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烬长生》 第1章 雨夜起惊雷 “小雨哥哥！小雨哥哥！老头儿出事儿了！”。 一道略显空灵的少女之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嗯？？？”。少年双目的神采瞬间回归，随即眉头微微一皱，猛然起身，急步向着庭院之外走去！ 而他身后，则只留下了那块孤零零的大石头，躺在院落之中。 “小月儿，老头儿怎么样了？”，少年出了庭院，看着眼前那有些慌张的少女，急忙迎了过去。 仔细看去。 只见少女大概七八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散，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 而其身上，则是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普通衣袍！ “呼！”，闻言，少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有些喘息的说道： “虽然与平时受伤的样子一样，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应该比之前严重的多，情况很是不好”。 “唉！”，闻言，少年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拉着少女往村口走去。 这村子很小，只有几户人家，显得有些荒凉！ 而整个村子都是依山而建，有栅栏围挡！ 但是与其说是村落，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大院子。 从村口往里看，只有三排房屋！ 第一排有三个院子，左边一个，右边两个。 而第二排左侧的三个院子是并排连在一起的，但是右侧却还有几间院子零零散散的坐落其中！ 不过中间隔着很大的距离，恰巧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空地！ 但是这空地之上，则是有块很大很大的石头。 而最后面只有一个院子，这里正是少年的居所。 不过旁边没多远处，正有一条顺山而下的小溪，沿村而过！ 两人出来，没走多久便来到了村口左边的院子门前。 “老头儿，怎么样了，还能撑着不！”。少年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仔细看去。 只见院子之中，正有两个老人家坐在一起！ 其中一个人身上缠满了布条子，只留下一张沧桑的脸。 但是布条子之上渗出的那一丝丝殷红，却是显得格外的扎眼！ 而此人，正是林秋海！他们口中的老头儿。 另一个老人家倒是没什么事儿，一脸乐呵呵的坐在那里！ 不过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破折扇，发髻乱糟糟的，显得很是邋遢！ 这位具体姓什么少年不知道，只是随着少女一起称呼他为，青峰老头儿。 “还死不了呢！”。两位老人家同时出声，随即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于伤势并没有那么在意。 “小雨啊，不用担心，来，坐坐坐！”。 看着蹙着眉头的少年，林秋海招了招手，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随后又看了看少女，微笑道： “小月儿，有点渴了，不给我这老头子沏壶茶喝啊”； “我这就去！”。少女闻言回答了一声，转身便向灶房跑去。 “老头儿，你到底怎么样了？”。少年满眼担忧的来到了林秋海身边，坐了下来。 “我能有什么事儿，好着呢！”。林秋海高声说了一句，似乎是故意的。 但是随即，他看了看少女离开的身影，压低声音，附在少年耳边轻轻说道： “两年，我顶多还能活两年！”。 “你！”。少年刚说出一个字，便见林秋海向着灶房的方向抬了抬头！ 最后，他也只得捏了捏拳头，沉默不语。 然而也就在此时，却忽有“啪”“啪”两声脆响传来！ 而少年，顿时便感觉到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两下！ 抬头望去，只见那正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青峰老头儿。 “小雨，别担心！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都是命！”。青峰老头儿苦笑了一下，然后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闻听此言，少年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小月儿，等会儿给你讲故事听！”，见气氛有些沉闷，林秋海赶紧向着灶房那边喊了一声。 “好的，马上就好了！”。小月儿应了一声，声音之中带了一些欣喜之意！ 她很喜欢听林秋海讲故事。 因为每次，林秋海都讲的声情并茂！ 并且还说，那都是他自己以前的亲眼所见！ 什么英雄救美！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等等等等，真是百听不厌！ 不过其中真假，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月儿拎着茶壶走了出来！ 虽然身体娇小，但是走的却是异常轻松！ “老头儿，今天是什么故事呀？”。小月儿给每个人倒了茶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少年的身边。 “今天啊！”。林秋海嘬了一小口热茶之后，将茶杯放下！ 随即，他便目光悠长而深远的向那后山望去。 “给你讲一讲，我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将我给伤成了这个样子”。林秋海拍了拍桌子，又拍了拍胸口，仿佛这次受伤是什么自豪的事情一般! 紧接着，他又看了看两人，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我这几天，都有预感，总感觉后山上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 “而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夜晚天上的星星也很璀璨”。 说到此处，林秋海抬头望了望天！ 随后，他手做掐指状，然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咳、咳”，只是忽然之间，他咳嗽了两声，以此来掩饰掉了身上的疼痛，与那一丝丝尴尬！ “你个老小子，讲故事就讲故事，你啥情况自己不知道啊，装模作样在那儿比划个啥”。 见到这一幕，旁边的青峰老头儿指着林秋海就嚷嚷了起来，话语声中尽是责备。 “切，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好着呢！”，林秋海瞪了青峰老头儿一眼，随后又继续说道： “再说了，这样讲故事才更好听”。 “那用不用我把这折扇借给你！”。闻听此言，青峰老头儿瞥了林秋海一眼，将扇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林秋海见此讪讪一笑，挡了回去，随即又掐起了指诀，继续说道： “所以，我就夜观星象，发现果然有好事要发生！”。 “于是，我便去了周边的几个村子，把他们欠我的那点银子收了回来！” “在这之后，我就赶往镇上，买了几个上好的箭镞，并且又让他们给我磨得锃亮”。 林秋海一边说一边在那里比划着磨箭镞，逗得小月儿咯咯直笑。 “等磨好了箭镞之后，我便揣着它们回来了！”。 “紧接着，我就给它们都配上了上好的箭杆与箭羽” “而当这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我便决定今天前往后山”。 说到此处，林秋海伸手指着后山，就像是一个准备出征的将军，充满了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哼，装什么装！”。见此，青峰老头儿撇了撇嘴，不知道是鄙视还是羡慕。 “而经过我不懈的寻找与判断，在到达了后山的深处之后，终于让我找到了那只命中注定的大兔子，她就静悄悄的窝在那里！”。 说到此处，林秋海瞬间就转身指向旁边，仿佛那里，真有一只肥美的大兔子一般！ 可是不巧的是，他指的那个地方，正是小月儿的所在之处。 “啪”的一声清脆响起，却是不知道小月儿从哪儿抽出来了一条编织过的柳枝，毫不留情的就抽在了林秋海的手指之上！ “你才是兔子！”。小月儿一边恶狠狠的说着，一边抽回了柳枝！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却充满了与她年纪不相符的煞气，小脸涨的通红，气鼓鼓的嘟着嘴！ “哎哟！”，林秋海痛叫了一声，赶紧抽回了手，讪讪一笑，慌忙说道： “我有伤在身，有伤在身！”。 但是与此同时，他却是在心中暗道： “这丫头，都七八岁了，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 “不过这柳枝，肯定是小雨这小子编的，看我伤好了之后，怎么收拾你这小子！”。 “哈哈哈哈……，活该”。一旁的青峰老头儿一边笑着一边用扇子拍打着手心，显得很是兴奋。 “咳，咳”，闻言，林秋海赶忙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看到那兔子，我就赶紧掏出了弓箭，“咻”的一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兔子射在了箭下！” “然而，正在此时！却忽然有一只猴子猛的窜了出来，向着那只兔子冲了过去！” “他奶奶的！老子好不容易打了一只兔子，又岂能容你抢走！”，林秋海指了一下面前的虚空，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于是，“咻”“咻”“咻”“咻”，我瞬间连射四箭，射的那只猴子吱吱乱叫，四处乱跳！” “随后，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拔下腰间短刀，向那只猴子斩去”。 说到此处，林秋海猛然站起身来，伸手一挥！ 但是却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也只是那一瞬息之后，他就继续说道： “而那只猴子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我作势欲追，但是只行至一半，却猛地一个转身，就提起了那只兔子！”。 “心道，小小孽畜，也敢虎口夺食！” “可是，不等我高兴起来，便突然闻到了一股腥风”。 说到这里，林秋海嗅了嗅鼻子，而后害怕的说道： “结果，等我转身一看，顿时就把我吓的亡魂皆冒！”。 “因为，那正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猫！”。 林秋海的眼中逐渐爬满了惊恐之色，就像是忽然之间，又回到了后山，回到了那只大猫的身前！ “但是，还不等我有所反应，那只大猫就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见此，我只来得及将短刀挡在胸前，希望能够借此，抗过那只大猫的一击！”。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大猫不知怎么了，一爪子下去！”。 林秋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而后，他又缓缓说道： “竟然，只是把那只兔子扯了去！”。 但是紧接着，林秋海的双眼之中忽然爬满了惊恐之色，仿佛是见到了什么非常可怖的存在！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的继续说道： “只见那只大猫在得手之后，竟然没有扑在地上，而是直直的立在了那里！”。 “爪子之中，提着那早已经是鲜血淋淋的兔子！”。 林秋海模仿着大猫的样子，仿佛此时此刻，他的手中真的提着一只兔子！ 但是紧接着，却见他一边慢慢的转身，一边阴恻恻的说道： “随后，只见那只大猫，缓缓的，转过身来！”。 “竟然，露出了一张！满是裂痕的人脸！！！在冲着我……怪笑！”。 林秋海彻底转过身来，看着小月儿，嘴中发出渗人的怪叫！仿佛此时此刻，他就是那只大猫。 “啊！！！”的一声尖叫，瞬间便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 只见小月儿扑在少年的怀中，浑身瑟瑟发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而现在，小月儿才七八岁，又哪里听得了这些东西！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林秋海见此，得意洋洋的大笑出声，幸灾乐祸的说道： “谁让你刚才拿那柳枝打我来着。” “后来呢？”，少年抱了抱怀中的少女，饶有趣味的追问了起来。 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害怕的！ 因为他知道，林秋海讲的故事，一般都是一分真，九分假！ “后来啊！”，林秋海闻言，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后来，那只大猫，好像是对我说了一些什么！”。 “但是见我听不懂，就一巴掌把我给拍飞了”。 “至于后面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这老小子给包扎好了”。 说完之后，林秋海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盯着两人。 “你这老头儿，竟然敢吓我”。小月儿露出了半个脑袋，恶狠狠的盯着林秋海，盯的他心中直发毛。 然而，正当林秋海想要说些什么哄哄这小丫头的时候，天空之中却忽然划过了一道明亮的闪电， 随即，“轰隆”一声，一道雷声便已响彻云霄！ 而那夕阳，也已经不知在何时，悄然收回了目光，隐去了身形，整个天空都显得暗淡无光。 “要变天了，快快，快进屋！”，见此，林秋海赶紧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往屋内走去！ 一旁的青峰老头儿抬头看了看天空，笑呵呵的也进了屋！ 而少年则是抱着小丫头，紧跟而上。 屋内，陈设很是简单！ 只有一张摆着茶杯与茶壶的桌子，还有几把椅子！ 几人在坐下之后，便开始谈天说地。 当然，小月儿是不会胡乱说话的，因为她更喜欢，静静地听着！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发现，窗外只是干打雷，不下雨！ 但是那遥远的天空之上，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缓缓压下，使得黑夜都临近了些许！ 又等了一会儿，见天空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少年与少女便起身去做了晚饭！ 而在几人吃过晚饭之后，青峰老头儿便与林秋海下起了棋！ 少年与少女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天色已晚，于是便一起回到了庭院之中！ 不过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林秋海却叫住了他们，说明天要给他们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少年知道，林秋海应该是要讲一些他们在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故事了。 然而，少年不知道的是，也就是从个故事开始，他们的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无数的丝线，将他们拉入进了一个波澜壮阔，充满未知恐惧而又神秘幽绝的新世界！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月儿已经渐渐熟睡！ 但是少年，却坐在窗边并未睡去！ 微弱的烛火摇摇曳曳，好像随时都要熄灭。 只是此时此刻，少年的手中却握着一枚奇怪的玉佩！ 仔细看去！ 只见上面有着繁复而又复杂无比的花纹！ 这是小月儿给他的！ 而小月儿的身上，还有着一块差不多大的！ 但是花纹，却略有不同。 窗外，不知何时，滴滴哒哒的下起了小雨！ 夜色之下，点点烛火，照亮着那丝丝细雨，却略显无力！ 忽然之间，不知是谁将那天空之上，捅了一个大窟窿，导致那天河之水倾泻而下，落入凡尘！ 紧接着，一道闪电刹那划破夜空，将那漆黑的夜撕裂开来，随后又被黑夜无情吞噬。 隆隆的雷声在远处悄然响起！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 但是，它却好像，在被那无穷的黑暗，碾碎的瞬间，留下了一簇星火！点亮了少年手中的那块玉佩！ 仔细看去。 只见那玉佩之上，赫然笼罩起了一层，幽紫色的诡异之芒！ “轰隆！！！”，一声惊雷骤然响起，仿佛是闪电最后的撕吼，震颤大地，久久不息！ 但是最后，它却又非常不甘的，消亡于此！ 这一日！ 雨夜起惊雷！！！ () 。 第2章 往昔 清晨。 经历了一晚上雨水的冲刷，空气甚是清新，其中略带着一丝泥草的芳香。 庭院内，少女打着哈欠，一脸困意的跟着少年走出了大门。 昨夜的雷声太大，吓得少女一夜未眠，此时自是困意丛生。 “小月儿，平时也没怎么见你怕打雷啊，怎么昨晚那么害怕”。少年略带笑意，分不清是因何而笑。可能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或者说是新奇。 “哼”。小月儿冷哼一声，撅着小嘴。 “我呀，是怕你被雷劈死，然后就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了”。小月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赶忙说道。 “这样呀”。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我若是被雷劈死了，你会哭鼻子嘛”。少年抬起头饶有兴趣的说道。 “呸呸呸”。少女呸了几声，快步朝前走去，同时传来了空灵又稍微带些带些凶恶的声音。 “你若被雷劈死了，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喂兔子，喂猴子，喂大猫”。 少年莞尔一笑，心道昨天的那故事，把小月儿吓得不轻，估计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吧。” 少年快步跟上，两人一起来到林秋海这里，刚一推门，得，这俩老爷子还在下棋呢。 “你们这俩老头儿，又一夜没睡？”少年略显无奈，之前有些时候也是如此。 “那么大的雷声，谁能睡着”，青峰老头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乱立誓言，惹老天生气了。” “你这老小子，这话可别让默田那孩子听见，要不然又该说你迷信咯”。林秋海落了一子，幽幽的说道，不过嘴中带着一丝复杂。 林默田，林秋海的大儿子，可惜因为之前的一件事，两个人关系暗地里一直不好。 但是林默田是商人，商人嘛，重利，笑面虎，林秋海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显得对这个爹还是很尊重的，起码在外面是如此。 而林秋海也是比较在意这层关系的，或许也不是太在意，只是可以思念某些人罢了。 “呵！就你那大儿子，接触了几个黑绝王朝与白英王朝的商人，见到了那些狗屁机械，就否认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青峰老头摇了摇头，用力地将棋子点在了棋盘上。 可能觉得还是不解气，随即又说道 “你说，你这老家伙也不管管，看看你那什么孩子，要是我的孩子，早tm打死了，就算打不死，也得打残”。 青峰老头边说便弄气冲冲的拿扇子指了指门外，下一瞬间略显尴尬的收了回来，那里赫然站着少年与小月儿。 “别动不动就乱指人，年纪一大把，这点忌讳都不懂，”，小月儿气鼓鼓的往灶房去了，边走还边嘟囔。“哼，老的如此，小的更如此。” 两个老家伙被这一通说道，哪还有心思下棋啊，便胡乱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来。 “哈哈，我去帮小月儿做饭。”少年见到两人的窘迫样，他也是颇为开心。 “唉，我这把老骨头啊，真是没脸活着咯。”林秋海看着两人叹了口气，不过眼中尽是慈祥。 少年猛然顿了一下，捏了捏拳，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进入了灶房。 “你那三个孩子啊，除了老大，都挺好，起码那两个小的，还有敬畏之心。”青峰老头摇了将扇子合了起来，摇了摇。 “不过可惜啊，你这一身本事，连个皮毛都没学到哟。”青峰老头叹了口气，仿佛在感叹如今的世道。 “年轻人都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不过，随他们去吧，都是命”。林秋海冷哼了一声，略显不满。“我答应过她，让他们衣食无忧，便足矣。至于学不学这本事儿，与我何干”。 “可是，他们并不是……”青峰老头摆了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苦涩的一笑，眼神中尽是哀伤。 林秋海愣了愣，有些恍惚，心里叹道是啊，他们并不是他们啊。 “你打算把那些事告诉小雨了，毕竟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青峰老头儿接着说道。 但是话语只说到这里，并没有说完，好像在忌讳着什么。 “对了，你昨天是不是去了那里？” 。青峰老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看了看后山，小声的问道 “若是我还能进去的话，说不定你就不会……”青峰老头儿有些沮丧，有些伤感，可自从那件事后，他再也无法进入到后山的那个地方了。 “你，昨天不是特意接应我的？”林秋海猛然一惊。 “嘶”，青峰老头儿猛地吸了口凉气，心头颤了一下，他想起来一件事，一件约定好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既然都没出事，那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他们忽然间眉头皱了一下，看向灶房。 灶房内，正在做饭的少年，支棱着耳朵，炒菜的手都停止了，全然没有看到小月儿那想打人的目光。 此时，外面，青峰老头儿大声的说道 “我听你们林家很在乎的东西在后山，那里到底有什么？”。 “能有什么，谁知道呢，我那些族人都没了，就剩下几个，还都迁到镇上去了，也就你在乎这些咯。”林秋海拿起棋子落了下去，也大声说道。 “好你个老小子，你耍赖”。青峰老头忽然间看着棋盘，忽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怒气冲冲。 灶房内。 “啪”的一声，柳枝落在少年胳膊上，疼的少年直咧嘴。 “菜都糊了。”小月儿气鼓鼓的瞪着少年.“一会儿你把他们全吃了。” 这菜是小月儿自己种的，自然是心疼无比。 “都吃了，都吃了”。少年嘴角抽了一下，看着锅内的有些焦糊的菜，心道“让那两个老家伙都吃了。” 过了好长一会儿，菜被端上桌，菜品很少，两个素菜，几个馒头，外加几碗粥。 他们很少吃肉，唯一吃的最多的就是山鸡和兔子了，因为这个东西比较多。 两个老头也本着少杀生，多积德的原则做事的，并没有猎杀过那些大型的动物。 两个老头望着面前那盘被炒糊的菜，嘴角一抽，赶紧伸手出去端另一盘，可是手伸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慢慢的抽了回来。 只见小月儿面前的桌子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根编织而成的柳条。 两个老头叹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刚要去吃，便见小月儿一柳枝抽在了少年手上。 “你也吃那个。”小月儿气鼓鼓的瞪着少年。 两个老头顿时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少年无奈，自己种下的因便要接受这结下的果。 四人吃完饭后，收拾完毕，便坐在了庭院中。 依旧像以前一样，林秋海居中，左手边是青峰老头，右手边则是少年，少年旁边便是小月儿，每人身前都有一杯热茶。 “老头，刚才我听见你们说后山藏着什么？”。不等林秋海说话，少年率先发问。 “没什么啊？你刚才没听到啊？”林秋海白了少年一眼。 “老头儿，今天别讲那个故事了，我想听这个”。小月儿忽然甜甜一笑，有些空灵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悦耳。 “好好，小月儿想听，那便讲给你听”。林秋海连忙笑道，全然不在乎少年那略显呆滞的目光。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虽然过去了很久，不过不过我依旧历历在目”。林秋海悠悠的说起了这个故事。 这次他并没有像之前讲故事那样，夸张而又附带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捧热茶。 林秋海眼神多了些恍惚与迷茫，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静静的回顾着自己的一生所经历的种种事迹，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气吞山河，只有平静话语，淡淡而言。 只是眼中偶尔闪动的精光，彰显着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青峰老头也做聆听状，没有插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仿佛在聆听一个老人最后的倾诉，只是谁也没注意到，他那眼底的泪光。 少年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揽了揽旁边的小月儿，却发现她出奇的安静，正在静静聆听。 “那个时候，周围还不是这个样子，还有很多村落，很多人，很多欢声笑语。”林秋海缓缓开口，将自己的经历徐徐道出。 “人们都这样生活着，每天忙忙碌碌，都很富足，没有抱怨，只有相互帮助。” “但是，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丛林中的野兽都显得很不安，很暴躁”林秋海眼中闪过一丝哀凉。 “那些兔子见人就咬，眼睛发红，山中的蜜蜂，鸟雀，都是如此，他们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没过多少时日，一些铁疙瘩从白英王朝那边飞了过来，随后一些不需要马拉的车也从黑绝王朝驶了过来，而我们的朱雀王朝，也派人来到了这个地方，藏锋山。” “他们同样有着飞天的铁疙瘩与不需要马的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全新领域，机械。” “哼”林秋海冷哼一声，仿佛对这充满了不屑。 “我们藏锋山很特殊，三大王朝交界之地。一面临海，三面临朝，都有着自己的传说与故事”。 “他们可能是为了争夺边界，也可能是为了争夺资源，不过更像是要寻找什么，想要在此地大打出手”。林秋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其他三面我不知道，但是这一面是我们林家世代守护的地方。” “为了守护的地方，我…我很早便在家人的安排下进入了王朝，成了大将军。因为这样会有封地，会有军队。”林秋海话语忽然顿了一下，有些迷茫，或许是觉得自己搞错了什么。 “唉”，没人注意到的青峰老头儿，暗暗的叹了口气，心道“还是走不出来啊！” “我成了朱雀王朝，三大军队之一雀翎军的统领，那时的他们称我为杀神——林秋魔” “她也很高兴。”林秋海露出了一丝让少年感到非常诧异的表情，那是一抹柔情，是一抹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才会露出的柔情。 “唉，若是能重来，我宁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林秋海忽然一声长叹，显得有些落寞。 “可能是我杀的人太多，背了太多因果，遭了天谴吧。”林秋海眼中透露出了一丝疲惫与死寂。 “那王朝的昏君最后终于将矛头对准了这里，让我亲手打开这里的大门。” “我自是不愿，这是我们祖祖辈辈守护的地方，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给他们！”林秋海没了平淡，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林家出了奸细，这群背宗弃祖的东西！”林秋海咬牙切齿。 “他们最终将屠刀伸向自己人，那群王朝的大人物，就像在看戏，看着我们，像狗一样，狗咬狗。”林秋海面容恢复了平淡。“不过还好，我们事先是有准备的”。 “很快我们边撤退边打，终于将他们全部杀光，而我们也在战斗中退守到了山中”。 “而就在这时，当初跟着我的将士们全部却选择了敌对，可是虎符明明在我手中的啊。” “当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虎符没了用处。”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家中之人，全部被昏君派人盯上了，这不怪他们。”林秋海淡然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一丝心酸。 “谁敢说自己没有亲人好友呢，十族的威胁，谁敢置之不理呢”。林秋海眼中尽是死寂。 “我们有老祖宗留下来的机关暗器，可以对付他们，那些大人物见打不过，就派了他们雀翎军对我林家，挥起了屠刀。” “当你的族人在你面前面临生死之时，你才会知道，如何抉择”。林秋海握了握拳头。 “当时我看着他们在机关暗器的攻击中，一个个倒下，心中从悲凉变成了麻木，若是他们能团结起来，以雀翎军的威势，昏君未必敢动他们的家人秋海叹了一口气。 “当时三朝之人见到久攻不下，终于动用了他们的铁疙瘩与车，他们从里面投出了很多杀伤性的武器，那种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威力惊人。” “应该是某种资源，不过对于我林家来说，还能应付。” “不过，中间还是出了变故，出了巨大的变故”。 “他们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拉来 了一个龙头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个很奇特的东西，像一支箭矢，不过中间很粗很粗，有些矮胖。”林秋海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是更多的是怜悯，哀伤。 “那东西出来之后，整个藏锋山都乱了起来，无数的鸟雀，走兽冲向了那个东西，奋不顾身。” “我在那时候终于明白，那一道道血肉之躯为什么之前会有那样的行径，为何此时会冲向那必死的道路，他们那是在守护，守护着藏锋山。” “唉”林秋海长长吐了口气。 “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宛若惊雷，随后一朵蘑菇状的红云绽放在藏锋山内。”林秋海眼中尽是悲哀。 “我亲眼见着那冲在林间的雀翎军，那个威震三朝的雀翎军，化为了飞灰。” “那一只只的生灵，都化为了泡影。” “看着同族之人，一个个在迷茫之中，燃烧，殆尽。我林家，虽有祖传秘法护身，可是依旧，有大多数人是抵挡不住，阎罗王的招手。”林秋海有些哽咽，但是没有流下眼泪，或许不是没流，而是早已流干。 旁边的老者微微叹气，而少男少女则是紧抿嘴唇，眼眶有些微红。 “我们开始往深处逃，拼命地逃。” “又是一声尖啸响起，蘑菇云升腾，整个山都在颤抖，无数生灵化为云烟”。 “或许是因为整个山的颤动，终于惊醒了我们林家世代守护的东西。”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林秋海显得很是激动，那是惊讶，是狂喜，是人在必死的绝望之中忽缝新生的喜悦。 “第三声尖啸响起，没有爆炸声” “当我回头之时，见到了我这辈子，或许是我们林家所有活着的人都见到了，我们这辈子所守护的东西。” “不， 不，那不是东西”，林秋海慌忙摇头，眼中充满了惊惧与骇然。 “那箭矢虽未爆炸，但是冲击其无数的烟尘，散在空中，遮挡视线”。 “我看见，烟尘散去，两道人影缓缓浮现，一女子，一老者”。林秋海有些激动。 “老者仙风道骨，衣袍咧咧作响，女子虽有面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却风华绝代。他们就静静地屹立在虚空之中”。林秋海眼中充满了向往与倾慕。 “只见那仙风道骨的老者轻轻握了握手，那箭矢便化为铁水，飘落在地上。” “而后那老者一掌推出，仅仅就那一掌。”林秋海颇为激动的比划了一下。 “那三大帝国的人也好，铁疙瘩也罢，尽皆化为乌有，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树木，花草，却未伤一分一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秋海忽然间狂笑不止，良久良久，咆哮道 “我终于，终于见到了我林家所守护的究竟是什么了，哈哈哈哈”林秋海不能自已，仿佛一切的信念尽在此话中。 “他们，是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人！”。 第3章 争执 “仙人！”。两字宛如炸雷一般炸响在少年少女耳中。 只见两人眼睛有些空洞，却又异常有神，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这位老人。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整天打个兔子山鸡就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老人，竟然是一位将军，更是一位见了亲眼目睹仙人真容的将军。 “后来呢？”，青峰老头颇有兴致的看着林秋海，仿佛在说“这个故事讲的不错，你继续”。 “后来啊，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林秋海恢复到平常的样子，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不过那两位仙人前辈并非没有过多停留，至于他们出去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林秋海感叹了一声，随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道 “不过，再后来就知道了”。林秋海又喝了口茶，才又继续说道。 “三大王朝，在那之后，死了很多很多人，随后王朝便进行了更替”。 “据后来三朝新君调查发现，那些人都是在一夜之间尽数死去的”。 “嘶”青峰老头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想到了什么。 “咦，青峰老头儿，你也见过？”，少年有些奇怪的看着青峰老头儿。 “不不不，我没见过，没见过？”，青峰老头的手抖了一下，仿佛是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忌讳。 至于少年，很少离开过这个村子，最多也就到旁边的那些村落看看，那还是跟着林秋海一起帮人看病的时候，再远的地方，林秋海就不让他去了。 生离死别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感触，感触最深的恐怕就是刚才林秋海说自己族人死的时候了。 “他见过个屁，就他那邋里邋遢的样子，还想见仙人，做梦吧！”。林秋海满是嘲讽，显得很是自豪，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眼圈发红的低下了头轻声的喃喃了一句“如果我也是仙人，族人应该就不会死的吧！她，也不会……”。 “仙人吗！”，少年听到林秋海的喃喃声，在心中轻轻的说了一声，握了握拳头，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可是下一瞬就松开了，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少女自是听到了这声低语，也将少年的动作尽收眼底，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静的出奇，似乎对仙人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去去去”，青峰老头儿见此挥了挥手，像拍打苍蝇一般。“继续讲，继续讲！”。 林秋海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讲了起来 “再后来，三大王朝便发诏书，说是前朝君王惹怒了上天，所以上天降下了惩罚，最后便开始了严打，没过几年这件事便压了下去。” “不过”，林秋海画风一转，抬起了头，眼神中虽有悲伤，但又充满了疑惑。继续说道 “被压下来后没几年的时间，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这件事，连雀翎军的存在都被抹去了”。 “更恐怖的是，王朝的史书也发生了改变，只是记载，那年天灾，死了很多很多人。其他的，却是一概没有。至于那件事，恐怕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记得吧，或许，只剩下我了吧”。林秋海重重叹了口气。 “那，仙人后来回来了吗？”，小月儿听到此又看向林秋海，满脸好奇的问了出来，仿佛是在刻意打断老者的话。 少年本想问什么，但是听到了少女的问话，便将自己的问题抛之脑后，双眼盯着林秋海，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没没，仙人神出鬼没的，怎么会回来呢”。林秋海赶紧摆手。 “可是，我们都去过后山，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武器啊？”。林秋海话音刚落，小月儿就继续追问了起来，不给少年反应的时间。 他们其实都是去过后山的，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小月儿跟着去。 至于少年，倒是就跟着林秋海进去过一次，不过没多远就回来了，因为运气好，刚进山没多久就逮着了一只山鸡。 因为平时林秋海经常对少年说，“你姐姐将你托付给我，你不能有什么事儿，在家为好。后山危险，易受伤。若是受伤了，没办法交代”。等等等等。 所以少年便不提跟着去后山的事，当然， 提也没用。不过那一次，是林秋海主动提出来带他去的，但是那次小月儿没去。 林秋海的三儿子林默仁是个教书先生，倒是经常带些书给他，少年没事儿也经常去读，这使得少年多了些趣味，不去后山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那，那”。林秋海看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灵机一动，说道 “那机关武器，乃是我林家秘法，有大阵守护，凡人自是不能见”。 “哦，这样啊”。小月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老头儿你也不是凡人了？”。 “咳咳，那个，老家伙，让你去通知我那几个孩子回来，你咋还没去？”林秋海赶紧瞪了一眼旁边的青峰老头儿。 话题不知不觉的被小月儿悄然引了开来，她似乎是有意这么做的。 “那信鸽早就放出去了，放心吧”。青峰老头儿见到林秋海这样，赶紧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心。 “哼，这三个混小子，也不知道主动回来看看，他奶奶的”。林秋海随即破口大骂。拍了拍桌子，看着身上的伤应该是好了很多。 “就你那仨儿子，得了吧”，青峰老头满脸嫌弃。随后喝了几口茶，说道。 “老大就不说了。” “那老二呢，学了点皮毛功夫，就敢去跑江湖，屁的江湖”。 “那老三呢，奶奶的，教书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从来都不管你，唉”。青峰老头叹了口气，满脸的不值得。 “唉，人嘛，都这样”。林秋海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落寞。 “长大了，翅膀硬了”。 “见了城里的生活，就嫌弃家里的”。 “赚了钱，就钻到钱眼里去了，美其名曰，不赚钱，怎么养家”。 “若是我死了，呵，他们倒也轻松咯，少了个累赘”，刘秋海看着自己满身的布条，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青峰老头儿也知道。 “可是终究是自己养大的种，得认啊！”。林秋海终究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年看着林秋海，心中莫名的伤感，或许这就是人生悲哀吧，不过好歹，自从他与小月儿来到这个家后，林秋海的笑容好像一直挂在脸上。 而少年还依稀记得教书的那位三哥林默仁，其实并不坏。 当初，林默仁告诉他说乡下的孩子，读书不容易，咱们家又离镇上远，得好几天的路程，他们有时候请教问题，总不能找不到人吧。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为人师表，当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至于那个二哥，林默敌，似乎与林秋海有些矛盾，基本上没怎么回来过，回来了几次，也没说上什么话，不过听小月儿说，人很好，对林秋海其实也是很好的。 倒是那大哥，林默田，由于经商，显得很是圆滑，每年都回来几次。但是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并不喜欢，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怎么搭理他。 后面几人又聊了一些事儿，便分开了。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少年带着小月儿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可是院子门刚一关闭，话语声便戛然而止。 沉默着进了屋子，两人静静地坐在桌边，相互对望着。 良久良久，小月儿终于说话了。 表情很是严肃，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更像是一个上位者，审视着自己的臣子。 “你老实说，老头儿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小月儿声音很是清冷。 这一次她没有叫少年小雨哥哥，少年很清楚，小月儿生气了。 “老头儿之前从来不说这些的，我能感觉到他说这些的时候，心情大起大落，充满了哀伤”。小月儿顿了顿，透过窗户向外望去，窗外有些暗淡，天空很是昏暗。 少年这才明白，小月儿问那些是不想让林秋海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去过后山，那里究竟有什么？”。少年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小月儿摇了 摇头，声音有些发寒。 “唉”，似乎知道问不出什么，少年低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山，最开始他也去的，但是他根本就进不去。他每次想进去的时候，总会在上山的路口那里迷路，无论怎么走，都只能在原地打转。 后来可能是林秋海发现了，便带着他去了一趟。 那一次，他们逮到山鸡后，便往回走。走的途中，少年隐隐约约透过茂密的丛林，看清楚了一些后山的状况，那是山中有大湖，湖中有大山。 那也是少年唯一一次挨揍，林秋海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背上，告诉他，在山中，当逮到猎物后应该速速离去，不可逗留。 因为猎物会有血腥气，可能会招来野兽。而有些野兽身上往往会带着奇毒，会迷惑人心，让人看到一些虚幻之物，然后他们趁你迷了心智，便给你致命一击。 也就是这一巴掌，拍醒了他，等他再透过丛林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什么大湖大山，只有几个石头垒起来的小石碓。 后来从山上出来后，林秋海告诉他，那是野兽布置的陷阱，专门猎杀闯入它们领地的猎物，少年心有余悸，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进入后山的想法了。 “老头儿，告诉我他还能活两年！”。少年抿了抿嘴，抬起了头。 却发现对面的少女，眼圈已经发红了 似有晶莹闪烁。 “其实，老头儿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一次应该是遇见了大猫，伤的太重了”。少年起身，将小月儿揽在怀中，柔声安慰道。 “老头儿早说过，人的命，天注定，该生则生，该死则死”。 少女身体有些颤抖，她还记得林秋海说过，自己是两岁那年被他带到了这个村子。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就有了感情。 至于自己的父母是谁，林秋海并没有告诉她，倒是知道有一个名义上的叔叔在皇城内。 而今时间匆匆，不觉已悄然过去了七年。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少女已经睡着，唯有那偶尔颤动一下的身体，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哀凉与悲伤。 时间如风，一天天匆匆而过，少年少女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每天开开心心，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林秋海看着两人，每次都哈哈大笑，仿佛人间的快乐就在此间。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偶尔透过衣服袖摆，会漏出来的带有殷红的布条。 直到有一天下午，这一切都变了。 那时，少年少女正在院子里编柳枝。 “砰”的一声，院子门被粗暴地踹开，一道人影伴随着怒吼声闯了进来。 “冷若雨，你个贱种！” 话音未落，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便直接招呼在少年的面门。 “彭”的一声少年应声倒地，滑了好几步远。 “林默田，你做什么！”，少女看了眼来人，一声惊呼，急忙跑到少年身边。 少年鼻腔中温热流过，浮现出了一抹殷红。 少女见此顿时便哭出了声，伸手去擦少年鼻腔下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鲜血渐渐沾满了少女的小手，蹭在了衣服上，显得格外的刺眼与凄凉。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一道呵斥声传来，又是一道人影进来，推了最初的男子一把，疾步来到少年身边，赶紧拿出了随身布包，掏出了些药草给少年塞上。 少年刚刚只感觉到有人叫他，随后就是感觉到脑袋一疼，便倒在了地上。 这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穿着一身灰黑色华服，腰间配有玉佩，面目有些狰狞，面相有些奸诈圆滑，眉目含着怒气。正是林家长子，林默田。 而身边的人与那人截然不同，一身儒雅之气，衣衫有些破旧，留着胡须，略显瘦削，一看便是教书先生。正是林家三子，林默仁。 “小雨，你感觉怎么样？”。林默仁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很是关心的问道。 不等少年回答，那林默田就气势汹汹的怒吼道 “我干什么，我倒是想要问这贱种要干什么！”，林默田用手 指着少年，煞气更盛。 “自从这贱种来到了咱们家。老不死的就开始上山打猎，就他那一把老骨头，快入土的人了，受了多少次伤了，真不怕把自己给玩死”，林默田有些歇斯底里。 “每次这贱种说想要吃兔子，吃山鸡，老不死的不管怎么样了，都去给这贱种打猎”。 “今天这伤，肯定是拜这贱种所致”。 “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儿！”林默田咬牙切齿道。 小月儿只是一个劲的哭，看着冷若雨，满脸心疼。 可是林默仁不一样，他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向林默田冲去。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随后一下便推在了林默田身上，林默田顿时噔噔噔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什么什么话，这是事实，难道不是吗！？”，林默田稳住身子，丝毫没有停声，继续恶狠狠的吼道。 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就调转矛头指着自己的三弟怒吼怒吼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就是老不死的伤来伤去，害得我跑来跑去，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银子吗！？” 林默仁听到自己的大哥这么来了一句，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彻底爆发，指着林默田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艹，林默田！”。林默仁咬牙切齿，再也没有了书生意气，有的只是满腔的怒火以及那一张面目狰狞的脸。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为了钱，你连家都不顾，当初若不是你的那点破事儿，二哥怎么会去跑江湖，老爷子家底怎么会被你败光。” “若不是老爷子最后，托了人将你的事情摆平，你又能有今天？” “你还有脸在这骂老爷子，真是给你脸了！”，林默仁又狠狠地推了一把林默田，推得他一个趔趄。 “是是是，你现在了不起了，你厉害，可你仔细想想你今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生活，你比我更清楚！” “现在倒好，老爷子病了，伤了，回来一次你都不耐烦了，你还有良心吗”。林默仁哆哆嗦嗦，气的浑身发抖。 “良心，良心，那老不死的要有良心，咱娘又怎么会死，我们又怎么会沦落……”。 突然，空气刹那凝滞,话语声戛然而止。 而就在此时，“啪”的一声脆响，碎裂声传来，杯子在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浸润了大地，一声苍老的怒吼，宛如雄狮咆哮，响彻云霄 “你们都给老子滚回去！”。 第4章 归去 兄弟俩被赶了出去，兄弟俩也知道，触犯了禁忌。 他们有些害怕，他们怕的不是林秋海，而是到来的青峰老头儿。 青峰老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便没有再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冷若雨与小月儿的身边。 “看你小子那狼狈样”，青峰老头拍了一下冷若雨肩膀，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小雨哥哥怎么样了？”，小月儿哽咽着看了眼青峰老头儿。 “没事儿，小雨耐揍的很，一会儿就好了”。青峰老头儿笑了笑，拍了拍冷若雨身上的灰尘。 “你可别怪那老小子，他儿子就这德行，你可别往心里去”。青峰老头儿很慈祥的看着冷若雨。 “得，今晚我可不做饭了，疼”。冷若雨白了青峰老头一眼，笑了一下说道，他并不在意这些。 “饿着吧，我也不做”。小月儿擦了擦眼泪，有些伤心的看着冷若雨。 冷若雨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儿，让她给自己烧点热水洗洗，她便去准备了。 冷若雨坐在凳子上，将那些柳枝整理好，放在一起，然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觉得这仨孩子，不像那老小子的种？”。青峰老头笑眯眯的说道，很是怅然的坐在了冷若雨身边。 “不单是这个？”，冷若雨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还有，老头儿的媳妇儿是怎么没的？”。 前些日子，他听老头儿到讲这个的时候很悲伤，但是只是一口带过，今天又听到了林默田提起，自然是很想知道的。 青峰老头儿看了看冷若雨，抿了抿嘴，一脸的苦涩，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 “这老小子命苦啊，苦了大半辈子了，直到你跟小月儿的到来，我才看到他那张布满愁苦哀怜的老脸笑了起来”。青峰老头叹息了一声，仿佛知道林秋海的所有过往一般。 “之前老头儿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才这样了吗？就像他讲的故事那样？”。冷若雨疑惑着问了一下，觉得老头的媳妇儿应该也是在那件事中才没了的。 “不，不全是”，青峰老头儿摇了摇头，随后又重重的哀叹了一下，才说道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只剩下他自己了，如果不算我的话！”。 “只剩自己！？”。冷若雨心中颤了一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林秋海讲故事时一直说的是“我们”，并没有提自己的媳妇儿，原来还有一个故事在这之前。 “唉”。青峰老头又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下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雀翎军的统领最开始是叫，林卓。他有一位姐姐，叫林秋妙” “当初林秋妙通过家里的关系拜入一个落破的门派，在那里认识了老小子。” 青峰老头儿那道记忆的枷锁终于被打了开来。 “那门派很小，在林秋妙去之前就三个人。” “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是他们师尊。一个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在外游历的大师兄，还有一个就是林秋海”。 “可能因为名字很相近吧，一个是秋海，一个是秋妙，又都姓林。两个人刚见面就有生好感，后又互生了情愫”。 “在林秋妙去了之后，他们门派多了许多些欢声笑语，有姑娘做饭，有了爱人在打情骂俏，多了许多生机与活泼”。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一直在期待着什么，他们等呀等，等呀等，却始终等不来他们所期待的大师兄。” “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那个邋遢的师尊，不再邋遢，竖起了发髻，插上了道簪，穿上了崭新的道袍，显得仙风道骨。” ““徒儿们，觉得老道这身行头如何？”这是那老道说的话”。 “两个徒弟哪里见过自己的师尊这副打扮呢，自然是赞不绝口。” “老道说这可是他那大徒弟送的，自然不一样。” “随后，两个徒弟便追问，是不是大师兄要回来了，那师妹说要给大师兄做好吃的，林秋海则嚷嚷着一定要跟大师兄一醉方 休！” “可是，老道看了看自己心爱的两个徒儿，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着告诉他们。” 青峰老头儿此时有些哽咽，眼中有泪花闪过。 “笑着告诉他们，他们的大师兄死了，他要去报仇，他要去杀光那些人，之后便走了”。 “留下了两个师兄妹，抱头痛哭，他们还记得那老道走之前告诉他们的话，让他们相濡以沫，一定要照顾好彼此，莫要留人生遗憾，一定不要下山，也一定不要报仇”。 青峰老头儿表情中多了一丝恍惚。 “后来，他们久久不见师傅归来，等了一年又一年，还是下了山，千方百计的打探，终于打探到了消息，他们的师傅也死了。” “两人心伤心了很久很久，想起了师傅临走之前的话，便回山上，为师傅师兄立下了衣冠冢，以此祭拜”。 “唉，”青峰老头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是那老小子还是经常下山买酒喝，于是在这期间我认识了那老小子，这是他讲给我的，他并没有听师傅的话，留在山上不下来。” “或许，他觉得买个酒就回去了，依旧在山上，也没什么吧。” 青峰老头儿看了看天继续说道 “可是，终究是出了事。” “可能是天妒红颜吧，也可能这是命吧。”青峰老头儿摇了摇头。 “几年后，林秋妙的族人不知道怎么得知老道已死，便想方设法的想让林秋妙回家。” “林秋妙自是不肯，结果最后族中人来信说，自己父母已然病重，恐怕命不久矣，只想见女儿最后一面”。 “林秋妙记得，自己拜入师门的时候，自己的师傅曾经说过，此来便别了凡尘，莫要与家族再联系，无论发生什么事，这话她一直谨记在心”。 “可老小子仁义啊，也看出了林秋妙的郁郁寡欢。” “其实，若是如此下去，时间久了，自然会冲淡一切，那时便没什么了”。 “然而，唉”。 青峰老头儿连连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老小子每日看着林秋妙郁郁寡欢，终究还是心疼，于是便劝说起来，终于动摇了她的内心，两人最后还是下了山”。 “不过下山的时候，他们却通知了我，但是我恰巧有点事，他们没等上，便留了口信与我”。青峰老头儿眼中不可察觉的划过了一丝悲凉。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一条不归路啊”，青峰老头儿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但是又显得有些无力。 “他们刚进入林家，就有一队队的士兵将林家围了起来，带头的正是林卓”。 “原来林卓从一位大人物那里知道了这位老道不凡，听说那个大人物已经得到了老道的东西，于是为了自己的的地位能够更进一步。他想了许久许久，便心生一计。” “他告诉那个大人物，自己的姐姐是老道的徒弟，不仅貌若天仙，还是上好的炉鼎。不仅能够帮大人物延年益寿，还可供其肆意玩乐。” “大人物自然高兴，于是便有了这样的一幕。” “畜生！”，冷若雨听到这紧紧的攥紧了拳头，话语自然是脱口而出。 “谁说不是呢！”。青峰老头叹了叹，又继续说道 “他们哪里知道这两人早已不是凡人，几次想擒拿都近身不得。” 见此，林卓便将林秋妙的父母带了出来。” “只见林秋妙的父母红光满面，哪里有病危的样子，林秋妙与老小子这才知道，被骗了。” “更可笑的是，他父母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女儿从了这位大人物，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超然的地位。” “能够以自己的身体，换得林家的更上一层楼，她自己更上一层楼，绝对划算，整个林家都会记得她的”。 “唉，林秋妙受此打击，伤心欲绝，看着自己的父母，满眼尽是凄凉，那可是亲生父母啊！。” “不过，林秋海这老小子倒也够狠，竟然趁所有人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刹那间出刀，一刀 下去，三颗人头滚滚而落，温热的躯体倒在了众人眼前，鲜血满地。”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林秋妙”。 “这老小子杀了人，拉着林秋妙就跑。” “可是没跑几步，就被人挡住了”。 “那个大人物出现了他们面前，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那个大人物竟然是，朱雀王朝当时的国君，朱之戮” “原来，朱之戮知道林家与那老道关系匪浅，于是便刻意与雀翎军的统领林卓亲近了几分” “虽然得到了老道的东西，但却迟迟不知如何去参悟。” “而就在前几个月，他听闻林卓的描述，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竟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林秋妙行那鱼水之欢，也悄悄带了一个亲信近卫混在队伍里，来到了这里。” “那近卫很强很强，几招下来林秋海便败下阵，眼看就要被刀斩去脑袋。”。 “林秋妙见状便想要去救，结果哪里是这近卫的对手，手中的刀几下被挑飞了”。 “眼看自己要被擒住，林秋妙竟然在那一瞬间，直接震碎了自己的心脉啊，她害怕自己被擒后就没机会这样做了”。青峰老头儿有些激动，双拳攥的很紧很紧，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 “当我到来的时候，就见那老小子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坐在那里，有一簇篝火，熊熊燃烧，在身旁不远处堆满了碎裂的尸体，林家的人除了一些没在场的，皆被屠杀殆尽。” “而那朱之戮，见到佳人已死。又见到那老小子又发了狂，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提升了自己的实力。亲卫一时半会儿，竟也难以拿下，便带着亲卫离开了。”青峰老头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内疚，有些懊悔。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要是能早点回来，他们或许就不会这样子了！”青峰老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拳，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声音之中有了些哭腔。 “青峰老头儿，这不怪你，谁能想到回家探亲会出现这样的事啊，这都是命啊”。冷若雨拍了拍青峰老头的肩膀，安慰道。 听到冷若雨的安慰，青峰老头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却让冷若雨愣在了那里，拍着青峰老头肩膀的手停留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这个平时乐呵呵的老头，此刻却是，红了双眼，老泪纵横。 “可是，可是我是他们的大师兄啊！”。青峰老头滑落在地，双手抱头小声的痛哭起来。声音很是压抑，仿佛是怕被人听到，而刻意压了下来。 “我答应过师傅！答应过师傅！要护他们周全啊！”。青峰老头浑身抽搐，心如刀绞，自责，愧疚笼罩在这位老人身上，仿佛那是他的整个世界。 两人的声音都很小，但是在冷若雨心中却掀起了巨大波澜。 屋内，小月儿站在那里沉默的看着炉火上的茶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谁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 过了一会儿，老者仿佛是放下了什么，或者是拿起了什么，慢慢站起身来，坐回了凳子上。 热水烧好了，小月儿端着半盆水温适宜的水走了出来。 “小雨哥哥，水烧好了。”小月儿将盆放在大石头上，然后跑到冷若雨身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着。 随后似乎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青峰老头，惊讶道。 “呀，青峰老头儿，你这是被风吹了眼睛啊，都怪林默田那混蛋，哼，踢坏了门” “噗嗤”一声，青峰老头笑出了声，看着小月儿，眼中虽有悲伤，更多的却是慈爱。 “没事儿没事儿，风确实有点大，一会儿啊，我就把门修好。可别吹到我们家的小月儿了”。青峰老头哈哈大笑，伤心也随之掩去。 之后还很得意的瞪了一眼旁边看着他的冷若雨，仿佛是在说，“看我演技怎么样，你要好好学学。” 冷若雨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月儿，心道“演技，谁又能演的过小月儿呢”。 冷若雨抬了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微风悄悄刮起。送走了空中的云彩，引得天边的落阳渐渐归去。 第5章 身世 “小雨哥哥，还疼呢？”，小月儿看着冷若雨略微肿起的的脸颊，有些心疼，轻轻的摸了摸。 “没事儿，小伤而已”。冷若雨淡淡的笑了笑，摸了摸小月儿的脑袋。他比小月儿大了许多，至于具体大多少，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许多事儿，他并不记得。 “哼，真想拿柳条打死那混蛋”。小月儿摸了摸缠在腰间的柳条，恶狠狠的说道。 “可别，你要真打死他，老头儿可要伤心死了”。冷若雨赶忙摆了摆手。 “怕什么。反正又不是亲生的”，小月儿撅了噘嘴，“反正出了这档子事儿，老头儿估计也该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了。” “呃”，冷若雨摸了摸自己的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显得有些错愕。心道 “看来有许多事，老头儿只告诉了小月儿。而还有许多事，老头儿只告诉了自己”。 “比如小月儿的部分身世，我是知道的。至于我的身世，老头儿只说是姐姐托付的，其他的并未多说，也不知道小月儿知不知道”。 看着天边已经快没了身影的落阳，冷若雨心中无尽的感慨。 村口，林秋海的院子里。 两道身影跪在那里，其中一个，华服破碎，玉佩掉落，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肿胀不堪，看起来被揍的不轻，正是老大，林默田。 旁边的林默仁衣冠整洁，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倒是颇有气节。他是教书先生，知道许多道理。 “哼”。林秋海坐在那里冷哼一声，手里捏着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茶，随即说道 “林默田，你倒是能耐啊，是不是早就想盼着我死，然后将镇上的几处宅子占为己有啊。”林秋海声音颇为冷漠。 “我没有！”。林默田歪了歪头，颇为不服气的说道。 “哼，没有？”林秋海又灌了一口茶。不屑的哼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道 “哦。原来你是惦记在皇城里面的林王府了！”。 “林王府！”。这三个字传入林默田耳中，让他浑身一震，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 “你想都别想，那是我的，而不是你的！”。林秋海站起身来，走到林默田身边，蹲下来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之中满是嘲讽。 “你的！”，林默田抬起了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还知道那是你的啊！放着好好的王不做，竟然龟缩在这穷乡僻壤之处，我不知道你要这王府有什么用！”，林默田眼中有些怒火，嚷嚷着说了起来。 “当初我不就是糟蹋了一个女人吗？堂堂林王的儿子，糟蹋一个女人又怎么了？”。林默田声音忽然拔高，显得理直气壮。 “你倒好，派人把我抓进了大牢，严刑拷打，我在里面丢了半条命啊，你知不知道？！”。林默田眼圈有些发红，用手颤抖的指着林秋海。 “是啊，你是清廉了，有了名声，说出去多好听啊”。 “林王铁面无私，知道自己儿子罪不容诛，甘愿发配到这边境之地藏锋山，以此谢罪！”。 “你可是林王，朱雀王朝唯一的王，享受这些权利不是应该的吗？”。 “普通人家还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你呢，为了那个贱女人，来坑害自己的儿子！”。林默田话语声中竟然带了哭腔，眼泪都流了出来。 “犯了错，就得认，自己种的因，就该承受所结的果”。林秋海站了起来，透过院子，望了望那天边的落阳，有些恨恨的说道。 “你去糟蹋人家，给人家造成多大的伤害，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 “唉，我把你送到大牢，是让你明白有些事是做不得的！更是为了保你的命，更何况，那姑娘……”。林秋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不就是一个贱人吗！”，林秋海的话音未落，林默田便不屑的叫了起来。 “一个贱人？”林秋海目光瞬间变了，锋利如刀。 林默田看到这个目光，吓的顿时一哆嗦。 “哼，一个贱人？”林秋海对着林默田冷哼一声，随即露出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笑，仿佛是在嘲讽他，又像是 在嘲讽自己。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吗？” 不等林默田回应，林秋海就接着说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林秋海抬手对着林默田重重的接连点下。 “王朝发生了大的变化，有君王，又多出一位国主，本来只有一人的权利，变成了两人共分，有些东西则不得不抬到明面上来”。林秋海眼神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似乎不在意这些了。 “我本身就不喜权利争斗，而当时又出现了一些状况，离开了也好”。林秋海并不想再说那姑娘，因为提到那姑娘，他就很自责。 “哼，不喜权利争斗？笑话，天大的笑话！有权就有无尽的财富，有权与财，什么事儿干不了”林默田冷哼一声，继续道 “天下人每个人都爱权，都爱财，你也不例外！”林默田忽然又抬起了自己的手，用手指着林秋海，完全没有注意到刘秋海那略显不快的眼神。 “你若不贪恋权财，怎会做到这王朝唯一的王呢！”林默田掷地有声 “人的命，天注定罢了” 。林秋海叹了口气说道。 “天注定？”林默田又是不屑地笑了笑。 “我暗地里查过我娘，他与当朝国君是表兄妹吧”。林默田像是看透了一切，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也是攀了高枝儿吧”。林默田嘲笑的说道，忽然话锋一转，吼了起来 “那国君可是我的亲舅舅，他竟然也不管我的死活，活该权利被瓜分。” “你想想，连自己亲外甥的死活都不管，这样的主子谁敢侍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娘！一定是我娘！”林默田仿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自以为是的叫嚣着。 “一定是她，在袭杀了上任国君后，帮助了我那舅舅上了位，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就凭我那废物舅舅，他没资格做君王！”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若被他人听去，闹到皇城宫中，可是要杀头的。 然而出奇的是，旁边林默仁只是皱了皱眉，略显不悦。 林秋海却什么话也没说，并不想争辩什么，只是心中很失落。 “若是我娘还活着，别说一个贱人，就算是那几个公主，我也能弄到床上，骑在……” 林默田叫嚣的话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彭”的一声巨响传来，只见林默田已经撞在院墙之上，随后口吐鲜血，落在了地上。 原来是林秋海霎那间出手，一脚便把林默田踢飞了，而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发飙的雄狮，眼神凶厉。 林默田被这一下踢懵了，瞬间清醒，不禁的一阵后怕。 “咳，咳”。林默田咳出两口鲜血，有些畏惧。 可忽然之间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吼 “我的娘亲啊，你若活着，该多好啊。可是你死了，我爹就因为一个贱人要杀了我啊。娘啊，您九泉之下，可还明目啊！？” 听到此话，林秋海的怒意更胜几分。 见到林秋海这样，林默田似乎想停下来，但是不知怎么的，竟然又鬼使神差的哀嚎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爹一定是另寻新欢了！！！。” “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埋葬了哭声与吼声，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嚎叫。 门外，有三个人快步走近，推门而入，而眼前的一幕惊得三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冷颤。 这三人正是处理完伤口的冷若雨与小月儿，还有心情平静下来的青峰老头儿。 只见那墙边躺着的林默田，此刻正捂着自己的一只腿，不住的惨叫。 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是腿，就像两块钢板夹着血豆腐一般，旁边有几个零件散落在地。 青峰老头儿刚想说话，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只见林秋海伸手拉了一下林默田的胳膊，随后一脚下去，林默田的胳膊也像豆腐一样被压扁压碎。 咕噜噜的又有几个零件滚向门口三人，看到这一幕，小月儿吓得一下子便扑到 冷若雨怀中，不敢多看。 咔嚓一声，林秋海干净利落的卸下了林默田的下颌骨，惨叫声瞬间变成了呜呜声。 “哼，你也配提你娘！”。林秋海不屑的哼了一下。 “不过也没事儿，放心，她不瞑目又能怎样！关我何事！”。 “你难道没发现你们三个兄弟，长得一点儿都不一样吗？”。林秋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继续说道 “你记忆中有王妃的样子吗？有你娘的样子吗？”。听到这话，林默田的呜呜声，顿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卡在了喉咙中。 “哦，对了，你查过王妃，那你应该知道王妃是林家大小姐林秋妙吧”。林秋海盯着地上的林默田缓缓的说道。 “嗯？林秋妙！那不是老头儿的……,她不是死了吗？”，冷若雨听到这个名字猛然一惊，眼神中尽是迷惘，心中暗道 “青峰老头儿明明说过，林秋妙在他去的时候已经死了，那时候老头儿还是刚从山上来,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冷若雨随即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青峰老头儿，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似乎能看穿冷若雨的此时的想法。 “不是同名同姓？难道是，死而复生不成！”，冷若雨心中悄然涌起了阵阵波涛。 “你不会一直以为你娘就是王妃吧”。林秋海眼中满是嘲讽，继续说道 “你娘是林家人不错，可她并不是林家大小姐，更不是王妃”。 林默田听到这句话，顿时没了肢体语言，觉得自己身上的痛处都消失了，双眼有些呆滞。 “人养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我养的是人，养了你四十七年。真是白养活了”。 “我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却不把我当爹啊”，林秋海叹息着直摇头。 “唉，最开始还是当的，可是自从那天后，就变了”。说到这里，林秋海眼中竟然闪过一丝阴狠。 “你知道你凌辱的是谁吗？那是你娘的亲妹妹！你的亲小姨”。林秋海恶狠狠的说道，随后又是一脚踢在了林默田身上。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响彻在林默田的脑海之中，嗡嗡作响，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目无神！。挨的这一脚他竟然没感觉到痛楚传来。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王妃是你娘，就凭你，也配叫她娘？” “我任你叫着，只是觉得，妙儿应该会喜欢罢了！” “当初，那件事后你的家人都死了，只留下你娘，你小姨，还有你，你当时还在襁褓之中，就那么大一点！”。林秋海伸手比划了一下。 “林家没什么人了，我便留下你娘他们做了嫡系。” “你娘后来带着自己的妹妹离开林家，回到之前的落脚地，去取东西，可是路上却不知所踪，后来我得到了消息，你娘遇到了林家的仇敌，死了。你小姨也踪迹全无，于是我便收养了你，做了儿子。林秋海看了一眼林默田，眼中不自觉的多了一丝怜悯之色。 “不过，你放心，那仇家被我灭门了，一个不留！”。林秋海说着轻轻的摆了摆手。 “后来我们做了一些事情，终于找到了你的小姨，这才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 “再后来，我们又谋划了一些事，朝堂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国君上了位，而我依旧保留了王位”。 林秋海缓缓而言，其中意思已然说出，他们推翻了旧王朝！！！ 而冷若雨听到此话更是一脸懵逼，心道“什么叫依旧保留了王位，难不成那件事之前，他已封王？可是怎么可能呢！那前朝国君可是朱之戮啊，他们是有仇的啊！” 冷若雨想到此处又抬头看了看青峰老头儿，结果老头儿却是神秘一笑，只不过那笑容中竟然带着一丝悲伤。 “人嘛，总是会变的，当了国君总是要提防着身边人，反正我们还有后手，于是便交了兵权，不再与宫中的人过多来往，以求安稳”。林秋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终于，又过了许多年后，你小姨再次找到了我”。 “她是偷偷来的，我们交谈了许久，后来就在王府给她安排了住的地方。” “之后她想见你，可是等了你几天都没见到你人影，当时以为你会很快回来，便没有去找，但是这时我看得出来她有些焦急了，我便说要出去寻你”。 “可能她害怕出来久了不妥当，就说不用了，说自己去就行。就远远的看上那么几眼，便直接回去了，不会与你有过多的接触。我同意了，但是我想跟她一起去，却被她拦下来了，她说被人看到了不好，我觉得也对，于是便没有跟去”。 “她身手本就不凡，再说又是在京城之中，我自是放心”。 “但是过了半晌，我忽然觉得隐隐不安，这时有个酒楼的掌柜找上了门！”。 “唉，结果，真是造化弄人啊！”。林秋海没有再细说下去，但是拳头却握紧了，一丝丝煞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默仁啊，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大哥包扎包扎，别死在这了，怪晦气的”。青峰老头儿见到林秋海这样，知道他这是动了真火，赶紧朝林默仁说道。 林默仁见势不对，慌忙起来，跑向了林默田那里。 林默田此时大脑依旧空白，之前的那句话依旧回荡在他脑海中，至于之后林秋海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到，只是人显得很麻木，很麻木。 直到林默仁去晃了他两下，他才回过了神来，但是目光还是呆呆的。 “小月儿啊，别抱你小雨哥哥了，快带着老小子去河边，弄几条鱼，我想吃鱼了”。青峰老头儿用胳膊悄悄碰了碰身边的冷若雨。 “对呀对呀，我也想吃鱼了”。冷若雨赶紧附和道。 小月儿头脑自是精明，立马会意，嘟着小嘴说道。 “老头儿，我要吃鱼，要吃鱼！”。 听到这话，林秋海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气势，立马乐呵呵道 “我们的小公主想要吃鱼啊，走，老头子给你捞去”。林秋海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小公主！”。这三字落在林默田耳中，让他身体猛地一颤，哆哆嗦嗦的。他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彻底惹怒了林秋海。可是他真的知道了吗？ 旁边为他处理伤口的林默仁身体也猛然有些发僵，略微控制不住的颤抖。心道“我说总有什么地方理不通，还有为什么老爷子这么疼爱小月儿，原来是位小公主啊，那小雨呢？。” “公主，哎”。