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餐霞食气开始》 第一章 集市 时值二月,春寒料峭。 清晨,天光微亮,雾霭朦胧。 集市渐渐从沉寂中苏醒。 三三两两的来客商贾,从四面八方赶来。 这时,西市口走来一个少年道士,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背着一个背篓进入集市。 这少年道士名叫周怀瑾。 他面容清秀,皮肤细腻,看上去年岁不大,但眉眼间却有几分出尘之意。 集市中,各色商铺鳞次栉比,街头巷尾,小贩们吆喝着各色的商品,飘香四溢的食摊前围满了食客。 还有杂耍卖艺、说书唱曲的还未开场,便已有许多观众在台下等着,整个集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周怀瑾看着这般热闹的景象,心中有些恍惚。 他托生此界十六载春秋,前十三年浑浑噩噩,是个不曾出过村子的农家子,直至那年父死母亡,剧烈的悲恸让他勘破了胎中之谜,寻回了前世记忆。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观中修行,可山中清净,哪会有如此热闹的景象。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他来到此世,就不曾见过繁华。 咩—— 这时,一阵羊叫声突然传来,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一个羊倌赶着七八只羊羔从他身边走过。 周怀瑾看着那些羊羔,心思一动,想着不如买上几只羊羔回山养着,添些活气,免得山上太过清净了。 随即拦下了那羊倌询问道:“这羊羔怎么卖,贫道想买上几只?” 然后蹲下身子,挑选起了羊羔,可当他看见这些羊羔灵动的眼神时,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的羊不卖,小道长去别家看看吧!”羊倌断然回绝道。 周怀瑾心中有些疑惑,但拿捏不定,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以内息催动。 符箓名为法眼符,可勘破虚幻,洞察本真,是他师父所赐,以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能绘制符箓。 此世的修行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感应,胎息,练炁,筑基,紫府,金丹,参天,洞玄,元神。 他修行的时间并不长,十三岁时拜师修行,而后两月感应气海,三年壮养胎息,如今尚未突破练炁。 唯有突破练炁之后,才能正式修习道法,绘制符箓。 符箓燃起,一股清明之意顿时涌入双眼,当他再次望去,哪里还有什么羊羔,分明是几个披着羊皮的孩童! 周怀瑾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吓人。 那羊倌见势不对,转身便想逃跑。 周怀瑾见状迅速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羊倌后心处的衣服,手臂一用力,狠狠的将其掼倒在地上。 啊—— 羊倌不由的痛呼一声,随后便顺势大喊道:“打人啦!打人啦!” “大家快来评评理,这道士强买不成,动手打人了!” 集市之中本就人多,这动静一出,周围顿时聚集起了一大堆人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周怀瑾被这恶人先告状之举噎的有些哑口无言,不过他刚才确实是气急了。 三年前,他也曾遭受过相同的手段,那时他才通晓宿慧不久,被人用迷香迷晕,以邪法变作羊羔,遭人鞭笞驱赶。 要不是恰好遇上师父,破了邪法,擒了妖人,他现在只怕是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 不过也是因为此事,他才有缘拜入了师父门下,开始修行的。 周怀瑾看着周围众人对他指指点点,也不在意,依旧死死按住羊倌,然后对着路边的茶肆朗声喊道。 “小二,烦请给我给端一碗清水过来。” 许是他的从容镇住了看热闹的人们,周遭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而那茶肆的小二却懵了,心想怎么还有他的事? 不过他见周怀瑾几下便降服了一个壮年男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就一打杂的,肯定是得罪不起。 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取出茶碗倒满清水,端了过来。 周怀瑾并没有伸手去接过清水,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道驱邪符,以内息催动,化入水中。 给了那茶肆小二一块碎银说道:“你去将这符水给那些羊羔喂下。” 待羊羔饮下符水后,身上顿时逸散出一阵阵黑烟,很快就化作了一个个披着羊皮的孩童。 周围的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惊呼,甚至隐隐有些骚乱的迹象。 那羊倌也顿时乱了方寸,一边挣扎着想逃,一边喊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时,官差人还没到,声音便先到了。 “来来来,都让一让,让一让......” 不多时,两名官差穿着一身浅色差服,腰间配刀,奋力从人群中挤出。 周怀瑾见有官差过来,随即从怀中取出自己度牒递了过去,然后解释道。 “贫道周怀瑾,于青峰山白云观中修行,此番下山采买,恰好遇见了这妖人以邪法害人,便破了他的邪法,救下了那些孩童,然后将他擒了下来。” 说罢,他一把拽起羊倌,交到了官差手中。 两名官差查验过了周怀瑾的度牒后,见是登记在册的修行者后,顿时拱手说道。 “多谢道长仗义出手,我们会仔细审问的。” 周怀瑾拱手还了一礼,便准备离开,可身后却莫名传来一阵拉扯感。 他回头望去,却是刚被他救下的那些孩童中的一个,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那孩子看上去七八岁左右,披头散发,脸上全是灰土,正抬着头双眼湿润的看着他。 他缓缓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那孩童看着他的眼睛,弱弱的说道:“道长,我以后能跟着你吗?我不想再被人变成羊羔了。” 周怀瑾闻言,神情顿时有些恍惚。 他蓦然想到自己当初,也曾这么拽师傅的衣角,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 道长,你能收我为徒吗? 道长,我能跟着你修行吗? 啊!道长你答应啦! 不对,是师父!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 回想起自己当初拜师时的画面,周怀瑾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三年前彼时彼刻,恰如今日此时此刻。 有些时候,虽然是在救人,其实是在渡己。 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神情惋惜的说道:“贫道修行时日尚短,还未出师,尚不能收徒。” “不过你若是有意修行,我记得上阳山玄真派最近在收授弟子,上阳山离此地不远,你或可前去一试。” 然后起身来到了两位官差面前,将怀中剩下的银子分给两人,说道:“还请两位在需要的时候帮这孩子一把。” 说罢,便匆匆离开集市,背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背篓,返回观中。 ...... 第二章 突破 青峰山,白云观。 时逢初春,万物生发,山间柳丝袅袅,草缕茸茸,苍松翠柏,郁郁葱葱。 一座清简的道观隐于山间,藏在万木之中。 周怀瑾背着一个空空的背篓,穿过蜿蜒的山路,回到观中。 放下背篓后,他迅速去了正殿,寻师父白云道长,将自己下山遇到的事情,给师父讲了一遍,然后说道。 “师父,弟子此番下山,心中有所感悟,想试着突破练炁。” 白云道长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去吧,缘法即来,合该今日突破。” 静室里。 周怀瑾穿着一身青衣道袍,盘坐在蒲团之上,凝神静气,意守丹田。 他调动着丹田中的内息,进入督脉向上行进,准备破三关,入练炁。 所谓破三关,其实是指胎息境修行者,突破练炁时遇到的关隘。 调动内息从督脉入,过尾闾,夹脊,玉枕三关,由任脉归,届时内息便会化作元炁,内蕴法力。 修行之路上,并非每次突破都会遇到关隘,唯有突破练炁,参结金丹,证就元神时才会遇到。 修行者唯有突破练炁之后,才能御使道法神通,绘制符箓,炼制丹药。 而参结金丹后,不说法力神通如何,单是寿数,便可享寿千年,证就元神后,更是可以长生驻世,与天同寿。 得益于这三年来的积累,周怀瑾的内息颇为盈壮,很快就冲破了尾闾、夹脊两关。 但是在冲破玉枕关时,内息却犹如陷入泥沼,难以寸进。 随着内息不断消耗,他心中不由有些焦急,冲破三关的难度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何冲破玉枕关时会如此艰难。 