈博而愈不知其要。劳苦终身而心无所得,何功之有?” 但是,最终导致大元讨厌科举的原因之一,还是元灭金宋一事。 说的再多,也不上武力的审判。 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后,有人进行过努力。 可惜,有些儒士不开眼,建国初期,忽必烈很缺钱,想拓宽财源,使用一些色目人理政。 元代儒生则对理财集团连篇累牍的批评。 ?句话概括言之,就叫作“新政未孚,聚敛刻薄之说得行!” 忽必烈很生气,加上元朝还有另外一种取官的方式。 小吏可以当官,这是官员的主要来源渠道。 “今之官即昔之吏,今之吏即后之官。” ...... 元太后卜答失里咳嗽一声,打断了争论的众人。 她淡声道:“科举一事,自仁宗起立,三年一届,已成定制,文宗时,也遵循其旧制,废除科举一事休要再提。” “此次议论之重点,乃奎章阁,大家不要说别的话题。” 众人纷纷行礼,暂停争论。 元太后卜答失里心中叹口气,文宗在时,许多事情就是如此,根本推行不下去。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刘渊,发觉其并没有受到打击,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着实令人生奇! 于是,元太后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 众人的视线皆落到刘渊的身上。 刘渊望着众人。 其实,眼下的场景,他已经料到了。 朝廷之上,权利是固定的。 谁想让别人来分享权利? 殿宇中的众人,元太后与他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武宗一脉,只剩下他独苗。 换一个皇帝,没人会搭理一个前太后。 但即是这样,再讨论宫中的一些岗位之时,两人之间也是来回拉扯。 两人关系如此之好,若想要插手太后的隆福卫,估计也会被顶回来。 更别说眼下其他人了。 刘渊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郯王,一是念亲情,其二,没准也有想让大都多一些势力抗衡燕贴木儿。 燕贴木儿和伯颜就更不用说了。 事事都不容易啊! 刘渊轻声道:“郯王叔祖所提议重建奎章阁一事,是我主动向他提起的。” 燕贴木儿和伯颜等人一愣。 小皇帝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如何说!” “其实,自我登基那天起,我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 众人不解。 刘渊清清嗓子,准备开始瞎编了。 “在梦中,有一位穿着金甲的天神抚摸我的头,他告诉我要好好当皇帝,他也说了许多其他事情,但大部分醒来之后就忘记了。” “其中,有一个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让我好好读书。” “我连续做了快半个多月。” “直到郯王叔进宫,我萌生了想法,想要重建奎章阁,当作我日常学习的地方。” 下面的康里巎巎眉毛拧成一团,暗道:“怪不得是郯王上奏,也不知道陛下是否看见我写的奏折。” 郯王此时脱口而出道:“一个金甲的天神?” 刘渊狠狠点头。 郯王愕然道:“莫非是始祖托梦?” 燕贴木儿皱了皱眉头,道:“郯王何意?” 郯王挺直胸膛,朗声道:“这是我蒙古密史,祖上曾流传过这样的一个故事。” “阿兰或阿,也是太祖口中经常说的阿兰老祖母。” “阿兰老祖母当时生完两个孩子不久,丈夫就去世了,而且也没有再结婚,可是后来又生了三个儿子。” “这三个儿子,就是金甲天神的儿子。” “阿兰老祖宗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会有一位金甲的天神就从窗外飞进来,然后就抚摸她的肚子,后来她就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位金甲天神总共来了三次,她就生了三个儿子。金甲天神都是夜晚从窗户而入,而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金甲天神又迎着朝霞从窗户飞出去.......” “萨满曾说,后面三子是天神之子,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此后兄弟五人繁衍生息,形成了我蒙古的四十八部七十二姓氏,而这个最小的儿子波端查尔到了他的第十代后人中,诞生了一个手握着血块的非凡的人物。” “他的名字叫铁木真,就是伟大的太祖成吉思汗!” 郯王朝着刘渊拱手道:“莫非陛下梦见的正是我蒙古老祖宗金甲天神?” 刘渊腾地站起来,故作目瞪口呆道:“竟有此事?” 他双目失焦,低声喃喃道:“难道,我见到的金甲天神就是这传说中的金甲天神。” 闻言,元太后卜答失里胸脯起伏,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她可是忠诚的佛信徒。 显然有点相信了。 她的心里暗道:“难道说天神选定他当皇帝,所以我几个孩儿福薄,不能登大位,就连宁宗也短寿而亡?” 她又望了望刘渊,其高大的身影,若不是天神赐福,怎么可能如此年幼就如此之高呢? 下方的燕贴木儿心里也开始泛起嘀咕。 他仔细审视了一下刘渊的神情,并不像装的! 难道真的是金甲天神托梦? 而伯颜的思索方式不同。 “不管这金甲天神是真假,有一点可以确定,陛下重奎章阁的决心很大!” “我要取得陛下信任,那就不能反对了。” “再者说,重建奎章阁,燕贴木儿首当其冲,我损失并不大,既如此,相当于我们差距变小了。” “这么看来,也不是不可以。” 第三十一章 我要四个公主(求追读) 想通了之后,伯颜上前道:“陛下,既然是伟大的金甲天神托梦,那必有深意,臣以为,不如按照金甲天神之说,重建奎章阁以供陛下学习。” 刘渊:“......” 伯颜这老贼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反对。 转眼间,就叛变了。 若不是知道历史,刘渊绝对会把他当做亲信。 人家这表面功夫做的贼到位。 话里话外,都是以他这个陛下为中心。 怪不得许多皇帝离不开小人,实在有时候小人说话办事就是让人很舒服。 见燕贴木儿还未表态,刘渊继续道:“奎章阁既然已经搁置,那不如不重建。” “改名另立宣文阁,只当做学习场所,邀请少量蒙古、色目以及汉人学者为朕传授知识,别无他用!” “燕贴木儿丞相,你有什么意见?” 燕贴木儿扫了一眼大堂之人,面无表情。 他微微弯腰,拱手行礼道:“臣有另外一事,想请陛下成全!” “丞相,请说!” 燕贴木儿平静道:“我与郓国公主、元清公主、西河公主、莱泽公主互有好感,请太后和陛下允许,将其下嫁于我!” 砰! 消息传入众人耳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微张,脑海中竭力消化着刚刚收到的讯息。 刘渊也愣怔一下。 作为皇帝,他登基之后,对各地的蒙古诸王、驸马以及宗室之人进行了摸底,确保快速记住。 燕贴木儿所说四女,他自然也是了解。 四人皆为宗室之女。 郯王上前呵斥道:“太平王,文宗在位时,你已经纳了二十多名宗室之女为妾,若喜欢哪个女人,文宗就将其赐予你,新皇登基之后,更是让将泰定后赐婚于你,今日为何又提如此要求?” 燕贴木儿道:“是啊,没错,不过许多宗室之女也就在我府里待了一段时间,我就让她们回家了啊!” 燕贴木儿转身,朝着太后和刘渊拱手道:“太后,陛下,我燕贴木儿掌管大都督府,手下精兵强将,为扈卫太后、陛下和大元安全付出了很多辛苦,老臣不喜欢其他赏赐,只求太后、陛下开恩,将此四位公主赐予我!” 刘渊面色微沉,刚要开口说话。 蓦然间,膝盖间多了一只手。 他转头望去,只见元太后卜答失里阴沉着脸,微微摇摇头,眼神示意,仿似提醒他不要说话。 而后,元太后轻声道:“丞相历经多朝,是大元的有功之臣,自然要赏赐,本宫同意了,亲自将四女赐婚于你。” “奎章阁重建一事,丞相有意见吗?” 燕贴木儿淡然道:“没有意见。” “那就好,退下吧。”太后道。 ...... 待人走后。 元太后卜答失里双手提着长裙,在殿宇中踱步,面色煞红,气息声很重。 过了许久,她才稍微平静。 元太后一摆手,宫女退下。 刘渊见状,也示意身边的侍卫等人退下。 元太后双眸含神,正视刘渊道:“金甲天神一事,是真的吗?” 刘渊毫不犹豫地点头。 元太后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胸脯。 她又转身看看四周,才开口道:“文宗在时,今日之情形,已经上演多次。” “我亲眼见着文宗无比痛心地无数宗室之女赐给他。” “大都之内,凡是被她看上的女子皆逃不过。” “哪怕是已有丈夫之人。” “文宗也很无奈,想过夺回权利,重建斡罗斯侍卫亲军,太子卫改成隆福宫卫队,拉拢其他一些卫队,扶持伯颜,重建奎章阁等等......可惜,也只能勉强维持局面。” 元太后卜答失里停顿一下,继续道。 “自从文宗走后,燕贴木儿不恪守君臣之礼,对我的态度越发不尊重。” “如今武宗一脉,也只剩下你我二人。” “这些事情我不想瞒你。” “今日燕贴木儿如此做法,就是为了向你我示威,他想提醒你我,今日之大元,是他燕贴木儿说了算。” 元太后说话间怒气蹭蹭往上涨,咬牙切齿,她努力收回愤怒的手指,平复道:“这是你我的大元,绝不是他燕贴木儿的大元。” 元太后走到刘渊跟前,两人面颊仅有两拳。 她想将双手放置刘渊肩部,发现并不容易,顺势垂落抓住刘渊的两臂,认真道:“你福源深厚,更有金甲天神托梦,我的命运,乃至大元的命运就寄托在你的身上。” 紧接着,元太后又说了一堆列祖列宗的伟大功绩。 以此来激烈刘渊。 “你还年轻,一定要忍住,切可不因小失大。” “我会尽全力辅佐你。” 刘渊抓住元太后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儿臣一定谨记母后教诲,振(亡)兴(了)大元!” 面对此次燕贴木儿的“反攻”,元太后吐露了许多隐藏在心中的话,刘渊明显感觉到双方间更亲近了。 也算此次意外收获。 说实话,若不是元太后亲自吐露,刘渊都不知道燕贴木儿竟然也觊觎着她。 今日,对于燕贴木儿要四个宗室之女一事,刘渊其实无所谓。 反正是其他一脉的。 到时候激起诸王众怒,反而对他掌权有帮助。 但是,他万万不该提一件事情。 一言不合拿武力示威。 好好好。 刘渊记下了。 接下来,刘渊要出招了。 如何再无法夺权的情况下,增加威信? 刘渊思来想去,决定只能发挥自身优势。 经过他的验证,史书中的记载,大致都是真实的。 那他就相当于获得未卜先知的能力。 今日铺垫的金甲天神托梦一事,那真要坐实了。 某地某日,要发生何等之事,有何天象。 金甲天神都托梦告诉了他。 刘渊再提前告知众人。 一旦应验,那就是真正的老祖宗保佑。 他,刘渊,受蒙古老祖宗金甲天神庇佑,专为拯救大元而来,谁敢放肆? 大元上层信奉轮回因果之说。 此事一出,不信不可以震慑住! 燕贴木儿继续作死,距离淫乱而死也快了。 史书记载,距离他死亡也就有几个月了。 慢慢来。 刘渊舒了一口气。 总之,此次结果还是好的。 加深了与元太后的关系,重建了奎章阁...... 第三十二章 编话本(求追读) 玉京书会。 “侍正,您这边来。” 一位怯薛歹引领者阿鲁走进阁楼,阿鲁瞪了他一眼,斥道:“说了多少遍,出门在外,不要称职务,叫我刘公子。” 怯薛歹嘿嘿一笑,道:“忘了。” 他挠挠头,疑惑道:“侍...刘公子,为何姓刘?” 阿鲁得意哼了一声,道:“陛.....大爷喜欢汉学,前段时间我当差的时候,大爷嘀嘀咕咕,说以后要取个汉名,说叫刘.....刘....对,叫刘渊,咱以后不也得跟着大爷一起起个响当当的汉名吗,索性我也姓刘。” 怯薛歹眼睛一亮:“那我姓什么比较好。” “你小子。” 阿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一声,道:“好好干活,万一哪天在大爷面前露个脸,大爷一高兴,给你赐个汉名。” 怯薛歹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走吧,快点办差。” “这可是第一次交给咱们这么一个大活,可不能出差错。”阿鲁道。 怯薛歹拍拍胸脯道:“侍正,您就放心好了,我都打听过了,这是大都内最大的书会,唱词、话本、杂剧样样全,哪怕你想写段那种词,人家也能找到人。” 怯薛歹挤眉弄眼。 “呸,老子一身正气,用不到。”阿鲁道。 说完,他抬步向前。 怯薛歹在背后淬了一口:“不知道谁老惦记邻家嫂子呢。” “快点!” “来了!”怯薛歹高声应道,快速跟上。 ...... “不知两位舍人有何贵干” 一位玉京书会的王姓掌柜打量了一下二人,询问道。 阿鲁咳嗽一声,淡然道:“我来此,是有个故事想让你们帮忙改成杂剧话本之类的,然后让大都的人都知道。” 王姓掌柜微微一笑,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客人。 大多是异想天开的年轻人。 自认为故事无比精彩。 可惜,要逻辑没逻辑,要冲突没冲突。 就是个人意淫太严重。 还妄想一书成神,让世人皆知。 可笑! “当然可以。” “你可以先选择一下不同等级。” “等级?”阿鲁反问道。 “没错,我书会人才众多,有专门负责写稿润色之人,根据供稿人水平,分为甲乙丙丁四等,这价格嘛,自然也是不同。” “最高的!” 阿鲁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直接扔给王姓掌柜。 王姓掌柜一接,打开缝隙一看,面色一变,笑盈盈道:“您先坐好,来人,将贵客请到上房,还有,去泡一壶上好茶水。” 阿鲁表面高冷,心里肉疼。 虽然陛下赐予了一些金银,但是他怕不够,自己也掏了一部分,誓要讲此事办的稳稳妥妥。 到了上房之后,阿鲁开门见山道:“话本改编费,以及在大都散播费用都在里面呢,而且,我要最好的人进行撰写。” “我想,玉京书会这点可以满足吧!” 王姓掌柜满口答应:“我玉京书会一向重信用,世人皆知,这可是关汉卿大家组织的。” 玉京书会,成员人才济济,有关汉卿、白朴、杨显之、赵公辅、岳伯川、赵子祥等。 他们的曲子、杂剧,四海皆知。 而关汉卿被称为“总编修师首,捻杂剧班头”。 现在,玉京书会有些没落,可也是整个大元顶级书会。 很快,一名姓李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神色低迷,一副黑眼圈,身上穿的也比较邋遢。 阿鲁皱了皱眉头,王姓掌柜连忙介绍,将其夸赞一番,阿鲁才压下换人的念头。 “我所说的故事,是乃我蒙古秘史,阿兰老祖母与金甲天神的故事......” 听闻阿鲁简单叙述后,李姓男子面色难看,他打量着两人,道:“虽说在这方面管的比较松,可是你们这个故事一旦发出来,可是很容易被叫去挨板子。” 元朝在文学方面,是比较自由。 不存在文字狱。 南宋灭亡后,有个立志当遗民的诗人,名叫郑思肖。 他人在大元,心系大宋,经常写诗怀念宋朝,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平平安安地活到了78岁。 相比明朝的遗民在清朝活得战战兢兢、谨小慎微,郑思肖过得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郑思肖写的书在元朝从来都没有被禁过,但是到了清朝却变成了禁书。 元朝还有个诗人名叫梁栋。 有一次到南京附近的茅山游览,大约是喝高了,所以就像《水浒传》里的宋江一样,随手在墙上写了一首诗。 诗本身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庙里的道士和梁栋有过节,所以就把他给举报了,说这小子公然写反诗。 案子层层上报,最后,大都的礼部下来了判决:“诗人吟咏情性,不可诬以谤讪。倘使谤讪,亦非堂堂天朝所不能容者。” 刚刚,李姓男子听完之后,觉得这次有点悬。 这哪里是所谓的金甲天神。 推算一下时间,似乎是在唐朝时期。 莫非这里面的金甲天神是身着明光楷的唐朝军人? 那真不能写! 万一传开之后,被某些人恶意控诉,骂执政当官的可以,骂人家老祖宗不讲妇德,那可不行。 阿鲁一拍桌子,道:“让你写就行,放心,没人敢查!” “万一出了事情,我保你。” 李姓男子摇摇头,道:“我可以写,写完不能署我的名字。” 旁边的怯薛歹骂道:“你这个人,磨磨蹭蹭得!” “哪来那么多事。” 阿鲁狠狠瞪了怯薛歹一眼,怒斥道:“一边去。” “我和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 他转头道:“行,署我名,刘二。” 李姓男子:“......” 最终,这个故事还是撰写了出来。 并且,玉京书会抓紧排练成一个杂剧戏曲,按照阿鲁的指令,准备上演。 ...... “伯温兄,听说了吗,当今陛下要仿文宗旧事,设置宣文阁了。” 余阙和刘伯温走在积水潭北岸,两人来此游逛,放松一下心情。 下一轮的殿试,不会淘汰人。 因此,二人没有太大的紧张。 刘伯温回道:“当今陛下,看来重视儒学,正是你我施展才华的时候啊!” 余阙也点头。 这时,一道吆喝声响起。 “快来看啊,新出炉的话本。” “那些年,你不知道的蒙古秘史!” 第三十三章 许府开会 许府。 车水马龙。 今日,是许有壬之母的寿辰。 许有壬,任参议中书省事,正三品官员,参决军国重事,是如今朝堂之上为数不多的汉人高官。 加上其父也曾为官多年,交流甚广。 因此,今日许多人来参加寿宴。 包括一些蒙古、色目达官贵人。 连太平王燕贴木儿、浚宁王伯颜都托人送来贺礼,可想而知,场面自然是热闹非凡。 门口处。 刘伯温和余阙姗姗来迟。 他们手中纂着话本,在路途中简单翻阅了几下。 “伯温兄,你如何看待这个传说?”余阙好奇地问道。 刘伯温思考片刻道:“野史传闻,汉太祖高皇帝之母曾在湖边休息时睡着,梦中与神相遇相通。其父来寻,却看到湖面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其母身上盘着一条蛟龙。随后,刘母便怀孕了,这显昭刘邦乃是天命所归。” “王莽篡位时,利用了一块挖自水井中的白色石头,上面刻有“宣布安汉公王莽为皇帝”的红字。” “刘秀出生时,家中有一支麦子结了九颗穗子。” “此类故事太多。” “余兄,你我皆读书人,自然了之,这些大多是牵强附会之语。” “你我手中的自也是如此。” “可是,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个故事在这个时候会出现,怪哉!” 余阙道:“伯温兄怀疑有人在暗地推动此事?” 刘伯温微微一笑,并未应答。 他将书本装进怀中,抬步向前。 余阙笑着摇摇头。 这个刘伯温,自从看了三国话本,就开始模仿学习诸葛,一问就笑笑,装个谜语人,就差一把羽扇了。 他不再揣测,也跟上去。 两人顺着牵引来到一处大厅。 “宣文阁重建,陛下必会重用你等,尔等又可以施展才华抱负。” 许府主人许有壬面色红润地说道。 刘伯温顺着声音望去,大多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均是这段时间拜访的一些朝中大臣。 以名士居多。 宣文阁? 莫非和前段宴席上所说奎章阁一事有关? 刘伯温压下疑惑,和余阙进入人群,与前辈见过礼,就细细听着几位前辈谈话。 揭歇思捋捋胡须道:“康里兄所言,此事能成,还多亏了郯王太后等人一力支持啊。” 康里巎巎感慨道:“没错,但是最大的出力者还是陛下!” “陛下?” 众人不解。 于是,康里巎巎重复了一遍金甲天神托梦的故事。 “金甲天神托梦,竟有此事?” “怪不得,莫非陛下身上有天命?”一人惊呼,他说完之后,立马巡视众人,自己扇了脸颊一巴掌,呸了一声:“陛下当然有天命,我的意思是陛下受蒙古祖先钟厚.......” “昨日,我在北街就听到了金甲天神的故事,但不知这里面还有陛下托梦一说。” 众人七嘴八舌。 人群中的刘伯温和余阙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刘伯温目光闪烁。 谈了片刻,许有壬就打断大家的探讨,开始讨论别的话题。 随后,许有壬就因有事暂时告辞。 刘伯温注意到,许有壬走不久,有几个面孔也离开了,他细细辨认了一下,赫然发现,这里面似乎不简单。 ...... 许府深处,一间阁楼。 几人围坐在一张桌旁。 许有壬主位,右侧是太常礼仪院佥事,翰林直学士欧阳玄,左侧是监察御史吕思诚。 而许有壬对面,下位的是汉军中卫千户长罗权。 许有壬依次为众人倒了一杯茶,率先发言:“南方静江传来消息,当今陛下,确是喜爱儒学。” “而且,从表现来看,应是没错了。” 几人颔首。 欧阳玄道:“我观当今陛下虽年少,但内藏乾坤,燕贴古思去世之后,就迅速拜太后为母后,如今,宫中人皆知,太后和陛下不是真正的母子,但陛下孝顺至诚,一幅母慈子孝。” 许有壬点头:“说句冒味的话,小王爷薨,对当今陛下可谓是一大助力。” 他叹口气道:“在良乡镇外,我亲眼目睹燕贴木儿目无君父,还着实为陛下担心,孤立无援,估计他很难接触朝政,如今,倒是省去了一番功夫。” “文宗在位时,太后卜答失里就以贤惠著称,帮助文宗处理过不少政事,有她的帮助,陛下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几人也是点头表示认可。 小王爷死得其所啊! 许有壬:“仲实兄,你身为监察御史,这段时间千万要保持定力,绝对不能集火燕贴木儿,那样就太明显了。” “万一被他惦记上,那就坏了。” “我等,艰难生存,可不能有点半点差池。” 吕思诚沙哑着嗓子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许有壬望向罗权,道:“罗将军,汉军五卫情况如何?” 罗权沉声道:“可能是燕贴木儿老贼已老,或者是自恃有大都督府的卫队,这段时间,他基本很少插手汉军五卫的事情,他的儿子唐其势也很少来找一些将领喝酒了。” 两都之战时,燕贴木儿统领汉军五卫对抗北方军队,也在那个时候起,燕贴木儿将一些色目人,尤其是钦察人插进了汉军五卫的中上层领导。 汉军五卫,平日里不允许持有武器。 而且中上层领导基本被色目人、蒙古人掌控。 因此,这才有五卫基本发挥不了作用。 任由色目人掌控朝政。 罗权是目前少有的一个汉军将军。 “不过,这段时间,有一人频繁接触中上层。” 三人齐声道:“是谁?” 罗权轻轻吐出五个字:“浚宁王,伯颜。” “是他?” 许有壬几人面色缓和。 相比较燕贴木儿,他们更喜欢和伯颜打交通。 燕贴木儿及其手下,办事大大咧咧,而且容易动怒,很不好相处。 可伯颜身居高位,每次接触都是态度平和,隐隐约约有亲近之感,更何况,伯颜是文宗认证的忠臣。 双方打过多次交道,伯颜话里话外都有亲近汉人,喜爱儒学的意思。 许有壬微微一笑,道:“看来,不止咱们再行动观察,伯颜也有倒燕之意啊!” 几人微微一笑。 “罗将军,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许有壬道:“新皇登基,肯定会新招募一批怯薛歹,我等这里有一批人想通过汉军五卫的名义进入怯薛歹。” 罗权皱了皱眉头,道:“我尝试一下,但是他们的跟脚很难被选中。” 许有壬神秘一笑:“试一下,最终决定权在陛下那里,我等也想知道当今陛下真实的内心想法。” “好,我尽力。” 第三十四章 拼音字母与怯薛歹 兴圣宫。 刘渊低着头,书写着八思巴文。 若是正常写,不会太累。 偏偏他写的很好,故意写的歪七扭八,那就是一件累人的工作了。 写了大概一个时辰,他终于完成了今日的“作业”。 一切全是燕贴木儿的锅。 前三日,刚说完宣文阁之事。 他立马找来了蒙文教师。 刘渊无奈,只能服下此口“毒药”。 把写好的八思巴文交予蒙文教师后,刘渊刚要起身,蒙文教师就小跑过来,呼哧呼哧道:“陛下,您写错了。” 刘渊:“哪里写错了?” 蒙文教师:“您好几个字母的勾画位置都勾错了。” 八思巴所创制的“八思巴文”属拼音文字,脱胎于古藏文,字母初始有41个字母,随着实际应用的需要,字母陆续有所增补,现总数达57个。 字母形体多呈方形。 而且都是横竖变换。 按忽必烈的规定,八思巴文是用来“拼写一切语言“的。它的书写对象包括蒙、汉、藏、梵、维吾尔等多种语言。 有点创造世界语的意思。 所以,很难学。 刘渊拿过来一看,道:“奥,错就错吧,朕明日再改。” “还有,你的汉语好好练练。” “否则,怎么可能教好朕八思巴文。” 蒙文教师:“......” 他吸了一口气,降低语速道:“陛下,这三个字母已经写三天了,明天要不换一下?” “朕还没有学会,就先学这三个。” “才五十多个字母,一个月学两三个,学两年半就学会了。” 蒙文教师眼角都开始泛泪花了。 两年半!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刘渊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文字太难了,而且你看,写出来也不美观。” “金甲天神托梦于我,让我学习蒙文。” “可是,我感觉你这个蒙文和我梦中不一样。” “我梦中看见的那些拼音好学,你教的这个正宗吗?” 蒙文教师认真道:“陛下,此乃八思巴帝师亲自所创,岂能有假。” “好吧,先学着看,朕累了,走了。” 蒙文教师不敢阻拦。 刘渊走出几步,又扭过头道:“你也要多学习汉字,等哪天朕有时间,给你赐个汉字,你就知道啥叫文字之美。” 蒙文教师无奈行礼道:“臣,多谢陛下。” ...... 三月一日。 乃大元殿试。 题目,自然是礼部负责。 大元的殿试很简单。 也是出一道题目,然后交由众人作答。 刘渊只需露一面,而后就没他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大元的人才多,还是其他原因,刘渊就没有看见过出成绩如此之快的。 上午考的,成绩是下午到刘渊手中的。 刘渊手中盯着名单。 他简单勾画一下,刘伯温的名次就进入到综合榜单前十名,左榜汉人、南人榜单第六名。 其他一些进士的名次也有略微调整。 都是按照提前查看史书记载,做好笔记的,对于一些想重用的人物,尽量将其笔试排名稍作调整。 当然,刘渊也没有大幅度调整。 毕竟礼部归中书省管。 这个名单估计一定经过了燕贴木儿集团审核,若是名单大有出入,那就会引起燕贴木儿等人的重视,那就真害了他们。 与会试名单一起审核的,还有另一份名单。 怯薛歹名单。 如今,现存怯薛歹,不算已经外放的省、府、台高官,几朝积攒下来,账面上的数据是一万七千人。 刘渊派阿鲁等人摸排了一下。 实际还干活的能有万人就是极限。 大部分都是利用这个身份吃空饷,同时兼任着散官之类的。 剩下的众人之中。 有实际战斗力的人也不多。 其中,宫中占据了千人左右。 这部分人是精锐中的精锐。 其余之人,大多干的是兼职。 看守陵墓、放马、看护庄园等。 千人之中,也有一些是伯颜的人。 目前,刘渊能直接掌管的人数差不多在二百人左右。 刚好能保护好居住的地方:大明殿。 依据旧例,新皇登基,可以选择一批怯薛歹。 这也是新皇唯一能直接掌控的兵力,其他人很难插手。 燕贴木儿再是权臣,这方面也没有资格接触。 大部分怯薛歹名额皆出自各地万户府、以及贵族子弟,其中一部分群体多少有点质子军的感觉。 刘渊仔细审视着名单。 此次怯薛歹招募人数为三千人,包括从扈卫的、到做饭的、乃至保管玉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是要由这三千人负责。 名单却足足提供了将近四万人。 这四万人所形成的资料,堆满了刘渊的长桌。 当然,这也有刘渊自找的缘故。 一般此事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最后皇帝的职能是画个圈即可。 可是,这点兵力对于刘渊来说,珍贵的很,他也是惜命之人,加上也无常朝,现在玩女人也消耗精力,不如干点正经事。 “唐兀人.....应该可以!” 刘渊勾画一下。 “宗仁卫的人,那更可以了。” 宗仁卫,乃是由流民组建而成。 实在是蒙古军户破产的太多,大部分都卖给当地豪门望族当牛做马。 作为蒙古大汗,有几个皇帝看不下,命令各地政府进行赎买。 可是,人太多,最后不了了之。 赎买的人也不好安排,无奈之下,将其组建卫队,此卫队是纯蒙古卫队。 在终元一朝,发挥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它也是少数几个侍卫亲军不在大都周边的,直接被扔到了辽阳东北之处。 或许,后来大明征服东北时,他们跟着大明军队一起干过蒙古和东北其他部落。 刘渊则决定要用一用,毕竟是蒙古人,而且这些人经历过苦日子,收买比较容易。 继续往下看,一大溜色目群体。 刘渊挑挑捡捡,和燕贴木儿、伯颜关系近的部落排除,其他人少的色目群体则放了进来。 最终,刘渊停在了一个人名字上面。 “赵河阳,汉族,中书省人。” 他仔细看了看资料,后面有大宗正府的批注,大致意思是不宜选入怯薛歹。 好嘛。 郯王的意思,还是大宗正府其他人的意思? 郯王喜欢汉学,却也警惕汉人成为怯薛歹? 有意思! 第三十五章 巨大贪污案 大都,咸宜坊。 此地乃大都有名的羊角市区,极其繁华。 无数的货物从这里流通出去,覆盖大都乃至中书省。 当然,许多暗中交易的事情也在这里完成。 一家卖羊头的杂货小店内。 戴着厚实貂皮帽的胖脸男子望着眼前父子。 “可知道规矩?” 年长的父亲连连点头,满脸堆笑道:“知道知道。” “那就好,担保人是谁?”胖脸男子语气冰冷。 “礼部,乃合不答。”年长父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恭敬地递过去。 胖脸男子打开信件,简单一扫,眉毛一挑,毫不在意地将它扔到了一旁。 “礼部,乃合不答,正六品官员。”胖脸男子提笔,在账本上记下。 “交钱吧!” “哎!” 年长父亲连忙从怀中掏东西,同时,眼神示意一旁的儿子快点拿。 年少的儿子面色欣喜,连忙也掏口袋。 两人左掏右掏。 叮啷咣当得。 不一会,面前的长桌上就多了一堆东西。 有银两、也有至元宝钞、甚至连忽必烈时期发行的中统钞也拿出来了。 一看就是倾家荡产。 年长父亲微微弯着身子,满脸挂笑,露出了一脸褶子。 “一共三百两,您点点!” 圆脸男子眼皮微微一抬,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散?” 闻言,年长父亲面色一变,连忙解释道:“来不及全部换成银两......” 圆脸男子抬手,打断他的话:“就这样吧。” “回去等消息。” 年长父亲哎了一声,连忙道谢,脚下却没动,余光瞥着那些银两,嘴上说着:“那有没有什么凭证,这万一进不了怯薛歹,那不就坏了嘛!” 圆脸男子一甩脸子,冷神道:“你要觉得反悔,可以现在拿回去,多少人想拿钱都没有资格,要不是有人给你做担保,你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不不不,大人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长父亲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低声下四道:“怪我不会说话,我们绝对信任你。” “哼!” 圆脸男子这才面色稍微变好一些。 “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 “估计也就这段时间,结果就下来了。” “到时候会按照填的地址通知你,然后后续还要跑几个地方,比如,你得更换名字、重写填写籍贯、到时候好好地背下来,不能出错。” “做完这些,你这个儿子,就踏踏实实地当个怯薛歹,万一被陛下赏识,一飞冲天不是问题!” 年少的儿子眼中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前景。 他不耐烦地说道:“爹,大人都说了,你还担心啥,走吧。” 年长父亲讪笑一下,弯腰,恭敬地对着圆脸男子行礼道谢,而后和儿子出门离开了。 “爹,今天吃顿好的吧!” “好好好,我家儿郎有本事,要成为怯薛歹了,回家叫上你娘和阿妹,一起吃顿好的。” ....... 大明殿外。 阿鲁向里面探了探,坐立不安。 想想陛下对他的知遇之恩,再想想这段时间与陛下接触的情况。 在外人表现出来的是年少,不想插手朝政,一切军国要事皆由燕贴木儿丞相做主。 宫中,对待太后那叫一个孝顺,乃忠厚之人。 可是,他接触的多,却觉得陛下之心机,十分之深。 不似少年! 想到这里,阿鲁跺跺脚,转头朝着殿中走去。 “阿鲁请求拜见陛下。” “进来。” 阿鲁手心出汗,他走进殿中,老老实实行礼之后,抬头见陛下正一脸兴趣地翻阅着怯薛歹的资料。 他一咬牙,扑通大跪道:“臣,有罪!” 此言一出。 刘渊手中的动作一停,缓慢放下手中的书籍,目光由淡然变得犀利,盯着阿鲁,他的声音仿若往日平静道:“说说是何罪,只要不是大罪,朕都可以免去你罪行。” 刘渊余光看看左下方放置的长刀,心里略微一松。 阿鲁低着头,带有哭腔:“臣,有知情不报之罪。” 刘渊身体一松,道:“起来说话!” 阿鲁顺势起身,视线落在长案的怯薛歹资料之上,咬牙道:“陛下,您单纯看这些资料是没用的。” “何意?” 阿鲁道:“我朝初期,怯薛歹是严格规章制度来选人,可是,陛下,时代变了!” “现在,大部分怯薛歹都是花钱赎买。” “只有从东道诸王、高丽、云南选拔的怯薛歹是略微可靠,其他的一切全是造假。” 阿鲁又跪下,道:“臣能当上怯薛歹,也是花钱购买的。” “......” 阿鲁说了一大堆东西。 怯薛歹的来源大致有四种,一种是从东道诸王和西道诸王(几大汗国)召集;一种是所征召贵臣、官员子弟;一种是一些异能之士,通过赏识与荐引而人侍左右者;最后一种是云南、高丽质子。 阿鲁所言,如今名义是如此。 实际全是花钱买。 哪怕是贵臣、官员子弟也需要交钱。 第二种是最容易操纵的,许多怯薛歹都是通过这个渠道进来,这个过程中需要找担保人、花巨额财产。 一些贵臣、官员子弟有很多,有的人就不想怯薛歹,他们就把这个身份出售出来,等最终怯薛歹名额出来之后,花钱购买者就以那些官员子弟身份进入怯薛歹。 待听完之后。 刘渊愕然。 这大元也这么玩? 好生熟悉的套路,果然,生产力再如何提高,也改变了人性,因此,这些操作永远会存在,只不过会更加隐蔽罢了。 刘渊沉声道:“这购买的钱给谁?” 阿鲁小心翼翼地看着刘渊的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陛下果真不简单,换个皇帝,肯定暴怒,看来没举报错。” 阿鲁连忙道:“我只知道大概,这些钱,出售身份的人员拿四成、户籍人员更改方面的人员估计也要拿两成,剩下的自然是归幕后操控者。” “那谁是幕后操控者?” 阿鲁吐出两个字:“太平王燕贴木儿、浚宁王伯颜!” 刘渊:“二人都参与了?” 阿鲁点头,道:“臣不知具体情形,但大致确定二者都参与了。” “甚至可以说,文武百官皆参与其中!” 第三十六章 不要,也不给穷人! 良久之后。 刘渊绕过长桌,拉起阿鲁,轻声道:“起来吧。” 他亲自为阿鲁整理一下衣襟,道:“你不仅没罪,反而有功!” “若你不说,朕将白白耗费大量心血。” “一些不知名的人也会来到朕的身旁,随时有可能危害朕和太后的安全,那时,大元则危矣!” “阿鲁,你乃大元有功之臣啊!” 阿鲁泪花盈眶,感激涕零道:“若有人敢伤害陛下,臣必须让他血溅三尺,臣不敌,也誓死守护陛下之安危!” 刘渊:“好好好,不愧是我大元的拔都鲁!” “朕没有看错你!” “好好为朕办事,我观阿鲁你有知枢密院事之姿啊!” 知枢密院事,乃从一品官员。 自枢密院建立以来,一把手枢密使皆有皇太子兼任,或者空置,枢密使下面就是知枢密院事,权利极大,一共有六人,名义上掌管着全国军事。 闻言,阿鲁心花怒放。 果然,赌赢了。 待阿鲁走后,刘渊回到原位,看着眼前的名单,越看越觉得这些名单再嘲笑自己。 费劲地挑选,结果白弄啊。 前世他也曾暂代评委,审核下面县乡材料,从中选择优良。 故,此次犯了经验错误。 他坐在原位许久,目光闪烁。 不久后,他派人传郯王进宫,与之交流。 待了几炷香的时间,郯王离开宫中。 他派人从家中去取长鞭,自己则直往宣让王府。 ...... 宣让王府。 宣让王一边搂着美娇娘,一遍摸着白花花的银铤。 他目光贪婪,嘴角裂开了花。 “王爷,别摸了!” 美娇娘娇嗔道。 闻言,宣让王放开,一脸晦气的样子:“去一边去,太软了,一点不都硬!” 他的视线又落到银铤之上,喃喃道:“还是银子硬啊!” “这么多银子,该如何花呢?” “对,先给万安寺、万宁寺,还有崇国寺都捐一小尊佛像,剩下的,再搞一场斗兽。” “上次被那个可恶的商人坑了,说是从钦查汗国购买的斡罗思奴隶,结果,从辽阳北边弄过来的野人,纯纯冒牌货。” “这次斗兽,要不从岭北部落那边买几个。” 宣让王是大都内又名的“乐子人”。 北城外,他有一个巨大的庄园,里面养着许多野兽。 平里日,他会从各地购买一些奴隶,而后邀请许多人观看奴隶大战野兽。 一想到那激烈的人兽大战,宣让王热血沸腾。 正当他遐想之际。 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宣让王面色一沉,大声怒斥道:“大胆,没我的命令,谁让你们进来的?” “是我!” 郯王面色阴沉地从门口走出来,他一扫,就看见了一箱银两。 “王...王叔,您.....别....啊啊啊啊!” 郯王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长鞭就是使劲抽。 宣让王一边躲,一边嗷嗷叫。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快速出去,关上门。 他们隔着很远,也能听见一阵阵悲鸣。 ...... 宣让王实在受不了了,扭头大喊道:“彻彻秃!” “你想干什么!” 郯王一听,更是怒从心头来。 宣让王一下子没有了怒气,扑通跪下,双手使劲抱住郯王的大腿,哭着喊道:“王叔,我错了,你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郯王怒声道:“我真想直接打死你,否则,我早晚被你气死。” 宣让王道:“打死我,谁给你送终啊!” 郯王气的火冒三丈。 不过看见宣让王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怒火就渐渐平息。 宣让王自幼失去父母,可以说是他帮忙拉扯长大的。 小的时候,他一生气,宣让王就会这样拉着他的大腿大哭求饶。 郯王深深叹了一口气。 “松开!” 宣让王下意识松开。 郯王走到一旁,一屁股坐下。 宣让王刚想要起身。 “跪着!” “哎!” 宣让王跪着不动。 郯王直接拿起一旁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他擦擦嘴角,道:“说吧,这些银两是谁送的?” 宣让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 他刚要开口,就被郯王打断了。 “我要听实话!” 宣让王低头老实道:“唐其势。” “为什么送,别给我打马虎眼,我今天既然来了,就说明我知道了你们的事情。” 宣让王哭丧着脸道:“王叔,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听!” 宣让王一五一十道:“这些是此次怯薛歹名额分的钱。” 郯王心中一沉。 虽然早已料到,听到后还是震惊。 他一直镇守岭北之地,对大都之事只能掌握个大概。 他今日进宫,当陛下谈起此事时,他还有点不相信。 现在,看来是真的如此了。 郯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可是大汗身旁的怯薛歹,你们这些人竟然也能做成买卖?” “若是大汗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如何交代?” “你,身为蒙古王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宣让王嘟囔道:“我们也有把控的,都有人担保,不会出纰漏的。” 他说完后,发觉郯王由拿起了鞭子,宣让王连忙道:“别别别,我错了,不该做此事。” 郯王道:“你干这一次,赚了多少钱?” 宣让王回道:“两万两白银。” 郯王倒吸一口冷气。 他在岭北多年,见过无数部落因为贫穷买儿买女,两万量白银,哪怕给一千人的部落均分,一个人也可以20两白银,可以十分富裕地度过五年之久。 说实话,郯王真震惊了! 宣让王道:“王叔,看吧,你都被吓到了!” “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你不拿,我不拿,岂不是让别人拿去了。” “所以,还不如咱们自己拿!” 郯王重重一拍桌子,狠声道:“我是被吓到了,我是被你们的贪婪吓到了,如此多的银两,若是好好办事,那该多好。” 宣让王小声嘀咕道:“好好办事,难道学你一样,把银子给那些岭北的穷人,我哪怕不要,也不给他们。” 郯王指着宣让王,咬着牙,最后无奈的放下了。 “唉!” “你们干的这些事情,都谁知道?” 宣让王一愣,道:“满朝文武都知情啊。” “我以为王叔把活交给我,就是让我好好捞一笔啊,我正想清理完给您送去一份呢。” 郯王:“......” 第三十七章 郯王对决燕贴木儿 太平王府。 一处假山阁楼旁,正举行着宴席。 为了这场好宴,燕贴木儿命人杀了十三匹马。 “各位贤侄,来,一起共饮此杯。” 燕贴木儿开怀大笑道。 下位的几位年轻人对视一眼,也痛快畅饮。 燕贴木儿放下酒杯,道:“各位都是我蒙古勇士,必能得到陛下赏识,建功立业。” 几位年轻人神情自若,面带微笑,一位年长的自谦道:“多谢王爷吉言,还请王爷多多照顾。” “放心,那是自然。” 燕贴木儿拍胸脯保证。 眼下几位年轻人的身份,那真是不简单,整个蒙古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们的跟脚。 燕贴木儿一向嚣张,可在几人面前也稍微收敛了一些。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与这几位年轻人的长辈有些许交情。 大元建国,有四杰。 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 流传至今,除了赤老温一脉前途有些晦暗,其他三大家族仍长盛不衰,以博尔忽家族为例,有五世六王六太师,比汉末的袁氏家族四世三公厉害多了。 祖制,有四怯薛。 第一怯薛,由皇帝自领。 第二怯薛,由博尔术家族领。 第三怯薛,由木华黎家族领。 第四怯薛,由博尔忽家族领。 今日前来拜访燕贴木儿的年轻人,正是各个家族派来的接任怯薛长之人。 故,燕贴木儿态度温和。 并且以长辈的身份传授了一些经验。 场中觥筹交错,美女相伴。 那可谓是其乐融融。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融洽的氛围。 “父亲,大事不好了。” 唐其势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燕贴木儿脸色一沉,他用力将酒杯一摔,而后发出沉闷的“咚”声。 几位年轻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趣地观望。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何事发生?” 唐其势瞄了一眼其他几人,道:“郯王拉着宣让王要进宫!” “然后呢?” 燕贴木儿蹙了蹙眉头。 “宣让王光着膀子,身上围绕着荆棘。” 唐其势咽了一口唾液。 一旁在场的撒顿脱口而出道:“这是负荆请罪?” “宣让王又犯了什么错误?” 唐其势看了一眼撒顿,视线又回到燕贴木儿身上,小心翼翼道:“爹,好像是怯薛歹名额的事情。” 闻言,几位年轻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们跟脚极深,必要成为怯薛长。 