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美人谋》 第1章 脱了 “别……别碰那儿,脏……” 昭华趴在案桌上,面色异常红润。 她衣裳半褪,堆至腰际。 柔若无骨的上半身紧贴着冰凉桌面,双手扣着桌沿,玉指粉嫩,骨节用力泛白。 身后是男人滚烫的身躯。 吻落在她后背,不久前才完成在她背上的画作,已经晕糊开来。 男人那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响起。 “怕什么?就算颜料有毒,也毒不死你……乖一些,别乱动。” 他那大掌箍着她腰肢,另一只手的虎口顶着她的裙摆,几乎移到肋骨处。 都已意乱情迷到这般,昭华以为,他今夜会要了她,而不是像前几次那样…… 却不料,他定力如此高。 又是仅仅在家门外徘徊晃荡,就是不闯入那道门。 每次都是这样。 她主动勾他,他也动情了。 然后,她被搓磨得像个荡妇,他却还是副君子模样。 既泄了他的谷欠,又没破她的身。 真是好处都让他占尽了! 这回,昭华不肯再依他。 见他仍没有那打算,她挣扎着要起身。 “不、不行……我该回房去了!” 但他哪里肯就此放过她。 一室暖香,暧昧到了极致,寂静中,女子的似嗔似泣的碎响被放大…… 翌日。 一大清早,大夫人就派人来传话,让昭华过去一趟。 丫鬟云秀伺候更衣,隐约见到她后颈有块红印。 “姑娘,您这儿是怎么弄的?昨日睡前还没有呢。” 昭华摸了摸后颈,想到昨晚被摁在那案桌上一夜,都没能上得了那狗男人的床榻,不免有怨怼。 眼下,她若无其事,柔声道。 “应该是虫子咬的。” 云秀心思单纯,不疑有他。 就算她知晓人事,也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毕竟,姑娘是如此端庄温婉、知书达理。 …… 正院内。 杜家大夫人瞧着坐在自己下位的昭华,神情冷漠。 “还有几日就是你的婚期了,这段时间切不可有任何差错。要知道,能被李将军看上,是你的福气。” 昭华微微颔首,温顺地点点头。 “明白了,母亲。” 其实,大夫人并非她的母亲,她也并非后院其他女人所生。 杜家老爷收养了许多貌美女子,将她们自幼培养,作为结党的工具。 而昭华只是其中之一。 她年方十六,也是时候给人家了。 昭华不止接受这样的安排,还向大夫人道谢。 出了正厅,丫鬟云秀急声道。 “姑娘,奴婢听说,那李将军都六十多了,您才十六,这……这对您也太不公了!” 昭华此刻异常平静,好似已经坦然接受这门婚事。 她还告诫云秀。 “不可放肆,此事乃父母之命,只当心怀感念。” “姑娘教训的是,奴婢就是心疼您。” 在云秀看来,姑娘这么好,应该配更好的男子,而不是一个老头儿。 秋日肃杀,外头的太阳格外刺眼。 昭华抬起纤纤素手,挡了下眼睛。 看似温婉守礼的佳人,眼底却翻涌着暗流。 迎面走来一男子,破开这闷热。 那男子外着淡雅缃色衣袍,清隽俊逸,星目濯濯。 烈阳高照。 他俊颜冷冽,似那桃花雪。 周遭是桃花艳艳,他却似骤至之雪,是闯入人间的绝色,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姑娘,是张先生。”云秀站在昭华后头,悄声提醒。 张怀安——杜老爷为她们这些养女请的私塾师。 他一个月前来的侯府,如今已深得杜老爷看重。 就连昭华这个杜府养女,见到他也得行礼。 待两人走近了些,昭华施身道。 “学生见过先生。” 男子站定住,长身玉立,与她隔着三尺之距,像是不愿与她有过多牵扯。 “六姑娘有礼。”他嗓音清润,眉眼却有几分冷淡。 而后两人擦肩而过,风过无痕。 他走远后,昭华才抬起眼眸。 云秀轻舒一口气。 “姑娘,不知为何,奴婢见了张先生就犯怵。听说他可严厉了,昨儿还罚了三姑娘打手心呢!” 昭华柔和地反驳。 “严师出高徒。张先生这么做,无可非议。” 云秀话多。 “不止呢姑娘,奴婢觉得张先生不像普通人。就……就不怒自威,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跟着昭华,也学了些东西的。 听这话,昭华笑眼弯弯。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就是个穷书生呢。” 说罢,她转头看那男子的背影,手心略感潮热。 府中私塾的授课时辰在未时。 昭华一向来得早。 正坐着温书,有人来到她面前,不怀好意地哼笑。 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与她不对付的三姐姐。 三姑娘摇着扇子,用鼻孔瞧她,冷嘲热讽道。 “六妹妹,我真舍不得你啊。 “再过几日,你就要嫁给李老将军了,哎!有句诗怎么说来着,一树梨花压海棠……” 昭华并不羞恼。 她放下书,欠身靠近一些,柔声轻语。 “自然不及大公子在床上勇猛善战。” 打蛇打七寸,三姑娘心悦大公子。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 “贱人!凭你这样低贱的身份,也敢肖想大公子?就不怕我告诉大夫人去!” 昭华还真不怕。 她浅笑盈盈地回击。 “姐姐,你我出身相同,我若低贱,你呢? “我不敢肖想大公子,姐姐就敢议论李老将军吗? “也好,就去父亲母亲跟前评评理吧。” 说着,昭华起身,作势要出去。 三姑娘气急败坏,一脚踹倒昭华的矮桌,“不许去!你这不要脸的贱人!” “怎么了这是?”其他人也都被吸引过来。 人群哄闹之际,一道白衣翩然的身影从外走进来。 有人率先注意到他,施身行礼。 “张先生。” 张怀安淡淡地扫了眼事故中心那两人。 “闹事者,罚抄心经十遍。” 三姑娘委屈地争辩:“先生,我没……” “二十遍。”张怀安沉声道,俊雅清冷的眉眼,瞧着不近人情。 三姑娘不敢多言,转而愤愤然瞪了眼昭华。 昭华默默捡起地上的书,一抬眼,便对上了台上张怀安的视线。 她立即垂眸,一副温驯的好学生模样。 学生间的小打小闹,并未影响张怀安的授课。 今日的课结束后,别人都走了,就昭华和三姑娘还在留堂抄写。 三姑娘先写完,去张怀安住的雁来居交罚抄。 昭华去时,正看到三姑娘将罚抄交给书房外的小厮。 两人经过,三姑娘对她翻了个白眼。 昭华则并不在意。 她走上前,也要将罚抄交给小厮。 然而,小厮没接她的。 “六姑娘,先生让您进去。” 昭华疑惑地皱眉,但还是迈了进去。 人刚进屋,就听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她心头一跳。 抬眼便见张怀安坐在案桌那边,执笔书写着什么。 而他头也不抬,清泠泠地说了两个字。 “脱了。” 第2章 上药 没听到动静,张怀安抬眸看向那表面淑仪的女子。 “怎么,要我帮你?”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一点催促。 昭华浅浅一笑:“青天白日里,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张怀安早知晓她那些计俩,没应。 昭华便移步走至那案桌前,先将那罚抄放到桌上,眼神拉丝儿一般。 “抄了这么多,手酸得要命。” 说话间,她绕到他那边,挤进他和案桌当中的空隙,双手一撑,熟练地坐到案上,与他面对面。 她葱白如玉的手指勾着水红色腰带,一改平日里那清雅温良,像只勾人的狐狸精,举手投足皆带着欲色。 张怀安被她勾到一般,蓦地站了起来。 顷刻间,她就整个笼罩在他的阴影中,被迫仰起头来看他。 他一手抓住她那手腕,另一只手拽住了她那腰带。 唰—— 只一扯,腰带就从她身上抽离出去,衣襟瞬间变得松松垮垮,露出她胸前一抹青绿。 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对上了男人眼中的嘲弄。 也是。 前几次不用他动手,她都能把自个儿脱光了。 眼下又有什么可遮挡的。 在他看来,一定是装模作样、欲擒故纵。 昭华也不挡了,将手放了下来。 旋即,她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就被他的唇欺压而来。 那令人窒息的、狂热的吻,横冲直撞时,朝着极深的地方探去。 昭华招架不住,被动地向后倒去。 男人有力的胳膊托住她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她手揪着他的衣裳,使坏地抓乱他衣襟。 而当她想掌握主动,去拉扯他腰带时,他却倏然停下,猛地将她拽开。 “不长记性?”他的嗓音润如醴泉,又沙哑危险。 紧接着,他又将她翻了过去,无情地把她面朝下摁在案桌上。 衣裳被扯下,昭华后背一凉。 她有些恼。 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 阵仗搞得再大,还不是胡晃一枪! 昨晚她没能反抗得了,这回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由着他白占自己便宜了。 昭华刚想挣扎,事儿却跟自己预想中的不同。 张怀安没有亲她咬她,而是用手指沾了点什么,涂抹在她身后。 从后颈到后背。 他手指打着圈儿,晕开清凉的触感。 昭华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上药。 应该是消除瘀痕的。 昭华这下舒服了,也不乱动了。 “你这药是哪儿来的?” 她以前也用过府中的药,却没有一种的感觉这样好。 “药铺买的。”男人不冷不热地说。 昭华没再追问,闭眼享受着他的伺候。 张怀安兀自给她涂抹完后背,便停下了。 “余下的你自己来。” 也就剩她大腿内两侧了。 他将药放在案上,这时,昭华转了个身,仍坐那案桌上,上身只穿了件青绿色的肚兜。 药上完后得晾晾,她没法立即穿衣。 但她也没闲着,身子往前一靠,便攀附在男人怀中,柔声诉求。 “今日大夫人叫我去,是为了我的亲事。” 张怀安立在那儿,没有推开她,也没回抱住她。 昭华听他没反应,心中惶惶不安。 她仰起头来,循着他的唇角亲了亲。 “他们要我嫁给李老将军……”她眼尾泛着点点红晕,好似下一瞬就要落泪。 男人那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下巴,明知故问:“嫌他老?” 昭华委屈巴交地望着他。 “你明知我心里有你。” 张怀安低头靠近了她几分,如玉双眸深邃莫测。 “不是说大公子很勇猛么。” 他冷不防地提起这么一句,昭华眼睫微颤。 她杏目圆睁,“你怎么听到的?我听闻,只有内功高手才有千里听音的本事……” 张怀安眼眸微敛,否认道。 “我能识唇语。” 昭华眼神诚挚,“我那是胡说激三姐姐的,当不得真。” 她话音刚落,脖间忽地一凉。 张怀安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那抹青绿的上边沿。 他意味深长地反问她。 “当不得真的,只有那句么。” 昭华呼吸凝滞。 旋即,她脸上覆着难过之色 “先生这是疑心我哄骗你,待你不诚吗? “既如此,只当我没叨扰过先生。 “我嫁我的将军,你娶你的美人,我们……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张怀安扣着后颈按向他。 他用力缠住她的舌尖,故意不让她呼吸似的。 昭华沉溺在他的气息中,几乎要晕过去。 他一手托着她后脑,手指与她的青丝紧紧缠绕。 同时,他另一只手隔着那小片青绿,五指收拢时,她身子战栗。 迷乱之际,昭华听见他嗓音喑哑地说。 “别再穿绿的。” 昭华溢出点点呜咽,“听、听你的……” 她主动凑过去,他却没了兴致似的将她推开。 而她明明感觉到他的情动。 “你是不是害怕李老将军,不敢要我了?”昭华蹙眉质问。 他语气沉稳,“你何时被抬去李府?” “约莫六七日。怀安……你会带我走吗?” 她看他的眼神,好似落水之人揪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稍安勿躁。”张怀安只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昭华当然是不满意的。 她眼底覆着暗色,默默拉起自己的衣裳。 尽管什么都不说,也能感受到她的失落。 她离开后,张怀安将外面那小厮叫了进来。 “主子,您有何吩咐?”私下里,小厮对他变了称呼。 张怀安眼眸深沉。 “李府的事,你是怎么办的。” 小厮实际上是跟随他多年的侍从,恭声回禀。 “都是按主子您的意思,借李老将军的名义,将六姑娘弄过去,然后我们的人再带她离开。 “李老将军也点了头的,届时会对外称六姑娘病逝。 “主子,是有何变故吗?” 张怀安定定地瞧着案上那罚抄。 少顷,他问:“怎会只剩下六七日?” 小厮也纳闷:“许是李老将军以为您心急,这才……主子,属下今夜再跑一趟李府,让他缓缓?” “无妨。既是定好了日子,便不要妄然改动,以免杜府这边起疑。” 见主子还是敛着眉,小厮试探着道。 “主子,您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六姑娘说这事儿的真相吗?属下斗胆,还请主子以大局为重。 “哪怕是为了六姑娘自身的安危,也不能让她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张怀安自然也是这样想。 他温润宁和的眼眸中拂过一道暗芒。 入夜后。 兰苑内,昭华沐浴完,正要抹张怀安给她的药膏,雁来居的小厮过来了。 “六姑娘,这是张先生让小人交给您的课业。” 那是一本书,却用蓝布包裹着,弄得神神秘秘。 她接过后,小厮又低声提醒她。 “还请姑娘私下察看,莫让旁人瞧见了。对了,先生还说,明日他要检查的。” 昭华心有不解。 她回屋后,寻了个由头支走丫鬟云秀。 揭开那层蓝布,里面的书籍暴露于她眼前。 瞧见书名,昭华又羞又恼,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将它们丢了。 第3章 检查“课业” 《素女经》、《鸳鸯秘谱》…… 昭华浓翘的眼睫发颤,手绞着帕子,咬紧了唇内的软肉。 张怀安这衣冠禽兽! 怕是她说破天也没人会信,表面端方的君子,私下是这般孟浪! 忽然,云秀这丫头进来了。 昭华来不及收,被看了个正着。 云秀瞧见地上那些书,又看了看自家姑娘,欲言又止间,眼神饱含复杂。 “姑娘,这……” 云秀面红耳赤地将那些书捡起来。 不过,她十分单纯,始终相信自家姑娘端庄娴雅。 “姑娘,这是大夫人让人送来的吗?听闻女子的嫁妆里,都有这些……这些书的。 “奴婢给您好好收着。” 云秀还可怜姑娘脸皮薄,着实为难她了。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昭华没有打破它。 她也没看那些书,翻都没翻过。 倒不是她羞于看,毕竟她们这些杜府养女,一个个早就接触了此类知识。 她当下只是纯粹不想顺了张怀安的意。 此外她还在烦恼,张怀安指望得上吗? 他就是个普通人,纵然品性再佳,碰了她就会负责,可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昭华寻思,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但,她一个被锁在深宅内院的女子,所能接触到的外人只有张怀安。 就算不成,她也得试试。 次日。 雁来居内。 张怀安还真检查起昨晚的“课业”来。 昭华没看过,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他不满她的懒怠,罚她书写。 昭华不想,故意大胆地往他腿上坐,臀部压在他大腿上。 “昨日就罚过了,先生心疼心疼我吧。” 她以为张怀安会把她撵下去,然后她再顺势而为,控诉他冷血无情,不管什么罚抄。 却不料,他一只胳膊从后绕来,环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搂了搂,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 昭华身形僵硬,不情不愿地执笔。 “要抄什么?” 张怀安直接念,让她边听边书写。 “黄帝曰:阴阳交接,节度为之奈何。” 起初昭华还能心无杂念,后来越听越赧然。 “欲知其道,在于定气、安心、和志……浅内徐动,出入欲希,女既快意,男盛不衰。 “素女曰:十动之效……张腹者,欲其掖泄也;尻动者,快善也;举两脚勾人者,欲其深也……见其效,以知女之快也。” 张怀安用温润清泠的嗓音,念着这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字句,眼眸中没有那些丑陋的谷欠念。 昭华的脸色则一阵红一阵白。 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还妖妖娆娆地同张怀安玩笑。 “先生,父亲让我们学的,可比这些有趣儿多了。” 张怀安眼神沉静,好似看不到底的深渊。 “杜家教你的那些是谄媚之道。男人不喜那只会逢迎自己的女子。学些正经之道,能让你好过些。” 听闻此言,昭华的心凉了半截。 “先生这是不要我了,在教我将来如何伺候李老将军吗?” “不要多想。你只需安心备嫁,余下的交由……” 这种话,怎么听都不可信。 昭华不想听这敷衍的废话。 她起身转了个方向,面朝着男人,跨坐在他腿上。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明日去书斋,能捎带上我吗?” 她眼波流转,纤纤玉手勾着他腰间绦带。 杜府对她们这些养女的培养准则是大家闺秀。 平日里,昭华是温婉优雅的,瞧着不容亵玩。 可她本就生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只稍微散发一点风情,便似那经佳酿滋润的牡丹,醉态之下像变了个人,艳丽妩媚。 加上她那天生容易染上红晕的眼尾,更是像极那修炼千年的狐狸。 饶是张怀安这般老道的正人君子,对她也多了几分纵容。 他眼眸沉敛,淡淡地问。 “外出作甚。” “我想沿着仙子湖畔,瞧一瞧枫树长林。” 见他久思不答,昭华动手宽衣解带,双手捏着两襟,缓缓的,外裳从她肩头滑落,松垮地垂挂在她臂弯。 张怀安喜欢她主动,又不喜她太过主动。 他眉头微微紧促,抬起手来,想将她的衣裳拉上去。 她却忽而靠在他肩头,对着他颈侧吐气如兰。 “我今日穿的小衣是红色……怀安,我是不是很听话?” 张怀安才将她的外裳拉到一半,动作蓦地一顿。 昭华又往下,朱唇半张,含住了他喉间的凸起。 刹那间,张怀安呼吸微重。 唯独在她面前,他不需要忍耐。 过去二十载的人生中,他那被衣冠束缚住的,已被怀中这小女子释放出来…… 他本是要为她穿上衣裳,却又亲自将它扯了下来。 为防止她那手作乱,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而他另一只手扣着她后脑,与她唇齿缠绕、热烈占有。 后来,他松了她的手,勾着她的腿弯处,带着她往自己怀里拽。 隔着几层布料,她还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炙热。 昭华有分寸地缠着他,不住地提起出府的诉求。 两人在那方寸之间乱了体统。 昭华的鞋袜都被蹭掉了,白嫩的玉足晃荡着。 突然,外面来了不速之客。 “大公子,先生不在。” “那我就在这儿等先生回来……” 听到大公子的声音,昭华有些慌乱。 时机未到,昭华也怕被发现。 她推搡着男人,挣扎出一些空隙。 别看他仍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那双手却在用力侵蚀她…… 昭华一时情急,竟不慎打翻了砚台。 这声响被外头的人听见。 紧接着,门被撞开了。 轰—— “张先生,我找您有……” 第4章 吓着了 杜家大公子进屋的刹那,昭华的身子一个战栗。 她埋首于张怀安的胸膛处,无异于掩耳盗铃。 然而,料想中的被捉奸没发生。 她听到“咚”的一声。 好像是人倒地了。 张怀安那大掌落在她后背。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衣裳是何时被穿上的。 “吓着了?”男人朗润的嗓音响起,“你向来胆大,还会害怕么。” 昭华缓缓抬头,而后转头看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 连那门都被重新关上了。 可她明明听见大公子进来过。 昭华不解地蹙眉,“他……他是怎么了?” 张怀安那手指插入她发间,拢着她的后脑,迫使她仰头看自己。 那黑洞洞的眼眸,令她产生一种无力感。 “无甚。大公子懂得非礼勿视之理。”说完,他俯首,在她那莹润的唇瓣上印了一吻。 被他手抚过的地方,激起一层颤栗。 他松开她,让她收拾好后回兰苑。 昭华点了点头,神情恍惚。 大公子是自己走的? 刚才那声响,真是她听错了吗? 昭华穿好鞋袜,准备离开时,张怀安忽然又叫住她,“明日辰时,西侧门候着。” 他这是答应了帮她外出的请求。 “好。” 昭华走后,那小厮站在门边请罪。 “主子,小人罪该万死!” 尽管已将大公子放倒带走,但他没能守好房门,无从辩解。 张怀安拿起昭华方才写下的那些字,想到她方才害怕得躲在他怀里的模样,嘴角浮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无妨。下不为例。” …… 昭华脚步虚浮地回到兰苑,还未完全从那心有余悸中缓过来。 也不知道大公子有没有认出她来。 还有今日张怀安那些话,说什么让她安心待嫁,这人分明是指望不上了。 以防万一,她得给自己留个后手。 第二天。 昭华坐着张怀安的马车,时隔多年,终于得以出府。 为求稳妥,她特意做了男子打扮。 瞧着也是个俊俏小郎君。 马车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窥见杜老爷对张怀安的看重。 东侧一置物架上,摆放着书册和观赏类的摆件。 中间有一矮几,无聊时还可对弈。 张怀安坐于正位,昭华则坐在西侧。 马车行驶得格外稳。 昭华时而瞧瞧外头的风景,时而同张怀安说几句话。 “听闻先生是天启人,不知天启和大漠有何不同之处?” 张怀安白衣翩然,手执书卷,淡而又淡地瞧了眼她的男装扮相。 “并无多少不同。” 他一语双关。 眼前之人穿了男装,还是个勾人心魄的女子,在外能骗得了谁? 在昭华听来,他这话极其敷衍。 她之后也懒得再和他聊天。 一来是没这个兴致,二来是回忆起了一些糟糕的事。 天启,真是个“好”地方呢。 “有心事么。”张怀安放下书卷,朝她看去。 昭华当即回过神来,冲他莞尔一笑。 “没什么。” 他却以为她在为嫁去李府的事犯愁。 但他现在又不能告诉她太多。 还剩五日。 筹划得当,就不会出岔子。 她只要按照他说的,耐心等待即可。 张怀安要去书斋,中途将昭华放在仙子湖畔。 她走远些了,回头一看,那马车还停在原地。 马车内,男子修长手指挑起布幔一角,目送着那即使女扮男装、也难掩娉婷之姿的女子。 小厮开口:“主子,已让人暗中保护六姑娘,她会没事的。” 张怀安的眼神温润宁和,声音却含着沉凛。 “盯紧些,看她要去见什么人,做什么。” “遵命!” …… 今日秋高气爽,仙女湖畔围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枫树长林,年轻男女尽染风流。 湖边有诸多摊贩,卖着各样的新奇玩意儿。 昭华对这些都不在意。 她并不知道张怀安派人跟着她,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逼仄的巷道。 而后,她找到一家可以租赁马车的商户,给了定金。 掌柜的询问:“姑娘,您这马车打算何时用上?” 昭华说了个时间,让那掌柜安排。 除了马车,她还让掌柜的备些干粮,到时候一并将银子结给他。 昭华今日出门,就只是为了办这件事。 之后她又折回仙女湖畔,等着张怀安来接她。 张怀安这时正在书斋一暗间内。 里面那些人见到他,都对他毕恭毕敬。 “大人请上座。” 张怀安坐下后,便同他们谈了会儿正事。 “杜其山经手的军械粮草不计其数,但巨细无遗,皆成册记录在案。 “目前已知那账簿的藏匿位置,不日便可得手。 “陈将军,劳你上书禀告皇上,皇城那边暂且稳住,切不可打草惊蛇。” 那陈将军拱手领命:“是!” 一个时辰后。 张怀安走出暗间,还带上了几册书。 此处到仙女湖畔需一刻钟。 途中,小厮隔着布幔,将昭华那边的行踪上报于张怀安。 后者听完,手指捻着书页,眼底清泠无谓。 “无伤大雅的事,便由她去。” 如此一来,她至少能求个心安。 小厮迟疑了片刻,又接着道。 “租完马车后,六姑娘还……还和一商贩相谈甚欢。” 这种芝麻小事儿,按理说是不该打搅主子的。 可小厮出于谨慎,还是觉得有必要提一下。 “何谓相谈甚欢。”马车里头传出一道听似温和的声音。 小厮挠了挠头,难以回答。 毕竟他也没亲眼见到。 就这会儿功夫,马车也到地儿了。 张怀安掀开窗边布幔,好巧不巧地见着了那一幕。 只见昭华站在一摊位前,对面的商贩与她交谈间,笑得满面红光。 而她大抵也是高兴的,否则不会逗留那么久。 张怀安放下布幔,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 小厮颇有眼力见,不用主子提,他就飞快跳下车辕,跑去唤昭华了。 “公子,我们该回府了。” “好。”昭华应声后,还不忘与那商贩告别。 随后,她弯腰上马车,正要坐她来时所坐的西侧位。 却听张怀安沉声道。 “过来伺候。” 昭华犹豫了一瞬,还是乖乖挪了过去。 她还未坐下,便被他拉到了怀里。侧身跌坐于他腿上。 抬头一看,就见他眼神浮动着些她看不懂的意味。 这令她隐约感到不安。 张怀安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带上。 旋即他说:“解开。” 第5章 不知羞耻的? 昭华一动不动,手指更是僵硬。 “可这是外面……还是、还是在马车里。” 张怀安静静地盯着她,讥讽似的说了句。 “之前勾我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出府一趟,脸皮变薄了?” 昭华还想说什么,他突然压下脑袋,用力攫住她的唇…… 外边车辕上。 小厮是习武之人,耳力较好。 马车又行驶到了安静处,他便听到身后车厢内有布帛撕裂声,还掺杂着压抑的央求。 “不……不要这样,怀安……” 不多时,那央求便转为黄鹂般婉转的吟哦。 小厮像是司空见惯,熟练地掏出一团棉花,揪了两小团下来,塞到两边耳中,并将马车往闹市驱使。 车厢里的声响还在持续。 昭华被牢牢抵在车壁上,她两只手攀着身前男人的肩膀,鼻尖有细细的汗,唇色分外艳。 此时,她的头发乱了,香肩半露,上面赫然有着几个印记。 耳边既有张怀安的沉重呼吸,也有外头那些喧闹声。 怕被外面的人看到,她压弯腰,紧紧缩在他怀里,像个胆小的乌龟。 她还一面央求他:“停下……停下好不好?我害怕,真的怕……” 张怀安贴着她耳畔,沉沉地出声。 “你怕什么?你都敢和来历不明的商贩相谈甚欢、毫无戒备,你说,你怕什么?” 昭华才意识到,他是为这事儿生气。 她主动求好地亲了亲他下巴。 没有无用的辩解,只有示弱认错。 “好郎君……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我……我心里只有你……” 果然,她这么一通说完,他便稍微缓和下来。 他那大掌贴着她后腰,薄唇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脸颊。 “叫我什么?” 昭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听他这语气,应该并不抵触。 于是,她讨好地重复了遍:“好郎君。” 紧接着,那笑自他胸腔震荡,传到她这边。 “真是生了张巧嘴。不知羞耻的?嗯?” 昭华知道他爱听,就又唤了几声。 终于,张怀安放过了她,还难得不嫌麻烦地帮她穿好了衣裳,连领口都理得平整了。 闹市中人来人往,极容易碰上熟人。 这不,杜家大公子也在街市上,还眼尖地瞧见了自家马车。 通过那小厮判断出,里头坐着的是张怀安。 就在刚才,他还隔着帘子看到里头两人搂抱在一起,貌似格外亲密。 大公子眼中一片阴鸷。 昨儿他有急事相求,张怀安先是将他拒之门外,之后他跨入屋内,又莫名其妙就晕了。 就不信这事儿跟张怀安没关系! 这个张怀安,平日里端着君子做派,把他那老爹弄得五迷三道的,结果呢,还不是私下里做尽苟且之事。 这回还不让他抓住把柄? 大公子聪明地没有惊动他们,亲自尾随,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成想,中途一直没人下马车,这马车直接进了他家西侧门。 大公子格外震惊。 那张怀安的相好,竟是他们杜府里的人?! 马车停稳后,大公子瞧见张怀安先下马车。 他等不及了,立马跑上前。 “张先生!” 张怀安心下微沉,但表面上还是副谦逊模样。 “大公子有礼。” 大公子的目光越过张怀安,紧锁着那车帘子。 小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下意识看向主子张怀安。 张怀安云淡风轻地问:“大公子有何事么。” 大公子笑得不怀好意,逼近了马车。 “本公子眼拙,怎么好像瞧见这马车里还有人呢?张先生,你这是马车藏娇啊!” 话音刚落,他就眼疾手快地掀开了车帘。 第6章 自甘下贱,委身于他 车帘掀开后,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大公子满脸惊愕。 这不可能! 他一路跟着,这人怎么就不见了? 大公子转而看张怀安。 只见后者淡定如常。 “大公子是在寻什么?”张怀安从容地询问。 大公子吃了瘪,十分不快。 他皮笑肉不笑,压低声音,单独对张怀安说。 “你心里清楚。张先生,我父亲如此看重你,你可别不知好歹,在我杜府行那腌臜秽乱之事!” 在他看来,杜府的女人,包括那些养女和丫鬟,都是他们父子的。 张怀安镇定地微笑。 “大公子所言,在下困惑之余,不胜惶恐。” 大公子冷笑了声,便转身走了。 他走远后,张怀安目视前方,眼神凉薄。 小厮轻声道:“主子,这次是提前知晓大公子在后头跟着,才能将六姑娘安然转移。下次……” 张怀安侧目看来,小厮便闭上了嘴。 他自然知道,不是每次都能这般顺利。 “告诉她,近日多加提防。” “是,主子。” …… 在张怀安的妥善安排下,昭华也顺利回到了杜府。 最担忧的莫过于云秀了。 自家姑娘私自出府,万一被发现可就惨了。 好在兰苑僻静,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 昭华换衣服的时候,没让云秀伺候。 她就觉得哪儿不对劲,脱了衣裳才发现少了件小衣。 那小衣可能还在马车的某个角落里。 张怀安应该会处理好吧? 昭华当下身心俱疲,便躺床上休息了。 午后,她还要去私塾。 半路碰见了大公子。 大公子在必经之路的岔口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昭华,你今日一直在院内待着吗?”他审视着她,疑心深重。 昭华温柔款款地行礼,回道。 “是的,兄长。” 见他没别的话讲,昭华便要走开。 突然,他那手抓住她后领,“你等等!我还没问完……” 接下来,大公子的脸色瞬息万变。 只因他刚才这么一拉扯,昭华颈侧一枚红痕便暴露出来。 多么旖旎的印记! 昭华也意识到不妙,赶忙挣脱他,并迅速理好领口。 但为时已晚。 大公子并不愚钝,怀疑的火苗瞬间燃起。 他拉拽着昭华的胳膊,将她带到别处。 四下无人,大公子厉声质问她。 “是谁碰了你!张怀安吗!“ 昭华瞳孔震荡,“兄长,您说什么呢!我……我清清白白,又怎会与张先生……” 她看着极其无辜。 但,仅仅是否认,并不能打消大公子的疑心。 他眼神凶狠,逼问她。 “贱人!说实话,你想勾引张怀安,让他帮你私逃是吗!” 昭华害怕地摇头:“不是,我没有。兄长,我就要嫁给李老将军了,且父亲母亲平日就教导我礼义廉耻,我是杜家的女儿,我……” 她像是吓坏了,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 “那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大公子进一步质问。 昭华一脸为难,声音轻如蚊蚋,“我……我不能说。兄长若是不信,大可去问父亲,他能证明……” 如此模糊的说法,倒让大公子恍然大悟。 难道是自己父亲所为? 大公子心绪烦躁,揪着昭华的衣领,冷声告诫她。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昭华,你想,他张怀安有什么本事,能为你反抗杜家和李家? “你靠他,不如靠我。等我掌控了侯府,就能把你从将军府弄出来。 “你可别自甘下贱,去委身于一个教书先生……” 昭华听着这话,双眼妩媚多情,却暗藏凉薄。 大公子撩起她一绺秀发,放在鼻尖轻嗅。 他的语气变得柔情似水。 “昭华,我的乖乖儿,不是你就好。 “那张怀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碰我杜府的人。要是他对你不轨,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幸好,他还有三日就会离开了。” 昭华脸上的生气儿瞬间冻结住。 三日,也就是她出嫁前两日。 张怀安是要抛下她离开! 一股凉意从脚底蹿升到头顶。 很快,昭华整个人如置极寒之地。 大公子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懊恼这么一个美人儿,竟要先送去给李老将军。 而且,连他父亲都碰过,他自己却还没尝过鲜。 大公子视线锁着她那樱红的唇瓣。 “昭华,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 他这心里七荤八素,早想将她吞吃入腹。 话说一半,他便急不可耐地扯她腰带…… 第7章 等着你来求我 大公子刚碰到昭华腰带,就听她冷沉沉地吐出一个字来。 “滚。” 她眼神如刀子般锁住他,与方才的温婉顺从判若两人。 大公子顿感意外,这小蹄子反了,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你这贱人……不识好歹!” 但他还真不敢强迫她,毕竟她是被将军府定下的人。 他松开她,凶神恶煞地扔下一句。 “我等着你来求我!” 大公子走后,昭华两手紧攥着,眼底猩红。 张怀安骗了她。 说什么都交给他来处理,都是假的。 这之后,昭华也没心思去私塾了。 她返回兰苑,让丫鬟帮她告了病假。 一整个下午,她都没什么精神。 到了晚上。 昭华已经歇下,忽见帐上映着一道颀长黑影。 她猛地坐起身,惊呼。 “谁!谁在那儿!” 听起来惊恐无措,实则她的手已摸到枕下藏着的匕首。 那人手挑珠帘,入她帐内。 借着床头那盏昏黄油灯,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张怀安! 他身着月白长袍,瞧着清雅矜贵。 “是我。” 他这声来得晚,似乎料定昭华叫得再大声,都不会有人过来。 昭华没有松开匕首,警惕地盯着他。 “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张怀安撩起衣袍,于床沿处坐下。 他端坐着,看起来纯良无害。 昭华披头散发,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她稍稍松了手,将匕首推回枕下。 “不怕被人发现吗?”她心不在焉地反问,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望着那帐子,企图看清外头的景象。 张怀安从袖中拿出一物件,交还给她。 那水蓝的、用两根吊带系着的小衣。 昭华顿时想起白天马车上,他解了她的小衣,埋首于她身前的画面…… 她脸色僵凝,感觉张怀安就是来羞辱她的。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低垂眼帘,伸手去拿小衣。 就在她触碰到小衣的同时,一只大手覆上来,裹住了她的手。 那般凉,凉得她心头一颤。 她本能地想抽出手来,对方却抓得很紧。 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拢着她,好像罩住她的铁笼子。 昭华抬眸看向他。 而他那双仿佛能容纳天下的深邃瞳眸,正静静地将她凝望着。 无声无息间,好似有疯狂的枝蔓肆意生长,将她困住。 “为何装病?”他问。 昭华伪装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还不是被你折腾累了嘛!” 他又问:“是大公子跟你说过什么?” 昭华喉咙干涩。 “没……我都没见过大公子啊。” 她眼睛发酸,好似下一瞬就要落泪。 张怀安叹了口气,语调也放缓放柔了。 “他吓唬你了?” 昭华仍然摇头。“没有。” 她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你走吧。” 张怀安看了她一会儿,那眼神好似能看透一切。 他倏然开口。 “这么避着我。你从他那儿得知,我还有三日便要离开,是么。” 他竟然猜到了。 昭华杏目圆睁,惊讶地瞧着他。 既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她那积压已久的怨气便上来了。 “是又如何!你就没打算带我走,骗我哄我,还忽然冒出来吓我……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她情绪一激动,眼角泛起了红晕。 弄清缘由,张怀安反倒释然了。 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揽入怀中。 “别来碰我!”她生气地捶打他胸膛,他也受着。 等她稍微平缓下来,能听得进他说话后,他才复又开口。 “你只需记得,到了出嫁那日,耐心等着我,我会去救你。” 昭华不想信他这鬼话。 可张怀安有种深不可测的神秘,连杜其山那么精明的人,都将他奉为座上宾,愣是求着他来私塾授课。 他又那么认真同她保证,让人很容易信服他。 思索片刻后,昭华暂且没将他这条路封死。 她娇娇软软地往他身上一靠。 “怀安,我会等你的。” 当然,等他的同时,也不妨碍她等别人。 她不能将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 而在张怀安看来,她深深依赖于他。 有些事,他得和她讲明,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心不在焉。 “我自幼,家中长辈便定下了亲事,因而我给不了你正妻的位置。 “昭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一辈子跟着我?” “我当然……” 她还没说完,张怀安那眼神就变得异常严厉。 “想清楚了再说。跟了我,此生都不能离开,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闻此言,昭华那本就掺假的笑容骤然消退…… 第8章 想我们共浴? 听了张怀安刚才那话。 昭华的第一反应是——他有婚约在身? 紧接着第二个反应是——与她何干? 甚至,他有婚约,有更想娶的女子,于她是件好事,她无需为利用他而愧疚。 但他又威胁她,跟了他就不能反悔。 可事实是,这世上被辜负的,大多是女子。 别说一生一世,只怕不到五年十年的,他就厌了她了。 她都没向他要什么承诺,他反倒先来约束她。 昭华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嫣笑着依偎着他。 “怀安,我喜欢的是你,不是那正妻的位份。 “何况我这样的出身,能跟着你,便不再奢求其他了。 “就是一辈子做你的外室,我也甘愿……” 张怀安打断她的话,摩挲着她那两片唇。 “不可这般自轻自贱。” 昭华抱紧了他的腰,“晓得了。我都听你的。” 她也是真的困乏了。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连后来张怀安何时走的都不知。 次日一早。 将军府派人送来了昭华的嫁衣。 大夫人差了身边的婆子,帮昭华将嫁衣上身,看看这尺寸大小是否合适。 若有宽松之处,就得拿针线给它收一收。 但若是太紧,那可就麻烦了。 稀奇的是,这紧赶慢赶出来的嫁衣,竟十分贴合她的尺寸。 大红嫁衣,这是正妻才能穿的。 昭华想到昨晚张怀安那句“给不了你正妻之位”,她嘴角轻扯,似笑似讽。 夜幕四合。 雁来居。 娉婷袅袅的女子坐在案桌上,双手抓着身体两侧的桌沿,双腿垂悬。 她前襟四散,内里只着一前遮的小衣。 男子站在她身后,手执画笔,毛糙的笔触划过她后背细腻的肌肤,留下各样的图案与色彩。 到她腰侧时,她呼吸微颤。 “痒……” 再看张怀安,他认真专注,不似狎玩轻薄,更像是纯粹以美人皮为纸。 从头到尾,他的呼吸都没乱过。 为了转移她注意,他问道。 “今日那嫁衣试得如何?” 此时,笔触一寸寸下移,来到昭华尾骨处,她身子紧绷,咬了咬唇,“还……还行。很合身。” 张怀安这幅画作了大半个时辰。 后肩一枝梅花需要延伸感,他便执笔绕到她前方,要在她脖间点缀。 她面色殷红,比他笔下的红梅更娇艳,一绺发丝垂在鬓边,似摇曳的柳条儿,又似化了形的风,吹乱他的注意。 他抬手将她发丝撩起,别至耳后。 昭华撑不住了,顺势香汗淋漓地往他怀里一倒,带着点任性的不配合。 “腰酸了。” 不知他怎会有这种怪癖。 可真是没把她当人看! 张怀安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将她的衣服往上拉,挡住后背大片好风光。 随后,他长袖一拂,单手搂住昭华,将她轻松从案桌抱了下来。 他还有两日便要走了。 昭华心神不宁。 她侧坐在他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弄着他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看起来成色一般。 “怀安,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张怀安那拇指压在她唇瓣上,“又不是不会再见面。” 昭华那舌尖轻轻略过他指腹,眼神清澈,好似只是在跟他打个招呼。 “那你呢,你会想我吗?” 张怀安那虎口抵着她下颌,拇指和食指捏住她两个雪腮,像在惩罚她刚才的无礼。 他低眼看她,瞳仁里夹杂着撩拨人心的东西。 “想你作甚?想你这嘴多会哄人,还是想你这手多不安分?” 这时,外头的小厮轻扣门。 “先生,热水打好了。” 张怀安说了声“进来”,那小厮便提着桶热水,脚步稳健又轻快。 浴桶在内室的屏风后。 张怀安抱着昭华坐在案桌边。 小厮低眉垂眼,不敢看案桌这边的人,径直绕去屏风后。 他需要进出不少趟,才能将浴桶装得差不多。 最后一桶水倒完,小厮躬身行礼。 “先生,水装好了。小人告退,” 张怀安要沐浴,昭华也该走了。 可她刚要起身,就听他一本正经道。 “去把你背后的颜料洗干净。” 昭华恍惚了一下。 “这不是你的洗浴水吗?” 张怀安闻言,温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想我们共浴?” 昭华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可下一瞬,张怀安就横抱着她起身:“也不是不行。” 到了浴桶边,他将她放下。 她面朝着浴桶,那热气蒸得她面热。 这才堪堪站稳,张怀安就从后贴了过来。 她双手抓牢浴桶边缘,眸中闪过一丝凌乱。 随即,他捏着她下巴,让她侧头。 他们距离很近,随时能亲上。 他那灼热的呼吸横扫她耳畔,带着蓬勃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覆在她小腹前,一寸寸下移…… 她清晰地听到他问。 “想让我进去么?” 第9章 后悔招惹他了 一句用意不明的话,听得昭华耳根酥酥麻麻,两腿发软。 也不知是周遭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导致她面上浮现嫣红之色,她表面镇定,点了下头,唇瓣轻颤道。 “想啊……我们还没有共浴过呢。” 张怀安目光深深地将她看着,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片刻停顿后,他松开她下巴,语调温和。 “跟你说笑的。这是专为你调的药浴,我泡不得。” “药浴?”昭华面露不解。 “你昨晚睡得不安稳,泡了药浴,舒缓舒缓,夜里好睡眠。” 张怀安言简意赅地说完,便转身去屏风外了。 昭华则望着那平静的水面,眼底一片斑驳。 竟是专为她准备的吗。 算他有心了。 她将衣裳一件件脱去,挂在那屏风上。 随后她踩着那木阶,缓缓进了浴桶内。 这药浴的确不错。 仅仅一刻钟,她就觉得浑身轻松了。 全身经络都疏通了似的,她连呼吸都觉得顺畅。 就是不知道张怀安在外面做什么。 她转头,视线被屏风阻隔,只能看到那模糊的身影。 他好像正坐那儿看书。 室内寂静,她出声问:“怀安,你在看什么?” “闲书。” “能念给我听听嘛,我都没事做,好无聊。” 张怀安默了几息,“你确定想听?” “嗯,想听。” 但马上她就后悔了。 只听张怀安字正腔圆地念着。 “临御女时,先令妇人放平安身,屈两脚,男入其间,徐徐内入,妇人身当自动摇,然后深之,男女百病消灭……” 昭华真是佩服他,自己看也就算了,还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念出来。 她打断他:“别念了,我不想听了。” 张怀安却端着虚心求学的态度。 “阴阳相合之道,内涵博大,你不学,怎知个中精妙? “无知者纵欲滥性,知晓其道者,才能学以致用,造化己身……” 昭华忍住想挤兑他的冲动。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略带调侃地问。 “哦?如此说来,真是门好学问呢,张先生迟迟未与我行到底,可是因为学艺不精?” 她这话一出,气氛冷凝陡降。 本想着张怀安也该闭嘴了。 不料,他一如既往地宁和。 “我年少时便已深知其理,如今也只是想先教会你。” 昭华嬉笑道。 “可我觉得,身心愉悦便是正道。 “真正到了那时,谁还会记得书上之说呢。 “先生,比起学以致用,我更喜欢实用出真知呢。” 张怀安无奈地将书放下了。 她听到他说:“性如顽牛,不可教也。” 尽管这药浴很舒服,也不能泡得太久。 到了时辰,张怀安便提醒她起来了。 她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那脸色白里透红,气色很好看。 美人出浴,室内都弥漫着她的体香。 她走到张怀安面前,冲他盈盈一笑。 “怀安,多谢你的药浴,我该回兰苑了。” 她刚想走,却被张怀安拦腰抱起。 …… 靠墙有一软榻。 昭华被张怀安压在上面,万千青丝垂落。 刚泡过澡,她的眼尾红红的,肌肤也是水嫩透红。 那年轻漂亮的躯体,能轻易勾起一个正常男人的情谷欠,就是铁树也要开花。 张怀安却只是桎梏着她,没有多余的轻薄。 “不是要实用出真知么。” 墙上映着他们的影子。 男人抽去腰封,随手将扯下的腰带一丢。 顷刻间,他衣襟敞开,散开垂下的衣物,能将他下方的女子遮盖住。 光瞧那影子,只能看到他的身子压得越来越低。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随之响起的,是女子羞怯惊慌的声音。 “怀安,我错了……我,我听你的,全听你的,不跟你辩了……我学,我好好学……” 她后悔招惹他了! 第10章 手把手教她 张怀安只是吓吓她,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 放她离开时,她跑得特别快。 门外的小厮瞧见她那落荒而逃的身影,不敢好奇。 有一说一,那药浴的效果甚好。 昭华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私塾内。 都知道这是张怀安最后一次授课,众人都有些不舍。 不过聚散终有时,非人力所能改变。 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杜府,杜老爷特意在今晚为他设宴送别,请了好些外客。 府里的人也都出席了,包括昭华。 不过,她和张怀安的席位隔得较远。 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去,就见他一直在喝酒,不是敬酒,就是被敬酒。 旁边还有丫鬟不断为他斟酒。 这样的强度下,没多久,他就有些不胜酒力了。 小厮搀扶着他回雁来居,其他人则继续吃喝。 昭华不喜欢那刺鼻的酒气,差不多时候,便向杜老爷告退。 回到兰苑,她先沐浴,洗去了身上沾染的酒味。 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在发梢抹上花油。 窗户半开着。 外面的风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但昭华眉间有愁绪,久久难以消散。 直到有人砸了颗石头进来。 那石头外面包着纸,纸上有字儿。 这是张怀安让人送消息来了。 她以为他要她过去,上面却写着——“早将安歇”。 …… 雁来居。 小厮轻敲门:“主子,六姑娘来了。” “嗯。让她进来。” 里头有人回应,小厮才放昭华进去。 主屋内亮着几盏烛火,勾勒着男人俊美清冷的面部轮廓。 张怀安坐在案桌后,单手支着额头,宽袖如云堆积垂落。 他像是醉酒难受,又像是累了小憩。 待昭华走近了,他抬眼看过来。 那好看的眉眼间还残留着醉意,低低地出声问她。 “让你早些歇息,怎么还是过来了?”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张怀安那有些泛白的嘴唇轻扬。 他站起身来,一手研墨,一手挡着宽袖。 一举一动,颇有名门公子的风范。 墨研好了,他便招呼昭华。 “过来,教你写几个字。” 昭华走过去,站在那案桌边。 张怀安则站在她身后,两臂圈着她。 他握住她执笔的右手,手把手的,带着她在白纸上起势。 耳后传来他清润的嗓音。 “记住,我的‘怀安’,是这两个字。” 他的字体很好看。 大气磅礴,又有君子包容之风。 很快,“淮桉”两字就出来了。 他边写边同她解释。 “晓淮知理。 “桉树又名‘玉树’、‘黄金树’,高且直,寓意高洁正直。” 最后收笔,昭华感觉手心潮热。 她转头看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真的只是天启来的普通读书人吗?” 张怀安埋首于她颈窝处,声音闷闷沉沉的。 “不知。 “我今日怕是醉了。” 昭华知道他没醉,有心事倒是真的。 她也有。 “怀安,你打算怎么带我走?我,我只要等着你就可以了吗?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她想知道他的计划。 然而,他仍然没有多说,只应了声。 “嗯,等着我就好。” 昭华不知他为何不能跟自己说明清楚,事关她自身,难道她还会泄密吗?又或者,他本就没这个计划,这才说不上来? 她心生恼意,眉心微拧,旋即又应付着柔声道。 “好,我等你。” 之后,她由他搂着,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 直到打更声响起,张怀安才松开她,让她回兰苑。 这一夜,昭华辗转难眠。 她也不知在为何事心慌。 或许,越临近那日,她就越是近乡情怯吧。 毕竟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计划着这个了。 久到……那些记忆都要模糊了。 黑暗中,昭华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翌日清晨。 随着张怀安的离开,雁来居便空了出来。 昭华一个养女,不适合去府外送别,何况她再有两日就要出嫁了,更应该老老实实待在闺房中。 两天后。 黄昏。 杜府嫁女。 身为新娘的昭华,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喜轿。 大红盖头下,她脸上无半分喜悦。 喜轿吹吹打打地进了李府门,锣鼓喧天,吵得昭华耳朵痛。 这是李老将军第四次娶夫人。 他满头白发,穿着红色的喜袍,瞧着很违和。 昭华下轿后,情绪一直紧绷着。 她以为张怀安的计划是中途抢亲。 但一直没动静。 眼下她被牵引着跨了李府的门槛,不见他人影。 到了新人行礼,她弯下腰夫妻对拜,也不见他人影。 然后,她被送进洞房了。 张怀安还是没来。 昭华坐在喜床上,心一点点下沉。 他,不会来了吗? 忽然,外头响起请安声。 “见过将军!” 昭华的心猛地一跳。 不好! 是李老将军。 还未到真正入洞房的时辰,他怎么提前来了!? 第11章 出逃 昭华后背沁出冷汗来。 没成想,那李老将军并未进来。 他只是在门外吩咐。 “好好照看新娘子,否则本将军拿你们是问!” “是,将军!” 随后,那脚步声就远了。 可昭华并未放松下来。 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旋即一把掀开自己的盖头…… 不等了! 昭华站起身,对云秀说:“我们逃吧!” 云秀傻愣住。 “姑娘,您……您说什么?” 平日里温婉守礼的姑娘,竟然在新婚之夜逃跑。 这可是云秀想都不敢想的。 昭华的表情格外镇定。 她早已做足了准备。 张怀安来救她最好,若是不来,她也有她的下策。 眼下便是云秀比较麻烦。 她让云秀自己选,是要跟她一起逃走,还是留下。 云秀很小就跟着昭华了,舍不得跟她分开。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生是死,奴婢都跟着姑娘!” 既已做好决定,就开始行动。 昭华先假装肚子疼,要去净房。 两人躲开了新房外的看守后,云秀像个没头苍蝇,跟着自家姑娘。 见姑娘轻车熟路地找到后院,云秀很诧异。 姑娘也是头一回来李府,怎么好像很熟悉? 昭华找准地方,趁着周围没有巡逻的府兵,便和云秀翻过了院墙。 看着姑娘矫健的翻墙动作,云秀再次被震惊。 那日出府,昭华就定好了马车。 此时这马车就在李府外候着。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车夫就立马驾着车往城门口去。 马车里,云秀心有余悸,完全没缓过神来。 只是靠着一辆租来的马车,她们跑不了多远。 城门附近还有人接应。 也是那次出府,定了马车后,昭华在仙女湖畔结识的一商贩。 这商人有门道,给昭华介绍了一个镖局。 那镖局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走镖去天启。 见昭华新娘打扮,镖头还不太敢认。 事情紧急,他先将昭华和云秀藏进他那些货物里。 城门就要关闭了,他们必须尽快出城。 好在这城查得不严,镖头又是熟脸,给了点银子打点,这就顺利出去了。 云秀紧紧地抓着昭华的胳膊,吓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昭华则是淡定异常。 这个场景,她梦到过无数遍了。 很快,很快就能离开大漠,回到天启。 出了城,她们就不需要藏得那么辛苦,能够坐在板车上透透气。 镖局的人五大三粗,一路上没少打量她们。 就在昭华以为能一直顺利下去时,他们后方突然冒出一批追兵。 镖头以为是来劫镖的,驾马护着镖快跑。 云秀惊惶不安,悄声问昭华:“姑娘,是李府……” 昭华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藏起来。 那些人穷追不舍,没几里路就追上了他们。 镖头说了几句行话,要他们行个方便。 然而,他们直奔那些镖。 镖师们要护镖,纷纷拿出武器。 对方冷声道:“我们只要人,不动你们的镖,识相的别动!” 一听这话,镖师们格外配合。 不过片刻,昭华和云秀就被找到了。 她穿着的婚服已经皱巴巴,眼神冷漠无畏。 就这样,她又被带回了李府。 喜婆见她弄成这样,惊恐不已。 “我说夫人呐,您这是何必呢!赶紧梳洗梳洗,待会儿新郎倌可就来了……” 昭华像个傀儡一般,任由那喜婆收拾。 期间,她将藏在身上的匕首转藏到了喜床上。 喜婆给她重新梳洗好后,又给她盖上盖头,把她按在喜床边坐着。 忙活这么久,又回到了原点。 昭华心有不甘。 但这次,为了防止她再折腾,她被点了穴。 这之后新房内除了她,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一阵冷风随之灌入。 昭华红唇紧抿,心里升腾起阵阵杀意。 脚步声近了。 紧接着,一只手伸来,抬起了她的下巴。 旋即,一道温润的,却又暗藏愠意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逃了?” 听到这声音,昭华心头一颤。 是他?! 第12章 都是他的人 听到张怀安声音的那一刻,昭华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是放松。 是庆幸。 同时还有被黑暗笼罩住的不安。 “怀安……唔!” 她刚要出声,男人就扯开盖头,吻上了她。 与其说吻,不如说是惩罚性的啃咬。 随着他手指在她穴位上一点,她方能够动弹。 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当下,她也只好回应他,顺从地搂住他脖子。 然而,他又用力将她推开了。 “啊!”昭华往后倒在那喜床上,背上被一堆东西硌得疼。 一抬眸,便对上了张怀安那深沉的、温凉的视线。 昭华则不管不顾地撑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她一副受惊的模样,说话带着哭腔。 “怀安,你终于来了!我……我等了你好久……我怕你不来,我好怕……” 他没有说话,沉默得让她愈发不安。 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我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不知他在磨蹭什么。 难道不怕被李府的人发现吗? 张怀安低眼注视着她,看她那惹人垂怜的小脸。 他单手托着她一侧脸颊,眼神看似温柔宁和。 “真的一直在等我?” 他这问话真是奇怪。 昭华一面警戒外面的人进来,一面回他:“当然,我一直……怀安,你怎么了?” 她终于意识到他的怪异之处。 他不像是来带她走的。 哪有人在别人家还这样镇定,说这么多废话的。 张怀安一言不发。 他的手往下,抚过她光洁的脖颈、平整的衣襟,最后停在那腰封上。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始终紧锁着昭华。 “就不好奇这嫁衣为何如此合身么?” 昭华瞬间怔住。 一个离奇的、不合宜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生成。 张怀安那目光毫无波澜。 “是我记了你的尺寸,让人提前改过。” 昭华那瞳孔猝然放大。 怎么会!? 张怀安忽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收。 她那腰腹与他紧贴着,唇也差点贴上他。 彼此的气息缠绕,瞧着如此日爱日未的姿势,却又无形中生出一堵墙来,令她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张怀安那薄唇有意无意地掠过她脸颊,清润的嗓音夹杂沙哑。 “昭华,回答我,你真的一直在等我么。” 他那眼神,分明是已经知晓一切,就静静看着她编造谎话。 昭华嘴唇微抖。 “我……对不起,怀安,我骗了你。 “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不来,已经这么晚了,他们说,李老将军就要来洞房…… “我就……我就偷跑出去,没跑多远,又被抓了回来……”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那伤心的模样,叫人瞧了心疼。 张怀安却没有丝毫动容。 