可是功行至此,也由不得他退缩,只好鼓动内息,全力冲关,以求建功。 内息宛如龟爬一样,在玉枕关前一点点爬升... 终于在耗尽之前冲过玉枕关,沿着任脉,回归丹田,化作一点元炁。 就在这时,一枚青色玉符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玉符造型古朴大气,通体青华,上书“浮黎”二字,流光运转。 随着玉符华光一闪,周怀瑾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点明悟。 这玉符名为【浮黎道玉】,凡在他修行悟道时,玉符中便会有道韵生成,待道韵积累足够,自有神通妙法显现。 周怀瑾虽然不知这玉符到底是何来历,但玉符上的“浮黎”二字他是认得的,乃是由篆文书写,应该是与他前世有关。 可任他如何回忆,也不曾想到与这玉符有关的记忆,只得无奈作罢。 等他离开静室时,天边已是日暮西沉,残阳夕照。 白云道长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眉头微蹙的望着静室。 不算高大的身形在落日余晖中,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周怀瑾推开静室大门,看见师父就在门口,顿时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说道。 “师父,我成功突破了。” “知道,为师眼睛还没坏,看得见。”白云道长没好气的回道。 然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物递给了周怀瑾,说道:“既然已经入了练炁,这储物袋也就能用上了。” 周怀瑾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储物袋,呲着个大牙,笑着谢道:“谢谢师父!您这是早就给我准备好了?” 白云道长并没有理他,反倒是问道:“突破时可是遇上什么意外了?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周怀瑾顿时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突破时发生的事,该不该和师父说,怎么和师父说? 白云道长见状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都已经突破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后续要修行的功法,为师都给你放在储物袋中了,不过你需要尽快参悟,一旬之后,为师便要闭关,准备参结金丹了。” 周怀瑾闻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突破金丹是生死关,成功则享寿千年,失败则身死道消。 白云道长依旧神色如常,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突破失败,继续说道:“为师此次闭关需要不少时间,待为师闭关后,你也下山游历去吧。 这山下的万丈红尘,才是最好的修行地,若是只在山中清修便能得道,天下不知要有多少仙人。” 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块玉牌递给了周怀瑾。 “这玉牌即是信物,也是宝物,可以蒙蔽天机,避免被易术占卜,不过需要贴身佩戴,不可收入储物袋中。 你下山游历时,若是路过京城,替为师将这封信送到城东云府,不必刻意去送,下山游历,还是要以修行为重。 若是在山下惹上了什么麻烦,也可以持信物前去寻求庇护。” “师父,我怎么听着您像是在交代后事呢?”周怀瑾脸上忧色愈发的浓重。 “为师虽有把握突破金丹,可凡事都有万一,白云观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为师做事总是要周全些,先给你铺一条后路,免得白云观的传承断了。” 听到师父说有把握突破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问起了那封信要送给谁,可还有什么口信要带。 师父出奇的没有回他,而是双目出神,愣了许久,好似在追忆什么,然后摆了摆手说道:“为师乏了,你回去参悟功法去吧!” 周怀瑾躬身行了一礼后,回了房间。 房间里。 他储物袋祭炼过后,催动法力注入其中。 一个两米见方的空间蓦然出现,里面放着三枚玉简和一件法袍。 三枚玉简分别记录着:《浮云子说餐霞食气法》、《混元真一雷法》、《小诸天摄炁还丹法》三篇法门。 而法袍是师父采云霞炼作丝线织成,可避水火刀兵,挡术法神通,通体白色,上有云纹点缀,浑然如一,大小是按着他的身形所制。 然后他从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简,参悟起来。 《浮云子说餐霞食气法》是练炁之后用以修炼的法门,需应四时之变,采天地六气,春采朝霞,夏采正阳,秋采沦阴,冬采沆瀣,并之以天地二气,以壮修行。 其后还附带着两篇术法:《五色云霞法》、《浮云洞观法》。 《混元真一雷法》是一门极为高深的雷法,以五行阴阳之变,参混元真一之道,修至精深后,雷霆所至,皆归混沌。 《小诸天摄炁还丹法》是一篇上乘炼丹法门,天下诸多炼丹之法,其中唯有以炁成丹之法才算上乘。 ...... 第三章 下山 五日后,清晨。 青峰山,白云观。 周怀瑾穿着一身白色法袍,面朝东方盘坐在院中,采炼着天边旭日初升之时,降下的朝霞之气。 直至大日渐升,朝霞退去,他才缓缓收功静坐,感受着自身丹田内略有增长的元炁。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观中参悟修习功法,却发现这几篇法门虽然各不相同,但其中内容却多有互相应证之处。 而且都是极为高深的上乘法门,他也不知白云观一个只有两人,修为最高不过紫府的山野小观,为何会有这般传承。 随后,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到房间收拾了些东西后,来向师父辞行。 “师父,三篇法门弟子皆已入门,只是《小诸天摄炁还丹法》过于晦涩繁杂,而且观中也没有丹炉,无法验证所学,所以弟子想提前下山游历。” 他心知自己修为低微,帮不上师父什么忙,反倒不如早些下山,不添麻烦也算是帮忙了。 这几天来,周怀瑾日夜不停的修习着功法,白云道长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周怀瑾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微微点点头应允,随后衣袖一挥,负手而立,一座半人高的丹炉蓦然出现在眼前。 “为师于炼丹一道了解不多,只能为你寻一座丹炉来,待你下山后自行参悟验证吧。” 说到这里,白云道长心中有些尴尬,他本想着在自己闭关前,周怀瑾能把采气修行的法门修成便算不错了,怎么也不会问到与炼丹相关的内容。 可谁曾想自己这弟子悟性出奇的好,这才五天时间便尽数入了门,参悟起了这炼丹之法。 但是他对于炼丹一道并无天赋,也不曾学过,要不是修为高些,先前差点被周怀瑾问住了。 周怀瑾将丹炉收入储物袋,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便朝着山下离去。 他没有做什么拜别恩师的戏码,师父此次闭关是生死关,提前磕头不吉利,也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离别的愁绪过重,不利于心境,免得影响师父突破。 白云道长看着周怀瑾离去的身影,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再看自己这弟子也顺眼起来。 “以前不觉得,如今换了法袍,一身白衣,儒雅清秀,倒是看上去像世家公子胜过像个道士。” ...... 天色渐晚,残阳西坠,只余天边一道昏黄。 周怀瑾迈着步子,行走在一条笔直的官道上。 他脚程不慢,走的又是官道,下山多半日,得走了五十多里地。 回首望去,早已看不见那座熟悉的山和道观了。 他此次下山游历也不知该去哪,便想着先去京城替师父将信送到,顺便也见识一下这大虞王朝京都的繁华。 青峰山地处云州,此去京城,需要先沿着官道到云州治所云中城,再向南去扬州,走水路抵达京城。 如此又走了不知多久,天空中已是明月高悬。 周怀瑾也觉得有些乏了。 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亭舍背靠青山,面朝荒野,建在官道右侧,便想着去歇歇脚。 当他走近时,才发现里面已有一队客商点着几个火堆,在此休息。 十来个人大多是青年壮汉,腰间带着长刀链枷,只有三人作商人打扮,年纪偏大,看着应是商队的东家。 亭外拴着几头卸了车的骡马,车夫正在喂着草料。 周怀瑾在商队众人的注视下,拱手说道:“夜色已深,这里前不着村后着店的,贫道只能在此叨扰一二了”。 “道长说笑了,这亭舍本就无主,我等也是借此地修整,何来叨扰一说?”商队中为首的汉子解释道。 然后又指了指亭舍一边摆放整齐的干柴,说道:“夜里阴冷,道长若是需要烤火,自行去取便可。” 虽然周怀瑾有法袍在身,夜里阴冷对他没什么影响,但出门在外还是和光同尘的好,拱手道:“多谢。” “道长客气了,行走江湖相逢即是有缘,一些干柴而已。” 