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恶女家的温柔夫君又疯又野》 第1章 夫人,可是又后悔了? 午时二刻,临安国湾沟村,顾家门外站了一群村民。 他们看着像只死猪一样被丢在地上,脸上有几道淤伤额头还渗出血的女子,接二连三的数落起来。 “砍脑壳的哟,好狠心的婆娘。” “才成亲第二天,就想拿着嫁妆去后山再嫁何猎户,活该被打。” “人家顾绯虽然眼睛瞎了,还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但那是她自己要嫁的呀。” “就是,我要是她老汉,老子把魂都给她抖落。” 议论声又大又吵,顾绯那双被毒瞎的柳叶眼毫无波澜。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摸着泥巴墙,一瘸一拐地往堂屋走。 此刻,魂确实被抖落的李小鱼也醒了。 她脑袋疼的像被人抡了两拳,伴随着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脑海里浮现了无数陌生的记忆。 原主是李家三女儿,娘软弱爹强势好赌,她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位。 为了获得爹娘的注意力,她开始学村里的二流子们,好话听不进,坏事做不停。 久而久之,真成了一个二流子。 她心悦住在后山的何猎户,想让爹去说亲,她爹懒得理她这个疯子,自然是没去。 正烦躁之时,恰好听到爹娘要把二姐嫁给刚来蜀地不到三天的顾绯,还要给二姐两百个铜板当嫁妆。 她的亲事爹娘视而不见,二姐的亲事还有嫁妆拿,这让她的嫉妒心又作祟了。 便伙同村里的二流子想了个歪主意。 也不管顾绯的身体情况,她冲去顾家,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拉拉扯扯。 同时二流子叫来村里的人,几十双眼睛看着,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了。 成亲当日,原主爹向她交待了一些事。 结果原主只想着拿二百个铜板去找何猎户,全然没把他交待的事放在心里。 只是苦了顾绯,刚醒来就多了个妻子。 今日发现顾绯醒后,原主二话不说拿着钱就跑去后山,何猎户对她无感,用绳子绑起来送到了李家。 原主成功获得她爹一顿扁担炒肉,随后背回了顾家。 见李小鱼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村民又开始七嘴八舌。 “疯婆娘醒了,估计又要作怪了。” “走走走,回家吃午饭。” 李小鱼用衣袖捂着额头,慢慢站起身,她拧着眉打量这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 忽然,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堂屋的门上。 顾绯? 她歪着头往里面瞅了瞅,见他没有出来,她抿了下唇,主动走了过去。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顾绯眉宇间蕴藏不易察觉的阴戾。 刚被流放到这里,他们就送他一份大礼。 李小鱼前脚刚跨进门槛,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嫁给我这样的人,苦了你了。” 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语气里没有一丝愠意。 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小鱼顿了一瞬,后脚收进堂屋,偏头看去,目光落在顾绯的脸上。 他脸色苍白,那双介于桃花和杏眸之间的眼睛很漂亮,多情又清澈。 可惜…无神。 他在笑,薄唇微翘,显得有些乖巧。 视线往下看,见他右掌似断枝垂着,左腿的伤口导致裤腿染出新鲜的血迹。 看到血,李小鱼头有点晕。 她眨了眨眼再摇了摇头,见顾绯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显然很痛苦。 盲人,断右手和左腿… 按他的身体情况和原主做的事,他若拿东西砸她,或是吼着让她滚,她觉得正常。 偏偏他用一副脆弱的躯壳说着关心人的话。 反显得有点不正常。 瞧他脸色愈发苍白,李小鱼的音色稍显沉稳带一点哑,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腿流血了,我扶你回房间。” 说完,她拿开捂着额头的手,用手指摸了一下,见没怎么流血。 便伸手去搀扶顾绯。 她都做好被他挥开手的准备了,结果男人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麻烦你了。” 李小鱼眼皮一抽。 怪有礼貌的… 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回道“应该的。” 听到此话,顾绯心里冷笑了一声,“要与我这样的人共度余生,委屈你了。” “我知你心悦何猎户,我可以成全你。” 听到成全二字,李小鱼右眼皮跳了跳,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感觉要去地府似的。 低头看了眼他的左腿,他有意放她走,可她现在除了留在这里,还真没地方可去。 李家肯定是回不去的,原主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一次县城。 先不说人生地不熟,户籍李武还没转到顾绯名下,加上去其他城皆要出示路引。 往哪走,上天么? 因顾绯的腿,两人走的很慢,每走一步,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将他扶到床前,等他坐到床边,李小鱼才把想好的话说出来“你被迫娶我,是你委屈了才对。” “顾绯,成亲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愿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相处吧。” 顾绯眼瞎,心不瞎。 今早用尽各种粗俗的语言,大骂他是个残废,甚至连茅厕里的蛆都不如。 现在又对他说如此理智的话。 那就看她能装到何时,毕竟杀了她,他们也会接着送人。 此刻,他产生了一种狸猫玩老鼠的心态。 他溢出一声轻嗤“夫人说笑了,我这样的残废能娶到妻,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他这话让李小鱼想起一句话这种福气给你要不要。 看着他笑时会露出一颗虎牙,加之他脸色苍白,有种俊俏僵尸的意味。 李小鱼揉了揉鼻子,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笑得确实很好看,下次别笑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嫁给你是我七世修来的福气才对,你躺到床上去,我去打水给你擦掉腿上的血。” 两人入戏都挺快。 手掀开了被子,当看到床上只剩下干草,床单不翼而飞。 她眼睫止不住的颤了又颤。 这才想起来,今早原主走的时候,就是用床上的被单裹着二百个铜板离开的, 至于拿走床单的原因简单又无脑。 原主觉得这被单睡着很舒适,她要送给何猎户。 结果何猎户连人带被单一起丢到了李家。 沉了口气,她抿紧唇仰头望向房顶,瞧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顶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洞。 心情也有点漏风。 今日是艳阳天,带着暖意的阳光从洞口落下来,照在地上连成一条光柱。 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束中不停飞舞着,看似安静,实则汹涌。 未听到女子发出动静,顾绯手往后,摸到了床上的干草。 他薄唇翕动“夫人,可是又后悔了?” 第2章 夫人,可要我来搀扶? 李小鱼收回思绪,她见男人拾起一根干草在两指间把玩。 柔和的光部分落在他的脸上,搭着他残缺的身体,有种凄厉的残缺美。 顾绯气质清雅,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相貌没有攻击性。 一个完好的人光断一条腿,就够绝望了。 他反而表现的不在意,也不知是真的接受还是压抑在心里,总之多注意一下为好。 见她没有回答,顾绯追问“夫人可是不喜我这样称呼?” 接着他失落的叹了口气“叫全名不礼貌,那我叫你小鱼,可行?” 他眼帘微垂,嘴角下撇,搭着他的脸,给李小鱼一种无辜乖巧的感觉。 “你想如何称呼都行”,反正都是夫妻了。 以前听奶奶讲过她自己跟爷爷的故事,老两口是由媒人介绍,就相亲那次见过一面。 往后几十年两人相濡以沫,生活是平淡了点,也挺幸福。 所以李小鱼不会觉得跟顾绯生活有什么不能接受,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解决生存问题。 把被子铺平在干草上,轻轻抬着男人的左腿放在被子上面,同时跟他解释。 “我方才是看到屋顶有几个烂洞,在想如果遇上暴雨天,屋顶可能会被淋掉,得找个时间把屋顶修好。” 顾绯指尖一顿,她在解释上一个问题... 男人左腿有血,放上去被子上面就有血迹,被子呈褐色,倒也看不太出来。 李小鱼视力极好,她看到了也没有露出嫌弃之意,只是晕血而已。 正当她准备出去打水,就听到顾绯用低沉的声音说“可惜我是个残废,无法替夫人遮风挡雨。” 此话一出,李小鱼望了眼屋顶的烂洞,又瞅了瞅他的右手。 不要脸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我的雨伞分你一半。” 闻言,顾绯抬眸,他五感很灵敏,可以依靠声音辨别人的方位。 目光投在女子身上,真有一种他在看她的感觉。 “夫人这般慷慨,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 他一用温柔的语气说乖巧的话,李小鱼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以前是做展厅平面设计的,很多时候做项目,即使一面很不起眼的小墙面,客户也会提出五花八门的想法。 