他依然审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狡猾的案犯。 昭华索性往他怀里一倒,什么也不说了,就是哭。 她不出声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过了好一会儿,张怀安才像妥协了似的,抬手轻拍她后背。 “别哭了。” 昭华缓缓抬眼,打量着他,试探性地说。 “我这是高兴,是喜极而泣,怀安,我终于能跟你走了。”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 昭华脸色微白,直看向张怀安。 他却仍旧镇定自若。 后来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有人请示。 “主子,有急信。” 昭华还处于一种混乱状态。 就听张怀安说了个“进来”。 吱—— 门开了。 看清那人的瞬间,一股寒意钻入昭华的四肢百骸。 她记得这张脸! 不久前,就是他带着一群人,在城外拦截了走镖队伍,把她带了回来…… 第13章 放弃了挣扎 那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进了屋,目不斜视。 昭华直勾勾盯着他,脑子里闪过好些东西。 连张怀安什么时候松开她,走到几步开外的桌边看信,她都忽视了。 张怀安看完信,和那手下交代了几句。 后者离开,关上了门。 门外,一个李府的守卫都没有。 院子里空荡荡的。 昭华的呼吸变得急促。 当张怀安再次过来,她才缓过神,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还是他的人把她抓回来的! 他甚至还能在这李府自由出入…… 随即,昭华的视线被帐幔阻隔。 那层层的帐幔被放下,导致她所处的空间越发逼仄。 昭华揪着被褥。 他到底是谁!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男人,她本能地往床角退。 一只手无情地抓住她小腿,将她一拽。 昭华傻了一般,望着那欺身而来的男人。 她眼睛红红的,眼角那抹红晕最浓。 胸脯随着那紧张的呼吸而起伏,诱人不自知。 “怀安……”此时此刻,她还没有撕破脸皮。“你会带我走的,对吗?” 张怀安拂开她面前乱了的碎发。 昭华想要假装若无其事,他却非要挑明。 “我早已买通了李老将军,你不信我,偷偷租了马车的事,我也知晓。 “李府的守卫不顶用,都没发现你跑了……” 昭华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有预感,那对她没好处。 果不其然。 他下一瞬便捏住她下巴,眼神有些凉。 “你说你心悦我,会等我,实则,我也只是你逃出李府的工具。” 昭华心绪不宁。 她不知他会怎么处理她。 发现自己被骗,他应当是怒不可遏,不会再带她回天启了。 在极度不安的情况下,昭华的手朝着枕头下摸索。 那里有她藏着的匕首。 她刚触摸到匕首时,却又听张怀安沉声道。 “但是,不要紧。 “你也只能依靠我,不是么? “你既决定好要跟我一辈子,来日方长,我会让你改掉那三心二意的短处。” 昭华直愣愣地望着他。 而他低头,在她唇角印了一吻。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想问的么?” 昭华摇摇头。 “没,没了。” 关于他的事,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只是想让他带自己回天启而已。 张怀安又压下了几分,贴近了她耳畔,喑哑着低语。 “那么就……春宵一刻抵千金。” 昭华像被什么击中,一动不动的。 他碾磨着她的唇,将她口脂蹭开后,又亲吻她玉颈。 她将头侧向一边,头脑混乱。 连张怀安是谁都不清楚,就要为了回天启,把自己交给他吗? 随着他愈演愈烈,昭华才缓过神来。 “怀、怀安……”她挣扎出一点空间。 然而,不等她接着往下说什么,便听他说。 “我知你是初次,我会轻些。” 说完,他的呼吸又粗粝了几分。 她的衣襟已散,温热的大掌探入其中,箍着她。 在他的撩拨下,她又酥又麻,语无伦次。 “不行……我……” 张怀安不让她说,有力的舌头冲破她牙关,搅乱她的理智。 一滴晶莹从她眼角滑落出来。 她笑自己,竟还妄想着保留什么清白。 发展到这一步,她不是早该想到了吗。 从她主动勾引张怀安起,就注定了。 她一没多少傍身的银子,能支撑到离开大漠都是极致,二没通关的身份路引,到了天启也是寸步难行。 而今除了依靠张怀安,没有别的法子了。 昭华渐渐放弃了最后那点挣扎。 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 她都放下了。 然后,她主动抬起双腿,缠上他的腰。 她只希望,这场混乱能尽快过去。 见她主动往自己这儿送,张怀安眼眸微黯,那再也抑制不住的失控将他吞噬。 平日里光风霁月的君子,褪去衣冠,与那林间野狼别无二致。 尽管已经坦然接受,真到了最后那一下,昭华还是退却了。 女人对某些东西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她紧闭双腿,不住颤抖。 张怀安已是箭在弦上,却仍极力克制着哄慰她。 “别怕……” 他那手掌轻柔地抚过她腰身,落在她腿上,帮她分开,然后,就要这么挤进去…… 第14章 让人发疯的妖物 突然被冲开的疼痛,直冲昭华的天灵盖。 她弓起身子,本能地推着男人的腰。 “不、不行……” 她挣扎着扭动,不仅无济于事,还又进了两分。 张怀安抓着她两只手腕,不让她乱动。 低头便见她此刻是极度凌乱的美。 脆弱、娇柔、妩媚。 因着初次的痛,她秀眉紧蹙,惹人怜爱。 张怀安指尖穿过她柔软发丝,俯首含住她软唇。 他此时的吻带着安抚,含糊地说着她爱听的。 可昭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走得好辛苦。 她本就是初次破身,而张怀安的又是那般惊人,起初不适应也是在所难免。 后来她慢慢放松下来,也就顺利多了。 那么滚烫,那么热烈。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就像那冬日里的积雪遇到滚烫的热水。 她几乎要承受不住。 像那疾风骤雨中,娇娇弱弱的花叶。 花心被冲击得乱颤,花瓣已乱糟糟的了。 床单上绽放点点暗红,激红了张怀安的双眸……帐内的身影起起伏伏。 帐外一对龙凤喜烛还燃着。 月明星稀,是个好气象。 屋内的动静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 凌乱的床榻上,美丽的女子蜷缩身子,战栗不止。 她只腰间盖着一件衣裳。 青丝四散,更将她衬得好似一个妖物。 一个勾人心魄、让人发疯的妖物。 露出的一截藕臂上就有深深浅浅的印痕。 更别提身上其他位置。 她许久都没缓过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她不想记得,但身上残留的余温强逼着她记住。 单单这么一回,昭华就累得不行了。 她紧咬着下唇,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眼睫也湿润着,眼角的红晕还没褪去。 张怀安站在床头穿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后,他俯身亲了亲她脸颊。 她眼睫轻颤,像怕了他似的,暗自攥紧了手。 随后便听见他说:“我还有事要办,你先歇息。” 这么冷静自持,与昨晚疯狂进出的时候截然不同。 昭华点了点头,喉咙又干又痛,不想说话。 张怀安又叮嘱她。 “方才给你涂过药,若是不舒服,自己再多涂抹几次。” 昭华依旧点头。 但等他真的要走时,她又拉住他衣袖。 那眼神带着些许不安。 张怀安看懂了,无奈又好笑。 “你我已行敦伦之礼。还怕我会丢下你不管吗?” 昭华这才松了手。 他眼眸忽然一沉,不忘提醒她。 “也别想着其他歪门邪道,安心等着我回来。” 昭华知道自己暂时逃不掉。 何况,若是张怀安真能带她回天启,她也没必要逃。 她强扯出一抹笑容,好让他放心。 张怀安走出房间后,一个侍卫从暗处现身,对着他拱手行礼。 他吩咐那侍卫,“把人看好了,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 张怀安离开后,丫鬟云秀就被送过来了。 她还好好的,没有受丁点儿伤。 见到床上的姑娘后,云秀大受震撼。 这是被那老东西折腾成什么样了啊! 云秀跪在床边嚎啕大哭。 昭华告诉她没事儿,她还是哭。 直到得知昨晚和姑娘共度一夜的是张怀安,云秀像见了鬼一样,不哭了,改成打嗝。 张怀安给的药甚好,睡了一觉后,昭华就不觉得那处痛了。 晚上。 张怀安回来了。 昭华走到门口迎他,恰好听到有侍卫向他汇报什么。 “大人,有些账目还是对不上……” 听到这称呼,昭华心里一凉。 大人? 他是在朝为官的吗? 她心乱如麻,这时张怀安也注意到她,让那侍卫先退下。 他朝她走来,却见她脸色异常惨白。 “怎么了?”他问。 昭华再看他时,两眼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15章 询问他身份 昭华醒来后,便看到云秀那着急的小脸。 云秀守在她床边,见她苏醒,激动不已。 “姑娘,您可吓坏奴婢了!” 昭华还记得晕倒前的事。 她望向帐外,虚弱地问:“张怀安呢?” 云秀哭丧着脸。 “张先生不在,有人找他,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让奴婢照看好您,还说您没什么事。 “可奴婢以为,还是让大夫给您瞧瞧……” 昭华口干舌燥,“给我倒杯水。” “好的姑娘!” 云秀起身去倒水,昭华则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等云秀端着水过来,昭华喝了一口后,便郑重地对她说。 “云秀,你回杜府吧。我暂时不能带你一起走了。” 云秀不理解。 “为什么啊姑娘?您不是说,张先生会带我们离开吗?是奴婢哪儿伺候得不好吗?” 昭华摇了摇头。 “将来多险阻,你只当,我们道不同。” 云秀心思单纯,但也是个会察言观色。 她看得出来,姑娘有很多难言之隐。 主仆二人正说话时,张怀安回来了。 昭华便让云秀先出去。 张怀安走至床边坐下,“脸色好多了。还有哪儿不适么?” 他冷俊的脸有几分温和。 昭华轻轻摇头,“我没事了。” 她双手撑着床板,坐起身。 张怀安搭了把手,放了个引枕在她腰后。 随后,他直接拿起她方才喝过的水,喝了两口。 昭华状若无意地问。 “我听见他们喊你‘大人’,怀安,你是……你是做官的吗?” 张怀安放下杯盏,玉眸温润。 “嗯。”他只应了声,没说别的。 昭华却有些几分在意地追问。 “是什么官职呢?” 眼见他目光微变,她当下补充道:“听说官员正妻能封诰命,我虽没那个福气,却也好奇得很。” 说着便挽着他胳膊,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一靠。 张怀安单手搂住她肩膀,语调平和。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天启边陲一小官。” 听到这话,昭华暗自松了口气。 她这心情瞬间变好,一身轻松。 “不失望的。就算你是个穷书生,我也要跟着你的。怀安,我……” 她还没说完,男人就抬起她下巴,朝着她的唇欺压上来。 他耐心地碾着,含着她莹润的唇珠。 昭华被弄得又麻又痒,细声哼吟。 一吻毕,她靠在他怀中,上气不接下气似的,耳红面热,眸中也含着水汽。 不知道为何,只是被他稍微一碰,她就心神恍惚,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些事儿。 分明之前还不是这样。 张怀安理了下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指腹划过她净白透红的小脸。 “自己上过药了么?” 昭华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药,暗自转了好几个弯儿。 “嗯嗯。但还是有些难受。最近应该是不能再……” 张怀安眉头一锁。 “怎会?我看看。” 他看起来很紧张她。 但她刚才晕倒时,他都不在她身边。 可见,他只对自己有利可图的事上心吧。 昭华不肯让他看,直躲避他。 “不用了!休养几日就好……” 但是,张怀安非得抓着她,要看个究竟才放心。 昭华被他按在床上,别扭地乱动。 “真的不要了!我,我多抹点药就好了!” 张怀安早看出她撒谎。 他咬了下她的唇,不无严肃地问。 “我亲自上的药,难道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说吧,为什么骗我?” 昭华顿时无言以对。 “我……” “我昨晚只弄了你一回,过分了?” “没。”她垂下眼帘,羞于面对他一般。 张怀安将她拦腰捞起,随后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 她轻呼出声,旋即紧咬下唇。 “知道错了么?”他正色问道。 昭华连忙点头,“错了,我错了。” 张怀安眼眸深邃,似无奈,似退让。 他温柔地抚平她拧起的眉头。 “怕什么,不会让你承受不住的。明日便要启程回天启,今夜就……” 昭华眼眸骤亮。 一个是就要回天启了。 一个是,他这意思,莫非今晚就算了? 然而,他后面说的却是:“今夜就一次。” 昭华心里盛开的花蔫了一半。 之后,她就去沐浴净身了。 两刻钟后。 她穿着寝衣出来,却见室内空无一人。 侍从告诉她,张怀安出去了,明早才会回来,让她先就寝。 昭华也没多想,就这么上床歇息了。 但就在半夜里,一道浸着凉意的身躯朝她压来,直接撩起了她的裙摆…… 第16章 威胁,把她的心挖出来 昭华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梦。 室内漆黑一片。 她也只是依稀辨别出有人压着她。 直到那异样的侵入感袭来,她才猛然惊醒。 “弄醒你了?”他这话明知故问。 昭华嘤咛了声,“嗯……怀安,你在,做什么?” 他低声道。 “在给你上药。” 难怪她感觉凉凉的,很舒适。 可随之而来的,就有些不好受了。 只是在外面涂抹一层倒是没什么,但他还要将那药送进更深处。 昭华不禁轻哼出声。 “好……好了没有?” 男人上前含住她耳垂,引得一阵发颤。 旋即便听他意味深长地说:“别咬这么紧,放松些。” 昭华面色发烫,试着松懈下来。 “那你快些。”她催促道。 然而这过程十分漫长,她都有些熬不住了。 张怀安也没闲着,手给她上药的同时,嘴还亲吻着她,同她解释。 “今夜外出,只因事发突然。欠你的,他日再补上。” 昭华轻轻点头。 好不容易上完药了,她额间已然出了层细汗。 张怀安今夜没有折腾她。 次日晨起,昭华已经完全不难受了。 身上各处的淤痕也都散得差不多。 今日他们就要离开李府,回天启。 昭华将云秀单独叫到屋里。 她手头有些余钱,留了一部分给云秀,让云秀日后自个儿赎身,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此一别,只怕是天涯海角,很难再见。 云秀依依不舍,跪在她腿边大哭。 叩叩! 小厮在外催促,“六姑娘,主子让小人传话,我们该启程了。” 昭华扶起云秀,“我走了,你保重。” “姑娘!”云秀跟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下来,红着眼眶目送她下楼。 小厮见昭华这般,提议。 “六姑娘,恕小人直言,您若舍不得,可将云秀一同带回天启,一个婢女而已,主子养得起。” 昭华顿住,定睛看那小厮。 在杜府的时候,她就知道此人是张怀安带来的家奴。 如今看来,张怀安时刻把他带身边,凡事还不避着他,想来他还算得上是个心腹。 她旋即温声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陆从’。” 她又问。 “你可知,你家大人官居几品?” 小厮陆从为难地干笑:“这个……小人也不大清楚呢。姑娘您自个儿问问?” 昭华一笑了之,没再追问。 她心中腹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 马车顺利出城,没有出逃那晚的惊心动魄。 昭华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大漠风光,眼底含着点点冷意。 她转而又满脸期待地投入张怀安怀中。 “怀安,我们多久能到天启呢?” 张怀安单手揽着她,“不出意外,一个月便能到。” “真好!”昭华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假。 他又问她:“好歹在大漠生活了十几年,就没有一丝不舍么?” 昭华仰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她那眼神波光流转,欲语还羞。 “在我心里,大漠再好,也比不上你。” 张怀安淡淡一笑,像被取悦到。 他握着她纤细的腰,手指骨节分明,隐藏着几分力道。 “花言巧语。” 话落音,他低头亲吻她。 他时而温柔,时而发狠。 昭华渐渐跟上了他的节奏,变得游刃有余。 这一吻结束后,她嘴角沾了点晶莹。 张怀安用手指抹去,目光深深地将她瞧着。 “有时觉得,比起我,你似乎更喜欢天启。” 昭华浅笑:“怎么会呢……” 他却很认真地继续说道。 “就仿佛,如若我并非天启人,你便不会跟我。” 越是临近真相,昭华就越镇定。 她依靠在他身上,笑眼弯如月牙儿。 “我当然是更喜欢你。即便是向往天启,也是爱屋及乌罢了。” 她看他的眼神里填满了爱慕,令人信服。 张怀安神色淡然,大掌覆在她心口位置,隔着层层衣物,试图捏住她那颗心似的。 他说:“心里也是这般想的才好。否则,我就把你这颗心挖出来……” 清冷翩翩的温润公子,却说着这般残虐的话。 紧接着,随着他手下一个用力,昭华的眉心紧促起来。 同时那段痛苦的记忆也来了。 前世,她这心就被生生剜出来…… 昭华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情绪激动地推开张怀安,眼神满是惊恐。 “不要!” 第17章 床够结实吗 昭华挣脱出来,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马车一角落里。 她看起来吓坏了,满头虚汗。 张怀安瞧见她这反应,眉头微锁。 他伸手拉她,她却十分抵触,迷蒙的眼神,好似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她身子发抖。 “别……别碰我……” 张怀安抬起她下巴,让她好好看着自己。 “昭华,看清楚,我是谁。” 在他的声音中,昭华渐渐平复下来。 她的瞳孔不再空洞,注视着他,回道。 “怀安,你是张怀安……” 张怀安二话不说,抓过她一只手,两根手指压在她腕上,探她的脉象。 单从脉象上看,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狐疑地望着她,问:“方才怎么回事?” 昭华的眼圈说红就红,不无委屈地呢喃。 “我就是害怕……你说,你要挖了我的心。” 张怀安好气又好笑。 他一把将她拽起来,还算温柔地搂抱着她。 “吓唬你的罢了,怕什么? “你这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昭华瓮声瓮气道,“本来就小,而且你方才……你方才还那么用力,都痛了。” 张怀安看她是真被吓到,语调变得无比温和。 “给你揉揉?”他一脸正色,没有半分下流。 昭华垂眸,一脸羞涩地摇摇头,“不,不用了。” 张怀安见她还是身子不适的模样,便吩咐赶车的陆从。 “就近找个客栈。” “是,大人!” 其实陆从方才眼瞅着像要起风沙,就想请示大人的。 但听到里头的六姑娘大声喊着“不要”、“别碰我”之类的,他便以为主子在兴头上,实在不敢出声打扰。 大漠的漫天黄沙,严重时能要人命。 不少来往商队命丧于此。 好在,行了两三里路,便能瞧见一处客栈。 那客栈立于荒漠之中,十分显眼。 进了客栈,陆从先去喂马,老板领着昭华和张怀安去楼上房间。 客栈看起来不大,房间却有很多。 昭华紧跟着张怀安,经过一间房时,听到了高亢的喘息喊叫声:“快……再快点!对,就是那里!啊——” 她当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面色一僵。 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该默契地视而不见,也就这么过去了。 偏偏张怀安还一本正经地问老板。 “你们这儿的床够结实么。” 老板也是一愣。 瞧这位公子长得衣冠楚楚、端方守礼,竟也会问这样的话。 不过相比别人都说“隔音低劣”的话,这话还算中听。 老板笑眯眯地回复:“贵客放心,床绝对够结实。甭管怎么折腾都不会塌。” 昭华低头看地上,觉得自己看错人。 她原来也以为张怀安是个正派守礼之人,哪知他这般……厚颜无耻! 老板将他们领到房间外,便下楼了。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桌配四凳。 张怀安让昭华先歇会儿。 他自己则坐在桌边看起了书卷。 没多久,外面风沙四起,如野兽呼啸狂嚎,可怕得很。 凶猛席卷过后,也就恢复了宁静。 但对于昭华而言,这凶猛才刚起头儿。 入了夜,她刚洗漱完,便看到桌上摆放着一叠点心。 那点心要配着特制的香油。 昭华吃了两块,味道不错。 还想再吃,就被张怀安拉到了怀里。 “做点正事。”说着便拿了本书让她瞧。 昭华只看了一眼,脸就红了。 他……他竟然要她照着书做那种事,还是那样的! 第18章 好郎君,饶了我吧 昭华捻起一块点心,送到张怀安嘴边。 她还带着点讨好意味,柔声唤道。 “好郎君,饶了我吧,我天资愚笨,实在读不懂这些。” 张怀安淡然道:“读不懂,我逐字逐句地教你。还是说,压根就不愿学?” 说话间,他那手推着她裙摆,好似试探。 昭华一下子便软倒在他肩上,眼中拂过一道凌厉,嗓音却软绵娇柔。 “怎会不愿呢?我只愿能令郎君不尽欢愉,只是……这客栈稍有一点动静,就让人听了去,我,我有些放不开呢。” 为表忠心,她那手指还在他胸口打着圈儿。 张怀安没有松口,她便越发卖力地说好话。 “怀安,路途多有不便,我也知你辛苦,待回到天启,我夜夜伺候你,好不好?” 张怀安抓住她那灵蛇一般的手,眼神压下,看她的目光带着撩动的火苗,沉声道。 “你打算歇息一个月?” 昭华想想是有点过分。 还未等她改口弥补,张怀安那眼神就变得有些凉,不似平日那般宁和。 “杜府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妾室?” 昭华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 他那冰凉的手指划过她脸庞,落在她唇瓣上。 同时,语调沉甸甸地说。 “人应当不忘初心,否则便容易得意忘形,尤其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如果连这点都失去了,还有什么价值?” 这一刻,昭华如梦初醒。 的确,她仗着张怀安几次对她纵容,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只是,被他这么说,她心里真是不好受。 昭华眼中的光芒暗下,好似那被人牵引的木偶,僵硬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然后,她又解了张怀安的。 按照那书上写的,她分开来,跨坐在他腿上。 稍一抬眼,触及他淡漠的眼神,她心里好似被撕开一道口子似的,不断有风沙往里头灌。 之后,她鼓足勇气,腰身往前送…… 起初的疼痛伴随着干涩,仿佛一把淬火的利刃劈开她身子。 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那眼泪,或许是疼出来的。 还想再继续往前些,却被张怀安按住了腰。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冷。 比她第一次勾引他不成,还要可怕。 张怀安强行将她推开,眼神幽凉。 昭华颤抖着肩膀,不敢直视他。 她也知道,刚才做得糟透了。 明明可以做得很好的,就像以前不知廉耻地勾引他那样。 那时,她不是都很放浪吗。 只要他一碰,她就化成一滩水了,不是吗? “下去。”张怀安似是不想跟她多费口舌,驱赶意味十足。 昭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旋即紧紧抱住他不放。 “不要,不要赶我走!” 她可以调整好的。 她必须要回天启。 清白、尊严……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哪怕是拖着一副破败不堪的躯体,她也要回到天启,然后,拉着那些人一起死! 她整颗心被仇恨蒙蔽,以至于她看不清张怀安此时的眼神。 连同他整个人都是模糊扭曲的。 她混乱地亲吻他、勾他。 “怀安……要我,求你……” 张怀安不想在这种情形下与她做什么,但也耐不住她的缠磨,扣住她脑袋回吻。 突然。 外头来人了。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 “怀安,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对你深情一片,你怎可不辞而别!父王已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我以王女的身份命令你,出来!” 屋内。 张怀安的眼神骤然清明。 他方才本就推拒着怀中的女子,此时更是毅然决然,将她抱到床上,并点了她的穴道。 然后他就整理好衣服,出去见外面那女子了。 此时,昭华也清醒了些。 她依稀听到外面那王女的哭声。 “父王跟我说了,我配不上你正妻的位置,但做妾也不行吗?怀安,只要你带我走,我陪嫁大漠三座城池!” 后面的话,昭华就听不清了。 她疑心四起。 张怀安只是一个边陲小官,堂堂一国的王女,怎么还配不上他? 第19章 自己动 过了好一会儿,张怀安回来了。 他进入帐内,没有立马解开昭华的穴道。 “清醒了?”他沉声问。 昭华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当做回答。 他这才出手解了她的穴。 而她赶忙坐起身,却一副犹豫着不敢碰他的样子。 她垂眼低眉,嘴唇紧抿,看着可怜兮兮。 张怀安见状,主动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里。 旋即他还拢起她散开的衣襟,遮住那大片春光。 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她安静多了。 张怀安那手掌握着她一侧肩头,嗓音平和耐心。 “方才弄疼了没?” 昭华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 “不疼的。” “怕我?”他不习惯她这样真实的乖顺,倒更喜欢她假装出来的。 人就是这般矛盾。 张怀安自己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低头亲了下她额头。 “若一会儿还是不适,就上点药。” 昭华精神恹恹,她抬起头来看他,扯到别的话题。 “方才那是王女吗?你和王女……” 张怀安抚摸她耳垂,动作带着几分温柔。 “王女都在王宫里,怎会跑到这儿来? “不过是个神志不清的可怜女子,我已让人将她送回家了。” 他这话,用来哄三岁孩子还差不多。 昭华没有让他这么敷衍过去。 “可她认得你,听起来也不像疯子。” 张怀安那俊美的脸一片平静。 他的沉默,令昭华有些不宁。 她眼神切切,带着几分渴望。 “怀安,你没有同我说实话吗? “其实……其实你不是边陲小官,对吗?” 张怀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她。 “官位大小,于你而言很重要么?” 昭华浓翘的眼睫下,瞳孔黑白分明,好似精心打磨的美玉。 配合着她那般澄澈的眼神,以至于说什么都像是真的。 “重要,也不重要。 “怀安,我心悦你,哪怕你是白丁,我也愿跟着你。 “可你若是官职太大,我便怕你像杜老爷那般,后院女人众多,而我若想见你,也成了一种奢求。” 说到这儿,她又特意强调,“不过我对你的心坚若磐石,哪怕你将来宠爱别的女子,我也会夜夜等着你。” 她这小心的试探,在张怀安面前无所遁形。 他平淡地开口。 “莫要想太多。跟着我回天启便是。” 他仍然对自己的真实官职避而不谈。 而昭华已有所警觉,眼底深沉,暗藏着算计。 夜渐深。 张怀安沐浴净身后,也入了账。 见那背对着自己、几乎要贴着墙面侧躺的女子,他眉头敛起。 昭华先前歇息过,现下并无困意,还没睡着。 听到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她被窝里的手紧紧攥住。 旋即,被角被掀开,一具身体躺了进来。 张怀安躺下后,离她有些空隙。 他出声询问:“药抹过了么?” 昭华轻轻摇头,“早已不疼了,也就没抹。” 话音刚落,她忽地一僵。 只因,张怀安突然侧卧着贴了过来,从后将她搂住。 他那鼻尖有意无意地掠过她后颈,弄得她痒痒的,不禁瑟缩了几下。 紧接着,一只手移到她肩头,手掌摩挲着衣料。 她衣着轻薄,稍一拉扯便露出了莹白肌肤。 不过一会儿就是香肩尽露,甚至连里头的小衣都见了边儿。 昭华表现得很顺从,闭上眼,默默忍受着。 她像被藤蔓缠住。 那有力的、危险的藤蔓…… 夜深人静。 床帐内传出女子断断续续的碎声,似低泣,似愉悦。 此时的昭华已被张怀安抱着坐起。 她坐在他腰间,整个人娇艳欲滴,眼角的红晕开到极致,好似待君采撷。 张怀安用长指拨开她面前略湿的发,遂又移到她唇上,抵压着那莹润的唇。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沾着药,也抵压着她。 