来之前,他们就从家族长辈那里得之,太平王燕贴木儿把控大元朝堂,更卖官卖爵,贪婪好色,胆大包天地贩卖怯薛歹名额。 他们几人是来当怯薛长,自是不需要购买。 虽然知道此事,但是也不敢得罪如今最厉害的大元权臣。 毕竟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取得陛下信任,获得一个起始较高的官位。 于是,放之听之,纯当看笑话罢了。 待听完后,燕贴木儿拍一下桌子,怒声道:“郯王、又是郯王,偏偏和我作对。” 他扭头,对着几位年轻人道:“我还有事处理,今日的宴会到此结束,有机会再请几人到府中做客。” 几人连忙起身,道谢离去。 待人离开,燕贴木儿一甩袖子,狠声道:“备马!” ...... 宫外。 “王叔,慢点,太疼了!” 宣让王哭丧着脸,嘴里时不时喊叫一声。 荆棘尽量去了很多刺,可还有扎人的地方。 宣让王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郯王面色深沉,他瞥了一眼宣让王,道:“忍着。” 目前,他也不知道宫中大汗的真实内心想法。 此次事件波及的人太多了。 覆盖到了方方面面。 若真的要追究,那简直是终元一朝以来最大的贪污惩处案件。 清洗的话,不亚于一次小的内乱。 而新皇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一旦要一意孤行,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唉。 “律~” “郯王,你这是去做什么?” 郯王循声望去,只见燕贴木儿骑着白马而来,其衣衫歪七扭八,很明显是急匆匆地赶来。 燕贴木儿下马,小步走到跟前,道:“宣让王为何是如此模样?” 言罢,他一副好心肠的样子,想要帮助宣让王解脱荆棘之苦。 “慢!” 郯王阻止了燕贴木儿的动作:“太平王,这是家事,还请不要插手。” 燕贴木儿收回动作,眯着眼,直盯着郯王。 他一字一顿道:“郯王,你一直身处岭北,远在大都之外,不知道大都的一些规矩,有些事情,你若想要插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燕贴木儿的视角中,怯薛歹名额被贩卖一事暴露了,而郯王要带着宣让王向当今陛下汇报实情。 披着荆棘的宣让王浑身一颤,抬头望向郯王,目光深处存在着一丝希冀,可惜,下一秒就消失了。 只听到郯王淡然道:“我乃大元郯王,成吉思汗血脉,元宪宗蒙哥之曾孙,当今大汗之叔祖,在大元的大都,有人让我付出代价,哈哈,那他......也得付出代价!” 说最后一句话之时,郯王气势大起,毫无退让之意! 燕贴木儿阴沉着脸,心中杀意四起。 从明宗起,郯王就若有若无地和他对抗。 到了今日,更甚! 他岂能忍? 然而,对上郯王犀利的目光,再一想到他的身份。 尤其是他还掌握着岭北诸多军队,更是如今大元蒙古诸王仅存不多的长辈,一向受各地蒙古诸王尊敬。 一旦无缘无故出事,估计要出乱子。 到时,或许另有一场“大都之战”。 想到这一点,燕贴木儿心中的杀意渐渐退去。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 如今,燕贴木儿只想好好享受余下的权臣生活。 他老了,雄心壮志也在这几年奢靡生活中消磨了不少。 燕贴木儿眉头一松,面颊有一丝笑意,道:“郯王,怯薛歹一事事关重大,若是贸然告诉陛下,可能会生大乱子。” “这几年来,已经牵扯太多人了。” “这大都之内,许多官员都参与其中,新皇毕竟刚刚登基,若万一掌握不好分寸......所以,请郯王三思啊!” 郯王瞄了一眼宣让王,与燕贴木儿对视道:“刚才你所说,这几年来,难道说,不止是这一次的怯薛歹名额被贩卖,以前也出过此事?” 燕贴木儿一愣。 郯王只以为是此次有问题啊? 不过他也懒得去辩驳,直接道:“没错!” 燕贴木儿让开前进的步伐,扔下一句话:“郯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做决定吧!” 第三十八章 大哭于太庙前 郯王思来想去,已无退路! 此事是宫中陛下提起。 他若退去,至当今陛下于何处?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陛下拉着他的手,眼含热泪,一声声叔祖,满是依赖之情。 他岂能辜负陛下的万分寄托? 于是,郯王毅然决然地进宫。 燕贴木儿在远处望着,看到此景之后,摇了摇头,骑马回家。 ...... “郯王,又是郯王,他不迅速离开大都去往辽阳,还死乞白咧地待在大都做什么?” 唐其势骂骂咧咧道。 燕贴木儿揉着太阳穴,斥声道:“别嚷嚷了,我被你吵的脑袋疼!” 唐其势缩缩脑袋,不敢说话。 一旁的撒顿幽幽道:“大哥,不必担心,这又不是第一次,文宗在位时,我们不也这么干的嘛,那个时候,宫里可是什么也没说。” “郯王是进宫了,那有如何?” “太后若是知道此事,肯定会拦住,最后不了了之,难道会追究大家的责任,那全都有罪,都进大牢。” “然后呢,谁还帮宫里的做事,这大元恐怕会立马亡了!” “所以说,大家都有罪,就等于大家都没罪。” 闻言,燕贴木儿缓缓道:“是这个道理。” “可是,当今陛下毕竟是年少,万一做点不负责任的行动,后续不好处理啊!” 撒顿继续宽慰道:“大哥,你是身在庐山,不知真面目。” “你可是中书省丞相,自然有义务辅佐年少君王做事。” “再者说,万一查案,你把参与人都列进去,小皇帝一看就会冷静了。” 燕贴木儿微微点头。 想通了之后,燕贴木儿又命人做了一番宴席,填饱肚子要紧,而后静静等待宫里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 燕贴木儿腾地站立起来,大吃一惊道:“什么,太后和陛下跑去太庙前大哭?” 他刚接到消息。 郯王进大明殿不久,皇帝和郯王前往隆福宫。 一个时辰之后。 皇帝和太后二人就跑到了太庙前,向列祖列宗哭诉此事。 什么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了。 就连祖宗定下的四怯薛都成了任意买卖的东西。 两个人无能,给祖宗丢脸了! 等等类似的话语。 太后哭的都哭晕倒了。 后面,新皇抱着太后的身体,在太庙前发誓,一定严惩此案,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并将元凶人头供奉至太庙之前。 而且,还有一点的是。 新皇怀疑宁宗去世、燕贴古思被毒杀,皆是因为有人贩卖怯薛歹名额,导致他们混进了怯薛歹之中,让他们有机会作恶。 甚至连明宗之事也被提起。 据在场的人说,小皇帝吓得很是惊恐,怀疑还有一个幕后集团正源源不断地大元皇室进行迫害,誓要亡了大元! 听完下人的叙述之后,燕贴木儿张大了嘴巴,喃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现在,他的脑子有点空白。 唯有一点信息可以确认。 太后和新皇在太庙前一大哭,还有后面的猜测之语,此事绝对闹大了,而且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比上次更加厉害! 这和燕贴木儿想象地完全不一样啊! 他转头望向撒顿:“你不说太后会拦阻吗,为何完全相反?” 撒顿一脸尴尬,他心里也泛起嘀咕。 这太后怎么换了一个人似得! ...... 怯薛歹名额被肆意贩卖! 太后和新皇在太庙前痛哭! 有一个幕后集团在暗地里对大元皇室进行迫害! 瞬间,此类消息从宫中流出,一时间席卷整个大都,并且快速从大都向中书省、乃至向全国辐射。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此件时间。 玉京书会、元贞书会,凡是有点名气的书会都忙的要死。 他们快递抄阅着消息。 同时,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颜色报刊也紧急更换消息。 在这些推波助澜之下。 就连大都七八岁的稚子也知道一件事情:有幕后黑手一直在迫害大元皇室。 茶馆中,那更是人声鼎沸。 讨论话题也是这个。 也多亏了大元的文化自由,连反诗都无罪。 所以,人们说的那叫一个痛快。 甚至,有机灵的说书先生已经改编好剧情,正活灵活现地表演新皇和太后在太庙前痛哭的剧情。 “你们说,这是不是真的啊” “还能有假,你想想,每个皇帝上来,隔不了多长时间就死了,怎么可能,吃的好,睡得好,玩的好,寿命那么短,你信吗,绝对有人再害他们!” “不对啊,不是说是只有这次怯薛歹名额被贩卖了吗?和以前皇帝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的消息落后了,早就有人贩卖名额了,我老家在大都旁边一个村,有一大户人家几年前就花钱买了一个,那叫一个牛逼,回村之后,欺凌乡里,无恶不作,我估计,这怯薛歹里面的人都不是好人。” “真的假的,以前就售卖啊,那就都对上了,估计就是有人通过这个渠道成了怯薛歹,然后谋杀皇帝,毕竟他们是皇帝宿卫,每天都跟着,下手机会最多了。” “是啊,前段时间就死了一个小王爷,听说是有人在贡品上下毒,结果毒错人了,否则登基之日,就是皇帝死之时啊!” 众人七嘴八舌,谣言反正是越传越离谱。 可能是大家都去吃瓜,导致小偷小贼都少了许多。 ...... 宫中之事,还有大都百姓流传之事。 自然入了浚宁王伯颜的耳中。 嗖嗖嗖! 一只只箭只射中远处的草人。 直到手中没了力气,浚宁王才停下来,他拿衣袖擦擦鬓角的汗水,喝了几口马奶,而后躺在太师椅上。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年上了燕贴木儿的贼船。 如今,此事吵得沸沸扬扬。 甚至已经上升到大元国家安全问题。 显然已经十分严重。 他如今力量薄弱,万一,燕贴木儿把锅全扔给他,那他就倒霉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但伯颜一向谨慎,要做最坏的打算。 “区区一件贪污案,竟炒的如此沸沸扬扬。” “都怪太后和皇帝在太庙前哭诉,然后说那些怀疑的话。” “否则不会到此地步!” “这是谁想的毒计,太后,还是新皇呢?” 伯颜目光闪烁。 第三十九章 忐忑的伯颜进宫了 大明殿外。 阿鲁手持利刃,严阵以待,警防宵小之人作祟。 “各位兄弟听着,陛下口喻!” “怯薛歹乃祖制,世代守卫大汗。” “有乱臣贼子不忠不义,混入怯薛歹想要作乱,按照祖制,理应千刀万剐,灭之全家。” 下方怯薛歹中。 有人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然而,也有的人目光闪烁,手心出汗,双脚发颤,下意识地低下头颅,不敢直视阿鲁。 阿鲁一扫视,一眼就能辨别出表现异样之人。 而且,不再少数。 见此,阿鲁不由背后一冷。 幸好,陛下有先见之明。 阿鲁清清嗓子,目光犀利,双手抱拳对着大殿道:“然,陛下道。” 他换了换嗓音。 “自朕登基入大明殿,尔等尽心尽责,有功于朕,有功于大元,故,凡是看守大明殿之人,一切既往不咎,也不须告知朕,安心工作即可,望尔等以后为朕、为大元做一番贡献!” 刚忐忑不安的怯薛歹瞬间眼睛发亮,抬头望向阿鲁,手捏了捏手中的武器。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 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湿透了。 从死往生,这种感觉太好了。 高兴、感激的情绪喷涌而发。 有几人扑通跪下行礼,大声道:“我等誓死守卫大汗!” 其他人见状,也情绪激动,连忙跪下,高呼: “我等誓死守卫大汗!” 外面高呼声自然传入到刘渊的耳中。 此时,他负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本书籍。 从太庙回来之后,刘渊首先解决的是安全问题,万一有哪个想不开的怯薛歹要和他拼命,玉石俱焚,那就真是倒大霉了。 毕竟,他不敢赌。 因此,他迅速吩咐阿鲁通知大明殿的怯薛歹。 他们可以获得免罪金牌,保证此次案件不会牵扯到他们。 当然,主要这些人也是刘渊目前能够控制的个人力量。 通过这个小措施来获得众人感恩,也可以增加自身安全。 刘渊还向太后借了一些不属于怯薛歹的守卫人员,双重安全保证。 宫中机构中并不都是怯薛歹之人。 这也是草原体制与中原体制融合妥协的成果。 忽必烈按照中原体制设置了汉制,又不能丢弃怯薛歹,所以将怯薛歹安排进了这些汉制机构中。 怯薛歹在这些机构中一般掌控着核心位置,而且自恃身份,威风的很,用个不恰当的形容,怯薛歹看待其他人,就类似体制中公务员看待临时工一样。 确保安全后,刘渊拿起手中的书籍,再次读了起来。 “......舆论是最终的权力,在一切社会事务中,舆论是万能的,其它一切权力形态皆导源于舆论,所有权力的根源都在舆论......” 怯薛歹一事。 给刘渊大清理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如何掌权? 那就是高举反贪污、反腐败大旗! 大肆打压排挤不属于己方势力。 怯薛歹乃蒙古大汗家产、老奴婢跟脚。 谁也不能动! 谁动谁死! 加上他和太后孤儿寡母的形象,太庙前痛哭,舆论会一窝倒地在这一方。 刘渊要搞扩大化。 闹的越大越好。 最好狠狠杀一批人。 一方面空出一些官位,另一方面,也是经济问题。 怯薛歹不需要缴纳地税。 许多人挂靠在他们下面,严重的影响了税收。 张珪曾递交奏议:一人收籍,一门镯复。一岁所请衣马刍粮,数十户所征入,不足以给之。 更为重要的是,相比较给蒙古诸王的赏赐,怯薛歹的岁赐钱、例钞对大元财政的损伤毫不逊色。 1329年,文宗赏赐每人钞八十锭。 比二品大员的年俸还要多。 其时,怯薛歹数量足足有一万三千人。 最后共计则达1040000锭之巨。 总之,怯薛歹的优渥赏赐及其成为逃税的渊弊蔽使业已捉襟见肘的财政更加困难。 刘渊登基之后,看了看宣徽院的内库。 少的很可怜。 所以,好好借这个机会整治一下。 否则背负一万七多名怯薛歹的历史遗留问题,压力太大了。 ...... 伯颜忐忑不安地走在宫城之中。 宫中突然传召他入宫觐见。 也不知为何。 现在,伯颜实在摸不透! 文宗在位时,还一切好好的。 换了一个新皇,怎么自己的处境变成这样了。 唉。 走到宫门处,他眼皮一跳。 大明殿侍卫身着盔甲,来回巡视。 背负箭筒的侍卫也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明显是作战姿态。 他的脚步顿下,心中咯噔一下。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门打狗?” “翁中捉鳖?” 伯颜的脑海中反正没有好词。 走,还是不走?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目光闪烁片刻,握了握拳头,大步向前。 “浚宁王!” 阿鲁上前打招呼道。 伯颜喉咙鼓动一下,拱手客气道:“阿鲁将军。” 阿鲁笑道:“浚宁王,请!” 伯颜从袖口掏出几张大元宝钞,向阿鲁递送,试探道:“陛下找我所谓何事?” 阿鲁将伯颜的手退回去,没有收,道:“我只是负责看守,其他事情并不知情。” 伯颜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新皇未登基之时,阿鲁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怯薛歹,地位相差甚大。 没想到,风水轮回转。 攀上了新皇,开始抖起来了。 放在以前,阿鲁给他送钱,他收都是给阿鲁面子。 伯颜收回宝钞,面颊仍带着笑意,客客气气地道别,而后忐忑地走进大殿。 同时,他仔细观察着周边情况。 看哪里都觉得有异样! 就这样,进入了正殿之中。 刚看到一个身影,伯颜连忙跪下,道:“臣,伯颜拜见大汗!” “浚宁王,快快请起。” 刘渊箭步向前,快速来到伯颜跟前,迅速扶起。 伯颜还保持着张嘴的姿态,有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臣,有罪!” 伯颜的目光全被刘渊的状态吸引了。 刘渊的眼四周肿大,一看就是哭泣后的样子。 面色低迷,有点狼狈不堪的样子。 头发也散乱不堪。 “这是......吓坏了?” 伯颜心中暗道。 “浚宁王,你可来了!” 闻言,伯颜舔舔嘴唇,和自己想的有点差别啊。 下一刻。 他低头,望着新皇握着他的手,含泪对他说道:“有人要害朕和太后,朕能相信你吗?” 伯颜脑海飞速运转。 第四十章 病重的燕贴木儿 “大汗,我对您和大元忠心耿耿!” 伯颜义正言辞道。 而后,他就看见新皇松了一口气。 “浚宁王,乃我大元忠臣,我自然是相信,可是,调查怯薛歹一事太过重要,朕实在放心不下。” 伯颜心中猛地跳了一下。 什么? 调查怯薛歹意一事? 不会吧,新皇要将此事交给他负责? 伯颜眼睛一亮,迅速保证道:“大汗,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既如此,朕.....就将此事交给你。” 他看着新皇不再犹豫,伯颜心中高兴极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浚宁王,希望你好好调查,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罪魁祸首,朕一定要将罪犯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竟然将手伸到了怯薛歹,罪该万死。”刘渊咬牙切齿道。 伯颜狠狠点头,愤愤不平道:“是啊,全罪该万死,都得下地狱。” “浚宁王有此决心,那朕放心了,有你和郯王共同负责此事,相信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还我大元朗朗乾坤!” 浚宁王眉头一蹙,还有郯王? 不过也好。 到时,使一些小手段。 有郯王作证,查完之后,他是清白之身也没有人敢说闲话。 伯颜顿了顿,疑惑道:“陛下,此事为何不让燕贴木儿丞相负责?” 闻言,刘渊叹口气,道:“丞相乃我大元支柱,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早上传来消息,丞相病了,据太医说,病的不轻,所以还有一件事情拜托浚宁王,代朕看望一下丞相。” 伯颜的耳中反复徘徊着一句话:丞相病了。 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时呆住。 狂喜油然而生。 好啊,他终于要熬死燕贴木儿了。 燕贴木儿老小子,嗜酒如命、贪财好色,比他年轻又如何,还不是拖垮了身子。 他止住内心的欣喜,脸颊露出担忧的神色。 “有此事,那真乃我大元之不幸啊。” “陛下放心,臣会亲自登门,将陛下的关心送到。” “既如此,一切就拜托浚宁王了。”刘渊重重握了握伯颜的手。 ...... 伯颜走出宫门,入宫城之前的颓败一扫而空。 他抬头,望着天空。 伯颜决得今日是一切如此的美好。 他亲自负责怯薛歹一事,自己的罪责则可以摘出来,而另外一件大喜事,那就是燕贴木儿病重一事。 想到这里,他再也无法忍住。 狂笑几声。 被压制多年的郁结一扫而空。 格外痛快。 今日,爽! 他整理整理衣衫,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燕贴木儿的情况,希冀一定是大病,死的越早越好啊! 他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 转身。 而后伯颜愣住了。 只见,脱脱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 伯颜眉毛一挑,脚趾动了一下。 他走过去,道:“来多久了?” 脱脱老实回答道:“一直在这里等您。” 伯颜眼皮跳了跳,岂不是刚才所作所为都暴露了? “还是修行不够。” “必须稳住。”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松。” 伯颜面色不变,淡淡道:“走吧,去太平王府!” 脱脱疑惑道:“做什么?” 伯颜嘴角一翘,又快速收回。 “太平王病了,奉陛下之命,前去探望。” ...... 进太平王府之时。 浚宁王仍如往日的样子,态度恭恭敬敬。 在撒顿引导下,前往内府。 “前些日子,我观丞相精龙活虎,为何突然发了病?” 浚宁王仔细观察着撒顿的神情,试探地说道。 撒顿叹口气,脸颊满是伤感。 “大哥好女色,这几日经常服药行房事,就在昨晚,不知为何突然在床上晕了过去,太医诊断,若不修养一年半载,很难好起来。” 待撒顿讲完,浚宁王越发觉得戒色的好处。 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 很快,二人就来到燕贴木儿的房间。 撒顿摆手,伺候的奴婢纷纷撤下去。 伯颜轻轻扇了扇,一进门,扑鼻的药味就使劲往鼻子中窜,这种味道极其难闻,胃部有些翻滚。 他强行忍住,必须亲眼看看情况。 伯颜走至床榻前,掀开帷幕。 只见燕贴木儿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短短时间不到,竟然削瘦不少,一看就是大病。 “大哥醒来过一次,喂了药后又睡着了,太医说要好好睡上几觉才能缓过来。”撒顿话语中带有一丝哽咽之声。 伯颜仔细审视几遍,确认是真的染病,内心大喜。 “陛下千叮咛万嘱咐,托我转告关心。” “有陛下的关心,加上丞相吉人有天相,一定可以好起来。” “大元还需要依靠丞相啊!” “若没有了丞相,不知这大元还能依靠谁啊!” 撒顿眼中含泪,道:“臣,替大哥谢陛下关心!” 伯颜起身,对着撒顿道:“好好照顾丞相,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和丞相乃莫逆之交,一直并肩战斗,虽然我比他年长几岁,但我一直待丞相如兄长。” 说着说着,伯颜的眼角也淌下两行泪珠。 “切莫太过伤心,保重身体,大哥不在,大元还需要浚宁王你啊!”撒顿感慨道。 浚宁王摇摇头,看了一眼燕贴木儿,道:“没我可以,没丞相不行啊,真想躺在床榻之上的是我啊!” “唉!” 随后,浚宁王告辞。 撒顿一直送到门口,待确定真走之后,进门,脸色恢复如常,歪头呸了一口。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小步走进燕贴木儿房间。 撒顿轻声道:“大哥,人走了。” 话音刚落,床榻之上的燕贴木儿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坐立起来,哪还有刚才虚弱的样子。 “给我倒杯水,热死我了。” 事发突然,燕贴木儿来不及脱衣衫,直接躺进了厚被之中,差点热坏了。 燕贴木儿咕噜咕噜喝完之后,砸吧几下嘴。 “二弟,你说,这伯颜到底和咱们是不是一条心啊!” 撒顿愣怔道:“大哥,你还没看出啊,他今日就是想确认你的身体情况,醒醒吧,大哥,人家绝对和咱们不一条心。” “他来府上之前,先去的宫里,据说,他要负责调查怯薛歹一事,这明显是向宫中主动告密,然后奔着您来的啊!” 第四十一章 大抓捕 燕贴木儿弯腰,咳嗽几声。 撒顿连忙上前帮忙拍背部。 这次,燕贴木儿是真病了。 太医说,肾水不足,加上偶然风寒。 必须要好好调理。 燕贴木儿则趁机装大病。 他也想借此案件试探一下宫中的态度。 燕贴木儿也有些回过味了。 元太后和新皇二人越看越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所作所为似乎朝着他来得! 暗地里,他甚至有点恶意猜测两人的关系不正常。 不管如何,现在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承认,新皇选错了。 可惜,如今想换都很难换。 武宗一脉没人了。 若杀掉新皇,大元各地藩王、各地势力会野心四起,其他支脉的人估计会立马心生邪念。 到时,天下大乱。 他也不会获得多少利益,反而有可能被地方势力以清理奸臣的名义进京,成为下一任新皇登基的政治资本。 燕贴木儿摆摆手道:“这段时间闭门休客,该断的断,不能马虎!” 撒顿点头,道:“我派人尽可能地去通知了,希望来得及!” ...... 为了凭借怯薛歹一事捞取政治资本,获取新皇信任,很快,伯颜就与郯王建立联系,组成专门调查组。 双方一起动员手中的资源。 分四支行动小组。 第一支小组,由伯颜带领,负责清理宫中存在的假怯薛歹。 进宫之时,大多是由伯颜亲自登记造册。 他手中就有一份账本。 直接照着抓人。 并且,为了表明自己的铁面无私,伯颜发布检举令,允许互相检举,检举者根据立功表现可以获得减轻罪责,或者获得重额奖励。 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 检举之风四起。 第二支小组,由脱脱带领,提掉大都路兵马指挥使司士兵,抓捕目前掌握的配合户籍造假的官员。 第三支小组,由郯王带队,肃清大宗正府内部官员。 第四支小组,由宣让王戴罪立功,允许带私人卫队直接抓捕出售怯薛歹名额的一线小厮、中介人员。 ...... 一家蒙古跟脚深厚的家族。 砰! 宣让王一马当先,直接踹开。 “抓人!” 后面一系列士兵一涌而入。 宣让王面颊有些得意,幸好在友善的劝导下,他负荆请罪,获得戴罪立功之身。 而且能够参与抓捕行动。 他早就看此家主人不顺眼了。 这次,他要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住手,这是合蛮万户府万户长之家,谁给你们的胆子私闯王宅!” 一道怒喝声四起。 在众多家仆的拥护下,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宣让王,你来做什么?”老人愣了愣,随后便是大怒。 宣让王淡然地走进院中央,冷哼一声:“本王奉大汗之令,彻查怯薛歹贩卖名额一事,老万户长,你家事发了,我现在手中有证据,你们家参与了其中,并且多次从中获利,所以,跟我走吧。” 老人气的胡子都起来了。 “宣让王,当时是你拉着我参加的,如今你过河拆桥,没良心,你......也有罪。” 宣让王斥声道:“放屁,我清清白白,无缘无故被你们骗了,别说了,走吧。” “给我统统带走,一个人都不剩!” “还有,都轻点,别把宅子破坏了,这么好的宅子,我早就想要了。” “到时候充公之后,本王要买下来,把这里平了,建个赌场。” 老人破口大骂。 一个少年冲过来,嘴里也没有好话,想要阻拦住众人。 宣让王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长刀,刷的一下,摸了少年的脖子。 嘶! 献血四溅! 宣让王:“故意抵抗逮捕,我被动反击,大家都看到了,再有如此者,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孙子啊!” “儿啊!” 一些人哭哭啼啼。 可惜,无济于事。 ...... 一个六品官员府。 脱脱反应迅速,直接冲进去。 “你们想干什么?” 六品官员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道。 脱脱右手拿出公文,道:“这是抓捕令,奉命查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六品官员双脚一颤,道:“我乃朝廷六品大员,犯罪应有中书省审理,我要见丞相,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脱脱一摆手,扭头就走,不再理。 “呜呜呜!” 士兵们毫不客气,立马行动。 ...... 大都之内风起云涌。 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抓人。 大宗正院、警巡院、吏部各处都关满了人。 一时间,人人自危。 积水潭北岸的青楼生意也一下子少了许多。 三日后,第一波抓捕结束。 大宗正府。 伯颜、郯王等人进行第一次审理。 二人监督。 由脱脱进行审理。 第一位带来的是一个一线售卖名额人员,一位色目商人。 他进来之后就立马跪下。 “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砰! 脱脱一拍长桌。 随后,他一副平静的样子,手中翻阅账本。 “这个账本记载,不到十日的时间,你一个人就出售了143个名额,买家....吆,还不少,最远的一个户籍竟然来自湖广行省。” “从实招来吧,你是替谁售卖,买家是谁?” 色目商人跪下磕头求饶。 愣是不说。 见这一幕,伯颜轻轻咳嗽一声,道:“有立功表现可以减轻罪责,若执意顽抗,则不止你个人身家性命不保,就连你的家人也难逃罪责,你好好斟酌。” 后面一句时,伯颜加重了声音。 色目商人瞥了瞥伯颜,又看看堂上其他人,试探道:“那我到底招不招?” 伯颜猛地一片桌子:“你看我做什么,看主审官,当然是要招啊!” 色目商人连连点头:“我招,我招。” “我的上家是中书省左司员外郎里不拿,是他这次联系我的,据他说,贩卖怯薛歹名额一事是填补财政短缺,并不违法,而且,幕后有当今丞相之子唐其势撑腰,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伯颜脑袋有点眩晕,他暗示的还不明显吗? 一定要招啊,怎么全秃噜出来了。 后面是能说的吗 他看向郯王,只见郯王也猛地一拍桌子,发生砰的响声。 “丞相忠贞爱国,不贪财不好色,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钱,干出如此勾当,我看你是诬陷大元忠良,再不老实说,打你一百零七大板。” 色目商人立马反应过来,磕头求饶道:“大人,我说错了,我想起来了,主谋是中书省左司员外郎里不拿,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第四十二章 老跟脚蒙古人的反抗 伯颜愣了,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莫非,郯王也不想牵扯到丞相身上? 他恍然大悟,心中一定。 这下子事情就好办了。 他想起宫中小皇帝的那张脸颊。 伯颜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小皇帝的意思。 如今,燕贴木儿集团势力大,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 反而一旦逼之过急,很有可能狗急跳墙。 如此处理,也省得他使用小手段了。 毕竟,燕贴木儿是贩卖怯薛歹名额的第一负责人,那他就是第二负责人。 一个个人快速审核,尽皆吐露实情。 而涉事的官员数量、品级也越来越高。 甚至,已经有了一个朝中的正三品官员牵扯其中。 当然,这还是有意把控。 否则,级别更高,人员更多。 ...... 脱脱坐在公堂之上,他低着头,翻阅着已经调查出的犯事人员以及贪污罪行,字字触目惊心。 好好的大元,怎么烂成这样了? 他自然已知,这里面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他的叔父伯颜。 脱脱心中情绪万千。 朝堂之中,满是蠹政之臣,未能尽忠职守,有负皇恩浩荡。 而作为大元顶级权贵之人,与国家盛衰息息相关,理应好好做事,为国为君,若都是这样的人,国家何谈兴盛? 衰亡之兆啊! 脱脱也知道燕贴木儿、伯颜二人通过色目斡脱商人来牟利,可是,与他心中底线差距太大了。 贪一点可以,简直是巨贪。 导致的后果是整个朝廷都是贪污之风。 那岂能还贤臣立足之地啊。 一股愤懑之情油然而生。 他一直未接触过中央政事,多忙于扈卫与带兵工作,因此,这次真的受到了冲击。 脱脱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野心。 这个国家,不应该由这样的人治理。 作为大元的一份子,他理应站出来,兴盛大元以报君恩,待他掌权之时,定要狠狠地治理一番。 他长吁一口气。 “下一个!” 几位官差押送着一位罪人走进来。 此位罪人圆脸络腮胡,一脸傲气地走进来。 “跪下!” “我乃五投下之弘吉刺部,按照辈份来说,当今太后是我姑姑,我可以尊称新皇一声表兄,尔等不配我跪。” 五投下属于蒙古老跟脚,尤其是弘吉刺部,世代与皇家联姻,尊贵的很。 旁边的宣让王嗤笑一声:“哪里来的破落户,瞎攀关系,就算你弘吉刺部的国王来了,今日也得跪下,更别说是一个弘吉祥部下面的分支部落。” 弘吉刺部落也分化了许多部落,只有主支才拥有承袭兀思鲁国王的权利,当然,若是主支犯了大错,比如政治站队错误,朝廷会从支脉中挑选一人承袭王位。 络腮胡蒙古人好似被踩中痛脚,怒气冲冲道:“你是何人,敢口出狂言。” “本王宣让王!”宣让王目光变得锐利。 “哼,区区一个王爷,空有爵位无封地,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罪行磊磊,无恶不赦。” “多亏了你,诸多部落的人才能够贩卖到各地当牛做马,我好好的蒙古勇士,竟然成了奴隶,你一个蒙古的王爷,成了最大的帮凶!你是我蒙古的大罪人” 络腮胡蒙古人嗤笑一声,随后便是大声呵斥。 闻言,宣让王连忙扭头望向郯王解释道:“王叔,你可别听他乱说,我是好人啊,许多人吃不饱饿肚子,他们找我帮忙,我不能不帮,放在草原也是饿死,不如去当奴隶啊!这样还能帮助更多的人活下来。” 郯王咬牙道:“稍后再说你的事情!” 宣让王舒了一口气,看来还能救,他扭头,狠狠瞪着络腮胡蒙古人,他忍住大声道:“让他跪下,若不听,给我打折了腿。” 官差看看脱脱等人。 脱脱憎恶地看了一眼宣让王,而后示意官差照命令办事。 扑通! 络腮胡蒙古人被强硬的按倒在地上跪下。 他还想反抗,乓乓几棍子,老实了。 脱脱淡然道:“谈谈你的事情,拥有怯薛歹名额,为何贩卖给他人?” 络腮蒙古人一脸不服,愤愤道:“你们这些人,拥有高官厚禄,在大都醉生梦死,享受着无尽的繁华。” “可是我们呢?” “在草原大漠之中,吃不饱穿不暖,每年还要向你们进贡牛羊马,我只不过是想贩卖怯薛歹名额让部落过的好一点,何错之有?” 郯王插嘴道:“朝廷每年都有拨款,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络腮胡蒙古人冷笑一声道:“拨款?” “哪能到我们手里,哪怕有,也是少的可怜,无济于事。” “你们就是想要逼我们贩卖部落之民。” 郯王曾坐镇岭北,字字之语,仿佛都在打他脸。 “为何不举报?” 络腮胡蒙古人仰天哈哈大笑,俄而面色阴沉道:“举报,去哪里举报,有人管吗?” 皇位换的太频繁,中央不稳定。 加上层层上报,耗费大量时间,中途随便一拦就可以保证消息无法传出去。 闻言,脱脱深有体会。 前段时间阿速卫归属下有个部落也是穷的吃不起饭,他亲自负责赈灾一事,这是他们的嫡系才会反应如此之快。 若是换个别的部落,全都饿死都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许多部落迁徙也是难事。 为了管理,中央设置了岭北行中书省,对于部落所处范围进行了详细划分,不通报越界,罪行很大,严重者也是处死。 一旁的宣让王一点也没有共情的意思,他双手抱怀,冷笑道:“那这也不是你贩卖怯薛歹名额的理由。” “怯薛歹守卫着大汗,若是大汗出事,就算你全体部落也不够赔命的。” “就算你祖上为大元立过功,流过血,这一次,也绝不能轻饶你!” 络腮胡蒙古人也回之冷笑一声:“别装模作样了,我不信这件事情,你们这些人没有参与。” “你们才真正的是我大元的祸害,大元早晚亡到你们手中!” “大胆!”脱脱一拍惊堂木,怒喝一声! 他本来还有点同情此蒙古人。 但是此人竟然诅咒大元,脱脱忍不了了! “犯人诅咒大元,罪加一等!” “押下去!先杖打五十七大板!” 第四十三章 一个落第南人的故事 市场是由需求决定的。 如今,审查了大部分的卖方人员,自然也要审查买方人员。 一眼望去,各个都是南人。 脱脱道:“犯人,姓名籍贯,从何处购买到的怯薛歹名额,为何购买......一一如实招供!” 许不凡瑟瑟发抖,勉强地站着,嘴中发颤:“我招,我全招。” “我叫许不凡,老家江浙行省。” “自幼饱读诗书却屡试不第,乡试名额少,每次就差一点,可是任凭我努力,也成功不了。” “后来,认识了一个色目斡脱商人,他说只要花重金,就可以帮我伪造一个假身份,利用蒙古、色目的身份参加科举右榜单。” 说到这里,伯颜又坐不住了。 他拍拍桌子,大声道:“犯人许不凡,不要说与此案件无关的事情。” “记住,我们现在调查的是怯薛歹一事。” 一旁的郯王瞧了瞧伯颜,道:“浚宁王不要如此激动,这不挺好嘛,可以找到别的线索。” 伯颜略微尴尬地说道:“我怕犯人自知犯罪,于是信口开河,今届科举刚刚结束,结果已经对外公布,再出一些波澜就不好了。” “奥,那是我理解错了。” 伯颜眼皮跳了几下。 他心中暗骂:“都怪燕贴木儿,非拉着我也参加贩卖科举身份一事。” 脱脱失望地瞧了一眼伯颜,收回目光,道:“继续说,重点落在怯薛歹一事。” “是,大人。” 许不凡咽了一口唾液,他当然会察言观色,很明显,刚才阻止他说话的人,大概率也牵扯其中。 他的心底小声骂了几句。 这些事情都是你们搞的,却还来问我? “我生性胆小,不敢参与其中,于是托人在一个县城当了一个小吏。” 说到这里,许不凡面颊开始带点愤怒:“可是,一些官员不知廉耻为何物,其问人讨钱,各有名目,所属始参曰拜见钱,无事白要曰撒花钱,逢节曰追节钱,生辰曰生日钱,管事而索曰常例钱,送迎曰人情钱,句追曰赍发钱,论诉曰公事钱。觅得钱曰得手,除得州美曰好地分,补的职近曰好窠窟。漫不知忠君爱民之为何事也。” “后来,我不同流合污,他们就排挤我,甚至想谋夺我祖上家业,后来我就想,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既然都这么烂,那我也烂到底,因此,我又联系上那个斡脱商人,他告诉我,在大元要当官,必须要有人有跟脚。” “他说,新皇登基后招募怯薛歹,只要成为怯薛歹最起码能熬到二品官员,我当时问他,假冒身份混入怯薛歹会不会很麻烦,那人说,一点也不麻烦,只要我缴纳五百两,到时就一定可以成为怯薛歹。” “我贩卖了所有家产,赌了一把,然后就被你们抓来了。” 许不凡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内心发颤,越说越觉得有什么可怕的,老子无所谓了,死就死吧。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窝囊一生。 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 待许不凡讲完,脱脱默默记下,原来基层已经变成这样了。 时不待我啊。 稳住,只要中央好起来,一起都会好的。 底层百姓再苦一苦吧,等他熬出来就好了。 宣让王目光发散,听完之后并没有太大感受,在他看来,这些腊鸡就应该待在底层。 这里的腊鸡不是垃圾。 也不是单纯食品名称,而是一种地域性的称呼。 元末人叶子奇《草木子》记载:“南人在都求仕者,北人目为腊鸡,至相訾诟,盖腊鸡为南方馈北人之物也,故云。” 元代分蒙古、色目、汉人、南人。 其中,南方高官皆出自北人。 南人(南方汉人)入仕途径极其狭隘,所以不乏贿赂上官得一小吏的做法。 特产腊鸡在是一种名贵的菜肴。 因此,他们经常带着特产腊鸡送给元大都的官吏。北方达官贵人便以“腊鸡”称呼南人求仕者,是一种轻蔑的贬义称呼。 与宣让王表现截然相反,郯王握紧手,捏的指关节都发白了,明明是调查怯薛歹一事,却短短一天时间内,了解了底层百姓的事情。 汉人底层苦、蒙古底层苦。 那是谁在享福? 而且,南人吃苦可以理解。 可这蒙古人吃苦...... 没征服世界前吃苦也就罢了。 为何感觉起来之后吃的苦更多了。 郯王的脑海一时间有些混乱,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有一点明确的,他发现这些人的怨气都很大。 是大元潜在的威胁啊。 郯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注意,想出来之后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把潜在威胁都卖了当奴隶,那不就没有威胁了吗? 他连忙摇头,甩走这个惊人想法。 “咳咳咳!” 伯颜见其他人都似乎陷入沉思,他于是发言道:“好了,签了贡词,把那个色目商人联系人、联系地址提供一下,记住,这次事情很严重,希望你老实考虑,带下去。” ...... 太平王府。 撒顿急匆匆穿过花园,来到后宅院, “大哥,有消息了。” 刚一推门,映入眼前的就是一副不堪的景象,撒顿连忙回头,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久后撒顿才进入屋里。 “大哥,大夫都说你肾水不足,你要养养身体啊。” 燕贴木儿扶着一旁的顶梁柱,摆摆手,道:“放心,我没事。” 燕贴木儿一屁股坐在床榻之上,抬头道:“什么消息?” 撒顿唉了一声,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他徐徐道:“郯王和伯颜等人并未针对咱们,而是针对所有人呢。” “宫里刚传来消息,第二波大抓捕又要开始了。” “看来,宫中的小皇帝誓要捅破天啊,简直和疯狗一样,咬住不放了,伯颜和郯王下手也狠,六亲不认,许多人想要登门拜访送礼,根本送不进去,甚至还因为送礼出现踩踏事件,一位八品的官员被当场踩死了。” “现在大都官员人人自危啊!” 燕贴木儿眯着眼睛:“咱们的人情况如何?” “也被抓走了很多人,传回来消息说,还未有人明目张胆地说咱们是幕后黑手。” 第四十四章 极端扩大化 燕贴木儿喝了一口鸡汤,神色略微好了一些。 他的目光闪烁,道:“我这段时间躺在床上,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撒顿好奇道:“什么好方法?” 燕贴木儿冷笑一声,道:“既然宫中的小皇帝想要把事情闹大,那我们就给他添一把火。” “本来不想和他对着干,可惜非要逼我出手。” “二弟,你去通知我们的人,互相检举对方贪污腐败,可以互相编造一些黑料,不,就放实料。” “我不管他是九品还是二品,都得给我列出贪污的事迹,以及贪污份额,不仅如此,你还要找一批人,捋一捋我们手中的材料,举报伯颜还有其他人,不管是蒙古诸王、驸马,还是僧侣贵族官僚功勋,一个不都能放过。” “我要让小皇帝亲眼看看,这就是大元!” 撒顿嘴巴微微张开,被燕贴木儿这个想法镇住了。 “大哥,若是这样,全天下就知道了!” “满堂文武皆是腐败之臣!” “万万不可!” 燕贴木儿抬手,打断撒顿的话,他淡淡道:“知道有如何,这又不是你我的大元,这是他的大元!” “他有胆量就把所有人都撤职!” “没有了官员,我看谁给他干活,到时,他又该何为?”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不过吓吓他而已,又不是真的将这些东西公知于天下。” 撒顿微微松口气,他心里还有觉得太过大胆。 “大哥,非要如此吗?” 燕贴木儿目光锐利,道:“就这么做,这次一定要使劲吓吓他。” “区区小儿,使一些微末伎俩。” “这个皇位是我扶持他上的,我也有破坏的能力。” 燕贴木儿站起身来,负手于后。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 “你找一批人,在大都内外散播一些言论,就说新皇登基,想要做一个有为之君,自诩曾有金甲天神托梦于他,是来中兴大元的,他最厌贪污腐败,要趁此机会,彻查天下,无论是官吏或是平民,无论是男女老少,有贪污腐败行为的,皆处以死刑,宁杀错不放过!” “这是?”撒顿皱皱眉头。 燕贴木儿扭头,嘴角微微一翘,道:“治国就如烹小鲜,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这次,就让皇帝见识见识什么叫火上浇油。” 