除了美观和新意之外,排版或者造型方面也要有含义。 你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它有什么寓意在里面,你这面墙这样设计,想表达什么。 久而久之,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又培养到了一个新高度。 所以她能接住顾绯的话,也能分辨得出别人说话是否在阴阳怪气。 但分辨顾绯的,得花些心思。 他这个人就像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神情平静没有太大变化。 都说眼睛是表达情绪的窗口,他是盲人,双眸除了慵懒淡然,给不出任何情愫。 加之语气平和,就算笑里藏刀,你也觉得他是在说真心话。 “报答就不用了,我们好好相处就行。” “就依夫人的。” 听着脚步声远去,顾绯左手背在身后。 他两指拢紧,上一刻还在把玩的干草,下一刻成了碎末。 顾家是在村弯里,水井在另一个地方,是村里公用的。 李小鱼走进厨房拿桶,她顺便在厨房走了一圈。 灶台有破损但还能用,就是米缸与水缸还有案板上的罐子,皆是空空。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烂了边的碗和几双发霉的筷子。 一圈看下来,跟她身上的粗布脏衣裳有得一拼。 在角落里找到两个还能用的水桶和一条麻绳,又去外面找到一根扁担。 挑着两个空桶往水井的方向走去。 她十岁前都生活在乡下,所以知道打水的技巧。 把绳子栓在木桶的把手上,桶扔进水井,大力左右摆动绳子,水桶便会下沉。 装好两桶水,她半蹲下身将扁担架在肩膀上,左右手各抓住一只桶。 然后站了起来。 挑两桶水回家不容易,要先爬一段宽约三尺呈斜坡状的石台阶,拐弯再走一段呈上坡趋势的泥巴小路,才能到顾家。 小心翼翼的放下水桶,她嘶了一声,手揉了揉肩膀。 挑水吃才知道喝口水有多难。 用葫芦瓢舀水把水缸洗干净,随后把绝大部分水倒进缸,只留桶底一点水,再将剩下的水倒进木盆里面。 找来找去没找到帕子,她把主意打到自己左臂被划破的衣袖上,一点不带心疼的撕下一块。 端着水盆去了顾绯房间。 “你把裤腿撩起来,我帮你把血擦掉。” 她一进家门,顾绯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同时还有水洒在地上的声音。 他低声拒绝“不必,我自己来。” 闻言,李小鱼并未多说什么,她用脚勾起一张小板凳挪到床头,把水盆放在上面。 走到顾绯前面,握住他的左手腕,把他的手贴到水桶边上。 沉稳的声音染着几分柔和“水盆在这里,里面有帕子。” “多谢。” 李小鱼说了句不必客气,便转身离开,走到堂屋她听到房间传来了水声。 说实话,顾绯眼睛看不见,李小鱼除了担心他把水盆打翻以外,心里还有点好奇他的伤口情况。 忽然之间,她想到顾绯房间的窗户。 跨出堂屋门槛,轻手轻脚走到窗户处,窗户所在位置比她要高出一个脑袋。 她贴着墙壁踮起脚,睁大眼睛往里瞅。 使劲往下瞧也看不到顾绯的腿,腿没看到不说,反而把眼睛还看酸涩了。 盯着眼前的木窗棂,她双手各抓住一根圆木,肩膀往上一耸。 脚尖离地。 她看着顾绯解开外衫,再撩起裤腿。 当看到那条左腿,李小鱼嘴巴不由张大,眼中尽是震愕。 顾绯的左腿血肉外翻,就跟下雨天泥泞曲折的浑水泥巴路差不多,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 她视线模糊了一瞬,跟着倒吸了口凉气,不敢想有多疼。 男人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他拧干衣袖做的手帕,毫不在意的擦拭伤口。 疼到冒冷汗,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李小鱼手中的窗棂是由三根擀面杖粗的圆木做的,四周用木板框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太重,还是年代久远窗棂与泥巴墙的连接处不结实了,在她准备松手之际。 窗棂和墙壁脱离了。 声音发生的一瞬间,顾绯朝窗户看了过去。 听着外面女子摔在地上发出的哎哟声,他眼前一片黑,但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顿时,一股阴郁之气染上心头。 他捏紧手中的帕子,一滴滴血水滴进水盆里,形成圆形的水波。 一圈圈扩散开来,也将他心中的阴冷放大。 “夫人,可要我来搀扶?” 第3章 回李家拿包裹 顾绯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听不出情绪。 这一下太意外,李小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屁股着地,她看着手上完完整整的木窗棂,再仰头望着正方形的窗口。 尴尬的挠了下耳朵。 她听明白了话里另一层意思。 是在讽刺她偷看。 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地方,垫起脚把又窗棂装回去。 慢步走到房间门口,顶着头晕对他讪讪一笑“我看到窗户有两只马蜂在打架,担心它们飞进来伤及无辜,想弄死它来着,没想到把窗棂拉下来了。” 顾绯继续擦拭伤口,温和的回道“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娘子的帮忙。” 他用的肯定句。 看他神情淡然,未有一丝愠意,李小鱼注意着他的表情,继续装傻。 “这倒不用,我出去一趟哈,等会回来再煮饭。” 走之前,她强行看向那盆染成绯色的水,想着他腿脚不便,她说“水盆你放在这里就好,等我回来倒掉。” 顾绯十分配合“早去早回。” 至于想不想她回来,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李小鱼嗯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开。 她出门直接往李家的方向去了。 李家住在村头,李小鱼敲门的时候,他们午饭已经吃完。 开门的是李梅,她是李小鱼大哥的女儿,今年刚满五岁,皮肤有些黑的小姑娘一看到门口的女子,吓得往后一缩。 “奶奶,三姑回来了。” 对于小姑娘的害怕,李小鱼看在眼里,她知道李梅在害怕什么。 小姑娘因为是个女娃经常被他爹娘打,被他爹娘打就够惨了,原主稍有不顺心的事,也经常打她。 听到李梅的喊声,正在堂屋收拾碗筷的王桂花急冲冲小跑出来。 她跑到李小鱼面前,布满岁月风痕的脸充满了焦急,她看了茅房两眼,见人没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随即赶紧把李小鱼往外推,“你回来做什么,快走,不然你爹等会又要拿起扁担打你。” 看着眼前女子脸上的淤青,王桂花也很心疼。 可她没有办法啊,这个家是李武在当家,她自己稍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李武都要打她,何况已经出嫁的女儿。 回想以往,李小鱼能从里面找到王桂花对三个女儿疼爱的回忆。 有,只是不多罢了。 她平静地看着王桂花,声音很是冷静“我回来拿包裹,里面装的是你们给我的嫁妆。” 躲在房间看戏的孙翠翠一听到包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李广昌躺在床上,看见自己媳妇弓着身子眯着眼睛从门缝往外看,他不在意的哼了声。 “不就是李小鱼回来了,有什么可看的。” 孙翠翠回头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骂“你知道个屁。” 李广昌也懒得和她争,他下午还要去地里干活。 “你说的都对,毕竟我李广昌放得都是臭屁,你孙翠翠放得都是金贵屁。” 孙翠翠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两眼,收回视线的时候瞥了下衣柜。 王桂花回头往院子里看去,那会李武就在这里用扁担打的李小鱼,她回想了一下,确实没看见有包裹。 “小鱼,你是不是记错了,咱家院里没有包裹啊,是不是还在何猎户那里?” 当时场面是乱,李小鱼记得很清楚,包裹就丢在李广昌,也就是她大哥的房间门外。 而大嫂孙翠翠当时就站在房门口看戏。 她把情况告诉王桂花,听完,后者往李广昌房间看去。 心里有点怀疑,但那是她的儿子,她还是不太愿意去怀疑。 见她神色纠结,李小鱼就知道王桂花的心思了。 不再多说,越过她往里面走了两步,茅房的门开了,李武从里面出来,手还在系裤腰带的麻绳。 一看到李小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是让李花花嫁给顾绯,又能让顾绯过得很惨,还能把他喂成死胖子换一大笔银子来用。 结果这个死丫头坏了他的计划,不留在顾家整顾绯,还敢回来。 看不打断她的狗腿。 他抄起墙边的扁担就冲向李小鱼,嘴里恶狠狠的骂道“你个狗娃子,老子嘱咐你的事情你不做,还敢给老子回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脚筋打断。” 看到他冲过来,李小鱼不慌不忙,她在思索李武说的前半句话。 老实说,确实记不起来他当时说什么了。 不过看李武凶神恶煞的架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 转眼间,李武抄着扁担到了李小鱼面前,明明劈不到王桂花身上。 她还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跑。 看到这个画面,李小鱼并不意外,王桂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她保护谁。 在扁担要劈到肩膀一刹那,李小鱼迅速往旁边一闪,旋即捏住李武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扭,直接夺走了他手中的扁担,往前扔去。 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家中就她一个女孩,两位老人怕她以后受欺负,专门让她跟隔壁从武术学校退休的爷爷学习武术。 