随即,他取了些干柴,引了火种,在身前燃起一簇火堆,然后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心中参悟着功法。 夜色渐深。 天空中却不知何时聚起了浓厚的乌云,遮挡住月光,使得大地愈发黑暗。 不多时,一场夜雨不期而至。 商队里那为首的汉子见下起了雨,迅速将商队的其他人叫了起来,围在了火堆旁。 这亭舍本虽有顶盖,可却没有屋墙,眼下这风雨交加的,若是睡上一晚,只怕是要重重的病上一场。 这时,周怀瑾也睁开了双眼,微微蹙起眉头,望着面前的火焰出神。 他倒是不惧这风雨,只是觉得这雨来的有些蹊跷。 先前看到这亭舍时,天空中还是月朗星稀,万里无云,正常来说今夜怎么都不该有雨。 轰隆隆—— 天边突然闪过一道雷光,犹如大日骤现。 周怀瑾心中一震,许是他修习雷法的原因,竟从这雷声中感受到一丝悲凉之意?! 雨势顿时变大,瓢泼而下,好似这漫天的雨水是在为谁而悲鸣? 他眼中莫名流出两行清泪,心中悲伤不已,难以自拔。 恍惚间,周怀瑾仿佛看见了一条黑色神龙穿梭在云层之中,狰然怒吼,所过之处雷霆顿生,天威如狱。 感受着其中的道韵,他先前在山上修习雷法时,参悟不透的地方,如今好似水到渠成一般理解了。 然后,一道宛如月华般匹练的剑光骤然闪过,裹挟着无双的杀意。 霎时间—— 神龙枭首,天地同悲。 周怀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在他的脑袋还在。 他缓缓擦去了脸上泪水,梳理着心中的感悟。 随后伸手催动雷法,掌心中顿时出现了一团乌黑重水。 他先前在白云观中修习《混元真一雷法》时,只能催发出阳雷,现在这阴雷也修炼成功了。 除此之外,脑海中的浮黎道玉好像也积累够了道韵,闪烁着阵阵华光。 不过周怀瑾并没有立刻查看,如今他身处野外,不比在观中,凡事应以谨慎为先。 望着亭外滂沱的大雨,他陷入了沉思,回想起方才恍惚间所见之景...... 这般异象,只怕是当真有真龙陨落了。 第四章 山雾 噼啪—— 火堆中不时的发出爆炸声。 雨一直在下,气氛还算融洽。 周怀瑾和客商各自都在火堆前,静静等待着雨水消停。 清晨,许是天公作美,云销雨霁。 亭舍中顿时忙碌起来,商队众人开始收起盖在货物上的雨布,驾马套车,准备离开。 周怀瑾也起身活动着筋骨,一夜枯坐,腰确实是有些僵了。 待商队整装待发,先前与他有过交谈的汉子过来告别:“道长,我等要出发离开了,江湖之大,有缘再见。” 还不等周怀瑾回话,一道高声的询问突然从亭外传来。 “头儿,雾突然重了好多!都快看不见路了,咱们还走不走?” 那汉子闻言望向亭外,只见雾气浓重,可视距离不过两三丈,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这雾气怎会顷刻间就浓成这样? 那汉子不断的在心中思量权衡后,还是说道:“走!咱们沿着官道走,应当出不了什么问题。” 周怀瑾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雾气的变化太快,让人难以心安。 他随即运转浮云洞观法,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周围依旧是雾气弥漫,难以看透,这不禁让他心中一惊。 要知道观法本就是用来望气勘虚,洞观本真的。 随后,他拦下了一旁正欲离开的汉子说道:“别急,这雾气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雾气来的古怪,眼下情况不明,周怀瑾不想让商队贸然深入雾中。 一来是这汉子为人不错,提点一句也是惠而不费。 二来是他担心商队如果在雾中生出什么变故,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虽然他是好心提点,但却让那汉子有些为难。 双方本是萍水相逢,互相间本没什么信任可言,但是这雾气又着实有些诡异。 心中左右一番衡量后,那汉子还是招呼着手下把刚装好的车马卸下,将三名商人护在中间,聚集在亭舍中,然后开始清点人数。 可这一清点却出了问题,商队一共十三人,无论他怎么清点,点出来的人数都是十四人。 凭空的多出一个人来,而且就在他们中间,这让商队众人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恐慌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已经紧紧握着了腰间的武器。 原本紧密的站位也悄然间疏远,所有人都在互相警惕着,因为没有人能确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昔日的伙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信任顷刻间便会崩塌。 而一直躲在众人中间的三名商人,交流了几个眼神后,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周怀瑾的身旁。 然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说话,静悄悄的活像三只小猫一样。 周怀瑾此时心中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运转观法虽然发现了雾气古怪,但也不知是何情况,现在出现异常,反倒让他确认了这雾气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随后周怀瑾悄悄屏住呼吸,收敛心神,调动元炁游走周身。 他怀疑这雾气不是变浓时突然出现的,应该是在他未曾察觉到异常时,就已经有问题了。 随着元炁在体内运转,一阵阵阴寒的气息消散,周怀瑾顿时感觉心头一阵清明。 当他再次运起浮云洞观法时,四周的雾气宛如一张薄纸,顿时被他的目光所穿透。 而在商队众人中,他发现了一团人形白雾混在其中,无衣无面,拙劣的模仿着旁边的人。 周怀瑾悄悄挪动着脚步,调整了一下位置,随即右手一挥,催动雷法。 一道白色雷光从手中乍现,瞬息而至。 啊—— 一声惨叫后,那人形白雾顿时化作一道道白雾四散开来。 锵啷—— 商队众人本就精神紧张,被周怀瑾突然间的出手一惊,竟都拔出刀来,面面相觑。 “诸位勿惊,贫道已寻见了妖物。” 他只是草草的安抚了一下众人,因为那四散的白雾已经再度聚起,同时凝聚出数道雾气箭矢,向他射来。 周怀瑾一边躲避着雾气箭矢,一边再次催发出阳雷直奔白雾。 阳雷再次将白雾击散,而他也被两道箭矢射中,不过法袍将箭矢挡了下来,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周怀瑾虽然看上去是占着上风,但心中却有苦难言。 雷法确实强大,但法力消耗也大,单是两道阳雷,便耗去了他元炁中三分之一的法力。 不过幸好那白雾受他两道阳雷,损伤也不小,再度聚集起来后,足足小了一圈,顿时不欲再战,转身便逃。 与此同时,周遭的浓雾也开始消散。 周怀瑾并没有贸然去追,而是抬手发出一道阴雷,一团乌黑的重水在空中划过,落在了雾团之上 《混元真一雷法》催发出的阳雷以雷霆为形,色泽纯白,诛邪除魔,破阵摧坚,无往不利。 而阴雷则是以重水为形,漆黑如墨,蚀骨销魂,走心入髓,连绵不绝。 阴雷没有直接爆发,而是像跗骨之蛆一样缓缓将其包裹,同那妖物一起坠落在地上。 霎时间,一声声凄惨的嘶鸣不绝于耳。 很快,阴雷中便传来了一阵求饶声:“道长饶命,小妖愿奉上性灵,为奴为婢,只求道长收了神通。” “你愿献上性灵?”周怀瑾有些惊讶。 要知道妖物一旦献上性灵,此后生死归属便只在他人一念之间,只要不曾拿回性灵,便要一直受人驱使,不得反抗。 而在这期间若是主人身死,妖物也是要与之一同陪葬的,所以大多妖物宁可死,也不会献上性灵。 “小妖愿意,道长快收了神通吧!小妖快抗不了!” 正当他准备散去雷法时,三名商人中的最年长的一个急忙走来劝道。 “道长使不得啊!妖物诡诈,其性难辨,道长莫要受它诡言诓骗,若是让它趁机逃了,怕是后患无穷啊!” “你这老倌,何故害我性命!”阴雷中那妖物愤然嘶吼道。 那商人闻言,顿时有些气结,一时间竟有些结巴。 “你...你...你这妖物,颠倒黑白,若不是你先布下浓雾,欲害我等,如何会落得这般境地。” 那商人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但被周怀瑾制止住了,然后示意让他离远些。 周怀瑾明白那商人的顾虑,无非是害怕妖物逃跑后,不敢来找自己的麻烦,拿他们出气。 他也知道那妖物可能会伺机逃跑,但若是真能将其收服,于他而言会是个不小的助力,值得一试。 第五章 云中城 周怀瑾消耗着所剩不多的法力,在手中捏着一记阳雷,蓄势待发,然后将阴雷散去。 一团白色雾气再次出现,悬在空中。 只见那雾气中缓缓抽出一条发丝粗细的灵光,飘然落在周怀瑾的手中。 周怀瑾运转元炁,将性灵浸染,收他的体内,整个过程顺利的让他难以相信。 没有逃跑,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谈条件,就这么直接的交出性灵。 不是说妖物都是宁死不屈,死也不会将性灵交于他人的吗? “小妖山雾,见过主人。”那妖物飘在空中急忙表态道。 周怀瑾看着飘在空中的山雾,随后问道:“你先前可曾害过人?害过多少人?” “回主人,除了方才想害却没害成,以前不曾害过人。” 周怀瑾闻言颇为意外,可是丹田内的性灵却没有反应,证明这山雾并没有骗他,随即疑惑的问道。 “你既然不曾害过人,那今日又为何要对我等一行人出手?” 