冷若雨暗叹了一口气，心里颇有些意味深长。 “小雨啊，这里可不能吃饭了，走，去我那儿”。青峰老头扯着冷若雨便往门外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了一句。 “默仁啊，一会儿也过来吃饭，小月儿做的鱼还是挺好吃的。” 林默仁答应了一声。 出了门，青峰老头儿与冷若雨转身往第二排房屋走去。 走了一会儿，忽然神秘兮兮的附在冷若雨耳边幽幽说道 “你是不是很好奇，林秋妙为什么断了心脉还能活？是不是也很好奇，老小子是如何成为林王的？” 冷若雨听到青峰老头儿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是，死而复生！”。 林秋海的庭院内 林默仁转身看着林默田，目光有些怜悯，随即叹了口气道 “你很疑惑，小姨见到你的时候为什么没自报身份？”林默仁摇了摇头，把下颌骨给林默田安了上去。 “我，我”。林默田想说什么却又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林默仁猛地扯下了林默田腿上的钢板，发现腿骨都碎了。 林默田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脑海中地记忆一点点浮现，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来了。 那天他刚从青楼出来，想找一个酒楼喝点酒，忽然发现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在远远的看着他，他便走了过去，发现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见女子漂亮，他便起了心思，想跟人家套近乎，结果却没成想那女子竟说是他的小姨，现在已经看到他活的很好，便知足了。并且叮嘱他以后不要总往青楼跑，要注意身体，之后便想要转身离开。 他有点不相信，他连自己母亲的样子都没 见过，更别说是小姨了，于是他问这位女子自己的娘亲叫什么，那女子说叫林默雅。 他听到这个名字，彻底不信了，他的娘亲明明是叫林秋妙，从来就没改过名字。 但是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在心中暗道，估计是这女子想攀林家的亲戚，结果没能进得了林王府的门，所以故意来到这里说是她的小姨。并对他刻意说那些话，来一个欲擒故纵，之后想以此让自己带她进入林王府，找到他爹林王林秋海。 于是他歹意顿生，计上心来，说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小姨，想叙叙旧，不过既然小姨想走，他也不拦着，但是一定要喝杯酒再走，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这让他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在女子没注意的时候，他在酒里下了极其猛烈的迷药，足够让女子睡上一天一夜。 但是意外发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药时间太长失效了，那女子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之后给了他一掌，他当时吐了很多的血，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了掌柜的，后来他爹林秋海就到了，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最后竟然惊动了国君，国君大怒不已。 “想起来了？”，林默仁看着林默田略微有些变化的脸庞，淡淡的说了一声，事情早已过去多年，他并不想再提。 清理完碎骨头，帮林默田止住了血，才继续说道。 “还有，亏你是商人，你就没发现你跟老爷子的相貌得越来越不像了吗？” 不等林默田回答，林默仁继续说道。 “老爷子秘密很多，你，我，还有二哥，都不知道老爷子究竟还藏了多少”。林默仁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比如，小月儿公主的身份。再比如，小雨的身份，以及后山”。 “后山”，听到这两个字，林默田瞳孔骤缩，紧紧地盯着林默仁，眼中尽是恐惧。 林默仁也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惊恐地与林默田对视。 良久良久，林默仁收起来惊恐，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一边继续包扎，一边幽幽叹道 “我们不知道的太多太多，但有一点，我知道，二哥知道，唯独你不知道，不对，现在你知道了！”。林默仁看着林默田那惊恐刚刚退去，略显空洞的眼神，又是轻轻一叹。 “唉！我们，都不是老爷子的亲生骨肉，是老爷子收养了我们。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我们确切来说都是林家旁系，旁系的旁系，主脉的人除了老爷子，应该都死了！” 第6章 秘密 青峰老头儿的小院内。 一老一少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一人捧着一杯茶，中间放着一只火炉，里面炭火静静燃烧，时不时有火苗升起，舔舐着火炉上的茶壶。 良久，青峰老头儿终于开口说道 “那天我去了之后，我那小师妹已经死了”。青峰老头盯着那不时冒出的火苗，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时，老小子很悲伤，我也是，但更多的是表现出同情，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就是他们的大师兄”。青峰老头儿抿了抿嘴，略显苦涩。 “我，我不配！”。青峰老头低下了头，捏了捏拳，随后又松开。 “或许是命不该绝，也或许是上天开了眼。”青峰老头又抬头望了望天，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安葬小师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浑身裹在黑袍内，就那样一步一步来到了我们面前”。 “老小子当时很激动，以为是朱之戮派来的人，便想要提刀拼命”。 “我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观”。青峰老头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我们只是刚有动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飞了出去。将林家人的尸体，撞散了很远很远” “我们落地后，距离太远，只是隐隐约约看到那人拿出了什么东西，在小师妹身上晃了晃，便转身走了，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我当时和老小子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青峰老头儿苦笑着连连摇头。 “我们愣了一下，这才慌忙跑了过来，惊恐地发现小师妹是漂浮在空中的，只见小师妹的脸上逐渐变有了血色。红润了起来。” “但是我们隐隐约约感觉道，小师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随后小师妹便醒了”。青峰老头儿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 “老小子跟我都很高兴，便将之前有人出手相救的事，说给了小师妹听，问小师妹认得不认得。” “小师妹说不认得，随后告诉我们，她只记得自己的刀被击飞了。” “那个时候，她惊了一下，不知怎么便失去了意识，醒的时候就在这了。” “还责怪老小子，自己昏迷了，为什么不找个平地放下来，而是抱这么高。” “当时我和老小子都愣住了，因为小师妹死而复生，我们俩过于激动，只说刚才有人出手相救，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小师妹不知道自己震碎心脉的事，我俩怕小师妹担心。选择了隐瞒。” “在这事之后，小师妹以家主的身份，重建了家族，并召集所有残存的旁支，皆纳入了林家主脉。” “这些旁支并没有资格参与之前的事，或许是正因为如此，也或许是小师妹心善吧。他们都活了下来。” “一切都从那天开始变得好了，林家很短时间内便恢复了巅峰，这件事对于林家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青峰老头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对呀”，冷若雨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脸迷茫的看着青峰老头。 青峰老头听到他的话，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端起了茶杯，看着他。 “你是想问，朱之戮为何没来找麻烦？还有，这件事为何对林家的影响微乎其微，对吧？” 冷若雨轻轻的点了点头。 青峰老头儿见此，喝了一口茶，又低头望向那烧的正旺的炉火，继续说道 “我和老小子最开始也很奇怪，但后来查了一下，结果让我们感到很害怕，很害怕。”青峰老头缩了一下身子，仿佛这炉火，并不能温暖他寒冷的内心。 青峰老头又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冷若雨。 冷若雨心里呆了一下，他竟然从青峰老头儿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恐惧与惊悸。 “他们的记忆，或者说是认知被改变了！”。青峰老头幽幽的说了一句，随后又看向炉火，似是想要借助炉火，燃烧掉内心的一切恐惧。 “改变了认知与记忆！？”，冷若雨张大了嘴巴问出了声，同时心中惊道“人的记忆和认知，怎么会被改变呢！？”。 “对，我 们发现，朱之戮并不记得这件事，他身边的那个侍卫也不记得了”。青峰老头一直盯着炉火，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说下去，陷入了沉默。 “这样啊”，冷若雨见到青峰老头没有继续往下说，点头说道。 青峰老头并没有回答他，冷若雨见此便又接着说了起来 “这应该是朱之戮不想理会这件事吧，毕竟一个君王亲自在掳掠女子，传出去了，对名声不太好”。冷若雨说着也喝了口茶，茶入口，有些微苦，随后又有些甘甜。 青峰老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炉火，显得很是安静。 “青峰老头儿，青峰老头儿”。冷若雨久久不见青峰老头回答，便喊了两声，顺手去拍青峰老头儿的肩膀。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拍自己，青峰老头儿慢慢的抬起了头。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冷若雨拍肩膀的动作戛然而止，悬停在青峰老头肩膀之上。而那张长相普通的脸上，充满了呆滞与惊恐。 只见在那炉火的映照下，青峰老头的双眼空洞无神，瞳孔略显涣散，没有焦距，嘴巴微张，脸色煞白如纸。这哪是一个活人的脸，这分明是一个死人，才有的脸。 “青峰老头儿！青峰老头儿！”。冷若雨见此，赶紧抓着青峰老头的肩膀，摇晃起来。 “啊！”。青峰老头儿猛然惊醒，一个趔趄，茶水撒了一地，差点坐在地上。 “你小子做什么!”，青峰老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随之好像才反应过来，赶紧笑道 “那个，失态了，失态了”，青峰老头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提起茶壶，给自己重新泡了茶，又把冷若雨的茶杯添满，才又坐下幽幽的说道 “你小子一直举着胳膊不累啊”。 听到青峰老头儿的话，冷若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是举着的，于是便收回了手，不忘又看了看青峰老头的脸，发现那脸依旧惨白。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冷若雨沉寂了下来，双手拿起茶杯，将它握在手里，继续问道。 “之后啊”。青峰老头想喝茶，却发现茶太烫，便没有喝，而是晃了晃，继续说道。 “我们最开始。以为朱之戮在演戏，便继续调查，因为我们是道门中人，自是有自己的手段”。青峰老头儿并没有听到之前冷若雨刚才的分析，只是自己徐徐说了下去。 “我们当时是很奇怪的”。 “但是直到有一天在家中，无意间听到了林家人的一些谈话”。青峰老头下意识的想喝茶，却又忍住了。 “他们说自家的家主有多厉害，随便捡了个人，就有绝世天资，当上了雀翎军的统领”。 “还在林家人想抢夺家主之位时，死而复生，带军前来围剿”。 “什么！”。冷若雨猛然一声惊呼，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便找他们来问了问”。青峰老头儿不理会冷若雨惊讶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他们刚开始听到我的问话些疑惑，还是老小子聪明，说想听他们吹嘘自己，顺便考考他们还能记得自己的多少事”。 “那些人对他本就敬佩，为了表现，自然吹嘘起来，从他们的话语之中，我们拼凑出了大概的内容”。 “唉，听了他们说的话，仿佛我和老小子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假的”。青峰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话语声中带着一丝丝的颤音。 “小雨啊”，青峰老头挪了挪凳子，坐在了冷若雨旁边。 “我跟你说，你可别害怕！”，青峰老头盯着冷若雨，让冷若雨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不害怕，不害怕！”，冷若雨赶紧摆了摆手，心道“还能有你刚才的那状态吓人不成？”。 “那我可就说了”，青峰老头儿似乎是觉得不安心，又挪了挪凳子，这才继续说道 “他们说完，我和老小子便让他们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俩，我俩当时手心里全是汗啊”。青峰老头长叹了一声。 “他们说，自家大小姐，也就是我那小师妹，林秋妙。” “那日天降大雪，那雪 下的，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小师妹不知怎么的就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去。” “发现小师妹不见了，整个林家的人，便找呀找，找呀找” “雪下太大了，连脚印都没有了，不过终于有人在山脚下找到了小师妹，” 看着手中不是太烫的茶，青峰老头儿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他们靠近小师妹后，这才发现小师妹身边多了个小乞丐，那小乞丐哆哆嗦嗦的蜷缩在地上，只见其衣服破烂不堪，许多地方露着肉，都冻得发紫了”。 “而小师妹正在试图继续拖着他往林家的方向走。” “小师妹那时也才是五岁的小姑娘啊，哪有什么力气啊，半天只走了几步路，” “老家主看着小师妹冻得通红的小脸与小手心疼坏了，不过老家主心善，将小乞丐也带回了家，后来这个小乞丐有了名字叫林秋海，这还是小师妹给起的。” “小乞丐活了过了，并且在之后展现出了极强的天赋。” “由于林家祖上很特殊，林老家主见他天赋绝伦，便教他习了武，后来通过关系送到了军中，几经征战，开疆拓土，登上了大将军的宝座”。 “可是没多久，老家主便逝去了。但老家主却把家主之位传给了小师妹。” “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是他们忌惮林秋海这位大将军，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有一天，传来了消息，说大将军在战场上消失了”。 青峰老头儿又抿了一口茶。 “两年，之后的整整两年，都没有任何消息，小师妹伤心欲绝。所有人都以为林秋海死了。” “于是嫡系便想要夺家主之位，很多旁支都受了小师妹的恩惠，自是不愿，奈何势微力薄，只能派出少有的高手来支援大小姐。” “可是，旁支就是旁支，高手也就那么区区几位，哪里抵得过嫡系呢，一个个都倒下了！”。 “小师妹武艺不凡，可双拳难敌四手，就要落败之时，大将军林秋海回来了。” “林秋海一怒之下杀死了所有人，但是带回来的军队也损失惨重”。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故事，之后就跟开始一样了”，青峰老头儿将茶喝完，又倒了一杯才接着说道。 “小师妹召集了所有剩下的林家人，而且后面收养了三个孩子！”。 “啊！”，冷若雨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惊叫出声“那三个孩子？” “嗯，小师妹为他们起名叫默田， 默敌， 默仁”。青峰老头点了点头。 “不不不，有点乱，有点乱。”冷若雨慌忙摆手，他记得清清楚楚，林秋海说过三个孩子都是他收养的，并不是林秋妙！ “没乱！”，青峰老头儿猛然握紧了茶杯，大声地说了一句。 “那三个孩子就是我那小师妹收留的，当初他们才几个月大，唉！”。青峰老头儿叹了口气。 “小师妹说，三个孩子的父母是因保护她而死，她也该养他们”，青峰老头看着炉火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随后又收敛了下去。 “只是当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直道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 “不对 不对 还是不对”。冷若雨思索了一下，慌忙摇头，“这跟之前你说的不一样！不一样！” “你才发现？”。青峰老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冷若雨一眼，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所以我说，他们的认知和记忆发生了改变”，青峰老头的语气低沉了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变得惊恐起来。 冷若雨这次并没有再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当初我们以为他们是开玩笑吹嘘的，后来我们就去调查了一些人”。青峰老头儿继续说道，脸色也平静了下来。 “而当听到那些与林家交好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时候，我们才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 “于是，老小子便铤而走险，偷偷的去了一趟雀翎军”。青峰老头刚恢复的的脸色又开始苍白起来。 “他们高呼着大统领威武，大统领霸 气，之后朱之戮也召见了他，满朝文武见他皆是恭恭敬敬，朱之戮还说等战争结束后，要给他封王”。 “老小子浑浑噩噩的回来了。我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之后苦思冥想，终于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战场，去另外的两大王朝调查，我们想，对面的敌人总不能不认识真正的雀翎军统领吧。” “于是我们兵分两路，老小子去了战场，我也开始着手准备，想去其他两大王朝看看”。 “这一去便发现了更大问题”，青峰老头脸上有些惊恐，脸色更加苍白，血色一点点退了下去。 “三年，三年的时间，我们调查了许多许多人和事。结果却发现，无数的人对于雀翎军大统领的认知，都与林家之人的说法一模一样。”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林卓，只知道那个被誉为林秋魔的林秋海。” “三大王朝终于划清了的边界，战争结束。” “由于这三年来，林秋海不仅屡立战功，更是闯出了一个让人闻之色变显赫威名——林秋魔。” “所以朱之戮很高兴，终于决定要对老小子封王，不过说起草诏书，昭告天下，都需要一段时间，可以让老小子回家探亲。” “这一回家，我们便聚在了一起，商量复盘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感觉过得如梦似幻。” “我们俩便是调侃说，要不然，就不调查了，反正没有什么头绪。管他什么真真假假，这样过着也好”。 “起码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活着，还能封王，还有军队，只需要偶尔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全问题就行。” ““安全问题”，当我们说道这个字眼的时候，当时都愣了一下，这三年多的时间，我们好像从来都没管过小师妹的安全问题。” “随后我们心中便不由的有些庆幸，说还好小师妹没出什么大事，平平安安。” “可是，我们俩当时刚舒了一口气，忽然间就都愣在那里！相互对望”。青峰老头说到这里时满脸惊恐，骇然，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血色完全退去，再一次变得煞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的说道 “我们，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调查过，小师妹！”。 第7章 缘起缘灭 “我们当时发现不对劲后，就赶紧前往了小师妹的房间。” “一路上很是忐忑不安，最后还是见到了小师妹。” “小师妹当时好像在一块丝帛上书写着什么，见到我们过来，很是欣喜，顺手将丝帛收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当时很紧张，很紧张，就盯着小师妹一直看”，青峰老头儿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是脸色却依旧煞白如纸，只见他哆哆嗦嗦的喝了一口热茶，才继续说道 “小师妹当时很好奇，问我们怎么跑来这里了，为什么不去准备封王的事情”。 “我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小师妹越看我们，越觉得奇怪，于是便追问我们到底怎么了。” “我们在那里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老小子率先开了口。” “他问小师妹，记不记得那场大雪”。 “小师妹说，记得。就是那时将老小子带回家的”。青峰老头儿说着，眼中便又多出了一分恐惧。 “这！？”，冷若雨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完全能理解青峰老头儿那时的心情。 “当时，我和老小子很是惊恐，刚想说什么，却好像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忽然忘记了”。青峰老头儿说着就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最后却是顺口跟小师妹笑着说，想吃她做的菜了，想喝酒了，全然忘记了我们去找小师妹，到底是干嘛的，仿佛喝酒吃菜才是我们去的最终目的”。 “唉！”。青峰老头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情终于稍微平静了些许，不过那那满脸的恐惧依旧无法掩饰。 “后来，诏书传来，老小子受了封，成了林王，我们便将林家的一切事物，都迁到林王府”。 “若是我们这样忘记了，也很好，可事与愿违！”，青峰老头儿满脸的苦涩，那表情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了我们，他就是当今的国主——雀风之”。 “我和老小子接见了他，他拿出了一幅画，看到了那幅画后，我和老小子从最初的迷茫，终于变得清醒了起来，记忆一点点全部回来了”。青峰老头儿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似乎想冷静下来。 “雀风之告诉我们，林家的东西被人惦记上了，让我们一定要小心一些”。 “还说，那东西非同小可，林家不知怎么的暴露了出来，最好把那东西给取回来，然后保护起来”。 “之后又告诉我们，去的越早越好，但是特意嘱托一定不要带着王妃回去，一定不要！” “至于到底为什么，他并没有说，但是我们没多久，便知道了！”。青峰老头儿的脸，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打湿，话语之中多了些呜咽。 “雀风之走了之后，我们俩便商量着反正无事，今天便出发回去一趟。因为听老小子说，小师妹似乎在以前也提过这个东西，就在离她家没多远的那座山中。所以便想趁早去看看，能不能取回来”。 “于是我们就想悄悄的离开，可是刚出屋门就被小师妹逮了个正着”。青峰老头儿哽咽着笑了一下。 “小师妹说她听到了一切，还说如果不想去的话，就算了，如果想去的话，她一定也会去！” “我们连忙说不去不去，因为我们牢牢记着雀风之的嘱托，一定不可以带小师妹回去！”。 “可笑的是，我们那时不知怎么的竟然又忘记了问小师妹，是否真正记得自己本来的身世，但是雀风之的话却牢记于心。” “后来雀风之说的这件事成了我们的心结，我和老小子思量了许多天，还是决定绕过小师妹，偷偷溜走，觉得就算小师妹后面知道他俩跑了出来，恐怕也只能在家等着！”。 “啪”的一下，青峰老头儿忽然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是在后悔这个决定。 “青峰老头儿！”，冷若雨吓了一跳，刚想有什么动作，却见青峰老头却摆了摆手，继续哽咽着说道。 “我们终于想到方法将小师妹支开了！偷偷地溜了出来。” “一路上，我们都没被发现后边有什么人追来，终于松了口气，想着果然如此。而到时候我们就去林家那后山看一眼，找到了东西就回去，至于回去后小师妹怎么责备，到时认个错便是。”。 “我们过了许多天，终于回到了这里！”。青峰老头儿。红着眼抿了抿嘴，又说道。 “我们想着一路奔波，先休息一下，然后再进山”。 “老小子说，许久没回来了，便想去小师妹的屋子里看一看，于是我们就走了过去”。青峰老头身体忽然间抖了一下，冷若雨能明显感觉到，那是害怕。 “可是，可是当我们推开了小师妹的房门！”。青峰老头儿说着说着就缓缓的从凳子上滑落在地，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身体又哆嗦起来。 “我们发现小师妹正坐在那里，目光冰寒的看着我们，那目光很冷很冷，完全就像一个陌生人”。 “当时我们就慌了，我们根本就想不通，小师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赶紧解释说林家的东西被人惦记上了。” “可是小师妹那目光却愈发冰寒，把我们俩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见我俩不说话，良久，小师妹眼神才不再那么冰冷，变得有些温柔，终于是无奈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在家陪着她不好吗？为何非要来到这里！” “我们俩哑口无言，但是好像忽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脑海之中涌了出来，老小子竟鬼使神差的盯着小师妹问她，还记不记得那场大雪，记不记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当时就发现小师妹那缓和的目光，突然间又冰冷了起来，渐渐地犹如万年寒冰一般”。 “只见小师妹冰冷的开口对着老小子训斥了起来，这样不好吗？这个身世不喜欢吗？不喜欢跟她生活在一起吗？” “一连串的训斥把我和老小子吓的目瞪口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师妹！” “小师妹见我们如此模样，又是冷冷的瞥了我们一眼，继续跟我们冰冷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非要来到这里来，非要寻根问底，那你们以后就生活在这里吧，就守在这里，守着林家的东西！莫要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我们这才惊醒了过来，连连点头称是，以为小师妹说的这些都是气话，以后哄哄就好了，其他的东西，疑惑等等，以后再慢慢问就是。” 青峰老头儿说到这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道。 “可是，可是就在小师妹刚说完这句话，我们就看到了小师妹”。 青峰老头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忽然蜷缩成一团，眼泪流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说 “我们看到了小师妹整个人，从那美丽的脸庞开始一点点的腐烂，随后露出了白骨，青丝，衣袍，一点点化为了齑粉，飘散在空中，只有一片丝帛缓缓的飘落在地！”。 “我们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小师妹再一次，活生生的死在了我们面前啊！连尸骨都没留下啊！” 青峰老头儿说完，再也压制不住自己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冷若雨听到这里很不是滋味，满脸复杂的抿了抿嘴，想动却又没有动，最后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蜷缩在地上的老人，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在老人心中压抑了很久很久，这样哭出来，或许会更好吧。 嚎啕的大哭声传了出去，回荡在院落中，渐渐地飘到了远处。 正在跟林默田说话的林默仁听到了哭声，赶紧跑了出来，向青峰老头儿的院子跑去。 然而刚看到青峰老头儿的院子，林默仁跑动的步伐就戛然而止，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青峰老头儿门口的两人。 只见其中一位老者，眼眶通红，老泪纵横，抱着手中的鱼，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仿佛没了灵魂一般，正是自己的父亲，林秋海。 而一旁的少女，看着天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身上的那股冷意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 林默仁慢慢的走了过去，没有说话，他就这样静静地蹲坐在林秋海身旁，看着这位一瞬间苍老了不知多少的父亲，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随后不争气 的落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仿佛能够抚平伤口，也能够擦去泪痕，静静倾洒在院落外，院落中。 大哭声渐渐停止，变成了呜咽，随后便不可闻。 “我想吃鱼了！”。一道声音传了出来，唤醒了门口三人的灵魂。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只见青峰老头儿静静地喝着茶，仿佛一切伤心事都已散去。 “我去做鱼”。冷若雨站了起来，接过林秋海手中的鱼，领着小月儿，去了灶房。 鱼，做的很香，几个人在沉默中，默默地吃完了鱼，期间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林默仁吃完之后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便起身离开，将那特意剩下的鱼也一并带走，回到了自己大哥身边，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大哥，总不能饿着。 清冷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高悬于空，静静地注视着院中的四人。 “小月儿，小雨”，沉默了良久，林秋海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充满了慈爱。 小月儿与冷若雨没有答话，只是抬头齐齐的看着这位老人。 “你们记着，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彼此，无论分开多久，遇到什么事，哪怕有谁死去，也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两人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们当时并不明白林秋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 “你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无法踏入那个世界，但你们可以！”，林秋海重重的点了点桌子，像是在告诫着什么一般。 “唉，人是可以死而复生的，只是我们没能做到罢了！”。林秋海长长的叹了口气，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中充满了遗憾。 “你们知道朱之戮从我们师门得到了什么吗？”。林秋海好像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转移了话题。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而林秋海怎么也不会再知道，这句话究竟为冷若雨与小月儿的以后，带来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延年益寿的欢好之法！”。冷若雨略微思考便做了回答。他还记得之前林秋海说的故事，还记得其中的林卓说的那些话，林秋妙是炉鼎，与之欢好可延年益寿。 “哼！”，旁边青峰老头儿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接过话茬。 “与女子欢好之术，世上多了去了，用之得当确实可使双方延年益寿，不过终究是小道罢了”。 “嗯？”，冷若雨很是疑惑。 “唉，凡人都会生老病死，可总有些人想要，长生”。林秋海幽幽一叹，继续将话题接了过来。 “长生之法!”，冷若雨猛然一声惊呼，随之欣喜起来，看向林秋海。心道如果是长生之法，那老头儿。 “算是吧”。林秋海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 “确切来说，是修行之法，又称心法”。 “别一直盯着老家伙看了，他修不了的！”。旁边的青峰老头儿看着冷若雨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 冷若雨这才冷静下来，是啊，若是能修，早就修了，何时轮到他来提醒呢。 “我们门派的心法也是不全的，不过倒是可以窥得其中一二，所以就引来了朱之戮觊觎，但是他并不知道心法并不完整”。林秋海摇了摇头看向了冷若雨。 “小雨，人的贪念很重很重”，林秋海忽然拍了拍冷若雨的肩膀，随后又语重心长的的】叮嘱道 “你记着，无论何时何地，不要太贪，也不要总想着出人头地，把自己的名声抬得太高。” “该舍弃的东西一定要舍弃，该放下的一定要放下，该争的一定要争，不该争的一定不要争！”。林秋海说到后面，表情变的很是严肃。 “不光这些！”，青峰老头儿用折扇拍打着手心，接过来说道 “人的命，天注定，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话语更是比林秋海严肃了几分。 “至于如何确定，是不是你的，要不要争，你自己经历的多了，就明白了！”青峰老头儿神秘莫测的看了看小月儿，仿佛是说给她听的，也仿佛是说给冷若 雨听的。 “有些时候，运势也好，天命也罢，终究逃不过一个“缘”字”。林秋海补充了一句，便向怀中摸去。 “因为缘分与因果才是一切的根源的所在！”，林秋海掷地有声的说道。 冷若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月儿，发现她很安静，冷若雨很是诧异。 随后他转过头便看到林秋海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古旧的盒子，与半卷残破的书卷。 林秋海盯着那半卷书卷，苦笑了一声，无奈的叹道。 “唉，缘起缘灭，尽在其中”。 第8章 冷鬼天术 “这半卷书卷是那两位前辈给我的”。林秋海慢慢的将这半卷书卷的故事缓缓道来。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都改朝换代了，有一天晚上，那两位前辈忽然间来到了这里”。 “就是之前在山里见到的那两位仙人！”。林秋海眼中又充满了向往之色。 “那老前辈说，我林家守了他们这么多年，也是有功的，便给了我这卷功法。” “我当时自是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立即拿起来看。” “那老前辈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便说世间自有定数，若是机缘足够，自然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也自然可以心想事成”。林秋海眼中闪过一抹神采。 “唉，可能机缘未到吧！”。随后林秋海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神采也消失了。 “我送走了两位前辈，心想，有前辈送的心法，若是习得，恐怕会自有机缘来到的时候吧，那时便能……”。 林秋海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他想复活林秋妙。 沉默了一下，林秋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特别难受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脸上表情无法形容，但还是开了口说道。 “唉，可是，当我再回来时，就看到我养的那条狗不知怎么跑到了屋里，正在撕咬那这卷心法，等我夺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后半卷”。林秋海连连叹气，惋惜不已。 “可能这就是机缘未够吧！”。 旁边的冷若雨与小月儿听得张大了嘴巴，而青峰老头则是双眼一瞪，惊讶地说道 “奶奶的，我说当时我回来的时候，见你一边欢喜一边愁，还以为你欢喜是因为得到了心法，愁是因为只得到了半卷，原来愁是因为心法被狗给吃了啊！”。青峰老头一激动把扇子拍在了桌子上，随后赶紧拿起来吹了吹，继续说道， “怪不得你将那狗给宰了呢，当时我就奇怪，你再怎么想补身子，也不至于将自己养的狗给宰了吧！”。 “唉，我从那狗的肚子里将东西掏出来后，才看到东西已经毁掉了字都没了，还白白葬送了一条狗命啊。自此之后便再也没养些什么，不过，倒是落了个一身轻松”。林秋海满脸的苦涩更甚一分，不住地在那里叹气，并没有理会青峰老头儿。 冷若雨像是忽然间注意到了什么，盯着青峰老头儿的扇子，说道“哎，青峰老头儿，你这扇子？” “你小子想干什么？”。见到冷若雨盯着自己的扇子，青峰老头儿赶紧将扇子收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冷若雨。 “不干什么，就是感觉你好像把它拍坏了”。冷若雨略显无辜的说道。 “没坏，没坏！”。青峰老头捂着胸口，连连摇头，生怕别人抢走了一般。 冷若雨见到林秋海露出的笑容，便不再去跟青峰老头儿打岔，他只是想以此来引开林秋海的注意力罢了。 “这两个盒子也是两位前辈留下来了”。林秋海笑了笑，将两个盒子推了一下，送到了冷若雨与小月儿面前。 “你们带回去看吧！”，见到冷若雨想伸手打开，林秋海赶忙阻止道。 随后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继续说道 “对了小雨，小月儿盒子里的东西，你不能看，但是你的东西，小月儿可以看。” 听到此话，冷若雨和小月儿都愣了一下。 “这个还有什么……”,冷若雨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秋海厉声打断。 “你小子，听到了没！”，林秋海的眼神显得很是凶厉。 “听到了,听到了!”。冷若雨赶忙应承了下来，随后将盒子拿在了手中。 “好了，你们俩回去吧，莫要打扰到我们下棋。” 林秋海见到两人将盒子收了起来，摆了摆手，便打发两人离开。 两人见此，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手拉手的离开了院子，顺手将门关了上来。 月光幽冷，仿佛想要将这方世界慢慢冰冻。黑夜，静谧而深沉，在月光的注视下，这个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看不到的阴影，似乎是在抵挡着什么。 回到了最后面的院子里，两人静静地坐在了大石头前，而那两个古朴的盒子上，只有一些简单的花纹，现在静静地躺在石头上。 “小月儿，你回屋去看！”。冷若雨还记得林秋海的告诫，指了指小月儿身后。 小月儿好奇的盯着冷若雨的盒子，那表情不言而喻。 冷若雨无奈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伸手将自己的盒子打了开了。 里面有着一块不大的石头，长的像鹅卵石一样，有鸡蛋大小，不过是扁的，不是很厚，确切来说，不像石头，更像是一块石玉。 石头下面压着一枚古朴的戒指，戒指通体呈现黑色，上面没有什么花纹。 再往下则是一张折叠起来的丝巾，丝巾之下便没有什么东西了。 冷若雨将戒指与扁石头放在一旁，轻轻的将丝巾取出来，放在了大石头上。 冷若雨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碰到丝巾的一刹那，有一点点灰尘似的东西附着到了他的手上，随后消失不见，没了踪迹。 丝巾慢慢打开，一行行娟秀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最右边赫然写着四个稍微大点的字: 冷鬼天术 再往左，便是一些小字 此法乃家主所创，但是他还未曾修炼，人便已不知跑哪里云游去了，吾苦寻良久无果，又觉此法一直放着不妥，遂决定将此法送与有缘之人。 此法有改天换地之妙，经天纬地之能，别与世上之法。 此法共计五境，二十四重。 一境褪凡，二境藏仙，三境渡神，四境归魂，五境破天。 其中前四境各有三重，共计十二重。 而最后一境，则独占十二重。 但是这最后一境甚是奇妙，若是机缘已到，可一瞬而成十二境。若是机缘不到，则永不可成。 ……………… 完整的功法在字里行间之中，缓缓呈现出来，两人看得很仔细。 可就在两人确认自己将功法全部记住之后，整个丝巾刹那归于尘土，一阵凉风吹过，尘土飘落，归于天地间，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冷若雨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确定自己已经牢记于心，这才舒了口气。 “你记住了没？”，旁边的小月儿忽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冷若雨问道。 “当然记住了，不信我念给你听听”，冷若雨拍了拍胸脯，张口就要说出来。 可是，霎那间，他愣住了，因为他现在脑海之中只记得了第一境，蜕凡境，其他的竟然全都忘记了。 冷若雨眼中略带恍惚与惊恐的看了看小月儿。 “我也不记得了，从那丝巾消失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不记得了”。小月儿无辜的眨了眨双眼，随后蹦蹦跳跳的回屋去了。 冷若雨看着小月儿进屋的身影，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无比，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他终于体会到了林秋海见到功法被狗吃了时的那种心情，是何等的不可言语。 屋内，小月儿咯咯的笑了两声，来到了自己的床上，盘腿而坐，看了看自己的盒子，又看了看外边冷若雨的方向，眼神之中竟浮现了一丝狡黠。 “终是人将离去，星海鱼跃龙门，任凭惊涛骇浪，不知天地何生！”，小月儿低声喃喃了一句，这哪里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能说出来的话呢。 小月儿轻轻的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块玉静静地躺着。 只见她熟练地将玉拿了起来，握在手中，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小月儿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缕幽光尽显眼底，透露着无穷的寒意。 小月儿想了好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随手一翻，那玉便消失不见。 而后又随手一翻，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枚戒指，戴在了手上，还有一块差不多的丝巾，拿着它们便下了床。 小月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冷若雨身边，将戒指展示给他看，还有那块丝巾。 冷若雨看到那块丝巾，赶紧摇了摇头，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老头说 了，我不能看，我也答应了，话一出口，岂有悔改的道理。” “嗯嗯，那我自己看！”。小月儿见冷若雨这样，便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打开了丝巾，念道 “可凝天地之力，可融天地之魂，可身化为天地，可得天地因果，可行万千之能”。 冷若雨赶紧捂住了小月儿的嘴，不让她念下去了。 小月儿呜呜了两声，挣脱开来，没有再念下去，只是静静地看完，随后丝巾不出意外的也消失不见。 “你记住了多少？”，冷若雨见丝巾消失，便问道。 “全记住了”。小月儿点着头说道. “确定全记住了？”，冷若雨满脸疑惑的再次问道，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嗯，没忘，全记住了！”。小月儿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有模有样的说道， “你呀，机缘未到！”。 冷若雨脸上慢慢的又浮现出了一个更加不可描述的表情，里面充满了失落，彷徨，疑惑，迷茫……。 不过小月儿的那句话，他却是深深的刻印在了灵魂深处，他现在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是小月儿的心法罢了。 但是过去了无尽的岁月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这句话，那时他却是苦笑连连，感叹道原来这才是是机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言。 两个人随即坐在了一起，探讨着那块鹅卵石样子的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秋海的院子里，两位老人静静而坐，没有下棋，也没有喝茶。 青峰老头儿多次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总是说不出来。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 “老家伙，你说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仙人呢？”，最终还是林秋海先缓缓的开了口。 “不对，是多少修士？”，林秋海赶紧摆了摆手。 “不知道，我等区区辟谷期的修士，又有何资格来知道这些呢？”，青峰老头儿苦笑了一声，幽幽叹了口气，又说道。 “若非你这半卷心法，我们恐怕连辟谷期都到不了，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青峰老头儿边说边直摇头。 “筑基，唉，我是没可能了，倒是你！若是有可能，你一定要筑基成功！”，林秋海接了话茬，也是哀叹了一声。 但是忽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的拍了拍桌子，又指了指院墙，示意隔墙有耳。 “哎呀，不提这个，倒是今晚没吃饱，也不知道小月儿他们睡了没，要不去看看”。青峰老头见到林秋海的动作，赶紧搭话。 墙外，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走开了，正是小月儿与冷若雨，他们知道两位老人还没睡觉，便想来问问这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哪知听到了大半夜让他们做鱼吃的话，便溜了回去。 “只是他们心中对辟谷，筑基，修士等字眼感到很是疑惑，觉得或许是每个人的心法不同，境界也不相同吧，至于到底是什么，只能等明天再问了，他们可不想现在去抓鱼，做鱼吃”。 院子内，两个老人家贼眉鼠眼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青峰老头儿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身体放松了下来，看了看夜色，又幽幽开口道 “你打算，何时告诉小雨他自己的身世呢？”。 第9章 生与死 又是一个清晨，初阳缓缓的从天边升起，驱散了黑夜的恐怖。 昨晚，两位老人家并没有多说什么，林秋海只是说，以后再告诉他们真相，现在时机并未成熟。 最后面的庭院内， 冷若雨缓缓睁开了眼，脸色难看的要死。 褪凡境第一重，叫做凝海。 冷若雨整整琢磨了一个晚上。 现在想想，他都感觉到很是不可思议，他想打人。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那心法上写到，天地之间充满着各种神秘之气，但仅需在这一境界去凝练那种凡之灵气便可，将他们一点点凝聚到一起，直至聚气成水，聚水成海便可。 然后就没了……。 冷若雨其实是懵的，什么神秘之气，凡之灵气的，他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更别提聚气成水，聚水成海了。 还好跟小月儿探讨了许久，终于知道了大概， 这所谓的凡之灵气，应该就是存在于身边的一种气，只要聚它于自己的丹田之中，气多了便可自成水滴，然后将这一滴滴的水滴，凝聚成洼，成溪，成江，成海，滔滔不绝源源不断。 但是，他坐一夜了，连个气都没感觉到，更别说什么所谓的凡之灵气了。 还有那个什么丹田，他更是感觉不到，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肚子饿，觉得自己的丹田一定应该也饿了。 小月儿起来，见到了一脸愁容的冷若雨，安慰了一番，之后就拉着他去找林秋海与青峰老头儿了。 四人吃过了早饭，冷若雨终于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两个老人家听后哈哈大笑，不过还是给他解了惑。 冷若雨这才得知，丹田的神奇与所在，也终于得知何为修士，修士的境界原来是一定的，从开光期，辟谷期到不可遥望的筑基期，神秘的金丹期以及那更加诡异的元婴期。 冷若雨知道这个的时候其实是很诧异的，因为这与自己的功法的名字境界，截然不同。 他想要问问清楚，结果刚开口说，就被两位老人家打断了，并且告诫他，在外一定要按照修士的界限恒定自己的境界，莫要轻易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修士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冷若雨点头答应，不过也终于知道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修行界，或者说是修真界。 在两位老人家的指点下，经过了大半年努力，冷若雨终于感受到了灵气之所在，又过了小半年，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丹田。 时光荏苒，两年时光悄然而逝。 此时，冷若雨的丹田之中，已经有一条小溪缓缓流淌而过。 据两位老人家说，这应该已经到达了辟谷期，因为感觉气息跟他们差不多。 但冷若雨很是无奈，他并不能感觉到两位老家伙的气息，因为，他不会，教都教不会。 刚开始听到这个，冷若雨还是很惊讶与欣喜的，问两个老人家为什么自己修炼的速度这么快。 两个老人家说，冷若雨生来，身上的经脉便是通的，与普通人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修炼起来很快，至于后面是快是慢，他们就不得而知了，然后他们就调笑着说冷若雨不会感知气息，羞得冷若雨无地自容。 冷若雨在此期间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他也终于明白了两个老头儿的师门如何落魄了，原来这里的天地灵气已经快要枯竭了。 在一次与青峰老头儿的闲聊之中，也清楚了当初老头儿的师父为何而死，而青峰老头儿，为何而活。 