昭华倏颤如坠叶,难耐地仰起头,下巴至颈部的线条紧绷着。 他上面的手改为搂住她后颈,侧头吻着她耳畔,循循善诱。 “自己动。” 第20章 前世伤疤 昭华宁可张怀安直接要了她,而不是这般折磨她。 她不能抗拒。 否则他又该像之前那般生气了。 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只将她当做一个乖巧取悦自己的玩物。 因而他一生气,就可能会不要她,将她丢下。 在进入天启前,昭华都得顺着他。 她咬了咬唇,按照他说的做了。 这样上药,也不知有没有效。 大抵是浪费了。 最终,昭华软成一滩水,汗淋淋地倒在张怀安肩上。 他还不算太禽兽,就此放过了她。 次日,昭华想着该继续启程了,却被告知要在客栈多待几日。 这些天。 她也不知道张怀安在忙什么,白天几乎是见不到他人影。 晚上也是很晚才回。 更奇怪的是,客栈内外还有许多官兵,好像在盯着什么人。 后来她偶然间听客栈伙计提起,才知是那王女出事了。 王女那日在客栈附近遭人袭击,失了清白。 客栈里的人都可能是凶手,这才需要严加看管。 也有伙计说,在王女的指认下,大漠王已经确认凶手是谁,正在处理此事。 昭华感到不安。 隐约觉得,这事儿可能和张怀安有关。 她不管他与那王女有何纠葛,耽误她回天启可不行。 这天晚上,她强撑着没睡,坐在桌边,一直到子时,终于等到了张怀安。 她很慌张地扑到他怀中。 他也将她抱了个满怀,“何事?” “怀安,你是不是出事了?他们都说王女……” 张怀安忽然用手指抵住她的唇,不让她往下说。 她仰着头,不解又担忧。 他眉头微锁,责备了声,“胡思乱想。” “那我们为何还不离开客栈?”昭华追问。 张怀安宁润的眸中拂过一道暗芒。 见挡不住她的嘴,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他并不温柔地将她丢到床上,而后紧扣她下颌,似一头饿坏了的狼,用力吻她。 昭华快要喘不过气,抓着他的衣襟,两腿不断扑腾。 后来,他松开了她。 可紧接着,他又将她翻了个身。 昭华揪着被褥,想要爬起来。 但是,身后那座“大山”瞬间压了下来。 逼仄的帐内响起几声棉纱破裂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疾风骤雨。 昭华惊声喊叫,被张怀安捂住了嘴。 他嗓音低沉:“想让别人都听见?” 昭华也想起这客栈隔音不好,紧抿住唇。 可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随着他越来越激烈,她也遭受不住,只能咬自己的手。 虎口被咬得红红的。 等张怀安发现时,她手上有些齿印都见血了。 他瞳孔紧促收缩,骤然清醒地掰着她下颌,帮她把手拿出来。 然后他便含住她唇瓣,将她的声响吞下,并快速侍弄了几下,就此结束。 “怎么把自己咬成这样?”他顾不得收拾,先仔仔细细地查看她的手,好在并不严重,只需要涂些药。 昭华顺势娇弱地依偎着他。 “怀安,你不生气就好。 “我听说王女的事后,就以为……是我的错,我胡思乱想,我怕夜长梦多,怕我不能跟你回天启了。” 再铁石心肠的人,听她这么说,也要心软得一塌糊涂。 张怀安也不例外。 他低头亲了亲她发顶,眼神晦暗难明。 “明日就走。” 昭华心中暗喜。 不枉费她辛苦一场。 睡前,张怀安亲自给她手涂了药,并让她放心,不会留下疤痕。 昭华其实并不在意。 前世,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哪个不比这深? 不过那时没人像张怀安这样在意,更别说给她擦药了…… 第二天. 昭华睡醒时,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她洗漱完,想下楼看看,刚一推门,就见外面有好几个侍卫守着。 他们见到她,虽未行礼,言语也算恭敬。 “姑娘莫慌,我等奉命在此保护。” “张怀安呢?”她环顾四周。 听到这个名字,那些侍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随后,其中一人回答她:“大人正在对面房间里议事。” 昭华还要再问什么,对面的门开了。 然后,张怀安和一个身形魁梧的胡子男一前一后走出来。 胡子男见到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下一瞬,他更是脱口而出。 “皇……皇后娘娘!?” 第21章 太像了! 胡子男的声音不大,只有离他较近的张怀安听清了。 张怀安则是面不改色,平静如常地对昭华说:“先回房去。” 昭华看那胡子男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对生人的警惕与仓皇。 那胡子男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立马就回屋了。 “严大人。”张怀安淡然出声。 听到这清泠的声音,胡子男猛然回神。 他当即拱手。 “下官失仪了!” 张怀安目光温润。 “在本官面前也就罢了,到了他人跟前,严大人,你需慎言才是。” 那严大人轻呼了一口气。 “谢大人提点。下官不该妄然提起宫中贵人。实在是眼拙,乍一瞧方才那位姑娘与贵人样貌神似,这才……大人恕罪!” 张怀安云淡风轻,不甚在意地说道。 “人有相似,难免恍惚。严大人何罪之有,且去忙正事吧。” “是。下官先行告退。” 待那严大人下楼后,张怀安依旧神情漠然,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 与在宫中办差多年的严大人不同,宫里那位,他未曾见过。 因他为官不到三年,而早在十多年前,皇后就得了怪病,久居深宫,不再管理后宫事宜,也从来不在宫宴上露面。 是以,他不知昭华与皇后是怎么个相似。 可纵然再相似,也只是皮相罢了。 这对他并无任何影响。 而此时。 屋内。 昭华坐在床上,魂不守舍。 她眉眼间覆着一抹忧愁,手用力紧攥,让自己保持镇定。 那位严大人,她是认得的。 可他一个宫中禁军统领,怎会出现在大漠? 还有那张怀安。 一个边陲小官,怎会与严大人在一起商议正事? 最奇怪的是,他还走在严大人前面,岂不是身份更高? 张怀安究竟是何人? 不行! 她一定得弄明白了。 “吱呀”一声,张怀安推门进来了。 昭华立即变换表情,虽笑着,却掺杂惶恐。 “怀安,刚才那位大人是谁啊?瞧着真威武,还有那佩刀,我都有些犯怵了。” 张怀安没有回答她,略显严肃地瞧着她那张脸。 昭华睫毛颤动,“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忽地抬手触摸她脸庞,连带着眼眸也温和下来。 “只是突然想到,你换身男装较为便利。” 昭华展颜一笑。 “嗯嗯,我听你的。” 她又贴上来,抱住他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问:“可要是别人问起来,我该说是你什么人呢?随从吗?” 张怀安没有提出反对,便是认同。 少顷,昭华换上男装,跟着张怀安离开了客栈。 临上马车时,她又见到了先前那胡子男。 后者骑着马,一副要随行护送他们的架势。 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昭华几眼。 像! 真的太像了! 后来,眼瞅着她和张怀安同乘一辆马车,他就忍不住问一旁的陆从。 “大人和那女子是……” 陆从脑子活泛,赔笑道。 “这是大人的私事,小人也不清楚。您若实在好奇,大可去问大人。” 严大人直吹胡子瞪眼。 “你这厮,既是私事,本官怎好直接去问大人, “也罢,像大人那般守礼自持的君子,做事定然有分寸,启程吧,速速赶回天启要紧!” …… 途中歇息休整,昭华久坐不适,提出想下马车走动走动。 张怀安允了她。 河边,严大人正在饮马。 旁边突然过来一人,他抬头一瞧是昭华,顿时僵硬着停住。 昭华身着男装,如张怀安一般,都是翩翩俊俏的公子。 只是她更偏阴柔,像那被豢养的男宠。 她言语轻柔地询问:“大人,这水干净否?可能用来净手?” 严大人粗声粗气地回她。 “干净。小公子只管洗罢。” 他还要将马牵走,给她让位置。 昭华却恰好站在后边,没有挪动地问了句。 “恕小人冒昧,您和我家大人是同朝为官的吗?” “不错。” “是比我家大人官职低吗?”昭华眼中透着一股涉世未深的纯粹,完全没有丝毫轻视。 话落音后,她才意识到言语有失,着急解释。 “小人知错!实是见大人身边无人伺候,连饮马这等小事都亲力亲为,这才起了好奇,毕竟我家大人就有好几名随从,您却……” 她语无伦次。 严大人听到这儿,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无事、无事。小公子真性情尔。但说起这官职高低,莫说本官,放眼整个天启朝堂,也……” 正说到关键处,他戛然而止。 昭华正觉奇怪,刚想往后看,就听见。 “想知道我的官职,怎不直接来问我?” 第22章 他的官职 张怀安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那儿,却有股威严。 严大人本以为,“小公子”问官职,只是好奇他是什么官儿。 眼下才意识到,她连自家大人是什么官职都不知。 虽不知大人为何隐瞒,严大人自当配合。 昭华被张怀安抓个正着,低着头,像认错,又像不服。 张怀安则凝视她,“怎么不接着问?” 严大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他察言观色,朝张怀安作揖行礼后,就立刻牵着马走开了。 昭华虽没问出张怀安的官职,但见那严大人对他恭敬有加,便也能觉出个中端倪。 她能确定,张怀安绝对不是一个边陲小官。 她太诧异了。 没想到张怀安真的骗了她,还藏得这么深。 同时也庆幸,她发现得够早。 等过了天启边境,她就得寻机甩开张怀安一行人了。 这些,昭华只敢在内心盘算。 此刻她还没完全镇定下来。 尤其张怀安还定定地审视着她,“没什么想问的了?” 昭华整个人垮下来似的。 安静片刻后,她委屈抬眸。 “冤枉。我没问他你的官职。我只是跟严大人闲聊而已,好奇他是什么官职,要亲自饮马。看起来好可怜。” 张怀安语调平缓,眼波寂灭。 “怕什么?也并非不能问。” 昭华摇头,“不,你和我说过的,我都信你。” 张怀安眼中多了些柔和,“是么。” 昭华反问,“你怎么这个反应?难道你还是骗我的吗?” 这下,轮到张怀安沉默了。 几息后,他低笑。 “怎会。” 昭华走上前,扯了扯他袖口,又娇又嗔。 “怀安,我这么相信你,你可不能骗我。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啊,最讨厌人家骗我。” 昭华化被动为主动,转眼就站在制高处。 风吹来,水面出现层层波纹。 张怀安放任昭华一人待在河边,折身返回马车里。严大人正立于马车旁,忽地听到车内传出一道清泠温润的问话。 “她问了你什么?” 严大人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他听,和昭华先前所说的差不离。 “大人您放心,下官并未说漏嘴,她不知下官是何人,也不知您的真实身份。” 听他这么说,张怀安并不轻松。 想起她说的那话,什么最讨厌别人骗她,莫名心里有点堵。 他挑开车帘,目光投向河边那人。 严大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犹豫着提醒。 “大人,您可有彻查过此女子的身份?恕下官直言,就怕她是大漠细作,蓄意接近我朝重臣……” 再说,她又跟皇后娘娘样貌相似,皇上又极为喜爱娘娘,难保她不会谋划着入宫乱事。 后面这些话,严大人并未明说。 毕竟他这脑子能想到的,马车里那位定然也能。 张怀安长指一松,那帘子便放了下来。 他玉眸深沉,似有几分凝重。 从昭华接近他之初,他就怀疑过她的身份和动机。 让人彻查了过她的身世背景,包括她的爹娘,以及被卖到杜府之前的经历,都和天启那边毫无瓜葛。 她那爹娘是土生土长的大漠百姓,在她入杜府后不久就染上瘟疫病逝了。 她没有别的亲戚。 相处期间,他也试探过她。 因此他笃定,她并非严大人所说的细作之流。 但也绝非完全单纯无辜。 其中一个较为明显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脱嫁给李老将军。 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他暂且没查出来,但她总会露出马脚来。 他耐心足够,对她也够宽容。 只要不涉及国家大事,便无伤大雅。 “怀安——” 远处一道女声打破宁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然后就是一抹艳红似火的身影,策马飞奔而来。 第23章 来追他的女子 那红衣女子后头还跟着许多侍卫,浩浩荡荡的。 陆从认出她来,如临大敌一般,赶紧到马车前禀报。 “主子,是王女,她追来了!” 马背上,王女裙摆飞扬。 她那明艳的脸上覆着怒色。 陆从和其他几个侍从挡在马车前,防止她靠近。 昭华刚从河边回来,正想回马车里,瞧见这样一幕,她便停在了原地。 那王女眼中浮起一抹偏执,振臂一呼。 “把人抓回去,作我的王夫!” 随着她一声令下,刀光剑影,箭矢齐飞。 在场这么多人中,只有昭华没有武功。 她只能躲避,僵硬着身躯连连后退。 突然张怀安飞身过来,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旋身移动。 昭华脚步趔趄,几乎是整个身子依靠着他,倒在他怀中,听到气流破空的声音。 那是他另一只手出招,以凌然内力震飞了一名大漠随从。 当下惊险万分,那剑刃离她的脸不过半寸。 昭华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躲避时只顾着前方,没看见后面有人手持长剑,要来刺她。 若非张怀安出手,她可能就被抹了脖子了。 再一看,那想刺杀她的人,已经连人带剑飞出好几丈远,还吐出一大口血来。 她惊诧不已。 转头看张怀安,他那脸色于温润中透出一丝凌厉。 他有很好的轻功,抱着她凌空而上,一转眼就把她带离了危险处。 人群中,一道嫉恨的目光紧盯着他们。 见张怀安如此在乎一个随从,王女一肚子不甘心。 “给我杀!杀!!” 既然她得不到,那就干脆一了百了。 她甚至亲自端了把弓箭,瞄准张怀安。 她要杀了他,不止是自己爱而不得。 父王说过,天启有他在,不出几年就会称霸中原。 如此大患,若不能留在他们大漠效力,就无异于放虎归山。 王女拉满了弓,真要出箭的那一刻,执箭的手却有些抖,专注的眼睛也酸涩出泪。 她僵在那儿,盼着男人能看她一眼。 只要一眼,她就能放过他。 可是,直到好一会儿,他都没看过来。 王女眼神一沉。 咻—— 一支箭迅速飞出,却是偏转了方向,插在地上。 原来,王女终究不忍下死手。 她心中痛苦,尖声高喊。 “都住手!住手!!” 她这是明智之举。 地上那些或死或伤者,都是她的人。 再打下去,她也占不了上风。 不过,她此刻叫停,更多的是因为不舍得。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紧锁着张怀安。 而他此刻还紧紧护着那个白净的小厮。 她不禁怀疑,他一再拒绝她,是因他好男色。 “我们单独说几句。我只有这一个要求。”王女恢复了一些理智。 昭华抓住张怀安的衣袖,“怀安别去,危险。” 那王女是真敢击杀别国官员啊。 他若是死了,谁带她回天启? 张怀安却十足淡定,让她先上马车,还叫严大人照看好她。 之后,昭华进了马车里。 她只能掀开帘子,看见张怀安和那王女站在一处,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一刻钟后,张怀安回来了。 那王女也没再喊打喊杀,侧身上马,抬手擦了擦,像在擦眼泪。 马车里。 张怀安看向惊魂未定的昭华,将她搂过来哄慰,“没事了。” 说完,他便低头亲吻她。 这一吻只是蜻蜓点水,表面厮磨。 风很大,窗帷被吹得飞起,外面的王女一定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果然,那王女手攥缰绳,死死盯着他们。 亲眼确认过什么,她才转身离开。 昭华恍然大悟。 她推开张怀安,“你这是有意为之,让王女以为你喜欢男子吗!” 张怀安没有否认,眼神深邃似渊,令她心悸。 昭华追问:“包括你刚才救我护我,也是……” 他皱眉打断她这话。 “你是我的人,我当然会护你周全。” 昭华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张怀安抬起她下巴。 “在心里编排我?看你这样儿,活像只养不熟的狐狸。” “我哪有!”昭华赶忙否认。 张怀安望着她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缓缓道。 “王女构陷我在先,不惜牺牲清白逼我娶她,查清后又不肯放我离开。 “她并非有多倾慕我,而是自幼要风得风,一时不服输罢了。对待如此难缠之人,我只好出此下策。委屈你了。” 昭华倒是不觉得委屈。 她只是好奇。 王女模样俏丽,有丰厚的嫁妆,还甘愿做妾。 这样的条件,谁不眼红? 唯独张怀安一点不动心。 只有一种可能,王女给的这些,他都瞧不上。 还有他刚才救她时施展的内力…… 总言之,张怀安这个人,可比她所想的复杂多了。 昭华有种强烈的预感,继续跟着张怀安回天启,她将来很难逃脱他。 而眼下,倒是有个比他更好的选择…… 第24章 缠绵 马车行驶了几天后,抵达一座集镇。 当晚,一行人入住客栈。 客栈马房内。 严大人亲自给自个儿的马喂草。 倏地,一道婉转的声音响起。 “大人,您还未歇息吗?” 严大人身形一顿,转头就看见那俊俏的“小公子”。 他眼中含着警惕,问。 “小公子,你来此作甚?” 昭华笑意温柔,令人如置身春风里。 “有东西落在了马车里,遂来取。” “你自便。”严大人不想跟她单独待在一处。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也算看透了一些事。 这姑娘能留在那位大人身边,也是有点本事的。 他头脑简单,可招惹不起这样的女子。 严大人刚要走开,却听昭华声若黄莺地唤道。 “大人……” “小公子,原来您在此处啊!”一个不合宜的声音出现,截断了昭华的后话。 转头一看,是陆从。 昭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恼意。 陆从先对着严大人行了一礼,旋即转身面对着昭华。 “小公子,主子让你回屋呢。” 昭华也不好再跟严大人说什么,忧心忡忡地走了。 客栈房间里亮着烛光。 昭华轻推门进去。 张怀安坐在桌边,笔下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他身形端正,温柔清冷,俊美得好似皎皎月,透着可望不可即的高洁雅致。 昭华走过去,站在旁边给他研墨。 他写的是别国文字,是她从未见过的。 难怪一点也不避着她。 忽然,张怀安突兀地问。 “见到想见的人了?” 昭华心底一沉。 她表面镇定,笑语嫣然:“我想见的,一直就在我眼前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张怀安抬眼看她。 他那眼神讳莫如深,看得她惴惴不安。 在这令人压抑的审视下,昭华主动挤进他怀里,坐到了他腿上。 紧接着,环住他脖子,顺势往他肩头一靠,柔软的手放在他腰带上,嗓音缠绵。 “怀安,我想你了。”说到后面,她声音轻如蚊蚋,怕他不理解其中深意,附在他耳边低咛,“我们已经好些天没有……” 她故意没把话讲完,抬起头来,略带娇羞的、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张怀安那眼神看似无动于衷,她也感受不到他身体有丝毫的反应。 他还扣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往外推了推,用温和的语调,说着叫人胆寒的话。 “安分些。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蒙混过去?在我眼皮底下,就敢对着别的男人忸怩作态,你当我瞎的?”昭华杏目圆睁,满脸无辜地否认。 “我没有……” 实际心里想的是,他怎么会知道的?难不成眼睛长她身上了? “没有试图接近严大人?”张怀安如玉的双眸里,含着令人猜不透的深沉。 他明明已有判断,还是想听她怎么说。 昭华抿了抿唇,眼睫似蝶翼颤抖。 “如果是严大人……那我有。” 张怀安眉头一敛。 她居然承认了…… 昭华抬眸看他,轻轻拽了拽他衣袖,带着几分讨好和小心。 “怀安,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官职。” 张怀安眉眼清润,其中暗藏深意。 “查我?”他那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她下颌。 昭华一点不心虚,还颇为委屈。 “人家就是担心你嘛。你都把王女给得罪了,我怕你没有靠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张怀安那严肃劲儿退了些,较为缓和地反问她。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昭华知道,在他面前不能自作聪明。 她真假参半地说道。 “好郎君,我们是一体的。你若出事,我也没法独善其身的。” 说话间,她往他怀里靠。 “怀安,你难道真以为我对严大人有那心思吗?真是冤枉,我都是你的人了,如何会想着琵琶别抱呢。” “最好没有。否则……”张怀安那手抚过她脸庞,语调清润温和,却叫人后背泛起冷汗。 只听他接了句,“否则我扒了你这层狐狸皮。” 昭华不由自主地发颤,扯出一抹稠丽笑容。 她依赖性地靠着他,语气携着撒娇意味。 “你总吓唬我,会把我吓跑了的。” 张怀安很冷静。 他何等理智,被她这样的妖孽缠着,却还像个无欲无求的佛子。 可事实上,怎么可能呢。 他心里那根线早已被撩拨,她才离开他一会儿,他便想东想西。 早已忍不住了。 想让她听话,想听她哭着求饶,哭着保证自己会乖。 张怀安眼眸一暗,蓦地将怀中女子抱起,把她压在那窗边小桌上…… 第25章 一夜荒唐 与先前的冷静自持不同,此时,张怀安看昭华的眼神炙热。 他那虎口顶着她腰侧往上移,嗓音略沙哑。 “不是说想我么,让我看看,有多想……” 昭华心头猛跳,赶忙抓住他那移到她大腿内侧的手。 “别,别在这儿……” 他疯了吗! 这窗临街,会被人瞧见的! 张怀安也看出她的不安,长袖一挥,屋内的蜡烛就都灭了。 黑暗中,猝不及防的、发泄一般的吻袭来。 昭华不禁耸起肩头,向后躲闪。 可男人那铁钳一样的胳膊圈着她,将她整个人紧紧揽在怀里。 她这腰都要被掐断了似的,直喊疼。 他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 昭华顺从下来,没有一点挣扎,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战栗。 她眼角泛起红晕,连睫毛都在颤抖。 再次本能地想躲避,他却扣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向他的唇。 “唔……” 她真的要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她以为要溺亡时,他移开了唇,亲吻她耳畔细腻的肌肤。 她靠在他身上,微弱地喘着气。 张怀安那高挺的鼻划过她脸颊,与她鼻尖对鼻尖,似是要吞掉她的呼吸。 屋内一片漆黑,她反而能清晰地感受他。 比如他滚烫的身躯,如同火球一样裹着他。 还有他那抵着她的强硬…… 昭华紧张得眼睫乱颤。 耳边传来男子清冽低沉的问话。 “这么怕我作甚?” 她的颤抖,他感觉得到。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别看她勾引他的时候胆子大,但真到了时候,她却像个淋了雨的小狐狸,抖得不像话。 昭华埋首于他胸膛,瓮声瓮气地说:“你明明就知道……” 她的确有些怕,不是装的。 主要是他异于常人,在开始时会让她难以招架。 就是所谓的,一下吃撑住了。 当然,到了后面,她就飘飘然了。 这也是为何她不厌恶与他同房,那实在是种难以言说的美妙。 忽然间,她的唇瓣被温热安抚了。 那舌尖舐过唇间,卷去那一点点惧怕。 没有深入的热吻,却令她浑身又僵又麻。 他捏了捏她耳垂,她不禁张开口,呼吸错乱。 “若是实在害怕,你便自己来。” 昭华胆大,还真就试着靠近他。 在她的搓磨下,张怀安明显不适,却还是克制着,温柔地将她的乱发别至耳后,“不着急,慢慢来……” 昭华有些欲哭无泪。 她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像是在强迫他似的? 好羞耻! …… 这一夜如何过去的,昭华记不清了。 次日醒来,她无法直视张怀安。 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残影。 有张怀安那艰涩的喘息,说她在给他上刑。 也有她后来被压在小桌上,被撞得支离破碎。 还有转战到床榻,他于她上方,汗水滴在她身上…… 总之,就是一个荒唐。 张怀安已经起身,他身上的白色儒衫平整服帖,看不出昨夜的放纵。 然而,那俊美的脸带着餍足的慵与懒。 他的头发未用玉冠束起,却不显凌乱,有种谪仙被拉下凡尘的风流祸害。 阳光照在他身上,更有几分君子如玉的温润。 晨起,昭华脑子还糊涂着,竟有些馋他这身子,想着与他共赴巫山的愉悦,真就与成仙无异。 她那视线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很清楚那衣衫包裹下,是一副怎样蓬勃有力的躯体。 他有这身功夫,若成了男宠,定能盛宠不衰。 由于她视线太明显,张怀安想忽视都难。 他看向她,喑哑着嗓音问:“鬼迷心窍了?看得这么入迷。” 从他年少起,就时常遭遇此类露骨的打量。 对于那些人的注视,他都是抵触厌恶的。 可此刻昭华这般瞧着他,他不仅不厌烦,还很满意她这反应。 昭华完全不害臊,“是呢,被色鬼迷了心窍。” 但很快,她就清醒了。 只因张怀安穿好衣服后,冷不防地说了句话,直接让她之前想好的计划破灭了。 第26章 回到天启,忆前尘 “从今日起,严大人不再与我们同行。” 闻言,昭华愣怔住,不该问的脱口而出。 “为何?” 张怀安那眼眸瞬间沉下,“你很想留他?” 昭华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 她当即摇头,“没有,只是好奇呢。” 这严大人肯定是被张怀安支走的。 怪她不够谨慎,让他产生了防备。 但他未免防得太过分了。 那严大人既没他俊俏,又没他官位高,年纪还大那么多。 他张怀安还怕她会选择严大人? 真是杞人忧天。 昭华内心一通腹诽,却万不敢表现在脸上。 如今没了严大人,她更得小心应付张怀安了。 大漠地广,可大部分的土地都不适合人居。 因此,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夜间休整,几乎都是就地支搭帐篷。 张怀安也就一直没碰过昭华。 而且越临近天启,他要忙的公务就越多,甚至一天下来,他们都说不上几句话。 昭华眼看他每天都收到许多信件,有时还会与她分开坐两辆马车。 想必是一些机密,不能让她知晓的。 就这样,他们很快离开了大漠国境。 大漠与天启之间有个小国,名为“北凉”。 北凉地小,还只是盘踞在两国之间的一个部族,不过两天就穿过了它。 眼看着就要抵达天启,昭华的心情颇为激动。 天启的寒谷关外,有将士驻守着。 张怀安的马车过关时,守城将军亲自迎接,根本没有查他的马车。 如此信任,更体现出张怀安官阶不低。 昭华坐在马车里,思绪万千。 天启。 她终于回来了。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 那些残害她的人,他们的脸,她都记得,一个都没忘。 被囚禁、遭欺辱折磨,被活生生挖去一颗心……种种遭遇,她也都记得深刻。 因搭上了张怀安这“东风”,她回来得比前世早。 有些遗憾,还来得及挽回。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 既然已经到达天启,她就得和张怀安分道扬镳了。 “脸色这么差,可是身子不适?”张怀安忽然关心她的话,令昭华回过神来。 她当即挽着他的胳膊,温柔浅笑。 “我是有些忐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天启了。 “也不知你家在何处,还有,你的家人会不会嫌弃我……” 她诉说着诸多不安,张怀安也没给她一个准话。 他只说,还有些时日才到家。 通过寒谷关后,他们便到了天启的安城。 昭华以为今晚会住客栈,张怀安却领着她住进了一个庄子。 那庄子里只住着老管事夫妻俩,空闲的房间甚多。 老管事对张怀安客气有加,颇有蓬荜生辉之感。 据说这庄子是张怀安一个友人所有,昭华也没多问。 他们被安排在东院歇脚,且分别住在两个房间。 毕竟,张怀安不做多余解释,那老管事就不知她是姑娘身,怎么都不会把两个男子安排在一个屋儿。 这倒是阴差阳错地成全了昭华。 她本就打算尽早脱身,如此便能掩人耳目。 金银细软,她早在大漠就备好了。 剩下最要紧的就是照身贴。 那照身贴是入了天启官府的簿籍后,能用来证明她天启百姓身份的物件。 大到出入各个城门,小到入住客栈,这照身贴都是必查的。 这东西,张怀安已经让人办好了,但并未交到她手里。 她需寻个机会,把这照身贴拿上。 夜幕四合。 昭华沐浴完,换回了女装,坐在那铜镜前绞干头发。 外头响起敲门声。 紧接着,门外那人知会她。 “姑娘,大人有事出趟门,让您早些歇息。” 昭华心下一喜。 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今晚,她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照身贴。 确定院内无人后,昭华趁着夜色,潜入了张怀安屋里。 她带上了房门,只点了一个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下,她轻手轻脚地翻找起来。 