原主个头虽然只有一米六,但身板很结实。 再来两个李武,她也能撂倒。 看见扁担在地上滚了几圈,李武不敢相信的瞪着李小鱼,手气的发抖。 “你龟儿还没学爬就要学飞,今天敢打你老子,明天就要在老子头上拉屎?”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李小鱼不想跟他多扯,把来这里的原因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听完之后,李武炸了。 “找,就是把整个屋掀完了,都要给老子找出来。” 听到李武要翻箱倒柜的找银子,孙翠翠慌了,这个家她谁都不怕,唯独怕自己的公公。 她见过李武打王桂花和李小鱼,不敢想扁担打在自己身上的惨状。 李武看了眼李广昌的房间,眼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随后故意带着李小鱼去其他房间找。 同一时刻,孙翠翠打开门,假装不知情,假模假样的关心发生了何事。 在其他人进堂屋的时候,她一把将李梅拽进了房间。 李小鱼也不着急,任由他们带着她乱窜。 走了一圈,她发现李家多了许多新家具,还换了新被子。 厨房更是丰富,柴米油盐白面酱油皆有,她瞧着房梁上挂了一排猪肉。 李武好赌,他赚的工钱基本都拿去赌了,以前别说一排猪肉,一刀猪肉也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他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东西? 现在想想,李小鱼发现了许多奇怪之处。 李武打算之前让想李花花嫁给顾绯,可顾绯连彩礼都给不出来,以李武贪婪的性格,会不要彩礼直接嫁女儿? 就在她疑惑之间,外面响起了孙翠翠尖酸的声音。 “你个赔钱货,你居然敢偷你三姑的嫁妆,孩子她爹,你快过来收拾她。” 第4章 夫人,盐很贵的 院子里,李梅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深灰色的包裹,像个球一样。 李广昌拿着一根黄荆条,逼近李梅。 小姑娘弓着腰跪着往后退,一张稚嫩的小脸布满眼泪,神情恐惧又害怕。 “爹,求你别打我不故意的,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见爹娘和李小鱼从厨房出来,李广昌和孙翠翠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后者使了个眼色之后,他抄起黄荆条就往李梅身上抽。 “我供你吃喝还不够,你还敢偷你三姑的嫁妆,胆子肥了呀你。” 黄荆条抽在人身上,不比木棍轻。 李广昌也是真没把李梅当人,揪住她肩膀上的衣裳,狠狠抽在她背上。 疼的小姑娘哇哇大哭。 李小鱼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毫不留情面地对李广昌和孙翠翠翻了个白眼。 “该打,把她打死。” “昌儿,娃儿还小,你轻点打。” 瞥了眼身后不出言阻止,还在说风凉话的二位,李小鱼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生在这样的家庭,也难怪原主会长歪。 她沉了口气,大步走上前,抓住李广昌的胳膊往后一甩,弯腰将李梅抱了起来。 看到抱自己的人是李小鱼,李梅吓得身体一抖。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把包裹交给她,打着哭嗝,按孙翠翠吩咐的话,哭哭啼啼姑,包裹还...还给你,我不是...不是故意偷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因太过害怕,她说话都在发颤。 见状,孙翠翠上前,伸出食指要戳李梅的脑袋,“小小年纪还当起家贼了,早知道会生个小贼,喝药打掉也不把你生下来。” 李小鱼抱着李梅往旁边一躲,让孙翠翠指了个空。 把李梅放在地上,接过她举起来的包裹,摸了摸她的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听到三姑对自己说谢谢,李梅震惊了。 李家人也惊讶了,她什么时候变得有礼貌了? 下一瞬,他们发现是想多了,她还是以前的疯子,因为李小鱼又骂人了。 “行了,癞蛤蟆跳悬崖装蝙蝠侠,你们夫妻俩就别搁我面前装模作样了,包裹到底谁拿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她不怕跟李家人撕破脸,她就没打算跟他们长久往来。 一听这话,李广昌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有李武这位烂爹做榜样,潜移默化下李广昌就是第二个李武。 他不知道蝙蝠侠是什么,但后半句很明显是在骂他们。 他气急败坏地冲李小鱼吼“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想骂我们偷你嫁妆就直说,拐弯抹角骂人做什么。” 李小鱼秀眉一挑,好笑地看着他,“我以为我说的够直白了。”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李广昌感觉自己的兄长地位受到了挑衅,火冒三丈的他,一巴掌朝李小鱼的脸甩去。 对付这种人,李小鱼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抬脚就往李广昌肚子上踢,她的动作又狠又快,一脚将李广昌踹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脚把王桂花和孙翠翠吓坏了,赶紧跑上去扶人。 见儿子连妹妹都打不过,李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没出息的东西。” “爹,李小鱼打了我,你不打她就算了,你还骂我,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养老送终了”,李广昌甩开王桂花的手,气愤的说。 “滚你娘的。” 王桂花“...” 李武骂了他一句,随后拉着李小鱼走到旁边,用不满的语气对她说“赶紧回去,别在家惹事不然老子等下又收拾你,还有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 李小鱼不在意他说的话,她咬了下内唇,心中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她问“我的户籍什么时候转到顾绯名下?” 这事李武心里有数,“急什么,等你行动之后再说。” 就是知道了,李小鱼也没打算行动,她决定先回家,户籍后面再想办法。 走之前,她对李武说“对了,别让那两口子再打李梅,不然我心情不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完成你说的事。” 被自己的女儿威胁,李武的脾气也上来了。 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好好的计划被李小鱼破坏了,村长对他把三女儿嫁给顾绯就有意见,再把李花花弄过去,村长可能会起疑。 “我会看着点,你赶紧回顾家去。” “回门也不用回来了,就留在顾家过吧。” 李小鱼求之不得,她打开床单,数了数铜钱的数量,见一个子也不少,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李家。 主打一个无情无义。 回去的路上,她路过刘大夫的家,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裹。 思忖了片刻,又折了回去。 “刘大夫里面请。” “您慢点啊,门槛有点高。” 听到外面响起女子染着笑意的声音,顾绯心里升起一抹烦躁。 他缓缓睁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往门口看过去。 李小鱼把从刘大夫家买的红薯放到阶槛上,礼貌的对刘大夫说“您稍等片刻。” 刘大夫是个儒雅的老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小鱼进房间就看到顾绯靠在床头,用找不到焦距的视线看自己。 村里挨家挨户都有种红薯,现在也是收成的季节,所以买一筐红薯只花了十文钱。 把剩下一百九十文放到烂柜子里。 随后对他说“顾绯,我请了村里的刘大夫过来给你看病,等下他进来,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告诉他。” 顾绯垂眸,神色清然,声音温和“娘子,若大夫说我治不好,你可会嫌弃....” 话说至此,男人扯出一抹苦笑,“罢了,当我没说。” 听到他这句话,李小鱼眸光微顿,偏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 她抿紧唇双眼微微睁大,秀眉微抬,表情有些无奈。 看来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想了想,神色认真的回道“治不好我就去找木匠给你打个轮椅,以后我卖锅盔你收银子,等以后存够银子,我们就去皇城开个锅盔铺。” 爷爷奶奶就是靠打锅盔和卖包子馒头供她上的大学。 她从小在他们身边帮忙也学会了,虽然二老走了,但这门手艺她学会的相当好。 辞职后,她回老家开了一个卖锅盔和包子店铺,生意还不错,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也舒坦。 结果清晨开门的时候,被一个大货车送到了这个架空朝代。 时也,命也。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名字我都想了。” 人家叫夫妻肺片,她就叫“夫妻锅盔铺。” 听到皇城二字,顾绯眉宇间划过一道阴冷,仅仅片刻便消失。 李小鱼在想打锅盔的事,没发现他的小表情。 “娘子不仅看得开,还会打锅盔?” 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 李小鱼努了下嘴,不慌不忙地找借口“我们这里很多人都会打锅盔。” 