知道了这一切，冷若雨也不得不感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两年的时间，冷若雨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往那里一站，似乎像是一位谦谦君子。 小月儿也长高了很多，今年已经十岁了，虽然年纪还小，但脸上的稚气终究是散去了。 远远看去，有些亭亭玉立的样子。 这一日 天空被阴霾渐渐笼罩，已不知何时，慢慢出现了微风，然而这些微风不仅没有带走一丝阴霾，反而将他们压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一滴一滴的雨滴飘落在地。 林秋海的院子 之中，多了许多人，他们很多都是镇上的人，平时都受了林秋海的恩惠。 还有一些身穿华服，那打扮一看就是宫中之人，这些人并不受待见，因为来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林秋海是因为犯了过错，被贬于此。 其中，有一位中年模样男子，气宇轩昂，眉目之间满是威严，周身充满了霸道的气息，仿佛是一个上位者一般，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只是，眉目之中的那股哀伤，让他看着多了份愁容与伤感，此人正是当今国主——雀风之。 周围的人可不认识他，都以为只是林秋海的故人，因为小月儿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雀风之来好几天了，当时小月儿与林若雨直接被赶了出来。 雀风之当时还带了一个看不清容貌，将自己浑身都裹进黑袍的人，他们在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林秋海是哭了，好像很自责很自责。 直到今天小月儿把雀风之拉了出来，她不想看着老头儿一直哭一直哭，不过进去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黑袍人小声地话语，应该是个女子！ 冷若雨自是不会去听他们的谈话，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是个女子。 林秋海与那黑袍女子又说了很多很多话，一直到刚才，那黑袍女子才离开。 而那黑袍女子在经过小月儿与冷若雨的时候，却站在他们面前，看了好大一会儿，并朝他们点了点头。 小月儿与冷若雨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知道这女子肯定不一般，也猜测她人应该挺好，所以只是站着让她看。 见她看够了，朝自己点头，两人便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黑袍女子似乎浅浅笑了一下，两人能感觉到那笑声应该是欣慰的笑，很温和的笑，也就是这个微不可闻的笑声，让冷若雨知道这是个女人。 但是从那离开了背影中，冷若雨似乎又听到了小声的抽泣之声，他不明白黑袍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他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这女子定然与老头儿关系匪浅，应该有着很深很深的羁绊，她应该是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冷若雨猜的没错，只是他怎么猜都没猜到，在不远处的后山之中，没错，就是那个他怎么也进不去的后山之内的某一处，有几间显得很是破旧的屋子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他们的门好像许久许久都没有打开了，应该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忽然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急速掠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身影在离屋子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着这里，此人正是之前的黑袍女子，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或许也有人知道吧。 黑袍女子迟疑了一下，慢慢的朝着侧面的一间屋子走去，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沉积已久的木门。 门被推开了，里面的布局远远看去，应该是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只见女子刚一进来，就轻轻的扯下了自己的黑袍，胡乱的将它扔在了门口，露出了一张好看的俏脸与曼妙的身姿。 然后只见那女子慢慢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写满秀丽字迹的丝帛，看了一遍。 那丝帛上开头写着林家遭此变故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而默田，默敌，默仁，三个孩子的父母，无论怎么算都是因我而死，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莫让他们出了事情………… 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字，字里行间之中充满了诀别的味道。 随后似乎是这女子看完了了，轻轻的将它放在地上，然后就那样席地而坐，轻轻的说道。 “我该叫你一声什么呢，大小姐还是林秋妙？算了，还是叫你一声大小姐吧，也没什么的！”。 随后女子又说了很多话，那是林秋海让她说的，其中也有自己要对这位大小姐说的话。 这丝帛当然也是林秋海给她的，林秋海告诉她，自己不敢看完所有的字，即使是到现在，依旧不敢，所以便让她将丝帛带过来，替自己看一遍，顺便说些好话。 “大小姐呀，这老头儿说他不想刚跟你一见面就看到您训斥他，他害怕！”。 女子又是轻轻的说道，话语声很是温柔，似乎是在劝自己家的这位大小姐，但是眼圈不知何时稍微有些发红。 女子后来又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好话，都是替林秋海说的，良久，女子似乎是终于把话说的差不多了，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道。 “大小姐，老头儿今天就去找你了，这样，你们也算是团聚了吧，也挺好的”。 女子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抹去了不知何时悄然流下的泪水，她与林秋海是认识的，也算是有了很深的交情，只是不知道这眼泪是替林秋海流的，还是替林秋妙流的。 又沉默了一会儿，女子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笑了笑又说道。 “希望你们来生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这里的事，你们就放心好了，小雨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话语声慢慢的消失了，也就是在这一刻，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悄悄的将一个天大担子压在了她那柔弱的身体之上。 而在她的身后，似乎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慢慢的与另一根丝线接触，最后缠绕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小院，在黑袍女子刚离开的时候，冷若雨就被叫了进去，留下了小月儿。 雀风之看了看身边剩下的少女，终于是开了口 “小月儿，最近这些年，可还好？”，雀风之的话语之中有些苦涩，从他来到这里，都还没来得及跟小月儿好好地说一说话呢。 小月儿抬头看了看，并没有搭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屋子门口。 这间屋子从门口看去，显得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静静地躺在地上。 而林秋海此时就蜷缩在床上。 再仔细瞧一瞧，就会发现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床边的青峰老头儿，而另一个则是刚刚进屋握着林秋海双手，坐在地上的少年。 “小雨啊”，林秋海看着冷若雨，欣慰的喊了一句。 “我听着呢，老头儿，你说！”。冷若雨哽咽着，强忍哭声，任凭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好孩子，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轻易流泪呢？”。林秋海颤颤巍巍的抽出了手，想帮冷若雨擦去眼泪，可是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看着双眼通红的冷若雨，林秋海无奈的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听我一句劝，一定一定不要去后山！不要去后山！”。 “嗯！”，冷若雨看着这位即将离开的老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去管心中的疑惑，只是将老人的劝告铭记于心。 “默田，默敌，默仁，你们进来”。青峰老头儿见此在旁边喊了一声。 两道身影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推着一个轮椅，正是林默仁以及刚刚回来的林默敌，而那轮椅上的自然便是林默田。 “爹！”。三人同时喊了一声，随后便来到了床边。 “扑通”，两道身影同时跪了下去，出奇的是，那林默田竟然也挣扎着起来，跪在了林秋海的床前。” 林秋海看着这位刚回来的二儿子，眼神变得很温和，最后轻轻的叮嘱道 “默敌，你以后要多回来看看！，不要总是管那件事了！”。 林默敌点了点头，泪水从他脸上滚滚而过，他知道老爷子说的是什么。 林秋海见此没再跟二儿子多说什么，而是动了一下脑袋，眼光落在了三儿子的身上，随后缓缓的摇了头，不放心的说道 “默仁啊，你现在的生活很好，可千万别掺和进来啊！”， 林默仁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林秋海见到三儿子没什么反应，心中只能暗叹了一声，不再去管。+ 林秋海又动了动脑袋，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了大儿子身上，那目光之中多了些后悔，多了些哀凉。最后他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才说道 “默田啊，你，唉，你永远别去京城，别回皇宫，不然，你会死的！”。 林秋海他终究还是挂念的，他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打残这个大儿子。 林默田浑身一震，点头连连称是，眼泪不知何时，竟然已湿了脸颊，湿了衣衫。如今他终于知道了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 的。 因为就在昨日林默仁与林默敌，悄悄的告诉他了一件惊天的秘密。 他糟蹋过的亲小姨，竟然是当今国君最爱的女人，也就是当朝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本来已是必死之局，是雀风之发动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成为了与国君分庭抗礼的国主，这才保下了林家。 “小月儿，小风”。一道微弱的声音传了出去。 小月儿与雀风之闻声慌忙走了进来，走到了林秋海的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小风，你一定要坚持住啊”，看着半蹲下来的中年男子，林秋海用力地说道，眼中有些伤感。 “放心！放心！”。雀风之抿了抿嘴，拍了拍这位老哥哥的手，随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小月儿与冷若雨，眼中竟已满是悲哀。 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林秋海见到雀风之的样子，颤颤巍巍的伸手，将冷若雨的手放在了小月儿手中，像是在临终托付，重重的说道 “小月儿，小雨，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小月儿握紧了冷若雨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眼中早已尽是泪花。 “对了，小雨，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林秋海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说道。 “你呀，其实，就是那天来的那两位故人送来的，其中那位姑娘，叫做冷玄霜，是你的姐姐！你一定要找到她！” 冷若雨听到后呆滞了一瞬，自然知道说的是谁，但是他此刻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找到她，找到这位毫无印象的姐姐，她一定能救老头儿！”， 可是，世界何其之大，又该往哪里去寻找呢。 冷若雨最后只是朝着林秋海不停地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林秋海微微露出一丝伤感，竟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冷若雨的脑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真是没多大变化呀。小雨啊，真是苦了你了，以后就麻烦你了！”此话似乎略有所指，最后林秋海轻轻的将手收了回来。 冷若雨还是一个劲的点着头，使劲地点着头，而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宛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此刻，林秋海没再去管屋内的人，只是慢慢的抬头想看向门外，但是终究是放弃了，最后只得提了口气，说道 “乡亲们，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只可惜以后再不能给你们看病了！”。 一声夹杂着灵气的微弱声音传了出去，回荡在院落中，院落中的人闻声而落泪，呜咽渐渐响起，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 说完这句话，林秋海体内的灵气彻底被抽干，老人也已经奄奄一息，等待着最后的时间来临。 但是老人忽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轻轻抬抬头，看着已不知何时，早已老泪纵横的青峰老头儿，轻轻笑道 “老家伙，你看到了没，秋妙来接我了，还有默田，默敌和默仁他们，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 青峰老头儿听到这话，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林秋海用尽了一生中最后的一丝力气，微弱的说道 “其实，我早就该叫你一声了”。 “大……师……兄………….” 林秋海说完仿佛如那灯火一般，燃烧尽了最后一滴灯油，再也无力支撑起那一丝丝的温暖，缓缓地熄灭了。 “小师弟！！！”，青峰老头儿一声哀嚎，猛然将林秋海那枯败的的身躯抱在怀中，嚎啕大哭，泪水滚滚而落，淋湿了衣衫，淋湿了床榻，也淋湿了脚下的土地。 “爹！！！” “老哥哥！！！” “老头儿！！！” “林大善人！！！” 这声哀嚎仿佛是一根引线，下一瞬间，不同的哭喊声同时在这院落之中响起，一声声哀鸣划破长空。 与此同时，天空中忽然惊雷四起，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响彻云霄。 随后便见大雨滂沱而至，似乎是老天给予的最后一丝怜悯。 人生之悲凉莫过于生死。 天地之悲凉莫过于雨雪。 第10章 夜尽天明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由于平时林秋海总是给乡亲们免费看病，还经常乐善好施，所以就有了一个林大善人的称呼。 这次本来是没叫什么人的，只是三个儿子结伴回来，恰巧让一些人看到了。 那些人觉得奇怪，便跟了上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却遇到了林大善人病情过重，命不久矣。 他们在门外不停地祈福，祈求着上天的怜悯，希望林大善人能够挺过这一关，可终究是没能迎来上天的回应，林大善人没能挺过去。 他们哭了很久很久，然后便顶着滂沱的大雨，连夜奔走相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第四天，雨停了之后，小小的村落早已人山人海。 时间又是过去了三日，在这三日之中，人群更是接踵而至，将不大的村落围的水泄不通。 林秋海，并不喜热闹，青峰老头儿看着人群，也是颇为头疼，最后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个办法。 于是青峰老头儿便带着这些人，回到了林家最开始所在的地方，为林秋海建了坟墓，其实他是想去后山的，他知道那里有些什么，但是后山他实在是进不去。 来的人们都动了手，一捧捧的泥土被捧了起来，石块，砂砾被找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里面。 随后无数散碎的银子与满是包浆的铜钱，填满了大半个空间。 后来，又有些人拿了些简单器皿，酒具，围绕着周围简简单单地摆放在了那里。 第八日，这个喜欢清淡生活，乐善好施的老人，在无数穷苦百姓与一些镇子上的少许富裕人的相送之下，沉眠于此。 当然，还有那些并不受待见的宫中之人，不过没人敢顶撞他们，只是默默地为他们腾出了一块地方，那是雀风之带来的人。 而在其中，有一个将自己藏在了黑袍之下的人，找了一个空旷的角落，缓缓地坐了下来，在那里坐了许久许久，许久……许久…。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特殊的存在，只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以为只是伤心罢了。 除了雀风之，好像没人知道，在那黑袍下是一个女人，更没人知道，那是当朝皇后。 当然冷若雨与小月儿是例外的，他们自是看到了这位女子的，不过对她的身份，却是一无所知的。 冷若雨一直以为这就是那个见过的黑袍女子，还跟小月儿一起上去安慰了她，女子也回应了他们，示意不用担心自己，还跟他们说了很多话很多话，就像一位母亲一般。 冷若雨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后山之中，也有一位女子在烧着纸钱，房间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牌位，而女子的那袭黑袍依旧静静地躺在门口，似乎没有怎么移动过。 他更不知道的是，之前在屋内与林秋海说话其实是两个黑袍女子，他们中间是换过人的，只是两个人的身形都差不多，装扮也差不多，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 至于小月儿知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清楚，或许是知道的吧，也或许是不知道的吧。 人们在亲手安葬了林大善人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那里流着泪，向老天祭拜着，诉说着，祈求着，希望林大善人来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或许这就是善良之人所应当结的果吧。 直到第十二日，人们终于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最后，外来的就只剩下林默田三兄弟与雀风之还有他带来的那些人了。 第十三日，临近黄昏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应该是有了结果，便有了最终的决定，终是由雀风之带着他们离开了。 不过离开的时候，那位黑袍女子倒是过来跟冷若雨小月儿告了别。 小月儿自然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冷若雨却有些恍惚，他总感觉那女子似乎跟自己告了两次别，但是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最后实在想不通，只是以为自己悲伤过度，精神出现了问题，休息一下就好了。 果然，休息一下，的确好了，他就只记得那位女子告了一次别了，还记得那女子趁没人注意她的时候，笑着对自己说，以后要把自己的女 儿给他做丫鬟。 他自然是一边笑一边说，做丫鬟哪里成啊，要做媳妇儿才行。 女子听到这话只是含笑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小月儿。 而旁边的小月儿也只是笑着说，随你们随你们，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女子似乎很开心，笑着跟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了。 冷若雨看了看青峰老头儿，打趣的说他太邋遢惹人嫌弃了，人家都不跟他说话。 青峰老头儿听到这话则是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其中原因他自然是清楚的。 而他们没注意到，就在他们两个打趣时，小月儿的目光越过女子看向了那辆马车，似乎能看到马车中还坐了一位漂亮姑娘，还能看到那漂亮姑娘带着浅浅笑意冲她眨了眨眼。 过去了没多久，与剩下的人一一告别之后，他们就都离开了，从此此处便只剩下小月儿，冷若雨与青峰老头儿了。 夜晚，林秋海的院子里，三人围坐在地上，中间有着一簇篝火，静静地照亮着三人那悲伤未尽的脸庞。 三人一直沉默着，沉默着，后来青峰老头儿见到气氛如此沉闷，便去拿了茶壶，架在了篝火上，这才稍微动摇了一下这沉闷的氛围。 “走了也好，最起码秋妙和老小子，不再孤单了，还有默田，默敌默仁他们，终于可以再见到自己的爹了”。青峰老头儿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宁静。 小月儿与冷若雨，此时猛然抬头，眼神里尽是迷茫，他们再一次听到了三个令他们一直感到疑惑的名字。 “唉！”，青峰老头儿见此摇了摇头，坐到了冷若雨旁边。 “我跟你们说过，小师弟从那大战开始的时候便没了亲人吧，如果不算我的话！”。 两个人沉默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青峰老头儿看了两人一眼，又继续说道 “我们自小师妹走了之后，便伤心欲绝，随后就守在了这里，不过偶尔还是会回王府一趟的”。 “时间悄然过去，留守在王府里的默田他们渐渐长大了，后来觉得在王府内没意思，就也到了这里陪着我们”。 “对了，他们没有林姓，就是叫默田，默敌，默仁”，青峰老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说道。 冷若雨与小月儿愣了一下，不过终是没有开口问什么，选择了静静聆听。 “再后来，我的几位故友遇到了事情，刚好师傅的忌日快到了，我和老小子商量了一下，我便暂时离开了这里。” “结果我刚走，雀风之就来了，然后朱之戮也来了，不过朱之戮当时依旧不知道小师妹他们的事，他的记忆还是停留在那个被改变了的故事中”。 “他们想要一探林家以及他们所守护的后山，当时便对峙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在这之后，老小子他们察觉出要有大事发生了，于是派出了默田他们通知家族的其他人，终于家族之人齐聚藏锋山，做好了万全之策”。 “果然，没过几个月，一个老太监带着人便偷偷潜入了进来，虽然老小子雀风之他们有防备，但是却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最终还是被打伤了，于是他们带领着族人就逃进了后山”。 “而后，唉”，青峰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雀翎军也来了，是以帮助老小子的名义，来到了林家，结果事与愿违。” “而我那时处理了几位老友的事，便回了宗门，看着宗门落败的样子，就想着收拾收拾吧，也是在这期间，我见到了林家的人，说家族有变，我们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谁知战争已经结束了，而那之后，后山除了小师弟，再也没人能进去了”。 青峰老头儿没有再说下去，沉默了下来。 冷若雨与小月儿也没有发问，但是心中知道，根据青峰老头儿之前所说的话，可以推断那三朝之人围攻而来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一场了，而默田，默敌，默仁也是在那时死的，这样一来，后面的一切事就基本都对上了。 青峰老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 “战争之后，老小子将残存的林 家人聚集了起来，后面开始了重建，不过在这期间，老小子又陆陆续续收养了三个孩子，并给他们起名，林默田，林默敌，林默仁。” “这一养便是近五十年”。青峰老头儿笑了笑，不过不知道这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们与雀风之用了一些手段，终于联手杀了朱之戮与他贴身的近卫，新君登基，改朝换代”。 “再后来又过了许久，小雨出现了，是被他姐姐送了过来，再后来，小月儿也来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青峰老头儿动了动篝火，仿佛一瞬间轻松了许多，许多。 而一旁的小月儿与冷若雨，终于将所有的故事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眼中的迷茫尽数散去，只剩下唏嘘与感慨，还有一股未曾散去的悲伤。 见到两人这副模样，青峰老头儿继续开了口，说道 “其实我们都是幸运的”。 “至少，我和小师弟遇到了你们！”。青峰老头儿轻轻地拍了拍冷若雨的肩膀，满脸慈祥笑意，随后又无奈的说道 “别苦着脸了，若是被老小子看见，他会不高兴的 ”。 “诺，这是他留给你的！”。 