屋里总共就两个箱笼,都没打开过。 一打开,里面都是些书。 她翻找了几遍,没见到照身贴。 难道还有一部分行李没卸下来? 昭华正费解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她所熟悉的嗓音。 “都安排妥当了么。” “大人放心,一切稳妥。” 糟了! 第27章 红了脸 是张怀安回来了! 他这出趟门够快的啊。 昭华立马吹灭火折子,环顾四周,根本没地儿躲。 而此时,张怀安那颀长的身影已经停在了门外。 奇怪的是,他没有立马推门进来。 难道他突然又有别的事,不进屋了? 昭华这么想着,呼吸也平稳了些。 然而,未等她松懈下来,又听张怀安沉声说了句。 “屋里有人。” 昭华心如擂鼓。 他还是人吗!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随着“砰”的一声响,门像被人用脚踹开了。 黑灯瞎火的,紧随张怀安的陆从先点了蜡烛。 风吹进来,掀动那轻薄的纱帐,如梦似幻。 这屋里一览无余,唯一能藏身的,只有那床帐内。 陆从道:“大人当心,小人先去查看!” 他刚要上前,却被张怀安横过来的胳膊挡住。 陆从正要询问大人这是何意,却见,大人已经信步走了过去。 张怀安走至帐前,抬手挥开面前的纱幔。 几乎在同时,一抹柔软的身躯撞入他怀中。 “怀安,是我呀!”这语调带着坏心思得逞的骄纵。 张怀安那古井无波的双眸里,浮动着些许温和,没有丝毫意外的,将她抱了个满怀。 “我知是你。” 帐幔落下,将他们二人隔在那狭小的空间内。 帐外的陆从虚惊一场后,便立马识相地退到屋外,还把门给关上了。 难怪大人不让他查看,原是早已猜到里头是谁了。 屋内。 昭华仍然抱着张怀安不放,仰头看着他。 “怀安,你怎知道是我?” 张怀安的手穿过她那柔顺发丝,眼神宁和平静。 “还用问?这屋里都是你的味道。” 昭华吸了吸鼻子,“哪有?” 他这嗅觉也太灵敏了。 下次,她得更加谨慎才行。 旋即她又追问:“可是你在外头就知道屋里有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怀安低眼看着她,似有无奈。 “若是什么都同你说,下回可就防不住你了。说说,来我这儿作甚?” 昭华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就想吓吓你,谁知你这样厉害。” 她又叹了口气,“真是好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张怀安忽地往前一倾。 她惊得往后一仰,抓着他的衣襟,将他一同带倒在床榻上。 一抬眼,便对上了他那温和带笑的眸子。 他深深地将她望着,就好像时间停留在此刻。 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但此时,与他对视着,昭华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或许是因为他这样不苟言笑的人,竟也会突然逗她。 又或许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的眼神很温柔。 总之,昭华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 “我该回屋歇息了。” “嗯。”张怀安坐起身,她身上一轻,呼吸却重了几分。 昭华双手撑着坐起来。 她刚要下床,张怀安却拽住了她的胳膊,语调蕴含深意。 “以前赶都赶不走,这次走得这么果断?就真的只是来吓我,不想做点别的么。” 昭华哪里还有那个心思。 她正要说几句,张怀安忽地低头吻住她。 那突然的吻,令她禁不住一耸肩,直往后缩。 一吻毕,张怀安大掌托着她后脑,眼眸深沉又危险。 “怎么,现在连欲拒还迎都不会了?看样子是真想走啊……” 昭华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的。 难道他发现她想逃了? 不可能吧! 可下一瞬,他沉敛着眉眼,语气微凉。 “不脱鞋袜就上了床榻,这更像是做了贼,来不及躲藏,才会如此匆忙,” 昭华呼吸一窒,手心潮热出汗。 他都猜对了。 她该如何应对呢? 张怀安像在把玩猎物,一点不着急。 他欣赏着昭华表情的细微变化,好似在欣赏她要露出狐狸尾巴的趣味。 那种掌控着一切的泰然,使得他显露出上位者的姿态。 在这死寂中,他尾指勾起她一绺头发,慵而淡地质问。 “告诉我,你想找什么?” 昭华眼底略过一丝慌张。 张怀安手指捏住她下巴,稳而有力的一抬,看似温和耐心的眼神下,暗藏咄咄锐气。 “还不跟我说实话么,嗯?” 第28章 惊喜 “我……我想找……”昭华支支吾吾,像是编不出什么话来。 她怯生生地瞟了眼张怀安的脸色。 他看着温和,似笑非笑,让人不寒而栗。 “怀安,你别,你别这样瞧我,我害怕……” 张怀安轻嘲道,“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昭华没法含糊敷衍过去。 她心一横,一把推开他,委委屈屈地说道。 “哪有亏心事!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什么官职,家里是什么情况。 “你一直都不告诉我,我心里也没个底。 “我还不是怕你骗我,怕你把我给卖了……来了这庄子,天黑黑的,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说是出门办事儿,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卖这儿了。 “难道我不该怕吗?我无亲无故的,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屋子里,你想过我多忐忑,多无助吗……你还防着我,威吓我,我……” 说到最后,她往床上一趴,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张怀安听完她这些,心中疑虑消退了不少。 再看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那般伤心的模样,他也不忍再苛责她的错。 终是听不得她这样哭,张怀安索性将她捞起来,把她摁进自个儿怀里。 “想的什么乌七八糟的,我怎会将你卖了? “行了,别哭了。外头都听见了。” 她仍是一个劲儿地抽泣。 “听见便听见吧,我是你什么人呐,我什么都不是…… “我连个身份都没有,就像野猫野狗一般的被你带来天启,你想丢便丢了。 “我连你真实身份都不知,又能找谁说理去。” 张怀安叹了口气。 “等到了时候,我自会告诉你我是谁。” 昭华稍稍缓和了些,自己抹了把眼泪,“还不都是任凭你说。” 不过她这怨念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会儿也不再闹了,就老老实实地依偎着他。 张怀安见她平复下来了,才重新说事儿。 “你并非没有身份。既已到天启,有样东西该给你了。” 他从袖袋内拿出了一样物件。 看清它后,昭华眼神骤亮。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昭华怎么也想不到,方才偷摸着找了许久的照身贴,张怀安就这么给了她。 天启的照身贴是竹板材质。 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小像,以及官府公章。 昭华心情激动地收下它,眼中溢出欣喜。 “这……这是我的牌子吗?多谢你,怀安!”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看她这就高兴起来,张怀安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 他正色叮嘱她。 “仔细收着,莫弄丢了。” 先前没给她,就是怕她粗心大意。 昭华重重点头,“我会的!” 她太欢喜了,以至于招呼都不打,就要回自己屋。 刚要下地,张怀安长臂一伸,将她抓了回来。 “去哪儿?” 昭华刚想说她回屋,见他已有不满之色,转念又重新缩进他怀里。 “好郎君,我哪儿都不去。” 张怀安这才满意,还亲手脱了她的鞋袜。 昭华一脸受宠若惊,“我自己来……” 张怀安却兀自握着她的玉足,意味深长道。 “照身贴给了你,可你这双脚还是我的。” 昭华凝视着他的侧脸,手里紧握照身贴。 他是在警告她——哪怕有照身贴,她也逃不掉吗? 纱帐垂下。 帐内的身影也慢慢倒下。 又是一夜无眠。 …… 次日醒来,昭华眼睑下方布有失眠的青紫。 张怀安与她一起用了早膳后,又要出府。 他不在,正是昭华逃走的好时候。 可院子两个出入口都有他的随从把守着。 她试过往外走,就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这显然是张怀安的意思。 是以,这一天下来,昭华都没寻到机会出逃。 她在庄子里闲逛了一圈,百无聊赖。 日落时分,张怀安踏入小院。 昭华立即上前迎他。 “怀安,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热烈似火。 皆因想让他把看守的随从给撤了。 张怀安一进院子就瞧见她了。 她穿着男装,却有掩盖不了的稠丽妩媚。 再加上那娇柔的语调,哪里是什么正派的小公子,分明是养在后院的男宠。 张怀安裹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屋里走,全然不在意跟在后头的陆从。 进屋后,他递给昭华一包东西,外装精致。 “给我的吗?”昭华打开一看,当即露出惊喜之色。 第29章 甜腻腻 层层叠叠的打开后,里头是用油纸布包着的糕点。 各色的、花瓣形状的糕点。 闻着就香,甜腻腻的。 昭华不是贪嘴好食之人,却对手中那盒糕点情有独钟。 她在前世吃过一回。 也就那么一回…… 昭华心头酸涩,立刻扼制回忆,对着张怀安陪笑。 “怀安,你待我真好,这次出去,还特意给我带了糕点呐!” 张怀安见她这反应,便知她是喜欢的。 不过,他否认了“特意”这个说法。 免得她恃宠而骄。 “顺路买的。不知味道如何。” 昭华知道他在撒谎。 食盒上有字儿。 这糕点是百年老字号“妹儿斋”的。 他家的糕点,连宫里都供不应求。 开在民间的店铺屈指可数,每家都客满为患,很难买得到。 一揭开油纸布,那糕点香甜可人。 昭华也馋了,先用热水化开特制蘸料。 又拿了个干净的茶盏,将另一小蝶绿色的粉末冲泡开来,喝了一小口。 而后,再用配备的木夹夹起一块糕点,蘸了点料,送入嘴里。 味道果真极好! 昭华享受地弯起了眉眼,却见张怀安沉默地审视着她。 刹那间,她如梦初醒,心里一个咯噔。 张怀安状若无意地问。 “你不是头一回吃这糕点?” 昭华险些被噎住。 “是第一次啊。” “那又为何很清楚这顺序?” 昭华哪能想到他如此谨慎多疑,她吃个糕点都能被他看出点端倪。 不过,她没有慌。 “既然要跟你回天启,有关天启的东西,我都查过的。 “这上头写了‘妹儿斋’,我在一本游记里看过,那人写得可详细了。” 昭华表面从容不迫,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 也不知道能否应付过去。 张怀安淡淡地瞧了眼她手里的糕点,没有再问。 昭华感觉得到,他并未完全打消怀疑。 不过,反正照身贴已经拿到手了,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转念又一想,张怀安对她也算不错,就这么离开,她还是有点不舍的。 昭华放下糕点,坐在张怀安旁边,晃着他胳膊道。 “怀安,我知道你忙,不敢打扰你。 “可我整日待在这庄子里,人都要发霉了。 “听说这安城热闹得很,过几日还有个‘花灯节’呢,你陪我出去看看,行吗?” 就当是画上一个美好的句点。 她还从来没逛过花灯节呢。 她以为,这样简单的请求,张怀安不会拒绝的。 可他眼神里有不容商量的决绝。 “我近日有要事忙,抽不开身。” “那……” 昭华还想争取,却被他打断了。 他那清润的眉眼,掺杂着温凉,暖不到人心里去。 “再者,不过在庄中待了一日便闲不住,往后为府中妾室,能安分?昭华,你总要习惯的,不是么。” 哪还能事事都由着她,该磨磨她的性子。 闻言,昭华很不是滋味儿。 但她微笑着,隐忍着垂眼道。 “不出去便不出去吧。” 而后她一句话不再说,沉默地吃着糕点。 一整盒都快被她吃光了。 张怀安看出她的勉强和不满,盖上糕点盒子,沉声问她。 “在跟我闹脾气?” “我怎么敢。”昭华倔强地否认。 她只是不再奢望那些美好了。 张怀安知道她不服,没有纵着她,而是严肃地劝诫她。 “后宅有后宅的规矩,为妾者,便只能安生待在后院。 “虽还未正式入府,你也当谨记规正自身,绝了那些往外飞的心思……” 昭华被刺激到,突然打开他的手。 “我知道我是做妾的命,我知道的!不用你总来提醒我! “可你不该觉得我不安分,你从来就瞧不起我,觉得我是杜府的养女,被培养来伺候男人的,所以我就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安于室吗? “若是你这般不信任我,那便弃了我吧!” 说完,她就哭着跑了出去。 张怀安却还怔在原地,瞳孔渐渐紧锁,眉眼晦暗不明。 他刚才那些话,就那么让她难受? 但是,以前更过分的话他都说过,她照样没心没肺地黏过来。 想来这次也是闹闹脾气。 她若以为耍小性子就能让他妥协,那便大错特错了。 然而,算无遗策的张怀安,这次是真的失策。 第30章 玩物而已 昭华也不知道自己怎就突然有了气。 其实她哪有资格怨张怀安呢? 她利用他回到天启还不够吗? 是她贪心了。 是她对他起了妄念了。 她前世太可怜,没有什么人待她好。 张怀安给她买个糕点,她就感动了。 可是,她却忘了,他到底是个男人,是个天性凉薄的男人。 他把她当什么呢? 不过是玩物而已。 他自己也说过,就喜欢她这副皮囊。 至于她是内心是什么样子,他根本不稀罕去了解。 她只是他的妾,是他暖床泄谷欠的工具,是他拿来消遣的玩意儿。 昭华背靠着门,无力地顺着门板滑倒下去。 她一只手摸着心口位置,用力按着。 要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按下去,免得让它乱了她的心,挡了她的路。 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和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比起张怀安,她也有许多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昭华抹去眼泪,再度站了起来。 …… 张怀安那边沉静了一刻钟,叫来陆从,让他把剩下的糕点给昭华送去。 陆从一直在外头,听见昭华大声控诉的那些话,也看见她是如何哭着跑出来的。 这会儿主子交给他这差事,他悻悻然的。 “主子,六姑娘应该正伤心呢,怕是不会搭理小人。” 张怀安眉头一锁,“你的意思是,该我亲自过去?” 陆从赶忙否认。 “不不不,小人哪敢! “主子您是什么身份,是六姑娘不懂事。 “小人这就去劝劝她。” 让主子这样的贵人低声下气去哄一个女子,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陆从正要上前拿糕点,却被张怀安出声制止了。 “退下吧。” 陆从困惑了。 然后他就看到主子拿起那盒糕点,径自走了出去。 张怀安这边刚到昭华房间外,一个随从快步走来。 “大人,宁家的家仆来禀,宁老太爷病危,怕是……” 张怀安神色平和,隐有他人觉察不到的躁意。 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门,还是选择转身。 “备马!” “是,大人!” 张怀安这一出去,半夜才回来。 他本该早些歇下,却还是去了趟昭华屋里。 屋里黑漆漆的,借着月光,他瞧见床榻上拱起的那一团。 本想看看她就走,却听到她在痛苦地哼唧。 张怀安立马叫醒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牙……牙疼……” 昭华眉心紧拧,捂着一侧脸颊。 睡前就牙痛了,那会儿还没这么严重,她喝了许多水,以为能压住。 可后来越来越痛。 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她。 疼痛从牙齿蔓延到她整个头部,给她生生逼出泪意。 这是老毛病了,昭华从前都是忍着的。 张怀安亲自点了灯,将其放在床头小柜上。 随即扶起昭华,拿开她的手,说。 “张嘴。我看看。” 昭华老实照做,但因痛得厉害,她揪住了他的袖口。 病弱的美人,泪盈于睫,眼角也晕红了一片。 张怀安看她如此受折磨,想到那糕点,心生自责。 他是不知她有这毛病。 只听说姑娘们都爱吃那家的糕点,就亲自买了来。 哪成想,反倒害了她。 张怀安问她哪边的牙痛,她用手指了指。 随后,他叫陆从进来,隔着帐子吩咐。 “速去药房取些两面针,煎熬成药汁送来!另外再按照这方子,磨成药送来。” 陆从立马领命去办事儿。 不知等了多久,药汁先来了。 张怀安一手扶着昭华,一手端着药碗,让她含着药汁。 昭华痛得头昏脑涨,听他的,含了一大口。 张怀安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汗,“过会儿再吐出来。多服几次。” 不过这也只能稍稍缓解,见效甚微。 好在片刻后,磨好的草药也到了。 张怀安掰开昭华的嘴,亲自将那草药给她填敷上。 渐渐的,昭华的牙不痛了。 那时已是寅时,张怀安便直接歇在她这儿。 昭华在他臂弯中,睡得还算安稳。 屋外。 一个随从疾步走来。 守门的陆从拦住他。 “主子已经就寝了。” 那随从神秘兮兮的,将陆从拉到一边,低声道。 “大人让我调查和昭华姑娘相关的一切,我查到了一桩极为震惊的事!” 陆从十分好奇。 能有多震惊? 第31章 修罗场 那随从是想立马向大人汇报情况的。 但听说大人已经睡下,便想着到了明日再说也不迟。 翌日清晨。 昭华睡醒睁眼,就看到一张俊美非凡的脸。 张怀安难得比她醒得晚,侧躺在她身边,睡姿很周正。 她想先起来,但这么一动,就把他给弄醒了。 他那双眼眸好似上等玉石打磨而成,刚睡醒也不见浑浊,清泠泠的,如同山泉水,瞳仁里清晰映照着昭华的影儿。 张怀安将她抱紧了些,垂首亲了亲她额头。 他的嗓音沙哑,且透着股没睡饱的疲惫。 “再睡会儿。” 一个时辰后,他们都起了。 洗漱完,昭华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描眉。 张怀安忽然俯身抱她。 她的身体悬空而起,转了个圈儿,被他放在梳妆台上坐着。 他平平地注视着她,很认真地起了个头儿。 “昨日那样说,不是不准你出去,乃因近日城中匪盗频出,你待在庄内才安全。” 昭华已经不想再提这事儿了。 她垂下眼帘,温顺懂事的样子。 “我知道。” 如此敷衍的回答,显然是没放心上。 张怀安像个不厌其烦的夫子,试图说服她,让她明白是她错了。 从而让她打消外出的念头。 但是,见她如此精神不济,他又不自觉地化为绕指柔。 “也罢。花灯节那日,我若得闲,便带你去城中逛逛。” 昭华瞳孔猝然收缩了一下。 不过一瞬,她便调整好面上表情,一脸温婉地靠在他怀中。 “不用了怀安,你待我好,我晓得的。 “不去外头也不打紧,只是……只是,你能别让那些随从看守着我吗?我只想在这庄内自由些。” “好。” 张怀安应了她,并未有所怀疑。 而后,他又问她。 “真不想去花灯节了?” 他手抚摸她的耳垂,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 昭华摇摇头,“不想了。” 张怀安既想她听话,又不想她是被迫听话。 女人时常口是心非,他想,她说不想去,一定也是违心的。 “那便陪我去。”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之后,也没管她是否真的愿意。 但在他看来,她这样喜欢热闹,肯定是乐意的。 …… 听闻随从查到了一些事,张怀安就在书房见了他。 随从先拿出了一幅画像。 “大人。这是密探获取的,皇后娘娘年轻时的画像。请您过目。” 随着画展展开,画中皇后的脸,竟与昭华颇为相似。 难怪那日严大人会认错。 不过张怀安内心并无波动。 随从先禀明此事,然后才说更为重要的。 “大人,还有一事。在您之前,昭华姑娘就与一个天启商贩有过往来。 “据说是那商贩想拐带她私奔,被杜老爷发现,私奔不成,那商贩就弃她而逃,回到了天启。 “杜老爷那时已将昭华姑娘许给李老将军,因而并未重惩她,只是禁足了几日,还让所有知情者三缄其口……” 与方才的从容不同,张怀安那脸上绷着冷色,玉眸深处是荒芜。 但他依旧保持风度,波澜不惊。 “查证过了么。” 总不能冤枉了她。 随从笃定地点头,“已查证过,才敢向大人您汇报。” 很显然,那昭华姑娘就是想借人来天启。 连随从都能看透的联系,张怀安自然也能。 他眼眸幽静,似见不到底的深渊。 之前也怀疑过她别有居心。 但真的查实后,他还是有难以控制的愠怒。 “退下吧。”张怀安语调平淡,听起来一点不受影响。 然而,那随从离开后,书房内发出一声响。 原本好好的木桌,生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 紧接着,张怀安推门而出,径直走向昭华那屋。 门外的陆从瞧见了主子那脸色。 主子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可怕。 怕是又要出事儿了。 他不放心,悄摸跟了过去。 门窗紧闭着,陆从猫着身待在墙外,依稀听到里头的动静。 “……你又是怎么勾他的?他像我那样弄过你么,怎么不说话?” “怀安,我听不懂你说的……等等,你做什么……啊!不要……不要这样……疼……” 陆从不敢再往下听。 他正要离开,却见,院子入口处有一抹熟悉的倩影。 那是一个,万万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刹那间,陆从如遭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修罗场…… 第32章 弄死我好了 屋内。 昭华被压在那梳妆台上,双目泫然欲泣。 台面不大,又摆了些东西,只勉强够她坐那儿。 张怀安一只胳膊锁着她腰,指腹要揉进她腰肢的软肉。 她挣脱不开,越挣扎,他掐得越牢越紧。 他那另一只手呢? 谁能想到,积云似的裙摆下,那手正在肆意汹涌地欺负她。 偏他表面还一副清心寡欲的清冷样儿。 一边欺负着,一边冷声质问她。 “你让他碰过你么,有没有,嗯? “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心里呢?心里怎么想的? “你就是想来天启,是谁带你来,根本不重要,对么……” 昭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手劲儿好大。 弄得她受不住。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上的茧,身子颤栗得厉害。 昭华抓着他的胳膊,试图制止他。 但,没用。 一点用都没有。 她晕乎乎的,呼吸变得急促。 眼尾的红晕衬得她好像一朵绽放的娇花。 在他精准的进攻下,她终是抑制不住地喊叫出声…… 笃笃! 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昭华听见了,不敢叫。 她抬起手来,咬着那弯起的食指关节,眼眸凄迷动人。 外面陆从的语调很古怪,像是故意拔高。 “主子,宁姑娘来了!” 张怀安闻此言,眼中拂过一道异样。 昭华以为,自己应该是得救了。 可旋即,她的身子又是一颤。 她受不了了,张口就朝张怀安肩膀咬去。 耳边是他吩咐陆从的声音,清冽温润,毫无波澜,就像个正经的人,正在做正经的事。 “带她去前厅等候。” 陆从赶忙领命,他这会儿可是憋了一脑门的汗。 宁姑娘是谁? 那是和主子自幼定亲的人呐! 安城宁家,那也是天启的老世家了。 如此贵女,若知道未婚夫正在与别的女子…… 陆从简直不敢往下想。 还好刚才他脑子转得快,把宁姑娘请到了角亭里。 如果她靠近这屋,定然能听见里头的动静。 陆从忐忑慌张。 昭华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被折腾得有了脾气,捶打张怀安,泣声控诉。 “无耻……你无耻! “我的初次给了你,你,你还怀疑我的清白……啊!别……别碰,那儿……” 她那拳头顿时软了下去,瞳孔猛烈收缩,短暂的意识不清。 几息后,她恢复了意识。 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她脸色喀白。 有受辱,有羞耻,也有赧然。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 “你!你弄死我好了!我不活了!随你怎么想,我就是不知廉耻,是个男人就去勾搭……” 张怀安眼眸一黯,扣着她脑袋,用力吻上她那使坏的嘴。 昭华推他,推不动。 她便故意摔了台面上的物件,弄得噼里啪啦作响。 他又抓着她两只手腕,将她胳膊反剪在后面。 昭华“唔唔”反抗着。 嘴巴都被亲麻了。 随后,张怀安又将她横抱起来,把她丢在了床上。 他俯身压来时,昭华两手撑着他胸膛,用力抵挡。 她怒目圆睁,泪痕增添了几分破碎凌虐。 “你嫌我脏,嫌我勾三搭四,你还碰我作甚!” 此时,她就像奓毛的狐狸,凶得很。 张怀安俯视着她,不怒反笑。 “不脏。” 人真是矛盾复杂。 比起她卖乖地跟他解释,他竟更喜欢她牙尖嘴利地破罐子破摔。 心里那杆秤,已经毫无理由地朝她倾斜。 张怀安抚摸着她乱了的头发,眼神温柔极了。 可昭华只觉得瘆人。 他就是那笑面虎,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咬断脖子。 下一瞬,他又轻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昭华轻轻颤栗,睫毛也在抖。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危险的嗓音。 “不是求着要我弄死你么,腿张开……” 第33章 颤栗 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发现这批石头的问题呢? “刘少,要不你们先在这里吃饭?” “我先回去想个对策。” 徐龙脸上满满都是忌惮的神色。 在这个时候他还不想和张长林背后的人面对面接触。 因此他准备结完账之后,马上就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最起码要把这个风头避过去。 所以说张长林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他背后的那个庞然大物,这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如果张常宁真的向上面申请对付他的话。 恐怕他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原本他还打算帮助刘大强做完事情之后。 让刘大强所在的刘家来庇护他。 谁曾想刘大强这个家伙竟然如此的不讲道义。 既然如此,那他也只能先跑为上了。 “闭嘴,先把电话接通,打开免提。” “首先你一定不要承认这件事情,剩下的咱们慢慢来办。” 刘大强略微犹豫之后,语气急促的开始丰富起来。 徐龙狠狠的咬了咬牙关,最终还是按照刘大强说的办了。 “张总,你今天怎么有空联系我啊?” “如果张总想要更多老坑的石头的话,那你可真的别难为我了。” “上次给你们的那批老坑原石,还是我好不容易才挪出来的份。” 徐龙先是大笑,接着又满是无奈的开始诉苦。 似乎很怕张长林再次开口想要更多的原石。 “徐总,听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很忙。” “怎么着,有时间和我出来吃个饭吗?” 电话那头的张长林笑呵呵的开口说着。 原本以为张长林接通电话之后会直接破口大骂。 谁曾想到张长林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事情的端倪一般,依旧在很热情的讲话。 这顿时便让徐龙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张长林根本就没有把那批石头解开吗? 饭桌上的刘大强同样有些若有所思。 或许真的如同他们猜测的那样。 毕竟有谁在得到老坑石头之后,会立刻把它解开呢? 于是刘大强便向一旁的徐龙使眼色。 徐玉龙这才需要呵呵的开口道:“哎呀,张总,吃饭的事情就先别了吧,最近这段时间我真的有点。” “张总还有别的事情吗?” 电话那头是张长林笑呵呵的开口道:“这不是那批老坑的石头刚刚到吗?” “所以我有些心急就随意的捡了点石头。” “徐总,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里,徐龙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没等他开口回应,电话那边的张长林便继续开口道:“在我开出来的这批石头之中。” “里面有着数量很多的极品翡翠。” “所以我现在特意打个电话来感谢徐总。” “要是没有徐总你的话,我哪里能有这么多的极品翡翠呀?” 听到这里的时候,徐龙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呢? 那批石头之中怎么可能有极品翡翠呢? 明明他早就已经把真正的老坑原石换给了刘大强才对。 第34章 花灯节,失约 陆从在门外支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清楚。 看来,那位宁姑娘的身份不一般呐。 昭华胃口不佳,午膳没吃多少。 她盘算着,得寻个合适的时机离开。 