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湾沟村没有人会打锅盔而已。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用老生常态的语气说“人生嘛,吃咸点,看淡点。” 顾绯也是会说话的,“夫人,盐很贵的。” 第5章 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 李小鱼嘴角一抽,这么会补刀,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 余光瞥向他的时候,注意到小板凳上没有木盆。 他自己拿出去了? 见男人低着头,她眼珠往下瞧,落在他的薄唇上。 未听她回言,顾绯又开始了,“夫人,可是讨厌与我沟通。”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穷啊,吃不起盐”,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连盐都吃不起。 顾绯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过“怪我拖累了你。” 李小鱼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搓了搓胳膊,温声说道“我去叫刘大夫进来给你看病。” 把刘大夫叫进房里,她就去厨房煮红薯去了,她早上没有吃饭,胃饿的有点遭不住。 把灶台抹干净,再将锅也洗干净,往里舀了两瓢水。 洗了四个红薯放进去煮。 走到灶台后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火折子,看着身后的小柴堆,她摸了摸肚子,起身去找刘大夫。 等她进房的时候,刘大夫在给顾绯的腿包扎。 看到她走进来,刘大夫朝她摇头,示意先不要问,李小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顾绯的左腿所伤之处皆上了草药,黑漆漆的草药被布包裹着,再看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多少有些凄凉。 腿包扎好后,刘大夫开始收拾药箱。 见状,李小鱼愣了一下,她轻轻拍了拍刘大夫的胳膊,食指朝顾绯放在被子上的右手点了两下。 刘大夫明白她想说什么,他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向李小鱼微微摇头。 后者不是很能理解他摇头的意思。 等他出去以后,二人站在院子里,她才问刘大夫,“您方才摇头是何意?” 刘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顾绯的左腿伤筋动骨,老朽只能治好他皮外伤,要想彻底好转,很难。” 说着,他的视线投向那间房。 李小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盯着窗棂,表情有些凝重。 她低语嘀咕着“几乎没有希望...” 刘大夫点头。 二人的对话,顾绯在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 他褪去在外人面前的伪装,脸色阴沉,眉宇间染着毫不掩饰的冷戾,周身气场冷寒中带着肃杀。 完全没有他在李小鱼面前展示那般温和。 这时,外面又响起女子的声音“那他的右手呢?” 接着一道慈祥的老人声音跟着回道“他的手外表看着没有大碍,实则掌骨和每根指头的指节碎了,不知道是被何物所伤。” 说到这里,刘大夫又叹了口气,他没见过如么残忍的做法。 “他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就算以后自动愈合,他那只手连筷子都拿不稳。” 听到二人的对话,顾绯双眸微狭,神情似笑非笑。 筷子... 怕是连石子都拿不住。 既然废了,那就废个彻底。 下一刻,他左手搭在右手腕处,左右一扭。 只能咔嚓一声,他的右手像被斩断的树枝,再也提不起来。 对于自己的自残行为,顾绯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微笑,好似折得不是他的手。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的李小鱼,听到刘大夫的话,她忍不住拧眉。 若是对习惯用右手做事的人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抿了下唇,嘴巴微张,想说什么来着,最终换成一句“刘大夫,我能跟您借一下火折子吗?” “我家有好几个,你跟我回去拿一个吧。” “行,您稍等我一下,我进去给你拿药钱。” 小跑进房间里,按照事先跟刘大夫谈好的价格,拿了五个铜板。 其实这几个铜钱是不够当医药费的。 她去找刘大夫的时候,一个劲的卖惨,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把价格压下来。 没办法,现在太穷了,那点嫁妆得省着点花。 从她进屋到拿钱,顾绯就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知故问“夫人步伐这么急,要去哪?” 李小鱼已经跑到门口,闻言,她停下脚步。 转头对他说“我去刘大夫家拿个火折子,等下回来生火煮红薯。” 她乖巧的回答落在顾绯耳中,让他产生了一丝疑虑。 就在他疑惑之时,李小鱼又说“我走了。” 顾绯淡然回了一个字“好。” 等她离开后,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左手拇指和食指把玩着右手食指。 像没有痛觉般将食指翻来覆去的折。 一双慵懒的柳叶眼看向李小鱼离开的方向,敛眸在思索着什么。 李小鱼不知道顾绯在怀疑她,她去刘大夫家拿了火折子便赶回家煮红薯。 家里没有刀,所以她没将红薯切块,直接整个煮。 添好柴,任灶膛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 她起身走到案板处,把发霉的筷子扔到灶膛里烧了,随后把三个碗洗干净。 等红薯煮好之后,她全部装到一个碗里。 另外两个碗各舀了半碗煮红薯的水。 顾绯的腿上了药,暂时不能下床,她分两次端着碗到房间。 板凳不长,最多只能放下两个碗,她把自己那碗端到堂屋的桌子上放着。 进房拿起一颗红薯坐到床边上,细心的剥开红薯皮。 才煮熟的红薯有些烫手。 她现在太饿了,也管不了烫不烫手,剥的同时,她唇嘟成小金鱼的嘴那般模样,然后往手上吹冷气。 听着她接连犹如风呼啸的声音,不由让顾绯想起一些事来。 顿时他脑袋阵阵胀疼,心里也升起一股阴郁之气。 偏偏他神情温和,让李小鱼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就在他控制不住情绪,想出言叫女子滚的时候,一只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左手背。 “来,吃红薯。” 相比顾绯的冰冷,李小鱼的手就像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一样热乎。 发现他手冰凉,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偏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外面大太阳,他的手却跟冬日的寒霜有的一拼。 顾绯压下心头的阴郁,从她手上接过红薯,又换上温柔的语气。 “谢谢夫人。” 见他笑了,李小鱼当作不知道他手冰凉的事,微笑道“不客气。” 一听到笑声,顾绯心头就烦。 把另一颗红薯也剥好,李小鱼拿走碗里剩下两颗,把剥好的放到碗里,把碗放到男人怀里。 “里面还有一颗红薯,你等下记得吃,小板凳上还有碗汤,吃完记得喝。” 她太饿了,说着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拿着自己的红薯就走了出去。 站在桌前,连红薯皮都没剥,直接一大口。 些许甜糯的口感化开,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她又喝了一口水。 都说糖分能让人的心情变好,一点都不假。 她笑眯了眼,一边吃红薯一边开心的摇脑袋,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声音。 “超甜。” 吃着红薯,李小鱼脑子转的飞快,她总感觉顾绯的温和像表象。 她眼珠一转,当即猫着身子轻手轻脚靠近房门。 走到门框处,她把脑袋往右一歪。 听到女子笑中带着快乐的两个字,顾绯压着阴郁,他捏了下手中的红薯,随即轻轻咬了一口。 刚吃到嘴里他就皱起了眉。 哪里超甜? 第6章 红薯吃多了想放屁 女子的脚步声再轻,对一个双眼看不见再加五感灵敏的人来说,耳朵便是他感知外界最重要的工具。 顾绯恢复温和的模样。 见他乖乖吃完两个红薯,李小鱼也吃完了手上的红薯。 收拾完碗,她又去担了几桶水,把水缸蓄满。 家里没有筷子,她去草屋后面的山上掰了一根黄荆条,剥掉树皮的壳,简单做了两双筷子,打算先应付几天。 原主之前带来顾家的两套衣裳没有带走。 她洗了把脸,从那两套洗到发白的粗布麻衣随便挑了一套。 茅草屋只有一间房有床,就算顾绯眼睛看不见,她也不太好意当着他的面换衣裳。 去茅房换了衣裳出来,把脏衣裳丢到木盆里。 想到顾绯衣裳上有血,她去了房间一趟,“你把衣裳换下来,我顺便一起洗了。” 闻言,顾绯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夫人,我只有身上这套衣裳。” 李小鱼知道,那烂衣柜里没有顾绯的衣裳,这就代表脱掉身上的衣裳,他只能光着下半身。 知道他会窘迫,她说“等下我把床单铺上,有被子盖着我看不见,没事的啊。” 说罢,她走过去扶他下床。 她温哄的话听在顾绯耳中,简直跟调戏没有区别。 她到底懂不懂矜持? 顾绯背靠在烂衣柜上,听着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薄唇翕动“夫人,你们这边的女子都像你这么豪爽?” 李小鱼双腿跪在床上,她正把床单边缘压到稻草里。 这话她听得有些奇怪,歪头朝男人看去,见他还是一副温和慵懒的神情。 