山雾无奈的解释道:“小妖本是山间的一团雾气成妖,似我等这般存在,没有血肉根基,修行极为艰难,除同属灵物外,难以炼化其他。 可昨夜,恰好有一道灵云落在山里为小妖所得,本以为是天降机缘,谁知那灵云竟是真龙陨落时散落出的云气,怨气重的很。 小妖炼化了那灵云后,便被其中的怨气迷了心智,只知下山害人这一个念头,然后便被主人两道雷法劈醒了...” 知晓事情的原委后,他再次问道:“据我所知,你们妖物很少会将自己性灵交出,你为什么愿意?” 山雾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很重要,很可能会影响主人将来对自己的态度,但是性灵已经献出,他也不能说谎,不过可以美化一些。 “山雾自生出灵慧已有一百三十多年,虽修行艰难,如今不过堪堪练炁境,但也见过不少妖物。 妖物不愿献上性灵,无非是害怕献上性灵后,便受人所制,一旦所托非人,下场会极其凄惨,主人与那商队不过是萍水相逢,也会出手相救。 如此道法,如此品行,应是道家名门的弟子才有,山雾献上性灵应不会落得个下场凄惨。” 周怀瑾闻言有些尴尬,他出手救下商队的人,不过是顺手而为,并非全然出自善意。 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不过你却是想差了,贫道不是什么名门弟子,不过是在一处山野小观中修行。” “山雾也只是猜测。”山雾嘴上附和着,心中却不由吐槽。 “咳嗽什么啊,不能说就不说呗,还山野小观。” “谁家山野小观的修士,身上穿你这样的上品法袍,有这等雷法的传承,真正的山野修士穷的都快活不起了,别糟践他们了。” 一番询问过后,周怀瑾也对山雾的品性有了了解。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他接下来要去云中城,之后还要去大虞京都,如此大大咧咧的带着一个妖物进城,只怕是容易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山雾,你可会什么隐迹藏形的法门,贫道此番下山游历,少不得要出入城池。” “主人,你身上的法袍应是采云霞之精炼制,云雾同属,山雾可藏于其中,不会被人发现。” 说罢,便化作一道雾气钻入法袍。 法袍虽然被周怀瑾祭炼过,但山雾的性灵与他的元炁相连,并没有受到排斥。 眼下诸事尘埃落定,四周的雾气也尽数消散,商队众人悬着的心也都落了下来。 这时,先前那汉子突然快步走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递给了他。 “道长,在下王武,这是商队的一点谢意。” 周怀瑾也没有推辞,大方的收下了钱袋,他知道钱袋里的钱不会太多,让商队觉得肉疼,也不会太少,显得没有诚意。 而且他若是不收,反倒是会让商队的人觉得是不是给的少了,会不会得罪于他,陷入惶恐怀疑。 如此还要他浪费诸多口舌去解释,甚至可能解释了也没有用,不如大方收下,还能省下不少麻烦。 王武见周怀瑾收下了钱袋,拱手退下,再次招呼着手下架起车马准备出发。 周怀瑾也迎着清晨明媚的阳光,再次踏上了前进的道路。 昨晚的一场夜雨,让官道有些湿滑。 路边的荒草上爬满了水珠,在阳光的照映下泛着莹莹的亮光。 路虽然没有昨天好走,但周怀瑾的心情颇为不错,唯一可惜的就是错过了今日采炼朝霞之气的时机。 他就这样沿着官道继续向着云中城走去。 ...... 大日东升西落。 酉时,日暮。 周怀瑾拖着泥泞的步伐,停在了一座巍峨的城池前。 城墙高耸而厚实,历经风雨侵蚀,略显沧桑,城门上方,写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云中城。 宽阔的门洞中,两扇巨大的铁门敞开,几名官兵站在城门口,检查着往来的行人车马。 他将度牒给官兵查验过后,顺利的进了城。 城内,街道宽敞,纵横交错,街边的商铺民居,错落有致,周怀瑾穿行于其中,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 客栈名为东篱居,一楼里摆放着几张饭桌,走到最里面是一处柜台,柜台左边是一条通往客房的楼梯。 周怀瑾进了客栈,在柜台前问着客房的价钱。 掌柜的脸上挂着一副标准式的笑容回道:“普通客房一天五十文,上房一天一百文,餐食另算。” 他拿出了早上商队给他的钱袋,查看起来。 里面有两张十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碎银约莫也有十余两的样子。 这些钱可不少了,要知道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也就二十两左右。 他想了想,自己在云中城只是落脚修整,又刚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也不必苛待自己,随即说道。 “一间上房,三天。” 然后从钱袋中取了三块碎银,用手掂了掂,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从柜台中取出一杆戥称,拿起桌上的银子称了起来。 “三钱五分,找您五十文,您收好。” 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二。 那小二也极识眼色,等他收好了铜钱后,才引着他去了客房。 第六章 七星神藏剑诀 客房里。 周怀瑾坐在桌前一边啜着茶水,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他眼下已经入了城中,又有山雾在身边,也该查看一下浮黎道玉的情况了。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去一趟云中城靖安司,更换练炁境的度牒。 靖安司是大虞王朝设立,主管修行者诸般事宜的机构,修士云游少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 而练炁境的修行者,已正式步入道途,靖安司会为持有对应度牒的修士,提供一些便利。 比如,他可以持度牒借宿官道沿途的驿站,可以向靖安司申请借用驿马等。 随后,周怀瑾放下茶杯,起身上了床榻,盘腿而坐。 凭空说道:“山雾,替我护法警戒。” 山雾应声从法袍中飘出,在房间里洒下一层淡淡的雾气,巡视着四周。 周怀瑾见状闭上了双眼,收敛心神,感应着脑海中的浮黎道玉。 蓦然间,一枚青色玉符突然出现,散发着阵阵华光。 当他将心神聚集在浮黎道玉之上,一篇功法莫名浮现在了脑海中,余韵深长。 功法名为《七星神藏剑诀》,需外采九天星辰之气、太白庚金之气,内采性命之精,以身为炉,应之以北斗,铸之以神兵。 修成之后,一念起而飞剑至,杀伐无双。 待到浮黎道玉余韵消散,周怀瑾缓缓睁开了双眼,可他的脸上却并无喜悦,反倒是有些愁苦。 这七星神藏剑诀虽然厉害,可他实在是修不起啊! 要知道九天星辰之气和太白庚金之气,这种上乘灵气,至少参结金丹之后才能采摄的到。 以他的修为想要得到这两种灵气,只能从【星辰陨铁】和【太白庚金】这两样宝材中采炼而出。 修行者所用的器物的品级分别为:法器、灵器、法宝、灵宝。 周怀瑾全身上下,只有身上的法袍这一件法器,而这两样宝材即便是用来炼制法宝,也是其中的核心之物。 这时,山雾也发现了周怀瑾神色郁结,顿时飘过来问道:“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修习一篇新法门,需要采炼九天星辰之气和太白庚金之气,在想怎样才能寻到?” 山雾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周怀瑾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却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他想不明白一个练炁修士修习的功法,为什么会用到这种上乘灵气,这超出了他对于修行的认知了。 难道名门大派的弟子和山野散修的差距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周怀瑾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索性也不想了,参悟修习起了其他的法门。 ...... 翌日清晨。 周怀瑾采炼过朝霞之气后,便离开了客栈。 但他并没有急着去靖安司,而是在城中闲逛起来。 从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两串糖葫芦,吃了一口发现不好吃,便给了一旁的乞丐,顺便又留下了几文钱。 见路口有人群聚集围观,本想上去凑个热闹,却没挤进去,不过听说是一个父亲带着好几个人,要去青楼抓自家的浪荡子。 路过赌场时,他也好奇的进去看了看,只见流水一般的银钱几番易主,赌徒的脸上尽是贪婪与疯狂....... 世事人心,生活百态,皆是修行。 周怀瑾就这样一边逛,一边问路,等他到了靖安司时,已是半上午了。 靖安司衙门在城南,门口伫立着两座高大的獬豸石雕,大门敞开,无人看守。 周怀瑾进去后,穿过空荡荡的庭院,越过影壁,入了靖安司内堂,堂中坐着一人当值。 那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浅青色绣花官服,端坐在案前,见有人进来随即问道。 “在下陆正丰,是靖安司九品巡查,道友来靖安司所为何事?” 