张怀安和那宁姑娘出去后,太阳落山都还未归。 入了夜,昭华便上床歇息了,也不知他何时回来的。 翌日。 昭华起得早,换上男装,打算在庄内走走看看,找个最佳出逃路线。 刚到大门附近,就看见张怀安和一女子并肩走来。 昭华当即躲到假山里,视线透过那石头缝,窥视着那两人。 张怀安穿着一袭白衣,更添谪仙俊朗。 那女子同样一身素衣,并用一轻纱遮面。 看仪态,像那出身名门的贵女。 一举一动,都透着极好的教养,如同画中仙。 这二人站在一块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对儿。 两人并未继续往里走,应该只是进门来说几句话。 毕竟站在外头,被人瞧见了不合礼数。 那女子站在张怀安面前,手放身侧,施了一礼。 “世兄,祖父的病,劳你费心了。” 女子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 那是昭华模仿不来的、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昭华这个角度,能看到张怀安。 他眉眼温和,带着润物细无声的耐心。 “世妹无需多礼。 “老太爷为天启鞠躬尽瘁,恰逢雍王叛乱,仍率领宁城百姓抗敌,如此英雄,可佩可敬。 “只叹我心有余,力不足,所能做的,也只是吊着老太爷那口气。” 昭华轻嗤。 这副翩翩有礼的儒雅,与对她时的模样很是不同。 那戴面纱的女子柔声道。 “世兄精通岐黄之术,昨晚又守了祖父一夜,如此尽心竭力,怎可谓力不足? “皆因人各有命,这是祖父的劫数,避不开的。 “世兄请先回屋歇息,我自己去药房拿药即可。” 落落大方,又不失小意温柔。 这样的女子,真叫人喜欢。 昭华思绪复杂,也不知飘向了何处。 等她回神,那神仙一般的女子已经去了别处。 昭华正想缓缓再出去,却只见,张怀安经过她这边的假山时,步子停了下来。 而后,他淡淡地说了声。 “出来。” 昭华心里一惊。 他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她从假山洞里走出,面上是故作轻松的笑容。 “我没想偷听,恰好看见你和那姑娘进来,只能先躲起来。” 张怀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她虽穿着男装,却打扮得不伦不类。 头发没有全都束起来。 用一根木簪固住发髻,其余一半的头发披散着,两鬓还垂下一绺“龙须”。 这哪里是什么正派的小公子,分明是养在后院的男宠。 前院人多眼杂,张怀安与她保持着距离。 两人回到东院屋里。 张怀安拉住昭华的手,让她坐自己腿上。 他抬手取下了她那木簪,任她一头青丝滑落。 然后,一边亲自给她绾上男子的发髻,一边认真告诉她。 “今晚花灯节,本想带你出去,奈何临时有事。 “过几日吧。届时带你去护城河边走一圈,那边也是热闹的。” 他不觉得花灯节同游是什么要紧事,说得轻描淡写。 话说完,发髻也弄完了。 昭华微笑着,眼中看不出一丝落寞,只有手紧攥着。 她转移话题问:“方才那位姑娘是谁?我听她喊你‘世兄’,你们两家是世交吗?” 张怀安的眼神沉甸甸的。 他注视着她,极为严谨地说道。 “她便是家中长辈为我定的未婚妻。” 昭华倍感诧异。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此刻坐在张怀安腿上,于她而言是煎熬。 仿佛被赤裸裸地剖开,自惭形秽,还有惭愧。 她面色煞白,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好。 “原来是那位……与你很般配。” 她强行挤出笑容,显得失魂落魄。 张怀安握住她那冰凉的手,以为她怕了,安抚道。 “她心善,往后你入了府,她定然不会苛待你。” 昭华可没想过入府的事。 她抽出自己的手,下意识想起身。 张怀安却按着她的腰,将她禁锢着。 她抬眼,就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 “昨夜可有想我?”他那手搂着她腰,用力收紧。 昭华浑身僵硬,头一偏,躲开了他的吻。 “我不舒服,想回去躺会儿。” 张怀安精通医术,哪能看不出她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 “我给你瞧瞧。” 随后便抱起她,走进床帐内。 见过他那未婚妻后,昭华是不愿的。 她推拒着他,“不要……” 可他以为她欲拒还迎,解了她的腰带,强行要入。 也是,妾就是拿来欺负的。 他怎会感觉不到她的不情愿,只是不在意罢了。 第35章 被撞见 昭华侧过头,身子紧绷着。 但,料想中的疼痛没来。 一只温热的大掌捧起她脸颊,指尖撩起阵阵麻意。 “真不舒服?”男人的声音略微沙哑。 昭华轻咬下唇,小幅度地点头。 令她诧异的是,张怀安竟没再继续往前。 可下一瞬,他又将她翻了过去。 昭华面朝床榻趴着。 张怀安则覆在她身后,胳膊环着她腰腹,将她半捞起来。 她便被迫跪在那儿。 这样的姿势,她更加不适了。 “怀安……” 她刚开口,他就从后含住她耳垂,激得她一个发颤。 “放心,不会累着你。” 他这般说着,却还是抵了上来。 昭华双手攥着被褥,淡粉色的指甲逼成了白色。 “我不进去。腿夹紧些……”他的音色更加沙哑了。 接下去,他确实没怎么累着她。 泄了那邪火,他就放过了她。 但即便是这样,昭华也出了一身汗。 膝盖酸疼,腿发软。 张怀安叫了水,让她先去洗。 见她走路踉跄,干脆将她抱到了浴桶边。 然后才留她一人。 入水前,昭华低头看一眼小腹上沾了的东西,脸火热滚烫。 这是她的屋子。 沐浴过后,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中衣。 只见,已经沐浴过的张怀安身着白色寝衣,手执书卷靠在床头。 黑发没有束冠,垂落下来,平添几分风流。 想来,他是去别处洗干净了。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过。 这院子里没有婢女。 张怀安也不可能让随从进来更换被褥。 那么就只可能是他自己动的手。 昭华没料到他会亲自做这种事,稍稍有些诧异。 毕竟,她是妾,是伺候人的。 这活儿理应由她来做。 见她出浴,张怀安便放下了书卷,“过来。” 昭华自觉走了过去,被他拉到身边坐下。 她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是渴望着他,又害怕他。 张怀安帮她拢了拢衣襟,眼中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以前勾我的胆大劲儿都去哪儿了?” 昭华软乎乎地往他肩上一靠。 “都被你吃了呀。”这娇滴的声儿,像从水里掐出来的。 张怀安那大掌紧贴着她后腰,手背筋络鲜明。 他笑,“惯会花言巧语。” 而后,他抱着她一起躺下,“陪我睡会儿。” 昭华抬头看他。 “怀安,你当真守了那什么老太爷一夜,一夜没睡吗?” 张怀安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肩膀。 “嗯。一宿未眠。” 昭华酸溜溜地说:“爱屋及乌。你待你的未婚妻真好。” “我待你不好么?”张怀安忽而睁眼,目光紧锁着她。 昭华哪晓得他反应这么大,赶紧缩进他胸膛。 “当然好,你是我的好郎君。” 不过话说回来,既是一宿没睡,他方才怎还有精力折腾她? 他这个人,真是可怕得很。 张怀安是真累了,和昭华说了没几句,便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昭华跟他不同,她昨晚睡得很好。 这会儿她一点困意都没有。 确定他睡着后,她就轻轻拿开他的胳膊,从他臂弯中脱离出来。 昭华要继续寻找逃跑路线,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就推门出去了。 陆从就守在门外,看她出来,微微颔首。 可下一瞬,昭华全身僵住。 只因,她瞧见了张怀安那未婚妻。 那女子步态轻盈地朝这边走来,也突然怔住了似的站在廊檐上,望着昭华。 第36章 她不见了 两人之间不过百步。 昭华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强烈视线。 陆从也傻了眼。 真是巧得邪门儿了! 他赶紧往前一站,恰到好处地挡了昭华一点。 “见过宁姑娘!” 昭华趁此机会,赶紧低着头走开。 宁栖梧对着陆从这样的下人,照样温柔有礼。 “陆从,世兄已经歇下了吗?” “是的,宁姑娘。” 宁栖梧还望着已经走远的昭华。 “刚才那位,我瞧着眼生。既能在世兄房内伺候,应是差事办得好,深得世兄器重……” 陆从赶忙否认。 “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入不得主子的眼。” 宁栖梧有一双温柔的眉眼,显得平易近人。 “我便不打搅世兄了,待他醒来,劳你将此物交给他。” 她后面走出一个婢女。 那婢女双手将一个小盒递给陆从。 陆从接过它,向着宁栖梧保证。 “小人定亲手交给大人。” 这之后,宁栖梧便走了。 婢女随着她走出院子,适才轻声道, “今晚花灯节,小姐光送香囊,怎得不约大人共游呢?” 宁栖梧凝了凝眉。 “祖父病重,我哪有那心思。 “再者,我与世兄尚未成婚,携手共游,总是不合礼数的。以后莫要再说这样没分寸的话。” 婢女微微垂首,自觉认错。 “小姐说的是,奴婢失言了。” 明知小姐心系老太爷,方才也是马车行至一半才想起忘了赠香囊,才折回的庄子,她竟还撺掇小姐游花灯节,真是犯傻了。 只不过,难得在外碰上大人,又恰好有花灯节,她真是替小姐心痒。 宁栖梧此刻也心不在焉的。 陆从守着的屋子,必定是世兄所住的。 那屋子是西厢房。 可她去东院前问过庄内的仆人,知悉,世兄是住在东院内的北侧厢房。 她还不至于分不清东南西北。 又联想到那个从世兄屋里跑出来的小厮,其穿着和普通小厮大不相同。 宁栖梧越想越觉得耐人寻味。 …… 功夫不负有心人。 昭华找到了一处绝佳的出逃位置。 万事俱备,只待天时。 今晚花灯节,张怀安说他临时有事,没空陪她,想来是要陪未婚妻的。 那他肯定没那么早回来。 昭华去意已决,看着那日头,希望它快些落下。 花灯节这晚,年轻男女定情同游,再正常不过。 用过晚膳后,昭华送张怀安出门。 他上了马车,撩开帘子,就见昭华还站在那府门前。 她脸上的笑容格外轻松。 他觉得不寻常,眼眸映着深深浅浅的墨色。 马车驶出视野后,昭华转身回庄内。 她脚步轻快,就跟背后长了翅膀似的,恨不得立马就飞走。 夜幕降临。 昭华趁着夜色,拿上照身贴和金银细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庄子…… 另一边。 宁府。 宁栖梧对着张怀安行了一礼,仪态端庄。 “世兄,又劳你辛苦一场了。” 她眼中覆着忧愁,眼底也有许久未能好眠的青紫。 张怀安如清风朗月一般,雅洁于世,高不可攀。 他嗓音清润,叮嘱她。 “时辰不早,世妹早些歇息。” 眼看张怀安要走了,宁栖梧几番犹豫下,鼓着劲儿开口。 “世兄。我赠你的香囊,你可用得惯?” 张怀安礼数周全地回。 “世妹手巧,自然用得惯。” 他语调温和,如徐徐清风。 可这风会吹向所有人,于她,于别人,并无分别。 宁栖梧宠辱不惊,黛眉秋眸,不敢流露出多余的情愫。 她面纱下双唇半张,“世兄不嫌弃就好。夜长,世兄好眠。” “世妹好眠。”张怀安对她的话都有回应,看着很有耐心。 一旁的陆从却听得不太自在。 和昭华姑娘在一起时,主子可没这么拘束有礼。 或许是,宁姑娘身份尊贵,不得轻慢吧。 回庄的路上,张怀安看见了花灯节的热闹。 他想到了昭华。 今日结束的比预想要早,还能带她出来逛逛。 片刻后,马车停在庄子门外。 张怀安没有下马车,让陆从去叫昭华出来。 他想,她定会十分惊喜,跳上马车,扑到他怀里。 然而陆从进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 张怀安敛着眉,莫非她已然睡下了,亦或者忙着梳妆打扮? “不好了大人!” 陆从跑过来,着急大呼,“大人,不见了……六姑娘不见了!” 第37章 质问他,究竟是谁 陆从奉命去叫昭华,敲门久不应。 没办法,就找了庄内的管事婆子,让她进屋瞧瞧。 结果,那屋里根本没人。 他赶紧叫人四处寻找,还让那婆子进北厢房看看,说不定昭华姑娘又藏到了那儿,想给主子一个惊喜。 找了一圈,哪哪都没人。 陆从遂进昭华屋内,大致查看了一下屋内的痕迹。 旋即跑出来向主子禀告。 此时,隔着马车帘子,陆从也不知道主子是何表情。 他硬着头皮推测。 “大人恕罪,小人看过衣柜,衣服都不见了,想来,六姑娘可能、可能是……” 陆从不敢往下说。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昭华姑娘分明就是跑了! 还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真是死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能被主子看上,并许以妾室之位,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连他都如此气愤,更别说主子了。 马车里散出阵阵寒意,陆从根本不敢抬头。 短短几息,简直比度日如年还可怕。 终于,车帘被挑开。 张怀安那眼眸依然温润如玉,可眼底呢?那是用他强大理智压抑着的肃冷。 他走下马车,威严姿仪,令人望而生畏。 “她跑了?”只三个字,听起来淡然无波,好似一个看戏的旁观者。 陆从却已是一身冷汗,垂首回道。 “是。大概,是的。” 张怀安像那沉静的玉,冰冷,却也无暇。 他情绪上没有太大变化,只眼神略微沉了沉,似那腊月霜。 负手而立,一只手五指拢起,攥成拳。 随后,倾吐出两个字。 “去找。” 陆从暗呼了口气。 “遵命!!” …… 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闭。 昭华出不去,也不敢找客栈住下。 她放聪明了。 上次就是被张怀安的人给抓回去的,这回她可得更加谨慎。 住客栈就得出示照身贴,张怀安一找她一个准。 她打算找个破庙,将就一晚上。 等到明早城门一开,她再出去。 然而,破庙还没找到,打远一看,张怀安的手下已经找来了。 带头的是陆从,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只见他们进了一家客栈,手里还拿着张画像,像捉拿要犯似的。 还好昭华反应快,一下子钻进了暗巷,没让他们看见。 确定附近安全后,她赶紧跑,朝着城门的方向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两腿发软。 可就在她靠着树休息时,几个黑影“唰唰”落在她周围。 她意识到不妙,刚拔腿跑了两步,就因腿部没力气,直挺挺地往前一摔。 那些黑衣人将她围住,没有动她分毫。 昭华的心一点点下沉。 张怀安这帮手下到底是吃什么的,怎么总是能这么快找到她! 她好不容易逃到这儿的。 难道又要被抓回去吗? 她咬着牙,想要爬起身。 可是,腿又酸又软。 刚起来一点,就再次摔了下去。 她恨自己这么没用,极其气愤,眼睛通红。 不远处传来马车的轱辘声。 少顷,马车停下了。 清冷的月色中,一道凛凛身影朝她走来。 张怀安那脸色似乎已经不能再冷,敛着的眉间,是近似可怖的平静。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钳住她下巴,轻松抬起。 昭华气哭了。 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于这偌大的安城内精准找到她,他的势力远超她的预料。 眼泪一颗颗砸在他手背上。 她崩溃大喊。 “你是谁!张怀安,你究竟是谁!!” 陆从站在马车边,暗自叹了口气。 竟想逃出主子的掌心,昭华姑娘还是太嫩了。 …… 昭华是被张怀安扛着下马车的。 这一路上,她在马车里也没少闹腾。 回了庄子,闹得更是厉害。 相比之下,张怀安冷静得很。 这一晚,注定是不太平的。 扑通! 昭华被丢进了一个温泉池里,呛了一大口水。 她扑腾着,双手抓着池子边缘坐起身。 还没等她稳住,张怀安从后覆压来,她被桎梏着,圈在他臂弯与池子形成的逼仄空间里。 她挣扎,撕扯着嗓子大叫。 “滚开!你别碰我!” 张怀安沉默得可怕,手掌压着她的腰,让她的腰塌了下去,从而臀部翘起。 意识到他会怎么对她,昭华的瞳孔猝然放大,她那倔强不屈,终是被恐惧压了下去。 “不!不要!放过我吧,你放过我……” 第38章 折腾了一宿 一个晚上,既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 天刚亮,庄内的管事婆子就已经烧好了热水。 她那男人还在床上躺着,鼾声断断续续。 管事婆子走到床边,用力推醒他。 被弄醒后,管事十分气郁。 他打着呵欠埋怨。 “你这老婆子,大清早的,弄甚嘞!” 老婆子掐了他一把,恨铁不成钢。 “睡睡睡,你就晓得睡!那院儿里喊了一宿,你没听见呐! “我瞅着可不对劲,那姑娘也是可怜,嗓子都喊破了……老头子,你说,这不会出人命吧?” 管事本就没醒透,闭着眼,又要睡过去。 他嘴里嘟囔着。 “啥一宿不一宿的,净胡扯。离得这么远,你咋听见的?” “我还不是起夜去听的,那么大动静,可不得去瞧瞧。” 管事一听这话,顿时被吓精神了。 他猛地坐起身来,直戳老婆子的眉头。 “你费那神作甚!主家交代了,东院那位是顶顶的贵客,你去听人家的墙角,不想活啦!” 老婆子也害怕。 但她还是耐不住好奇。 “老头子,那贵客到底是啥来历啊?” 管事哼了哼,“我咋个晓得!皇城来的大官儿,哪是我们配知道的。” 正说着,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这可把俩人吓得够呛。 “谁……谁啊?” “五婶在吗,我家大人有请。” 管事婆子立马应声,“在,我在!” …… 东院。 凌乱的床榻上。 女子俯身卧着,身上盖着被褥,青丝下,小脸狐媚妖娆,似那从书生笔下走出来的狐狸精。 她那睫毛如小扇,湿润着,缓慢地一张一合。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楚楚可怜。 张怀安穿好了衣裳,撩袍坐于床沿边。 他抬手拂开她面上发丝,弯曲着长指,轻划过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昭华一动不动,只闭上了双眼,做着无声的抵抗。 “乖一些,昭华。我不妨告诉你,莫说是一个安城,只要你还在天启,我就能找到你。” 昭华仍闭着眼睛,心里含怨。 他到底是谁,口气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她不理他,他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门外,五婶迎面见着张怀安,赶紧低头行礼。 “见过大人!” 张怀安气度从容,淡而温和地开口。 “劳烦,照看好她。” 五婶受之有愧,“这是老奴分内的事!” 等张怀安走开了,她才敢抬起头来。 说来也奇怪,这样一个温润平和的人,跟她昨晚偷听到的真是截然不同。 她到现在还记得,昨晚上,温泉池那边的男声冷厉骇人。 他一遍遍地质问着——“为什么要逃?我对你不好么?” 不管那姑娘哭得多厉害,他都不带消停的。 回忆止住。 五婶心怀忐忑,推门进屋里。 映入眼帘的,是那被风吹得飘起的纱帐。 然后才是那帐中的女子。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比天上的云彩和星星都好看。 先前这姑娘扮成男装的时候,她老婆子就看出端倪了,老头子还不信她。 不过这人好像是睡着了。 五婶无所适从,不晓得该干嘛,就过去扯了扯被褥,要给它盖好些。 结果这刚一动手,那姑娘就睁眼了。 昭华直直地看过去,见到是那管事婆子,才放松下来。 “姑娘,你要不要喝点水?”五婶尴尬地问。 昭华喉咙干疼,艰难开口。 “扶我,起来……” 五婶听到她这破嗓子,不由得想到昨晚。 这姑娘也是倔,昨儿没少骂那位大人,什么“狗官”、“禽兽”,边哭边骂。 但凡她放乖点,就不会遭这么大罪。 五婶小心翼翼地扶起昭华。 随着被子滑落,五婶因所看见的大受震惊。 “俺的个娘嘞!” 第39章 涨 昭华只穿了件薄衫。 露出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全是些青青紫紫的瘀痕。 五婶见此,土话脱口而出。 “俺的个娘嘞,这……这不得请个大夫瞧瞧?” 昭华顾不上别人是什么反应。 张怀安做得出,她也不怕露出来。 眼下,她只是觉得小腹还涨涨的,难受,想把那些东西弄出来。 皆因昨晚张怀安疯了一般,把元阳都尽数留在了她身体里。 今早,他将她按在浴桶里清洗时,给她揉过肚子,弄出了一些。 可她总感觉没完。 昭华想下地,但因腿部无力,她站都站不起来。 五婶瞧她那虚弱无力的样子,眼皮直跳。 “哎哟,我说这位姑娘,你慢点儿! “你这是要干啥去啊?” 五婶是干惯了粗活的人,力大如牛,稳稳当当地搀扶住昭华。 昭华借着她的力,勉强能站立。 可她那两条腿直抖,可谓是寸步难行。 五婶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问。 “姑娘,你到底想干啥嘞?你不说,俺咋个知道呢?是要喝水,还是小解?” 昭华全身散了架似的,旋即又躺回到床上。 她喉咙痛,什么话都不想说。 五婶则在房内伺候着,心里直犯嘀咕。 亲娘嘞! 这叫什么事儿。 她今儿还有不少活要干,那老头子又靠不住。 可不能真让她在这儿干坐着待一天啊! 五婶时不时瞅一眼床榻上的人。 终于,她忍不住问。 “姑娘,大人啥时候回来啊?” 昭华哪里知道。 她巴不得张怀安不回来。 正当此时,外头有人叩门。 五婶快走去开门。 外面那人端着一碗药,交给五婶,并叮嘱她看着里面那位把药喝完。 五婶也没多问,径直接过药。 她回到床边,将昭华扶了起来。 “姑娘,你刚才都听见了吧,让你把这药喝完呢。” 药味儿冲鼻,昭华胃里难受,眉头拧成一团。 她知道,这是避子药。 前几次,张怀安也让她喝过。 可这次的味儿特别浓。 喝药前,昭华憋了口气。 五婶端着药碗,一边喂她,一边想着自个儿的老牛。 那老牛病了,还等着她去灌药呢。 昭华喝完药,就疲惫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未时才醒。 五婶又将她扶着坐起,弄来一碗喷香的鸡汤。 “姑娘,多吃点,补补身子。” 昭华也饿了,来者不拒。 她胳膊酸软得抬不起来,还是五婶一口一口地喂她。 五婶是个热心肠的,并不嫌麻烦。 她还关心昭华。 “俺瞧着大人是个讲道理的,你别跟他犟,就不会遭这老罪了。 “男人得哄,你哄着他,他才心疼你。 “像你昨晚那么骂,可不得行。换了谁都要急眼的……” 昭华睫毛一颤,抬眸看向五婶。 “昨晚,你都听到了?”她这嗓音还是很哑。 五婶吓得手一抖。 “俺的个娘嘞,俺可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姑娘你骂得太大声了,想听不见都难呐!” 昭华记得昨晚。 光是在温泉池里,张怀安就折腾了她三回。 她把知道的浑话都骂了出来。 可能真的很大声吧。 毕竟她那时也是不管不顾了。 突然,守在屋外的侍卫请礼道。 “见过大人!” 一听是张怀安回来了,屋内两人脸色各异。 昭华是愤怒、不安,手紧紧攥着被子。 五婶则是一喜,人都站了起来。 这下好了,她总算能回去喂老牛了! 张怀安穿着素青色宽袖錦袍,芝兰玉树,清雅贵气。 他看上去温润亲和,首先对着五婶道。 “今日有劳了,你且回吧。” “哪里哪里,都是民妇该做的!”五婶的高兴一点不假。 眼看着五婶要走了,昭华紧张起来。 她弓起双腿,戒备地蜷缩起来。 等五婶出去后,听到关门声,昭华更是心口一滞。 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男人,积攒着的怒气再度迸发,迅速抽出一支发钗,锋利的那头抵着自己的脖子。 “你别过来!” 张怀安瞳孔微缩,眼底跳动着一簇簇火苗。 以死相逼,她怎么敢的! 昭华紧咬着唇内软肉,稳住手,一边往床角挪动,一边不住强调。 “我真的会死给你看!真的会……” 再看张怀安,他竟一点不在乎,脚步不停的,逼近床前。 “你有这胆量吗不是很怕痛么,昨晚哭着喊疼的时候都忘了” 他似在戏弄猎物,故意缓慢朝她而来,巨大身影笼罩下的阴影,压迫感十足…… 第40章 她嫉妒 昭华已经被逼到床角,她嗓音发颤,“别、别过来……” 张怀安无动于衷。 他那眉眼温和,却也凉薄。 “你可知,喝了避子药后的几个时辰内依旧有效?昭华,要么,你弄死你自己,要么我……” 正说着话,他突然伸手过来。 昭华像受了惊,当即手中一用力。 随即,那发钗在她颈侧划开一道较浅的血痕。 张怀安怔了一瞬,而后立刻抓住她那只手腕,眼底浸透出丝丝凉意。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卸了她那发钗。 “你当真想死么!”他蕴含着,当即查看她伤势,好在只是划破了表皮,不碍事。 昭华也吓傻了似的。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怀安,我不想死……我,我疼……” 张怀安紧锁着眉。 下一瞬,他猛地扣住她后脑,侧头吻上她脖子。 温热的舌尖舐过她伤口,卷走了那些微小的血珠。 他在帮她止血。 轻吮着,喉结上下滚动,做着类似吞咽的动作。 昭华一动不动,像被扼住咽喉的弱小猎物。 实则,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和张怀安硬碰硬。 她这次逃跑,已经让他对她失去信任了。 她得重新获得他的信任,往后才能逃得掉。 是以,她得示弱。 还得合理地示弱…… 止了血后,张怀安离开了她脖子。 突然间,他那沾着血腥的薄唇压在她唇上,很用力。 这不是亲吻,是在惩罚她、吞噬她。 昭华很快便喘不过气,她的嗓子早已沙哑得不像样,呜咽着,“唔……怀安、怀安……” 张怀安像是察觉不到怀中人的害怕发抖,加深了这一吻。 唇齿纠缠,血腥弥漫。 昭华眼眶红红的,眼角湿润。 她真是讨厌死他了! 过了好久,他才放过她。 而她也脱了力,软软地伏在他胸膛上,微弱地喘着气。 那遭蹂躏的唇瓣,是异样的红润。 张怀安抬起她下巴,眼神发冷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要逃。” 同样的问题,他昨晚就问了许多遍,但一直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昭华那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蓄着泪。 旋即,泪盈于睫,一滴滴晶莹掉落下来。 真就是泪似珍珠,颗颗分明。 哭得可怜,哭得动人。 她委屈地说:“我不想做你的妾。” 张怀安眼神乍寒。 昭华赶紧补充。 “我嫉妒宁姑娘! “怀安,我太喜欢你了,我说谎了,我虽然不在意名分,可我还是不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你。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要走的。 “尤其在见过宁姑娘后。她那么好,我自惭形秽,我比不上她,往后我定是要失宠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张怀安的反应。 可他面无波澜,难辨喜怒。 他就那样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她调整好情绪,接着往下说。 “你有正妻,她能正大光明地牵着你的手,和你出游,而我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后院,偷窥你们夫妻琴瑟和鸣,我不想这样。” 张怀安眉眼松动。 “就为了这个?” 昭华含泪道,“是!我就是善妒。昨晚花灯节你都在陪她。怀安,我不想你和别人好,我光是想想就心痛,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她试图一点点转移矛盾。 张怀安听进去了似的,松了她下巴,抚摸她唇瓣。 他那眼神是温柔的,笑意不达眼底。 “喜欢我是么?” 昭华正欲开口,忽然感觉身子异常的热。 随即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体内有股东西乱窜,要搅乱她的意识。 她抓住张怀安的胳膊。 “我好难受……” 这声音不像她发出来的,格外得媚。 随着热浪一阵阵袭来,一种陌生的恐惧弥漫而来,她不知所措地喘息着。 男人那有力的臂弯桎梏着她。 她本能地挣扎。 “放开我……” 入目是那凌然微凉的双眸。 它定定地注视着她,像浩瀚宇宙,要将她吞进去。 昭华心里很慌。 她身子已经软成水,忍不住想靠近对方。 渐渐的,意识完全涣散了。 张怀安捏住她下颌,沉声道。 “中了这药,能把任何人错看成心悦之人。 “你说你喜欢我,那么,你看清楚,我是谁?”昭华只想逃。 张怀安牢牢控制住她,语气沉凛了几分,“我是谁!” 终于,他眼前的女子媚眼如丝,缓缓开口。 “你是……” 第41章 哭求:帮帮我 “你是……你是谁?” 昭华全然不知,这话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难受得厉害,往张怀安身上靠。 而张怀安呢? 他在确定她认不出自己后,眼神顿时冷冰冰的。 昭华全身滚烫,紧紧抱着他。 她脑袋蹭着他脖子,声音带着难耐的哭腔。 “帮我,你帮帮我……” 张怀安的嘴角抿成一线,与他的下颌一般锋利。 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湖,此时正翻江倒海。 他坐在那儿,如老僧入定,额角紧绷着,隐约有跳动着的青筋浮现。 而后,一把扯开缠在他身上的昭华,出了帐。 昭华被甩在床上,软绵绵地倒在被褥里。 就好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她身上爬,令她不堪折磨。 