她眨了眨眼,继续铺床单。 心里暗自嘀咕是我想多了么? 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内涵我不矜持。 带着疑惑,她回道“其他女子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你裤子上染了血,睡着会不舒服,仅此而已。” 矜持于她而言,要分时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还装矜持做什么。 就跟她晕血一样,咬咬牙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顾绯双眸微狭,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意味深长地说“夫人还真会替我着想。” 越听他说话,李小鱼总有一种被他阴阳的感觉。 铺好床单,她爬到床边,坐在床沿弯腰拿鞋,穿鞋的时候她又想到顾绯刚才说那句话。 越想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沉了口气,她笑呵呵地说“倒也不是全都为你,主要家里只有一套被子和床单,弄太脏的话,咱俩只能睡干草堆。” 说完之后,她用另只手拍了拍胸腹,长长呼了口气。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心里舒坦最重要。 闻言,顾绯脸上的笑意不减。 呵,半天不到就开始装不下去了。 没意思。 换下一个来吧。 就在他举起左手,准备过去掐死李小鱼的时候。 后者却注意到他右手怪怪的。 皱着眉走到他面前,李小鱼直接举起他的右胳膊,轻轻点了下他的右手腕,见他的手腕跟枯枝一样无力,紧靠那层皮连接。 她双眸一凝,嘴巴张大,惊愕的问道“你手腕怎么也断了?” 那会右手腕还好好的呀。 她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顾绯愣了一下,就在他发愣的片刻间,李小鱼扶着他坐到床边。 担忧的说“你自己上去躺着,我赶紧去叫刘大夫再过来看看。”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外跑,留下顾绯坐在床边发呆。 她居然注意到我手腕断了... 在他的理解里,她不应该是细心的人。 刘大夫过来帮顾绯接回骨,用两块小木板帮他固定腕骨,再拿麻条固定。 绑好后,他对站在一旁的李小鱼说“这只手不要碰水,后面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女子点了点头,回道“我记下来了。” 这次给银子,刘大夫说什么都没要。 主要这两人太穷了,穷的他一个老人都看不下去了。 走之前,他以一个年老者的身份劝李小鱼。 “你也是成亲的人了,别再像从前那样得过且过,好好跟顾绯生活。” “这孩子虽然身体残疾,但举止从容,将来不说有出息,至少不会像李富贵是个浑不吝的。” 李富贵就是那个二流子。 刘大夫说的是心里话,李小鱼也明白他的善意。 她笑着点头“谢谢刘大夫提醒,我会改掉以前的缺点,好好和他过日子。” 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刘大夫心里有些欣慰。 把人送到门口,看着老人家慢悠悠地往前走,李小鱼也回到房间。 她刚走进堂屋,就听到顾绯的说“先别进来,我在脱衣裳。” 闻言,她脚步一顿,轻声应道“好。” 直到顾绯说可以了,她才走进去。 从他手上接过衣裳和里裤,发现他两只耳朵冒着红晕。 她秀眉一挑,抿着嘴,唇角微微上扬。 他是害羞了? 家里也没有皂角也没有猪胰子,她去厨房的灶膛底下抓了两把草木灰来洗衣裳。 草木灰能洗衣裳是奶奶以前讲给她听的。 今日一试,发现就是血迹洗不掉而已。 晾好衣裳,她去厨房煮饭,夕阳落下之前,两人吃完了晚饭。 家里的桐油灯是空的,累了一天,李小鱼也困了,为了方便顾绯下床去茅房解手,她睡里面。 上床的时候,她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碰到男人的左腿。 顾绯下半身是空的,他担心李小鱼掀被子的时候看到不该看的,特意用手压在被子上。 看出他的意思,女子掀被子的动作极轻。 第一次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多少有点紧张。 斜睨着顾绯精致的脸,见他耳朵也愈发的红,发现他也紧张,这反而让李小鱼没那么紧张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转身侧躺,背对着男人睡觉。 不一会,她便熟睡过去。 听到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顾绯睁开了眼。 他掀开被子,脱掉上里衣系在腰间。 中午走过一遍,依靠记忆和感觉他可以不用摸墙准确走到堂屋。 但堂屋往茅房去的路,他只能用手一寸寸去摸。 夜色中,他摸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而在他右手边立着一根扁担。 肩膀触碰到扁担自然性的往下地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扁担从他指尖溜走,他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咚”的一声,扁担落地。 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李小鱼。 她迷糊的睁开眼,转头见枕边没人,她揉了揉眼睛,穿鞋往外走。 视力极好,让她没有点油灯也看得清夜晚,一出堂屋就见顾绯站在厨房外面。 他低着头,上半身和小腿往下未着寸缕。 不同于小腿的新伤,他背部有两道从肩膀贯穿至腰间的旧伤,清浅的银辉洒下,淡淡一层笼罩在他身上。 将两道早已脱疤变成凸起的棱痕染上一层冷意,无声的诉说当时惊险。 这样的他,哪还有白日里的从容温和。 只有孤寂和落寞。 发现他的另外一面,李小鱼没有发现秘密的新奇感,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尊心。 打着哈欠往他那边走,故意让声音听着很疲倦“我红薯吃多了想放屁,等下你要是听到是噗呲的声音,谅解一下我的粗鲁。” 第7章 良心为何物 顾绯左手撑着墙,他背对着李小鱼,在听到她走近,他敛去了脸上的阴沉。 “夫人下次可以在房间里,我想我并不会介意。” 尽管声音听着没有丝毫异样,李小鱼还是注意里面透着一丝冷意。 她记下这个发现,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立到墙角。 “还是等咱俩再熟悉一段时间吧,现在刚成亲,我得矜持点。” 顾绯觉得好笑,这时候知道矜持了。 立好扁担,李小鱼转身看去,落入眼帘的是男人紧实的胸膛,胸膛至腹部的伤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 这样的身材,完全不像穿上衣那般柔弱。 他眼睛看不见,她还直视他的身材,她感觉自己有些不礼貌。 收回视线,伸手去扶男人的手臂,问他“去厨房喝水,还是去茅房?” 顾绯也没有别扭,直言说了三个字“去解手。” “方向反了,这边是厨房。” 双手圈着男人紧实的手臂,隔着衣裳跟肌肤直接相贴的触感不同。 摸着他紧实的手臂,李小鱼感觉手心有点痒。 扶着顾绯一步步走到茅房,她推开门,扶他走进去,轻轻将他左手放在木栏杆上。 温声叮嘱“我在外面等你。” 闻言,顾绯回以了一个微笑,“谢谢夫人。” 他一笑,李小鱼身上又起鸡皮疙瘩了,她感觉这家伙跟个笑面虎似的。 她揉了下鼻尖,“不客气。” 说着,她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茅房的门。 不想让顾绯尴尬,她往前走了几步。 今晚的月亮有一半被乌云遮住,仰头望着夜空,看着那一颗颗闪耀的繁星,或是冷风拂在身上,她手心痒意又加深了一分。 低头看着手,疑惑的小声嘀咕“不至于摸个男人手臂,就过敏了吧?” 她双手合十,来回互相搓,才渐渐将手心那股不知道为何产生的痒意给搓掉。 而她的话没有任何意外,被顾绯听到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肩膀有毒,只能是她的手有问题。 在顾绯没出来这期间,李小鱼去了一趟厨房。 茅房门拉开的瞬间,李小鱼也刚好拿着葫芦瓢出来,见顾绯无需搀扶且自动避开了障碍物。 尽管他看不见,她还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厉害呀。 要不是知道他是真瞎,还以为他是在装瞎呢。 顾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微微侧头,用耳朵辨解李小鱼的方位。 明知故问“夫人,你在哪?” 话语落下,他还伸出左手在空气里触摸,似在寻找她。 看着男人虽残缺但不狼狈的姿态,李小鱼大步走过去,单手托着他的右手臂。 “我去厨房舀了点水,拿来给你洗手。” 殊不知,她细心的行为再次让顾绯心里起了疑。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落到这般田地,也挫不掉他血肉里的傲骨。 只见他乖乖把左手移到另一个方向,李小鱼顺势把慢慢倒在他手背,凉水滑过手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本就冰冷的手愈发的凉。 也让他的心肠更加冷硬。 倒完最后第一滴水,顾绯说话了。 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夫人,一日两日你或许还能忍受,长久下去你会厌恶我的。” 听到带试探性的话,李小鱼把葫芦瓢夹在腋下,扶着他往走房间。 思忖了一下,她没有选择正面回答,“你想让我厌恶你,还是不想让我厌恶你?” 走到门槛处,顾绯脚尖碰到木板,他抵着木板往前滑,直到再无木板遮挡,他才把脚踏进去。 快走到里屋,也没等到男人回话,李小鱼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怎料男人用略带失落的声音回道“自然不想夫人厌恶。” 