青峰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冷若雨。 冷若雨看到包裹愣了一下，眼中又多出了一丝哀伤，他伸手接过了包裹，包裹很轻很轻。 “这里面是一块令牌，和一幅地图”。青峰老头儿不等冷若雨拆开包裹，便开口说了起来 “那令牌我不知道干什么的，似乎是一个宗门的信物，上面的字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不太认得，好像是什么木来着”。 “墓？”，冷若雨一个机灵，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包裹。 “是树木的木”。青峰老头见到冷若雨的样子，哑然一笑。 “不过第一个字肯定不是树”。青峰老头儿很是笃定的说道。 “呼！”，冷若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打开了包裹。 一枚古色古香的令牌出现在了眼前，那令牌好像是什么树木的枝干做的，上面没有什么花纹装饰，只是在中间，有着异常古朴的两个字，字是血红色的。 “枯木”，刚看到这两个字，冷若雨随口就说了出来。 青峰老头儿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呆愣，一脸的不可思议，而身旁的小月儿也是很好奇盯着冷若雨，他们可以确定，冷若雨从来都没学过这种字！ “难不成是？”，青峰老头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心里暗叹一声，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怎么认得这两个字？”，小月儿可不像青峰老头那样猜来猜去，直接便问了出来。 “不知道”。冷若雨摇了摇头，又说道。“只是觉得很熟悉，看了一眼，便认得了。” “真是怪事，怪事啊！”，青峰老头儿在旁边惊叹道，却并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收好这块令牌，说不定将来有什么大的用处”。青峰老头看着篝火之上的茶壶，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 地图缓缓的被展开，错综复杂的线条来来回回的勾勒在丝帛之上。 冷若雨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终究不明所以。 “这个图的路线好像是在绕圈”。良久良久，冷若雨才说道， 而旁边的小月儿却瞥了他一眼，歪着脑袋，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指着三根交错的线条， “不是在绕圈，根据这一块来看，应该是三条路”。 冷若雨见此，又仔细的看了看，终于发现，三个线条的粗细是不一样的，嘴中惊叹了一句，说道“还是小月儿聪明”。 冷若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摸小月儿的脸颊，却被小月儿一巴掌拍了开去，他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 看着这一幕，青峰老头儿笑了笑，感觉甚是有趣，便继续说道。 “那是迷雾之林的地图，不过只有一半，至于另一半，你得进去后自己去摸索。不过好在迷雾之林的外围有一座很古怪的山”。 “ 到了山那里之后，你会遇到三种路标一样的东西，不过至于对应的路线是哪条，就不清楚了，因为那种路标会时不时的自己改变，你得多注意一下”。 “会改变的路标，那是什么样的？”冷若雨抬了抬头，满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我又没去，我可不知道，我还是听那老小子说的”。青峰老头儿摆了摆手，神秘一笑，接着说道 “如果你不注意的话，可能会出不来的，所以你若去的话，一定要仔细想好，该怎么来分辨这些东西”。 “去这里作甚！”，冷若雨听到青峰老头儿的话，撇了撇嘴说了一句，心里想着，在这里挺好，傻子才出去呢。 青峰老头儿看到冷若雨这个样子，就缓缓的将头凑了过来，幽幽的说道， “因为那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话音戛然而止。 冷若雨刚有一丝兴趣，想听听是什么的时候。就察觉到青峰老头儿的脸色猛然僵硬，不说话了，而他的那双眼小心的盯着自己的身边。 冷若雨见此便扭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小月儿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再回头时，青峰老头儿却已经坐到了对面。 “去了就知道咯！”。青峰老头儿摆了摆手，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冷若雨知道问不出什么的，但是心中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去这个地方的，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事，便又低头继续研究手中的两个物件。 而小月儿只是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冷若雨，仿佛想要将这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一举一动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是过去了很长时间，青峰老头儿慢悠悠的感叹起来，声音缓缓飘荡在小院之中。 “世间凡人皆想长生，却不知长生于何处。” “修炼之人皆想成仙，却亦不知仙当何往。” “时也命也，命也时也。” “皆尽在缘中！”。 冷若雨的思考被这感叹声打断，于是停止了思考，悄悄的抬起了头，发现小月儿已经不知何时，依偎在自己身边，双眼轻轻闭合，进入了梦乡。 对面，青峰老头儿抬头望天，背对着他们，背影显得有些寂寥又落寞。 冷若雨顺着那背影抬头向上望去，发现星辰已不知在何时渐渐隐去身形。 遥远的天边露出了一缕缕微光，缓缓点亮了这漫长而又深邃的夜空。 原来已是夜尽天明。 第11章 离与别 三人吃过早饭，又聊了许多许多当年的往事。 聊到了青峰老头儿的师门，聊到了那一场场变化。 聊到了林默田的母亲与小姨，聊到了林默敌，林默仁各自的父母。 最后聊到了当朝的国君与国主。 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冷若雨感觉到头大。 小月儿则是在一边嘲笑他，说他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不过冷若雨并不在乎这些，也懒得去追究这些了，毕竟别人的事，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聊完了，一日时间也已过去，在冷若雨与小月儿离开的的时候，青峰老头儿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这些东西你都不用管，你的路不在这个世界，若是你真想要管，恐怕会沾很多很多因果，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冷若雨当时有些发愣，被小月儿拉了一个趔趄，才反应过来，最后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便离开了。 冷若雨现在不明白因果是什么东西，直到后来才深有感触，可惜那时候知道的太晚太晚了。 静谧的月光洒落在小月儿与冷若雨的身上，在地上勾勒出了两道影子，他们走着走着，忽然间在某一刻，两道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分不清那是小月儿的，还是冷若雨的。 春去冬来，冬去又春来，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了。 小村落的情况依旧，仿佛除了少了一个老人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是冷若雨却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一年之间，他丹田内的那条小小的溪流不仅没有变的更长更宽阔，反而是有了一丝丝枯竭的迹象。 青峰老头儿屋内。 少年静静地盘坐着，而青峰老头儿则是在一边静静地喝着茶，看着少年，眉宇之中多了一丝愁容。 终于，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少年有了动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青峰老头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少年，急忙放下茶杯，一脸关切的问道 “ 小雨，怎么样了！”。 “不行，又少了一分！”。冷若雨听到青峰老头儿话语声，摇了摇头，眉头皱的很紧很紧，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失，但是却又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 “真是奇了怪了，一般来说，你这等年纪，又没出去打打杀杀，丹田内的灵气怎么会枯竭呢！”，青峰老头儿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眉头也皱成了川字。 “先不管了，不管了！”。冷若雨依旧想不通，便摆了摆手，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后山的方向，说道 “小月儿都进去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焦虑。 小月儿在前几天说，她要去后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冷若雨的药材，而这一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放心，后山虽然危险，但对于小月儿来说如履平地，应该是没找到好的药材，你就别瞎担心了！”。青峰老头停止了踱步，走到冷若雨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能不担心吗！?”，不知怎么的，冷若雨脱口而出，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随后站起了身，说道 “不行，我得去后山看看！”。他一边说一边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旁边的青峰老头儿见状猛然一把把冷若雨拉了回来。 冷若雨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稳了稳身形，抬头却看到了青峰老头儿那充满严肃而又略带怒意的脸。 “你能进去后山吗！”，青峰老头儿大声呵斥起来。 “就算能，你的实力有小月儿强吗，你去了不是纯纯添乱吗！” “说得再不好听一点儿，你就是一个累赘罢了！你也好意思进去！”。 冷若雨闻言呆滞了一下，脸上尽是苦涩，是啊，他知道自己没有小月儿强。 他握了握拳头，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屋内的凳子上，他在想如果自己能够强一点就好了。 “唉！”，青峰老头见此，叹了口气坐在了冷若雨的身边，看着这个还不算很大的少年，语重心长的说道 : “小雨，你记着，有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事儿，千万不要去逞能”。 “有时候，你的一个决定，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你自己，更多的则是你身边的人”。 “在你做每个决定之前，一定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去做，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还有，你自己究竟能不能承担起这份因果！”。 青峰老头儿看着身前的少年，竟第一次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继续说道 “你长大了，小雨”。 “凡事三思而后行！”。 冷若雨抬头看了看这位老人，老人目光慈祥，嘴角有着细微的笑，脸上满是欣慰。 “因果！”。冷若雨低声喃喃了一句，他再一次听到了这两个字。于是便抬头问道 “因果，因果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双眼睛闪着亮光，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嗯？”青峰老头儿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觉得挺有意思。 “因果啊！”，青峰老头儿随后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才说道 “这个东西没办法具体解释”。 “它并不是我打你一拳，你还回来这么简单”。 “也不是今日栽颗果树，多年后结果那般”。 “如果真要具体解释的话，嗯……”，青峰老头又沉思起来，良久才又继续说道 “它就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着许多许多与你有关的人或者物”。 “当你无意间触碰到另一根丝线后，他们就会彼此相连”。 “之后你便会或主动或被动的连接到更多的丝线。” “这些丝线此时便会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你紧紧缠绕，缠绕着你的前世与今生”。 青峰老头儿又摸了摸冷若雨的脑袋，见他满脸的思索，便又说道。 “简单的来说，就比如有些东西，你想要，却始终不能所得”。 “有些东西，你不想要，他却使劲地往你身上凑”。 “不管好与坏，不管你是否愿意，好像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也算是因果，此非人力所能及也”。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纠结什么，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到最后，青峰老头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拍了一下冷若雨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沉思。 “别想了，小月儿回来了，不去接一下？”。 “哦，啊！！！”，冷若雨习惯的点了点头，随后猛然一声惊呼，赶紧跑出了家门，往后山的路跑去，那里有一道身影，正一蹦一跳的朝他走来。 青峰老头儿看着两道慢慢走近的身影，眼睛渐渐湿润起来，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与那个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的她，也仿佛是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师妹与小师弟，想到了小师妹的死而复生，想到了小师妹的再次消亡，想到了小师妹消亡后飘落的那片丝帛，想到了那丝帛上八个血红的大字 “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青峰老头儿，怎么，眼睛是被风吹了，还是又进沙子了”。俏皮的声音拉回了青峰老头儿的思绪。 “可不是吗，这风大沙子又多，一不小心就迷了眼”。青峰老头儿回过神儿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赶忙说道 “你找到药材了？” “找到了，不过不多，希望有点效果吧”。小月儿听到青峰老头儿的话，眼中多了些失望。 “没事儿，说不定就好了呢”。冷若雨倒是不甚在意，宽慰了一句。 时间又溜走了一些，出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药材全煮好了，冷若雨也喝了，但是帮助似乎不大。 好消息是，放出去的信鸽终于带回来了消息，那是一张字条。 字条被摊开，放在桌子上，上面有许多字，但是有四个字却被特意加粗，显得格外的扎眼，那四个字赫然便是，迷雾之林。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青峰老头儿有些幸灾乐祸，意味深长的看了 冷若雨一眼。 小月儿不知道青峰老头儿说的是什么，但是冷若雨心中却很清楚，青峰老头儿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忆犹新。 “你知道这个地方有治疗小雨哥哥的药材？”，小月儿不怀好意的盯着青峰老头儿。 “猜的，猜的！”。青峰老头儿讪讪一笑，目光有些躲闪，似乎很怕小月儿。 “哼”，小月儿冷哼了一声，转身向着冷若雨说道 “我给风叔叔写信，让他派些人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不行不行，林家需要有人守着，我也答应过小师弟和小师妹不能离开这里的！”，青峰老头儿听到这里赶紧摆了摆手，显得很是难为情。 “我没说你！”，小月儿回了青峰老头儿一句，她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她也更知道后山的许多秘密是不能外泄的，尤其是那个东西！这里必须有人守着。 随后，小月儿转头看着冷若雨，自然而然的说道。 “那些高手不会差到哪里去了，有他们在，我们的安全也有保障！”。 冷若雨刚想点头，却忽然间想到了青峰老头儿今天对他说的话，思索再三，终于还是盯着小月儿说道 “你守在这里吧，咱们都走了，两个老头儿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又不能说话，多不好”。 “再说，后山只有你能进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可早作应对!”。 冷若雨的语气很认真，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既然藏锋山曾有仙人在，必定留有后手，而小月儿也能够进去，那么一定会比外面安全，他可不想小月儿有什么危险。 但是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小月儿的累赘，反正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自己也不小了，有些事该自己扛了。 “不行!”，小月儿听到这话立马回绝，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习惯待在冷若雨身边，何况冷若雨的身体出了问题，她又怎么能放心呢。 两人争执了起来，最后冷若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了什么话，与小月儿商量了半天，答应了某些条件，小月儿终于答应不跟着他出去了。 时间一晃多日过去，几辆马车缓缓的驶入了这个平静的小村落之中。 院落之中，小月儿气鼓鼓的嘟着嘴，满脸的不开心，依偎在冷若雨的怀中。 而冷若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轻的安慰道 “你放心，就是出去一趟，有地图，还有高手帮忙，找到药草后，我就会立马回来，不论早晚！”。 小月儿没有回答，眼中闪过了一丝哀伤，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冷若雨留在这里，他必须要出去了，不然等他身上的生机彻底消失的时候，就会迎来死亡。 没错，冷若雨那丹田中的小溪，每干枯一分，他的的生机就会少一分。 这点冷若雨自己并没有察觉出来，但是小月儿却察觉出来了，她怕冷若雨担心，选择了隐瞒。 “那你回来时，一定要记得带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小月儿似乎想通了，不再生气，双眼眨呀眨的看着冷若雨。 “好，一定！”。冷若雨将少女搂的更紧了一些，心里却暗暗想着。 “这次离开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可能短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吧，还没出过远门呢，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就再等几天吧，再等几天再走吧。” 其实冷若雨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自己这次只是短暂的离开罢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然后就可以跟小月儿，青峰老头儿一起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在决定自己离开的那一刻，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缓缓的将他拖入到了一个足以掀翻天地的大局之中！！！ 第12章 灾厄 黄昏，村口。 几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气之中充满了离别的哀伤。 “小月儿，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修炼，可别被我出去一趟，就超了过去”，冷若雨摸了摸小月儿的脑袋，打趣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月儿一直点头，将那悲伤很好的掩藏在那笑意之下。 冷若雨转头看向青峰老头儿，笑了一下，说道 “青峰老头儿，你……”，可惜冷若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就出去一趟而已，别搞得像回不来似的”。青峰儿老头瞪了他一眼，随手便扔给了冷若雨一个东西。 冷若雨接过来一看，是一块精雕细琢的黑石头，上面有着奇怪的花纹，看的不太清楚。 而冷若雨拿着黑石头的那个手上，此刻却戴着两枚戒指，其中一枚是小月儿的，他并不知道这戒指有什么用。 当初冷若雨说什么也不要，可是小月儿威胁他说，不要的话，她就跟着冷若雨一起出来，冷若雨百般无奈这才收了下来。 他们听两个老头儿说过，有灵性的东西，可以滴血认主，他们试过了，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而那颗鹅卵石样子的扁石头，不知怎么被小月儿弄出了一个孔，穿了绳子与玉佩一起挂在了冷若雨的脖子上。 青峰老头儿见到冷若雨接了石头，便说了句。 “这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你收好便是！”。 冷若雨没说什么，只是收了东西，随后又紧紧的抱了一下小月儿，然后便拿着小月儿给他准备的包裹坐在了马车上，那里面是小月儿亲手做的一些吃的。 青峰老头儿来到了那几个侍从装扮的人的面前，讨好的说道 “麻烦几位照看这小子了，若是他做了什么糊涂事，还请几位多多担待！”。说着便向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些小石头样子的东西，好像大小都差不多。 “前辈放心，包在我们身上”。几个人收了东西，自是连连拍着胸口，保证不会出问题。 青峰老头儿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想着回去，不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走到了冷若雨的身边，说道 “对了，小雨啊，我好像一直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青峰老头儿的话语显得很温和，随后看到冷若雨那稍显疑惑的目光，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你记好，我叫，月连山，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些！”。 青峰老头又拍了拍冷若雨的肩膀，不等冷若雨说话就转头便走，可是在转身的一刹那，双眼通红，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冷若雨张了张嘴，想了一下才说道 “放心，青峰老头儿，我会给你带几壶好酒回来”。 他叫顺了口，并没有能够立即改正过了，他觉得还是青峰老头儿好听，想了想又觉得连山老头儿似乎也不错。 “几壶哪儿够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青峰老头儿，或者说是月连山摆了摆手，强忍着泪水，回了一句，隐隐约约带了些哭腔。 “小月儿”，冷若雨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小月儿，喊了一句，刚想要张口继续说些什么，却见小月儿撇头不看他，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等我回来！”。冷若雨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握了握拳，朗声道 “走” “哎，好嘞！”，几个侍从应答了一声，赶紧上了马车， “驾！！！”，一声话语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回荡在了这天地之中！ 随后，车轮滚动起来，马车也渐渐行驶起来，慢慢远离了村落。 “小雨哥哥，你记得，一定不要乱管闲事，不要乱管闲事！”。 小月儿看到马车离开，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似乎是在叮嘱什么，随后泪水滑过脸颊，忍不住抽噎了起来，然后放声大哭。 “小月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老头儿，你也一样！”。 冷若雨听到小月儿的喊声，高声回应了一句，随后便听到小月儿的哭声，自己的泪水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马车已经走远，小月儿的哭声已 逐不可闻，此时冷若雨再也忍不住，放下了车帘，痛哭起来。 离别总是伤感的，却是又令人难忘的。 马车慢慢消失在了黄昏之中，似乎从来不曾来过。 而两边的哭声，似乎远远的纠缠在了一起，感动了这方天地，让黄昏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世间之人，总有离别，黄昏夜幕，总能相遇。 