撒顿眼前一亮,道:“大哥此计甚妙啊!” “小皇帝从未有过执政经验,太后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郯王也就带兵厉害点,很少接触政事,一旦遇到突发事件,他们绝对会手足无措,到时候就不得不停止怯薛歹一事。”撒顿大笑道。 燕贴木儿捋捋胡须,面颊满是笑容。 “这件事情若是凉了,他和太后哭太庙?” “哈哈,哭个屁!” “一个说话放屁的小皇帝,谁听?” “宫里的威严一落千丈,到那时,还不得我这个三朝重臣出山收拾局面,我要让世上知道,没我燕贴木儿,这大元还真转不了了!” 撒顿赞叹道:“大哥就是大哥,每次想的都比我好。” “大哥,甚至可以借助城中混乱的局面,咱们派一些人故意厮杀搏斗,死一些人,这样能更好的吓唬住宫中的小皇帝!” “不错!”燕贴木儿表扬一声,道:“二弟,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定要将大都的水弄乱弄浑!” “大哥,放心。”撒顿目光闪烁。 ...... 脱脱几人又按着上批线索抓捕了一些人。 继续进行审理。 犯人嫌疑人回答完犯罪情况之后,就开始吐露线索。 一人高呼道:“我要戴罪立功,有重大线索举报。” 宣让王耷拉着头,无动于衷。 脱脱睁大眼,满是期盼。 伯颜瞬间坐直,面色一沉。 郯王安稳如山,淡然处之。 “我举报浚宁王伯颜,我的背后主使就是他,是他让我贩卖名额的。” “请各位大人明察啊!” 其余三人瞬间望向伯颜,伯颜愣了一下,大骂道:“放屁,老子就是伯颜,怎么不认识你,我根本就不贩卖,只负责登记造假!” 场中一静。 伯颜面皮一僵,他刚才说啥了? 伯颜喉咙鼓动一下,略尴尬笑道:“刚才被他带到沟里了,我一心为国,绝不做这种事情。” 郯王微微点头,道:“浚宁王忠君爱国,人人皆知,想必是此人故意诬陷罢了,拉下去打死。” 瞬间,一条人命没了。 接下来,不断上演一个剧情。 “我举报御史中丞乃不花!” “我举报太司农司大司农!” “我举报......” “我举报郯王彻彻秃。” “我举报宣让王。” “......” 几人停下审理案件,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 浚宁王低沉着脸,道:“这是故意有人将水搅浑,想耽误我们处理此事。” 脱脱也深以为然道:“这些人说辞类似,都是故意诬陷朝中重臣,就连你我也被举报,而且口风很严,哪怕被打死也不招,应该是被人威胁了。” 郯王幽幽道:“这里面甚至有几个六七品的官员,背后的人势力不小啊。” 几人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令他们好奇地是,为何现在突然发难了? ...... 许府。 许有壬翻阅手中的文书,面色极其难看。 本来这次只是想安排一些人进入怯薛歹,结果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往日,皆是花钱买名额。 身份稍微作假就行。 这次,一下子引爆,开始彻查。 这段时间,他已经好久没联系上那些人了。 京城中,各种小道消息频出。 也不知道真假。 提心吊胆多天,反而别的事情事发了。 竟然有人举报他帮助其他人科举作弊,许有壬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此事,但是,文书中写的一些捕风捉影之事,有许多是真的,结果是错的。 他是辅导帮助过一些后生,但根本和科举无关啊。 许有壬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御史大夫吕思诚,道:“这纯粹是污蔑!” 吕思诚苦笑:“可是人家就举报了,也没辙。” “不过你放心,你这事不大,这两天我们已经接到很多举报了,大大小小官员都有。” 闻言,许有壬道:“竟有此事。。” 吕思诚起身,道:“我的时间不多,先走了,还有许多份文书处理,按照中书省那位的意思,都要交给宫中。” 许有壬也起身,低沉道:“看来是那位再搞鬼啊!” 第四十五章 燕贴木儿笑了(求追读) 大都,鸣玉坊。 金水河畔。 光膀男子来到一位面容黝黑的男子面前,低声道:“郭哥,来活了。” 黝黑男子背着麻袋,头部稍歪顶着麻袋,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什么活?” “大活,一人一两白银。” 黝黑男子一顿,道:“不是和你说过了,不接杀人活了吗?” 光膀男子偷摸看看四周:“郭哥,放心,这次是大活,而且绝对不会出事。” 黝黑男子没有搭理,继续工作。 光榜男子无奈,只能强行上手,连拉带拽,才将黝黑男子拉到了一个偏僻角落,他压低嗓子道:“这次杀的人是蛮子。” “既能杀蛮子报仇,又能赚钱,必须干啊!” 黝黑男子:“在大都杀蛮子?” 光膀男子道:“昂,郭哥,我给你说,这段时间精彩极了,听说是新登基的蛮子皇帝发现怯薛歹弄虚作假,龙颜大怒,派了好几个大官严厉彻查此事,抓了很多人,连当官的都抓了,小道消息,蛮子皇帝要全部彻查,凡是有贪污行为的都杀了。” 黝黑男子皱皱眉头:“不可能,绝对是假消息!” “我觉得也是假消息,但是都这么传,而且听说这几日举报的奏折全都运进宫里了,我听一个工友说,装了好几大车,都是贪污的证据,我看,全杀了最好。” 黝黑男子沉吟思考,片刻道:“你手中的活和这个有关系?” “没错,这次是有人找到我,说让咱们配合他们搞破坏,把大都弄的更乱一些,死人也不怕,还重点说,最好杀几个小官。” 光膀男子咧嘴一笑,眼含杀气:“正好发泄一下,杀几个蛮子爽一爽!” 黝黑男子仔细询问细节,闭上眼睛,思考许久后,他猛地睁开眼睛,道:“这个主谋绝对是蛮子中地位高的人,你问问能否提供一些帮助,比如武器之类的。” 光膀男子高兴道:“郭哥,你答应了?” “嗯。” “好,我一会便联系。” 黝黑男子点头道:“一定有点武器,最好弄点哨点位置,反正是杀人,不如搞的热闹点。” 他握紧手,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大元杀我教中兄弟,这次,报仇雪恨!” “燕贴木儿是大元战神,没了他,大元就垮了,看看能否找机会给他一个痛快。” 闻言,光膀男子面带欣喜,道:“对,杀就杀蛮子战神!” 随后,黝黑男子心中默念了一下教规: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念完,又去干活。 ...... 大明殿内。 刘渊手捧文契,低头浏览。 “大都某村住人钱小马,今将亲生孩儿小名唤做神奴,年五岁,无病。少人钱债,阙少口粮,不能养活,深为未便。随问到本都在某坊住某官人处卖与,两言议定,恩养财礼银五两,永远为主,养成躯使。如卖已后,神奴来历不明,远近亲戚闲杂人等往来争竞,卖主一面承当不词,并不干买主之事,恐后无凭,故立此文字为用......” 卖儿人:钱小马。 同卖人:妻何氏。 见人:某。 引进人:某。 待看完之后,刘渊心情有些复杂。 抄了一些色目商人家之后,找到了许多类似的文契,从文契中钱小马的遭遇,也能看出大都许多底层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元代出现了大量奴隶、驱口。 这是蒙古人带来的文明倒退。 一旁的元太后起身,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针对大都众人底层百姓被迫做了奴隶一事,文宗皇帝也努力过,可是,短短几年就死灰复燃,用不了多久时间这些人就又会成为贵族、官僚和蒙古诸王的奴隶。” 刘渊合上文契,道:“只能尽力而为了。” 元朝很烂,各处都是漏洞。 单一问题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系统性的。 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他只能尝试慢慢改正。 “母后,宫里情况如何?” 元太后道:“放心,文宗皇帝还是给我留一些力量的,经过清理之后,都比较可靠,我已经下了命令,这段时间严阵以待,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刘渊稍微宽心,道:“我以为燕贴木儿不会参与此事,没想到,他还是参加了,而且想出如此手段。” 元太后抿了抿唇,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人的名,树的影。 燕贴木儿的战绩太强了,而且,还真敢做。 不得不预防他狗急跳墙的行为。 “用不用调隆福宫卫队前来大都扈卫?” 刘渊摆手道:“现在若是调侍卫亲军进大都反而起到反作用,容易刺激到燕贴木儿,我已经派人去好好‘安抚’他了。” ...... 太平王府。 阿鲁大声道:“长生提天的气力里,大福荫的祐助里皇帝圣旨,文宗时,太平王燕贴木儿尝有功伐......今追奉遗诏,迎朕于南......赐燕贴木儿荣王之号,并令礼部着益州、清州二地建立生祠......” 待送走阿鲁之后,躺在床榻之上的燕贴木儿一把从唐其势手中抢过圣旨,低头仔细翻阅起来,看完之后,他哈哈大笑。 “小皇帝还是怕了!” 要说太平王如今的身份,几乎很少有人可与之匹敌。 首先,他已经拥有臣子获得最高的称呼:答刺罕。 蒙古国建立后,成吉思汗对其本人或其儿子有救命之恩的人,则授予答刺汗之号。 答刺罕一词在蒙语中有“得自由”“自在”之意。 元朝规定答刺汗享受多种特权,宴饮乐节如宗王仪;允许宿卫佩带箭筒;围猎与出征的特权。 九罪弗罚:犯九次罪都可以不用追究,这是答剌罕最引人注目的特权之一。 免除赋税:答剌罕及其家族免除一切赋税负担。 自由入宫禁:无需获得许可,随时可进入宫廷。 自由选择牧地:答剌罕有权在自己的领地内自由选择牧地。 可是,他尊崇无比,相比真正的蒙古诸王还差一点东西,只能是两字王,一字王很少分给非蒙古嫡系血脉以外的人。 如今,他获得了! 并且,他也很满意后面的建立生祠。 这是表彰有功之臣。 燕贴木儿细想了一下。 大元建国以来,有类似的例子吗? 第四十六章 大乱前(求追读) 朝廷乱哄哄的。 好似掀起了党争一样。 互相看不顺眼的官员们举报地更加厉害了,甚至是找人买对方的黑材料。 不管是谁举报的他,他一定要把对家举报进去。 一时间,上至二品官员,下至九品、乃至没有品级的小吏都卷了进来。 那些奏折和证据如雪花般地进入宫中。 甚至,有些官员跑到了宫城面前大跪。 “大汗啊,你要为老臣做做主啊,您今天不出来,我就跪死在这里。” “陛下,我有亲实证据,xx官员贪污受贿,强占农田,强娶良家妇女,你一定要狠狠惩治啊!” 郯王从众人身边走过去,心情也十分的复杂。 进入宫中之后,他简单汇报了调查怯薛歹的事情,如今,情形有些不妙,他也有些胆寒,试图劝解陛下可以适当停止。 刘渊道:“叔祖,这是我蒙古的大元啊!” “自文宗执政,朝中蒙古大臣的数量再急剧减少,省、府、台等各个关键位置都由色目人掌控,似乎,这大元是色目人的。” “如今,燕贴木儿想要借怯薛歹一事逼我低头。” “他不是在逼我低头,而是在逼蒙古人低头啊。” “如今他权势滔天,万一起不谋之心,那我大元就成了他色目人的大元了。” “叔祖,不管其他事情如何,怯薛歹假冒一案必须要调查一清二楚啊。” 郯王嘴唇动了动,身体的四肢百骸一瞬间仿佛涌入无数热流,简称上头了! 他狠狠带头:“我蒙古人绝对不能低头!” 郯王顿了一下,又道:“那大官还抓不抓?” 刘渊:“不抓了,先把犯事的色目商人都抓起来,一个不剩!尤其是那些高利贷欠款之类的,条子都收集起来。” “伯颜也是色目人,他......”郯王迟疑道。 刘渊:“有时候,他可以不是色目人,我相信他很乐意做蒙古人的人。” “......” 待郯王离开之后,刘渊吐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的压力也不小。 若不是史书记载燕贴木儿即将死去,而且元顺帝和伯颜一起铲除了燕贴木儿的势力,他还真有点扛不住。 ...... “郭哥,武器不多,但也不少,足足有八把斧子,两把长矛,还有三把弓,若干箭只。” “这是南城一个门的图。” “接头的人说了,咱们作乱完毕,可以顺着这个门离开,当天他们巡逻力量差,门尉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庄看看图,小声道:“为何我心里不踏实,这么容易吗,他们不会故意引咱们上钩把。” 另一个男子道:“绝对不可能,我打听好了,现在朝廷正在内斗,已经没精力搭理咋们,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咱们是教中之人,若真的知道,早就把咋们抓了。” “说的也是。”郭庄收起图:“这一次,哪怕死,也要闹热闹点,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以报当年之仇!” 郭庄,郭菩萨养子。 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六月。 赵丑厮、郭菩萨宣传弥勒佛当有天下,号召人民起义。 朝廷闻报,命宗正府、刑部、枢密院、御史台及河南行省官拘捕审治,起义被镇压。 赵丑厮、郭菩萨被官府捉拿杀害,余众被杖、流放。 郭庄侥幸跑了出来。 当时,官员大多向南追捕。 郭庄反其道而行之,北上,来到了大都。 一直潜伏在这里。 郭庄喃喃道:“爹,这一次,我要你和教中之人报仇雪恨,弥勒佛会降生在大都之内,拯救世人。” ...... 唐其势搂着几个姑娘,坐在三楼阁楼之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嘴角翘起几丝笑容。 他一边调情,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场景。 街道中,比以往人少了一些。 可是,仍是热闹非凡。 有闲逛的夫妻,甜蜜地挑选着礼物。 满头大汗的小厮,正跑来跑去。 一切显得那样平和。 陡然。 一个壮汉大喊道:“喂,你推我干什么?” “谁推你了。” “就是你!” 两人开始互相推搡。 周围人有躲避之人,也有看热闹之人。 慢慢的,两人开始有了火气,手中拿起棍棒打了起来。 那叫一个热闹。 唐其势看的津津有味。 他的内心呐喊道:“打起来,哎呀,怎么这么软啊,要了我的钱,办的事情不行啊。” 这时,有一人商贩劝架。 结果,两人一起扭头,大声骂道:“你谁啊,你干啥?” 商贩一愣,他有些转不过来了。 为何突然一致对他了。 然后,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棍子就过来了。 啊! 有人喊了一声。 场面彻底热闹起来。 有几人对视一眼,从巷子中做出来,开始拿着棍子就随意打人,没有差别的。 一瞬间,就有无数人倒下。 鲜血四溅。 唐其势搂着紧张的姑娘,拍拍手,大声道:“就是这样,狠狠的打。” 与此同时,有许多地方都有类似事情发生。 唐其势选了几个地点看了一眼。 很是满意。 回到家中后,撒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如何?” 唐其势拍拍胸脯:“放心,我办事,绝对不会有差错。” “都安排好了,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我打算这两天派人闯进一个公堂,吓吓人。” 撒顿微微点头,道:“这方面你盯好了,千万别弄大了,否则也不好收场。” 唐其势嗤笑道:“都是一些地痞流氓,他们也最多打打人,杀几个平民就了不起了,我派人盯着呢,保证万无一失。” 撒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也觉得不会出问题。 于是,便不再关注。 撒顿又道:“这段时间,商人那边损失如何?” 一提起此事,唐其势骂骂咧咧道:“损失大了,那个伯颜知根知底,一点不讲情面,抓了很多人,甚至,连他自己的人也不放过,二叔你说的多,他是真的不和咱们一条心。” “此天下本我家也。” “他伯颜再如何向小皇帝摇尾巴,也不行。” 撒顿训斥道:“你老实点,千万别私做决定,伯颜可你没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所求甚多,小皇帝若是也这么认为,早晚会挨一个跟头。” 第四十七章 蒙古奴隶造反! 大都之中,愈加混乱。 西南角牙市。 “郭哥,五十四个兄弟,每人五两白银。”程大羊道。 郭庄低头擦拭武器,抬头道:“钱是亲手给到他们家眷的吗?” 程大羊:“是,我亲自挨家送的。” “好,人不多,也够了。”郭庄放下手中的长刀,左手拿起一个炊饼,咬了一大口,嘴里咀嚼几下,他拿出简易的地形图。 “其他地方作乱人员都是谁的人,有消息吗?” 程大羊拽出一个小木凳,坐下:“城东走私盐的李老大,开妙善赌坊的赵掌柜,在牙行卖鱼的陈东......还有几个是警巡司的小吏。” 郭庄挑眉道:“怪不得没人抓,警巡司也忙着捣乱呢,这个背后策划者看来真是权利通天啊。” “那咱们不能让他失望,必须弄个顶朝天。” 程大羊跃跃欲试道:“郭哥,我都听你的,传话人的意思尽快搞的热闹点,然后就快点离开大都......他绝对想不到,咱们就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郭庄紧盯着地图,沉吟道:“马市桥中有贩卖骏马的,然后经平则成街可以到达金城坊,这里是不下两千的奴隶,而在坊内还有无数的劳工,我们或许可以把他们也鼓动起来。” 程大羊疑惑道:“郭哥,那些奴隶大多是从岭北或者西域运过来的蛮子,他们会被鼓动吗?” 郭庄嘴角带有一丝冷笑道:“放心,他们心中的怨恨估计会更大,就算这些人不动,只要有人带头造反,那其他的劳工也会动起来。” “去准备,时间就定在明夜禁前一刻。” 程大羊摩拳擦掌道:“好!” ...... 唐其势换了一家勾栏。 听着手下汇报的各地情况,他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啊。 很快,有一色目掌柜带了过来。 一瞧见唐其势,掌柜就立马哭诉道。 “大人,您就开恩再推几天,现在形式紧张,许多人都被抓了,账本也比较混乱,那些奴隶根本运不出去。” 唐其势一拍桌子,道:“不行,最多再给你两天时间,南方那边很着急要,这些都是要送往国外的,耽误了起航时间,那就亏大了。” “还有,这两天,给他们吃顿好的,别到时候饿瘦了,卖不上价!” 色目掌柜面色难看,他继续求道:“大人,再宽限一些时间!”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唐其势强硬打断:“这段时间怯薛歹的事情已经让我亏大发了,这次不能亏,我不管你的情况如何,必须做到,你做不到,有人会做到。” 色目掌柜连忙跪下道:“大人,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唐其势冷哼一声:“滚吧。” 掌柜的连忙滚出去,下了楼梯之后,他用袖子擦擦带有灰尘的面颊,拍拍衣衫,叹了一口气。 对方越来越贪婪了,若不是还要依靠对方做生意,他真的想撂挑子不干。 掌柜的返回牙市之后,又叫来手下的小头目,厉声道:“都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给那些奴隶吃好点,大后天就立马运出城,谁也不能出差错,否则,我倒霉,你们也好不哪里去,听见么有” 其他连忙应答。 ...... 三月十七日晚。 蛮不达喝了一碗清汤,吃了几口饼子,觉得缓过一些。 他本是部落贵族。 可惜,遇上了饥荒天。 颗粒无收,部落能卖的都卖了。 向行省官员求助无效。 为了生存,无奈之下只能成为了奴隶,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他以前还幻想修成一身本事,报效大汗。 建功立业,在上都安家。 结果,到头来一场空。 他打听过。 他们这一批奴隶是要卖到几大汗国以西的地方。 再见了,大元。 再见了,我的大草原。 蛮不达活动一下脚腕,老老实实回到木牢之中。 由于缺少铁,他们大多是用绳子捆绑住手脚,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管的略微送了一些,有事甚至是忘了捆绑。 隔着木栏,望着行走在大街上的人群,蛮不达怨气十足,明明都是蒙古人,那些人却可以锦衣玉食,他却成为了奴隶。 老天不公平啊! 蓦然,远方传来一阵大喊声。 他听不懂,蛮不达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些人头戴红巾,手中拿着斧头,砍刀,铁锹等各种武器冲了过来。 为首的几人很猛,一下子就将巡逻的治安官杀死。 瞬间,人群混乱。 四散而逃。 “大羊,派人去把奴隶都放出来,老三,你派几人抢了铁器铺......” 郭庄大声道。 程大羊几人按照命令行事,而后郭庄带着十几人向前冲,看见贵族或者当官的就砍,一路向前,一时间势不可挡。 咣当。 蛮不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放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嘶。 没错,有人造反! 蛮不达心中第一反应,他要镇压这些人。 在草原上,有奴隶想跑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杀死镇压。 然而,下一刻蛮不达反应了过来。 现在,他也就是被贩卖的奴隶。 怎么办? 蛮不达回想一路看到的事情,腐败的官员,享受的蒙古人,他,阶下囚,如此剧烈的反差,让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出来了。 他听着几人在咕噜咕噜说着什么话,蛮不达立马意识到,这群人是在鼓动他们,只不过说的是汉语。 蛮不达心生一计,大喊道:“兄弟们,此乃佛陀显身,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这是不要让我们做奴隶啊!” “是蒙古人,跟我冲!” “为大汗杀贪官!” 蛮不达抄起旁边的长木棍就开始跑了起来,他的心中急声道:“跑快点,这里距离城门并不远,趁着人多一起跑出去,我再也不做奴隶了。” 人都是跟风的。 有人动,自然大家都动。 没有人天生就想要做奴隶。 尤其是蛮不达的话给了众人心里安慰。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蒙古奴隶造反了。 色目展柜的躲在一个地方瑟瑟发抖,颤声道:“完了,这群刁民造反了!” 他眼观四方,觉得待在这不靠谱。 掌柜的连忙脱下衣服,将衣服撕烂,手里拿起一个木棍。 “自己人,别杀我!” 第四十八章 燕贴木儿吐血晕倒 郭庄带着些许人直冲到金水河桥两岸,这里是劳工最多的地方。 郭庄派人四处大喊道:“快跑啊,蛮子杀人了!” “蛮子要杀光所有人。” “兄弟们,杀蛮子啊!” “弥勒下生!” 各种各样的话语。 同时,郭庄派人直接杀向看守的官员。 这些官员一看,大惊失色。 顾不得反应,连忙跑。 情形和元末元军打仗一样。 元军打仗,经常出现扎营的情况,往往还未开打,就被吓得四散开来,踩踏死亡居多。 这次,也是相同的情况。 官员们也不看造反多少人,直接忘风而逃。 劳工大眼瞪小眼,而后也跟着乱了起来。 其中,有的人就被郭庄等人裹挟着,开始造反。 ...... 听到消息的时候,唐其势刚要躺下。 第一反应是根本不可能。 他亲自操盘的时间,怎么可能出差错。 撒顿指着他的鼻子,气冲冲道:“看你做的好事!” “快,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去看看情况,不能出大事!” 说完,撒顿连忙向燕贴木儿报告。 唐其势低骂了几句,立马点了五百警巡司士兵,快速向着事发点集合。 燕贴木儿被突如其来的撒顿吓了一大跳,差点痿了。 他擦擦身子,皱着眉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撒顿连忙将收集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燕贴木儿愣住了,道:“有人敢在大都造反?” “吃了雄心豹子胆!” 一直以来,大都的防卫都是由他来负责。 这一次,竟然有人在大都内造反。 这简直是妥妥打他的脸。 燕贴木儿大怒:“调遣大都督府军队,快快镇压!” 撒顿迟疑道:“大都督府调遣卫队,需要经过皇帝同意,如果突然调动,难免让宫中误判啊!” 燕贴木儿怒声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去请命,等宫里做出决定,什么都晚了。” “现在,立马调遣卫队。” “以我的命令,哈刺温万户府、大都警巡院都派遣人马去镇压,务必不能干扰到宫中!” “所有判乱人员,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燕贴木儿只觉得心有些发堵。 大都骚乱,他是主谋。 结果,搞成了叛乱。 真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捂着胸口,强撑着,一一下达命令。 于是,元军快速动了起来。 ...... 伯颜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难道,燕贴木儿要造反?” “为何用如此拙劣的技巧,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伯颜与燕贴木儿相熟多年,自然知道对方的秉性。 若是燕贴木儿造反,不会用一些小计两,他只会直接带兵杀进宫中,然后杀死皇帝。 简单粗暴! 绝不考虑别的问题。 伯颜努力思索。 若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有造反能力的,也就他和燕贴木儿。 不对,还有太后。 他,没造反,不可能是太后造反啊。 伯颜有点想不明白,在他看来,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有人造反。 伯颜也没有太多纠缠此事。 他摩拳擦掌! 到了他表现的时候了! 老天开眼啊! 陛下,等等我,我马上到。 大元第一忠臣伯颜护驾来了。 伯颜迅速调遣府中精锐士兵,他亲自上阵,直朝着宫城而去,并且,迅速派人向宫中传递信息。 “陛下,大都内有人造反。” “伯颜将军带兵在宫外护驾!” 阿鲁汇报道。 刘渊了解完讯息,也有些迷惑。 燕贴木儿疯了啊! 真的如此鲁莽吗? 他想了想,应该不会。 燕贴木儿的几支卫队大部分力量都在大都周边驻扎,最快也得两三天,而城中,郯王、伯颜以及太后和他的力量,绝对能抗衡一段时间。 所以,这大都内造反,是谁干的? 元太后也急匆匆赶来。 过了不久,宫外又传来消息。 郯王带领蒙古诸王以及麾下士兵驻扎在宫外,誓死守卫大汗安全。 ...... 郭庄攻下了马市,和一些人骑上马。 同时,他发现许多蒙古奴隶也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程大羊惊喜道:“郭哥,他们也跟着,看来也要造反!” 郭庄回头,只见各个蒙古奴隶熟练的骑着马,甚至有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箭筒,手中拿着弓。 看到这一幕,郭庄大喜。 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个想法:“这些人也反抗大元,说明大元的统治根基不稳,若是有机会去岭北看看,没准还真能成一番事业。” 郭庄一夹马身,大声道:“兄弟们,杀贪官啊!” “抢钱了!” 于是,郭庄带着人直冲。 目的地:集庆坊。 此地正是燕贴木儿住宅处。 然而,刚到达鸣玉坊。 程大羊大声道:“郭哥,许多人没跟上来,去抢钱了。” 郭庄回头一瞧,果真如此。 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郭庄不管不顾,带着人继续冲,然后遇上了唐其势人马。 唐其势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率先冲了上来。 郭庄大声道:“这个蛮子是老大,咱们一起杀了他。” 很快,双方纠缠在了一起。 唐其势手上动作不停,内心直叫苦。 怎么和他平时打斗完全不一样。 以前,他可是勇冠三军。 今日,区区一个小毛贼,竟然和他不分上下。 兹的一声。 唐其势一不小心,左手直接被砍下去了。 痛的他呲牙咧嘴,嗷嗷叫。 他连忙向后撤,大喊道:“杀了他们!” 程大羊很快就被乱刀砍死。 郭庄观察着场上局势,眉头一皱,顾不得伤心,连忙掉头道:“兄弟们,跟我走!” 而后,快速地撤退。 与此同时。 唐其势痛得晕了过去,其他士兵对视几眼,不再继续向前追,迅速去守卫唐其势,前往救治。 撒顿正在其他区域“扫荡”! 他指挥着元军,有条不理的围剿叛乱人马。 本就是乌合之众。 哪里是正规官兵的对手。 闻听唐其势的消息后,迅速赶来。 撒顿心中咯噔一下,头有些发晕。 燕贴木儿也很快得之消息。 他仰天长啸:“我儿!” “噗!” 一口鲜血直喷! 燕贴木儿再也支撑不住,也晕了过来。 撒顿连忙派人照顾。 同时,命令人快速剿匪。 ...... 蛮不达抢了一匹马,快速地向城门飞奔。 “快!” “跑出去,我就自由了!” 第四十九章 刘渊要做大元的魔罗 一阵说话声,惊醒昏睡中的蛮不达。 蛮不达身体一激灵,下意识地寻找武器。 嘶。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传来。 他受伤了? 蛮不达想起来了,再向城外冲的时候掉下马,而后便看见一伙头戴红巾的人也闯了过来。 难道,他被劫了? 蛮不达望向四周,这是一件破旧的屋子。 他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伤口也被重新包装。 蓦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立马闭上眼,继续装睡。 听着脚步声,似乎有几人,而后他们开始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郭哥,你为何救这个蛮子?” 郭庄低头瞧了瞧蛮不达的面颊,脸色好了很多,他略微有些放心,没白费功夫。 “我觉得,他或许有用处!” “能有什么用处。”有人嘟囔几句,而后又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郭庄想了想,道:“白云寺。” “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吗,那群僧人可是害死过我们许多教众。” 白云寺,属于白云宗。 其稍早于白莲教,由北宋末年西京宝应寺僧孔清觉创立于杭州灵隐寺后之白云庵。 在时人眼中,白云宗与白莲教有许多相似之处,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白莲教允许娶妻生子,白云宗则强调洁身修行。 白莲教属于非法组织,白云宗属于官方认定的合法组织。 直到元亡后,明太祖于洪武三年六月正式下诏禁白云宗,从此白云宗正式退出历史舞台,与白莲教彻底混合。 郭庄沉声道:“我有熟人,应该无事。” “让小八来看这个蒙古人,他会说蒙古语,待其他弟兄休养半日后,你我即可启程。” ...... 翌日。 蛮不达被捆在马上,跟着众人躲避官兵追捕,他内心既期盼官兵追到,又不希望追到。 “哼,我乃堂堂蒙古人,绝对不会屈服于尔等汉儿。” 小八道:“不吃?” “那你就饿着肚子吧。” 蛮不达口中分泌唾液,肚中咕咕叫,他想了想,故作高傲道:“凭什么不吃,就当你们孝敬我的。” 啪的一声。 小八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骂骂咧咧道:“玛德,给你脸了,你再重新说一下。” 蛮不达心中一颤,被小八恶狠狠的目光吓了一跳。 求生的欲望令他瞬间变了脸色,无比单纯乖巧道:“大家都是大元叛贼,自己人。” “谁和你一个蛮子奴隶自己人?” 蛮不达不敢多言,嘴里嚼着炊饼,心中流着泪,回眸忘了一眼大都的方向:“长生天啊,不是蛮不达不争气,都怪这些小贼太猖狂,请原谅我吧!” 后续路程蛮不达老老实实。 ....... 视线回到大都,叛乱一夜过去后。 大都渐渐恢复平静。 宫中的刘渊也渐渐得知了消息。 唐其势晋升成单臂侠,身边就差一个大雕。 燕贴木儿急火攻心,吐血晕倒,至今还未醒来。 目前,由撒顿处理要务。 刘渊缓缓踱步走在宫殿之中。 难道说燕贴木儿要死了?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了。 那他一去,相当于最大的权臣消失,而且,伯颜的势力也没有起来,相比较历史中的情况,他亲自执政,掌握朝堂大局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年。 想到这里,刘渊也不免有些兴奋。 掌握朝政之后。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做的。 前几任元代皇帝没有完成的汉化大业,将在他手中一力推进,并且更深,甚至可以说颠覆祖宗。 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一段话。 魔王波旬对佛祖说:“我要摧毁你的教法”。 佛祖回应说:“你如何摧毁我的教法?我的庙宇已遍世界各地,披袈裟的弟子已像森林里的树木一样林立。” 魔王波旬接着表示:“我将用两千五百年的时间把你的教和法摧毁。我会让我的魔子魔孙,穿上你的袈裟,进入你的庙宇,宣扬我的魔说,腐化你的僧徒。你在的地方我就在,直到我的子孙遍地。” 刘渊的境地好像有些类似,若真能面对蒙古列祖列宗,他可能会说:“我将用我毕生的时间把你自认为受长生天眷顾,称霸世界的蒙古帝国摧毁。我会让你的子子孙孙,穿上汉服,说着汉话,让东尽辽左西极流沙,北逾阴山南越海表的庞大疆土改旗易帜;我会以至高无上的大元皇帝、蒙古大汗的名义站在黄帝陵面前认祖归宗;我会继承你的一切,再次征服世界......直至凡日月所至,皆为汉土!” 刘渊缓缓心神,当下,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叛乱后续的平复。 以及怯薛歹一事的盖棺论定。 此外,朝中各种互相举报贪污的事情。 刘渊踱步到案牍一旁。 他再次翻翻搜查出来的各种文契以及高利贷,这些东西是压在大都人民上面的一座大山。 背后的获利者是朝堂官僚、贵族、僧侣,乃至刘渊代表的皇室自己。 但是,名义上,这些债务都是归结于那些色目商人手中。 所以......刘渊目光闪烁。 他再次看向那些官员贪污材料。 刘渊简单看了看,血压蹭蹭往上涨。 现代社会,多少文明一点。 而这在吃人的时代,各种贪污必然伴随着各种血淋淋的事情。 刘渊不是大好人。 但多多少少有同情心。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大元是他的。 没当上皇帝之前贪污没事。 他都当上皇帝了,还纵容贪污。 岂不是皇帝白当了。 这些....也是要解决的。 刘渊揉了揉眉头,当皇帝事情真多,好累。 幸好,他体质好。 哪怕当上皇帝之后,也时常保持锻炼。 并且,一日三餐也科学的很。 刘渊坐会原位,接下来,如何处理以上几件事情,还需要看燕贴木儿的死活。 若是死了,那他就顺势大清扫。 若是没死,那就只能小规模清扫了。 待彻底掌权再弄。 如今,许多人投奔燕贴木儿,可以说,他的党羽遍布朝堂内外。 可若是他死了。 伯颜势力被压制,他作为新皇,拥有大义,估计很快,朝堂之上就多了许多他的人。 毕竟,这是封建时代。 大晋得位不正,故以孝顺治国。 大元入住中原,坐稳也是难事,故大力提倡君臣之义来替换夷夏之辩。 想到这里,刘渊宣伯颜进宫。 派伯颜去查看最保准了。 伯颜老贼一定会探查准确! 第五十章 伯颜再次探查 燕贴木儿府。 气氛极其压抑。 走动的仆人小心翼翼,说话都低声细语,生怕哪里被主人看见不顺眼,直接乱棍被打死。 唐其势躺在床榻之上,瞳孔发散,空洞地看着某处。 可以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唐其势的状态:道心破碎。 除了父亲燕贴木儿以外,他自诩为大元第一拔都鲁。 与叛乱之贼交手,竟然硬生生砍下左手。 在无数人面前丢人现眼。 更害的父亲气晕。 唐其势的内心之中,羞愧、愤怒交织。 那日的场景,犹如噩梦一般,不断上演。 他,纵横大都,无人敢在他面前称大。 唐其势更自认为:大元,本我家也! 就连宫中皇帝,他也不放在眼中。 然而,他却被区区几个毛贼打败了!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啊! “哥哥,你吃点饭吧!” 一道娇弱声音响起,来人正是燕贴木儿的女儿,唐其势的妹妹伯牙吾·答纳失里。 “答纳”为蒙古语大珠之意,“失里”为梵语“吉祥”之意。 答纳失里一脸担忧地望着唐其势。 她不关心政治,也知道了如今的局势不妙。 父亲晕倒,哥哥丧失左臂。 土土哈家族三个顶梁柱,瞬间垮了两个。 答纳失里内心有些慌张。 这几日,骄纵的性格也收敛了许多。 唐其势没有应答。 答纳失里再次叫了许多次,还是无人回应。 她擦擦眼角,走出房屋。 一刹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变得高冷端庄,她冷声道:“好好看护,隔一段时间派人进去查看情况。” 她朝着几位侍女道:“谁能使我哥哥吃饭,重赏百银,特赐其小妾身份。” 众人纷纷跪下应声。 有几个侍女目光闪烁,警惕地看着对方。 答纳失里又前往燕贴木儿的内宅走去。 ...... 在撒顿的带领下,伯颜直入燕贴木儿的内屋中。 这是伯颜第二次看望燕贴木儿。 和上次相比,空气中的药味更大。 燕贴木儿的脸色更加苍白。 伯颜仔细瞧了片刻,一脸担忧地说道:“丞相比我年轻几岁,何至于此?” 撒顿道:“大哥本就有旧伤,一直没有康复,猛地得到坏消息,急火攻心,一下子就倒了。” “不过,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以大哥的体格,很快就会好的。” 伯颜叹口气道:“若是如此,可太好了。” “没了丞相,大元垮了半边山啊。” 说着说着,伯颜和上次一样,又落下泪来。 他俯身,拉着燕贴木儿的手,哽咽抽搐起来。 撒顿连忙拉起伯颜,劝说一阵。 伯颜才起身,擦擦眼角。 “见笑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听说唐其势也受了伤?” 撒顿闭眼,睁开眼道:“是,损失了左手。” 伯颜仰头道:“天妒英才啊!” “唐其势勇冠三军,是大元的一员猛将,若没有此事发生,必能和丞相一样,立下一番不世之功!” 撒顿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伯颜再确认一番之后,才离去。 等出门,伯颜上了马车。 他的嘴角再也忍不住。 露出一丝笑意。 伯颜捂着嘴,压抑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冷哼一声:“还想和我玩心眼。” “上次有病,我查看之时,他撒顿说重的比较严重,而这次却说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 “骗谁呢,这次看来比较严重。” “手明显比上次更冷。” “哈哈哈,唐其势,你真的帮了一个大忙。” “可惜,要是直接气死就好了,如今半死不活,醒来后还能添乱。” “不管如何,燕贴木儿终于要被熬死了。” “等他走了,撒顿能力一般,唐其势,没了左手,区区小二,不足为齿。” “到时,联合郯王等蒙古诸王彻底将其绞杀,郯王等人不能久留大都,他也走了,那大都就没有多少势力,唯有那些少数汉人而已,再想法获取到陛下信任,那我伯颜的权势必将超过燕贴木儿,光宗耀祖!” 伯颜美好地畅想。 “去宫里!” 他要第一时间向宫中汇报消息,伯颜知道,宫里想必时刻关注着呢,燕贴木儿不死,大家心都不安啊! ...... 砰! 撒顿拍了一下桌子。 “伯颜小儿,岂有此理!” 上次来之时,他并无太大怨气。 因为,燕贴木儿无病。 这次,怨气很大。 燕贴木儿是真病了。 并且,大夫说了,损失元气太大,哪怕是养病,估计寿命也不久于人事。 撒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做一些执行还好,其他的事情比不上大哥燕贴木儿。 一旦大哥逝去。 唐其势一蹶不振。 那如今泼天富贵以及如今的权势将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 今日伯颜就是来试探。 他迫不及待了。 还假惺惺的,撒顿真想一刀砍了他。 可惜,他不能。 “叔父。” 答纳失里走出来,为撒顿倒了一杯茶水。 撒顿消了消气,喝口茶。 答纳失里目光闪烁,试探地问道:“叔父,是不是我们如今的局势不太妙?” 撒顿一愣,望向答纳失里。 以往,他这个侄女骄纵的很,也不关心朝中之事。 而今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说,发生如此巨变,有些许改变。 这倒是是一个好消息。 于是。 撒顿缓缓道:“没错,我们现在是许多人眼中刺,肉中钉啊!” “你父亲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得罪了不少人。” “尤其是掌握朝堂,权倾朝野。” “就说刚刚离去的伯颜,他表面和我们交好,其实暗地里像一条毒蛇一般盯着我们。” 答纳失里点头道:“我也感觉出来了。”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撒顿来了兴趣,道:“哪里看出来的?” 他和大哥说了许多次。 可是,每次大哥都报有怀疑。 唐其势在这方面也没有天赋。 撒顿没想到这个侄女竟有如此见识。 答纳失里迟疑道:“直觉!” 撒顿略有些失望,不过也觉得十分正常。 若真能说出一些话。 他还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侄女了。 “多学,你早晚要进宫的!” “进宫后,会用到的,而且,当下进宫是能保住我土哈哈家族的唯一出路了。” 第五十一章 刘伯温的猜测 三月二十一日。 燕贴木儿从昏睡中醒来,简单了解形式之后,便迅速接见一些人,做了一些简单安排。 闻此,几人欢喜几人忧。 而后,他命令撒顿迅速挑选日子,不能再拖了,迅速送答纳失里入宫,立为皇后。 做完这些事情,燕贴木儿闭门不出。 并未对其他事情再多过问。 三月二十八日。 大都路兵马都指挥使司出动人员前往各路搜查叛党下落,同时中书省动员全部的四十员宣使传达昭令于群县,通政院做好驿站接待工作。 “各地耆老、百姓选派诸多代表,于三日内到达大都,各地驿站做好接待工作。” 成吉思汗时仿效中原驿传制度,在其境内设立驿站。 后来元代形成站赤制度。 一般来说使用人员是由中书省奏准,颁发给诸王贵族以及中央、地方官府,并填写领受官府名称,以限定其在职责范围内使用。 而这次由皇帝批准、中书省、宣政院以及多个部门进行协调办理,务必使进京人员安全到达。 并且在诏令之中下达了严厉惩罚。 凡是不服从命令、拖延命令的官员从快从严处理。 大都路总管府命令左右警巡二院、大都警巡院也传达相同诏令,由大都路副达鲁花赤三人分别负责直辖的大兴县、宛平县、良乡县、永清县、宝坻县、昌平县以及涿州、通州、霸州、蓟州、漷州、顺粥、东安州、固安州、龙庆州等区域。 