托着他的腿轻轻放到床上,等他躺下后,李小鱼给他盖上被子。 她把葫芦瓢拿在手里,看着往下陷的凹坑,她明白顾绯的病情就跟这个凹坑一样,很可能是个无底洞。 躺在床上,顾绯的左手搁在被子上,他问“夫人,你会吗?” 闻言,李小鱼在黑夜里盯着他漂亮无神的双眸,有些事她可以说违心话,但对面手无寸铁的他,她还是说了实话。 “我不敢保证将来的事,但如果你不会因身体上的残缺对我发脾气或是刁难,我想....”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我不会厌恶你。” 话音刚落,顾绯又笑了,露出的一颗虎牙使他增添了几分单纯。 “怎么会呢,我一个残废,又岂会对一个细心照料我之人发难,那岂非太没良心了。” 说完,他还添了一句“夫人,你觉得呢?” 一看到他笑,李小鱼就忍不住想皱眉,她脱口就想回我也这么觉得。 刚转身,突然发现似乎话里有话,像在说,她连一个残废都不放过,有没有良心。 她脚步一顿,上半身往后转,一双桃花眼认真端详他的表情。 笑容温和乖巧,并无半点戏谑。 究竟是他太会伪装,还是自己想多了? 她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咬内唇,半晌,她也跟着笑了“你说的甚是有理,我想夫君也不会是没良心的人。” 不就阴阳怪气么,她也会。 放下这句话,李小鱼走出了房间。 顾绯把玩着右手食指,眼眸微敛,薄唇翕动“良心…” 他似想到了可笑之事,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夜色下笑容妖冶,缓慢念出三个字“为、何、物。” 这一夜,李小鱼没怎么睡,她在思索顾绯白天的话和行为。 翌日。 她去厨房煮红薯,望着灶膛里燃烧的火苗。 经过昨夜的思考,心里有了方向。 凡是顾绯说话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那必定是在阴阳怪气,若她心里没有不爽,那便是没有问题。 作为了一个被工作磨平棱角,想明白要为自己而活的打工人。 有些苦可以吃,有些苦就是发颠也不能吃。 九月遇上大风天,晾晒的衣裳一天半左右就干,这期间她也没闲着,在做打锅盔需要用的土炉子。 收回衣裳,她把顾绯那身衣裳放到床上,叮嘱他换上,出去之前,顾绯叫住了她。 “夫人,我身无他物只有一把匕首,你拿去当了买一些物品吧,回门那天莫让你家人轻看了你。” 见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把匕首递过来。 李小鱼接过来,看到刀鞘上的精致纹路,拔出匕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刮了刮刀刃。 还挺锋利。 有这种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 正好拿来削红薯皮。 第8章 杀人的匕首,她拿来削红薯 “不用回门。” 她把匕首插回鞘里,别到腰带处,打算以后走哪带到哪,拿来防身用。 顾绯皱眉,神色间染着几分惊讶,“不回门?” “是呀”,李小鱼也没打算瞒他。 她扯过小板凳坐到上面,双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掌心。 直视着男人精致的面容,她用着不大所谓的语气,像在说一件不在意的事。 “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于他们而言,我不回去反而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有些家庭觉得女儿还不如牲口。 顾绯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他五指微微捏紧衣裳,眼睫轻颤,神情有些愧疚。 “夫人,是因为我无能,所以岳父不想我们回去吗?”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低落。 李小鱼努了下嘴,随后摇头“你别一天天把什么事都怪到自己身上,这样很容易....” 她想说内耗,又觉得他会听不明白,换了一个词“很容易让心中产生郁结。” “郁结?” 顾绯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两个字。 从他记事以来,所有人都对他说必须要变得强大,却从来没人关心过他的心理。 而现在的他,确实是一个废物。 见他垂眸,李小鱼应道“他们不想让我回去是觉得我碍眼,跟你没关系。” “而且我也没打算回去,与其拿钱买东西给他们,不如咱俩自己留着,买些好吃好喝的。” 聊天归聊天,该有的试探顾绯一点都不少。 “可是夫人,这样是否太过无义?” 有的人把名节仁义骨气都看得很重,李小鱼能理解他这么说的原因。 只是她活得更现实。 她把别在腰间的匕首取下来,像转铅笔一样,把刀鞘在两指间转来转去。 声音沉稳“要咱家大富大贵,礼节我肯定准备到位,可咱家太穷了,连把切菜的刀都没有,还在乎礼节干嘛。” 听到连把刀都没有,顾绯眼角抽了一下。 既然她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至于连刀和银子都没有。 “夫人,你可在说笑?” 听到这句话,李小鱼是真的笑了。 她哈哈大笑了两声“我也想是在说笑,可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我听到他们说岳父大人给你了嫁妆的?” 男人语气很是温和又带着真诚,李小鱼也未感到不舒服,她便没有对他隐瞒。 毕竟是夫妻,先从熟知开始。 “他是给了,给了两百个铜钱”,说着她指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百个铜板? 顾绯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心中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思索的方寸间,李小鱼上半身微微向半倾,将手肘撑在床沿,另只手似弹琴般在床边点来点去。 “在刘大夫家买了一筐红薯花了十文,给你看病花了五文。”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就剩下一百八十五文,而咱家厨房...” 她把厨房的惨状还有茅草屋里里外外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说给顾绯听。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让他不要为了礼节,去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说完,她端正坐姿,盯着顾绯问“夫君,你觉得可对?” 暂时敛去心中的猜疑,顾绯偏头看着她,随着他低眸。 有种四目相对的感觉。 他微笑道“夫人说的有理。” 李小鱼秀眉一挑,这话她前天才说过,这么快他就学以致用... 她也没有多想,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越看越喜欢。 尽管他看不见,她还是扬起唇角,冲着他露出大咧的笑容“那这把匕首我就留下来了,正好家里没刀,拿来削红薯不要太完美。” 听着她语气里的狡黠,顾绯捏着衣裳的手指一顿。 杀人的匕首,她拿来削红薯... 似笑非笑道“都依夫人的”,紧接着他面露难色,“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家中会过得更困难。”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李小鱼会不会抛弃他。 李小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问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右手拍了他肩膀两下,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沉稳的力量。 “夫君放心,就冲你给的这把匕首,只要我还能打一个锅盔,绝对有你一口红薯吃。” 这是实话,她是真喜欢这把匕首。 顾绯心中冷笑。 话说的大言不惭,指不定何时就拿匕首给他一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既然她不打算当,那就看她能留多久。 以李小鱼走路的声音和拍肩膀的动作,他知道她此时站在床边。 抬眸望着她,眼神慵懒淡然,亦如他的声音“夫人对我这般好,我定会好好回报夫人。” 话语刚落,李小鱼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阴阳怪气,她权当他是因身体缺陷,导致性情时而古怪时而正常。 不过她今日刚得一利器,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也会好好照顾夫君。” 她若无其事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他脸上闪过一抹阴沉,她双眸微敛。 好家伙,开始露出真面目了。 说实话,她是不相信一个断腿瞎眼的人,会像他这般淡然从容。 要么心理扭曲到极致,要么就是假瞎和假瘸。 但刘大夫看过,不可能是后者。 那只有可能是前者。 不过他喜欢装,她也乐于奉陪,毕竟这里没有现代的乐趣,日子总归有些无聊。 就当找点乐趣。 顾绯用左手轻拂开她的手,笑的温和,“多谢夫人。” 手被推开,李小鱼也不在意,面带笑意地回“夫君客气了,你换衣裳吧,我先出去了。” 等她离开堂屋,顾绯偏头,无神的双眼盯着肩膀,似乎那里还留有女子手上的余温。 他脸色骤然沉冷,仿佛空气都冷了一个度。 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好好照顾我。 李小鱼出了房间,立马跑去厨房,拿出一颗红薯,赶紧抽出匕首来削皮。 轻轻一刀划过,红薯皮立即掉在地上。 她乐麻了。 把削红薯当成消消乐,一口气削了三个。 当日自然吃的又是红薯。 