周怀瑾从怀中取出度牒放在案上说道:“贫道于近日突破练炁,前来靖安司更换度牒。” 陆正丰看过度牒后,眼中露出一点惊异之色,若是按这度牒上书,这少年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入了练炁。 再想想自己,八岁习道,将近而立之年才堪堪练炁,筑基更是希望渺茫,就连这靖安司的差事,也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得来的。 这天赋一对比起来,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他也是老修行了,自然是不会失态,随即取出一块墨锭让周怀瑾以元炁催动研墨。 他则拿着一支符笔沾上墨汁,在周怀瑾的度牒上书写起来,写好后盖上大印,将度牒还给周怀瑾。 周怀瑾拿回度牒后,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贫道欲往扬州,想沿途申请一匹驿马使用,不知可否。” 陆正丰闻言有些意外,但他见周怀瑾天赋出色,有意结个善缘,随即提醒道。 “扬州之地最不太平,道友此去还需多加小心。” 周怀瑾神色顿时一怔,他虽然要去扬州,但他对扬州的了解并不多,还需打听清楚为好。 “陆巡查可否详细说说?” 陆正丰没有拒绝,而是问道:“道友可记得前日夜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周怀瑾点了点头,那场大雨他自然记得,他还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见他点头,陆正丰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当时在云中城外,有一条真龙陨落,而那真龙乃是扬州水府之主——江淮龙王的独子。” “江淮龙王一怒之下,下令禁绝了扬州所有水脉,此举一出,使得扬州之地与水族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张,一触即发。” 周怀瑾听完后在心中思索着,他去扬州不过是为了走水路去京城,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影响是大是小,他都没必要去趟这个风浪窝。 但若是不走扬州,走陆路的话,实在是路途遥远,耗时良多,反倒不如先在云中城暂留,等等扬州风波平息再说。 心中有了决断,周怀瑾作揖行了一礼,谢道:“多谢陆巡查提醒。” 陆正丰继续说道:“道友不必客气,此事知道的人不少,道友路上不难打听的到,不过这驿马的申请,道友还要办吗?。” “不用了,有劳巡查了。不过贫道还需请教一下,这云中城附近有哪些道观接受云游修士挂单?” 既然他要在城中待上一段时间,在道观挂单与同道交流修行,可要比住在客栈好得多。 “挂单的话,可以去靖安司下辖的道院,出去往南走两条街就到了。” 第七章 采药 离开靖安司后,周怀瑾先回客栈退了房间。 不多时,便来到了云中城道院。 道院伫立在街边的一角,只一扇漆黑的木门和一道匾额,看上去颇为平凡。 砰~砰砰。 周怀瑾上前轻轻扣响门环,退在一边等待着。 很快,一名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开门出来。 他将自己的度牒递了过去说道:“贫道来道院挂单。” 那少年接过度牒,仔细查看了一番:“道长请进。” 然而当他进入道院后,顿觉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极为庞大的宅院,青砖铺路,庭院深深,绿荫匝地,廊道四通。 周怀瑾跟着那少年办好挂单的手续,来到了一处小院。 “这处院子里还有五间空房,道长选上一间,我会将钥匙留下。” “此外,道院每逢初一十五会开坊市,再有几天就是月末了,道长若是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周怀瑾对坊市没什么想法,因为他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贫道”,除了身上的法袍和丹炉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想到这里,他参悟《小诸天摄炁还丹法》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可以试一试开炉炼丹了。 随即他问道那少年:“道院中可有炼丹房?” “有的,不过不知道长需要哪种?是只需要一间炼丹静室,还是需要有丹炉地火的炼丹房。” “贫道只需一间静室即可。” 他自己有丹炉,小诸天摄炁还丹法也不需要地火炼丹,用不上有丹炉的炼丹房。 而且不用想也知道,那种炼丹房怎么可能白给他用! “静室空闲的有很多,道长何时要用,可以直接去道院杂事堂申请便可。”那少年还以为可以赚一笔外快,不由有些失落。 周怀瑾问清丹房的情况后,推门进了小院。 整个小院坐北朝南,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院中还有一座凉亭,可以乘荫纳凉,闲谈论道。 其中有两间正房已经有人居住,不过院子里没有见到人,应该是出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剩下的那间正房,而是在朝东的两间厢房中选了一间。 随后那少年将钥匙交给了他,便离开了。 周怀瑾进入房中坐在床上,思索着炼丹事宜。 小诸天摄炁还丹法中记载有五道丹方,以他现在的修为可以炼制的只有一道,名为“四时清元丹”。 四时清元丹以阴阳四象之炁为主,辅之以天地二炁成丹,是专门研究出来,配合《浮云子说餐霞食气法》修行的丹药。 按照周怀瑾现在的修行进况,丹方中的大药应以少阳之炁与天清之炁成丹。 现在丹房、丹炉、丹方都有了,只剩下炼丹的药材了。 不过以炁成丹的法门所用的药材,是从青冥之墟采摄而来的灵炁大药。 这个灵炁与平日里修行时采炼的灵气,二者并不相同。 灵气生发于天地之间,有质无形,虽然视之不见,触之不得,但却可以被修行者采炼,增益修为。 灵炁则生发于青冥之墟,有形无质,虽然视之有物,触之有感,其中甚至蕴含着比灵气更为上乘的灵机,但就是不存于现在天地之间。 一旦出现在天地中,便会化作寻常凡物,没有半点灵机。 随后他拂袖一挥,催动储物袋,一座丹炉蓦然出现在房间。 丹炉约半人高,三足两耳,炉身椭圆,遍布祥云纹路,浑然天成。 周怀瑾上前揭开炉盖,其内另有乾坤,炉底之上盛放着六枚流光透明的玉珠。 他俯身探入炉中,伸手取出两枚玉珠,拿在手中。 这玉珠是由青冥玉制成,元炁不能直接出现在天地之间,需要以青冥玉阻隔存放。 随后他将丹炉收回,手中握着一枚玉珠,闭目盘坐,收敛心神。 运转小诸天摄炁还丹决,以自身内天地照映身外天地,意守泥丸,以神魂清灵之意感应着青冥之墟中的天清之炁。 不知过了多久,周怀瑾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一阵清灵,莫名上升。 他蓦然出现在了一处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中,化作了其中的一缕云雾,流动飘转,飞升陷落。 看着眼前到处生发的天清之炁,他开始运转法诀采摄灵炁。 一缕缕天清之炁,通过他的身体被摄入青冥玉中,留下阵阵清灵之意,让他颇感神思清净。 可随着不断的采摄灵炁,他心中的清净之感愈发浓重,甚至有些无欲无求,心如顽石的迹象。 察觉到情况不对后,周怀瑾迅速停下了法决,意识回归身体。 他缓缓睁开双眼,面色平静,眼神冰冷,好似天上落入凡尘的谪仙一般,这世间万物,生,死,情,欲,皆不能动摇他半点。 过了好一阵,他才渐渐恢复过来一些,眼中有了一丝人性。 心中不由的想起了功法中记载的一句话:“采药不易,其时多生心障、身障,此采药之必经。” 也是他现在切身经历过后,才明白这短短一句话的重量。 随后,他拿起了手中的青冥玉,仔细端详起来。 玉珠通体透明,其中一道青色雾气不断的变幻着形态,聚散无形。 看着其中收获颇丰的天清之炁,周怀瑾满足的吐了口气。 随着一口气卸掉,他莫名感觉有些疲惫,问过自觉在一旁护法的山雾之后,才知道他采药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 之后他收好青冥玉珠后,顺势便躺下睡了起来。 至于吃饭,自从他正式开始练炁后,就已经可以做到食气辟谷了。 翌日清晨。 周怀瑾采炼过朝霞之气后,再次拿着一枚透明的青冥玉珠,盘坐在床榻上。 他炼丹还有一昧少阳之炁没有采到,随后再次运转起小诸天摄炁还丹决。 或许是因为有了经验,他很快就感应到了少阳之炁。 他的意识来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明黄色大地,极远之处还有着一株参天巨木,不断散发着如日的光华。 随后他运转法诀,开始采摄少阳之炁。 随着不断的采摄少阳之炁,周怀瑾全身变得燥热起来,阵阵欲念自心中浮现。 不过可能是因为先前采摄天清之炁的影响还未消散,欲念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 第八章 炼丹 三天后。 道院,杂事堂,丹房静室。 周怀瑾身穿法袍,闭目盘坐,凝神静气,调整着状态。 他早就将少阳之炁采摄好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开炉炼丹,而是修整了几天,等采药所受的影响消散后,他才申请的静室。 