元七考,即1333年一届的科举中第人员100人临时启用,调拨为“特查使”,分赴各区域监督管理执行。 ...... 刘伯温自然也领了差事。 按照固有流程,他们这一批进士启用会等待很长时间,他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迅速。 这段时间,大都之内发生的事情皆入他眼。 怯薛歹造假、贪污互相举报、叛乱等等。 令人眼花缭乱。 据说,负责进士名额分配的官员都在接受调查,余阙说,估计很长时间才能有人想起他们,耐心等待便是。 余阙和刘伯温刚吃完散伙饭,准备回家报喜,等待朝中消息。 然而,刚刚完事,就被一旨调令启用。 也很巧和。 旨意中,左右榜进士,分别出一人,两人结伴进行监督。 余阙为右榜进士,刘伯温为左榜进士。 两人分到了一起。 车马上。 “伯温兄,文书上说,让我等监察各地传达旨令落实情况,可是,这里面怎么遮遮掩掩,一点不说清楚请各地百姓来大都做什么啊!”余阙反复阅读文书,实在有些搞不懂。 刘伯温闭着眼,淡淡道:“朝廷有令,我等照办即可。” 余阙翻了一个白眼,再次细细阅读起来。 其实,刘伯温内心也有些好奇。 他一心想要有所抱负,自然时刻关心国家大事。 刘伯温一直耐心地收集着各种信息。 其一,新皇登基之后,小王爷被毒死,而后新皇尊太后为母后。 他不知道其中内幕。 可是明确知道一点,有了太后支持,新皇一下子在宫中站住跟脚,并且在朝中也有一部分支持。 此事之中,最大受益者是新皇。 他不得不有所猜测。 其二,大都盛传的金甲天神一事。 他仔细调查过以往的资料,话本、戏曲、野史中对蒙古祖宗的描述少之又少,金甲天神一事也仅仅流传于少数蒙古人耳中。 可是,突然有一天,此消息瞬间传遍大都。 这后面似乎有一双推手。 若只能说巧合,刘伯温自然是不信的。 因为,就在前短时间,大都之内迅速流传一个消息,新皇自己说,曾有金甲天神托梦于他。 虽然这件事情是以坏消息的形式流传出来。 刘伯温一结合,直觉提醒他,金甲天神的故事似乎是在做铺垫。 总之,总是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还有,怯薛歹的事情。 他隐隐约约听说,这件事情已经成为潜规则,无人打破。 新皇却突然借此发难,并且太庙大哭,占据了舆论压力,拉拢蒙古诸王进行审理。 在刘伯温的眼中。 这一切...... 似乎都是新皇在暗中操纵。 因为,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均是新皇。 刘伯温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他不由想到了在会试中写的那句话:慨愚生之多幸,际希世之圣明。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 “我感慨自己作为一个才疏学浅的人竟然如此幸运,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有幸遇到世间少有的英明君主的时代。” 这句话中表达了刘伯温对时代、对新皇的崇敬与感激之情,同时也透露出一种对自我幸运际遇的珍惜和感慨。 但,这是考试啊! 考试不这么写,不能拿高分啊! 刘伯温心里其实很清楚,如今的大元危机四伏,到处都是问题。 而且,新皇刚刚登基,他哪里知道是不是英明。 他又不是新皇下面的龙椅。 但是,如今,刘伯温内心却升起一股小小的期待。 若这一切,真的如他猜测一般。 新皇是一个少年老成之人,心中有谋略,那可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表露出来的行为,重启宣文阁,精通汉语,深受汉文化熏陶,不会蒙语。 简直是一位适合辅佐的君王啊! 刘伯温捏了捏手,按耐心中激动。 同时,他也好奇,新皇如此兴师动众,动用各方面力量邀请腹地的百姓前往大都,到底是要做什么? 没事,他很快就知道了。 刘伯温掀开窗帘,望向外面。 一排排官兵举着大旗,“爪牙舞爪”地行走在官道之上,明眼人一看就是朝廷派出来的钦差。 余阙也望着外面,道:“我们是特查使,不应该是悄悄的进城嘛,说来也奇怪,朝廷命令我等必须大张旗鼓的进城,而且不用太快,估计什么都查不到啊。” 刘伯温低声道:“或许,监督不是我们最主要的目的,反而如此大张旗鼓才是目的。” 余阙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悟。 很快,一行人就到达了霸州,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监督保定、文安、大城等县。 “走吧!” 刘伯温抬步向前,淡定自如。 第五十二章 各地百姓齐聚大都 四月一日。 刘伯温等人返回大都,紧跟他们而来的是霸州下属几个县的一些百姓。 刘伯温严格按照要求,百姓之中既有当地的富商、地主,还有破产的农民,甚至即将沦落奴隶的百姓。 他们带领百姓齐聚在大都中心鼓楼旁边的位置,按照朝廷命令安排百姓们住了下来。 人员很多,短短时间就涌入了万人。 刘伯温简单估测了一下,这次的花费绝对不少。 朝廷真的是下了血本。 安置好人之后,刘伯温和余阙来到了一家客栈,与同届进士聚餐、喝酒、听曲。 “此次下县,我感受颇多。”一个进士说道。 刘伯温抬头望去,微微想了想,很快便想起此人资料。 李之英,女真人,老家山东,举辽阳乡贡进士。 两人打过几次交道,互相交流过经验。 元朝建立之后,平等歧视各族人民,把党项人屠杀殆尽,女真人也被杀了许多人,其他民族也是如此。 尤其是懒得区分是什么民族。 统一将华夏大地的人分为汉人、南人。 李之英虽说是女真人,但心理认同却是汉人,并且是走的科举汉人、南人左榜单中的进士。 李之英感慨万千道:“我本以为大都及大都周边人民离着大都近,想必日子过的肯定比我老家好,然而一见,却令人大吃一惊,许多人过的日子那叫一个苦,朝廷法令,五百里内不得允许捕猎,甚至近几年延长到了八百里,周边百姓种地勉强维持生活,大多人过的却是奴隶的日子......” 刘伯温微微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感同身受。 他身在南方,虽说许多人也过的穷苦,可是明显好过于大都百姓。 尤其是他观察到一点,大都周边的沃土良田甚多。 许多却空着,不允许种植粮食。 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野生动物,方便贵族和蒙古诸王等人打猎。 刘伯温认为,这一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中原地区历史悠久,从夏、商、周到秦、汉、唐、宋等朝代,中原地区一直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带。 这里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农业发达。 直到近百年来,经济南移,北方才渐渐削弱。 可是,北方的条件也不错。 可惜,人少,地也别被荒废,政策也多加限制,发展比较迟缓。 有李之英起头之后,大家纷纷打开了话匣子,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全都吐露出来。 显然,大家都有所收获。 讨论了一会之后,有人突然道:“大家知道为什么将这么多不同情况的百姓召集到这里吗?” 众人一愣。 还未等人回答,他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道:“据说,新皇要颁布一件大好消息。” “是什么消息?” 此人耸耸肩,摊手道:“不知道。” “嘁!” ...... 大明殿中。 刘渊看着翰林院起草完的公文,甚是满意。 经过他的多次意见。 翰林院反复修改,终于将圣旨改的通俗易懂,没有用那么多的文言文,同时也不是蒙译体。 相信大多数大都人民都可以听懂。 刘渊放下公文,望向前方的东西。 一个个大箱子整齐划一的摆放着。 这里面是这么多天以来收集到的文契。 据郯王所言,里面涉及的钱数足足可以顶的上大元半年国库税收,简直多到离谱。 而且,这还是仅仅从色目商人手中搜刮的一部分。 许多人都趁机跑走了。 这让刘渊不得不感慨万千。 蒙古人成立的国家,最后竟然获利最大的是色目人,最后国家的权臣也成为了色目人。 怪不得其他几个汗国也是同等拉垮。 就是蒙古人不行啊。 他们文明时间太短,经验不足,到头来也只是成为一场空啊。 “这些,就当做收买大都百姓的心了。” 刘渊轻声道。 ...... 四月四日。 大都中心区域,人山人海。 “这到底是做什么啊,把我们这么多人召集过来?” 一个百姓说道。 旁边有人也插话道:“谁知道啊,不会真和传闻一样,新皇喜爱杀戮,要把我们杀了吧。” “这是哪里的传闻,我怎么不知道。” 周围几人立马吓了一大跳。 他们思考了一下可能性,还真不小。 他们接触的一些贵族都有些一些癖好,无缘无故杀人? 也有不少呢。 于是,他们立马脸色发白,惶恐不安! 皇帝不会真的有这个癖好,然后要在大堂广众之下屠杀吧 坏了,当时就应该说什么也不能来啊。 这时,又有人插嘴道:“你这个消息不对,我记得传闻是杀掉贪污的人!” 此人把发生的大都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新皇讨厌贪污腐败,传闻发誓要杀掉一切贪污腐败之人。 此言一出。 许多人立马放心了。 他们不会有这个问题。 因为,平时他们都是被索贿的。 作为平民,最低层之人,他们哪里有机会贪污。 要有说贪污,那可能就是多吸了几口大都新鲜空气罢了。 可是,有人却心惊胆跳。 他们暗暗道。 “不会吧,真的有这么疯狂嘛,我平日也就多少收点东西,就因为这个要死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再说又没证据。” 他们自己安慰自己,可是一直悬着一颗心。 随着一批批官兵进场维护秩序。 众人明显声音小了许多。 今日,也来了不少大都的人。 他们正在向外地来的人普及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事情,令众人大开眼界。 直到说起前不久的叛乱事情。 群众中,有几人低下头。 “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唉,也不知道阿郎是死是活,希望还活着,不过若是被抓到,希望查不到我的身上。” “有留下的五两银子,也够孩子娶老婆了。” 总之,下方百姓各有各的想法。 心思各异。 他们都翘首以盼,等待着最后结局的公布。 随着一声:“陛下到!” 瞬间,全场愣了一下,紧接着,官兵、官员们纷纷跪下,百姓们也随之而跪。 官员们跪安! 百姓们则磕头于地,高呼着不同的语言,有蒙古语、色目语、不同的汉语方言。 “陛下万岁!” 声音滚滚,响彻在大都之中! 第五十三章 朕,对百姓宣誓! 刘渊俯视着下方的大都百姓,郯王、伯颜、撒顿等人侍立一旁。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浚宁王,开始吧!” “是!” 伯颜领命,随后带着侍卫下楼。 而后,人群散开,让出八个通道。 一位位士兵押着一些色目商人走进中心区域。 “呜呜呜!” 他们显然已经知道即将要上演的事情,神情慌乱,满是求饶的姿态,也有的人怒目而视,使劲瞪着伯颜。 色目商人们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可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伯颜歪歪头,躲避各位色目商人的目光。 许多都是熟悉的面孔,有的曾到他府中拜访过,或者托人送过一些小心意。 一直以来,双方合作愉快,关系亲近。 可,今日之事,不得不做。 伯颜咬了咬牙,大手一挥,瞬间,无数凶煞的刽子手一拥而上。 “不怪我啊!” “你们不死,我怎能‘活’啊,要怪就怪小皇帝吧。” “也算物尽其用。” “用你们的鲜血铺平我往上走的道路吧。” 伯颜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来人,把所有的大箱子也都抬上来。” 围观的群众们纷纷投向疑惑的目光,紧盯着场上动态变化。 “看,那是羊角市的宝里隆老板。” “右边那个,是卖珠宝的老板。” “我也认识一个,左手边第二个是放“斡脱钱”【高利贷】的商人。” “我说为何这段时间没有催债,原来是抓起来了,抓的好啊,那我的钱应该不用还了?” 立马有人冷笑道:“不可能,肯定得还钱啊,他没了,朝廷还在啊,朝廷手中有文契,绝对要和你催收的。” 按道理来说,朝廷不会收。 可是,这些人也不是生活一年两年了,还是对当下情况一点认知的。 那些经手的官员绝对会拿着这些文契进行催收的,当然,他们大多数打的是这些是赃款,需要收回国库的。 至于有没有收回,老百姓也无法知情。 “不对劲,你们看,他们手里抬着箱子,那里面会不会是......” 众人循声望去。 此时,中心区域已经堆积着七八个大箱子,士兵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抬。 一些人露出激动的神情,期待地望着箱子。 而随着箱子越来越多,以及看着以往的牛逼哄哄的色目商人跪在中间,议论声越来越大。 许多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实情。 几息过后。 伯颜清清嗓子,走上中心区域搭建好的高台,环视四周。 瞬间,场面安静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伯颜。 望见此幕,伯颜吐出一口浊气,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 他朗声道: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 “朕,大元皇帝,承天命而治天下,以百姓之心为心,以苍生之福为福......” “今有郯王、伯颜等忠良之臣,上陈民情.......朕闻有色目商人,倚仗权势,放斡脱钱之恶行,盘剥百姓,致使民间疾苦,哀鸿遍野,朕心甚痛!” “......彼等色目商人,贪婪无度,以不义之财,累民之困。借贷之时,甜言蜜语,诱民入彀;还债之日,则如狼似虎,逼人至绝。百姓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哀声载道,天地为之动容。此等恶行,实乃天理难容,国法难恕!” “......朕观百姓之悲惨,心如刀绞,誓要解民倒悬,还百姓以公道。今于众人前,杀之以泄民愤......” 随着伯颜大声朗读,场上变得万分骚动。 甚至,有情绪激动者已经开始大喊:“杀得好!” 显然,百姓受苦已久。 众人激动的表现,打断了伯颜的朗读,使得他不得停下来等待众人平复心情。 望着众人一声声叫好,甚至有人留了眼泪。 伯颜抿了抿嘴唇,心中大骂道:“刁民,一群刁民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白花花的银子,给了这群刁民。” 他心有点痛。 圣旨提到是他的意见,此次又是他做的执行官,伯颜已经料想到了后续的情况,他在色目商人那里估计只剩下了坏名声,以后想要合作难上加难。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 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啊,陛下,我都做了这么多,现在,你应该可以信任我了吧! 燕贴木儿死后,我伯颜大元第一忠臣应该可以继承他的政治遗产吧! 想到这一点,伯颜缓解了心情。 待众人稍微平复心情之后,伯颜继续朗读道:“......另今朕当着大都百姓之面,将搜集到的色目商人手中之文契,付之一炬,以示朕心之决。” “......朕自登基以来,夜不能寐,常怀忧思,梦中屡见金甲天神,威仪赫赫,托梦于朕。金甲天神嘱言:“尔承天命而降,非为一己之私荣,乃为中兴大元,与黎民百姓共襄盛举。”” “朕今日立于大都钟楼之巅,仰观苍穹,心潮澎湃。天神之托,重如泰山,朕在此对天发誓,必不辜负天神之厚望,誓将中兴大元之重任扛于肩上......” “......” 伯颜合上圣旨。 下面欢呼声四起,无数人已经磕头谢恩,高呼万岁。 哗啦哗啦得! 俯视望去,数万人皆跪于地。 “大汗圣明!” “陛下万岁!”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不间断的高呼。 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起来之后,有的老人靠在亲人的身上,喜极而泣道:“老朽今遇圣皇,就算让我死也值了!” 刘渊站在钟楼之巅,扶着栏杆,观察着下方的表现。 他的内心也有些澎湃。 “大都这个基本盘暂时稳下来了。” 大都人民之苦,就像是一个火药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那就坏了。 值此之际,收买一下人心,是万分值得。 如果说,两月前的登基只是宣布大元多了一个新皇帝。 今日,此次做法,则是向世人真正的宣布,大元变天了,从今日起,多了一个皇帝,而且,是一个好皇帝! 下方,无数人头落地。 无数的高利贷在火中燃烧,越烧越大,誓要烧尽压在百姓身后的大山。 鲜血与烈火交融! 望见这一幕,刘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大都的百姓也笑的合不拢嘴。 伯颜返回到钟楼之巅,跪下高呼: “陛下,圣明啊!” 随后,他抬头,也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第五十四章 燕贴木儿好好的? 文契烧了将近有两个时辰。 无数的百姓奔走相告。 有来自乡下的百姓跪在面前,长跪不起,低着头哭泣,身体一颤一颤得。 有等待许久的百姓上前,撕了衣衫,用一小块布包了一捧灰尘,小心翼翼地封好。 “喂,你这是做什么?”有人好奇地询问。 此乡下人认真道:“俺老娘生病,俺没钱,于是向他们借了一两银子,后来利滚利,涨到了十两,他们讨债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放话说,如果还不上钱,就把俺的女儿和妻子卖到青楼,老娘知道后,认为连累了俺,让俺带着女儿和妻子逃命去,她则投井自杀了。” “多亏了好皇帝,俺现在没债务了,俺要拿着这些灰尘去祭奠俺老娘,让俺老娘不用担心,儿好好的活着呢,俺还要还告诉俺的妻子和女儿,是当今皇帝救了俺家一命,等俺有了儿子,让他为当今皇帝卖命!”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数不胜数。 无数的底层百姓几乎都吃过来自色目商人的苦。 哪家都有一些辛酸事。 如今,债务全部没了。 自然是感恩戴德。 大都之内,有勾栏庆祝,庆祝此等盛事,降价接客。 也有饭店、布店、肉店等各种店铺打折出售。 道路两旁,一个个火盆之中,开始噼里啪啦地烧着竹子。 店铺之上,张灯结彩。 今日,大都比过年还要高兴。 大都发生的事情,也迅速向外蔓延。 ...... 刘伯温返回家中之后,脑海中仍回荡着“朕在此对天发誓,必不辜负天神之厚望,誓将中兴大元之重任扛于肩上......”等诸多话语。 自古以来。 皇帝对百姓如此发誓者,少之又少。 放在百姓之中,可能会觉得这些只是套话、空话。 可放在刘伯温眼中。 这些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作为新皇帝,第一次发出如此隆重的圣旨。 一字一句,肯定是经过陛下反反复复斟酌。 这里面蕴含着当今新皇的政治抱负。 新皇,在向天下人宣誓,他要做一个好皇帝。 而且,他对当前的大元不满意。 新皇吹响了改革的号角。 这一切,令刘伯温心中激荡不已。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老天开眼啊! 他刘伯温遇上好皇帝了! 经由此事,他相信必会鼓舞天下忠诚有为之人。 刘伯温缓缓心神,又蹙了蹙眉头。 大元要改革,需要动的利益太多了。 不过,听闻今日之事,朝中还是有忠诚干将,比如郯王、伯颜等人。 郯王乃蒙古诸王,按照辈分来说是当今陛下之叔祖,在蒙古王爷中影响力巨大,有他的支持,蒙古诸王就不会抱成一团反对。 伯颜,文宗登基忠臣,势力也不小。 是燕贴木儿以外的另一位有重大影响力的大臣。 他早就听闻伯颜忠臣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伯颜也是色目人,竟然能和郯王一同上书,痛述色目商人恶劣行为,并且是执行者。 他不愧是朝野上下都认定的忠臣啊! 有他在,对新皇的改革想必有所帮助。 当然,也有阻扰者燕贴木儿,听说他重病在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刘伯温在小本本上梳理着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假设自己是皇帝,该如何处理。 ...... 撒顿气鼓鼓地回到太平王府。 那些死掉的色目商人对他们的贡献很大,之所以土土哈家族有如此权势和地位,背后离不开一些色目商人的资金支持。 “伯颜老贼,可恶至极!” “以前收了多少金银财宝,如今却过河拆桥!” “简直天理难容啊!” 撒顿破口大骂。 今日,烧毁的许多高利贷文书,里面有很多都是他们的钱啊,那些色目商人只不过是白手套而已。 可惜! 可恶! 撒顿愤怒不已,但是,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去反对。 毕竟,那些账本名义之上属于色目商人。 当今陛下以色目商人掺和到怯薛歹的事情中进行抓捕,随后判罪,收纳赃款。 难道他主动跳出来? 那岂不是直接告诉众人,太平王府是怯薛歹贩卖名额一事的罪魁祸首吗? 虽然大家暗地里都知道此事。 但不能摆在明面之上。 撒顿摔了许多杯子,才解了心中之恨。 然而,就在撒顿暴怒之时。 伯颜又登门拜访了。 撒顿一脸难看地道:“浚宁王,今日所来又为何事?” 伯颜见撒顿面色难看,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 此次事件中,燕贴木儿一方是最大的利益受损者。 伯颜也受损了,可只是排在第二。 他一看到撒顿如此生气,伯颜心中竟然升起了幸灾乐祸之情。 “丞相多日未到中书省办公,今日也未参加盛宴,故陛下派我前来慰问,并从宫里带来了几位太医,想为丞相诊治一下。”伯颜道。 闻言,撒顿冷声道:“请浚宁王转告陛下,我大哥一切安好,只需静养一段时间而已,多谢陛下挂念。” 伯颜摇摇头道:“不行,我今日必须见见丞相,否则我无法回去交差。”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十分担心丞相的情况,必须亲眼看看,否则我寝食难安啊!” 撒顿面色难看至极,他仍阻拦不动。 僵持一会之后。 咳咳咳。 一道咳嗽声响起,两人回头望去。 只见燕贴木儿穿着官服,大步走了进来,他朗声道:“听说浚宁王想要见我?” 伯颜愣住,与燕贴木儿对视。 他还好好活着? 伯颜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假设。 在他看来,燕贴木儿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重病,另一个是已经去世,只不过撒顿隐瞒不报。 然而,他眼前之人,面色红润,威风凛凛,走步也是虎虎生风,根本不像是病人! 伯颜的内心大乱。 他,怎么还好好活着? 不过,伯颜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行礼作揖:“丞相!” “见丞相气色如此之好,我真的高兴极了。” “我....我....就放心了。” 伯颜说话间,有点语无伦次。 主要是冲击太大,超出他的意料。 燕贴木儿好好的,为何这段时间没有任何表态? 不对。 伯颜紧紧盯着燕贴木儿,仔细审视。 燕贴木儿目光一凛,冷声道:“浚宁王若看完了,可以走了!” 第五十五章 燕贴木儿鞭打儿子 四月七日。 多日未曾露面的燕贴木儿终于出府,前往中书省办公。 中书省的大大小小官员热切地打招呼,关心备至。 燕贴木儿挂着淡淡的笑容,一一应付。 或许是为了显示存在,燕贴木儿又到枢密院、御史台等多个地方逛了逛。 中午时分,他大摇大摆地骑着大马行走在大都官道上,一副身强力壮的样子。 “咳咳咳。” 燕贴木儿返回家中,再也撑不住,使劲的咳嗽起来,他捂着嘴,过了许久之后才缓过来。 他移开手掌,低头瞧着手心处的血液。 “想我燕贴木儿纵横一生,竟落到如此下场!” 他惨笑一声。 “大哥!” 撒顿轻步走过来,递过一碗汤药。 燕贴木儿咕噜喝了几口,拿起一旁的丝巾擦了擦面颊,露出了苍白的面颊。 而擦拭过的丝巾沾染着些许浅红色颜料。 “大哥。”撒顿又心疼地叫了一声。 燕贴木儿摆摆手,道:“等我走后,你切记低调,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让伯颜老贼进了大都。” 伯颜之所以能够发展到如今的权势,前期多亏了燕贴木儿的一路扶持,当然,燕贴木儿是想扶持伯颜来抵抗朝中其他蒙古贵族的影响。 如今,他醒悟了。 他亲手为土土哈家族培育了一个奸诈的强劲对手。 “第二件事情,悔不应该听卜答失里的话,就应该立燕贴古思为新皇。” 燕贴古思是他的养子,若立了燕贴古思,他就成了皇太父,那可谓权倾朝野! 可惜,卜答失里坚决不同意。 最终导致如今的局面。 燕贴木儿大喘气,今日他强撑着露面,已经耗费大量的精气神。 “唐其势......怎么样了?” 撒顿顿了一下,道:“他还没从那件事情走出来。” 燕贴木儿不顾咳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愤声道:“去,把他给我拉过来!” “我燕贴木儿的儿子,不能当废物!” 撒顿犹豫不决。 燕贴木儿狠声道:“我现在没死,说话就没人听了吗?” 撒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很快,撒顿就把唐其势带了过来。 只见唐其势萎靡不振,眼神空洞,整个人像一坨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燕贴木儿怒从中来,强撑着站起来,从墙壁挂钩上取下马鞭,这根马鞭是他的荣耀之物,跟随他一路南征北战,两都大战之时,就是用这个马鞭驱使着马匹东西挪转,最后取得胜利。 撒顿瞧了一眼,转过头去,心有不忍,但是已别无他法。 唐其势再这样下去,那真的就废了。 啪! 空气中传来爆裂的声音。 “啊!” 唐其势惊叫一声,抬起头。 燕贴木儿不闻不问,继续抽打。 噼啪! “爹,你干什么?” 唐其势回应了,可能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不许动!” 燕贴木儿厉声道。 唐其势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暴怒的样子,他一动不动,任凭鞭子降落。 燕贴木儿使劲抽了几鞭子之后,松开手,鞭子落地。 他踉跄向后几部,跌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苍白的面颊浮现出异样的晕红之色。 唐其势叫了一声:“爹!” 燕贴木儿仰头,闭着眼,道:“唐其势,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不等唐其势回答,燕贴木儿回道:“你身上留着土土哈家族的血,你是我燕贴木儿的儿子。” 燕贴木儿的语速很慢,可是字字犹如一个个炸弹落在唐其势的心间,唐其势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大限将至,以后就必须由你来扛起土土哈家族的重任了,等我走之后,你进入中书省,右丞相的位置肯定是轮不到你了,那就当个左丞相。” “到时,让你二叔辅佐你。” “若你想不扛起责任,也随你的心愿,你就捆好自己的双手,去跪在伯颜面前,给他磕头,让他放过你。” “你自己选择吧!” 唐其势泪流满面,道:“爹,可是儿子废了啊!” “废了啊!” 唐其势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燕贴木儿摆摆手,示意撒顿将其带走。 撒顿拽起唐其势,安慰道:“你并没有废,你还有右手,有眼睛,还能处理政务,只要人活着,就一定可以。” 唐其势反手抓住撒顿的手臂,喃喃几声。 待唐其势走后,撒顿再次返回。 “大哥,你是不是过于悲观了?” 燕贴木儿叹了一口气,望向撒顿道:“二弟,做人一定要果断,不能犹豫。” “这是你的弱点,一定要改。” “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从世祖开始,你见过哪个权臣家族能够全身而退的?” “我土土哈家族也是如此。” 撒顿点了点头。 ...... 四月九日。 燕贴木儿进宫。 他并没有去见刘渊,反而去见了元太后。 畅聊了文宗时期的旧事,以及燕贴古思的事情。 “丞相,本宫记得是你和伯颜一起断的案子,我的儿子是被那些人毒死的,你今日说这些,是想离间本宫和新皇的关系吗?” 燕贴木儿摇摇头,道:“太后,这只是一个合理推测而已!” 元太后卜答失里冷声道:“此事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本宫不想再提起这件伤心事,新皇孝顺之际,本宫也非常喜欢他,念您是老臣,此事就此原谅,若再提,别怪本宫不念旧情!” 燕贴木儿望着元太后冷淡的神情,面色平静,心中却心生怒火。 毒妇! 亲生儿子刚死,就找了一个新儿子。 莫非不是新儿子,找了一个奸夫吧。 燕贴木儿压下怒火,转移话题,商讨女儿进宫的问题,以及让儿子进中书省等诸多官员安排事情。 太后淡淡道:“本宫负责后宫事宜,其他朝政之事,我会向皇帝转达!” “自是如此!”燕贴木儿拱手道。 然后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宫中。 再出宫的路上,他仔细观察发现,短时间没有关注,宫中竟然换了一批新人,每人的精气神很足。 他的心微微发凉。 第五十六章 燕贴木儿薨 四月十五日。 经过多日审判,怯薛歹名额造假一事终于出了结果。 由伯颜亲自草拟的意见。 凡是参与其中的大大小小官员,均死刑。 伯颜的狠辣程度超出刘渊的想象,刘渊本打算根据官员涉及程度分批处理。 但是,既然伯颜既然主动出手,刘渊也就顺水推舟,等伯颜倒台之后,再为其中一些官员平反。 迟来的正义也是正义嘛。 杀这么多官员,抄家就能充实不少国库,而且减少了流放等诸多人力费用。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些官员里面有好人的几率估计太小,虽说不是直接欺凌乡里,但是他们间接造成的损害更大。 如此处理,也算好结果。 同时,从此件事情,也让刘渊深刻了解到元中后期的暴虐。 与元世祖在位之时相比,许多政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忽必烈即位之初公开宣示要宽刑慎法,重视爱惜人命。 他要求犯下死罪的必须详细酌定后才能行刑,甚至规定皇帝给犯人判下死刑后需要过几天再重新审核一次,以避免冲动判刑。 他在位时期,死刑最多的一年是278人,最少的一年仅7人,还有四年是没有人。 事实上,忽必烈在位的三十多年里,判死刑的人仅仅两千多人。 然而,自忽必烈之后,由于皇帝继承出现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的情况。 因此,这些就开始废了。 毕竟,新皇上位,肯定要清洗政敌啊。 到了权臣当朝,死刑也越来越多。 就以汉世侯保定张家为例。 主人公张珪。 他是元朝名将张弘范之子,张弘范则是元将张柔的第九子,他们家族三代为元朝效力,功勋卓著。 张珪本人在元朝政坛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曾任中书平章政事,封蔡国公。 然而,随着元朝政治斗争的加剧,张珪及其家族也卷入了其中。 事情表面起因是张珪儿子张景武犯事。 张景武作为张珪的长子,曾任定远大将军、保定等路上万户,在地方上拥有一定的势力和影响力。 他率乡民打死了数百名在境内劫掠的大都元兵,这一行为触怒了当时的参知政事也先捏。 也先捏以兵至保定,将张景武及张珪的另外四个儿子统统拿获,并处以酷刑处死,同时抄没了他们的家产。 不仅张景武等五人惨遭杀害,张珪的遗孀和女儿也未能幸免于难。 张家的女眷惨遭元兵蹂躏,张珪的四女儿甚至被也先捏糟蹋后纳为小妾。 而引发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是张珪在泰定帝时期曾为其说好话,而泰定帝是文宗图帖睦尔的政敌。因此,当文宗坐稳皇位后,便对张珪及其家族进行了清算。 ...... 怯薛歹名额造假一事,涉及的范围很广。 其中、色目官员遭受到了最大的损失,大批量的色目官员被判处死刑,无数色目家眷也遭受了严厉对待。 当然,蒙古贵族由于贪婪,也被卷入其中。 自然而然也不能放弃。 毕竟,元朝连王爷都不知道杀了多少。 大都人民再次见识到了一场好戏。 许多人都在刑场翘首以待,纷纷破口大骂。 当然,他们大多数不关系这些人是谁,犯了什么罪,无非就是发泄痛快罢了。 一场好事接着一场。 大都人民过了一个好年。 刘渊派阿鲁继续发动书会人员,编写话剧,派了无数说书人在大都各地说书。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是一清二楚。 惟妙惟肖。 一时间,说书人的费用都上涨了不少。 在这里面,还有一点需要关注的,说书人嘴中,伯颜被刻画成了一个大正派,前几日的烧毁文书、砍色目商人的脑袋,以及今日抄官员家的事情,伯颜都是主力。 伯颜一跃成为大都百姓中的忠臣好官。 伯颜刚开始还有些沾沾自喜。 然而,他越想越不对劲。 他的背后一凉。 这是有人故意在搞他啊! 伯颜第一个怀疑对象是燕贴木儿,那天,他仔细观察燕贴木儿,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可是,回家之后,他想了许久。 平日里燕贴木儿很少穿朝服。 而且一刻不想让他待。 回家之后,他派人暗地里查探,多少找到一些线索。 伯颜暗道:“你燕贴木儿老贼当权臣爽死了,不想当我权臣,故意用这种方式捧杀我是吧!” “其心可诛!” ....... 四月十七日。 燕贴木儿自然是知道外面的消息。 可是,他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东西了。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不足。 于是,在这一天。 燕贴木儿穿着薄衫,命令泰定后以及十几位元朝宗室之女齐聚屋中。 每一个女子全部luo身,一丝不挂。 燕贴木儿服下太医的药,面色变得红润万分,一丝丝能量从四肢百骸中涌了出来。 他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哈哈哈,给本王好好扭起来。” “对,就这样。” 燕贴木儿哈哈大笑,瞬间扑向泰定后。 他搂住泰定后,肆意把玩,虽然她的面容不在年轻,眉眼间有很多皱纹,甚至全身有些难看。 可是,在燕贴木儿眼中看来,美妙极了。 这可是皇后! 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女子。 如今,却成了他的人。 搂着她,燕贴木儿仿佛回到了当年。 他骑着高大的白马,手中持着武器,带着少量士兵冲向敌阵,一路势如破竹,终于赢得了两都之战。 从怯薛歹侍卫成为当今大元最有名的权臣。 皇帝 那有如何,还不是被他毒死过! 他望着周围的宗室之女,每一个都是黄金家族的女子,他一个钦查人,却拥有如此之多。 每一个女子内心不情愿。 但是,她们不敢表现,还必须做出讨好的神情。 燕贴木儿更加开心了。 他感觉身体有点飘起来。 眼中渐渐模糊。 长生天来了吗? 燕贴木儿微微仰着头,手努力地向前抓,想抓住一些东西,然而,眼皮子却太沉了。 太沉了! 导致他动不了了! 燕贴木儿缓缓闭上眼睛! 一代权臣! 薨! 第五十七章 丞相,我要跳船! “什么?” “丞相薨了?” 中书左丞阔里吉思脚下不稳,手中的杯子瞬间落地,发生清脆的啪嗒声。 他闭上眼眸,高呼一声:“丞相啊!” “你不早薨,也不晚薨。” “为何此时薨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 阔里吉思去广西迎接新皇之时,心底就有这个准备。 当时,他和撒顿的意见一样,坚持要立燕贴古思为新皇,阔里吉思多次劝告燕贴木儿不要在意太后的决定,群臣一同上书,将龙袍直接披在燕贴古思身上,一锤定音,先斩后奏! 如此以来。 燕贴木儿才能“功成身退”! 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因此被新皇大清扫。 可惜,燕贴木儿一意孤行,自持掌握朝政大权,自认为手拿把掐,换一个皇帝也没有太大变化。 无非是多耗费一些功夫,看不顺眼再换就是了。 后来新皇登基之后,他也多次劝告燕贴木儿,与新皇交好,哪怕是表面功夫呢! 燕贴木儿连这些都没有做到,仍是强横无礼。 心中一点没有君臣之礼。 如今,燕贴木儿享受了人间富贵,体验过世间权势,撒手人寰,离开人世间。 那他们这些一直跟随燕贴木儿的大臣该如何是好? 以前,其子有勇无谋,其弟老成稳重,人缘很好,又有谋略。 二人搭配做事,还能得到众人拥护。 可前段时间的叛乱事情,一下子戳破了唐其势有勇的形象,现在成了无勇无谋的单臂人。 燕贴木儿的土哈哈家族三根支柱,一下子垮了两根,这还如何拥护? 一条路走到黑? 不行! 阔里吉思目光闪烁,低声道:“我不是不讲忠义,实在是你们我的太少了,我还想再往上走一走啊!” 阔里吉思与大多数燕贴木儿势力集团的官员不一样,他没有去府中吊唁,而是入宫! 对不起,他要跳了! ...... “哈哈哈!” 伯颜肆意开怀大笑。 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熬死了燕贴木儿。 “燕贴木儿。” “五年,整整五年!”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不近女色,勤加苦练。” “我向耶稣祷告、向佛祖和地藏佛菩萨祈祷,向真住礼拜,向萨满祈福,甚至我还向三清、孔子送了一份礼钱。” “我是日日夜夜祈祷啊!” “今日,你终于死了!” 伯颜积压多年的郁结之气瞬间消散,他伯颜发过誓,势要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 蔑里乞氏怎么了? 不就奴隶出身吗? 那又如何! 相比那些呼风唤雨的蒙古诸王,他伯颜出身卑贱,但他伯颜有毅力,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走上顶点。 如今,光明的前景已经向他敞开。 细数朝廷上下,要说谁有资格,谁有能力成为下一个权臣,非他伯颜莫属! 他不坐,谁坐? 一想到这里,伯颜更加开心了,他从背后箭筒掏出几只箭,搭弓拉弦,右手一松,数只箭齐发,齐刷刷地射中草人。 伯颜放下弓箭,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得意的微笑。 “来人,更衣!” “备马,太平王府。” ..... 太平王府。 府邸上面的三字“太平王”牌匾刚刚拿下来,荣王的牌匾还未挂上,燕贴木儿就走了。 听闻燕贴木儿薨的消息,无数的官员蜂拥而至。 有幸灾乐祸的。 也有同阔里吉思一样提心吊胆的,他们看着燕贴木儿的棺椁,悲从中来,高呼着一声声丞相。 那叫一个自然! 撒顿一身白衣,迎接着宾客。 他心中悲痛万分,可是他知道,在如今的局势下,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外人瞧了笑话,以为土哈哈家族垮台,彻底不行了。 为了彰显土哈哈家族的气魄。 撒顿做了一次违背规矩的决定。 他调遣了大都督府下最精锐的钦察卫来守卫,足足有三百多名,按照规矩来说,这已经违背了大元制度。 撒顿一边接待,心中一边盘算着情况。 捧高踩地是人性。 一些本势力集团的官员表露的悲痛万分,话语中也充满了对大哥的不舍。 然而,撒顿清楚地感知到,这些人开始有了小心思,说话间流露的态度不再那么恭敬,甚至有跳船的意思。 撒顿一一记在心里。 待来日再报仇雪恨! 此时,他对这些人的杀意甚至超过了伯颜! 接待片刻之后。 撒顿实在不想再虚与委蛇地应对下去,于是交给了府中管家,他走到棺椁前,停下脚步。 “二叔。” 答纳失里抹了抹眼角,抬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美眸。 撒顿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唐其势身上。 只见唐其势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右手臂及半身靠在棺椁上,低着头,发髻散乱。 撒顿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临死前,大哥费劲力气教导了他一番,没想到,仍是没有任何变化。 许多官员态度变化,只是令撒顿心中微凉。 可是,唐其势这样子,却让撒顿心中十分冰冷。 虽说唐其势身上的品级也不低,足足有正二品,大哥的爵位也会被他承袭,动动力气,把他扶上中书左丞相的位置也不难。 可今日往来之人均为朝廷要员。 众人也会看到唐其势的样子。 扶上去又如何? 威严尽失,又有何用? 撒顿捂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若实在不行,那只能扶持别的孩子,塔刺海似乎可以!” “可惜是庶出!”撒顿皱了皱眉头。 燕贴木儿并不只有一个儿子,唐其势、答纳失里是嫡出,庶出还有几个,不多大多数比较年幼。 其中一个较年长、才能突出的是塔刺海。 十五岁,目前是钦察卫千户。 不过,塔刺海性格乖张,一直以来与唐其势相处并不融洽,燕贴木儿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同时也是为了确保唐其势的地位,相当于把他“流放”了,一直在外。 撒顿又瞧了一眼唐其势:“土土哈家族的利益最重要!” 一瞬间,撒顿下了决心。 “答纳失里,看好你哥,别让他出乱子。” 说完,撒顿朝外走向,他继续迎接客人。 正当这时。 外面高呼一声:“浚宁王到!” 第五十八章 刘渊哭燕贴木儿 听闻此声! 瞬间,众人停下交流。 齐刷刷地回头。 伯颜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神情一脸严肃。 他巡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棺椁。 伯颜急步来到跟前,都没有顾得上与迎接的撒顿对话,直奔棺椁。 到达跟前之后,伯颜轻轻扶着棺椁,低着头默然。 过了片刻之后,伯颜才起身离开棺椁。 “浚宁王!” 来者是客,撒顿拱手行礼道。 伯颜道:“丞相是何原因发病?” 撒顿面色难看,以伯颜的能力一定可以知道大哥最后如何去世,却无故发问,是想诋毁大哥的形象啊! “喜丧!” 伯颜顿了一下,然后道:“别伤心,我蒙古人的丧葬习俗是不能太过伤心,否则死者在天之灵,也过不好的。” 