回门那天,李小鱼准备去县城买点东西,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李武粗鲁的声音。 “李小鱼,你爹我来了,快来开门。” 第9章 骗李武的银子 李小鱼忍不住皱眉,他来做什么? 回头往顾绯房间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出来,她走到门口拉开木门。 李武叼着烟杆,他吐出灰白烟丝。 旱烟的臭味熏得李小鱼偏开了头,她捏着鼻子往旁边站了几步,用手扇去空气中的烟味。 语气平静地问“不是不让我回门,你来做什么?” 她平静到没有一点亲情的声音让李武不爽了。 他拿着烟杆就要去敲李小鱼的脑袋,“我是你老子,想过来还用分时候?” 后者躲开他的烟杆,对于李武,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戏谑的笑道“你自己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水都泼出去了,还有回盆的道理?” 记起来了就是老子,记不起来就是狗东西。 谁爱当狗东西谁当去,她不当。 说完她双手环抱于胸前,没有半点邀请他进屋的意思。 看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李武感觉事情在慢慢失控,他盯着面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他心里不禁疑惑,从小到大,她可是很怕自己的啊。 现在不仅眼里没有对自己的恐惧,嘴还这么会说话,这还是那个怕他的三女儿? 想到这里,他捏紧拳头,又想用暴力来维持自己大家长的地位。 见他右手握成拳,李小鱼眸光微沉,揶揄道“呦,又想揍我?” “来,你往这里砸”,她斜着身子,把脑袋往李武面前凑。 用手指了指太阳穴,一点都不怕他的拳头。 “李小鱼,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李武气得不行,他拿烟杆的手都在抖,抖得原因不是因为生气。 纯属是旱烟抽多了。 见有村民扛着锄头往这边走,李小鱼哼了一声“我是皮痒了。” “你今天敢碰我一下,我就把李家的变化告诉村长,我想村长肯定感兴趣,查查那些好东西背后的银子从何而来。” 这句威胁的话,着实让李武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相信的盯着李小鱼。 这狗东西以前很蠢,何时变聪明了? 他怏怏收回手,双眼瞪得跟牛眼睛一样大,刚想说话,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去。 怒目圆瞪的样子把村民吓了一跳。 瞧他父女二人的架势,恐怕李武又要打李小鱼了,村民出来说好话。 “李武啊,小鱼都嫁人了,你这个当爹的别再打她了。” 李武一怔,他倒想打,狗东西学聪明会威胁人了,他哪还敢动手。 他担心多事的村民把刚才的事告诉村长,他瞪着李小鱼,对她挤眉眨眼,让她解释。 李小鱼站直身体,她没有开口,而是用左手比了个一。 她和李武面对面站着,村民还未走近,看不见她左手的动作,但李武能看到。 看到她竖起的食指,李武面露疑惑,不理解她的意思。 瞧他没看明白,李小鱼假装帮他拍去肩膀上的灰尘,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想让我说好话,给钱。” 闻言,李武一张老脸顿时僵住,他从来没想过有天会被自己的女儿威胁要钱。 他推开李小鱼,又用牛一样的眼睛瞪她。 可惜他找错了人。 李小鱼不吃这一套,她知李武害怕村长。 笑呵呵地跟村民说“王叔,我成亲还没有办酒席,要办的话,是不是得通知村长爷爷一声啊?” 湾沟村以李王赵三个大姓组成。 王川一听宴席,瞬间来了兴趣,大步走上前跟他们聊天。 “必须得告诉村长,他是一村之长,村里任何人成亲他作为长辈都必须得到场。” “怎么,你要跟顾绯补办成亲?” 李小鱼看着王川,用余光注意着李武,见他还在犹豫。 她礼貌的颔首“目前有这个打算。” 二人越聊越多,李武知道王川是个管不住话的人,真的很担心他把村长招来。 赶紧向李小鱼点头,表示他同意了。 见他无缘无故点头,王川问他是不是头疼,得到想到的,李小鱼很自然的打圆场。 “王叔,我爹他可能是困了。” 转移话题也不忘数落李武。 王川无语至极“你这爹当的...”,糊涂二字还没说出来,话就被李小鱼接了过去。 “王叔,补办宴席这件事我还得再打算打算,你先别告诉村长爷爷,免得他提前给我张罗出去,我这边又还没有准备好,到时就尴尬了。” 她说话沉稳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二流子样。 王川心里是欣慰的。 毕竟李武对家中三个女儿是真差,大女儿是嫁了,可也算不上逃离狼窝。 三女儿如今也嫁了,性格也多少在改变。 或许是成亲让她认识到生活不易,慢慢变好了吧。 “叔知道了,你们父女接着聊,我先上山去挖地了。” 见他扛着锄头往前走,李小鱼向他微微颔首,“王叔慢走。” 等王川离开,看李小鱼脸上挂着笑,李武白眼都快翻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铜板丢给她。 丢给她就转身要走,都要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接住铜板,李小鱼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冷声说“我要的是一两。” “一两?”,李武猛然转身,怒不可遏地盯着她。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 听着他的吼声,李小鱼揉了揉耳屏,“抢是犯法的,我不干犯法的事。”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吊儿郎当的笑道“村里谁不知道你好赌,无缘无故变成有钱人,却打发我两百个铜板,你真当我傻啊。” 李武现在真的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把她打死,也不让她嫁来顾家。 他捏紧手里的烟杆,目露凶狠,恶狠狠地说“李小鱼,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赌徒一旦发狠,不会管你是不是他的亲人。 李小鱼若是怕,她就不会开口说钱的事。 发颠,她比谁都会。 她目光一冷,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的眼神,声音幽冷“只要你不怕村长知道,你就尽管来试试。” 空气安静了下去,屋外是二人的对峙。 屋里,顾绯就跟听戏一样,听着外面父女俩的对话。 他把玩着指头,浮起一抹乖巧的笑。 狗咬狗,真是精彩。 僵持许久,李武见李小鱼没有退让的意思,他拿户籍来威胁她。 李小鱼弯腰从地上扯了一根不知道的草,她叼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吐掉咬掉的一截。 眯眼笑看着他,“你从小在这个村里长大,你猜猜村长要是知道我成亲了,户籍还在父家,他会怎么做?” 第10章 我把顾绯手腕都掰断了 她再次拿村长来威胁,李武想把她打回肚子重造的心思都有了。 偏偏李小鱼油盐不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他从腰间的钱袋拿出一两银子,重重砸到她手里,咬牙切齿地说“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把银子在手里用力捏了两下,见是真的,李小鱼慢悠悠地塞进衣袖里。 神情严肃地向他点头“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一想到给这个赔钱货银子,李武就火气直往天灵盖冲,给都给了,现在只能认了。 他往院子看去,没好气地问“你这两天有没有狠狠收拾他?” 闻言,李小鱼心里升起一股疑惑,听他的意思,是想让她欺负顾绯? 她脑子转的很快,见李武又要吼人。 毕竟拿了甲方的钱,对甲方态度好一点,没毛病。 腰背挺直,把草往下一扔,用脚尖碾了又碾,故作狠装。 “我把他收拾的可惨了,手腕都给他掰断了。” 顾绯听到她这句话,眼眸微敛。 挺会胡说八道。 李武的眼睛霎时一亮,他就知道这狗东西做事比她二姐狠。 方才被气的坏心情,顿时被这个好消息给冲散。 “好好好,就要这样对他。” 看着李武又把烟杆凑到嘴边,李小鱼连忙往旁边站,她试探的问“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收拾他?” 对她往旁边站的动作,李武很是鄙夷。 说话也相当嫌弃,“不然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赔钱货。” 银子到手,他爱怎么说怎么说。 李武又嘱咐了李小鱼几句,无疑都是让她如何虐待顾绯。 送走瘟神,李小鱼关上木门。 她站在院子里,低头盯着手上的银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与顾绯无冤无仇,为何要让我欺负他?” 抬头疑惑地盯着房间,秀眉轻皱。 “难道顾绯身上有什么秘密?” 她这两句话极其小声,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顾绯偏着头,竖起耳朵聚精会神,还是听到了这两句话。 他神色一沉,淡然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 她不知道? 这时,他听到院子里的女子又说“算了,管他的呢,银子骗到手就行,进城去成衣铺买两身衣裳。” 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敛去阴沉。 低沉的声音温和如风“夫人,我方才听到你在跟人聊天,是谁来我们家了?” 李小鱼是进来跟他打个招呼的。 “是我爹来了,他说咱家太穷了,给我们送了一两银子过来。” 她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跟顺口溜一样,脱口而出。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这般认真的口气,还真容易让人以为是真话。 