这是他第一次炼丹,他不想因为采药后状态不佳这种问题,导致炼丹失败。 调整好状态后,周怀瑾取出两枚青冥玉珠放入炉中。 其中一枚存放着天清之炁,其形为一道青色云雾,另一枚存放着少阳之炁,其形为一块明黄色矿石。 盖好丹炉后,他运转小诸天摄炁还丹法,掐持法决催动丹炉。 霎时间,炉中清气上升,少阳生发,运转丹法使之合阴阳五行,应六气变化,一点微妙的灵韵自其中诞生。 随着灵韵积累,渐渐形成了一个混元如鸡子的丹胎,等灵炁都化作丹胎时,炼药这一关便算是完成了。 这一步不是一时之功,周怀瑾完成炼药这一步整整用了九天时间。 这段时间,他除了每日采炼朝霞之气和恢复法力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炼药。 炼药也不是必须一次完成的,中间只要不打开丹炉就行,否则以他现在的修为,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 炼制丹药一共有三个阶段:采药,炼药,还丹。 还丹与炼药不同,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但却是这三步中最难最关键的一步,关乎着丹胎最后是成丹,还是化作一炉凡物。 静室里,周怀瑾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开炉成丹。 随着他运转还丹诀,丹炉中的平衡顿时被打破。 丹胎应法破碎,数枚丹药凝结而成,宛如天地初辟,万物降生,玄妙无比。 这丹法中的“小诸天”三字,一来是指以自身内天地照映身外天地的采药之法。 二来便是指这丹胎中内成小天地,模仿天地开辟的炼药还丹妙法。 随后一道霞光彩云浮现而出,托着九枚丹药,飘在丹炉上方。 周怀瑾见状,心中大喜,有此异象伴生,丹药肯定是炼成了,而且品质也应是上佳。 他迅速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将丹药收入其中。 这葫芦勉强算是一件灵物,用来盛放丹药,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药力流失,是他在申请炼丹静室时,管事的送给他的。 每次有修士申请丹房炼丹,道院都会送上一个这样的葫芦,说上几句好听的祝愿,惠而不费,博个好感。 这时,山雾突然冲了过去,将那即将消散的霞光彩云,一口吞掉。 这种丹霞云雾,于他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之物。 此时,山雾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简直无比英明。 不光不用被主人一道雷法给劈死,还傍上了大腿,现在看来还要再加一张长期饭票。 比起以前在山里苦哈哈的日子,现在简直不要太好。 而且主人这年纪轻轻的,又是上乘雷法,又是以炁成丹之法,天赋出色,自己的前途简直是一片光明啊! 山雾声音中满是愉悦,又极为谄媚的说道:“主人,你什么时候再开炉炼丹啊,山雾还想给你护法看炉。” 周怀瑾闻言不由的笑骂道:“你倒是贪心,这顿都没吃完就想着下顿了。这炉丹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炼成,你当贫道炼丹容易吗!” 山雾挨了骂也是乐呵呵的笑着。 丹房静室内,一主一仆,一人一妖,此时心情俱是上佳。 不过周怀瑾突然发现,山雾现在吞了那丹霞云雾后,体型甚至比先前初遇时还大上不少。 “你最近恢复不错啊!” “山雾先前炼化的那道灵云,虽然怨气极重,但终归是真龙所出,因此添了不少底蕴,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恢复和方才那道丹霞,修为甚至小有精进。” 周怀瑾欣慰的点了点头,山雾修为精进于他而言也是助力。 随后他就地盘坐在静室中,取出一枚丹药端详起来。 这枚四时清元丹大小如弹丸,通体明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香,沁人心脾,让人恨不得立马一口吞下。 周怀瑾将丹药含于舌下,丹药顿时化作玉液,一口吞下后在腹中化作一股热流,滋养全身,他迅速运转功法炼化着药力。 待他将药力炼化完毕,丹田内的元炁增长极大,粗略估计,这一粒丹药足抵他三月苦修。 不过这是因为他刚刚突破不久,正是修为增长快的时候,而且修炼效率偏低。 等他修为渐深之后,丹药的效果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再者来说丹药也不能连续不断的服用,他至少需要一个月后才能再次服用四时清元丹。 随后,他看着空荡荡的丹田内稀疏的元炁,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三位数的存款的感觉。 想要让元炁盈满丹田,进而筑基,恐怕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傍晚,残阳西坠,大日将沉。 周怀瑾离开了丹房,回到了小院。 刚进院子,他便看见院中的凉亭里,有两人正在庭中对饮,闲谈论道。 亭中的两人,一人身着锦衣华服,看着像是个公子哥,另一人身着白色细布襕衫,圆领大袖,应该是个读书人。 他们应该就是在这院中居住的另外二人,不过这段时间,周怀瑾不是在采药,就是在炼丹,深居浅出的,今日也是初见这二人。 随后他来到凉亭中,同两人打起招呼:“贫道周怀瑾,见过两位道友。” 那读书人拱手作揖回道:“在下张云廷,见过兄台。” 而那公子哥却打断了两人的寒暄:“哎呀呀,什么贫道在下、道友兄台的,听的人牙酸。” 然后他一边给周怀瑾倒酒,一边说道:“我叫扶风林,大家都住在一个院里,这就是缘分,要坐下一起喝一杯吗?” 周怀瑾今日炼丹有成,修行精进,眼下也是来了兴致,便寻了个空位入座。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咦,周兄你一个道士,怎么说起话来比那书生还酸!” “关我什么事,莫要拿我打岔。”张云廷应声反驳道。 随后,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推杯换盏,闲聊了一番之后,互相间也开始稍稍熟悉起来。 第九章 邀请 扶风林是城中一个修行家族的子弟,生性好玩,但因为家族中管的太严,自练炁之后便一直住在道院。 倒也不是什么破门而出,脱离家族的戏码,就是为了图个清净自在。 张云廷则是一名儒家修士,还有功名在身,也是练炁境的修为,在道院等今年云中城靖安司的招新。 如今修行界以儒释道三家为盛,诸般修行法门大多皆出于此。 儒家养正气,修文心,道家练元炁,结金丹,佛门修慧光,凝舍利,三家虽修行之法有所差异,却殊途同归,但思想传承,却是...多有出入。 及至天色渐晚,三人都喝了许多酒,不过好在都有修为在身,又是些寻常酒水,也不会喝醉。 相熟之后,扶风林问道二人:“过几天家族中要举办一场宴会,你们两个可有时间愿同我去前去?” “家族宴会?”张云廷闻言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这种宴会都是些名利往来的场面,你最是不喜,怎么还要我们两人同你一起去?” 扶风林有些丧气的解释道:“宴会定在三月初三,上巳节晚宴,会邀请云中城的修行同道,青年才俊,家族想看看有没有合适联姻的机会,我与同辈的兄弟姐妹们都必须出席。” 张云廷也是才明白今天扶风林为何会找他喝酒,但是他也不知该如何宽慰。 像扶风林这种出身于修行家族的子弟,自幼受家族供养庇护,自然也避免不了要接受家族的安排。 扶风林见张云廷想安慰他却欲言又止,随即说道:“我没事的,这种情况我早就有心理准备。” 随后他再次满上一杯酒端起:“不说这些,来,喝酒。” 他心里知道,即便是这次联姻最后与他无关,以后也很难再这么自在了,这次回家之后他也该为家族做些什么了。 周怀瑾今日不过恰逢其会,与二人也是初识,不好多说什么。 ...... 三月初一,清晨。 周怀瑾照例采炼过朝霞之气后,望着窗外明亮的天边怔怔出神。 回到小院的这几天,他每日就是练炁修行,参经悟道,静定修心,修持护道之法,生活节奏颇似他在山上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了入住时,给他钥匙的那少年说过道院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坊市,今日正好就是初一。 静极思动,他心里生出了想去看看的念头,随即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去往坊市。 修道之人,念起则行动。 坊市就设在道院杂事堂之中,离周怀瑾所住的小院并不远。 到了坊市之后,入眼的便是坊市外围。许多修士在道路两边,彼此相隔着些距离占地摆摊,卖什么的都有,货物琳琅满目。 丹药,符箓,法器,阵法,古书以及各种他从未见过的材料。 修士之间交易所用的是一种玉质钱币,外形类似铜钱一样,是大虞王朝作为信用背书发行流通货币。 不过玉钱虽然是流通货币,但一般只用来交易比较常见的物品,一些稀少珍贵物品还是以物易物为主。 再往里走,是两排沿街开设的商铺,这些商铺多由附近的势力和修行界闻名的商会所开设。 