有关元代蒙古人丧葬情况:丧礼极简,无衰麻哭踊之节,葬则刳木为棺,不封不树,饮酒食肉无所禁,见新月即释服。 可是,丧葬如今大多随了汉族文化。 丧礼也是哀痛至极。 甚至,有一个习俗。 当任何人死亡时,来者只要高声痛哭,表示哀悼,主家还会赠予一些金钱。 待听完后,撒顿怒气十足,脑门之上青筋毕露! 伯颜老贼可恶! 竟然拿岭北蒙古牧民仍固守的顽固习俗来当说辞。 话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难道,他们不开心大笑,大哥死后的日子就过不好? 其心可诛。 可是,他很难反驳。 毕竟,这就是蒙古旧制,许多人一直以来遵守的习俗。 他要说不遵守,无缘无故就会得罪一些蒙古贵族。 遵守的话,他的内心过不去。 毕竟,他从心里已经认同汉丧葬文化。 于是,撒顿压下心中怒火,道:“浚宁王,我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浚宁王点头,望着撒顿吃瘪离去的背影,他内心大笑。 回头,他一眼望见颓废的唐其势。 内心更加开心! 他哼了一声,扭头。 伯颜的脸颊瞬间挂上悲伤,他走进人群之中,开始畅聊起来。 “......自文宗登基开始,我和丞相一直并肩战斗,可以说我二人乃刎颈之交,丞相在时,多次以兄长称呼于我,如今,他却比我早走一步,痛煞我也......” “诺大的朝廷,一直以来都是由丞相和我共同处理朝政,如今,丞相这一去,我身上的压力剧增啊!” “各位都是朝中重臣,理应为大元和皇帝分解忧难,还望诸位同僚与我共同努力啊!” “......” 一部分原先燕贴木儿阵营中的官员连连奉承道:“浚宁王深受宫中重视,接连破获两场大案,是我大元不可多得的忠臣,我等得多向浚宁王学习,还望您多多指导啊。” “是啊,是啊!” 周围的一些官员也被吸引过来,开始与伯颜交流起来。 望见此幕。 撒顿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伯颜不只是来看他家的热闹,更是直接来府上拉人。 伯颜如今名声极佳,而且实力不俗,也算是三朝重臣,更何况,话里话外,伯颜与燕贴木儿关系融洽。 甚至说,两人以前同属一个阵营。 燕贴木儿倒下,见风使舵的官员自然而然要投向伯颜。 想到这里,撒顿脸色阴沉至极。 今日,可是受了一肚子气。 “伯颜老贼,等着,早晚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声音。 “陛下到!” 撒顿一顿,场中官员一顿,伯颜也愣住了。 陛下来了? 下一刻,只见刘渊大步走了进来。 他还未等到众人跪安,急匆匆地跑向棺椁。 “丞相啊!” “你怎么走了啊!” “没有你,朕怎么活啊!” 几声仰天悲痛声,闻者流泪。 撒顿仔细望去,只看见刘渊衣衫不整,似乎是匆忙而来,正抱着棺椁痛苦,哭的那叫一个厉害,仿佛是死了亲生父亲一样。 这一番操作,把撒顿整懵了。 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没错啊! 一旁的伯颜也是脑子嗡嗡的,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前段时间,宫里交流的时候,明明拉着他的手,说他是朝中的大忠臣,满朝文武之中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在陛下的示意下,后面他才一路冲锋陷阵的。 伯颜能感觉到陛下对燕贴木儿不满的。 然而,伯颜的视线落在刘渊身上。 这抱头痛哭,像是不满吗? 伯颜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时,撒顿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低声道:“陛下,您保重身体。” 闻言,刘渊艰难起身,擦擦眼角,脸颊之上挂着两行泪珠。 一旁的官员们心一凛,暗道:“这是真情实感吗?” “不对啊,不是传闻陛下对丞相不满吗?” “搞错了吧。” 元朝没有常朝,许多官员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皇帝。 唯有一些大臣才能进宫面见。 于是,许多官员了解到的消息都是通过其他官员口口相传得知,这段时间,怯薛歹名额一事,以及烧毁文书等事情,在他们眼中,明显是朝着燕贴木儿来的。 可是,看今日陛下的情况,似乎是误解了? 刘渊整理整理衣衫,环视四周,略有些哽咽道:“丞相待我极好,若没有丞相一力坚持,我不会登上皇位。” “朕飘零半生,从未过过几天安稳日子。” “多亏了丞相,才有了今天的我!” “朕登基以后,丞相也是对我敦敦教诲,朕一直记在心里。” “......” “丞相曾对我说,他要好好地帮朕治理天下。” “可惜,丞相失言了。” “......” 说到这里,刘渊停顿片刻,眼睛又红肿了。 望到这一幕,官员们神情各异。 答纳失里也在一旁,她抬头望着刘渊。 她知道,这是她未来的夫君,也是当今大元最有权势的人。 刚才听了一番话,答纳失里内心有些感动。 原来,陛下是好人啊! 而且,他似乎完全符合心目郎君的样子。 ...... 刘渊站在棺椁前,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 总结起来。 第一点:感恩丞相。 第二点:丞相是大忠臣。 第三点:没了丞相,大元不好办啊! 这一番言论一出,刚才本来被伯颜说动的一些官员开始心里泛起嘀咕:“似乎投靠皇帝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啊!” “他应该不会追究以前的事情吧。” 伯颜也渐渐纳过闷来,他目光微变,直勾勾地看着刘渊。 “太后教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第五十九章 三足鼎立 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这句话放在燕贴木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燕贴木儿的去世,对土土哈家族势力是一个重击,然而,若是以为土土哈家族垮台了,那就纯属异想天开。 燕贴木儿执政朝政多年,在中央及地方重要位置都安插了不少亲信。 势力可谓遍布朝廷上下。 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如东大不想瞧见西大瞬间垮台,刘渊也不希望土土哈家族一瞬间土崩瓦解。 一旁的伯颜虎视眈眈,随时一扑而上! 若是此时土土哈家族势力崩溃,大部分的势力会被他收入囊中。 历史中的元顺帝也是通过伯颜来斗垮燕贴木儿家族,由于燕贴木儿家族垮台太快,最终使得伯颜成为了比燕贴木儿更嚣张的权臣。 制衡,乃帝王心术。 故,刘渊才有如此表现。 一方面,他是想告诉众人。 朕对燕贴木儿没有意见,他还是朕心里认可的大忠臣,众位大臣不要树倒人散,减少众人投奔的伯颜的可能性,避免伯颜势力大幅度提升。 另一方面,也是想在群臣面前露个脸,同时尽可能接受一些燕贴木儿的政治遗产。 他是皇帝没假,但是也得需要人办事。 刘渊不可能将所有的中央大臣全换了,只能一步步来,当前,还是需要一些人办事。 很快,不需要任何人推动。 刘渊的表现就快速流传开来。 闻言,一些官员略微松了一口气。 也有一些百姓看到了书会的演绎,他们手中捧着小报,一人好奇地问道:“新皇在燕贴木儿棺椁前痛哭,还说他是大忠臣?” “嗨,咱大元什么都不多,就是忠臣多。”一人笑嘻嘻道。 众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忠臣是多,多到皇帝都不够杀。 ...... 四月二十日。 燕贴木儿刚刚走了三日。 经中书省提交,刘渊审核之后,追赠燕帖木儿为公忠开济弘谟同德翊运佐命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谥号忠武。 而后,就是一系列的人事调整。 首先,任命燕帖木儿的弟弟撒敦为太傅、左丞相。 按照燕贴木儿临前意愿应该是立唐其势为左丞相,然而,唐其势如今残废,刘渊怕唐其势万一不知道哪时受了刺激,瞎搞事,还不如把这个官位给了撒顿。 当然,还有一点挑拨离间的意味。 唐其势被封为御史大夫,总管女真高丽汉人万户府达鲁花赤,也继承父亲的爵位:荣王。 在任命方面,刘渊故意没提大都督府继承的问题。 高情商是搁置不提。 低情商废除了。 大都督下管辖的几支侍卫亲军仍掌握在土土哈家族及信任的手中,这是刘渊下一步下手的目标。 另一方面,刘渊拍板决定,答纳失里下个月十四日进宫,正式成为大元皇后。 同时,刘渊也不能忘了伯颜这个大元忠臣啊! 他任命伯颜为太师、中书右丞相、上柱国、监修国史、兼宣文阁大学士、领学士院、太史院、回回、汉人司天监事。 可以说是伯颜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 任命伯颜之弟,脱脱之父马扎尔台为御史大夫。 任命脱脱为知枢密院事,同时继续提调忠翊侍卫都指挥使、升侍卫府府正。 于是,经过如此一番操作之后,伯颜一方的势力表面看起来大涨,手中的兵力也没有锐减。 但是,脱脱一方的势力增长地更多,同时除了左右阿速卫的兵力还在伯颜亲自掌控中,剩余的兵力被分到了脱脱手中。 刘渊决定,接下来就是接触脱脱,试探是否真如历史中所描绘的那样,是能够大义灭亲的忠臣。 脱脱,大元后期的极其重要人物。 他瞧不惯伯颜的所作所为,助力元顺帝推翻了伯颜的权臣统治,开启了大元的改革,被称为“脱脱更化”。 在老师吴直方的帮助下,他大改伯颜旧政,恢复科举取士,置宣文阁,开经筵,遴选儒臣以讲经,并整顿吏治,使元朝政治为之一新。 可惜,在一派至正中兴、天下太平的假相下,元朝以妥懽帖睦尔元顺帝为首的统治集团进一步腐化堕落,政治更加黑暗。 元至正十三年(1353年),高邮之战。 张士诚被围困高邮。 脱脱率领百万大军,即将攻克。 结果,元顺帝下诏削脱脱兵权,临阵换将。 高邮城下百万元军乱作一团。 大军百万,一时四散。 其散而无所附者,多从红巾军。 高邮战役元军不战自溃,是元末农民战争的转折点。 从此,各路农民起义军转被动为主动,重新掀起规模更大的武装起义高潮。 而后脱脱被贬冤死。 元史评价极高:功施社稷而不伐,位极人臣而不骄,轻货财,远声色,好贤礼士,皆出于天性。至于事君之际,始终不失臣节,虽古之有道大臣,何以过之。 若真的和历史中描绘的一样,刘渊决定要好好重用脱脱。 调整完两大势力之后的人事。 刘渊自然而然也没有忘记自己一方势力。 首先,他将老章从外地掉回中央,升知枢密院事。 刘渊此身之父元明宗,曾在泰定帝时发动叛变,逃难间关虎口,老章随行护送。 后元明宗被迎回后,老章任秘书卿。 可惜,很快文宗继位,老章被外放地方。 老章作为明宗亲信,天生就打上了刘渊的标签,而且,此人在历史上多次立功,颇受信任,镇压过多次蒙古诸王叛乱,后被加封为和宁王,以岭北行省丞相知行枢密院事,俾镇北方边境。 当然,另一方面。 也有此人是畏兀儿族,色目人的缘故,他的兄弟很多,大多都在地方当官,且多为要员。 将他升上来,一方面增强自身势力,一方面也向色目人发出信号,他刘渊几次做的事情,可不是故意针对色目人。 到了元中后期。 在中原的实力,色目人隐隐约约超过蒙古人的实力。 刘渊可不想彻底得罪所有色目人。 毕竟,许多人还有用处。 史书中原本投奔伯颜的人,现如今暗地里投靠刘渊的阔里吉思等人,也有不同的官职调整,比如阔里吉思就由中书左丞升为平章政事,由正二品升至从一品。 等等...... 与登基之时比起,朝廷终于有些许改变。 至此,大元朝从燕帖木儿一家独大,变成撒敦、伯颜、刘渊三足鼎立的局面。 第六十章 蒙古诸王被打 调整完中央大官的人事之后。 搁置许久的贪官腐败案件就又得到了刘渊的关注。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吵的沸沸扬扬的互相举报贪污腐败问题似乎没了声音。 这只不过是刘渊腾不出手,另一方面,还要考虑燕贴木儿的问题,毕竟若是很查,燕贴木儿的利益损失最大。 他活着,阻挠势力很大。 现在嘛,燕贴木儿走了。 这件事情就可以入手了。 整个朝廷之上,十个人随机挑选五个,以贪污腐败的问题进行凌迟处死,绝对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已经成系统性的了。 甚至不夸张的说。 大元朝中没有贪污的官员,只能说他这个官员狗屁不是,没能力,没背景,什么都没有。 刘渊也不想全部清洗掉。 说到底,还是经济原因。 怯薛歹一万七的名额,经过处理之后,锐减到七千五百人,这还是没使劲倒插,若真的倒查二十年,估计锐减的更多。 但就是这些少的人,以及抄家所得。 刘渊盘算了一下。 顶的上一年国库收入的两成。 而且,以后还不用给这些人发钱发奖赏了。 理理外外算在一起。 可以说是轻装上阵。 对于全朝上下的贪污腐败,刘渊也和前段时间烧毁文书一样,告知伯颜、撒顿二人进行销毁。 但是,进行销毁前,中书省牵头,各级机构协同办事,进行大元的第一次官吏精简。 凡是被举报的官员,按照机构单位分别统计。 伯颜、撒顿二人制定人员精简方案。 削减百分之十的官吏。 各机构名额分配。 既然你都贪污了,按照大元律令理应进行判刑,最差的也是挨板子,挨板子一不小心可就死人了。 现如今,刘渊开恩。 各官员思考一下自身情况,看看是否决定主动内退。 若不内退,一直站着位置,那就不好说了。 此方案只针对中央及京官。 地方官员暂时不动。 中央及京官一般属于蒙古、色目贵族出身,大多是靠着祖宗遗产、跟脚当的官。 只要家族里其他人还在当官,那他们哪怕心里有委屈,也不敢轻易反抗。 容易拿捏。 而且,哪怕逼急了造反,也得返回岭北、辽阳行省召集人。 对此,刘渊表示,请快快去! 听闻了刘渊的意见后,刚刚成为中书右丞相的伯颜拍着胸脯保证:“陛下放心,我一定带着中书省干好这件事情。” 燕贴木儿死后,伯颜很满意陛下的封赏。 不过,也有一点不满意。 “陛下没有趁势追击,不过,也算是情理之中,燕贴木儿弟弟答里在外掌握兵权、其家族其他人也掌握着剩余侍卫亲军,不宜一下子打死,否则逼急了不太好收场。” “那日陛下的哭泣,希望是太后的意思!” “这段时间,我应该没有表现出逾越的样子,嗯,应该没有,继续这么干,大元忠臣这个称号看来还得再戴一段时间了,不当忠臣,如何当权臣啊!” “伯颜啊伯颜,再熬一段时间吧,撒顿怎么还不死啊!” 伯颜瞧了一眼撒顿,内心各种小动作。 ...... 中央即将进行大刀阔斧的人员改革。 另一边。 滞留大都的郯王彻彻秃即将离开大都,前往辽阳行省坐镇,毕竟,没有人看着东道诸王,皇帝不放心,他们这些蒙古诸王也不放心啊! 那些东道诸王造反频率太高。 时不时的就来一次。 虽然已经削弱过多次,仍屡教不改。 当年,成吉思汗下过招书,东道诸王世代承袭,近七十多年来,元朝也没有撤销过东道诸王的称号。 或许因此,给了这群人底气。 大都城外,望月亭。 刘渊亲自送行。 他拉着郯王彻彻秃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叔祖。” 刘渊声音哽咽道。 郯王双眼也微微红肿,他故作一笑道:“大汗,你是此世最尊贵之人,要习惯一个人,而且,臣还要提醒您一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 “我不相信别人,也会相信叔祖。” 刘渊自然不会傻呵呵的应和。 他能看出来郯王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可是,人是感性动作,郯王自然也想获得独一无二的价值。 刘渊此言,提供的就是情绪价值。 果然,郯王微微动容,他手上明显加了一点力道。 “臣坐镇辽阳,一定会为陛下和大元守好北地,除非臣死。” 刘渊点头。 史书中记载,郯王却是做到了。 他增强了中央在辽阳行省的实力,大大压制了以辽王为首的东道诸王,可惜后来被伯颜冤杀死。 “叔祖此行,还望替我寻一些我蒙古良家子,以编入怯薛歹中以扈卫宫城安全!” 前几日。 刘渊以元朝皇帝、蒙古大汗的命令颁布了新的昭令。 怯薛歹重新挑选。 由各地达鲁花赤负责,从岭北、辽阳蒙古部落中挑选一部分人,再从云南、西藏、陕西等地挑选一部分,剩余则由南方三品大臣以上贵族子弟及原先汉世候子弟中挑选。 怯薛歹重新招募的诏书刚刚发布,估计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才能完事。 刘渊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为一些汉世候平反。 向外界发出讯号。 更多的是对汉人、南人。 “快来投奔朕吧,朕不拘一格用人才,绝不拘束民族之见。” ...... 待听完刘渊的话后。 郯王重重点头。“臣一定努力挑选,一定不辜负大汗所托。” 随后,他瞧了一眼远处的宣让王几人,压低声音道:“今日前来的几个王爷,虽然各有毛病,但是都可以使用之人,如今朝廷之中,我蒙古官员极少,还望陛下切莫忘了自己人啊!” 刘渊道:“叔祖放心,妥懽帖睦尔谨记于心。” 他回头瞧了一眼,将今日来的蒙古诸王记在心里,回去好好查验一番。 用好这批蒙古诸王,对他的统治有很大帮助。 刘渊与郯王又谈论许多事情,而后才分别。 ...... 刘渊刚回到宫中,还未坐稳。 就有事通报! 有一个蒙古诸王在腹地某个区域被打了! 刘渊愣住了。 不会是郯王嘱托的人吧? 这么能惹事? 第六十一章 并王借兵! 大宗正府。 “并王,郯王刚刚离京,您这件事情不好办啊!” 一位大宗正的札鲁忽赤为难道。 并王晃火贴木儿咬牙切齿道:“世祖成立大宗正府就是让你们负责蒙古人的案子,我堂堂一个蒙古王爷,如今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你们竟然不管,要你们有何用?” 晃火贴木儿歪歪脖子,仰仰头,让札鲁忽赤看的更清楚一些。 只见他的面颊淤青,一只眼睛已经肿了。 嘴唇上挂着血丝。 脖颈处有一圈紫青色,那一看就是手掌掐后留下的痕迹。 扎鲁忽赤索罗不花苦笑道:“若是你惹的是别人,我一定给您办,可.....您惹的是大开元寺的藏僧啊!” “我说个夸张的话,别说是打了您,哪怕是弄了王妃,人家也没多大事情,前些年,哈儿刺八王妃的事情,闹的是沸沸扬扬,结果呢,就罚了一个闭门思过。” 晃火贴木儿皱了皱眉头,反问道:“这是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索罗不花起身,为并王晃火贴木儿倒了一杯酒,道:“您不了解啊,也是,一般人也不会主动提这件事情。” “那是至大年间,哈儿刺八带着王妃去大开元寺庙拜佛,有几个藏僧瞧王妃好看,于是心生歹念,忽悠哈儿刺八洗礼,最终,王妃被多人......” 索罗不花停顿道:“就是你听说的大欢喜禅那样。” 并王晃火贴木儿双眸瞪大,愣住了,缓了许久才回过神道:“他莫非是脑子有问题,自己的王妃也舍得拿出来?” 并王晃火贴木儿也尝试过,不过只是学习那些姿势和修炼法,他可不会傻乎乎上当,哪有利用自己女人修炼的道理? 索罗不花哼了一声,道:“哪有女人那么傻,是被藏僧用不知名的迷药迷晕的,然后在哈儿八刺修炼的时候,把王妃一起带进去,后来,王妃醒来,大哭大闹,直接来大宗正府举报。” “后来如何解决的呢?”并王道。 “宫里发话,糊涂过去的,具体也不太清楚,反正没怎么处罚,后来,听说是哈儿刺八专门托人修改了记录,改成了僧人与哈儿刺八争道,拉妃堕车殴之,且有犯上之语,事闻,诏释不问。”索罗不花缓缓道。 并王晃火贴木儿:“争道......” 索罗贴木儿拍拍并王肩膀,叹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群人嚣张惯了,你闹大了,最后没有结果,反而丢了大面子。” “到时,大家都知道你并王因为和藏僧抢女人没有抢过,反而被人打了一顿,那不更难堪嘛!” 并王晃火贴木儿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你说让我就此揭过?” “绝对不行。” “我堂堂宪宗皇帝的孙子,岂能受这个委屈?” 并王晃火贴木儿的的父亲是昔里只,是元宪宗蒙哥的第四子,论起辈分来,他比郯王还要高一辈。 当然,论地位和影响力大大不如郯王。 从掌握实权方面来说,只能和宣让王等人差不多。 “大宗正府不管是吧,好,那我自己来管!” 并王站起来,怒气冲天,扭头离去。 ...... 太平王府。 并王晃火贴木儿前来求助。 他一直与唐其势、撒顿等人交好,打过多次交道。 唐其势萎靡不振,他只好向撒顿叙说了一下故事经过。 并王从南方而来,经中书省腹里区域偶遇一民妇,随后他便准备抢掠民妇,好好把玩一番,可惜,遇上了一伙大喇嘛,这群大喇嘛也看上了民妇,双方都不让。 最后,打了一架,并王被打了。 若不是王爷身份,估计直接被打死了。 听完之后,撒顿揉了揉眉头。 这群大喇嘛狂妄至极,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世祖开始就是如此。 而且,这么多年过来,一直有无数官员上奏反应情况。 元世祖时,出任江南释教总统的杨琏真加为非作歹。 发掘故宋赵氏诸陵之在钱塘、绍兴者(有宁宗、理宗、度宗等帝王陵墓)及其大臣冢墓凡一百一所。 他截理宗顶(骨)以为饮器,充骨草葬间…… 后不知足,复发徽、高、孝、光四陵及诸后陵。 在当时,引起渲染大波。 无数人上奏请求处理,结果无事。 泰定二年(1325),西台御史李昌奏称: “尝经平凉府静、会、定西等州,见西番僧佩金字圆符,络绎道途,驰骑累百,传舍至不能容,则假宿民舍,因追逐男子,奸污女妇。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者百八十五次,用马至八百四十余匹,较之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驿户无所控诉,台察莫得谁何!且国家之制圆符,本为边防警报之虞,僧人何事而辄佩之!” 最后,也没结果。 撒顿处理中书省政事多年,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帝师徒属及其一些上层藏僧违法乱纪、扰乱治安、侵官害民,已经激发了朝野上下的普遍怨恨和仇视。 可惜,历代皇帝纵容。 英宗时期,还敕建帝师殿碑,碑文中记载,元世祖能够“德加于四海,泽恰于子孙......启沃天仲,克弘王度,实赖帝师之助焉......” 见撒顿露出为难的神色,并王道:“你现在贵为中书左丞相,不会也没办法吧!” 若是燕贴木儿在位,撒顿可能就帮了。 然而眼下,土土哈家族势力减少不少,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且,他也摸不透宫里的情况。 太后与新皇的关系如胶似漆。 太后一向信奉佛法,甚至,也因为信佛,才使新皇有机会登基,若是帮忙,无缘无故惹怒了太后和新皇,那不是自寻麻烦嘛。 于是,撒顿缓缓道:“这里面的水很深,有心无力啊!” 并王阴沉着脸。 经过在大宗正院处的碰壁,他也知道了难度,可是,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并王深吸一口气,道:“那我借一点兵马,不多,二百人即可!” 撒顿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并王直接打断道:“你放心,我不会惹出事来,只是想夺回那个女人。” 撒顿想了想,道:“我给你写一份封信,你去找我的侄子塔刺海,让他调遣两百家仆跟你一起去。” 并王十分欣喜,连忙感谢。 他暗道:“大喇嘛是吧,本王不把你们打开花算你们有本事。” “大不了被处罚,丢一些赏赐,除非是谋反,否则本王不可能有事。” 第六十二章 打进白云寺 中书省腹里,某处白云寺。 “郭哥,这群大喇嘛简直不是人!” “这段时间凡是有姿色的妇女都被他们掠到后房进行jian虐,可恶!” “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不动嘛!” 后厢房处。 一位年轻人正对着一位黑色劲装男子汇报。 此二人正是从大都逃离的小八和郭庄。 郭庄握握拳头,他抬起头,道:“告诉弟兄们,现在千万不能动,必须忍过这段时间。” 小八不解道:“为什么,郭哥,让我要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受苦,肆意地被那群大喇嘛玩弄,我不行,我受不了,你可是一直说,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啊!” 说完,小八起身向外走。 郭庄一把拽住他,低声怒斥道:“回来!” 他起身,把小八强行按下,道:“我白莲教兄弟姐妹之所以能够存活,多亏白云寺,一直以来,人家对我们多有帮助,现如今,我白莲教已经被元庭取缔,白云寺也凶多吉少,这次来的大喇嘛是白云寺请来的贵客。” 郭庄停了一下,继续道:“这些大喇嘛神通广大,据说和元庭上层交往密切,甚至能和宫里说上话,白云寺正在想办法疏通关系,避免也和咱们白莲教一样落个取缔的结果。” “等此件事办完之后,我们再行动!” 小八鼻中出着粗气,情绪有些缓和,道:“那得到猴年马月啊。” 郭庄道:“快了快了,再忍些时间吧。” “那个蒙古人怎么样了?” 郭庄转移话题。 小八道:“好着呢,这个小子非常聪明,短短时间学会了一点汉话,听他说,还是一个贵族出身。” 郭庄沉吟道:“这段时间你好好看住他,也多问问他老家情况。” 小八:“行。” 待送走下八之后,郭庄抬步走向寺庙主持屋中。 白云寺主持是一个瘦巴巴的老和尚,看起来,一脸慈祥的样子。 “三叔!” 进去之后,郭庄行礼道。 老和尚扭过头来,微微露出笑容,道:“这段时间休息的怎么样?” 郭庄一点也不见外,盘腿做到一旁的铺垫上。 “还不错,都要闲出病来了。” 老和尚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佛珠,走上前,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先潜伏一段时间吧,你真够胆大的,明明说好的,你在大都好好办事,谁想你搞出了一番大动静。” “不过,效果不错,断了大元将军唐其势一臂,使得燕贴木儿吐血,燕贴木儿可能去世就是被你气死的。” 郭庄也笑了几下,他心里也十分骄傲,此次起义战果非常丰盛,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抿了一口茶,砸吧几下嘴道:“三叔,怪不得你千方百计和元庭上层攀上关系,朝廷认可就是好,我看寺中穿的吃的可以比得上大都贵族了。” 老和尚捋捋胡须道:“白云寺和白莲教关系太密切,幸好前几十年就有人看出这一点,早早的切断联系,否则若是和白莲教一样被取缔,哪能有如此的生活。” “若没有白云寺支持,白莲教如何能发展的好。” 郭庄点点头,大为赞同。 这么多年来,白莲教多次被朝廷封禁,而后又能死灰复燃,多亏是白云寺暗地里支持。 否则,白莲教不可能有如此规模。 “约束好你的人,千万不要惹事,那群大喇嘛可很重要,我这次估计要砸不少钱,希望能成。”老和尚提醒道。 郭庄点头道:“三叔,您放心,我会的。” 老和尚点头,道:“你在大都消息比较多,如何看待新皇?” “新皇?”郭庄想了想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他也不怎么管事吧。” 老和尚迟疑片刻,道:“他背后好像有高人指导,你想的可能简单了。” 大都发生的事情,老和尚一直在关注。 尤其是近期烧毁色目商人文契的事情,本来如果没有此事,白云寺的实力会扩张不少。 然而,此事一出。 许多人没有了负担,也不会出售家业,兼并难度上了一个台阶。 尤其是少了一些礼佛的钱。 以前,一些贫困百姓经常来送礼钱,现在,少了很多,有了盼头之后,他们开始忙碌自家的事情。 两人又交流片刻。 临走前,老和尚道:“你需要的一些武器打制好了,藏在后院里面几间厢房内,我都让人封死了,记得快快取走!” “好!” ...... 一群骑着马的人朝着白云寺快马加鞭赶来。 “一会到了怎么办?” 一位年轻,英姿勃发的少年询问道。 此人正是唐其势的弟弟,塔刺海。 并王拉着缰绳,大声道:“给我砸!” “找到那群大喇嘛,一个个的抽鞭子,敢和我抢女人,反了他们。” 塔刺海回应道:“好,就这么干!” 塔刺海本来平时就是一个嚣张的主,以前还有燕贴木儿看着,他多少藏着点,如今,燕贴木儿去世,他多少有点放飞自我。 众人快速前进。 差不多赶了一日的路程。 终于到达了白云寺。 “停下,这里是佛家重地,外人不得擅闯!” 看门的和尚大声呵斥。 他们遇到过许多达官贵人,只要他们一说,对方便乖乖下马,于是,养成了刁横的脾气。 并王还未有动作,塔刺海已经冲了上去。 他骑马,手中拿着马鞭,左手尽情挥舞,大声道:“你们两个和尚,也敢阻拦我。” “今日,我偏要进了!” 并王看到此幕,哈哈大笑道:“兄弟,对脾气!” 他也冲了上去。 于是,后续带的兵马一拥而上,直破山门,朝着里面进发。 不过,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阻拦。 老和尚上前叙说:“几位贵客,如此莽撞上门,所为何事?” 并王上前,傲然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些大喇嘛在?” 老和尚微微松口气,道:“有!” “好,你叫他们出来,本王有事找他们!” 旁边的塔刺海立马介绍并王的身份。 听完之后,老和尚心里叫屈,这群大喇嘛怎么惹到了蒙古王爷啊。 “还不快去!”并王大喝一声! 老和尚连连点头,道:“稍等,我这就去。” 此时,后院的郭庄也接到了消息。 第六十三章 并王报仇! “什么,那个王爷找上门来了?” 丘比西停下手中动作,推开怀中哭哭啼啼的女子,一脸不爽地站了起来。 “真他妈败兴!” “咬住不放是吧!” 旁边的喇嘛们也停下动作,紧紧盯着丘比西。 一位年轻喇嘛讨好道:“长老,不就是一个蒙古诸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身份尊贵,还怕他吗?” 闻言,丘比西挺起胸膛,昂然道:“当然不怕。” “我上面有人!” 其他人点头哈腰,一个个开始说起恭维的话。 瞧见众人的样子,丘比西摆摆手:“贡巴,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贡巴小喇嘛立马点头,点了几人,跟随老和尚前去。 待人走后,丘比西环视四周,道:“继续啊!” 其他人回过神,又开始玩耍起来。 丘比西则觉得十分乏味。 他的内心有几分忐忑。 以往,只要他表现出嚣张狂妄的样子,无人和他纠缠。 那日,被几个徒子徒孙一激,他就脑子犯了浑。 事后,他出了一身冷汗。 丘比西知道几斤几两。 他的口头禅是:“我上面有人。” 但是,那个人愿不愿意帮他还得另说! 丘比西的父亲是大承天护圣寺的一位长老。 大承天护圣寺由文宗所建,属于原庙。 元世祖开始,元朝诸帝竞相设立或创建佛寺为己为皇室祈福、为国祝釐。 这些由皇帝或皇室为功德主出资修建的佛寺,可以称为皇家佛寺,有些皇家佛寺设有神御殿,神御殿的职能就是供奉皇帝、皇后及其他皇室成员的肖像御容。 设神殿的皇室佛寺就是原庙,原庙地位远远超越一般寺庙,尤其是宫中大大小小之事需要在原庙举行,因此,很得宫中重视。 大承天护圣寺的神御殿供奉的太皇太后答己和文宗。 文宗皇后,也即如今的元太后卜答失里,以银五万两助建大承天护圣寺。 《大承天护圣寺碑中》记载:“皇后出大庆礼,赐白金,从户部易钞四万锭,及割田赋在荆襄者以资之。” 丘比西曾听父亲说,他深受皇后信任。 于是,丘比西一想,父亲深受皇后信任,那不就相当于自己也是太后的人嘛。 后来,他就狐假虎威。 结果,无数人真被唬住了。 这一次,可以吗? ...... 很快,老和尚就带回几个大喇嘛。 并王晃火贴木儿望着大喇嘛的样子,怒气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几个人吊儿郎当,衣衫散乱。 以他的经验,一下子就能看出此几人是刚刚完事。 “是你?” 贡巴嗤笑一声。 落在晃火贴木儿的眼中,是那么刺眼,晃火贴木儿余光扫了一眼塔刺海和其他人,心中一定。 他拍马上前,一马鞭抽了过去。 贡巴躲闪不及,痛叫一声。 并王又是一鞭。 可惜,这次没有打中。 “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受人欺负,今日,本王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群喇嘛,让你们知道,这是我蒙古的天下。” “你敢揍我,你可知道我们什么身份?”年轻喇嘛大喊大叫道:“我们是太后的人!” 并王手中一停,紧蹙眉头。 望见这个样子,贡巴哈哈大笑道:“怕了吧,怕了那就滚!” 晃火贴木儿面色一变,目光中充满杀气。 大庭广众之下。 被人如此羞辱! 尤其是今日带了这么多人,他若是退了,那真是丢人丢到老家了。 “我管你是什么人,今日,打的就是你们。” 并王大声道:“打,使劲打,只要不打死都行。” “一会把他们的衣服全扒了,既然要当喇嘛,那就当真正的喇嘛,割了他们的下面。” 随后,便是痛叫声。 “你们敢打....哎哟。” “别打哪里......啊!” “......” 并王呼出一口长气,舒坦极了,他转头对着塔刺海道:“里面肯定还有喇嘛,派点人跟我去搜!” 塔刺海咧嘴一笑:“好!” 在一旁躲闪的老和尚听到此话之后,立马跳出来,站在两人面前阻拦道:“二位舍人,万万不可啊!” “后面供奉着诸佛和菩萨,一不小心惊动了,那就坏了啊!” 并王冷哼一声,冷笑道:“再不让开,本王把你庙砸了,本王不信佛,信也里可温,你的佛管不了我!” 也里可温,基督教徒。 大元的基督教信徒遍布全国各地,特别是在唐古兀、汪古、大都以及江南沿海地区有较多信徒。 甚至,元朝与罗马教廷打过多次交道。 1294年左右,由教皇派遣东来的圣方济各会士孟特戈维诺在大都城中建有教堂两所,先后受洗礼的约有六千人。 罗马教廷在1307年正式任命孟特·戈维诺为大都大主教与东方总主教,随后在泉州也建立了主教区。 老和尚刚要开口说话,脑袋上就中了一鞭子。 并王带着人向后院冲了过去。 老和尚心中焦急万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郭庄、武器都在后院,尤其是武器,那可是死罪。” “都怪喇嘛来太早,来不及运出去。” “现在,更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希望不要查到!” ....... 咣当一声! 后厢房的门挨个被爆破。 “疼疼疼。” 丘比西被粗暴地推到在地上。 并王环视房屋,只见一个个女子赤着身,身躯上面有很多痕迹,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则目光空洞,双腿岔开躺着一动不动。 他眼睛一亮,抬步向前,走到一位女子面前。 女子头发散乱,面部及身上各处紫青,双眸无神,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她一点也没有反应。 并王捏住女子下巴,上下来回扫视。 这就是他当日看上的民妇。 “晦气,被人玩了!” 并王低骂几句,对着手下士兵道:“和前面几个喇嘛一样,全都割了,还有派几个人去搜搜其他地方,不能有漏网之鱼。” “是!” 说完,并王扒下自己裤子,道:“塔刺海,你玩吗?” 塔刺海摇摇头,道:“你玩吧,我去外面看着。” 见此,并王一时又觉得索然无味,重重一推开女子,他提溜起裤子往外走。 此时,郭庄等人也被带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 晃火贴木儿,薨! 并王看看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大喇嘛一行人。 心情格外舒服。 这时,他听到老和尚几人的对话。 “舍人,这几位只是在寺庙休息的客人。” 塔刺海简单看看,摆手道:“滚!” “哎哎!” 郭庄松口气,连忙要走。 “等等。” 背后突然出来一道声音。 并王晃火贴木儿走过来,他皱了皱眉头,走到蛮不达面前淡淡道:“抬起头来!” 郭庄几人面色微变。 蛮不达缓缓抬起头。 “蛮不达,你怎么在这里?”并王一脸不理解道:“你不应该去国外当奴隶了吗?” 并王非常不理解。 他记得没错啊,蛮不达部落的人是经过他介绍卖出去的。 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塔刺海也慢慢向这里走过来。 蛮不达一咬牙,被带回去也是生不如死。 还不如拼一条生路。 这王八蛋奸商并王,卖奴隶的时候吞了许多银子。 他早就想报仇了。 于是,蛮不达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对着郭庄几人大喝道:“你们干什么呢,动手啊,他们是来抓你们的!” 刚才,蛮不达与并王交流用的蒙语。 郭庄不懂,他真以为是抓人。 于是,他下意识掏出袖剑。 然后,七八个汉子也掏出自己携带的武器。 并王脑子愣住了,塔刺海也顿住了。 怎么回事? 然而,还未等到并王反应过来,他便看到蛮不达夺过身旁一人的匕首,耳中传来一声噗嗤声,并王低头一瞧,匕首插进他的心脏处。 匕首一抽! 并王向后倒,他眼神涣散,碧蓝色天空一闪而过,咣当一声,内心最后一道声音:“佛,能管也里可温啊!” 塔刺海也快速反应过来,他向后跑,大声道“快快快,杀了他们。” 然后,就是一场搏斗开始。 ...... 大明殿中。 刘渊翻阅着史书,眉头一直紧绷着。 史书记载,形式不乐观啊! 哪个朝代都有天灾人祸。 可是,在元顺帝执政时期,却变得日常频繁且异常。 “元统元年(1333)五月,黄河汴梁路阳武县段涌溢,害稼。” “六月,黄河大溢,河南出现严重水灾,而京畿大霖雨,“水平地丈余,饥民四十余万”。潮州路水。泉州路霖雨,“溪水暴涨,漂民居数百家”。关中泾河溢,成灾。七月,潮州路大水。” “元统二年(1334)为重大水灾年。正月辛卯,东平路须城县、济宁路济州、曹州济阴县水灾,民饥。二月,瑞州路水。滦河、漆河溢,永平路诸县水灾。三月,杭州、镇江、嘉兴、常州、松江、江阴等地也因遭受水旱疾疫受到赈济。” “......” “上半年持续多日干旱,如今却突然要有大洪水,真是极端天气啊,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得立即行动起来。” “可是,这介绍太简单了。” 刘渊心中暗暗道。 京畿的范围可不小,没有准确的目标,防范的难度很高,哪怕是到了现代,处理这种问题也很棘手。 刘渊又翻了翻其他书籍,想从中借鉴一下,有没有好的措施。 正当刘渊看书的时候,阿鲁急匆匆地来通报。 刘渊收起书,才道:“进来。” 简单见过礼,阿鲁道:“陛下,晃火贴木儿死了!” “死了?” 刘渊吃惊道。 自知道是晃火贴木儿被打后的消息,刘渊比对了一下,立马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他在史书中留下了痕迹。 晃火帖木儿一向与燕帖木儿家族交好。 至元元年(1335年),燕帖木儿的儿子唐其势因对朝政不满,与叔答里等人密谋废黜元顺帝并拥立晃火帖木儿为帝。 然而,这一阴谋最终败露,唐其势等人被处死,晃火帖木儿也自杀身亡。 看到这一点之后,刘渊就准备将其作为重点关注对象,有造反的野心,必须防范。 于是,他命令阿鲁让人盯着晃火贴木儿。 这才过去了几天,人就走了...... 刘渊连忙问询事情详情。 阿鲁一一叙述。 “叛党余孽!” “大喇嘛,太后!” “白云寺!” “燕贴木儿家族的塔刺海。” 待听完之后,刘渊感觉此事真是热闹。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大喇嘛与并王抢民女的事情,竟然牵扯出了叛党余孽的事情。 而且,还除掉了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刘渊道:“后续呢?” 阿鲁道:“叛党余孽被塔刺海抓到了,已经带回大都。” 刘渊点了点头,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好像,这次可以操纵利用一番啊! ...... 撒顿起身,大惊道:“叛党余孽” 塔刺海坐在椅子上,旁边有大夫正在包扎伤口,可能是力度有点大,扯到了伤口,他咧咧嘴,看见撒顿激动的神情,故作平静道:“是。” 撒顿:“哪里,带我去看看!” 塔刺海:“就在前院呢。” 撒顿快步走向前院。 在他心目中,若是没有叛党,唐其势不会断了一臂,大哥燕贴木儿也不会气的吐血,也不至于“早逝”。 如今,土土哈家族倒霉的局势,这些叛党余孽不能说是罪魁祸首,但是也有重大责任。 很快,撒顿就来到前院。 前院中。 地面上摆放着几具尸体,也有几人跪在地上,其中,就有小八的身影。 撒顿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 只见唐其势披头散发地跑了进来,他掀开眼前的头发,仔细低头辨认。 “不是。” “这个也不是。” “这个......” 他在一具尸体面前停了下来。 唐其势睁大眼睛,他永远无法忘了这个面孔,午夜梦回,都是此人。 如今,他静静躺在这里。 唐其势仰天大笑几声:“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郭庄。 塔刺海也走了过来,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唐其势,收回目光,对着撒顿道:“大部分叛党都抓到了,但是可惜,被蛮不达跑了。” 蛮不达运气很好,单独跑了。 “他是谁?” 塔刺海解释道:“他是蒙古人,这次也是他杀了并王。” 撒顿仔细听塔刺海讲完事件经过,他叹气道:“可惜并王了。” ...... 与此同时,发生在白云寺的消息,也快速传遍大都。 毕竟,此次又死了一个王爷。 第六十五章 金甲天神又托梦了? 大宗正府。 并王晃火贴木儿年龄不算大,辈分却很高。 如今,他一去世。 在京的蒙古诸王能来的都来了。 宽阔的大地上,一张白布,盖在并王晃火贴木儿的身上,孤零零的,甚是可怜。 了解完事情详情后,哪怕是对并王不满意,甚至和他有矛盾的人都义愤填膺。 许多蒙古诸王在内部纷争站队的过程中死了不少,或者因为战争原因死亡,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无法接受一个堂堂黄金家族血脉,正宗的蒙古诸王被一群反贼杀死。 宣让王首先表明了态度,他愤怒道:“此事,必须报仇!” “犯事人,统统都得死!” 其他蒙古诸王连忙应和。 “对,必须狠狠判!” “并王不能白死啊!” 宣让王道:“走,我们进宫,求大汗为并王报仇!” 宣让王没有忘记郯王临走前的教诲,遇事不决就去找当今大汗,说内心话,他对于并王的死并没有太大的内心波澜。 都这么年了。 关系远得很,打交道也是利益关系。 他内心唯一的担忧是,今日敢杀晃火贴木儿,明日要做什么就不敢想了。 不狠狠治理,警告众人。 万一哪天自己也被杀了,找谁说理去。 当然,另一方面,宣让王本身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乐子,还不好好的体验一把。 众人一听,此话有道理。 毕竟,涉及到了太后以及喇嘛的事情。 这里面很不好处理。 于是,被宣让王一架,本来只是想来简单吊唁完就走的蒙古诸王,无奈之下也跟着众人一起入宫。 ...... 大明殿。 伯颜、撒顿等人均在场。 “叛贼已经招供,叛乱主谋叫郭庄,是白莲教余孽,乃郭菩萨的养子。” “发生叛乱后,郭庄带着他们跑到了白云寺躲难......” “......