冷心肠的顾绯不会上当。 他望着女子所站的方向,慵懒的双眸眨了眨,“岳父来了,他怎么不进来坐一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女婿?” 对于他没有安全感的话,李小鱼摆了摆手。 大方安慰道“他除了喜欢钱,就没喜欢过谁。” 她把铜板和刚赚来的一两银子一起揣到怀里,“再说他喜不喜欢你这个女婿不重要,你爱你自己就够了。” 后面一句话,她的尾音些许拉长,就跟哄人一样。 “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尽量在中午之前赶回来,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搞钱。 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顾绯一人在房间。 今日没有太阳,风从房顶的洞口往里灌,萧瑟的秋风刮在身上有点凉,顾绯却毫无感觉。 他低着头,长睫遮住眸中神色。 他脑子里不自觉冒出李小鱼说的那句爱自己。 片刻后,他冷若冰霜的自语道“一个满口粗鄙之语的人,竟说得出这话。” 这边每月初七和十九赶集,迎着微微凉凉的风,李小鱼跟着村里赶集的人一同到了大湾县。 从湾沟村到大湾县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 看到城门那一刻,李小鱼靠在路边的草亭歇息了一会。 她脚走得有些发疼。 慢悠悠地进城,到处都是充满了热闹的叫卖声。 她沿街逛了逛,大致了解一下情况,便直接朝成衣铺去了。 铺子里大多都是普通人,老板娘有礼貌的招待每一位客人,见她身上的衣裳发白。 老板娘也没有区别对待,和蔼的问道“姑娘,进来看看。” 李小鱼身上钱不多,她没有在店里挑来挑去,直言问“老板娘,我想买两套粗布衣裳,一套男装一套女装,请问多少钱?” 见她不像有钱的样子,老板娘是做诚信生意的,她也没有跟李小鱼绕弯子。 “姑娘,我建议你买匹粗布回去自己做,划算一些。” 李小鱼不动声色地沉了口气,她要是会做衣裳,就不会进成衣铺了。 她微微一笑,对老板娘说“实不相瞒,我不会缝制衣裳。” 闻声,老板娘神色闪过惊讶。 这边几乎每家的姑娘都会自己缝制衣裳,这位姑娘居然不会。 到底是生意人,表情收得很快。 她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跟我来,请你说下男子身高几尺,我好给你拿衣裳。” 李小鱼抿着唇,回忆着扶顾绯的画面。 她一米六,离他肩膀还差一截,他应该有一米八六以上。 花了一百四十文买了两身粗布成衣,她又去了一趟铁铺,让铁匠打造盖在炉子上面的圆铁片。 又买了一把菜刀和砍柴刀。 这三样又花出去了三百文左右,主要是打那个圆铁片贵。 等圆铁片的时候,她又去街上买了一个背篓和五斤糙面,花了四十五文。 买盐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 放现代一包盐才两块钱,这里要花四十文。 这哪吃的是盐,吃得是命。 自我调侃完,她又去买了五斤肉和一把小葱。 回去的路上,她顺便算了下账。 五斤肉一百五十文,小葱给了两文钱,她现在就身上剩下五百零八文了。 她边走边薅路边的野菊花,嘴里哼着小曲。 扯了一大把,她心满意足地闻了闻花香“蒸了再晒干,正好拿来泡茶喝。” 她出发的时候是早晨,因为等圆铁片耽误了会,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推开门,她看见顾绯坐在门槛上。 而他面前摆着一个烂木盆,她把背篓放到阶槛上,走近一瞧。 发现烂木盆里面装得篱笆细如沙。 第11章 蒸包子 顾绯左手还拿着一根细树枝。 烂木盆里的泥土表面很乱,不知道他拿树枝在里面画了什么。 “回来了。” 听到男人的关心,李小鱼轻声应道“嗯。” 她往四周看去,见院子的墙边立了一根底部沾满着泥巴的木柴,便知道这盆泥巴的来源了。 “你弄泥巴回来做什么?” 一边问话,她一边走到背篓那里,准备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右手废了,左手再不活动,恐连筷子都拿不稳。” 顾绯低沉的声音很是温和,很难从里听出细微的自嘲。 说到筷子,李小鱼才想起来,她没买。 用手掌拍了下额头,咬着下唇呼了口气,居然把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给忘了。 取出圆铁片放到地上,同时看向男人无力的右手。 想到刘大夫说的话,她仅看了一眼便移到他左手,抿了下唇,问道“顾绯,你会作画吗?” 男人拿着树枝的手稍许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成了两截。 他手逐渐收紧,他的皮肤偏冷白,蜷缩时能清楚看清手背上的血管,一白一紫纠缠着。 就像他乖巧的外表下,也藏着阴暗的一面。 李小鱼看着他手中的断枝,拿猪肉的动作慢了下来,正当她打算转移话题。 男人开口了“右手会,左手不熟练。” 他没有跟李小鱼说实话,他是左手和右手都能作画。 只是眼睛瞎了,他不敢保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左手还能像从前那般挥洒自如。 李小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问“会写字吗?” 这句话瞬间暴露了她的目的,顾绯把断枝一顿对齐,不疾不徐地放到门槛上。 斯斯文文地说道“我知夫人嫌我不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夫人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大可不必试探。” 虽然才相处几天,但李小鱼已经发现他是个别扭怪了。 她瘪着唇,无语的别开头。 嘴巴微张又合上,重重沉了口气“我又不是探子,我试探你干嘛。” 她嗓子本就略带一点哑,一旦话说多了或者稍有不适,嗓子就像有痰似的。 她咳了两声,无奈的说“我问你是否会作画和写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如果会的话,我下次进城买套笔墨纸砚给你。” 把背篓里的东西拿都出来,将背篓放到墙角。 “你眼睛看不见做事也不方便,不做点其他事来打发时间,长久下去心理容易压抑。” “你会写字的话,我就买个摘抄本回来,你自己在家写字,不会的话我就不买了,毕竟家里现在钱不多,能节约一点是一点,仅此而已。” 听到她的解释,顾绯唇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 终究没说什么。 李小鱼拿着东西往厨房走,她脚刚要踏进厨房,身后传来男人和煦的声音。 “夫人,当真这般想?” 从厨房到堂屋的位置,中间有一根柱子挡着,那里还竖放了一床竹晒垫。 所以她看不到顾绯的神情。 她站在门口,盯着简陋的厨房,思忖了片刻,缓缓对他说“顾绯,我那天说想跟你好好相处,不是假话。” 话音落下,她脚步未动。 等了一会,未见顾绯回话,她便进了厨房做事。 顾绯单手端起木盆,一瘸一拐地往左边走,他没把李小鱼方才的话当一回事。 今天李小鱼不在的时候,他把家里每一处位置都触摸过。 他伸出手往前探,独自回了房间。 打锅盔的炉子没有这么快做好,李小鱼准备做些肉包子,明天沿途去卖。 她今天在县城打听过包子的价格,素包两文一个,肉包是四到五文一个,馒头的价格跟素包一样。 她准备先做几十个试试水,看看好不好卖。 和好面放到木盆里,醒面的同时,切了一块猪肉洗干净剁碎。 买肉的时候,她找老板要了些猪皮。 将猪皮洗干净,放到锅里煮二刻钟左右,然后闷一会拿出来,等不烫手的时候切成碎末放到猪肉里面。 一部分小葱切碎放到里面一起搅拌均匀。 另一部分小葱和姜一起揉出葱姜水,分几次倒进去,然后用手搅打上劲。 她先包点今晚吃,要卖的那些明天早上再起来包。 小笼包在这里卖不上价,她把包子包的跟拳头一般大小,包子包大点,买的人还觉得自己便宜了呢。 家里没有蒸屉,她就去外面找了些茅草。 拿回来洗干净,再掰一些树枝回来垫在下面,把茅草垫在树枝上面,再把包好的包子放进去。 她蒸了十个,自己五个顾绯五个。 蒸包子的时候,她用另一口锅煮了两碗白开水,这便是他们今晚的晚饭了。 舀了瓢水把手洗干净,等包子蒸熟,掀开锅顿时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 她搓着双手,忍不住咽口水。 等烟雾散去,她直接用手捡到碗里。 端着满满一碗包子,她乐呵呵的走到堂屋,把碗放到桌上。 她大声朝里屋喊“顾绯,出来吃包子。” 通过那盆血水还有他独自摸黑去上茅房,她能看得出他不想被搀扶,便没有进屋,拿起一个包子转身往厨房走去。 一边往碗里舀开水,她一边大口大口吃包子。 咽下嘴里的包子,她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有肉吃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啊。 端着两碗开水走进堂屋,见顾绯已经坐下。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想到他看不见,包子的汤汁可能会滴到他身上。 她又小跑去厨房。 没有多的碗,她就拿走了葫芦瓢,再抽了一双黄荆筷子,拿着这两样东西回来。 把葫芦瓢放到男人面前,筷子交到他手里。 “我蒸了肉包子,你尝尝味道如何?” 当她端着包子进堂屋的时候,顾绯就闻到香味了。 他这人对吃食一向不挑剔。 见他拿起筷子往前探,李小鱼站在他身边没有走,她把包子往顾绯面前推。 同时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他的手往前放。 在筷子尖触碰到包子的一刻,她收回了手,而顾绯也顺利夹起包子。 二人面对面坐着。 看着男人咬了一口包子,细嚼慢咽后吞下,毕竟是自己的拿手绝活,李小鱼还是有点小期待。 她声音里染着笑意,“味道如何?” 知道她在期待,顾绯沉默了片刻,慢条斯理回答她“尚可。” 当晚,李小鱼就见识到这家伙的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