这让周怀瑾不禁感到有些疑惑,这些商铺看起来规模颇大,装修雅致,店内员工众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月就开两次门的样子? 一番打听过后,他才知道,这里白天的坊市是每日都会开的,而每月初一十五的坊市是指这两天夜里开设夜市。 夜市里交易的物品,大多是一些来路有些问题的货物。 对坊市大致有了些了解后,周怀瑾走进了一家名为“四海商会”商铺。 他现在身上一枚玉钱也没有,想着出售几枚四时清元丹换一些玉钱。 他一炉共成丹九枚,每月只能服用一枚,而等入夏之后他便要采正阳之气修行,四时清元丹的大药,也需换成太阳之炁重新炼制。 余下几枚一时间用不上,不如换了玉钱,反正他需要时还能重新再开炉炼丹。 四海商会在修行界的商铺遍布各地,信誉也颇为不错,他对丹药的价格并不了解,所以才会来这种有信誉保障的商铺。 “客官,您要买些什么?” 进入店铺,说话的是一名胎息境女修,年纪不大,容貌姣好,穿着一身清雅长裙站在柜台中,笑容温婉,语气甜美。 “你们这里收丹药吗?”周怀瑾问道。 “收的,您请跟我来。” 那女修依旧是一副甜甜的语气,带着他穿过大堂中各色的商品展柜,来到了一处静室,然后施施然行了一礼。 “请。” 静室里面横放着一张长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男子,一身制式服装,上面绣着“四海商会”的名字,脸上蒙着一块面巾,看不见长相。 “客官请坐,请将要出售的物品放在桌上,我鉴别过后会给出一个合适的估价。” 周怀瑾闻言坐下后,取出三枚四时清元丹放在桌上。 随后,那男子拿起桌上的丹药,仔细检查起来。 过了片刻,只见他蹙着眉头,将丹药轻轻放下,歉然说道。 “非常抱歉,这丹药在下实在是辨不出来,稍后管事的会过来掌眼,还请客官稍等。” 周怀瑾闻言有些疑惑,四海商会这么大的名号,怎么连一枚练炁境的丹药都识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这鉴定人员可能是刚来的学徒,学艺不精也是正常。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门进来,替换下了方才那人。 他身上穿着一身紫色锦衣长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然后自我介绍道。 “老夫齐昌福,四海商会云中城商铺的管事,主管物品鉴别,手下人学艺不精,让客官见笑了。” 这位齐管事身上显露出来的的修为气息,至少是一名入了紫府境的修士。 周怀瑾连忙作揖行了一礼,说道:“齐管事客气了。” 随后,齐管事拿起桌上的丹药,查看起来,只一眼便诧异的说道。 “炁丹!?” 周怀瑾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然是知道以炁成丹之法是上乘炼丹法门。 可这却也不至于让一个出身四海商会,还是主管物品鉴别的紫府境修士如此惊讶吧! 第十章 购置 齐管事很快便收敛好了情绪,看着周怀瑾,温声问道:“不知这丹药是出自......” 周怀瑾没有让话掉在地上:“这丹药是在下所炼,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老夫只是好奇,先前有所失态,还请小友见谅。”齐昌福脸上的笑容也不似之前那样寡淡,而是多了几分亲切。 说罢,便只见他手中法力涌动,丹药蓦然飘起,悬在他的手中,然后他眼中泛起一点玄奥的光芒,一边看着手中的丹药,一边说道。 “丹药分属少阳一道,服之可增益修为,滋养性命,初入练炁者,若属性相合,少说可抵三月苦修。” 然后转头看着周怀瑾,问道:“老夫说的可对?” “前辈慧眼。” “老喽,倒是小友你年纪轻轻便修成了以炁成丹的法门,前途无量呐。”齐昌福呵呵笑着说道。 周怀瑾连忙作揖谢道:“前辈谬赞。” “呵呵,以小友的天赋,筑基紫府不过是时间问题,老夫还有百余年的活头,说不定将来还要求到你的头上。” 这话饶是周怀瑾通晓宿慧,也不知该如何去接。 齐昌福见状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过他说的这些话却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有意相交。 要知道以炁成丹的法门不光是对天赋要求极为苛刻,传承也极为稀少,除了一些名山大派之外鲜少有传承流出。 他现在趁对方修为低时,与之相交,无论将来是要提升在商会的位置,还是自己有所需求,都有莫大好处。 “说的有些远了,这炁丹也是少见之物,你想换些什么?老夫在这商铺中有些权限,可以给你行个方便。” 周怀瑾双目微沉,思索了一番,其实他现在最需要是修习七星神藏剑诀所用的灵气,各需一道先入了门,多上一门护道之法,至于后续所需,以后再想办法。 “不知一道九天星辰之气和太白庚金之气,作价几何?” “呃~呵呵,你可知这两种灵气都是参天境修士才能采摄到的灵气?”齐昌福笑呵呵的问道。 周怀瑾默然点了点头。 “四海商会出售这种层面的物品,一般都是以物易物,需要同等级的灵物,或者灵气上浮一成出售,这丹药肯定是换不得,小友可有同级的灵物?。” 周怀瑾摇了摇头,无奈暗叹了一口气。 “你若需要这两道灵气老夫可以送你。”齐昌福说完也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周怀瑾掏出一堆灵物拍在桌上。 毕竟能有以炁成丹之法的传承,未必拿不出灵物来,不过眼下看来,这人情是有机会得下了,他随即遣人取来两枚装着灵气的玉瓶,放在桌子上。 周怀瑾见状心中警铃大作,要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却又有些疑惑,他不过初入练炁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 齐昌福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笑道:“小友不必多想,老夫只是希望你将来再出售炁丹时,可以偏向一些老夫和四海商会。” 对于周怀瑾的谨慎,齐昌福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出生商会,老于世故,最是知道与人相交是需要不断的人情往来,今天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听到齐昌福的解释后,周怀瑾也明白了这是一笔“风投”,投资的是他的未来,这才放下心来。 思索了一番后,他拿起了桌上的玉瓶说道:“承蒙前辈厚爱,只是晚辈下山游历,可能不会在云州待太久。” 齐昌福见他收下了灵气,脸上笑容又亲切了几分,随即说道。 “不妨事,四海商会遍布各地,而且来日方长,又不急在一时,不过你家长辈倒是舍得,你这样的炼丹苗子这么早就让下山游历。” “家师曾说过:‘这万丈红尘才是最好的修行地,若是只在山上清修便能得道,天下早就全是仙人了。’” 齐昌福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周怀瑾见状也不敢打扰,只好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等待起来。 过了一会后,齐昌福回过神来,脸上又不自觉的挂上笑容。 “当真是真传一句话,老夫自修行伊始便在这红尘中打滚,近百年的修行竟还需这一句箴言点悟,惭愧啊!” 然后将丹药收走,取出一袋玉钱放在了桌上说道:“这一千玉钱是这三枚丹药的货钱,老夫有所感悟,便先行一步了。” 待齐昌福离开静室后,周怀瑾却陷入了沉思。 他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白云观好像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先前没觉得,是因为他久在山上,鲜少与同道接触。 现在看来,这以炁成丹之法的珍贵,只怕是远远超出了一个即将结丹的紫府修士的上限,而且师父让他下山游历时说的话,竟然能让同为紫府的齐管事有所感悟,给出真传一句话的评价。 不过既然师父没说,他想再多也是胡乱猜测,等师父闭关结束一问便知。 想到这里,他也下山半个多月了,也不知师父闭关突破顺不顺利。 他也没了继续逛坊市的兴致,随即收起桌上的玉钱,回了小院。 房间里。 周怀瑾取出两个装着灵气的玉瓶,然后按照功法记载将太白庚金之气摄入体内。 太白庚金之气一进入体内,他便感觉自己的经脉一阵剧痛,好似有无数钢针穿插而过。 他强忍着剧痛,沿着经脉将太白庚金之气运转炼化,引入丹田,然后继续将九天星辰之气如法炮制。 不过好在九天星辰之气,性质温和,不似那般爆烈,他没吃太大的苦头。 然后运转七星神藏剑诀,催动元炁,以身为炉,观想北斗,导引性命之精与丹田中的灵气相合,锻炼一口本命之剑。 过了许久之后,丹田内的灵气渐渐化作了一道透明的剑状虚影,剑身上缀着一点星光,悬丹田中。 周怀瑾缓缓睁开双眼,面色惨白,满是虚弱,随着他念头一动。 一道透明的剑状虚影顿时出现在空中,不过他看了看周围也不适合试剑,便收了剑决,休息起来。 方才修炼七星神藏剑诀时,消耗的性命之精太多了,接下来恐怕需要好生休养上几天了。 第十一章 赴宴 三月初三,上巳节。 这两天来,周怀瑾一直在院中休养,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差不多了,只是看上去还有些虚弱。 而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他除了每日采气修行之外,停下了其他所有功法的参悟修行。 