叛贼小八说,郭庄与白云寺主持交好,甚至帮助他们治疗伤势、躲避朝廷的追捕,在白云寺后院,还搜到了一批打制好的武器,均是白云寺治下的铁匠铺暗中打造。” 刘渊缓缓踱步。 叛贼作乱时,喊着一些弥陀口号,他就已经知道是白莲教作乱,可是,当时忙着燕贴木儿的事情,并未及时关注。 另一方面,时间推算,白莲教此时并不成气候。 没想到,多少超出他的意料。 “那个主持怎么说?”刘渊停下脚步询问。 撒顿摇摇头,道:“那个老和尚是个硬骨头,无论怎么用刑,他都说是被胁迫的,说自己并不知道郭庄等人的真实身份。” 蓦然,伯颜冷笑一声:“那老和尚是怕牵连到白云寺其他的寺庙吧。” “陛下,白云寺乃藏污纳垢之地,臣建议查封寺庙,取缔白云寺的官方地位。” 伯颜低着头内心暗暗道:“前段时间刚损失了不少钱,白云寺田地众多,也掌握着不少酒铺、住宅,应该有不有少钱吧,这次查封必归我管,这次要吃个饱饱得!” 正说着的时候,阿鲁前来通报:“陛下,宣让王等蒙古诸王请求进宫,他们来请陛下为并王做主。” 刘渊眼前一亮,来的正是时候。 “带他们进来!” “是。” 很快,蒙古诸王一行人乱哄哄得来到了大明殿中。 宣让王当仁不让,哭诉地说了一下事情简单进过,而后大跪道:“请大汗做主啊!” 其他蒙古诸王齐刷刷跪下。 足有二三十人。 很有气势。 见人差不多了,撒顿伯颜两方在,蒙古诸王等人也在,接下来,又是他刘渊表演的时刻了! 刘渊上前,亲自扶起宣让王,道:“朕,自会为他做主。” “但,在此之前,朕要谈一件事情。” 众人目光对视几下,做出洗耳聆听的姿势! 刘渊清清嗓子,一脸严肃道:“其实,这件事情在燕贴木儿丞相去世的时候就想要告诉大家。” 下方的伯颜一听这个名字,应激似的紧绷身子,变得异常认真。 “和大哥也有关系?”伯颜愣了一下。 刘渊将众人疑惑的神情收入眼中,继续道:“朕,这段时间经常做一个梦,此梦乃是金甲天神托梦!” 金甲天神? 见有些蒙古诸王有点懵圈,伯颜立马道:“各位王爷有所不知,金甲天神乃是我蒙古老祖宗,陛下天命在身,故有金甲天神托梦引导。” “没错。”刘渊冲着伯颜点点头。 此老贼用着真顺手,还知道捧一下。 宣让王也反应过来,连忙将上次兴圣宫问奏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蒙古诸王这才恍然大悟。 一些人心中泛起嘀咕。 这未免太假了。 以金甲天神托梦的名义来行事。 怎么可能! 建国来这么多皇帝,就没有一个皇帝梦中遇见过金甲天神,你是特殊怎么的? 也不知道是谁给小皇帝想的主意。 幼稚! 刘渊一览众人神色,便可得之他们想的是什么。 这次,他就要彻底坐实金甲天神托梦的事,让世人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好假借金甲天神之口,行改革之事。 刘渊道:“这段时间,我渐渐想起梦中的一些话,金甲天神除了嘱托我好好学习以外,还告诉我几件事情。” “我大元有奸邪作乱!” “第一,大元的擎天柱、忠臣要被害!” “第二,黄金家族后裔,大元宗亲蒙古王爷要被害!” “第三,我大都及周边百姓要被害!” 闻言,众人互相对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实在是陛下所说的消息太令人震撼。 大元有妖邪? 而且,这意思不明摆着呢嘛。 第一个被害的肯定是燕贴木儿,不清楚是不是忠臣,但无人能否定他是大元擎天柱。 第二个被害的那也没有争议,肯定就是刚死的并王晃火贴木儿了。 第三个是什么意思? 伯颜又适当地站出来询问道:“陛下,第一个是燕贴木儿、第二是并王,金甲天神所说的第三件事是何事啊?” 刘渊没有立即回答,返回座位,低声道:“金甲天神说,六月,京畿大霖雨,水平地丈余,饥民四十余万。” 一旁的宣让王脱口而出道:“真的假的?” 众人循声望去。 第六十六章 妖邪藏在佛庙中 宣让王尴尬一笑:“大汗,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表忠心道:“我对大汗忠心耿耿,自然相信大汗的话,只不过乍听消息,有点昏了头。” 色目商人被狠狠杀了一批后,宣让王趁机低价购入了许多田地,正想靠这波田地赚钱呢。 突然听到有大涝,他有点慌了神,这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伯颜,你的看法呢?”刘渊点名道。 “啊!”伯颜快速回过神,道:“金甲天神的话不能不听,但是大涝和四十万饥民......臣一切听陛下的!” “撒顿。” “哎,臣在。” “谈谈你的想法。” 撒顿低眉敛目,余光瞥着刘渊,脑海再快速运转。 “小皇帝想要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若是没有大水,岂不是告知众人根本没有所谓的金甲天神,而且,这明晃晃的把柄,权威皆无啊。” “不像是太后和皇帝出的昏招啊!” “难道,真的有金甲天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有金甲天神的话,他也得庇佑其他皇帝啊,若得庇佑,怎么这么多短命皇帝,甚至连泰定后都被大哥纳入府中,一点不重视的样子。” “所以说,他哪来的自信?” 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撒顿缓缓道:“臣认为,当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处理叛党及并王薨的事情,六月即将来临,不如等待一个多月,到时再验证也不迟。” “若真的应验,那得有无数人受灾啊!”刘渊感叹一声:“这样,伯颜,中书省将今日朕梦到的情况,广召于天下,尤其是腹里地区,每个路、州、府、县、乡通知到位,做好防范措施,同时,告诉腹里各地官员,若遇灾情,可应变开仓放粮,过后再补手续......” 待听完之后,伯颜内心大喜:“臣,遵旨。” 陛下啊陛下。 去年的六月份还是干旱呢! 上半年,也是许久雨水未下! 这天气不像有大暴雨的样子。 我只是想做一个大元忠臣罢了! 可是,你非得我逼我啊。 让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到时,若没有发生,你的权威尽损,龙威何在啊!!! 也好也好。 到时,你安心在宫里玩。 我伯颜苦点累点无所谓,国家政事就交给我吧。 伯颜做好了打算,这次要发挥出全部实力,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今日金甲天神的事情。 刘渊瞥了一眼伯颜。 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听劝告的百姓再苦一苦。 等朕塑好天命之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渊再次开口道:“燕贴木儿乃大元丞相,为大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无白莲教等余孽,还能帮朕治理大元,可惜,天妒其才啊,白莲教必须剿灭,另外,白云寺私自打造武器,试图造反,抄没所有寺庙及财产,在寺僧人无罪过者,勒令其返俗......” 撒顿跪拜高声道:“臣替大哥跪谢陛下,陛下圣明!” “至于并王一事。”刘渊慢慢开口。 宣让王等蒙古诸王立马提起精气神。 “那个杀害并王的凶手,悬赏百银抓捕。”刘渊补充了一句:“从并王的家产里出。” “其部落子民现在所在何处?” 撒顿瞧了瞧老神在在的宣让王,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心里暗骂一句,并王负责岭北奴隶,宣让王是中间人,大都接货人是土土哈家族亲密的色目商人。 他开口道:“如今,都被卖到了全国各地。” 刘渊深深望了一眼撒顿,道:“那些大喇嘛们,淫掠民女,勾结叛党,残害燕铁木儿及并王晃火帖木儿,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待听到此话,众人微微一怔。 建国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包庇藏僧的皇帝,要知道,大元之所以上层贵族崇信番僧,都源自于宫中皇帝。 藏僧一向嚣张,都离不开皇帝的不公正判决。 而如今,变了? 宣让王有些高兴。 全国佛寺众多,但大多数佛寺都建立在大都及上都,宣让王也和藏僧打过交通,自然也受过些许委屈。 所以,以后可以反抗了? 其他的蒙古诸王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有些小想法。 ...... 结束商讨之后,刘渊主动前往隆福宫汇报。 太后拉着刘渊的手,迟疑道:“如此处理那些喇嘛,是不是太过了?” 刘渊直视太后,认真道:“母后,金甲天神一事,不是儿臣虚构,确是托梦于我,其实,我没有告诉诸臣,金甲天神所说的妖邪正是天下佛寺中的一些邪僧,他们都是借佛祖名义行摩罗之势的假佛信徒,真正的僧人应是不娶妻生子、清心寡欲,不应参与红尘之人......” “这些邪僧披着佛陀的袈裟,混入大元内部,我大元诸多皇帝乃短命之兆,都是他们暗中诅咒,他们欺压百姓,强取豪夺,花着我大元的钱,却干着伤害大元的事,不能不除啊!” “待六月大雨,母后便可真假!” 太后半信半疑,最终点头道:“好!” ...... 一日后。 中书省就立马运转起来。 中书省右丞相伯颜亲自监督,没有人敢偷懒,一个个使者快马加鞭,朝着四方而去。 大都一个坊市口。 坊长敲锣打鼓,瞬间吸引了无数的人涌来。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金甲天神的事情!” “啊,这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啊,我给你说......” “嗷嗷,想起来了,老祖宗嘛!” 坊长重重敲了一下锣,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近日,我大元皇帝梦中得金甲天神托梦,告知大元有妖邪作乱。” “妖邪,什么妖邪?”百姓们好奇地问道。 “具体的妖邪是什么,公文里也没有说,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妖邪十分猖狂,害死了丞相燕贴木儿和并王晃火贴木儿。” 听到这里,有百姓下面道:“听说皇帝哭诉丞相,说他是大元忠臣,害死他的肯定是妖邪,不过这并王是谁啊,不会是蒙古王爷吧,那害死的好啊!” “大胆,你在说什么?”坊长旁边的一个小吏大声呵斥道。 “肃静,肃静,听我说完!”坊长再次瞧了瞧锣。 “金甲天神托梦说,妖邪还要为非作歹,这一次要害大都及周边百姓。” “什么,这么恶毒!!!” “大人,怎么害啊?”有人点出了重点。 坊长道:“六月,天下大雨,有洪涝灾害,无数百姓受难......各位父老乡亲早做准备啊。” 下面的百姓半信半疑。 第六十七章 大雨成真了 延春阁。 “一无安元,元!” 答纳失里手中拿着笔,低着头写字。 突然,她放下笔,右手抓了抓头发,嘴里嘟囔几句:“长喜,这个字是这么念嘛,我好像记错了。” 旁边侍立的宫女想了想,白净面皮流露出迷惘的神色,摇摇头道:“皇后,我也不知道。” 答纳失里向后仰,喃喃道:“太难,不练了!” 答纳失里进宫有些天了。 她成了大元的皇后。 答纳失里非常满意。 父亲死后各种殊荣,为了她,皇帝说要严惩杀害父亲的真凶,不惜得罪僧人和佛祖。 进宫以来,更是嘘寒问暖。 在她眼中,高大威武、性格平和,一点缺点都没有。 除了经常布置功课。 功课的内容也是非常奇怪,说金甲天神托梦,传授了一套新的大元拼音,学会了它之后,再学习汉文就方便多了。 她乃大元皇后,学会之后就可以分享金甲天神的一些保佑,必须学会,不学会她不能上他的床等等诸多惩罚。 长喜掰着手指,道:“皇后,还有一日陛下就要考你的功课了,若这次再练不好,您可又要受罚了。” 答纳失里一听到受罚二字,面色一红,下意识护住臀部,片刻后,她觉得有点过激,强撑着道:“这次受罚,我绝对要反抗,我堂堂大元皇后,岂能..能....” 她自己没能说下去。 答纳失里不想告诉长喜,刚开始受罚的时候,她有点生气,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分舒服,甚至想多来几次,难道她骨子里就喜欢被征服的感觉吗? “一会再练,取点马奶酒过来。”答纳失里嘟囔道。 长喜摇摇头道:“皇帝说,家规第二条,您不许饮酒。” 答纳失里瞪了她一眼,愤愤道:“你是我带进宫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叛变了。” 长喜上前捏捏答纳失里的肩部,笑嘻嘻道:“陛下得金甲天神庇佑,他说的话不敢不听啊,而且,您心里也想被管!” 答纳失里没好气道:“满口胡言!” 随后,她的面颊又流露出一丝担忧:“这段时间,情况如何?” 长喜轻声道:“宫内宫外传遍了,都在等着大雨,可是这段时间天气晴朗,一点没有下雨的样子,万一没有下雨,皇帝可就有麻烦了。” 答纳失里断然否决:“一定会下雨的,一定会的,皇帝天命所归,金甲天神一定是真的,否则,谁能有如此天资,短短时间创造出这样的一套文字!” 答纳失里握握小拳头,美眸眨动,心中暗道:“父亲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天降大雨,女儿求求你了!” 在过去的几天内,她祈祷过许多次了。 这时,外面有宫女跑进来喊道:“皇后,外面下雨了!” 答纳失里一征,她连忙起身,提着裙摆快速向外跑去。 天空中,太阳高挂。 然而,雨水哗啦啦掉落下来。 答纳失里面色欣喜,伸出手,看着雨水降落在手心出,她激动的喊道:“快看啊,真的下大雨了。” 皇后宫中的侍女们瞧着漫天大雨,嘴唇微张,充满了震惊与激动。 ...... 隆福宫。 太后穿着简朴,一袭女尼打扮,跪拜在僧像面前,这几日,她十分忐忑不安,一直礼佛,希冀不要降罪于新皇。 “哎!” 上完香火后,她叹口气,若再不下雨,元太后准备前往大承天护佑寺捐点香火钱。 “太后,下雨了!” 声音由远及近,没有听太清。 元太后皱了皱眉头,刚要呵斥,便再次听到宫女重复的声音。 下雨了? 元太后急步变小跑,目光迅速扫视。 漫天大雨,在阳光照射下,甚至有点七彩光芒绽放。 “金甲天神真的显灵了!” 她低声喃喃。 “他是真的有天命在身啊,怪不得我的几个儿接连去世,是他们命薄啊,怎能和他相比呢,这天下就是他的啊!” 元太后长呼一口气,面色变得欣喜。 她是太后,是他认下的母后,岂不是也有天命在身? 有真佛在此,岂能拜假佛? 元太后觉得,假佛堂可以拆了。 ...... 大雨磅礴中。 伯颜任由雨水浇灌,他手中还保持着射箭的动作,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一个月来,全是晴朗天气。 甚至,燥热万分,一些地方都出现了旱灾。 不像是下雨的样子。 他正射着箭,锻炼身体,以准备熬死撒顿,掌握朝廷。 下一刻。 烈阳高照下,却来了倾盆大雨。 他震惊喃喃道:“金甲天神真的有吗?” “八方神佛,我伯颜真不能当大元的第一权臣了吗?” ...... 得益于伯颜用力宣传,刘渊所说的金甲天神托梦一说那是妇孺皆知,男女老少都知道此事。 望着倾盆大雨,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看,好大的雨啊。” “金甲天神真的显灵了。” “张二狗,昨天你还不信,说下雨把雨水喝完,快喝吧。”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皇帝老儿是龙神,人家说下雨就下雨,这肯定是真的,我怎么会反驳的,我告你诽谤!” 众人隔着窗户,笑成一团。 这时,一小儿问道:“爹,皇宫能住下皇帝吗,他是不是特别特别高,而且整个人散发着金光?” 老头抱起小儿,撸了一下小儿的后脑勺,笑道:“是啊,不过皇帝会变身,他能变小,你可要好好读书,有朝一日,你自己到皇帝面前看看。” 小儿转了转黑黝黝的眼珠,脆声道:“我一定会的。” 这时,又一人冷不丁的说道:“六月是下雨的天气,下一天没什么吧,万一停了那不就是皇帝瞎猜的吗?” 闻言,众人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还不能说明什么。 张二狗连忙反驳道:“绝对不会,这雨一定会持续的!” 众人瞧瞧天空,没有回答。 类似的疑问存在许多人的心间。 ...... 大明殿中。 刘渊收回目光,他的心里踏实许多。 下了雨,说明记载没有错。 中国史书,可靠性很足。 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心中喃喃道:“下的再大一点吧,好好地冲刷一下大元!” “大雨过后,就是新的大元!” 第六十八章 灭佛 大雨持续了十天。 腹里多个地区出现大涝。 无数田地被淹,灾情极其严重。 甚至许多区域断连。 六月十八日,雨水渐渐变小。 在这样的情况下。 大元召开了自刘渊登基以来第一场大朝会。 在京官员几乎全部参加。 大明殿内,人山人海。 嘈杂万分。 无数的官员交头接耳,讨论着大雨。 话里话外的焦点,自然是金甲天神。 刘伯温也有幸参加,人太多,他只能站在殿外。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也极其复杂。 金甲天神一事。 以自身的见识,刘伯温认为真实性太假,尤其是他早就怀疑过金甲天神流传之广,背后的推手是新皇。 新皇再次祭出金甲天神一事,只不过是拿此借口对那些犯事的僧人开刀。 可如今,一切都应验了。 难道说,金甲天神真实存在吗? 刘伯温身体微微一颤。 ...... 随着刘渊入殿,刹那间,声音皆无。 大臣们的目光全落在刘渊的身上。 本来,刘渊就高大威武,气度非凡,如今,金甲天神一事,又笼罩着一层神秘色彩。 于是,落在众人那更是多填了一层滤镜。 一副英明神武。 仿若一尊行走在人间的天神一般。 刘渊落座。 下方大臣们仿若排练好的,整齐划一的跪下,由伯颜带头高呼一声:“臣叩拜陛下,愿陛下万岁千秋,国家昌盛。” 而后,群臣齐呼。 刘渊淡定自若:“都起来吧。” 闻言,众人乖乖起身。 文化越低的人,越是信服。 以前一些嚣张的蒙古高官此时也微微低着头,不敢目视。 心中甚至不敢有不敬的心思,他们怕万一被金甲天神知道,再托梦于新皇,那他们岂不是完了。 这次,是大元朝廷礼仪最正规的一次。 大家都老老实实得。 想到家中的拜祭对象已经从诸天神佛换成了金甲天神,伯颜心里稍微踏实点,他左跨一步,然后开始汇报事情,一方面是向皇帝说,另一方面,也是想告知再座的各位大臣。 “陛下,近日腹里区域,包括上都、燕京路、河南道及山东路等地,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连续大雨,多地洪水泛滥,灾情严重......” “上都地区,皇城周边因地势低洼,多处积水严重,部分宫殿及民居受损......燕京路,八个县失去联系......河南道与山东路,也成为此次灾害的重灾区......” “......” 各路的情况摆在众人面前,一步步加深坐实了金甲天神的存在,众人屏气敛息,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向新皇示好,以祈求得到庇佑。 伯颜还是有实力的,短短时间就摸清大概情况。 汇报结束末尾,伯颜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刘渊,道:“臣愧对陛下信任,目前只了解这些情况。” 刘渊看了一眼伯颜,越看越像是忠臣,就当他是愧疚吧。 刘渊咳嗽一声,下方的众人立马竖起耳朵。 “这段时间,朕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寝食难安,日夜期盼老天不会下大雨。” “如此洪涝灾难,百姓苦也。” “朕作为大元皇帝,一想到百姓受苦,心里就发堵。” 刘渊停顿一下,嘴唇刚启,想要继续说,便被下方的伯颜打断,伯颜跪下,带有一丝哽咽道:“陛下圣明啊,我大元百姓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一个好皇帝,一想到不能为陛下分忧,臣这心里也十分难受。” 刘渊:“......” 忠臣当上瘾了是吧! 其他大臣见此情况,也连忙再次跪下,嘴里也开始表忠心,一时间,大殿之中,哭泣声不绝如缕,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新皇驾崩了呢。 刘渊呼出一口长气,自己演戏的时候很爽。 看着别人演戏,为何心里这么难受? 他连忙道:“丞相和各位大臣快快请起,众位都是大元的忠臣,朕的肱骨之臣啊,有你们,何愁大元不强!” 待人立好之后,刘渊重新酝酿情绪,片刻后道:“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下了大雨,闹了水灾,大家前段时间听说了金甲天神一事吗?” 伯颜再次站出来,带头回答知道。 刘渊道:“郯王和太后都说,这金甲天神乃蒙古老祖宗,没有金甲天神,就没有蒙古,也更不可能出现太祖和世祖。” “我刘......妥懽帖睦尔何其有幸,竟能梦中得金甲天神托梦。” 伯颜再次站出来高呼:“此乃大元之幸,天下之幸啊!” “陛下乃承袭天命而来,大元有救了!” 刘渊看了一眼异常积极的伯颜,继续说道:“如今,金甲天神所说事情,皆一一应验。” “这存在的妖邪一事,就必须快速得到处理,否则继续危害我大元啊!” 刘渊再次瞧了一眼伯颜,此时,他反而不说话了。 两息过后,伯颜连忙道:“陛下,这妖邪到底为何物?” 刘渊一脸严肃,回道:“妖邪,是天下之邪僧!” “邪僧蛊惑世人,他们不耕种,不纳税,不遵守清规戒律,反而侵占田地,薅大元财富,他们表面归顺大元,实则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拖垮大元!罪不可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许多朝臣都是信佛之人,甚至,花钱捐助了许多民间寺庙,时常去拜佛。 如今,陛下话语间,直指佛陀。 杀气十足。 这是有灭佛的打算啊! 尤其是宣政院官员,作为掌管天下佛事,他们更是慌了神,灭佛,那岂不是要灭了他们? 没了佛,他们还怎么生存? 宣政院官员中有不少僧人,这是大元以来的规定,甚至不夸张的说,宣政院基本被僧人势力掌控,他们代表着佛家利益,主要是藏传佛教的利益。 其中一位宣政院使连忙发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刘渊淡淡道:“为何不可,这是金甲天神所说,难道你不信?” “这...这....”宣政院使嘴里磕巴。 他的脑子有些空白,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理由。 “臣自然是信的,但是此事还事关乌斯藏,若灭天下佛恐怕祸乱四起啊!” “谁说要灭天下佛?”刘渊起身,往下走道:“金甲天神说是灭邪佛,好佛肯定是不灭的。” 什么是邪佛,什么是好佛,这定义权肯定是在刘渊手里了。 第六十九章 请佛陀托梦于朕 翌日,大明殿内。 刘渊正在翻阅着脱脱递交的奏折,里面清晰记录着大都上都等地的佛寺情况。 脱脱刚刚卸任宣政院使不久。 因此,他掌握着一些基本情况。 朝会结束不久,脱脱就匆匆返回宫中,递交了这一份奏折。 奏折中显示。 两都佛寺掌握的田地就多达435624.42顷,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有几十万平方公里【已经考虑到大元的顷不一样,换算结果仍让人不敢相信】,显然已经成为大元毒瘤。 这仅仅是田地。 “每岁内廷佛事所供,其费以斤计者,面四十三万九千五百,油七万九千,酥二万一千八百七十,蜜二万七千三百......” 巨大的社会财富浪费于寺庙的修饰和建造上,不仅大大加重了普通百姓的负担,而且严重影响到了国家的财政收入。 僧尼数量也是众多,至于并非出家,投靠寺院的寺户、佃户,更是数不胜数。 如,大护国仁王寺的佃户有三万七千五十九户,大昭孝寺有永业户二万四千余,江南诸寺院的佃户约有五十余万。 这些人偷税漏税,导致国家经济税收能力每况愈下。 刘渊越看越十分生气。 “陛下,辇真吃剌思国师请求觐见。”阿鲁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刘渊摆手道:“不见。” 阿鲁点头,随后离去。 刘渊又继续看,拿着笔准备挑选幸运儿,肯定不能灭掉全部的寺庙,还是要留几座的。 比如,满十万户的上路可以保留一座。 不满十万户的下路则不保留。 刘渊又翻出以前灭佛的历史记录,按照过往经验思索,结合大元的实际情况,一一实行。 他抬起头,望着欲言又止的阿鲁道:“说吧,又有什么新情况。” 阿鲁:“辇真吃剌思国师去隆福宫拜见太后,据说也被挡在了宫外。” “还有呢?” 这次,太后的支持力度真不小。 阿鲁:“大护国仁王寺、大圣寿万安寺、大兴教寺、大天寿万宁寺、大永福寺等藏僧国师均到达宫外,他们都想面见陛下,此外,崇源寺、大承华普庆寺也都派了代表。” “臣听闻,以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和法眼宗为首的禅宗以及天台宗、华严宗、法相宗为首的教派也有所动作,也正前往大都的路上。” 刘渊嗤笑一声。 禅、教、密教是元朝佛教的三大主要流派,看来闻到风声之后都坐不住了。 好啊,都来吧。 这样才热闹呢! 刘渊道:“告诉他们,朕不想见他们,若是他们有什么想法,请回去向佛祷告,让佛托梦于朕,如果他们可以做到,那说明他们是好佛,朕就答应不灭。” 阿鲁嘴角抽搐一下,乖乖向外去通报。 ...... 宫外的密教各法师听到阿鲁转递的话之后,瞬间懵逼。 他们哪里能有托梦的本事。 要能托梦,不早就托了? 还至于苦苦前来吗? 各密教领袖人物纷纷望向辇真吃剌思国师。 “国师,在大都者,除了帝师,就属你的佛法高深,你可得想想办法啊!”一个法师哭丧着脸说道。 “是啊,国师,我们千辛万苦奔赴大都弘扬佛法,蒸蒸日上,可不能让佛法都断在我们手中啊。”有人附和。 辇真吃剌思国师看着一张张面孔,心中不由的烦躁,往日见面,一个个不谈佛法,大谈如何享受,今日寺田增加了多少,下面的佃户多了几个,又为哪家豪门望族的夫人进行了洗礼。 如今出了事,却让他冲锋陷阵。 但是,他必须顶上! 毕竟,这是帝师交代给他的任务。 辇真吃剌思国师合掌:“唵阿弥爹哇舍!” “各位有什么办法吗?” 一位西番僧人犹豫道:“我有秘密法和演揲儿法,合称双修之术,配合天魔女可适人身之气,或消或长,或伸或缩,其快无比,陛下若见识此好处,或许会有变化。” 其他法师眼前一亮,甚至有的法师决定私下交流一番,先替皇帝尝试一番。 辇真吃剌思国师蹙蹙眉头,道:“陛下年少,若用此法可有其坏处,你可别牵连我等。” 西番僧人立马摇摇头:“绝对没有坏处。” 这时,有一法师出声道:“我有一方,可炼制无上大补药,服下之后便可精龙活虎,若配合此法,绝对可以打动陛下。” 辇真吃剌思国师再次合掌:“此计可试。” 于是,他再次向宫中递消息。 很快,阿鲁就返回来了。 西番僧人抢先问道:“将军,陛下可否允许我入宫进奉此法决!” 阿鲁面带异样的微笑,轻声道:“刚才是你说手中有无上秘法?” “对对对。”西番僧人大喜,连连点头,难道说真的打动了陛下,太好了。 听闻宫中美女众多,到时,必好好蛊惑小皇帝。 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美妙。 他也可以在后面尝一尝。 十二天魔女复现指日可待啊! 向陛下要个帝师的称号。 然后从民间选取一些妙龄子女。 他要要好好的玩耍。 提供大补药的法师也面色欣喜,他也急声道:“将军,还有我,我手中有无上秘法,经过佛法洗礼,服下之后延年益寿,对房事大有益处。” 其他人见此情况,羡慕极了。 同时,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回到了肚子,只要陛下肯接见,他们就有想法蛊惑陛下。 什么金甲天神托梦? 全是假的。 他们自幼学习佛法,就没有看见过佛法显灵。 佛法,不就是用来骗人的嘛! 这小皇帝也不过是骗子罢了。 辇真吃剌思国师露出淡淡微笑,对着二人道:“你二人进宫之后,可要好好弘扬佛法,不可辜负陛下之信任。” 二人连连点头,笑道:“自是如此。” 望见此幕,阿鲁的嘴角压不住了。 下一刻,他大声道。 “来人。” “陛下口谕。” “将这两人当众杖打一百零七杖。” “一百零七杖,存活着,则为好僧,若死了,则为邪僧!” 此言一出,满场皆愣住了。 随即,两人大喊道:“不是我。” “国师,救我。” 阿鲁冷哼一声,斥道:“你们几个没吃饭吗,用力点,狠狠地打,你们是瞧不起两位大师吗,不能让两位大师蒙受冤屈。” 第七十章 邪佛静坐于宫外 砰! 一棍! 再一棍! 刚开始两人还能吆喝喊叫一声,后来,则声音越来越小。 不到五十棍。 两位大师就咽气了。 阿鲁深深叹口气道:“陛下圣明啊,这两人果然是邪僧!” “各位大师,你们觉得呢?” 法师们看着地上被打死的两人,嘴角有血丝,双眸睁大,死不瞑目啊! “嗯?”阿鲁环视众人。 法师们立马吓得连声道:“邪僧,大邪僧,差点被他们蒙骗,多亏陛下圣明啊!” 辇真吃剌思国师喉咙鼓动一下,镇定自若的神情消失不见,他破防了。 迎上阿鲁凶猛的眼神,他低下头,道:“邪僧!” 阿鲁咧嘴一笑,道:“各位法师,慧眼如珠啊。” “多亏了各位,我才能把这两位邪僧找出来,放心,我一会就贴个公告,把诸位大师勇抓邪僧一事告诉大都人民,想必,各位法师一定会被百姓爱戴啊!” 其他人瞪大双眸,可是一看见两侧虎视眈眈的士兵,立马就萎了,低着头不说话。 “诸位法师,请回吧!”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先逃为妙。 于是,一哄而散。 辇真吃剌思国师瞧了瞧地上的两具尸体,嘴角抽搐一下,也随众人离去。 ...... 三日后。 “陛下。” “大都以及南方寺庙的僧人都到了大都。” “禅、教、密三派的代表也都到了。” “宣政院参与的人员有两位宣政院使、五位宣政院副使、院判、参议、经历多人参加......” 阿鲁一一汇报着。 刘渊若有所思道:“其他参与的贵族、官员呢?” 阿鲁道:“目前明面的有四五位大都蒙古诸王,岭北辽阳等地的驿站也传来消息,有不少蒙古诸王、驸马、公主表示反对......” “这几日也经常有妇人以探望太后的名义进宫,想走太后的路子阻止陛下,另外,民间也有不少议论。” “臣派人摸了情况,百姓们对于金甲天神托梦的事情深信不疑,但是,长久以来的信佛习惯根深蒂固......” 刘渊点点头。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要动佛教这么大的利益集团,怎能轻而易举? 时代大势,浩浩汤汤...... 朕,即时代,灭佛不会停。 “把所有的反对派都记下来,一个不能忘。” “是。” “脱脱这个人怎么样?”刘渊似无意地问道。 “这段时间一直很配合臣的工作,若没有他,臣的工作也没有这么快。”阿鲁小心翼翼观察着刘渊:“他对陛下和大元应该是忠诚的。” “嗯。”刘渊道:“继续探查僧人的动静。” “是。”阿鲁离去。 ...... 宣政院内。 大元境内的各大佛寺代表几乎都来了。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坐在主位,禅宗法师位列右位,其他的人则分作左位。 场上人很多。 黄色僧帽、卓鲁和卓孜玛帽、萨夏帽、黑帽和红帽、莲花帽......可谓争奇斗艳。 众人已经讨论多次,可惜都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轻咳嗽一声道:“这段时间,各寺也想了许多办法,可惜都没有作用。” “唯一的消息就是宫中发话了,只要我们能托梦,陛下就停止灭佛,诸位有方法吗?” 各位大师互相看了几眼,沉默不语。 “唉!”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道:“既如此,一切只能由陛下圣裁,看看谁是邪僧,谁是好僧了。” “僧格贝,你们肯定是邪僧,若不是你们一向为非作歹,岂能招惹祸端。”一位大师狂喷道。 “贡噶仁钦,我们是邪僧,你们也跑不了,前些年是谁侮辱了王妃,还不是你带头干的,你有什么资格做大法师啊?” “都静静!”一位法师劝和道。 “哼,你装什么好人,这次若不是你们手下的大喇嘛奸淫妇女,岂会造成蒙古诸王死亡,沦落到今天的局面。” “你这话不对啊,这和我没关系,你得找你后边那位,那位可是人家的父亲啊!” “没错,是我儿子,但若不是你教导的不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看你也是邪僧......”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都住嘴。” 几人冷哼一声,互相瞪了一眼,止住。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望着汉传佛教等各位代表道:“各位大师,你们寺庙远在南方,可也是大元领土,而且,我相信诸位的寺庙和我们的差不多,所以,这次还需要我们一同努力,佛法不能断绝啊。” 汉传佛教比藏传佛教略好一点。 可是,占据的良田丝毫不少。 尤其是扎根南方,更控制了不少经济,十分富有,他们当然知道自家事。 于是,临济宗高师双手合十,颔首:“阿弥陀佛,自是如此。”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微微点头,眼神示意辇真吃剌思国师,辇真吃剌思国师瞧见后,立马道:“其实,我有个办法。” “大都百姓佛众甚多,虽然许多受金甲天神之说蛊惑,可是还是有许多人愿意相信我们,眼下,小皇帝灭佛心切,我们不如让小皇帝看看我佛门信徒的决心。” “仔细讲讲!”临济宗高师低垂敛眸,目光闪烁。 “.......” ...... 第七日。 “陛下,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带领众寺法师、僧人盘坐在宫外,正在念经。”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百姓也跟着齐聚宫门外,如今,宫外的官道全部堵塞。” “他们说,今日必须见到陛下!” “陛下一日不出,他们一日不走。” “陛下,怎么办?” 阿鲁咽了口唾液,紧张地说道。 刘渊气笑了。 竟然来这一套,还懂得发动底层百姓。 邪僧! 一群邪僧! 本来想留他们一条狗命,如今,看来留不得! 刘渊淡淡道:“告诉他们,爱坐几天就几天,金甲天神正在梦中教导朕,朕没时间见他们。” “让他们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记住,不用派人劝阻。” “传朕口谕于枢密院,伯颜带阿速卫入大都,为左翼,老章带汉中为右翼,撒顿率领哈刺温万户府扈卫宫城,宣让王等蒙古诸王率领府中侍卫协助,侍正府保障宫中安全!” “即刻起,宫外区域封锁!” 阿鲁严肃道:“是!” 第七十一章 不喝水、不吃饭【求追读】 厚载红门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尔时,如来威神力故,往昔善根之所流故,不可思议自在力故,兜率宫中一切诸天及诸天女,皆遥见佛,如对目前,同兴念言......” “......” 僧侣们或坐或立。 有的身着朴素的僧袍,面容平和,双眼微闭,低声吟诵。 有的身着华丽的袈裟,手持经卷,齐声诵读佛经。 大多的是喇嘛们,他们身着色彩鲜艳的袈裟,手持转经筒或法器,诵读着藏文版的佛教经典和咒语,时而猛喝一声。 大都的信徒们也围着各位高师而坐,目光虔诚而狂热,嘴里跟着吟诵着。 随着“盛大法事”开始,闻讯而来的大都人民也越来越多,有的人也坐下来。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地位尊贵,他盘坐在柔软的丝织金垫上,时不时敲一下法器,两绺长长的眉须垂下,多少有点神圣的意思。 辇真吃剌思国师低声道:“帝师,过去半日了,宫中仍没有动静,我们还要继续吗”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瞥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说话,继续合眼念诵经文。 辇真吃剌思国师余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长时间念诵经文嗓子都冒烟了。 喝完之后,他闭上眼,嘴里嘀咕几句,慢慢得,鼻息变得悠长稳定,近距离接触,似乎有微微鼾声。 ...... 大明殿内。 答纳失里面色红润,鬓角有微汗沁出,她的身体微微发颤,持笔的手颤颤巍巍地在宣纸上书写。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又写错了。”听见身后的一道声音,答纳失里脸色愈发红润,她强忍着不适,辩解道:“这几个字母才练了一天,我马上就能学会。” “好好好。” 刘渊上前,伸进答纳失里的怀中掏出秀帕。 答纳失里主动凑到跟前,伸出洁白的面颊,享受着擦拭,嘴上嘟囔道:“都怪那些老和尚,念经念得头疼。” 刘渊笑了几下:“不认真学,却怪别人。” 答纳失里嘤咛一声,眨着美眸道:“这群喇嘛着实可恶,全是邪僧!” “为什么这么说?” “陛下要除邪僧,他们不是邪僧,为何来反抗?” 刘渊感觉这个句式莫名的熟悉。 他点点头,另一只手伸了出来,用旁边的毛巾简单擦拭,推开答纳失里道:“回去好好学!” 答纳失里一瞬间觉得失去了东西,内心有点空落落的,抬头望着刘渊严肃的神情,她还是低下头,细若蚊蝇道:“下次教学是什么时候?” 刘渊道:“看你表现!” 答纳失里挺起胸,昂首道:“我一定好好学!” 而后,她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人走后,刘渊宣阿鲁进来,询问道:“宫外情况如何?” 阿鲁道:“他们已经念了一天经,白日的时候,几支侍卫亲军还未进大都,所以有围观人群,一些人在他们的蛊惑下加入了进来,最多的时候有五千多人。” “一个时辰前,几支侍卫亲军已经按照陛下口谕到达指定位置,一些百姓见此情况快速离去,现在差不多有三千人左右。” 阿鲁停顿道:“还有一事。” “什么事?” “在发现士兵到达之后,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托人带话,他相信金甲天神托梦一事,是有一些邪僧混进了佛庙之中,他会找出邪僧给陛下一个交代,除此之外,他允诺,今年佛界不要赏赐,并且愿意向金甲天神捐赠一笔礼钱,最后召开一场佛教盛会,邀请所有高师为陛下祈福!” 刘渊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绕有趣意地说道:“他想的真好啊!” 竟然妄图从他手中抢夺走邪僧的定义权。 想的到好,不要今年的赏赐? 本来今年就不会给赏赐! 简直是虚空造牌! 此外,捐一笔礼钱不够,刘渊的胃口很大,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就想收买他? 至于所谓的祈福大会,更是没有用。 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岂能哭死董卓? 所有的人祈福又如何呢? 刘渊道:“告诉他,无条件离去,否则就继续念吧!” 阿鲁点头:“是。” ...... 听到阿鲁的话之后,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微微一颤,这么大的让步,宫中竟然还不满意! 辇真吃剌思国师道:“帝师,怎么办?”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深吸一口气道:“继续,宫中一日不改,我等一日不退!” “阿鲁将军,请转告陛下,即日起,我等将不再饮一口水,不吃一口饭!” 辇真吃剌思国师双眸瞪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帝师的样子,他说不话来。 他摸了摸肚子,幸好刚才吃饱喝足。 熬吧! 阿鲁略有深意地说道:“帝师,陛下说佛庙中有邪僧,你身为全国佛界之首,回家好好等待陛下旨意,到时铲除邪僧即可。”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摇摇头,态度十分明了。 阿鲁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去。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望着黑夜中的宫城,目光坚定,几代人戮力同心,弘扬佛法,才能有今日的辉煌,岂能轻易断绝于他手,绝对不可以。 几代元朝帝王都对寺庙和僧人采取过节制措施,可是,在几任帝师的努力下,最后都无功而返,反而更加昌盛。 他,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一定也可以做到。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对着身旁的辇真吃剌思国师低声道:“告诉所有僧众和信徒,从现在开始,不许喝一口水,也不许吃一口饭,今日坚持的信徒,事后一人十两白银,并且可以接受高僧亲自洗礼。” 辇真吃剌思国师照办。 很快,人群中就引起一些骚动。 一些原本动摇的信徒立马坚定了信心。 这样的大好事简直千载难逢啊。 不就饿会肚子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们也相信,这么多人坚持,宫中的小皇帝一定会让步。 于是,念经声更大了! 第七十二章 血染厚载门【求追读】 “阿鲁,朕是不是太善良了?” 刘渊幽幽地说道。 阿鲁低着头,默然。 “既如此,明日封闭区域,只许出,不许进,一粒粮食,一口水也不能让他们喝到!” “是。” 刘渊负手望着黑夜的天空。 他现在有些怀疑。 过去的几十年间,由于元朝管理太松,也很少判处死刑,从而给了一些人虚假的幻想。 妄图靠着静坐断食就能逼迫他退步? 真的想多了! 过往岁月中,这些僧人得益于元朝皇帝统治者的个人追捧,横行霸道,富得流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且,他们似乎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 下至黎明百姓,上至达官贵人、大元皇帝,都要捧着他们。 显然,他们忘记了以前的历史。 那时,蒙古大军压境,他们的祖先乖乖认怂,立马投降。 为了控制好吐蕃之境,大元选择了藏传佛教之一的萨迦派作为扶持对象,从而才有了藏传佛教的兴盛。 后来,为了安抚百姓之心,增加天命,大元皇帝借助藏传佛教的理念,元朝皇帝是转轮王转世,故多加尊崇。 又有八思巴等人的努力,大元皇帝才逐渐信奉佛教。 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他们却忘了大元的底色:暴虐、野蛮、破坏力十足。 刘渊决定好好给他们上一节课,帮他们回忆一下! ...... 一夜过去,太阳东升! 静坐,第二日。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精力旺盛,继续带领众人念经,其他寺庙的大师找他交流,但都被他的强硬态度压下来,继续断食! 在奖励的作用下,信徒们也是精神充沛,大声跟颂。 半日后。 伯颜、阿鲁等人到达。 