她扭动着,发出勾人的哼唧声。 帐外,张怀安就坐在桌边,冷着眼,一脸沉郁。 时间一点点流逝。 床榻上的昭华愈发受不住了。 那虎狼之药,是她一个弱女子无法胜过的。 “帮帮我……”她哭着声,也不知在向谁求助。 随后,她一骨碌滚下了床。 倒在地上,就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张怀安眼角余光瞥见了,无动于衷。 他放在桌上的手微拢着,眸光清冽刺骨。 又过了会儿,他蓦地起身,稳步走向床榻。 床榻边,昭华衣不蔽体。 她虚弱极了,却还是在感觉到有人靠近后,纤纤玉手攥住他衣摆。 张怀安单手便将她带了起来。 那只手圈着她腰,她柔若无骨,贪婪地贴靠着他胸膛。 连她青丝拂过他手背,都带着炽热。 猛然间,昭华只感觉天旋地转。 张怀安将她压在床上,淡漠微凉的视线,逡巡着她那曼妙身躯。 他不无粗鲁地捏住她下巴,嗓音如坠着寒冰。 “换做任何人都行,是么?” 昭华迷蒙着双眸,修长的玉腿缠上他腰。 紧绷着足,蹭着他后背。 她在那儿尽态极妍地勾他,张怀安却沉静得可怕。 …… 日落时分。 昭华醒了。 她浑身无力。 帐幔被金钩挂着。 她抬眼就看见了张怀安。 他正坐在桌边看书信。 “怀安……”她声音干哑,喉咙还很痛。 张怀安对她的呼唤有反应,放下手中书信,转头看向她。 他眉眼仍然是温和的。 “醒了么。” “我睡了很久吗?”昭华一时想不起来睡前的事。 她只记得和张怀安解释为何要逃走。 他好像信了。 然后,她就不太舒服…… “不久。”张怀安起身走过去,亲自将她扶起来。 昭华收回思绪,讨好地依偎在他怀中。 “我好饿。鸡汤还有吗?我想喝了。” 张怀安淡淡地说:“凉了,不能喝。” 随后便是沉默。 昭华试探性地伸手环住他腰。 “怀安,你还在生气吗?我向你保证,我不跑了……” 张怀安打断她这话,抬手搂住她削薄的肩头。 “想吃点什么,让小厨房去做。” 昭华抬头看着他,确定他不生气了,便有些得寸进尺地亲了亲他下巴。 “都行。我不挑嘴……嘶!” 她话还没落音,张怀安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用力,抓得她生疼。 她疑惑不解,只听他郑重地告诫道。 “不能饥不择食。” 昭华拿不准他这话的深层含义,轻点头。 张怀安目视前方,心头沉甸甸的。 直到这会儿,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还要留着她。 她满嘴谎话,说什么喜欢他,都是假的。 彼时,他给她喂了解药,看着她睡着那会儿,甚至都打算派人送她走…… 思及此,张怀安脸色微沉。 留着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需要个暖床妾。 她不喜欢他,无关紧要。 只要她能守好妾室的本分,好生伺候他,这就够了。 只关乎男女之事,而无男女之情。 而后,张怀安无情地推开她,声称自己还有公务。 昭华下不了床,他就让五婶来伺候。 五婶是个藏不住事的,愁眉苦脸地向昭华倾诉。 “姑娘,俺那老牛死得可怜呐。 “也怪俺,俺没听那小哥的话,觉得鸡汤倒了可惜,就给喂牛了,谁知……哎!” 昭华眉心一蹙,“怎么了?” 鸡汤有什么问题吗? 她明明也喝了。 第42章 羞辱她 五婶龇牙咧嘴的,像哭又像笑。 “我的姑娘唷,你还问? “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这谁晓得那鸡汤里,还有你和大人助兴的药啊! “那药,人喝了没啥,牲畜喝了会死的!” 昭华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助兴的药? 怕不是弄错了吧! 五婶直叹气。 “得了,姑娘,你也用不着替俺惋惜。 “那老牛本就是半死不活的,这下也省得活受罪了。” 鸡汤里有药,昭华对此一无所知。 可她若真的中了药,怎会不记得? 昭华转念又一想,貌似有些药就是会令人丧失那部分记忆。 五婶后面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药的事儿。 以及,张怀安为什么要给她下药。 她越想越不安。 夜间,张怀安过来了。 昭华躺在床上,不自觉攥住了衣襟。 帐幔被撩开后,她抬起那含情眼,脉脉望着来人。 张怀安眼神平淡,“歇了吧。” 蜡烛熄灭后,帐内一片黑。 过了几息,昭华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 取而代之压在她身上的,是张怀安那强有力的身躯。 他今晚格外沉默,横冲直撞地撑开了她。 昭华额头沁出细汗,强忍着起头的不适。 …… 事后,张怀安径直起身,毫无温存。 “早些歇息。” 他穿好衣服离开,将昭华独自留在床上。 昭华身上黏糊糊的,本想问他鸡汤里那药的事,却已没力气说话。 后面几天,张怀安都是这般。 白天她见不到他,晚上他一来便是做那事儿。 还都是黑灯瞎火的做。 昭华很累,连着几天下不了床。 五婶每天伺候她沐浴,起初还很震惊,到后面就习以为常了。 这天晚上,五婶自以为聪明地提议。 “姑娘,我也算瞧出来了,大人年轻,血气旺,房里只有你一个可不够。 “你要是想自己好过些,得让大人多找几个侍妾。” 昭华麻木地坐在浴桶里,不发一言。 几个晚上下来,她早就受够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逃跑惹怒张怀安在先,如今只能顺从他、讨好他。 这样,她才有再次逃跑的机会。 只是不知,他还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这一世能提前回国,她不能再在他身边耽搁下去了。 五婶弯腰往浴桶里加热水,嘴里还继续说着。 “不过依俺看,这事儿应该也快了,这几天,有个姑娘经常过来,大人还亲自送她到门口,两人热络着呢。” 昭华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难怪白天见不到他,原是陪他那未婚妻了。 第二天晚上。 又是一通折腾。 事毕,烛火亮起,张怀安站在床边系腰带,俊逸翩翩,面若冠玉。 他脸上静若止水,压抑着不可测的情绪。 在他身后,床榻上,昭华蜷缩身子侧卧,紧紧揪着身前的被褥。 她此时散发着凌乱的美,浑身充斥一股脆弱易碎感。 头发几乎遮挡住她的脸。 眼尾红红的。 张怀安要走了,却突然听见那隐忍的啜泣声。 他转过身去,见她掩面于被褥里,哭得肩膀轻轻抽动。 真是好不可怜的模样。 张怀安居高临下地瞧着,目光沉凝。 “哭什么。” 昭华缓缓抬起头来,那漂亮的眼睛里,是支离破碎的心痛。 “怀安,你到底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你一直在惩罚我,你不肯见我,连做那事时都不愿见我,我不舒服……” 张怀安玉眸一沉。 憋了几天的怒火,终是被撬开一道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把将她拽起,温润的眸,掀起惊涛骇浪。 “休要再骗我了,昭华,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看不到我这张脸,不是正合你意么?你可以想象成任何人在与你翻云覆雨……” 昭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圈发红。 “你怎么能这样说!‘任何人’……你当我是什么,我是青楼的妓子吗? “怀安,你太过分了! “你这样羞辱我……咳咳……” 正说着,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然后,两眼一黑,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昭华!”张怀安当即托扶住她,眼中流露出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关切。 他把她放在床榻上,紧接着亲自给她诊脉。 确定她只是气血不足,这才放心下来。 这之后,他吩咐陆从抓药,送去小厨房熬。 陆从正好也有事禀告。 “主子,那老板方才亲自来话,那天的媚药,他给弄错了……” 张怀安稍怔,还没听到下文,心底就陡升起一股悔意。 第43章 他承认有错 陆从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然后才放胆继续说。 “六姑娘那日喝的药,是一些采花贼惯用的。 “中了药的女子认不出欺辱自己的是谁,也不会记得经过。 “两种药相似,解药也一样……” 说着话,陆从又双手呈上一包药。 “主子,这,这才是您所需的药。” 他表面镇定,实则心如擂鼓。 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老板给了药就逃之夭夭,烂摊子全丢给他了。 张怀安淡淡地扫了眼那药,神情晦暗。 说来也惭愧,他竟会用那种下作手段,去试探一个女子心里有没有他。 最终,张怀安让陆从毁了这药,便回屋陪昭华了。 她这一晕,醒得也快。 看见张怀安的第一眼,她还气呼呼的。 “起来喝药。”张怀安要将她扶起来。 昭华抬手推开他,“我不要喝!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她还在气头上。 张怀安握住她的手,紧紧裹着它。 他掌心的炙热,都传到了她这边。 “我的确不该那般折辱你。” 昭华闻言,眉头微挑,“你承认自己有错?” 张怀安下巴微压,轻点了下头。 “嗯。” 昭华见好就收,顺阶而下。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她这么好哄,也在张怀安意料之中。 而后,张怀安让她坐靠在自己怀里,看她双手捧着药碗,一口口喝下,也不问这是什么药。 “你就不怕这药有问题?”张怀安冷不防地问。 昭华喝药的动作一滞,随即对着他笑。 “你不会害我的。而且,怀安你给我的,就算是毒药,我也喝。” 张怀安的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手指摩挲着她耳根。 “这么乖?” 他的嗓音本就清润好听,此刻更是透着股温柔。 昭华像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仰起头来,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药。 她感觉得到,自己这一晕,张怀安对她都不同了。 不像这几天,对她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喝完药,昭华依旧赖在他怀里。 “怀安,你再陪我会儿行吗?” 张怀安下巴抵着她头顶,轻轻蹭了两下。 “我今晚不走。” 昭华又问,“那……可以点着蜡烛睡吗?” 她总是这般得寸进尺。 没听见张怀安应她,她又撒着娇解释。 “怀安,我就想看着你。” “看我作甚。”张怀安淡淡地问。 昭华抬头仰视着他,从他脸上看不出多余情绪。 她眼神迷茫疑惑。 “我是想时常瞧着你。 “怀安,你好奇怪。 “先前还说我不愿见你这张脸……你到底怎么了嘛?” 张怀安低眸凝视她。 “喜欢我么。” 这话如同魔音,击打着昭华的耳朵。 昭华恍惚了一下。 随即,她用力点头。 “当然。我当然喜欢……” 刚说一半,她就被张怀安一吻封唇。 昭华顺从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这吻格外温柔,细细研摩着、描绘着她唇形。 没有多深入,却像沾了蜜糖,甜丝丝。 随后,他长指落下,轻松扯开了她衣带。 那滚烫的手,掌握住她,揉捻。 昭华渐渐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好热! 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突然。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主子,宁府……” 门外陆从还没说完,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大人!深夜打扰实属不该,可老太爷他……他又不好了!” 屋内,张怀安也停了下来。 他看了眼怀中的人,她受了惊,慌慌张张地拢起衣襟,眼眸中含着错乱的水光。 张怀安摸了摸她脑袋,安抚道,“无事。你早些歇息。” 昭华乖顺地点头,目送他离开。 随即,她那温驯尽褪,眸中略过一丝决绝。 机不可失。 只可惜那照身贴,因着上次逃跑,已经被收回了。 也罢,不要了。 先跑路要紧! 昭华看向那燃着的蜡烛,拿起它,手微微发抖。 少顷,院内的寂静,被一道喊声打破。 “着火了——” 第44章 乔装,再度逃跑 蜡烛点燃了床帐,大火瞬间烧起来了。 侍卫们破门而入,将昭华救了出来。 然后一帮人忙着救火,一帮人照看着昭华。 她身上裹着件披风,吓得直哆嗦。 管事夫妇也被惊动了。 五婶瞧着那火光,直傻眼。 “俺的个娘嘞,咋就着火了呢!” 昭华看到五婶,像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立马过去抱她。 “五婶,火……好大的火……” 火势已经快被控制住。 五婶是热心肠的,扶着昭华,“姑娘,你别慌,瞧你穿得这么单薄,这怎么能行呢,俺扶你进屋避避。” 她带昭华进了院内其他厢房。 几个侍卫还紧紧跟着。 昭华表面恐惧,心中腹诽。 这些个侍卫,怎么总盯着她不放呢? 两人进屋后,昭华趁五婶不备,用砚台砸晕了她。 然后,她迅速扒下五婶的外衣换上。 头发也用五婶的头布随便一裹。 前世,她被困在那地方的时候,也试过不少逃跑的手段,这种程度的乔装难不倒她。 借着这会儿正混乱,昭华假扮成五婶,还模仿她的声音大喊。 “哎呀,这被褥得换啊!姑娘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这口技也是她前世学的。 就算没有十成相似,也有八九成,用来糊弄外面的守卫足够了。 紧接着,昭华抱起一床被褥,恰到好处地遮挡半边脸,低着头快走出去。 门口的守卫没拦她。 他们一来想不到昭华会乔装打扮。 二来也想不到她这样柔弱的女子,能打晕五婶。 昭华抱着被褥,从侧门离开东院。 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临近庄子后门,她不由加快脚步。 快了! 她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手碰到后门门栓的刹那,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刚抬起门栓,身后竟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姑娘,请回。” 昭华觉得不可置信。 她这一路都很小心,也没碰见一个侍卫。 后面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又是怎么认出她的? “姑娘,请回!”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昭华如鲠在喉。 这次,连庄子都出不去了吗? 她缓缓转过身去,见到一个黑衣劲装蒙面男子。 他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眉眼,看着就武功高强。 即便她能跑出这道门,也是没几步就被抓了。 昭华气馁地丢了被褥,不死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人不答,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次逃跑失败,昭华都能想象到张怀安的怒火。 她又问那人:“你……你会告诉怀安吗?” 那人依旧不说话,像个木头。 昭华往回走了几步后,他就消失于夜色中。 看样子,这人是庄内的暗哨,比寻常的明哨更精明。 要换做几个月前,昭华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被张怀安困得这么牢。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既已被暗哨盯上,她只好拿起被褥,原路返回。 表面镇定,那双腿却不住发软。 …… 五婶醒来时,大惊。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敲晕的,刚想喊人,却见昭华坐在床边,哭成了个泪人儿。 “哎唷!姑娘,你这又咋了?” “五婶,你走吧。我命该如此。”昭华伤心地抹了抹眼泪。 五婶一时忘了自己被打晕的事。 “姑娘,你这话俺就不懂了,啥命啊?” 她还想追问下去,门开了。 张怀安敛着眸,眼底浸透几许寒凉。 他进屋后,径直朝着昭华走去。 明明是个温和有度的翩翩公子,可他那架势,五婶见了都有点犯怵。 她都不用别人提醒,赶紧出去了。 昭华则是心虚得直往床里躲。 张怀安擒住她胳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盛怒。 朝着她席卷而来…… 第45章 为她破例 “纵火逃跑?昭华,我真是小看你了!” 张怀安从宁府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儿。 此刻,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是怒火中烧。 她真是知道怎么惹怒他。 一次不够,还要逃第二次。 何况,这才间隔了几天? 昭华瑟瑟发抖,“怀安,你听我解释……啊!” 她被推倒在榻上。 张怀安按着她肩膀,一下就扯掉了她腰封。 随后,又是几下,将她身上的衣物全给撕了。 甚至连贴身的小衣都不放过。 她身上还有他几个时辰前留下的痕迹。 那样清晰、刺眼。 她抖得更加厉害,本就哭红的眼,这时愈发红。 张怀安怒火正盛,昭华不敢反抗。 她夹紧双腿,双手环抱,护着身前,那澄澈无辜的双眸望着他,饱含畏惧。 张怀安扣着她手腕,要将它扯开。 他这就是在羞辱她。 她死死护着,哭喊:“怀安……我不是存心要逃,我有苦衷,我是想……” 他冷若寒霜一般,沉沉地打断她的话。 “想走是么,我成全你。 “但我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带走。 “这衣服是我买的,用的是上好的云锦,每件都是你喜欢的样式,还有这发饰,整套的头面。 “现在就走,我不拦着你!” 昭华呜呜哭着,他听得心烦,一把甩开她。 然后她便迅速钻进被子里,遮挡着赤条条的身子。 张怀安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瞳孔收缩又收缩,额角浮动着淡淡青筋。 她则抱着膝盖,埋头哭泣。 几息后,张怀安拂袖离去。 昭华听见他在门外吩咐:“不用再守着了,她想走便走。” 他那声音又恢复成往日的冷静自持。 之后,侍卫们果然都走了。 昭华也不用再装了,抹去眼泪,满脸的不屈。 张怀安要是真能放她走才好。 可是呢,他撕了她的衣裙,她现在连件蔽体的都没有。 床上和地上都散落着衣裳碎布,但这些根本没法再穿。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是好时,陆从站在门外,劝她。 “六姑娘,您这样又是何必呢? “即便您来天启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影响国事,同主子说清楚便是,主子高低都能帮你。 “可您如此欺哄主子,反复出逃,主子能不生气吗? “主子对您千恩万宠,您真不该这样以怨报德。 “其实按着主子家族的规矩,正妻七年无所出,方可纳妾,可主子愣是为您废了这规矩。 “这些日子,主子三天两头往宁家跑,何尝不是为了他日好在宁家人面前说开。 “您啊,不该这般……” 昭华听到这些,颇为诧异的同时,亦有愧疚。 她兀自失神,思忖了许久。 陆从说完那番话就走了,只希望昭华姑娘能想通,安心跟了主子,别再逃了。 …… 北厢房内。 张怀安屋内还亮着。 他看着那些经书,心绪依旧不能平静下来。 房门敞开,陆从就站在门边把守。 他也瞧得出主子这会儿心不在焉。 毕竟那六姑娘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什么时辰了?”张怀安抬眼看向门外,问道。 陆从拱手回话:“主子,差不多亥时了。” 张怀安看似清心寡欲,情绪没有任何变化。 “今晚不用守夜了,你也去歇着。” 陆从多嘴问了句,“主子,六姑娘那边还在等您,是否要小人去传话,也让她早些歇了?” 这话给了张怀安一个台阶。 事实上,她哪里会等着他? 张怀安那俊美的脸上平静无波,“不必。” 北厢房熄了光。 整个东院,只有昭华那屋里还亮着。 后来,她那屋的蜡烛也燃尽了。 亥时三刻。 有人敲响了北厢房的门。 “谁在外面。”张怀安沉沉地发问。 “怀安,是我……” 第46章 叫他张大人 “何事。”屋内的张怀安语气平淡。 昭华站在门外,柔声回他。 “我想跟你解释清楚,其实我……” 正说着,张怀安突然打断她。 “进来说话。” 随后,昭华推开了门。 月光照着她,她身上裹着被子,行走不便。 是以,她就站定在门边。 张怀安出了帐,一身白色寝衣,立在那榻前。 他已解了束发的玉冠,黑发垂落,谪仙飘逸。 那微敞的前襟,似有束缚不住的勾惑挣脱出来。 昭华见着他,顿感无措。 “你要说什么。”张怀安那略沙哑的嗓音,携着几许不耐。 昭华立马低下头,诚惶诚恐的模样。 “对不起,大人!” 张怀安薄唇紧抿。 她叫他什么? 大人? 昭华下了决心一般,嗓音婉尔,透着股坚定。 “我……我蓄意接近您,来到天启,其实都是为了寻亲。” 张怀安那如玉的眸子一片温凉,听她继续说着。 “我是天启人,自幼被拐卖到大漠。 “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真正的亲人。 “杜府拘着我,还要把我嫁给李老将军,我没法子,只能靠您离开…… “张大人,我不该……不该欺瞒您,大人……” “够了。”男人语气骤沉。 “这些都是真的,大人……” 昭华还想解释几句,张怀安却大步走来。 嘭! 他几乎在关上门的同时,将她狠狠地抵在那门板上。 好在有裹着被子,昭华后背一点不痛。 可迎面而来的,是张怀安那肃冷的气息。 他按着她肩膀,克制愠怒地质问她。 “跟我说完这些,之后呢?你想让我谅解你,放你走么?” 昭华双手抓着被褥,以防止它掉落,因而不敢有大动作。 室内昏暗,放大了她除眼睛以外的其他感官。 她敏锐地感觉到,张怀安那隐而未发的怒。 她是来跟张怀安求和的,不想刺激他。 而后,她放低姿态,卑微乞求。 “大人,我不求您的谅解,我欺骗了您,您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可是,我求求您,让我见一见我的家人。 “这是我唯一所求……” 张怀安不听她解释,无情地开口。 “我之前就说了,你想走,请便。” 听他说这话,昭华一点不觉得欣喜,只因她实在不敢想,若她真顺着他话就走,将会是什么下场。 即便真让她走,也会让她难堪的、光溜溜的出去…… 思及此,昭华越发抓紧了那床褥子,生怕他下一瞬就要出手夺了它。 可是……任何一个机会,她都应该把握住不是吗。 比起她前世所受的那些折磨,哪怕真要她光着身子出去,又算什么呢。 昭华心一横,试探着问。 “大人这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吗?若是如此,我的确不该再拿大人的东西。 “那么……我的行李,可否请大人还给我?” 张怀安那双雪眸顿时一片幽暗浑浊。 “你那些东西,不是都让你一把火烧了么。” “烧了的是衣服,我还有些金银细软在您那儿,没有这些,我寸步难……” “你!”张怀安没想到她敢提这些。 她是真要走么。 他压制住那涌上心口的气,反问她。 “我将你带到天启,这一路上的用度又怎么算?” 昭华脱口而出。 “可我也伺候了大人一路!” 真要一一掰扯,这账如何能算得清? 可就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张怀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霁,一如那春日融雪,凉透了。 他那大掌蓦地扣住她后颈,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这颈项。 随即,他声音润如醴泉,又冷若霜雪。 “你把自己当什么,我便把你当什么。 “你用这身子换过路的筹码,好,我成全你!” 一字一句,都传入昭华耳中,激得她一个寒颤。 张怀安说完,就用力拽下她身上的褥子。 然后将她转了过去,面朝着门板。 昭华此时不着寸缕,惊声喊叫起来。 “不!大人!不是这样,我没那意思……”“何事。”屋内的张怀安语气平淡。 昭华站在门外,柔声回他。 “我想跟你解释清楚,其实我……” 正说着,张怀安突然打断她。 “进来说话。” 随后,昭华推开了门。 月光照着她,她身上裹着被子,行走不便。 是以,她就站定在门边。 张怀安出了帐,一身白色寝衣,立在那榻前。 他已解了束发的玉冠,黑发垂落,谪仙飘逸。 那微敞的前襟,似有束缚不住的勾惑挣脱出来。 昭华见着他,顿感无措。 “你要说什么。”张怀安那略沙哑的嗓音,携着几许不耐。 昭华立马低下头,诚惶诚恐的模样。 “对不起,大人!” 张怀安薄唇紧抿。 她叫他什么? 大人? 昭华下了决心一般,嗓音婉尔,透着股坚定。 “我……我蓄意接近您,来到天启,其实都是为了寻亲。” 张怀安那如玉的眸子一片温凉,听她继续说着。 “我是天启人,自幼被拐卖到大漠。 “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真正的亲人。 “杜府拘着我,还要把我嫁给李老将军,我没法子,只能靠您离开…… “张大人,我不该……不该欺瞒您,大人……” “够了。”男人语气骤沉。 “这些都是真的,大人……” 昭华还想解释几句,张怀安却大步走来。 嘭! 他几乎在关上门的同时,将她狠狠地抵在那门板上。 好在有裹着被子,昭华后背一点不痛。 可迎面而来的,是张怀安那肃冷的气息。 他按着她肩膀,克制愠怒地质问她。 “跟我说完这些,之后呢?你想让我谅解你,放你走么?” 昭华双手抓着被褥,以防止它掉落,因而不敢有大动作。 室内昏暗,放大了她除眼睛以外的其他感官。 她敏锐地感觉到,张怀安那隐而未发的怒。 她是来跟张怀安求和的,不想刺激他。 而后,她放低姿态,卑微乞求。 “大人,我不求您的谅解,我欺骗了您,您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可是,我求求您,让我见一见我的家人。 “这是我唯一所求……” 张怀安不听她解释,无情地开口。 “我之前就说了,你想走,请便。” 听他说这话,昭华一点不觉得欣喜,只因她实在不敢想,若她真顺着他话就走,将会是什么下场。 即便真让她走,也会让她难堪的、光溜溜的出去…… 思及此,昭华越发抓紧了那床褥子,生怕他下一瞬就要出手夺了它。 可是……任何一个机会,她都应该把握住不是吗。 比起她前世所受的那些折磨,哪怕真要她光着身子出去,又算什么呢。 昭华心一横,试探着问。 “大人这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吗?若是如此,我的确不该再拿大人的东西。 “那么……我的行李,可否请大人还给我?” 张怀安那双雪眸顿时一片幽暗浑浊。 “你那些东西,不是都让你一把火烧了么。” “烧了的是衣服,我还有些金银细软在您那儿……” “你!”张怀安没想到她敢提这些。 她是真要走么。 他压制住那涌上心口的气,反问她。 “我将你带到天启,这一路上的用度又怎么算?” 昭华脱口而出。 “可我也伺候了大人一路!” 真要一一掰扯,这账如何能算得清? 可就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张怀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霁,一如那春日融雪,凉透了。 他那大掌蓦地扣住她后颈,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这颈项。 随即,他声音润如醴泉,又冷若霜雪。 “你把自己当什么,我便把你当什么。 “你用这身子换过路的筹码,好,我成全你!” 一字一句,都传入昭华耳中,激得她一个寒颤。 张怀安说完,就用力拽下她身上的褥子。 然后将她转了过去,面朝着门板。 昭华此时不着寸缕,惊声喊叫起来。 “不!大人!不是这样,我没那意思……” 第47章 哭求 昭华奋力挣扎,但没用。 张怀安抓住她两只手,将它们摁在上方门板上。 她的腰被他深深压了下去。 “不要——”昭华嘶声喊着。 那利刃顶着她,就要生生闯入。 她颤抖着,发出“唔唔”的闷叫,拼命扭动腰肢,想要摆脱,却反而…… 疼! 情急之下,昭华的脑子异常清醒。 她紧绷着身子,大喊。 “没有!我没有拿自个儿的身子当筹码……大人,我是……啊!我是您的妾!我伺候您是应当的!大人!” 她这话说完,身后的男人果然停了。 而她就如那崩掉的紧弦,劫后余生,全身发软。 张怀安低头含住她耳垂。 她则是动也不敢动。 只听见,他缓缓道。 “你是我的妾,我才会好生待你。你想寻亲,我也会帮你。明白么?” 昭华眼中尽是不屈,嘴上却只能僵硬地回他。 “明白了,大人。” “叫我什么?”张怀安那胳膊紧箍着她腰腹,大掌突然一转方向,直行向下。 昭华就像那一瞬坠落的叶,倏然颤了一下。 “大人……不,怀安。” 他满意了,动作却没停。 昭华紧咬着唇,将声音扼制在喉头。 随着他不断用力,她的身子不再绷着,卸了力一般,向后软倒在他怀。 …… 陆从歇在下人房里,辗转难眠。 虽说主子不让他守夜,可他仍闲不住。 反正也睡不着,他索性下了床。 今夜无风。 