不知过去多久，村口的两人，终于收回了目光，哭泣声也已停止，而月亮却早已高悬于空。 ………………………………… 在一片不知名的虚空之中，一座宫殿静静地漂浮在这里。 宫殿之中，盘坐着一道身影，在某一刻忽然抬起了头，一道声音回荡开来。 “终于找到你了！”，声音悠长无比，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哀。 …………………………………… 然而，这一切冷若雨又哪里会知道呢。 此时的冷若雨正手捧着一个糕点，傻傻的笑，那是小月儿做给他的。 他想起了过往的一幕幕，想到了往日欢声与笑语，想起了那两个老头儿，想起了小月儿。 然而某一时刻一道绝代风华的倩影，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脑海中，令他猛然惊醒，随后双眼之中充满了迷茫，在这一刻，他好像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人！某些重要的事！某些重要的话！ 夜深而人静，唯有车轮的碾压声与马儿偶尔的低鸣声，在黑夜中回响。 而冷若雨也是在这个黑夜，终于踏上了属于自己的人生长路，毫无准备的跳入进了一张早已等待他已久的无穷幽网之中。 ………………………………… 一天又一天过去，他们到了镇子，又离开了镇子，向着皇城出发。 这是一天上午，艳阳高照！ “吁……”, 马夫一声长呼，前行的马车顿时便停了下来。 冷若雨被惊醒，伸手撩开了车帘，出声问道 “朱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哈，没什么，就是一群叫花子，让兄弟们打发了便是！”。驾车的车夫见到冷若雨掀开了车帘，笑了笑豪爽的回了一句。 “叫花子？”。冷若雨嘀咕了一声，向前望去，只见十几个衣衫破烂的人拦在马车身前。 “几位爷，您就赏我们几口饭吃吧，我们真的快饿死了！”。 “是啊是啊，请几位爷大发慈悲啊，可怜可怜我们吧！”。 “几位爷都是菩萨心肠，肯定会可怜我们的！”。 ……………… 此起彼伏的话语声传来，让冷若雨眉头皱了皱。 见到冷若雨皱眉，这位豪爽的车夫以为冷若雨不高兴了，就赶紧的喊了一嗓子。 “大胡子，把这些人都赶走”。 “好嘞！“，不远处的两个马车上有人回了一声，瞬间便下来了七八个人，这些都身手不凡，只见领头的正是一个大胡子，面相有些彪悍”。 “慢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冷若雨见到这七八个人向这一群人走去，赶紧拦了下来。 他在以前的时候，没少听林秋海说，做人要积德行善，莫要做太多缺德事之事。 而如今看到一群可怜人，他自是心存怜悯之心。 “冷公子，这事儿你别管，他们啊，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高爽的车夫摆了摆手，顺便给那大胡子使了一个眼色。 冷若雨自然是看到了，急忙又说道 “可是他们，看着很可怜啊，老头儿说过，遇到可怜人是能帮则帮啊，要积德行善啊。” “再说，我们又不缺吃的，给他们一些也没什么的！”。 此时冷若雨只是一个刚出来的菜鸟，心里哪有那么多计较呢，又怎么会知道人心险恶呢，只是心里本能的觉得他们可怜罢了，若是如此不管，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车夫见得世面那自然是冷若雨现在不能比的，便想出言告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可别被他们外表骗了，冷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世上…… 第13章 你,杀人了！ “灾厄！” 冷若雨听到这两个字，不是很理解，心想这些人恐怕只是为了一些钱财罢了，若是给了钱财，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怎么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呢？。 可能是知道冷若雨心中所想，老者在马车里摇了摇头，似乎低语了几句，然后终于缓缓的站起了身，出了马车。 “诸位好汉，我等只是路经此地，还望行个方便。”。 老者从马车上下来，朝着四周拱了拱手朗声说了一句。 只见老者身上并没有穿多贵重的衣服，不过略显些瘦削身体看着倒还英朗，脸上有不少的皱纹，看着像是饱经风霜，眉宇之间有些淡淡地哀愁挂在上面，头发胡子已经花白。 老者说完，扭头看向了冷若雨这边的那个豪爽车夫，吩咐道 “朱林，去给这些好汉拿一些茶水钱”。 “哎，好嘞！”。车夫应了一声，便招呼大胡子他们，去拿了些银子，送给了几个看似领头的人。 这些领头的接了钱，顿时两眼放光，但是随即就嚷嚷道 “哟，就这么点银子啊！打发叫花子呢？” “对对，把钱财都交出来！” “就是，不交出来就把你们全宰了！”。 一道道声音传了过来，让冷若雨有些惊愕，不明白他们收了钱，为什么还要这么说，那钱已经不少了。 “把钱都给他们！”。老者又吩咐了一句，朱林照做。 但是人收了钱后，依旧觉得不满足，而那带头的提刀的壮汉，冷笑了一声说道 “这就没了，来几个人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看看有没有人私藏，另外再来几个人去搜马车，把值钱的物件都找出来”。 冷若雨见此刚想说几句话，却见老者摇了摇头，走了过来，轻声的对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公子别说话，下车吧！”。老者说完，就伸手扶了一下冷若雨。 冷若雨愣了一下，觉得老者应该是自有安排，便下了车。 在老者的示意下，那几个侍从也并没有反抗，马车被翻得底儿朝天，而后他们也被聚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也被扒的只剩下了里衣，就这还被那几个人浑身上下摸了几下。 提刀壮汉见实在搜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就恶狠狠的说道 “你们几个，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去，派一个人取一千两银子，若是一日内取回不来，剩下的人都得死！”。 可是不等老人开口回应，朱林就抢先说道 “好汉，若是取来了钱，你们会放了我家老爷公子吗？”。 “自然！”，提刀壮汉说了一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精光。 朱林离开了，第二日下午，终于回来了，但是他身边却跟来了一位女子，看着像是老者的女儿，应该是太过担心自己的爹爹才跟了过来。 这女子长相有些普通，身材倒是挺好，身上穿着一套不是很华丽的衣服，但面料也不普通，一看就是富裕人家。 朱林刚到这里，就赶紧跑到那提刀壮汉面前，一边跑一边说 “我们带了钱，你们可要遵守约定！”。 朱林来到那提刀壮汉面前，战战兢兢的把银票递了过去，那提刀壮汉见到真能送来一千两银子，顿时双眼冒着金光，摸索着银票哈哈大笑。 “老二老三，过来，这小娘皮，真是泼辣啊！”，那提刀壮汉见女子挣扎的实在是厉害，便招呼了一声，随后就有两个人应声走了过去。 “前辈！”，见此，冷若雨心中一颤，大声地喊了一声，可是没有迎来老者的回应，迎来的只是周围无情的嘲笑声。 “哟哟哟，公子急眼了呀，想必这就是你的姐姐吧，那你今天就好好的看看，你姐姐是如何臣服的吧！……….” “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诸多污言秽语， “撕拉”一声，女子的衣服又被撕开了一件，冷若雨握紧了拳头，看了看三个恶汉，又看了看老者，见老者依旧在那里哭，只是不求饶了，仿佛认命了一般。 “啊！不要！不要！爹！救我！”，女子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无比的凄惨， 与此同时，“撕拉！！”，女子的外衣终于被撕开完了，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只见女子的肚兜在破碎的衣服中若隐若现。 女子的这一声哀泣令冷若雨内心升起了无穷的寒霜，冷若雨最后一次抬头，看向了那位老者，可是令他失望了，冷若雨心中很是不明白，那可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不出手！。 “哟，这小娘皮够可以的啊，等我们玩儿完了，就赏给所有的兄弟一起玩，哈哈哈哈哈”。提刀的壮汉见此哈哈大笑，口水直流，伸手便要向女子那雪白的肌肤上抓去。 “艹！！！！”。冷若雨再也忍不住，一声怒吼，便冲了上去，速度之快令那三名男子根本就没时间反应，霎那间便到了他们跟前。 与 此同时，冷若雨体内的那道灵气凝聚成的小溪，也在瞬间像是被什么牵引一样，变的汹涌起来，然后又枯竭了一些。 “砰”的一拳，一声炸响传来，只见那提刀男子的脑袋瞬间像西瓜一样轰然炸开，鲜血四溅。 冷若雨并没有停留，又是接连两拳轰出，炸响过后，鲜血早已染满了衣服。 三具无头尸体，倒在了地上，冷若雨没有管他们，赶紧蹲下身来，伸手欲将那女子的衣袍裹紧。 “哈哈哈哈！”，老者见此也不哭了，竟然发出了一声爽朗的大笑，随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杀！无！赦！”。 漫山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随后又渐渐消失了。鲜血浸透大地，染红了树木花草，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密密麻麻，遮盖了大地。 而冷若雨此刻则是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似乎很久都没动了。远远望去去，他的身子只蹲下来了一半，手也才刚刚伸出，走近些看，才发现他那张长相普通的脸上，充满了迷茫，不解，疑惑，与惊恐。 只见此刻那女子哪还有什么哭声，只是满脸的笑意的看着冷若雨，任凭碎裂的衣袍在风中轻舞，拍在自己那雪白的肌肤上。 良久，女子终于开了口，轻轻的说道 “你，杀人了！”。 第14章 一封信 “你，你！”，冷若雨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脑海之中乱糟糟的，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杀人了！”。女子见到冷若雨发愣，又笑着说了一句。 冷若雨这才木讷的回过来神来，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看到红的白的流了一地，看到了远处的尸体破破烂烂的躺在了地上，看到了面目狰狞的人头四处散落。 下一瞬间，他脸色惨白如纸，感觉到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血腥气与一些复杂的气味直接从他的鼻子中涌进了身体里。 “哇”的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结果弄的女子满身都是。 不过还好，并没有吃太多的东西，后面就全是干呕了。 此刻他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心中难免有些害怕，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女子见冷若雨如此，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将他扶到了马车上，马车并没有被破坏，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山贼视财如命，可不会那么傻的将这些财富扔掉。 后来朱林他们把石头想办法弄开了，将马车赶了出去，停在了稍微离远一些的地方。 朱林随后便回去想着去把这些尸体处理掉，但是却被老者拦了下来，只见老者笑着抬头向冷若雨马车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朱林顿时会意，便招呼着大胡子他们往山顶走去，没再去理会那些尸体了。 老者移步向马车走去，到了之后便笑着掀开了车帘。 马车内，冷若雨蜷缩在角落里，双目充满了恐惧，身体还时不时的颤抖一下。 而女子，也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正坐在冷若雨旁边有趣的看着他，时不时的捅他一下。 “山河爷爷！”，女子见到老人过来，便打了声招呼。 这个叫山河的老人上了马车，略显无奈的看着女子直摇头。 “不是跟你说找个青楼女子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语气之中带了些责备，又有些心疼。 “没事儿，反正我在宫中闲的无聊，出来看看”。女子俏皮的眨了眨眼，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的有些冷幽幽的，阴恻恻的说道。 “他们没看见什么吧！” “放心，没有，朱林他们都低着头呢，再说五感都被我给封了，至于看到的那个，还被这小子爆了头”。山河老人听到女子的发问，赶紧说了一句。 “其他的人呢！”，女子语气显得更加冰冷一分。 “没了！”，山河老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女子这才松了一口。 然后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道“这小子，我都喊了那么多声，最后才出手，哼，本姑娘真想打他一顿！”。 “谁让你不听话，非要自己来”。山河老人听到这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我爹到底怎么想的，非要出这么个馊主意”。女子话语之中尽是责备之意，显得对这个主意颇为不满。 山河老人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却是叹道风之就提了一嘴，你这丫头便上了心，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 女子似乎有些生气，一脚便踹在了冷若雨的屁股上，恶狠狠的说道 “你怎么还没缓过来”。 冷若雨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的心中现在充满了各种莫名的想法与恐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那是一点感知都没有，至于山河老人与女子的对话，他是一点儿都没听到。 日落斜阳黄昏去，夜幕已悄然降临。 朱林他们回来后，没见到冷若雨的身影，便笑着安营扎寨，喝酒聊天去了。 山河老人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休息去了。 女子则是没有离开，她就静静地坐在冷若雨，看着依旧没什么变化的少年，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夜色渐渐明亮起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夜终于过去了。 “姑娘，有水吗？”，一道微弱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女子，女子回过神来，便看到冷若雨靠在那里，双眼有了些神采，只是显得很虚弱。 “啊，有！”，女子回应了一声，将手边的水袋递给了他。 冷若雨拿起水袋就直接往嘴里灌，结果猛然呛道，猛然咳出了声，水不出意外的咳到了女子脸上，之后顺着脸颊流到了身上。 “咳，咳，咳，姑娘，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冷若雨见此慌忙抬起一只手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帮女子擦去了脸上的水。 入手，一片温热。 “实在抱歉，姑娘，我不是有意的！”，冷若雨将女子脸上的水擦去后，又慌忙说了几句，眼神之中出也多了些不知所措。 女子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在这张面皮下的那张脸，却悄悄爬上了一丝红晕。 “无妨！”。女子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内心，上下仔细打量了冷若雨一番，看到冷若雨似乎好了许多，才继续说道 “你实力很强，为何最开始你们被拦的时候，没出手将那些山匪直接打死？”。 “我……”。冷若雨以为这女子会来安慰自己一番，结果没想到却是这么来了一句，他只能略微坐直了身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满脸的苦涩。 “那些山匪屡次搜刮银两之时，你为何还没出手？”，女子继续问道，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严肃。 “我，我觉得他们，觉得他们搜完了后应该就会放我们离开！”。冷若雨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话语有些迟疑。 “那，为何朱林回家取银子时，你仍旧不出手？”。女子目光变得稍微有些冷，继续追问道。 “我，我以为，以为……”。冷若雨吞吞吐吐的说了几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看到了山匪的真正嘴脸，你为何还是没出手？”，女子的话语声更冷了一分。 “我以为我打不过！，他们都带着刀，人有很多……”，冷若雨的话语声有些低沉。 “好！”，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 “那我被那人抓住的时候，你为何依然选择不出手？”，女子的语气彻底冰冷了下来。 “我！”，冷若雨动了一下身子，握了握拳头，咬了咬牙才说道 “我以为老者会出手，你可是他的女儿啊！。 “哼！”，女子冷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 然后慢慢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停在了看冷若雨的面前不远处，眼神死死的盯着冷若雨的双眼，咄咄逼人的厉声问道 “那你为什么最后却出了手呢？” “不是觉的自己打不过吗？” “不是觉得那老头儿会出手吗？” “不是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或许他们将我凌辱完，就会放了你呢？你为什么不等等呢？” “既然选择了不出手，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手？” “既然选择了出手，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女子每问一句话，便往前凑一分，而冷若雨则往后退一分，问完之后冷若雨已彻底被逼到了角落中。 冷若雨被女子问的脑袋发胀，可能是再也受不了女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也可能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抬头大声地说道。 “因为我看你可怜，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在我面前出事！”， 可能是由于太激动了，没把握住力道，他的脸狠狠地撞在了女子脸上，而女子却是在被撞后，顺势将脑袋往后挪了一下，离开了一段距离，看着冷若雨冷冷的笑了一声，幽幽的说道 “如果，我是想要杀你的人呢！”。 冷若雨听闻此话猛地一呆，刹那之间没了刚才的气势，无力的瘫倒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慢慢升起了阵阵寒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知道女子没有恶意，但是她说的这些话，却深深的撞击在他的灵魂之上，令他惊恐不已。 女子看他这样笑了笑，似乎是渴了，伸手拿过了水袋喝了口水，才又继续开口道 “你从来都没确定过这些车子究竟是不是接你的，也从来 没确定外面这些人是好是坏”。 似乎是刚反应过来，女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有些疼，暗叹了一口气，又语重心长的说 “你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对你布的一场局，你也不清楚外面的这些人，究竟清不清楚你的实力，你更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这样是很危险的！会送命的！”。 随后女子喝完水，伸手将水又递到了冷若雨面前，轻轻的说道 “你是修士，不是凡人！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一定要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莫要枉送了性命，留下他人为你伤心!”, 女子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冷若雨。 看了一会儿，见冷若雨依旧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水袋轻轻的放在冷若雨的手中，说了一句。 “下车吧，你得去做一些事情。” 随后那女子便起身下了马车，不过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他下去。 冷若雨看着女子下了马车，又思索了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给他设的局，就是想让他明白一些事情，想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笑，但是心中很暖，对这个女子也有了很好的感觉，也正在这一刻，冷若雨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似乎也在那一瞬间成长了不少。 他又想起了走的时候小月儿送给他的话，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原来是这样吗？这还只是人间，那么修士的世界呢！”，冷若雨轻轻一笑，喃喃了一句，下了车。 而女子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裹。 “这是小月儿给你的吧，你好像没有保护好它！”。女子见他下来，笑着调侃了一句，便将包裹递还给了他，这包裹是山河老人给她的，说是在之前悄悄收起来的，让她送还回来。 看着那包裹，冷若雨愣了一下，之前确实没在意这个，倒是给忘了，不过看起来是没人翻动过的，包裹上的那个结还是之前的样子。 “放车上吧，然后去适应一下尸体的味道与他们的样子，等你适应完了，我会告诉你一些东西”。看着冷若雨的样子，女子微笑着提醒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当然，你若是想带着过去，也行！” 冷若雨自是不会带的，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放在了车上，随后转身欲走。可是猛然就僵住了，似乎是才听到女子的话一样，扭过头来，双目圆瞪的盯着女子，满脸的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说，要，要，要干什么，来着！” 女子没搭理他，只是冰冷的看着，那目光有些阴森森的。 冷若雨无奈啊，在马车那边待了好久，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往山坳那边走去。 这可不是冷若雨想去的，他其实是很抗拒见到那些尸体的，非常非常抗拒，但是架不住这女子是真的会踹人啊，一脚能把他踹好远好远。 整整三天，看了整整三天，冷若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尸体腐烂，变质，生了蛆虫，无法形容的难闻味道弥散在自己身边，然后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钻，而他也从最开始的干呕，恐惧，变的镇定，平静，再到后来就麻木了。 尸体被处理掉了，是冷若雨亲手处理的，先忍着恶心把他们堆在了一起，然后洒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冷若雨猜测应该是阻止瘟疫用的，随后便一把火全烧了。 这还没完，冷若雨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烧完的，他是真的不想这样做的，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他就会被踹上一脚，直到一切都结束了，他还感觉屁股有些疼。 在这一切都结束后，他们回到了马车上，稍作了休整，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 在马车上，女子与山河老人又告诉了冷若雨许许多多的事，冷若雨也终于了解了另外一些东西，也顺理成章的在两人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辨别他人的实力，学会了如何隐匿自己的气息。也终于知道了储物空间，法器这些东西。 说到后来，也说得差不多了，女子便考验了冷若雨一番，觉得甚是满意。 最后女子就 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冷若雨，说那信，是小月儿写的。 好笑的是，冷若雨刚接了信就惊喜的说小月儿真好，竟然能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结果却被女子狠狠地踹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冷若雨还不服气，结果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这才老实起来。 冷若雨老实之后，回过味来，觉得应该是自己没有认真观察思索真假，才挨揍的，但是后来又仔细想了想，总感觉女子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们在此地一共呆了十天，才终于又重新上路，然而马车却分成了两路，一路继续前往皇城，另一路则换了一个方向，前往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而冷若雨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