伯颜摩拳擦掌,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 执政中书省之后,他赫然发现国库亏空厉害,账上没钱,尤其是上次色目商人的事情,他府上的钱也不够花了。 眼前这些老秃驴送上门来了。 这全是行走的金佛啊! “佛祖啊,多给你烧几柱香,你给我点香火钱,公平交易!” 伯颜暗暗想到,他走出人群,朗声道。 “陛下口谕!” “朕知诸位百姓信佛之心,然佛也有邪佛和好佛之分,诸位百姓切莫跟风,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各家法师、高僧,也请速速离去,天命昭昭,金甲天神在上,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佛,也不会放过一尊邪佛,好言相劝......” 待听到这些话后。 有些熬不住的人目光闪烁,观察着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带头之人离去,他好跟随而走。 很快,有一群众信徒起身,他面色尴尬地看了看各位高师,咬咬牙,快速地向外跑。 带头作用下,不间断地走了一两百人。 辇真吃剌思国师扭动屁股,靠近帝师道:“帝师,听口谕有点严重,我们是不是再想别的办法?” 其他几位高师也有些附和,话语中多有劝说的意思。 本来就上了年龄。 真有些熬不住了。 他们怕万一真的无人理,那岂不是被饿死? 如今,有了台阶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嘴唇发白,神情萎靡,他望了望众人,一抹狠意从眼眸中一闪而过,强硬道:“今日走者,便是与我作对。” 他对着辇真吃剌思国师道:“告诉信徒,坚持之人,一人五十两白银,我亲自为他洗礼!” 见辇真吃剌思国师面露犹豫,脚下不动,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眉须上扬,慈眉善目瞬间化为怒目金刚。 辇真吃剌思国师才堪堪行动。 其余高僧对视一眼。 如今佛界一把手发话了,他们若不给他们面子,事后追究那就麻烦大了。 很快,帝师的话也在各位高僧中传开。 半炷香后,有几位禅宗高僧起身,走至帝师跟前告别,后有几位高僧离去。 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深深记住几人样子,合眼,继续诵念经文。 一刻钟之后,区域彻底封死。 宣让王负责轰赶围观的人群:“快走,看什么看!” “再不走,统统抓进大牢!” “还有你们几个,滚!” 观看的人群四散而逃,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个不剩。 老章老成稳重,他挨个检查“防区”,确保没有任何漏洞。 宫中。 待阿鲁介绍完情况之后,刘渊轻声道:“再让他们饿一夜吧,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陛下,若是强硬走呢?”阿鲁迟疑道。 刘渊抬起头,迎上阿鲁的目光,眯着眼道:“邪僧妄图逃离,你说怎么办?” 阿鲁神情一凛,认真道:“陛下,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我希望厚载红门外的官道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告诉撒顿,此事交由他负责!” “臣遵旨!”阿鲁道。 待阿鲁离去。 刘渊持笔蘸了蘸红色墨汁,写了几个字,鲜艳至极! ...... 又一夜过去。 经过一日一夜,许多高僧虚脱了,颂读经书的声音小了许多。 辇真吃剌思国师实在受不了了,他咬牙道:“帝师,我走了。” 说完,不等帝师【贡嘎坚赞贝桑布】的回话,他向外小步走去,此幕,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各位高僧和信徒看了看帝师的反应,见他并没有阻拦,也萌生了离去的心思。 辇真吃剌思国师双手合十,在士兵前五米处站住,道:“各位将军,我乃大元国师,请让开一个口子送我离去。” 士兵们没有理应。 辇真吃剌思国师有些尴尬,再次重复一遍。 伯颜从人群中走出,上下打量一番。 辇真吃剌思国师欣喜道:“丞相,是我!” 他与伯颜打过交道,关系还算亲密。 伯颜冷声道:“你是何人?” 辇真吃剌思国师一愣,道:“是我啊!” “哼,别套近乎,邪僧,快退后,否则格杀勿论!”伯颜大声道。 辇真吃剌思国师瞪大眼睛,脑海中还回荡着邪僧一词,他面色焦急道:“我是国师,不是邪僧啊!” 伯颜不理,抬手,士兵们整齐划一的举起手中的武器,刀兵相见! 望见这个场景,众人愣了。 来真的? 现在后悔离去不可以吗? 辇真吃剌思国师再次大声道:“丞相,我是国师,我要见陛下,我知道邪僧是谁!” “不要动,动则死!”伯颜仍冰冷道。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不是假的。 陛下要活生生困死他们。 帝师的手微微一颤,双眸中显露出不可置信。 有百姓起身,向士兵们冲去,嘴里大喊道:“不要杀我,我错了!” 噗嗤。 伯颜抬手就是一箭。 场上哗然! 而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我们一起冲出去,他们拦不住的!” 然后乌泱乌泱地朝着士兵冲。 各位高僧也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跑。 伯颜手微微一抬。 下一刻,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向前推进。 十息过后。 鲜血四溅! 一位位虚弱的信徒、高僧在大元最精锐亲军面前犹如菜刀砍西瓜一样,瞬间死亡。 四处的侍卫亲军发现动作之后,也快速推进。 成包围之势,一步步地向前。 “不能杀我,我乃大元高僧!” “别动手,我是XXX。” “啊!” “我要见陛下!” 一面倒的屠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地面上鲜血涌流。 半个时辰后。 大都留守司的人清理尸体及地上血迹。 第七十三章 佛陀倒,大元吃饱 六月三十一日。 厚载门事变后的第三日,刘渊率领大元群臣以及诸多大都百姓到达大圣寿万安寺。 此寺历史悠久,乃忽必烈时期所建,其目的为庇祐新王朝国祚长久。 正所谓“新都适就,先创斯塔,托佛力之加祐,冀宝祚之永长,保大业之隆昌,享天禄于遐载。” 众人来到寺中白塔前。 这座白塔在后世很有名气。 它是第一次在中国内地出现的规模宏大的藏式佛塔,被称之为世界最大的八座佛塔之一,也是中国最古老的喇嘛塔。 “陛下,不能动啊,佛寺中供奉着前四汗御容!惊扰四汗,我大元亡矣!” 大圣寿万安寺的高僧跪倒在地上,大哭道。 刘渊朝着神御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殿中供奉世祖、世祖皇后察必、裕宗真金、裕宗后阔阔真以及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等。 因此,此座佛寺地位极其特殊,可以说是大元藏传佛教最鼎盛的佛庙之一。 刘渊心中暗道:“我就是奔这个来的,专砸此庙。” 一旁的伯颜上前,一脚踹飞高僧,大骂道:“你这个邪僧,竟然诅咒大元,罪不可赦!” 说罢,一抽剑,一剑封喉。 高僧捂着脖子,瘫倒在地上:“大元....亡矣.....” 伯颜收起武器,转过身,跪下请罪道:“陛下,臣有罪,竟一时失手,杀了邪僧!” 刘渊叹道:“丞相一颗忠诚之心,朕恕你无罪!” 他向前微微迈了一步,环视众人:“朕,世祖后裔,受金甲天神托梦,铲除邪僧,推翻邪庙。” 说完,他伸出手,旁边的脱脱立马递过铁锤。 众目睽睽之下,刘渊举起铁锤,重重地砸向大圣寿万安寺的碑文,只听到砰的一声,碑文瞬间倒地碎裂开来。 伯颜此事跳出来道:“陛下,此乃天意啊!” “碑文碎裂,邪僧法力尽失,天下无恙矣!”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百姓也指指点点。 “不会吧,碑文真的碎了?” “这个碑文据说是用上好的白石玉精心雕琢而成,几个人一起砸碎也需要半天时间,陛下竟然能一锤击碎!” “真的是金甲天神显灵?” 下一刻,伯颜跪下朗声道:“金甲天神显灵啦!” 而后众臣哗啦啦跪下,百姓们也随之而跪,口里也跟着喊,进庙时的忐忑也渐渐变少。 刘渊手微微颤抖。 虽然已经提前由伯颜做过手脚,但是敲的时候还是有些力道反弹。 不过,结果是好的,以金甲天神破处了佛陀的神圣。 紧接着,无数的士兵涌入寺庙,进入大殿之中,到处砸毁佛寺。 咣当! 金碧辉煌的佛陀重重倒地,溅起无数灰尘。 忽必烈建立的佛寺,在刘渊手中毁了。 ...... 下午时分,由虞集拟好的《灭佛书》出世。 “......劳人力于出木之功,夺人力于金宝之饰;遗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愈此道......” 吹响了全国灭佛的正式号角。 文章中。 历数邪僧的十条罪状,简直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不灭,对不起蒙古祖宗、对不起金甲天神,对不起大元百姓。 而后,盖有皇帝之宝大印的圣旨由中书省发往各地方。 凡大元百姓,皆可向各地政府提供线索,对于有过错的邪僧进行判决处理,并且处理结果要加重。 允许佛界各僧人互相举报,提供线索,抓住邪僧。 同时,对于邪僧过多的佛寺进行铲除。 寺庙下的僧尼,必须还俗。 名下佃农重新登记在册。 收佛庙财产,名下寺田、庄园、店铺皆为国有。 金银佛像上交国库......等等诸多措施。 圣旨中还道。 各地办案过程中,要秉公办理,不能放过一个邪僧,也不能全部打死。 要保留好的佛寺。 等等。 刘渊非常坚信,若不是规定各路可以保留一至二座佛寺,估计到了下面执行的时候,几乎没有佛寺可以存留。 那么多的财产,任谁看了都眼馋。 半个月后。 伯颜兴奋地向刘渊报告这半个月的灭佛情况,成果颇丰。 不谈解放出来的人口。 就单说财富,收缴充公的两都佛寺财产就可以抵十五年大元国库收入。 当然,这是总共价值,有的东西不容易变现。 但是,大元朝廷能掌握的流动资产充沛多了。 后续,还有南方各地传来的资产,在上交国库的过程中,难免上下其手,也是一笔巨额财富。 佛陀一倒,大元吃饱! 伯颜谈起来,那叫一个高兴。 辛苦没有白费。 他一直连轴办公,亲自带头抄了几个佛寺。 大都中的佛寺,除了供奉元武宗的大崇恩福元寺外,其余全部没收,就连供奉文宗的佛寺也被没收了。 那叫一个干净。 这段时间,大都、上都也热闹极了。 尤其是各个官员,和过年一样。 底层小吏被拖欠和缺的工资快速补上。 积水潭沿街的青楼一时间也都忙不过来,连着大都内的大夫也是连轴转,那叫一个热闹。 刘渊不禁感叹,灭佛好啊。 估计以后佛界史书上会加上他的名字,“三武一宗之厄”可能大概率变成“三武二宗之厄”。 “灾民统计的如何了?”刘渊没有忘了那些受灾的群众,所以灭佛的同时,早早就命令中书省进行各地统计,并进行救灾活动。 伯颜道:“臣,今日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想请陛下移至宫外,亲自视察效果!” 刘渊抬起头:“视察?” “没错!” 瞬间,刘渊觉得有意思了。 “什么时间?” “明日上午,陛下可以穿便装入内。” “好!” ...... 翌日。 大承天护圣寺。 在伯颜的带领下,刘渊迈进了寺庙。 还未进门,便听到嘈杂的声音,空气中似乎有香味弥漫。 刘渊好奇地望着伯颜,伯颜神秘一笑,并未说话,继续牵引。 脱脱、阿鲁二人走至刘渊两侧,目光警惕。 刘渊对着二人点点头,走进寺庙。 庙宇中。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个穿着破烂衣衫的百姓,他们手里拿着碗,乱哄哄地排着队。 “当当当!” “后面的人,不要乱动,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第七十四章 河西木速蛮【求追读】 在脱脱、阿鲁等人的保护下,刘渊向前走进。 今日,他穿的是便装,也掩盖不住威严的样子。 人群看见之后,下意识让开。 刘渊也不客气,抬步走到跟前,眼前是一个大铁锅,铁锅中有汤水,里面混着不知名的菜叶子,汤水表面,甚至能看见些许油珠。 另一旁,是一个三米高的蒸笼。 有人正在往外拿胡饼。 “舍人好!” 几位发放的人员恭敬地说道。 “这是给灾民吃的?” “是。” “花钱吗?” “不花钱,这些都是陛下赐给灾民的。” 刘渊微微点头,心里暗道。 伯颜老贼,怪不得要朕来一趟。 原来是想让朕看看你的办事能力啊。 刘渊从人群走出,向寺庙里面前进。 他观察到,有大夫进进出出,正为灾民治疗,寺庙之中,以前给贵人、高僧居住的房间,此时竟然都住满了灾民。 “请金甲天神陛下保佑!” 几个六七岁的小孩跪在一个泥塑面前,他们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而后虔诚地磕头。 刘渊定睛一看,那泥塑赫然是他的样子。 一旁的脱脱和阿鲁也发现这一情况,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讶。 见几个小孩起身,刘渊上前交涉,简单询问。 “听说皇帝是金甲天神转世,就和话本的神仙一样,拥有无穷的法力,知道过去未来。” “可惜,皇帝早早就告诉我们有洪水,可是我爹娘没听,然后就被淹死了。”一个小孩说着说着哭了。 旁边一个小孩拽拽他的衣袖,对着刘渊脆声道:“幸好我们还有金甲天神皇帝,他是个天大的好人,让我们免费住,免费吃,可惜,我们不能报答他的恩情,只能在这里跪拜,希望他能知道......” 刘渊:“.......” 参观半个时辰之后,伯颜开始讲述,不,是表演。 无数地方遭受了灾情,许多人即将面临饿死的境地,在这个情况下,无数人涌向大都。 大都的承载能力也是有限的。 后来,伯颜就想出一个办法,正好佛寺空着,而且有许多寺庙,正好可以安置灾民。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陛下,您放心,这群灾民饿了很久,想要造反也没力气,不会在大都闹出事端。”伯颜保证道。 刘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丞相,真乃大元忠诚干将!” 一旁的脱脱略有所思,看了看叔父。 他心中暗道:“看来,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他学习啊!” 等到刘渊评价之后,伯颜万分欣喜,嘴上却道:“若没有陛下,就不会这一切,灾民们可是万分感谢陛下,竟然给您立了泥塑,陛下真可谓圣人啊!” “起来吧。”刘渊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这里面的一切,刘渊确信,一定经过了伯颜背后的指导,甚至是提前经过彩排。 灾民一事得到了暂时解决。 ...... 河西关陇地区。 当地的官员也收到了灭佛的号召。 “你们要干什么?” 一间寺庙被强硬地攻破。 “灭佛!” 为首的官员大声道。 “灭佛,这里不是佛庙!” 寺庙人员大声呵斥道。 为首的官员冷笑一声:“我说他是佛庙,就是佛庙!” “寺庙中任何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全给我砸了!” “是!”士兵们大声响应。 而后,一拥而入。 寺庙中其他的人员此时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冲进来的士兵们摁倒在地,有人想要反抗,迎接他们的是刀剑和死亡。 很快,这座寺庙便被抢劫一空。 同时,一把大火升起! 寺庙人员呜呜地被捆绑在寺庙之中,也随着大火离去。 一间官衙中。 有木速蛮磕头道:“禀告大人,西城外的寺庙被一群伪装成官兵的人员烧毁了,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达鲁花赤慢悠悠地说道:“你从何得知?” 木速蛮哭着说道:“当时我躲在井下面,亲眼看见的,差一点我也被歹人杀死,他们抢走了寺庙中一切值钱的东西,最后一把火烧了寺庙,有许多寺中人也被他们烧死了!” 达鲁花赤点头道:“除了你,还有别的目击证人吗?” “没了!”木速蛮愣了一下,摇摇头。 “奥。”达鲁花赤道:“好,认罪就好,来人,将这个罪魁祸首打死!” 木速蛮彻底愣住,他以为听错了,疑问道:“大人,谁是罪魁祸首啊?” “你啊!” “不是我,我是受害者!” “放肆,竟敢在这里哄骗本官,刚才明明你招认了,不信你问问其他人。”达鲁花赤大怒道。 周围的官员点头道:“没错,大人,我们听的清清楚楚,刚才就是他承认的。” 木速蛮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很快就被人堵住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努力挣扎着。 “解决掉!”达鲁花赤摆摆手道。 外面随后传来杖打声。 达鲁花赤拍了一下桌子,道:“瞧你们办的蠢事,竟然还有人逃出来!” 左侧的一位官员尴尬地说道:“大人,下次我们注意!” “嗯?”达鲁花赤道:“还想下次?” 左侧官员眼神示意堂中人员离去,待人走完之后,他靠近达鲁花赤道:“八十里外也有一座木速蛮寺庙,那里面更加豪华,安西王阿难答亲自主持建造的。” 阿难答,元世祖忽必烈之孙,安西王忙哥剌之子。 于世祖至元十七年袭封为安西王,统辖唐兀之地(今宁夏、甘肃、陕西等地)。 阿难答自幼受一木速蛮家庭抚养。 据拉希德丁《史集》记载: “木速蛮的信仰在他心中已经巩固起来,不可动摇”。 “他在自己的营地上建立寺庙,经常念诵经文,沉湎于祈祷”。 “他还使依附于他的15万蒙古军队归信了木速蛮教......” 当时,元成宗笃信佛教,认为他背叛“祖宗之道”,将其拘捕下狱,迫令归信佛教。 但是,木速蛮还是在片土地扎下根。 达鲁花赤眼前一亮,低声道:“会不会激发民愤啊!” 左侧官员道:“把知情人杀了就好,那些财富可以抵得上大人几百年的俸禄啊!” 达鲁花赤一拍桌子道:“抢!” 第七十五章 达鲁花赤,死! 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兴元路,南郑。 纳拉速丁腾的站起来道:“什么,有木速蛮造反?” 下面的小吏点头道:“下面府州是这样汇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纳拉速定立马否决道,他作为兴元路总管多年,虽说并不怎么管事,可是也知道境内的基本情况。 若说汉人被逼造反,他倒是相信几分。 可是,作为占据大多人口的木速蛮造反,他却一点都不相信。 “拿过来!” 纳拉速丁接过文书,看不懂,交给旁边的小吏,小吏接过,开始翻译,听完之后,纳拉速定才勉强确信真有此事。 文书道,有几座木速蛮寺庙试图造反。 经过基层官员的不懈努力,已经将叛贼一一杀死。 纳拉速丁也知道下面官员的德行,道:“派人去查一查。” 待交代完情况之后,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纳拉速定拿笔在其他公文上画画圈,就算审批了,快速解决之后,他朝家里走去。 推门。 纳拉速定愣怔住了。 只见宽阔的大院内,从门口到前宅足足二十丈的距离内,一颗颗歪七扭八的金锭摆放着,他眨巴几下眼睛,顺着金锭望前走,走进房屋内,金锭一直到达了屋中。 有小厮见他进来,连忙跪下。 纳拉速定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些金锭是谁送的?” 以前也有有人送钱。 可是,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豪横的! 小厮道:“金州官员送给您的一点小心意。” 纳拉速定感觉有点熟悉,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这不是早上木速蛮叛变一事地方吗? 纳拉速定目光变幻,沉默了许久,嗓子沙哑地说道:“都收起来吧。” 夜晚,他抱着金锭而眠。 翌日,到达官衙之后,纳拉速定询问下属:“去金州探查木速蛮的人启程了吗?” 下属道:“正准备出发。” “不用去了,否则再让金州官员以为本总管不信任他们。” “是有一些木速蛮刁民经常造反,既然都死了,那也不用上报了。”纳拉速定淡淡的说道。 虽然他也是一名木速蛮。 ...... 陕西等处行省。 由于改朝换代,人口更新率,恐怕当不止一半以上。 一方面,大量的汉族人民流失。 另一方面,大量涌入的西域人口而急剧地膨胀了,尤其在安西王阿难答统治的时代更是如此。 他不仅通过军中倡教和对蒙古孩子行割礼而使陕西的蒙古移民大批转化为木速蛮,而且对汉民皈依木速蛮教和西域民入陕都当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粗略估计,元代陕人中木速蛮占有的比例是令人注目的,可能也是历史上最高的时期。 因此,当灭佛令下来之时。 陕西行省的官员初步摸查,发现佛庙并没有太多,反而是木速蛮寺庙很多。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地方也发生了类似金州官员的事情。 汉阳,月川水顺流而下,经过金州。 待听到总管收下礼钱,金州达鲁花赤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欣喜万分。 他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属地内还有不下六座木速蛮教,这些都是可以掠夺的财富啊。 他堂堂蒙古人,取一点大元的财富不过分吧。 正等他满心欣喜地盘算,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起身向外走去。 映入眼前的一群残兵败将,每人身上都受了伤。 他细细一数,赫然发现少了许多人。 “为何就你们几个?”金州达鲁花赤记得自己可是派出了不少人啊。 一名士兵哭泣道:“大人,那些弟兄全死了。” 金州达鲁花赤瞪大眼睛。 “我们和上次一样去抄家,可是一进门却发现那群木速蛮正等着我们,并且他们手中有武器,刚进门就被他们一拥而上,幸好我们跑的快,否则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金州达鲁花赤怒斥道:“你们没说是奉命抄家的嘛!” “说了,可是他们说不行,谁也不能动寺庙!” 金州达鲁花赤气笑了:“那群喇嘛什么也不敢说,乖乖地奉上财产,这群木速蛮反了天了,竟敢反抗!” “来人,掉三百人马,本官要亲自去一趟!” ...... 木速蛮寺庙。 “爹,我们杀了官兵,会不会有事啊?”哈尼询问他的父亲刺瓦拉。 刺瓦拉狠声道:“他们要夺寺,就是要你我的命,金州城里里外外,这么多木速蛮,他们不敢动的。” 哈尼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刺瓦拉和哈尼处理完官兵尸体之后,而后用刺瓦拉走入寺庙中,换了一副面孔,一副高人的样子,开始念起了经文。 下方的人听着是如醉如痴,满是崇拜。 望见这一幕,刺瓦拉嘴角含笑。 然而,刚笑片刻,下一刻寺庙就被一拥而入。 金州达鲁花赤披上了祖父的盔甲,像模像样地背着几十年不用的箭筒,一马当先的进入寺庙。 他大声道:“所有人,停下!” “谁是负责此寺庙之人?” 刺瓦拉嘴角一滞,上前道:“大人,是我!” 金州达鲁花赤上下扫视一眼,冷声道:“可是你杀的官兵?” “大人,什么官兵?” 金州达鲁花赤望着他,冷笑道:“不认也没事。” “朝廷法令!” “不允许建立邪寺!” “本官现在通知你们,尔等所拜为邪僧,此乃邪寺!” 刺瓦拉面色一沉道:“大人,何出此言?” “这座寺庙已经建立二十多年,二十年来,从来没有人说是邪寺,这金州大大小小的百姓,二十年来可是都来此庙祭拜,大人可是要违背民意?” 说完,旁边的木速蛮站起来,上前,一副与寺庙通在的样子。 金州达鲁花赤也被这一情况吓了一跳。 刁民,刁民。 他面色通红,大声道:“都给本官逮起来。” 而后,士兵们对视一眼,开始动手。 刺瓦拉一点也不怕,开始命令其他木速蛮动手。 下一刻,双方就大战起来。 一个时辰后。 哈尼颤声道:“爹,他死了。” 金州达鲁花赤,一个堂堂蒙古高官,死了。 刺瓦拉狠声道:“官逼民反!那我们就反了!” 第七十六章 汉世侯 七月十五日。 张昌走出中书省,整个人微微颤抖,脑海中仍浮现着刚才看见的多封监察御史递交的奏折: “故平章张珪子五人,率民击官军死。也先捏不先奏闻,辄擅杀官吏及珪五子。珪祖父三世为国勋臣,即使景武等有罪,珪之妻女又何罪焉?今既籍其家,又以其女妻也先捏,诚非国家待勋臣之意!” “珪祖父世巨积有勋烈,诸子横罹戕害,官籍其家,且革正之,以为功臣之劝。” 奏折后,附有皇帝亲自批示。 字不多,但字字却打动张昌的心。 “朕已经知道了,张家五子枉死一案,令人悲痛,即日起平反昭雪,也先捏擅杀之罪,将其流放至南宁,其所有家眷贬为张家驱口,退还所有抄收资产,珪女即日还家,张珪封恒阳忠献王......” 两行泪珠从张昌的眼角流下来。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久到他以为终身不可能等到。 上次事变,张家元气大伤,由上层阶级一下子堕落到中层,五个叔伯惨死,资产被充公,一夜间倾其所有。 剩余的人也各奔东西。 张家,土崩瓦解。 张昌,不敢忘,也不能忘! 如今,大仇得报。 张昌喜极而泣,过了许久之后,张昌擦擦眼角,后续的事情再慢慢处理,他要先进宫谢恩! 他身体轻快,一路走至承天门外。 “张兄!”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高大男子站在宫门一侧,是一个老熟人,真定史氏史埙,汉世侯名门之后,如今贵为汉后卫都指挥使。 他走上前,道:“史将军,你也要进宫?” 史埙仔细打量张昌,视线落在张昌眼角几息,打趣道:“看来你是刚从中书省出来,应该是好消息,恭喜啊!” 张昌重重点头,而后退后一步,行大礼道:“张昌再次谢过,改日必亲自登门拜访,以感恩为我张家平反之恩。” 史埙连忙上前扶起,道:“你我祖上交往情深,理应如此,再者说,这里面我史家并未出太大力,实在是不敢当!” 张昌起身,疑惑地看着史埙。 当今朝廷之上,汉世侯中唯有史家、董家长盛不衰,其他几家影响力锐减,很难影响朝中决策。 董家交情较浅,不是史家那又是谁? 史埙见他不解,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以前就递过多次奏折,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次,你觉得是不是很顺利?” 张昌皱了皱眉头,微微顿住。 “那些平反的奏折是陛下近臣阿鲁示意我等上奏的。” 张昌瞳孔猛地一缩,呼吸有些急促,低声道:“你是说这是皇帝的意思。” 史埙点点头,道:“多是如此了。” 张昌晃了晃神。 史埙拍拍张昌肩膀,道:“张家,深得圣眷,再现辉煌指日可待啊!” 张昌回过神,咽了一口唾液。 没想到,又收到一个重磅消息。 若真的宫中皇帝的意思,那....恐怕真的会像史埙说的那样,张家又可以起来了。 张昌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些情绪,好奇道:“史将军进宫,又为何事?” 史埙轻声道:“陕西大乱。” “陛下召我入宫,估计是为此事!” 张昌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发生的,又是蒙古诸王吗?” 史埙摇摇头道:“不是蒙古诸王,而是当地木速蛮叛乱造反,具体的情况还得等进宫再说。” 张昌点头,道:“陕西据要重,以控西北南三陲,万不能失啊!” 陕西行省一直充当了大元在西北和西南军政大本营。 它的东部与中书省直辖区腹里接壤,南部、西部、北部则连接四川、甘肃、岭北行省及吐蕃。 在大元控制诸行省的军政格局中,它起的作用与河南行省类似,某种意义上发挥着替朝廷控驭其他西部四省区的作用。 重要性毋庸置疑。 这时,引导的侍卫前来,带领二人入宫。 ...... 大明殿内。 “臣史埙(张昌)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 刘渊走至二人跟前,亲切地扶起二人。 态度极为真诚。 “来人,赐座!” 二人为之一震。 作为臣子能够被赐座,那简直是无上荣耀。 这更是传达了一个讯号:朕拿你们当自己人。 史埙还好一点。 张昌则是鼻子发酸,一想到陛下做的事情,再看看今日亲昵的态度,下一刻,哪怕陛下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 望见二人动容的样子,刘渊甚是满意。 而后,刘渊又开口叙述二人祖先的光辉历史,为大元立下的赫赫战功,他明显感觉到二人的态度更亲近了。 绕了一刻钟圈子后,刘渊提起了正题。 “两位将军可知陕西之事?” 二人点头。 “好,你们先看看这份陕西行省递交的奏折。” 刘渊从长案上抽出一份奏折,交给二人。 二人接过,放至二人中间观看。 “七月四日,金州城破,达鲁花赤及大小官员二百余人皆被杀。” “七月六日,西乡、洋州、城固等地被攻陷。” “七月七日,南郑被围,兴云路危。” “......” 看到这些汇报上来的消息,以二人的经验,立马就能判断出此次叛乱来势汹汹。 再看下面汇报的宗教问题。 除木速蛮外,其余皆被杀。 而陕西就是木速蛮多...... 所以,可想而知短短简报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的血腥。 “西北四省多木速蛮,此次叛乱必须快速处理。” “朕已经命枢密院下令,本次平叛事宜,由脱脱为主将,统帅陕西四川蒙古军都万户、探马赤军、巩昌总帅府、畏兀儿万户府等军,即日起,张昌由保定路管军升汉后卫副使,史埙,张昌二位将军,率汉后卫跟随脱脱入关中平叛......” 二人起身,拱手大声道:“臣,遵旨!” ...... 刚开始知道陕西行省的叛乱,刘渊略微有些慌乱,后来再仔细瞧消息,他就放心了。 因为,如今大元在陕西行省的军事力量太强了。 木速蛮是很多,充斥在地方政府和军队中。 但多亏了成宗,力挽狂澜,清洗了不少。 此外,一些蒙古、汉人士兵哪怕皈依,但时间不长,而且,大元如今的国威尚在,也不是任何人敢反的。 脱脱之父马札儿台曾任陕西行省御史台侍御史,与当地色目人交好,这是一个优点。 再派侍卫亲军汉后卫,应该不会出差错。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扶持汉世侯力量。 并且,将他的力量深入到陕西行省,确保陕西行省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直以来,陕西行省就存在反叛基因。 第一次是跟随刘渊的父亲元明宗。 元明宗曾被流放途经陕西时,随行官员和陕西行省丞相阿思罕等人因不满仁宗的皇位继承安排,共同起兵向中央发难。 可惜,内部出现分裂,塔察儿等人袭击并杀死阿思罕等。 和世之乱为时仅数月,陕西行省内讧惨烈,损失惨重。 第二次就是两都之战。 泰定帝死后,留守大都的权臣燕铁木儿发动政变,宣布还位于文宗。 同时,上都的权臣倒剌沙拥立泰定之子阿剌吉八为幼主,双方各立一帝,展开大战。 陕西行省因第一次叛乱,与武宗一脉结怨,于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上都一边。 结果很倒霉,大都方面处死也先帖木儿等叛军首领,陕西行省、行台官因焚弃诏书等罪被处罚。 后来,陕西行省的官员就大多被燕贴儿一脉掌控。 现在,可以一石二鸟了。 第七十七章 擢英屏 七月十六日。 兴圣宫,宣文阁。 伯颜、脱脱、撒顿在侍女的引领下鱼贯而入。 “几位大人,请先在这里等候,陛下一会就到。”李佳燕强装镇定:“陛下为大家准备了古剌赤糕、馓子和里木渴水【柠檬汁】,可以服用。” 几人微微点头。 李佳燕松了一口气,果然,表姑说的没错,做大元皇帝身边的宫女,也比嫁一个高丽的贵人强。 这几人都是大元顶级重臣。 哪怕咳嗽一声,高丽王也得惊吓不已,怀疑做错了什么。 而如今,对待她却是态度温和。 一点没有倨傲的样子。 李佳燕退后,在角落侍立,思考刚才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 “哎,若是表姑在这里一定表现更好,可惜表姑刚刚进宫,只能在宣徽院洗衣服,表姑国色天香,又聪明智慧,若是陛下见到定是欣喜。”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 李佳燕抬头望去,只见枢密院使脱脱站在一个巨大的屏风前,正疑惑地询问她。 而后,伯颜和撒顿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 李佳燕深吸一口气,想起陛下的教导,镇定自若,脆声道:“陛下说,天下英才忠臣之多,单凭脑子无法记住所有人,因此,在这宣文阁设置屏风,将一些忠臣英才记录在上面,若有事启用时,只需要看这道屏风即可,因此,陛下也称它为擢英屏。” “擢英屏。”几人细细品味。 看见三人都围凑在擢英屏前,李佳燕轻轻拍了一下胸脯,走到角落里,今日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撒顿第一时间就被最上面一个大大的名字吸引住,只见纸张上面有四个汉字:燕贴木儿。 一道红色叉子打在上面,撒顿瞬间明白意思,这是表明人已经去世。 “陛下竟然真的将大哥当做忠臣了。” 燕贴木儿四个字贴在最上面,非常显眼,一看就是最重要的位置,撒顿又想起前几日塔刺海进宫得来的消息。 “二叔,阿姐说让我好好努力,以后姐夫一定会重用我的。” “阿姐还说,姐夫待她极好,她还说自己有点乐不思什么,姐夫当时有点忙,人没来,但是赐给我了一把宝剑,据阿姐说,那是姐夫自幼携带的......” “二叔,姐夫真的很好,我一定好好听阿姐的话,以后为姐夫和阿姐卖命!” “......” 撒顿向下看,第二个名字是伯颜,第三个名字就是他撒顿,他微微动容,神情有些复杂。 “什么,燕贴木儿都死了,排位竟然还比我伯颜高,我伯颜当权臣比不过他,难道当忠臣也比不过嘛!”伯颜握了握拳头。 他安慰自己,燕贴木儿都死了。 他伯颜才是最后赢家。 毕竟,只要加个定语,他伯颜就是在世的大元第一忠臣了。 脱脱的关注点不同,发现自己在前五位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下方的几个名字:史埙、张昌。 昨日下午,他就收到了消息。 此次平叛,朝廷派出汉后卫出征,此二人正是带队的正副使。 “汉世侯?” 脱脱若有所思。 为大元立下汗马功劳的汉世侯,在建国之后,便逐渐受到压制。 世祖设立十路宣抚司,后罢免严忠济,引致李璮之乱。 自此,世祖面对汉人多加防范,而后全面废除世侯制。 “治大藩者,子弟不得亲政”。 “易将,使将不专兵。” “取消汉人世侯的封邑。” “......” 到如今,除了真定史氏、藁城董氏还能勉强在中央保持官僚地位,其他皆没落。 而保定张氏更因为一步错,满盘皆输。 如今,陛下为张家平反,更是将汉世侯子弟贴在擢英屏风之上,加上,陛下一直以来汉化的态度,脱脱不由多想。 他心中暗道:“看来此次平叛,陛下是想二人立功,多有扶持提拔之意,那我不能坏了陛下的好事啊。” 三人看了片刻之后,互相对视一眼,返回原地继续等待。 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刘渊姗姗来迟。 他瞧了一眼李佳燕,见其点点头,刘渊嘴角翘起,大步走向龙椅。 “不用多礼了。” “今日,没有外人。” “都随意点吧。” 几人起身,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谢过之后,半屁股坐在椅子之上。 刘渊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满意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讨论陕西行省叛党作乱一事。” “伯颜丞相,现在准备如何了?” “不用起身,坐着说吧。” 伯颜屁股刚离椅子,又坐下,他清清嗓子道:“陛下,臣已经命令河南行省做好粮草准备,并且随时可以签发新兵,一旦局势不妙,可以直接由河南行省派兵入关中平叛。” “这次,陕西行省有叛党作乱。” “第一是当地木速蛮不感恩陛下的恩情,妄图谋反,第二,臣以为是当地官员处置不利,虽然报过来的奏折一切还在掌控之中,老臣却认为,局势一定更加靡乱,待平叛之后,不仅要处置那些作乱的木速蛮,也要惩处当地的官员。” 撒顿插嘴道:“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说。” “臣认为,当地作乱的木速蛮最大恶极,但是大部分官员们还是好的,或许有些官员做错了事,但最主要的还是当地木速蛮的问题......” 刘渊微微点头。 双方的一致意见:当地木速蛮有大错。 不同的是,伯颜想彻底清理,而后安排自己人。 撒顿呢,则不想看着自己人被换。 “脱脱,你是率领平叛的主官,你的意见呢?” 脱脱道:“臣只负责军事,其他事情待平叛之后交由陛下和朝廷处理。” 刘渊也点了点头,肯定一下。 “去把外面几人带来吧。” 刘渊对着李佳燕道。 众人疑惑,不久后,李佳燕就带了几人过来。 “脱脱,这次出征,朕给你找了几个帮手。” “哈的司的马哈木以及答失蛮阿不都。” 哈的司跟宣政院一样,是专设的宗教管理机构。 而答失蛮的职责是包括掌管木速蛮寺和学校,主持诵经、祈祷及教育等宗教事务。 这两人在元朝的教徒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和地位。 “你们二人好好配合脱脱。” “是,陛下,我等一定帮助脱脱将军,把陕西行省等地的坏木速蛮消灭!” 第七十八章 藏传佛教来助! 陕西行省。 宝鸡城。 哈桑面色沉重地看着城外。 他也没有想到,短短时间,硝烟四起,各地糜烂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前几日贼军还在一百里外。 今日,就立马到达了城下。 哈桑叫来属下询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了?” “禀告大人,目前还比较平静,但是,有一些木速蛮生活多年,也没有见他们造反,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是不是不需要看守” 哈桑严肃道:“不行,一旦被贼军攻城池时,他们造反,谁也担不起责任,派人严加防范,等此事过去再说。” “可是人太多了,我们的力量不够。”下属犹豫道。 哈桑:“外面传消息,贼军号称要建立一个天国,杀掉所有非木速蛮之人,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遭了毒手。” “别看这些暂时老实,一旦攻入城中,这些人反而是既得利益者,你觉得他们会反抗还是享受?” “所以,既如此,先下手为强!” “杀!” 下属震惊道:“大人,万万不可?” “你也是木速蛮?”哈桑目光一凛道。 下属焦急解释道:“大人,我是色目人,可不信这些啊,我怕的是士兵们中的木速蛮。” 哈桑低沉道:“那就让他们动手。” 在哈桑的注视下。 下属咬牙道:“是!” 而后,转身离去。 过了不久。 城西发出惨叫的声音。 两个时辰之后。 大火弥漫。 达鲁花赤府。 “大人。”一名汉人上前拱手道。 “李守,你的人可靠吗?”哈桑询问道。 李守认真道:“大人,您放心,我们信的是道教,绝对不是木速蛮。” “那就好,你的人守在城北,务必守住,此次事情之后,我亲自向朝廷保举你。”哈桑道。 李守面色欣喜,激动道:“谢大人。” “去吧。” 哈桑又想了想安排,应该没有差错。 接下来,就耐心等待了。 ...... 两日后。 哈桑气喘吁吁,一屁股跌在城墙上。 他双眸泛着恐惧。 城外是人山人海,妇女老少都有。 而且是嗷嗷直叫! 简直魔障了一样。 哈桑哪里见过这样的敌人。 不过,幸好有城墙阻隔,敌人再猛,也很难爬上来。 尤其是城内的汉人,表现凶猛至极,也超出哈桑的想象,哈桑喝口水,不禁想到,当年蒙古大军是如何征服广阔领土的。 现在,他手底下的蒙古士兵,比不上色目人,更比不上汉人,他作为蒙古主将,多少有点脸上无光! “杀!” 城外,又是一波攻伐。 哈桑起身,准备站斗。 “大人,好像不是贼军,是自己人!” 李守跑过来高兴道。 哈桑眺望远处。 城外的叛党后方开始乱了起来,似乎有人从后方冲击他们。 哈桑大喜,难道是朝廷的军队来了? 这几天,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朝廷的消息了。 哈桑哈哈大笑,他道:“开城门,剿灭了这群贼人。” ...... 城门一开。 哈桑一马当先,带着守城将士冲锋,很快,贼人前后大乱,乱作一团。 本来就是普通百姓组织的,再精神号召,也是人,也有恐惧心理,于是,开始溃逃。 这一逃,就是连锁反应。 哈桑冲的很快,而后,他便看到了远处的“朝廷大军”。 “大喇嘛?” 哈桑暗道不好,连忙道:“上当了,撤军。” 哈桑心中暗骂不已,连忙骑马向城中跑。 “将军,自己人!” 后面,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 哈桑不回话。 玛德,老子前段时间刚灭了一座喇嘛教,谁和你自己人? 休骗我! 于是,他跑的更快了。 很快,哈桑就带领众位士兵仓皇地返回城,紧急地闭上了城门。 城门下。 “国师,怎么办?” 一位喇嘛焦急地问道。 其中一位老喇嘛叹口气,走到城墙下,道:“大人,我们是金兰寺的和尚,不是叛党。” “休想骗我,这一定是里应外合之计。”哈桑大声喊到:“你们莫不是因为灭佛之事怀恨在心,于是和这些人合谋起来共同造反。” 老喇嘛道:“我等绝对支持朝廷政策,听闻宝鸡城被围困,我等奉大法师之令,前来支援朝廷。” 而后,老喇嘛取出怀中信件。 哈桑反复查验之后,又命老喇嘛等人放下手中武器,才勉强放进城中。 “你们真是来支援朝廷的?” 哈桑再次询问道。 老喇嘛义正言辞道:“木速蛮造反,简直是不可饶恕之罪,我等奉大法师之令,愿以身逊道,护卫朝廷安全。” 哈桑半信半疑。 但是,接下来守城的时候,老喇嘛真的是拼死守卫。 ...... 八月十三日。 叛乱已有一月之余。 脱脱带领汉后卫入关。 此时,除了凤翔之地,其余之地皆有叛党出没。 因为许多人隐藏在百姓之中。 很难辨认。 望着手中的文书,脱脱也是万分震怒。 文书显示。 短短月余,已知死亡的人员就已经到达十几万之众,这还不是全部掌握的情况。 可想而知,死伤人数一定很恐怖。 而且,局势逐渐蔓延,甘肃兴盛也出现了类似情况。 “陕西行省这么多士兵,为何不动?” 下方的官员瑟瑟发抖,一人道:“朝廷有令,动兵需要多位主官同意,可是有几个主官联系不上,所以不能动。” 脱脱大怒。 他压下怒火,快速处理政事,并且提掉各路兵马,准备逐一围剿。 在这个时候,有人登门拜访。 “拜见脱脱将军!” 脱脱眯着眼看着眼前僧人,道:“弘一大法师?” “是我。” “你愿意帮助平叛?” “没错。”弘一大法师道:“我密教愿意出力,只求事后,脱脱将军帮忙祈求陛下开恩,准许我藏僧在陕西行省扎根。” 脱脱思考片刻道:“没有你,我也能平叛。” 弘一大法师摇摇头道:“陛下灭佛,乃是萨迦派僧人为非作歹,我们是噶举派。” “此外,西北边陲,百姓总得有信仰。” “不信佛,早晚也会信点别的。” “我噶举派可以帮助朝廷更好统治此地!” “只要将军同意,我噶举派僧人愿意用木速蛮鲜血来表达诚意。” 