北厢房的门却发出碰撞声。 一下一下的,如疾风骤雨。 随着那节奏加快,怕是门都要倒了。 陆从顿感诡异,踟蹰着走近两步。 那房里早已熄了烛火。 陆从无法窥见里头的影儿。 可他耳力好,听见了人声。 “还想走么?” “不、不走了……” 陆从就听见了两句,以及那夹杂在言语间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这一听就晓得里头两人在做什么。 他大受震撼。 真是难过美人关。 从前无欲无求的主子,如今竟也成了石榴裙下臣。 万幸,总算是把六姑娘给留下了。 否则以主子目前对六姑娘的重视,她要是真没心没肺地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从长舒了口气,一身轻松地回屋睡觉了。 与此同时。 张怀安正折腾得厉害,颈上的青筋都胀了起来。 “啊——”被一路闯到底,昭华撑不住,高高扬起了脖子。 像那小草,被磅礴大雨浇打。 那样窄小的叶面,如何能装下那样多的雨水? 某个瞬间,她好似灵魂出窍,入了缥缈仙境。 昭华那双腿完全软了,语无伦次。 “不行……我不行了……” 翌日。 昭华睡到午时才睁眼。 她累惨了。 昨晚张怀安像有用不完的劲儿,都使在了她身上。 这会儿勉强醒来,她还是觉得睡不够,闭着眼,像小鸡啄米,头一点一点的。 张怀安将她抱起,喂她喝了点米粥。 她全身无力,他喂什么,她就吃什么。 吃着吃着,她就又睡着了。 第二次醒来,是临近黄昏。 张怀安正靠在床头看书。 他一袭淡青色襦衫,多了几分随和的烟火气。 也是。 吃饱了的野兽,也会收起利爪变温驯,人亦如此。 张怀安侧头看她,眼中有一抹柔光。 “既然醒了,就陪我看看书。” 昭华嘴唇虚弱地启开一道缝。 “可我浑身痛。” 张怀安没勉强她,变得很好说话。 “那便躺着吧。一会儿就用晚膳了。” 昭华瞧见他手中那书的封面,心中颇有微词。 他留意到她的视线,温笑着问:“想看么?” 昭华摇摇头,并悄声嘀咕。 “看了也还是纸上谈兵。” 昨晚也没见他按照书上的来。 张怀安听出她的话外音,暂放下书,俯身碰了碰她的唇。 昭华真怕了他了,脖子一缩。 不过,他也只是碰碰嘴,没有别的行为。 晚膳前,张怀安端了碗药过来,让昭华喝下。 昭华以为是避子药,尝了一口,味道不对。 她多嘴问了一句是什么药。 张怀安分外认真地望着她。 “助孕的补药。” 咣当! 昭华吓得当即掉了药碗。 第48章 强留她 药碗翻了。 昭华被张怀安那话吓死了。 助孕? 助什么孕! 她哪里是能生孩子的人! 张怀安看她如此大的反应,眼瞳里拂过一道异样。 他的言语间透着责备。 “这么激动,是太惊喜,还是你根本不想有身孕?” 昭华当然不能说实话。 她稳住情绪,低垂着眼帘道。 “我是害怕……” 张怀安不怒自威,“怕什么?” “我知晓规矩,不管是在大漠,还是在天启,正妻生下孩子前,妾室不可怀孕的……” 张怀安托起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她眼中皆是惶然。 “怀安,你若为我坏了这规矩,对你无益,你的家人长辈也会瞧不起我。 “还有宁姑娘,你这样做,也是伤了她的心。” 张怀安审视着她。 “抛开这些,你可愿为我怀孕生子?” 昭华不敢有半分犹豫,立刻点头。 “愿意的!” 她说完后,并不见张怀安满意这回答。 他那脸色反而严肃起来。 “昨晚你说,在大漠接近于我,只是为了回天启。想来待我并无真心。如今怎么就愿意?” “并非如此!起初确实只是为了回国,可后来的情爱……” 昭华蓦然顿住了。 昨晚听完陆从说的,她就决定,有些事情不能再继续欺骗他。 可眼下,她这坏习惯还是改不掉。 谎话信口诌来。 于是,思虑再三后,昭华更改了。 她怀揣着忐忑,缓缓道。 “是我的过错。 “为您妾室,非我所愿。 “怀孕生子,更非我所愿。” 她说这话时,根本不敢直视张怀安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停顿了会儿,她嗫嚅着,继续说:“可我知道,大人……不,怀安,你待我好。我不想再骗你。” 她说完,周遭便陷入诡异的死寂。 片刻后,张怀安开口了。 “若我强留你为妾,为我生子,你当如何?” 昭华正视他,见他脸色凉薄,喜怒不明。 她完全可以说他爱听的。 但她深知,两次逃跑不成,自己很难再得到他的信任。 她必须要改变策略。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动辄用假意的甜言蜜语欺哄。 “在你这里,似乎没有假定的可能。 “你不是已经强留我了吗? “如果……如果你真要我生下你的孩子,我又有什么本事反抗呢? “我只是个遗失在外的孤女,于你便是那砧板肉。” 张怀安并不意外听到这些。 褪去那哄人的外皮后,这才是真正的她。 瞧着柔弱,实则坚韧。 忍让,但不屈服。 他喜欢她,这毋庸置疑。 但这喜欢不见得有多深入。 是以,他不可能尊她意愿,放手成全。 在他看来,她是那野外的花,美丽悦人眼,他便顺手摘了去,揣在怀里。 至于这花是否会枯萎死去,他不在意。 “我帮你找到亲人后,你也不愿从了我么?” 昭华还摸不透他的脾气。 她怕哪句刺激了他,换来他粗暴的对待。 垂眸,给了个折中的回答。 “那是将来的事。” 张怀安从容,且有藐视的倨傲。 “昭华,我并非圣人。 “你即便不愿,余生也只能是我的人。” 他这是铁了心要困住她了。 昭华也没指望现在就能说动他放过自己,但还是心累得很。 张怀安看了眼地上那药碗。 “你也不必惊惶,在你正式入府前,我不可能让你怀上身孕。方才那只是普通补药。” 昭华这才放心。 “至于你的家人……”忽然,张怀安的手从她领口处探了进去,而后勾出一条吊坠。 “此物是你自幼戴着的么?若是,便可从它查起。” 昭华的心提了起来。 她当即否认,“不是的,这是我大漠的爹娘给我的。” 这本能的反应难以控制,令张怀安起了疑。 他眉头微凛。 “一条吊坠罢了,你紧张什么?” 昭华故作轻松,“我没有紧张……” 张怀安语气严正。 “取下来,给我。” 昭华心里不愿。 这吊坠,是比那照身贴重要百倍的东西啊! 若是落在张怀安手里,拿不回来就完了。 张怀安肃然催促。 “没听见么。” 第49章 夜游,遇宁栖梧 为不引起张怀安怀疑,昭华亲手解下那吊坠。 他拿到手里,细细端详,手指捻动表面。 昭华瞅着他那动作,不禁吸一口凉气。 她小心提醒。 “你别弄坏了。” 张怀安睨视着她:“这吊坠做工讲究,不似寻常物件。你确定是养父母所赠?” 昭华抿紧唇,似想起伤心事儿,眸子陡然翻涌起悲楚。 “寻不寻常的,又有什么重要呢?这是他们给我当嫁妆的。 “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爹娘,但对我极好。 “若非遭遇饥荒,家中无粮,爹娘也不会把我卖到杜府。 “在我进杜府前,他们告诉了我真相,我才知悉自己是被从天启拐来的。 “他们很好……是我不孝,没能为他们送终。” 她一脸伤感,说到最后还哽咽了。 低下头去,用手背擦拭眼角。 她这番话真假参半。 事实上,那玉坠是她从小一直戴在身上的,并非养父母给的嫁妆。 张怀安没看出玉坠有何问题。 养育之恩大过天。 昭华此时的伤心,张怀安不疑有他。 他撩起她颈后的头发,拨到一边。 然后又亲手给她戴上吊坠。 昭华顿时松懈下来。 幸好。 他没有没收这吊坠。 昭华原来住的那屋被烧了,亟待修缮。 尽管还有其他空厢房,张怀安也没让她搬,就让她住在这北厢房内。 此举表面上是宠爱她,其实是为了看管。 因她昨晚放的那把火,烧了不少衣裳,张怀安又吩咐陆从去购置几件新的。 住在北厢房里,没有多大不同。 就是与张怀安相处的时间变多了。 只要他不外出,她就在他眼皮底下。 如此,昭华根本不敢显露什么心思。 张怀安还不允许她出门,顶多在院子里活动。 但,自放火出逃失败后,她被张怀安折磨一晚,连着几天都很累,根本没力气下地走动。 张怀安总算有点良心,这期间没再搓磨她,两人各盖一床被子。 他也忙。 每天都要在书房待到很晚。 他这人是这样,没有兴致的时候,就是清心寡欲,不管她怎么勾他,他都不为所动。 可一旦他想要了,就会弄得天翻地覆。 昭华这几天休养得不错。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时,她问张怀安。 “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他回她:“雍王起兵谋反,边境一带较为混乱,再等等。” 说完,他掀开自己被子一角,示意她进来。 昭华假装不懂,被他强行拉过去。 “你干嘛呀!”她惊呼。 张怀安紧箍她腰,眼下有疲惫。 “明晚带你去护城河边走走。” 他这话有点突兀。 至少昭华想不到。 她都是逃过两回的人了,他竟还能带她出门。 不过,提起那雍王谋反,她前世也有所耳闻。 雍王拥兵自重,以其封地为中心,欲向外出兵扩张。 但,不到三个月,雍王一干乱臣贼子就被打得气焰全无…… 是夜,昭华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梦到前世,那疼痛无比真实,摧残着她。 还有那一张张狞笑的脸。 次日。 白天,张怀安外出办事,到了晚上,他如约带昭华出门。 昭华身着男装,和张怀安坐在马车里,心却飞向远处。 护城河边的确热闹,还搭着好几个台子,以文会友。 由此看来,似乎并未受雍王造反一事的影响。 昭华跟着张怀安走,眼观八方。 她始终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但身后好些随从,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找不到任何漏洞。 “前面有卖花灯,去看看么?”张怀安突然拉她的手。 她稳住心神,朝着他视线所指的位置看去。 那花灯摊位上挤了不少人,大多是女子。 或许在他看来,这花灯能弥补花灯节的失约吧。 其实昭华根本不在意。 她对今夜这出游也没有兴趣,勉强微笑点头。 张怀安身长玉立,面容俊美无双,姑娘们都在那儿瞧他。 昭华不自在地挣脱自己的手。 他也没强行再牵她手,站在那摊位前,转头问她,“可有喜欢的?” 昭华刚想随便指一个,身后响起温柔似水的问候。 “世兄?好巧。” 第50章 她的身世线索 是宁栖梧! 昭华立马后退,和那些随从站在一处。 “世兄。”宁栖梧施身行了个微礼。 她一袭流云广袖裙,脸上挂着白色面纱,气质飘飘若仙。 张怀安风轻云淡,“世妹怎会在此。” 宁栖梧眼神柔和,掺杂着伤愁。 “有远亲来探望祖父,我随家父送别,回府路上愁绪不散,遂下马车走走。” 她又期待地瞧着张怀安,“不料,偶遇世兄。世兄介意栖梧同行吗?” 张怀安微不可察地看昭华一眼。 “不介意。” 宁栖梧眉心松弛,像有笑意化开了。 不过,她随即就注意到那惹眼的俊俏随从。 夜里灯火碰撞,乱人眼。 可还是能看出来,那就是上次在世兄房里伺候的随从。 如此白净的少年,很讨喜。 宁栖梧颇有教养,不会盯着外男看。 何况还是在世兄面前。 她只不经意地扫了昭华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昭华半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样子。 事实上,她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难受得很。 这时,张怀安吩咐一众随从。 “你们不必跟着了。” 这主要是因为昭华。 在未挑明纳妾一事前,他不想让宁栖梧注意到她。 原定陪昭华逛护城河,却变成与未婚妻夜游。 昭华则半路打道回府。 要说她一点不落寞,那是假的。 她不想出来游玩,和张怀安答应她的事没做到,这是两码事。 他既然那样在意他的未婚妻,就该收收心。 或许,他是想享齐人之福吧。 昭华的情绪莫名烦躁,对张怀安生出些许厌恶来。 她回到庄内,很快便就寝。 没一会儿,张怀安竟也回来了。 昭华故作不知,闭眼装睡。 他坐在床边,从容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昭华仍是不理会。 他便强行将她抱起来。 “给你带了盏花灯,看看,喜欢么。” 昭华睁开眼来,瞧见床头矮柜上那花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本就心烦,微微拧眉。 “不喜欢。” 张怀安也不恼,淡淡然将她发丝别至耳后。 “你该说喜欢的。” 昭华威武不能屈似的,用沉默对抗。 张怀安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碧玉兰花钗,亲手给她插入发间。 他抬起她下巴,细细端详。 随即他不吝夸赞,“好看,果然衬你。” 昭华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对上他温和溺死人的视线,她颇为不自在。 “我不戴这个。” 说着就要取下来。 张怀安按住她的手,“戴给我看。” 昭华抿着唇,又沉默了。 不晓得他突然这般是为什么,难道是补偿? 其实大可不必。 他陪未婚妻,无可非议。 奇怪的是,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张怀安炙热的大手握着她腰,烫人得很。 他缓缓道。 “这门亲事早已由家中长辈定下,我无法更改。 “但妾室能随我愿而纳,你可懂?” 昭华心里更加义愤填膺。 有个那样美丽端庄的未婚妻,他还不满足吗! 就非要纳她这个妾吗? 她稳住情绪,小心地问:“那你也该问问,我可愿意。” 张怀安眼底厉色一闪,随后又恢复宁和。 “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忘了么?”他单手温柔地抚摸她脑袋。 昭华嘴唇微张,却有人比她先开口。 门外,陆从惊喜禀告。 “主子,派出去的探子有好消息,找到当年拐卖六姑娘的人贩子了,并且已有姑娘身世的线索!” 昭华闻言,心猛地一沉…… 第51章 衣衫不整 张怀安本来对昭华的话存疑。 如今真找到当年拐卖她的人贩,他降下些许防备。 昭华则是立即调整情绪,面上流露出惊喜之色。 “真能找到我的亲人吗!” 她激动地挣脱出张怀安的臂膀,要冲到外面问个清楚。 张怀安喊住她。 “回来!”他眼中闪过一缕不悦,“衣衫不整地往外跑,像话么?” 他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有股威压感。 昭华骤然停下,两手绞着上衣边儿。 她还赤脚踩在地上,目光夹杂着丝丝恳求。 “怀安,若是找到我亲生爹娘,求你,一定让我见见他们。” 张怀安沉着气。 “届时自会安排你们见面。” 她仍望着那扇门。 陆从的影子投在上头。 他们真的查出她身世了吗? 转念一想,大抵还没有明确指向。 否则,他们不可能淡定。 思及此,昭华才稍稍松懈一口气。 另一头。 宁府。 宁栖梧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她坐在案边临摹字帖,写到手腕发抖。 婢女心疼小姐,一边研墨,一边劝她。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宁栖梧低眸看着那些小字,眼神凄婉。 “世兄竟说,‘三妻四妾寻常尔’。” 婢女不明所以,“小姐,大人说的是寻常男子。他不一样。谁人不知,魏家儿郎不纳妾,除非……” 除非正妻七年无子。 婢女觉得这话不吉利,也就没说。 宁栖梧闻言,并未放下那沉重的心思。 她颤手执笔,脸色麻木。 “你不懂,世兄今夜这般说,显然是有纳妾的心。” 彼时,她正高兴能与他夜游护城河,他却冷不防地提起这个话题。 她听得懂他言外之意,心口一阵发酸。 婢女则觉得小姐多想了。 “小姐,大人不会的。 “这世间除了您,还有谁配得上他呢? “别的女子,大人瞧都不瞧的。 “在皇城的时候就听说,不少达官显贵想拉拢大人,明里暗里给他送美妾,但大人洁身自好,从未在这事儿上栽过。 “小姐,您肯定会错意了。” 宁栖梧倒是希望如此。 但她就是忐忑不安。 诡异的是,她多次想起世兄身边那个随从。 虽只见过那随从两次,可每次都很刺眼。 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俊俏,比女子还要美。 此等心境下,宁栖梧写不下去,遂放下笔。 烛火晃动,与她那动荡的心别无二致。 …… 接下去的几天,昭华表面为陆从他们的寻查进展高兴,其实很怕他们继续查下去。 意外的是,人贩子那条线发生转机。 本来都顺藤摸瓜成功,通过小鱼钓大鱼,找到一主要人贩。 没成想,后者服毒自尽了。 陆从向张怀安上报此事时,昭华就在陪他下棋。 她假装惶然无措,又害怕,“怎么会这样呢!” 就该这样! 这线索断得好! 张怀安从容落子,淡淡地发问。 “为何会自尽。” 陆从推测:“应该是怕被官府下狱。” 天启对拐卖人口的刑罚很重,人贩败露后自杀,不稀奇。 但张怀安有别的看法。 “也可能是牵扯甚广,弃车保帅。” 他抬头望昭华,幽幽道,“例如,绑了身份非比寻常的孩童。” 须臾间,昭华手心冷汗如湿。 她耗尽定力,才不至于让棋子掉落。 这张怀安不是人吧! 第52章 他无耻 棋盘上黑白分明。 昭华眼神清澈,怀着十足的诧异,还有喜色。 这是她针对张怀安的推论,故意做出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我的亲生爹娘并非寻常人吗?那会是什么人呢?” 张怀安未说透,让陆从继续查下去。 昭华则顶着他审视的目光,棋子不知往哪儿放。 他那视线极具窥探性,好似能看穿她心里所想。 她一点不敢放松。 嗒! 她落完子,出声提醒他。 “到你了。” 张怀安长指夹起一颗黑子,淡而又淡。 “还有心情下么。” 昭华咬着唇内软肉,痛感能令她镇定。 她低眉顺眼,瓮声回他。 “我本就不愿下棋,是你非要我陪着。” 张怀安打量她一眼,随后放下棋子。 “安置吧。”他没兴致了。 夜已深,人不静。 木床嘎吱作响,那纱帐也在浮动。 映出的两道身影交颈缠绵。 光看着,倒是美好和谐。 可若听见那声音,就是另一种情形。 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不要、不要了……放过我吧……” 张怀安喜欢听她哭,这叫他血脉偾张,不能自已。 尤其想到不久前,她听说亲生父母的线索后,流露出的期待。 他温柔地抚摸她腰窝。 “你是想,自己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能逃离我么?” 昭华泪眼莹莹,不住摇头。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张怀安低头在她颈窝处,唇齿碾磨她颈侧的肌肤。 “昭华啊昭华,你这女子,没良心得很。 “你当我不知道么? “你就是成天想着离开我。 “亲生爹娘是你最后的依靠,但你得明白,不管他们多么有能力,都无法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你何不放乖点?非要逃,逃上十回、百回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抓回来,有意思么?嗯? “亦或者,你就想我重重罚你?像这样……” 他声音缥缈,腰部却突然猛地发力。 “啊!”昭华那破碎的声音冲出喉咙,指甲深深陷着他后背。 头脑是拒绝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甚至还主动缠上他。 那双白嫩的、没有一丝赘肉的长腿,紧绷着缠住他劲瘦有力的腰。 她也要疯了。 漫漫长夜,这还只是开始。 帐外,烛光跃动。 帐内,昭华被摆弄成各样姿势,好似那人人揉捏的泥娃娃。 张怀安好些日子没碰她,这一碰就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帐内的动静有所消停。 昭华趴在那儿,张怀安环着她腰,将她抱起来。 她已经是筋疲力尽,虚脱地靠着他。 美眸迷蒙,水雾模糊视线。 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 张怀安递来一杯水,送到她唇边。 她低头啜饮,这才舒服些。 小腹忽而传来一阵暖意。 张怀安揉着她肚子,亲吻她耳畔,哑声问。 “还涨么?” 昭华虚弱地点头。 她乖多了,一点不敢反抗。 张怀安轻轻用点力,按压她小腹。 然后又是直接伸入。 昭华吓得一颤,他亲了亲她发顶,温声安抚。 “别怕,我只是帮你弄出来。” 没多久,一股温热、甚至滚烫的,从她腿间流淌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那令她难堪的羞耻感。 昭华夹紧腿,用力咬他肩膀,还攥拳捶打他。 她发泄地大哭,抽泣道。 “为什么要这样! “你这样对我……这样无耻! “你去找别的女人!我,我早晚会,会被你弄死的……” 从来没人骂他无耻。 所有人都称赞他是真君子,敬着他、不敢放肆。 张怀安看她发脾气,竟觉得舒畅,觉得赏心悦目。 她凌乱、靡丽,身上到处是他留下的痕迹。 打他的那点力气不痛不痒,反而把她累得直喘气。 他这人心肠硬得很,此时却对她生出一股怜爱。 张怀安爱不释手地拥着她。 “怎会弄死你呢,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难得哄她,还哄了好一会儿。 然后,天也亮了。 张怀安今日还有正事,让昭华好好休息。 昭华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目光呆呆地凝视,思绪万千。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她想逃。 但她还没摸清张怀安的底,这对她很不利。 比如上次,她要是知道有暗哨盯着,就不会贸然出逃。 可要一直等下去,也不行。 万一张怀安查出她的身世,事情就麻烦了。 昭华握紧玉坠,决心不要坐以待毙。 却不知,暗处一双眼睛正冷冰冰地注视着这屋,也在伺机而动…… 第53章 昭华被掳 昭华在房里,是由五婶伺候着。 五婶话多,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不停。 她知道昭华没力气下床,就把饭菜都端到床边。 其中还有一碗避子药。 昭华“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五婶看她这架势,忙劝她。 “俺的个娘嘞,慢点儿!咋喝药跟喝水似的?不苦吗?” 昭华宁可喝苦药,也不想怀上孩子。 五婶是个人精,悄声问昭华。 “姑娘,你不是自愿跟那位大人的吧?” 昭华抬眸凝望着五婶。 “你怎会这样想?” “嗐!就没见你开心过。俺也怕那啥……”五婶费劲想啥词儿,然后一拍大腿,“那个为虎作伥!” 昭华眼神微异。 五婶叨叨不绝。 “举头三尺有神明,帮着狗官欺男霸女的事儿,万万做不得。” 说到此处,五婶忽然又慌忙改口。 “不不不,俺可没说那位大人是狗官,哎!俺不会说话,姑娘你多担待!” 昭华轻轻摇头。 “没事。五婶你是好人。” 接着,五婶又提起一件事。 “对了,那位大人都快成婚了,真是突然。 “我也是听我家老头子说的,好像是明年春日里,算起来也没几个月了。 “聘礼单子都拟好了,好长的!” 昭华眼底没有什么情绪,默默吃着点心。 傍晚时分,张怀安回来了。 他听到帐内有哼唧声,快步上前,掀开帐幔。 一看才知,昭华又牙痛了。 她痛得直冒冷汗,侧躺蜷缩成一团,手紧紧捂着一侧脸颊。 那脸颊肉眼可见地肿了。 “又贪嘴了?”张怀安责备着,将她扶起来。 昭华顾不上反驳,嘴唇都发白了。 张怀安一手搂着她,“陆从,去拿治牙痛的药来!” 那药是按他的方子调配,市面上买不到。 药粉铺在牙周,没一会儿就不痛了。 昭华觉得稀奇,睁大眼睛。 她不哼唧了,张怀安也觉得舒缓。 他把剩下的药交给她,“下次就用这个。” 昭华不能说话,感激地点头。 牙痛真要命。 张怀安也算是救了她的命了。 夜幕四合。 宁府内。 婢女正伺候宁栖梧卸发饰。 烛火煽动了一下。 猝然间,蜡烛骤灭,屋内陷入黑暗。 “小姐别慌,许是风大,给吹灭了。”婢女赶紧摸着黑,重新掌灯。 当烛光再次燃起,婢女一转身,脸色大惊。 之前还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姐,竟然不见了! “小姐?!” 宁家小姐在闺房被掳,这样的事不宜外传。 宁老爷知晓后,让家丁秘密寻找。 宁夫人急得头晕眼花,拉住宁老爷,直催促。 “老爷,光派家丁怎么够呢,还是让人去……” 宁老爷晓得她想找谁帮忙。 他并不赞成。 “先等等。我们宁家也不是吃素的。淮桉和栖梧的婚事未成,不方便拜托他。” 两个时辰后,家丁依旧没有找到宁栖梧。 这下,宁老爷也不藏着掖着了,赶忙搬救兵。 张怀安得知宁栖梧失踪,亲自带着人去宁府。 陆从观察入微,在后院墙头发现了疑似男子的鞋印。 他立马禀报给张怀安。 宁夫人急得直掉泪。 “淮桉,你一定要找到栖梧,我求你了……” 她一下就给张怀安跪了,宁老爷都拉不起来。 张怀安亲自扶起她,平静有力地劝慰。 “夫人莫急,我已经派出人手。” 宁老爷也犯愁,就怕是采花贼作案。 “淮桉,多谢你。” “宁伯父这话就见外了。”张怀安声音润朗,谦和有度。 此事还未告知宁老太爷。 他年迈,且时日无多,禁不住一点刺激。 宁老爷和夫人在府中等消息,亲自送张怀安到门口。 他骑着马消失在街角,夫妻俩仍站在原地。 宁老爷率先回神。 “夫人,咱往好了想,淮桉亲自去寻栖梧了,他办事素来稳妥,定能将栖梧平安带回来的。” 宁夫人低头抹眼泪,“老天保佑,保佑栖梧安然无恙,否则我可怎么活。” …… 出宁府后,张怀安猛然想起什么。 他急勒停马,吩咐陆从。 “你速领一拨人回庄……” 他这话说一半,一个随从快马而来。 “大人,昭华姑娘被掳走了!” 第54章 独自前往,营救 随从不敢耽延,快速翻身下马,将一张纸条呈给张怀安。 “这是那贼人留下的!” 张怀安看完后,视线一沉。 而后五指收拢,将字条攥成一团。 旁边的陆从心里七上八下。 宁姑娘刚失踪,那边昭华姑娘又被掳。 这都是冲着主子来的啊! 但陆从想不通,庄里那么多人都是吃屎的? 他憋不住话,质问马下那随从。 “你们那么多人,个个身手不凡,怎么还能把六姑娘给弄丢了!?” 随从无比汗颜。 “大人,属下无能! “那刺客易容成了大人您,属下等没敢查,等察觉到异样后,姑娘就已经被他挟持了。” 对方有人质在手,情况确实棘手。 就怕误伤昭华姑娘。 张怀安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 他眼底冷凝成霜,语调却保持着平静。 “对方要我一人前往,你们无需再跟。” 陆从赶紧插话。 “主子!这怎么行呢!您三思啊!” 其余随从也都附和,“请大人三思!” 可张怀安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骏马飞驰,他衣摆猎猎作响,隐有汹涌的气势。 …… 昭华醒来时,全身五花大绑,眼睛被蒙着,嘴也被塞住。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没法开口求救。 周围阴冷潮湿,她侧倒在地上,尝试向后挪动。 随后触碰到一堵墙。 她又顺着那墙挪动,颇为困难。 好一会儿,她像是碰到什么人。 那人惊醒过来,发出“唔唔”的声响。 显然,对方也被捂住嘴了。 原来被掳的不止她一个。 这时,门蓦地开了。 昭华什么都看不见,被一股力量拽起来,重新拖回墙角。 她感知敏锐,那人身上的杀气很重。 不好惹啊。 昭华自觉放乖,还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 好在,那人没对她动手。 他好像冲着屋里另一个被绑的去了。 因为她听到那边剧烈的“唔唔”声。 然后,有人说话了。 那是个虚弱却不屈从的女声。 “你是谁!我乃宁家……” “闭嘴。”男人粗粝的声音打断这话。 昭华心里一惊。 那女子,不就是张怀安那未婚妻吗!? 她立刻想到,她们被掳,是受张怀安牵连。 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平日里总听他吹嘘多厉害,还不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还有他底下那些随从,抓她的时候都挺厉害,碰上真正的高手就没辙了! 昭华内心一阵腹诽。 宁栖梧那边还在同贼人讲道理。 “我宁府与你有何怨仇……” “闭嘴。”男人就像只会这两个字,语调冷冰冰的。 昭华默默离他们远些。 其实扣着她就是多此一举。 要威胁张怀安,一个未婚妻足够了。 踏踏踏! 又有脚步声近了。 昭华竖起耳朵听。 一个男人凶斥,“让你把人带过来,你在磨蹭什么!” 这话,应该是对屋里这男人说的。 “闭嘴。” “哟呵!你还当起护花使者了?老子就想瞧瞧这宁家大小姐长什么样,还得经过你允许? “给我滚开!你是雍王殿下的亲信,老子还是王爷的副将呢!” 宁栖梧身份再尊贵,也就是个弱女子。 面对如此粗鲁轻浮之人,她害怕得发抖。 忽然,那将军话锋一转。 “等等,本将军怎么瞧着,墙角那个更漂亮呢?”昭华可谓是无端被锅砸。 脚步声停在她跟前,紧接着,一只粗糙的手抬起她下巴,还扯下她眼睛上的布条。 她这好不容易能看见,入目便是一张肥大的脸。 那人看清她的模样后,颇有惊艳之色。 他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言语更是粗鄙。 “啧啧……的确美得很呐! “小美人儿,跟了本将军吧!” 他靠近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眯着眼,格外享受的模样。 “嗯~~真香啊!” 昭华不怕他,但恶心坏了。 他还想凑过来亲她。 忽然,一把剑横过来,隔开了他那张嘴。 “闭嘴!” 昭华一抬眼,看见那黑衣蒙面男人。 那个只会说“闭嘴”的男人。 被打断好事的将军怒不可遏。 “宁家的那个你不让我碰,这个怎么了?这就是个暖床的……” 蒙面男眼神似冰。 “他在乎。” 话音刚落,外面有了动静。 看不清来人出招,可转瞬间,就有好几个人被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