脱脱冷不丁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也跟着造反呢?” 弘一大法师双手合十,老实道:“我们考虑过,后来觉得跟着大元走比较好。” 脱脱哈哈大笑:“好,我同意了!” 他心中暗想道:“陛下果然是一代圣君。” “弘一大法师,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陛下临行前就交代过,让我扶持你们,既然主动上门,那最好不过了。” 第七十九章 色目族类 陕西行省叛乱,受到了天下瞩目。 各地都静等着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刘渊收到了远在辽阳行省的郯王书信。 书信中,郯王干脆利索。 只表达了一个意思。 如今,他作为新皇登基,陕西行省就出现叛乱,一定要重重严惩叛党,切不可以心慈手软。 一定要杀到敌人胆颤! 杀个片甲不留! 杀个血流成河! 直到没人敢作乱,也没人可以作乱! 岭北行省拥有数万蒙古兵可以调用,情况紧急情况下,郯王愿意调遣岭北兵马杀入关中,杀尽敌贼! ...... 刘渊放下书信。 果然,前因结后果。 他一番真挚的表演没有做错。 郯王,不愧是可以信赖的蒙古宗王。 而后,刘渊将郯王意见传递给伯颜、撒顿二人,二人表示强烈支持,于是,在陕西行省事情未结束之前,中央已经定下了基调,这次,要彻底杀个干净! “好好弄,这可是金甲天神梦中赐予朕的,以后是要推广全国的,当然,朕重复一遍,在这之前不允许透露。” 宣文阁内。 几位蒙古教习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快速低下头,心中暗道,陛下果然重视,必须加快编辑速度。 这几月来,这些人教刘渊学习八思巴文,按照常理来说,哪怕是一个五六岁儿童都要学会了,可惜刘渊天资太高,愣是学会了不到四个字母。 后来,他们也渐渐明白。 哪里是刘渊学不会,明明是刘渊不想学。 于是,准备请辞不教。 不允。 京畿大雨过后,刘渊以金甲天神显灵的名义,谎称又做了一个梦,梦中金甲天神传授了一套大元拼音文字。 于是,刘渊告诉这些人。 大元乃当今世界帝国,没有之一。 应当配有一套独一无二的文字,并且向全国推广,废除八思巴文以及其他色目文字。 至于汉文字,则不需要废除。 因为此套拼音字母乃金甲天神所赐,学会之后可以直接解读汉语,比八思巴文强多了。 几位蒙古教习初始有些不信,可是后来学着学着发现,好像还真的可以。 不愧是金甲天神所赐。 他们也发现有一些缺点,似乎版本不相符。 这套拼音可以解读汉语,但是有的拼音读法与汉字不匹配。 于是,他们发出了疑问,疑问过后就接到了大活。 挨个编辑,对齐拼音与汉语文字。 并且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编辑出一本词典: 《大元通用白话文字新词典》 “你们几人也别太操劳,朕听宫女说,有几人熬夜编辑,可不能伤害身体啊!” 几人抬起头,每个人都顶着黑眼圈,幽怨地看着刘渊,似乎再说:明明是你让加快速度的,既想快,又不想我们熬夜...... 但是听到下一句话,他们幽怨全无,又变得欣喜。 “这翰林好像缺几个学士,也不知道几位教习能否有机会?”刘渊嘀咕道。 几人想大声说:“有!” pua几人之后,刘渊又走到宣文阁的另一间房屋,房屋外面挂着两个牌子。 一个牌子是:民族志;另一个牌子是:朝廷要地。 屋子里差不多有七八个年轻人。 从他们穿着来看,已然为朝廷大员,妥妥的潜力股。 正所谓一至五品官着紫袍,六至七品官则着绯袍,这些人都是一身绯色官服。 这些人似乎一点没有听到动静,仍忙着手头的事情,刘渊抬手止住了宫女的发声,绕有兴趣地走至一人面前。 走进之后,此人才后知后觉,连忙起身道:“臣刘伯温见过陛下。” 闻言,其余众人抬起头,有些慌乱,连忙起身,急步过来行礼。 “臣余阙(李齐......)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刘渊面含微笑道:“不用多礼。” 他的视线在众人面庞划过,最后落在刘伯温身上。 距离殿试已经过去三四个月,刘渊快速启用了这一届的科举才子,并且安排一些人进入到了宣文阁。 在刘渊的规划中,中书省会逐步的进行改革,中书省的权利太大,尤其是丞相,未来要进行变制。 而宣文阁将对等大明的内阁,进一步加强集权。 在此之前,宣文阁也会暂时拥有一部分组织部的功能,一些想使用的官员会调到宣文阁,而后再外放。 向大元各地、各位置逐渐安插自己人。 而刘伯温则是刘渊下一步重点培养对象,妥妥是宣文阁阁臣之一。 刘渊简单接触过,刘伯温在一些见识、年龄上比较青涩,可是已经初显峥嵘。 “这段时间,整理的如何?”刘渊询问道。 李齐拱手道:“托陛下的福,臣等已经梳理了将近二十多个族类。” “简单说一说。”刘渊道。 李齐道:“按照陛下的意见,臣等翻阅了国史院以及集贤院藏有的古书,和几位同僚拜访了京中的一些大臣,目前已经得知有葛逻禄、钦察、唐兀、阿速、秃八、康里、苦里鲁、阿儿浑、合鲁歹、火里剌、撒里哥、土伯特、雍古歹、密赤思、夯力、畏鲁儿......” “在这个过程中,拜访的几位官员表达过不同意见,比如朝中有位大臣来自汪古部,他坚持认定自己是蒙古人,不是色目人。” “还有一些人,认为自己不属于所划分的族类,而应再另一类......” 刘渊耐心的听着汇报。 陕西木速蛮造反后,刘渊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可以学习后世的先进经验。 蒙古人、汉人都是按照民族划分,而色目则不是。 蒙古人四处征战,欧亚大陆打通一大半,一堆中亚西亚甚至东欧的人都来到了中土,这些人就算成了色目人。 色目人有哪些呢? 种类非常多,流入中土的粟特人、党项人、吐蕃人、亚述人、阿拉伯人、畏兀儿人、波斯人、犹太人、突厥人、斯拉夫人……都算。 官方层面的态度很重要。 朝廷都将这些人同等对待,慢慢的,这些人自然而然也会认同,这明显是增强这些人的实力。 而且,已经过去六七十年了。 色目人已经充斥到大元的各个角落。 所以,当做整体来看待,会非常麻烦。 第八十章 木速蛮罪不至死? 这么多人,习俗不同,来源地点不同。 凭什么要当做整体来看待呢? 换个思路,不如直接瓦解! 后世的历史经验表明,族类划分非常有效果。 于是,刘渊给这批刚来宣文阁的进士门布置了一个课题,那就是梳理如今色目群体,并且,越细分越好。 通过这样的方式,大大瓦解色目人整体向心力量。 同时,也是告知各色目人。 朕虽然一直再搞色目人,但都是有原因的,搞的也只是几个族类,其他人不用担心。 听完李齐等人的汇报后,刘渊又做出了指示。 多听听大都官员的意见。 也适当透露一下色目人族类划分的事情。 刘渊相信,在以家族看重的年代,很少人愿意和其他族类划分在一起,甚至愿意独自成族类。 那好,朕满足你们。 刘渊随口说了一个数字目标,六十七个族类。 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就是喜欢。 刘渊又哐哐扔下了一大堆大饼,众人自然满是兴奋。 待刘渊走后,几人讨论个不停。 刘伯温一言不发,目光闪烁。 “色目群体人数本来就不多,如果再按照陛下的意见划分,那有的族类恐怕也就千人,甚至不到千人,人数之少,放在全国,犹如墨水掉入大海,几代过去,若没有扶持政策,恐怕面临灭绝。” “今日,有如此划分,改日若落到南人、汉人头上,恐怕不妥啊。” “南人、汉人若分裂成两族,则国家分裂之势尽显。” “但陛下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刘伯温暗暗思索。 一直以来,高丽人都被划分为汉人。 然而,高丽人多次努力。 这次,就有一名来自高丽的进士提出,可以将高丽人也划分到色目群体之中。 然而,陛下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高丽人,必须划分到汉人里面。 刘伯温长出了一口气,来日在看事后发展吧! 从兴圣宫的宣文阁走出来之后,刘渊并没有回到大明殿,而是先去了一趟隆福宫。 说实话,现在见元太后卜答失里,刘渊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似乎双方之间的关系有些变质。 京畿大雨后。 元太后卜答失里就撤了宫中的佛堂。 而后,换成了金甲天神。 重点是,金甲天神的相貌和刘渊一模一样。 也是,毕竟谁也不知道金甲天神长什么样。 刘渊能被托梦,说明被天命庇佑,没准还是金甲天神转世呢,相貌一样也说的过去。 元太后经常跪拜。 可能是次数多了,她见了刘渊有时候有些控制不住,眼眸中透露出仰慕、恭敬。 那副神态,令刘渊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简单表达孝心之后,刘渊就快速离去了。 八月四日。 北苑。 经过几个月的征集,来自全国各地的怯薛歹征召完毕,接下来,刘渊会从其中挑选三千人作为真正的怯薛歹。 刘渊翻阅着资料。 阿鲁前来:“陛下,有一人请求觐见。” “谁?”刘渊抬眸。 “来自泉州的蒲如昌。” 刘渊快速在花名册中找到这个名字,再一看资料,眉毛紧皱,蒲寿庚,蒲氏家族的子弟? 蒲寿庚始居于广州,后迁至泉州经营海上贸易。 因平海盗有功,先受封泉州提举市舶,后又升福建安抚沿海都制置使兼提举市舶。 这时,他是宋朝的官! 公元1276年,元廷大将伯颜领兵到达安城,南宋谢太后宣布投降,历经三百余年的赵宋王朝正式在法理上宣告灭亡。 而不想投降的南宋张世杰保护幼主宋端宗赵昰等抵抗力量向南退却,经过泉州,蒲寿庚选择了闭门不纳,不让宋端宗赵昰他们进城。 后来更是屠杀了成千上万的南宋外宗室,为元廷立下了赫赫战功。 刘渊心中冷笑几下,他都忘了这件事情。 这家族罪该万死。 因为,元末明初,蒲家二五仔的本性又暴露了,他们手握巨额财富,希望能够割据一方,不再听元廷的管辖。 更屠杀了大量蒙古人和汉人,掀起了“亦思巴奚之乱”。 刘渊淡淡道:“让他过来!” 一旁的阿鲁心一惊,他服侍陛下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能分清陛下话语中的冷淡,以及似乎带有淡淡的杀意。 难道说陛下南下时和这家结怨了? “臣,蒲如昌拜见陛下!” “起来吧。”刘渊道:“你有什么事?”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陕西的木速蛮罪不至死啊!” 蒲如昌跪在下面大声道。 闻言,阿鲁心中咯噔一下。 此人在说什么? 陕西的木速蛮作乱,官方已经定性,他区区一个未有官职的人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这是教陛下做事吗? 阿鲁的目光中透露着悲悯。 刘渊淡淡道:“你是木速蛮?” 蒲如昌点头道:“陛下,臣却是木速蛮。” “我木速蛮一向遵规守纪,此次陕西行省起义,绝对是有其他原因,请陛下明察!” 刘渊转头对着阿鲁道:“请两位丞相过来。” 阿鲁连忙应声,快速逃离这个低气压区域。 很快,伯颜、撒顿二人前来。 刘渊再次让蒲如昌讲了讲自己的看法。 听完后,伯颜大怒道:“陛下,此贼是木速蛮,我怀疑是同党,建议抓起来审问。” 木速蛮作乱性质不严重,他哪里有理由插手陕西行省? 而撒顿也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蒲如昌。 木速蛮是好人,那就是说他土土哈家族在陕西行省的官员是坏的了? 蒲如昌挺直身子,还不知道要发什么事情,仍辩解道:“陛下,我经常前往西北做生意,在陕西有我蒲氏的产业,和当地人打过多次交道,我拿人身性命担保,没有半点虚假,木速蛮应是无奈之下被迫所为!” 刘渊摆摆手:“拉下去吧。” 蒲如昌顿住。 一旁的阿鲁已经示意士兵拉走。 他刚要大喊,就被堵住嘴。 “陛下,一定要严惩此贼啊!”伯颜大声道。 刘渊道:“灭其全族!悉令具五刑而诛之,弃其胾于猪槽中。” 伯颜和撒顿都愣怔了。 陛下的反应有点大啊! 看着陛下冷淡的脸,伯颜想了想没有出口阻止。 第八十一章 哈麻登场 “大人,泉州到了!” 外面的声音打断了哈麻的沉思,他睁开眼睛,走出船阁。 海风拂面,哈麻顿感神清气爽,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享受了一番。 “总算熬过来了,今日我受之苦,必须让尔等受百倍!” 哈麻恨声道。 他经由海路,坐船南下,奉陛下及中书省之令剿灭泉州叛党。 哈麻是康里人,不善水性,尤其是晕船。 这个路上,他可糟了不少罪。 哈麻自然而然地要把这笔账算到泉州叛党身上。 他活动活动手脚,在仆人的帮助下,一脚跨步,成功落地,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哈麻松了一口气。 “恭迎大人前来泉州。” 等待许久的泉州官员乐呵呵地上前欢迎道。 哈麻面带微笑道:“不用客气,本官乃朝廷钦差带牌走马肃政廉访使,早就听闻泉州富庶,刚刚进港口的路上可算是涨见识了。” 泉州官员们哈哈大笑,一人道:“放心,后面大人会亲自体验的。” 哈麻眼睛一亮,道:“那就好,正好趁这次督查灭邪佛一事,好好体验一番。” 哈麻注意到,听闻他是因灭邪佛一事后,泉州的各个官员松了一口气,而后开始报家门。 “大人,这是蒲师文,其父蒲寿庚,若没有蒲家,也不会有泉州如今的辉煌啊。”有人为哈麻介绍道。 哈麻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暗自道:“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啊可惜,陛下判了你死刑,你不死也得死啊。” 哈麻故意打断道:“行了行了,都别介绍了,本官都要饿死了,快让本官吃点好的?” 闻言,众人略有些欣喜。 这才是我蒙古的大官嘛! 霸道,不干事。 脑子里没东西,除了玩乐,就是玩乐。 真干事的话,那才是坏事。 之前他们探查了哈麻的家世背景。 其母亲为宁宗乳母,因此,入选怯薛歹。 只不过刚刚和蒲家蒲如昌一样选进怯薛歹,就委以重任,看来,果然是背景深厚啊。 ...... 宴席上,哈麻的表现完美符合一个不带脑子的蒙古官。 落在众人眼里,那更是放心了。 谈话间。 蒲师文随意提起道:“大人,我儿如昌也进宫入选怯薛歹,不知道大人可否认识?” 哈麻放下酒杯,沉吟道:“略有耳闻,他进(牢)了,听说还谋了一个好差事(阶下囚)。” 其他官员纷纷贺喜。 哈麻见蒲师文也面带微笑,似乎并没有怀疑,他放下心。 泉州乃当今第一大港。 海运极其发达,数不清的商人在这里停留,蒲师文一家人脉广,把握住无数条海船与资源。 哈麻听说,本来陛下要直接灭族。 后回到宫中,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暂时并未向全天下公布,而且,很秘密地将在大都的蒲如昌以及蒲氏子弟押入大牢,等待后续处理。 此次他的任务重大。 要随便捏造一个罪名,彻底将蒲氏灭族,另一方面,配合即将来福建的中书省官员把控好泉州港。 当然,他最主要的前一个。 哈麻深知,这是一个背锅的任务,做完之后一定会被惩处,但是,陛下亲自点将,他怎能撤退? 而且,伯颜丞相告诉他,他的名字已经放在了擢英屏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可惜,哈麻并不知道,刘渊之所以把他的名字放到上面,是因为他在历史中向元顺帝进献了番僧及大欢喜法,做了许多坏事,为大元灭绝做了一番贡献。 因此,刘渊进行了标注。 哈麻吃饱喝足后,打了一个饱嗝,一副懒散的样子,随后,他两只小眼眯起,精光一闪而过,挺着小肚子灵活地坐立起来,他一拍脑袋道:“忘了一件事情!” 众人停下手中的酒杯,好奇地张望。 哈麻从怀里掏出一个大袋子,然后站直身子,挨个扫视众人,道:“本官就开门见山,也不掖着藏着。” 他伸出手指,挨个点:“1,2,3......” 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互相对视,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23!” “还行。”哈麻嘀咕一声,然后大声道:“本官刚刚入仕,家中尚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小儿嗷嗷待哺,还有几个妾室靠我养活,我过的苦啊,就麻烦各位大人,捐赠点金钱,我过得好后,不会忘记大家的。” “挨个给钱吧!”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炸弹落入众人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大眼瞪小眼。 有的人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怀疑是喝多导致听错了。 嘶,是真的! 众人对视:这么直接吗? 刚刚见面就要捞钱! 哈麻皱了一下眉头,道:“怎么,没带钱,没带钱也可以写个欠条!” “我也知道大家的心思,看我可怜想要捐多一点。” “我没那么多要求,每个人不多,家穷者,一百两白银,像比较有钱的,比如蒲家,怎么也得一百两黄金啊!” 蒲师文一拍桌子,义正言辞怒道:“大人,我们敬您是朝廷派下来的才共同凑钱请了这顿饭,平日里我等都是本本分分的官员,哪里有那么多钱?” 哈麻内心冷笑,好官能吃这么好的宴席? 许多菜闻所未闻。 他在大都都没吃过,但也能看出价值不薄。 而且,在坐的各位官员穿着打扮,那叫一个讲究。 我哈麻励志要做一个贪官,岂能这点功课都看不出来? 哈麻眼睛一瞪道:“好你个蒲师文,看得起你才向你要钱,现在本官怀疑你是邪僧的同伙,意图造反,来人,给我抓起来。” 现在,大元还是有一点武德在身的。 威慑力也很惊人。 一些官员也没太大胆子真敢和朝廷做对。 尤其是泉州,一直以来就是朝廷重点看护区域。 蒲师文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望着前来的士兵,他勉强笑了一下,道:“刚才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一百两黄金不够表达心意,我个人愿意在多给五十两,凑一百五十两黄金。” “二百两!”哈麻面色冷意。 “大人,这.....” “三百两。” “好好好,三百两黄金。”蒲师文面色难看道。 其他官员见此,也被迫都给了钱。 待人走后。 哈麻望着礼钱,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不是要少了。 这个蒲师文太能忍了! 继续弄他! 第八十二章 金甲天神又托梦了! 蒲宅。 “大人,家父生前最喜欢下象棋,与他人不同,家父的棋子是三十二美女。” “每个美女都着红黑二色衣裙,头顶着“将”“士”“象”“马”字样,在与客人对阵时,由人传令,美女依号令移动。美女们住的地方,也得了一个“三十二间巷”的美称。” 蒲师文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 过了几日,主动邀请哈麻入蒲宅。 哈麻拍着手,双眼放光,妙啊妙啊,太会玩了。 他若是把这套献给大都的陛下,那岂不是绝妙? “不错,本官要了。”哈麻喝了一碗酒,往下走道:“不过这质量不行,刚才好像看见了两个身穿黑袍的女子,看着很诱人,可惜没看见脸,你让她们也进来,本官验一验,若是好的话,带她们入宫献给陛下。” 蒲师文连忙道:“大人,那是我的一个妻子和女儿,按照府上的规矩,不能见人!” “大胆,别说要你的妻女,就是你的老娘也得乖乖送过来。”哈麻大声道。 “本官的娘喂过宁宗皇帝,本官也深受皇帝信任,你还想杀人不成?”哈麻向后一跳,警惕道。 蒲师文收回想要杀人的目光,咬牙切齿,对着下人狠声道:“还不去请!” 后面,哈麻住在了蒲宅。 各种挑刺。 比如,非要吃红烧肉。 以各种理由敲诈钱财。 “这套宅院不错,过个户吧!” 他是一步步得寸进尺。 也在期间,摸清了蒲宅情况。 到达泉州十日后,他收到了刚刚从大都调过来任福建平章政事普化帖木儿的消息。 普化贴木儿,在历史中也有一番作为,属于帝党。 哈麻见差不多了,于是某一个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大胆蒲师文,你还不招罪!” 哈麻带着兵马闯进蒲宅。 蒲师文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说吧,要多少钱?” 哈麻怒声道:“放屁,我哈麻清清白白,岂能收你这个反贼的钱!” “反贼?”蒲师文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而后只见哈麻从怀中慢悠悠的掏出一封信,然后朗声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从你府中搜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你与陕西木速蛮交流的证据,并且你要以泉州之地造反,反元复宋,来人,全都拿下。” “大人,冤枉啊!我绝对没写过。”蒲师文大声喊道。 哈麻丝毫不废话,扭头,背着众人向后摆手。 两日后。 按照原先历史线:蒲氏男子全部流放充军,女性全部为娼为奴。 这次,不会有了。 全死!一个不剩。 哈麻严格按照刘渊指令办事,因此,蒲师文等核心家族成员死的那叫一个悲惨。 蒲家偌大的基业也就这样充公了。 同时,蒲寿庚也被下令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三百”。 不仅如此,很快,哈麻又按照指令办事,抓捕了许多波斯人,比如阿拉迷里丁、赛普丁,这些都是史书中记载的叛乱之人。 泉州的官员噤声,生怕被牵连。 而百姓纷纷叫好。 尤其是汉人,那更是乐开怀。 此事围着泉州散开后,一些当了元朝官员的汉人也不忍住有几分兴奋。 毕竟,一想到当年蒲氏家族背信弃义,大杀特杀一事,凡是汉人心里都忍不住唾弃。 后不久。 普化帖木儿亲赴泉州,抓捕哈麻入狱,押入大都,他亲自安抚泉州的各地商人,此事告一段落。 ...... 在哈麻处理蒲家一事时。 刘渊也没有闲着。 他要继续搞事情! 刘渊召开了第二次大元群臣会议。 首先,由伯颜宣布了一下过去一段时间的成果。 第一,灭佛结果。 第二,陕西行省叛乱结果。 第二点是重点阐述的。 脱脱入关之后,几乎一日要发四五封陕西行省的情况,有时候没有内容,也要发个平安。 正因为有脱脱的好习惯,朝廷对陕西行省的情况很了解。 在过去的时间内。 包括平民在内,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因为据户部官员估计,整个陕西行省的人数在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人口之间。 三十万,已经占五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 因此,这个数字出来之后,引起群臣议论纷纷。 但,幸好这是大元! 我大元自有国情在此! 没有别的,就是下限低。 听闻脱脱大肆处决叛党,没有放过一个人的政策,令在场的一些老臣不仅想起当年建国时的情况。 毕竟,距离建国也才过去了六十七年。 许多老臣多多少少经历过。 甚至,有一些蒙古诸王满脸兴奋,甚至跃跃欲试,发出如下感慨:“这就是我大元啊!” “杀,杀的真好!” 观此情景,在场的许有壬等人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望着下方几乎没有反对意见。 刘渊不仅感慨,只要我下限低,就没人能说我啊! 汇报完之后,刘渊咳嗽一声。 众人立马站好,准备耐心聆听。 刘渊能明显感觉到,通过一件件事情,他的威严再逐渐增加。 接下来的事情。 他十分相信,一定会更加增添威严,怀疑金甲天神的人数也会大幅下降! “昨日,金甲天神托梦告诉于朕。” “此次,陕西行省作乱,一定斩草除根!” “不能为后代留下麻烦。” “十一月,陕西行省秦州境内会出现一场山崩,到那时就是我大军回朝之日。” 陕西行省在这十几年,没有发生过地震。 刘渊从史书翻阅查看,在未来的日子,会发生三场地震,一场是今年十一月,后面两场已经是七八年后了。 因此,这场预言,一定可以给天下之人一个冲击! 纵论天才,谁有预言灾难的本事? 佛陀不行,其他的神也不行。 唯有金甲天神托梦的刘渊可以。 下方的伯颜听到刘渊的话后,手微微一颤,他抬眸望向刘渊,心里暗暗道:“又来预言!” “这,不会也要应验吧!” 他有点胆颤了。 “唉,为什么我这么虔诚,金甲天神却不搭理我啊!” 第八十三章 崩,不崩? 金甲天神皇帝又出第二个预言了! 这道消息犹如狂风一般席卷大都,并快速向全国蔓延。 猜中一次京畿下大雨,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毕竟可以蒙对。 金甲天神皇帝再来预言,若真的发生,那说明大概率是真的。 虽然,在过往的岁月中。 大元皇帝死的太多太快,很有效率。 可是,在天下黎明百姓看来,也是具有神圣性。 若在加上金甲天神托梦一事,那可就真的彻底成为行走在人间的天神,无人可匹敌! 事情发生之后,瞬间吸爆眼球。 大都以及各地出现了一个很热烈的场景。 “我押三两不崩!” “我押十两崩!” “我出三百两,不崩。” “一千两,崩。” 上至蒙古诸王,下至黎明百姓,都参与其中,热闹非凡。 安徽凤阳。 乡下。 一个由乡中颇有资产乡绅开办的赌场内。 朱五四搓搓手,缓缓掏出怀中的二百文至远通行宝钞,犹豫不决,无法抉择。 崩,还是不崩呢? “朱五四,你到底赌不赌?”赌场负责人道。 朱五四:“当然赌,不赌我来做什么。” 他手心出汗,二百文可不是小数目。 朱五四双手合十,嘴里嘀咕道:“金甲天神大人,小人求求你了,告诉我答案吧!” 然而,他突然感觉到手中的纸钞被抢走。 下一刻。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二百文,崩!” 朱五四睁开眼,只见一位幼童垫着脚尖,幼手拿着纸钞,狠狠地拍在赌桌上。 此人正是他的儿子朱重八。 朱五四大吃一惊,连忙道:“小孩子押的,不算数!” 他伸手去取。 啪嗒一下。 赌场负责人敲了一下他的手,冷声道:“赌场规矩,见光死,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可是你儿子押的。” 朱五四低下身子,抱起朱重八,道:“儿啊,你老爹还没想好呢,你就押了,唉。” “不过,也好,爹就信你一次,保佑一定要崩啊。” 朱重八脆声道:“爹,一定会的。” 朱五四苦笑,他也只能祈祷如此了。 随后抱着朱重八离开赌场,回家! ...... 陕西行省。 一间破败的寺庙内。 身边的雕刻已不复本来原貌,几乎都被损坏,上面镶嵌的金银之物自然是充公了。 弘一大法师盘坐在地毯之上,双眉紧锁,满眼心疼的看着眼前的结果。 在过去的时间内。 他几乎调动了能够调动的力量,有大量武僧进入陕西,配合当地的僧人以及朝廷,共同围剿叛党。 在这个过程中,有大量的僧人死亡。 这是多年以来培养起来的有生力量,每一个都是精锐,望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有的甚至还能依稀想起面容,弘一大法师悲痛不已。 弘一大法师有点不确定,后面结局好坏。 但,又不能不做啊! 为了壮大力量,必须交一份投名状! 他的视线转移,落在了第二次预言之上。 随着十一月份的越来越近。 陕西秦州似乎并无地震的痕迹,这也让弘一大法师内心有些怀疑,金甲天神是假的吧。 就在弘一大法师思索之时,他接到了脱脱的信。 弘一大法师低头翻阅,两绺长长的白色眉须微微一颤,他低声道:“邀请我去巩昌参与观摩大会?” 信中提及。 脱脱邀请陕西行省如今各地的官僚、知名人士、贵族以及一些耆老赶赴巩昌,他已经命人搭建好台子,等待着山崩一刻的到来。 山崩之日。 就是脱脱停止清荡,班师回朝之日。 他要让陕西行省的人,以至全天下的看看金甲天神的预报是多么的准确! ...... 巩昌。 几乎各地邀请的人马已经到来,甚至一些外省人员闻讯赶来,共同等待山崩一日的到来。 “搞这么大的阵势,万一没来岂不是丢了大人啊。” “是啊,倒是可别为了隐藏真相,将我等杀了吧。” “放心吧,不可能,这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再者说,哪能那么丧心病狂。” “哼,那是你知道的少,我可见过一个村子全都被官兵屠了。” “那是因为是叛党。”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流者。 房屋中,脱脱也有些紧张。 他也在担忧是否会出问题,但是,一想到陛下亲自写的密旨,令他设立观摩大会,脱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而且,他也认为,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陛下一向是有的放矢,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 很快进入了十一月份。 然而,秦州一切没有发生。 消息飞速的向外传,尤其是陕西行省的居民,甚者,已经无心工作,静候消息。 “没有山崩?” 人们开始渐渐发出质疑,什么都可以造假,唯有山崩不可能造假,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观摩大会,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物因为已经耐不住性子等候,甚至出现了离场的情况。 脱脱的压力也十分大。 很快,十一个月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来到了下旬。 秦州毫无反应。 一些人不在巩昌等候,直接进入秦州,转一圈之后,再返回到巩昌,他们大大咧咧道:“哪里有山崩,全是假的,秦州好的不能在好了。” 一些人学的有模有样,也进入里面。 陕西行省的消息逐渐向外传。 大都内的百姓们也逐渐发生质疑声。 连带着押不崩的人快速上涨,崩的赔率快速上涨。 听闻此事后,刘渊动用宣徽院的钱财,命令阿鲁去各地赌坊都押崩,准备趁此机会捞一笔。 安徽凤阳。 朱五四心痛不已。 “都怪我,应该当时麻利点,就应该押不崩!” “现在可好了,二百文全都丢了。” 他望向自己的儿子朱重八,没办法,这是自己亲儿子,还能怎么办? 朱重八抬头,黝黑的眸子转动道:“爹,如果不崩就赔了,不如赌笔大的,趁着现在崩的赔率大,再买一些崩!” “还买,那不亏大了?” “不,我感觉会崩的。” “为什么?” “不知道!” 朱五四摇摇头,道:“不买,坚决不买。” 朱重八眼珠转动几下,决定以父亲的名义借邻居一笔钱,然后再豪赌一把。 他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大元一定会山崩的。 第八十四章 逼宫 眼看着要进入十二月。 质疑声更加大了。 涌入秦州的人更加多了,虽然脱脱进行了劝阻,但是一点效果没有取得,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十一月二十三日,午时。 秦州山间,风云突变,雷声轰鸣。 突然间,山体震颤,巨石滚滚而下,尘土蔽日。 山脚某处村落瞬间被裂开的大缝吞噬。 进入秦州看笑话的人们瞬间神情呆滞,目瞪口呆,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山崩了,快逃啊!” 人群四散而逃。 然而,山崩没有规律可言,躲在哪处也不好使。 因此,许多人丧失了生命。 距离秦州的巩昌,第一时间感应到了震感。 人们瞬间惊醒,观摩大会还停留的各方贵族、使者、百姓们都目瞪口呆。 有人高呼道。 “真的山崩了!” “金甲天神的预言真成了!” 脱脱咽了一口唾液,提心吊胆的心终于落地了。 陛下有金甲天神托梦,真乃承天命所归。 哪怕陛下年少,还未成年。 皇位稳矣! 弘一大法师一直待在观摩大会,他一向古井无波的面颊第一次出现极其震惊的神情,就连他贴心爱护的法器掉落在地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金甲天神竟然是真的存在! 一时间,他迷惘了。 半炷香后,弘一大法师目光有重新变得清明,一抹坚毅神情浮现:佛陀不托梦,一定是做的不够好,只要信徒多,佛陀也会显灵的,现如此,此事要依靠陛下,所以,要继续让步。 消息犹如风一般,流传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安徽凤阳。 朱五四手中的锅铲落地,他有点不敢相信,小儿子压的竟然是对的,真的发生了山崩。 所以说,他不仅没赔,反而赚了! 紧接着又想到儿子劝说他再豪赌的事情,朱五四后悔莫及,早知应该听儿子的话了。 唉,损失了一大笔金银。 然而,很快朱重八就告诉了朱五四,他借钱再次赌了一把,赚了将近三百文。 朱五四一家欣喜若狂。 “我家重八,真乃麒麟子!” “以后定能成才!” ...... 十二月中旬。 大明殿内。 正在为班师回朝的将领们颁发赏赐。 户部官员就站在一旁亲自记录,因为陛下亲自下令,将领们的赏赐要即刻兑现。 望着朝堂众人恭敬的神情,伯颜咬牙切齿。 秦州山崩之后,众人的态度明显有了微妙变化,他发现自己阵营中的一些人开始向皇帝倒戈。 伯颜有些忍受不了了。 他一直装忠臣,就是为了执政朝廷大权。 为此,他已经付出了许多努力。 然而,此次预言再次成真,却直接打碎了他的美梦, 许多人已经将陛下等同于金甲天神,甚至开始传陛下有法力,能咒死人。 在这些传言之下。 他漠然发现,朝堂之中没有当权臣的土壤。 权臣之路彻底丧失! 他的梦想破灭了! 伯颜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接下来的做法,一定会惹怒当今龙椅的皇帝。 他伯颜,再无博取其信任的机会。 但是,他必须要弄个明白! 他不甘心! 于是,待封赏结束,侍卫阿鲁刚要说退朝的时候,伯颜向左跨了一大步,大声道:“且慢!” “臣有事要奏!” 伯颜出头,瞬间吸引了朝堂的注意。 大家循声望去。 刘渊的目光落在伯颜身上,道:“丞相,所为何事?” 此次,伯颜丝毫不虚,他抬眸直视刘渊道:“臣,想询问陛下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事关金甲天神!” 刘渊微微眯着眼道:“说。” 伯颜大声道:“臣想问金甲天神是多次托梦于陛下吗?” 众人不解,这不是已经被验证的事情嘛! 刘渊回道:“没错。” “好,那金甲天神传闻是我蒙古老祖宗。” “第一次,他托梦,告知陛下要学习!” “第二次托梦,是预言了京畿水灾一事!” “第三次托梦,是预言了陕西秦州山崩一事!” “臣斗胆请问,金甲天神托梦教导陛下,以及告诉陛下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能力?”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他们没想到伯颜今日会如此的勇猛。 伯颜还未等刘渊回答,直勾勾地看着刘渊道:“陛下,我大元疆域辽阔,多灾多难,金甲天神可有降水、灭火,开山、除灾的能力?” “比如,某地发生水灾,金甲天神是否可以直接施展神力灭了。” “是否能否改变未来发生的事情?” “此外,他是否可以直接施展神术杀死某个人?” “......” 伯颜彻底雄起,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高声响彻在大元殿内。 句句回荡之声也响彻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也使得众人渐渐思考起来。 听闻伯颜的话后,刘渊暗道:“果然,还是来了!” 其实,在第一次以金甲天神托梦的时候。 刘渊就料想到有今日的疑问。 他只能通过史书资料预知未来之事,根本不可能出现所谓的神力,若一直朝着神塑造,早晚会被戳破! 朝神塑造不是可取之路,早晚会吃恶果。 比如,它会加大人们的期待。 甚至,人们会根据想象中的神要求做某些事情。 就如伯颜所讲的那样,某地发生了水灾,死伤无数,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之后人们就会疑问,为什么这个神不救? 又或者,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你却没有做,人们也会逐渐产生怀疑。 在神化过程中。 刘渊不能说是一直推波助澜,但也任其发展。 其目的就是增强神圣性,加快掌权速度。 可惜,伯颜这么快要挑破了! 于是,刘渊缓缓道:“做不到!” “金甲天神乃蒙古老祖宗,给朕托梦,只是教导朕一些东西,并且可以告诉一些未来片段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灾难之类的。” “不可能做到直接灭除灾难的!” “也不能施展神力显示于世间!” “朕,只不过是用金甲天神所教知识,以及预言片段来更好的建设大元,使大元更加强盛!” 闻言,伯颜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原来。 是他想厉害了! 其他大臣微微愣怔住。 “只是教导一些东西,告诉未来一些发生片段而已吗?” 他们好像也是想的太多了。 第八十五章 告天下书(上架章节) 刘渊沉声道:“刘伯温。” “臣在。” 殿后的刘伯温走出队伍,来到中间。 感应了一下装在身上的奏折,刘伯温内心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能多神化一段时间,这样陛下就能够彻底掌权。 可惜,能做到朝廷重臣之位的,哪有傻子可言。 伯颜身为朝廷丞相,在几方势力中略胜一筹,陛下靠着金甲天神一说,才打开局面。 他首当其冲,在利益受损面前,自然是要反抗的。 “宣布一下吧!” 刘伯温行礼道:“臣遵旨。” 他朝着各位大臣道:“秦州山崩前,陛下秘密召见我,告知了金甲天神托梦的情况,于是命令我草拟了一封《告天下书》。” 随后,刘伯温怀中掏出圣旨。 大声诵读:“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 “朕,妥懽帖睦尔,太祖后裔!” “梦中偶遇一人,其金光闪闪,自称朕之祖先,他想要教导于朕。” “醒来后,朕大为怀疑,此事真否?” “后多次入梦,其人说:我大元建立不足百年,朝政混乱,贪官污吏纵横,已显亡国之兆,天下黎明各受其苦,蒙古部落四分无裂,征服世界尚未完成,你若信我,我传你强国兴盛之道。” “朕......仍有些怀疑。” “其人怒声道:尔乃大元皇帝,岂能如此犹豫?” 刘伯温停顿一下,因为下面的一些地方还空着,陛下说等待后续再填入。 只有提及了京畿大雨一事,刘伯温自作主张,加上了秦州山崩一事。 “见此,他告诉我京畿大雨和秦州山崩,以验证其真假,如今皆已应验,但是,金甲天神说,他并不是全知全能之人,只知少数未来片段,也不可能直接干涉我大元。” 念到这段,刘伯温不禁想起,晕黄烛火之下,他与陛下二人商量的场景。 “陛下,天下灾难何其之多,若不能完全预测,那必须明确告知天下,否则,无数受灾百姓会将怒气发泄到陛下和朝廷身上,此外,必须给金甲天神一个明确的定位,否则,一旦出现漏洞,反噬的作用会很大......” 刘伯温甩掉杂念,继续朗读: “经过检验,梦中的金甲天神是真的,此乃大元之幸,苍生之幸,朕今后定努力跟随金甲天神学习强国兴盛之道,以振兴大元为毕生使命,望诸位大臣和百姓们与朕共同努力......” 朗朗之声,回荡在宫殿中。 《告天下书》中。 将金甲天神塑造成了一个专门传授知识的老祖宗,没有其他的神塑,而且不是所有灾难及未来可以预知,只能很少一部分。 各位大臣神情各异,目光闪烁。 伯颜紧绷的身子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不能干涉现实世界。 是啊。 如果像他想的那么厉害,恐怕早就在人世间显灵了。 至于托梦吗? 还有,他不禁想起灭邪佛一事,恐怕那时陛下就已经相信了金甲天神,后面的诸多操作大概率是金甲天神的指导下所为。 还有所谓的预知未来一事,恐怕也有诸多限制。 莫非是和大型灾难有关? 将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神秘莫测,是为告知众人,接下来的一些措施,都是强国兴盛之道吧。 陛下早有改革之心。 如此一来,通过这种手段令世人皆知金甲天神的存在,再行改革一事,难度会降低许多。 ...... 许府。 朝会结束后不久,刘伯温就被许有壬等人拉了过来,他们仔仔细细地盘问当时密召的实情。 听完之后,众人的情绪很复杂。 但是,共同的表现均是放松了。 作为底下的大臣,他们期盼皇帝圣明,但也不希望皇帝真的成神啊! 否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若真的像前几日传的谣言一样,陛下乃全知全能,能施展法力制造灾难,熟悉每一个人的情况。 那样的话,他们会真的很不舒服。 现如今,陛下不是神,金甲天神也不是全知神,只不过是能通过梦中传授大道,略知一二未来片段。 这样的情况,他们是可以接受的。 许有壬沉声道:“若金甲天神真的可以传授强国兴盛之道,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接下来的一些方法能够起到作用。” 有识之士,均对当前的大元有些不满。 迫切需要改变。 如今,金甲天神是真的,陛下肯定会从他那里学习一些大道,到那时,希望有所改变。 众人的内心也充满了期待。 ...... 很快,《告天下书》就公之于众! 一时间,天下哗然。 茶馆里、大街小巷内,甚至是积水潭两侧的青楼中,几乎每个地方都在讨论。 人们有一个共同的心声。 这样的结局还是可以接受的。 前几日吹的都快要成神了! 虽然大家兴高采烈的讨论,但是,内心深处其实有些不安的。 这种源头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 本来,大家身份不同。 结果,你却直接成神,与大家不一样了。 威慑感太强! 哪怕是皇帝,人们内心也无法彻底接受。 ...... 辽阳行省,辽王府。 牙纳失里反复翻阅着《告天下书》,一字一字的斟酌。 “蒙古部落四分无裂,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西道诸王啊?” “真有强盛之法?” “不过,幸好不能干涉人间,否则那就坏了。”辽王有些庆幸,前段时间传来的山崩一事,真的吓了他一大跳。 简直太神了。 令他有些胡思乱想了。 面对未知的事情,人总是极其害怕的。 “这两场大型灾难是为了作证金甲天神存在,但是,金甲天神托梦告诉他的东西,他不按照吩咐指导,假借金甲天神的名义搞小动作,岂不是没人能验证。” 牙纳失里皱了皱眉头。 目前,他已经相信了老祖宗金甲天神的存在,但是,他担心的是,有小皇帝这个中间人在,万一他瞎搞,谁也不知道!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为何不直接复活,偏偏只能梦中托梦啊!” 牙纳失里转念一想,小皇帝能被被托梦都令人震惊,复活那就太可怕了,他可不想见自己上面有一个神存在。 “小皇帝下一步估计要改革了!” “改吧,我倒要看看结果如何,老祖宗真的那么灵吗?” 在结果未知之前,他准备老老实实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