闲暇之时,便如现在这样,坐在凉亭里同张云廷闲谈论道。 虽说两人道统不同,但触类旁通之下,收获也是不少。 扶风林自那天晚上喝完酒后,就很少出现在道院了,当他再次回到小院,见周怀瑾脸色苍白,略显虚弱,不由有些疑惑担忧。 “周兄,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这是前两天修行所致,休养几天就好了。” 他听周怀瑾说话时,中气十足,便也知道他没什么大碍。 随后,三人又寒暄了一阵,然后在扶风林的邀请下,一同出发前去赴宴。 待他们到了后,只见一座奢华庞大的府邸坐落在城中,门口青石铺就的台阶上,府中管事带着一众下人,迎接着往来的宾客。 管事的看见扶风林后,顿时快步迎了上来 “六公子,您回来了,家主正找您呢。” “知道了,你接待好其他宾客,我带他们进去。” 说罢,便准备带着他们二人进入府中。 这时,突然从后面窜来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三人的去路,然后戏谑的说道。 “呦,这不是扶风家的六公子吗?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我还以为你让扶风家给除名了呢!” “让开,今日府中设宴,邀请了不少贵客,我不想与你争斗让场面难看。” 扶风林有所顾忌,只好强忍下怒气,吃了个闷亏,可谁料对方却没有罢休的想法。 “这二位是六公子的朋友吧?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与六公子相交。” 说罢,他还真的探着脑袋看向二人。 “豁~,原来是一个穷书生和野道士啊!瞧这道长小脸煞白的,莫不是让妙香阁的姑娘们掏空...” “赵无极!你够了!”扶风林一声怒喝,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哈哈哈哈!” 赵无极见扶风林吃了瘪却又无可奈何,不由得大笑起来,然后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进了府中,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周怀瑾心中也是一阵气结,那赵无极嘴实在是太毒了,不由问道:“这厮是没挨过打吗!?” 扶风林见状向着周怀瑾二人深深作揖行了一礼。 “赵无极是云中城赵家家主之子,我与他早年因一些意气之争,有不少积怨,今日连累了两位兄台,待宴会之后,扶风林定向二位好好赔罪。” 他是受扶风林邀请而来,也不好让他难做,随即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们也进去吧。”。 三人进入府中,宴席设在庭院中的一处流水旁,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不少宾客入席落座。 “今日是上巳节,为了应景族中长辈特意迁来了一处灵泉,以作曲水流觞,临江饮宴。” “两位兄台先就此入席,我还需去招待其他宾客,席间无法作陪,还请见谅。” 扶风林说罢,又欲作揖行礼,以表歉意。 周怀瑾和张云廷二人见状,几乎同时伸出手来扶住了他,然后不由的互相看向对方。 周怀瑾察觉到张云廷似是有话要说,于是微微点头,示意他先说。 “扶风兄,还记得在道院时,你曾说过人生来就该是自在潇洒的,所以你最是不喜酸词缛节,这才几日不见,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顿了顿后,张云廷继续说道:“我知你要回家,要为族中效力,可也不必如此压抑本性。” 周怀瑾也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扶风林听着两人说的话,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波动,沉声说道:“有幸与二位兄台相识,实乃扶风林之大幸。” 说完后缓了缓神,脸上又带上了几分往日的洒脱:“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张云廷见状,不由笑着打趣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与怀瑾二人在院中凉亭,每日闲谈论道,好不自在。” “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还要去招待宾客吗?好好表现,说不定等宴席结束后,还能得遇佳人倾心,成就一段良缘。” 扶风林无奈的苦笑一声,然后作别二人前去招待宾客。 待他离去后,二人坐在席间静静等待着开宴。 这时,从一旁的席位走来一个青年道士,忍着激动对周怀瑾说道。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此实乃妙言要道,在下上阳山玄真派齐鲁,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周怀瑾被他突然间的出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稍有些尴尬,因为这句话是白玉蟾所说。 “在下青峰山白云观周怀瑾。” 齐鲁闻言心中一愣,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后,却也没想出白云观到底是哪家宗门所设的道观,可能是一些他不了解的隐世宗门。 在他看来,能说出如此妙言的道友,定然是师出名门。 周怀瑾此时也在心中念叨着对方的宗门,他想起了自己从造畜之法下解救出来的那个小孩儿。 自己当时便是让他前去上阳山玄真派拜师,还把自己用来采买的银子贿赂了官差,也不知那孩子现在如何了,随即问道。 “听说贵宗前段时间,广开山门,招收弟子,可还顺利。” 齐鲁有些诧异:“道友也知此事?怎么说呢,顺利也不顺利。” “嗯,此话怎讲?” “道友应该也知道,感应这一关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所以宗门招收弟子时,会设在宗门在各地的道观中。” “新入门的弟子,需要先在道观中开蒙识字,然后感应到内息,之后还要通过心性考察才能正式进入宗门。” “可今年在附近的一处集市里,有个道友破法救人之后,说上阳山玄真派在收授弟子,却并未说明此中关窍,以致于有一大批人涌到上阳山拜师。” “宗门只好遣我们将上阳山选出的新人,送往各地道观。” 周怀瑾心中有些尴尬,那个不通此间关窍的道士恐怕就是他了。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 ...... 第十二章 上巳宴会 戌时,日暮,晓月微光。 庭院中,宾客满座,作为宴会的举办者、东道主,扶风家主做着开宴时的发言。 “值此春和景明之季,适逢上巳良辰,故于府中设宴,遍邀城中俊彦,共赴雅集。诸位正值风华,勿受我等老朽影响,纵情欢畅便是。” 紧接着,一阵悠扬的丝竹之乐响起,数名身姿姣好的舞者,穿着半透的纱衣进入席间,伴着乐声翩然舞动。 一群群青衣侍女,如穿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宴席之中,盛上各种新鲜瓜果,美酒佳肴。 宴席的座位泾渭分明的划为两部分,在上首位置坐着的,大多是城中各势力的话事人,年纪和修为都比较高。 他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人,四海商会的管事——齐昌福。 余下的则是一些年轻人,修为大多在练炁境,相比上首这里宴席间的氛围更为热烈,甚至有些热烈的过头。 来参加宴会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互相之间有矛盾积怨的,言语之间少不得会讥讽对方两句,再加上有相熟之人帮衬,矛盾隐隐有扩大的迹象。 周怀瑾初来乍到没有熟人,显然不会牵扯到他,于是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吃着瓜。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宴席中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乃是上巳佳节,岂能少了曲水流觞,老夫为各位准备了上好的灵酒,不过要看诸位能不能喝到了。” 话音落下,只见一阵法力涌动,灵泉的泉眼处映出三轮明月,将整条泉水照的透亮。 突然间,一轮明月破碎,化作诸多皎白的光团,散落在泉水之中。 “此酒名为秋月白,乃是采帝流浆辅以诸多灵药,于灵泉之中经过多年酿造而成,诸位以修行之法摄取,便可将其引入酒杯。” 明月化作的光团看似很多,实则只有宴席人数的三分之二。 众人纷纷运转功法,开始摄取灵酒。 周怀瑾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反应慢了些,不过也迅速有样学样,运转功法摄取灵酒。 也不知怎的,他反倒是后发而先至,成为了第一批将灵酒引入酒杯的人。 随后,他端起酒杯望向一旁的张云廷,只见他也端着酒杯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隔空互敬,一饮而尽。 灵酒入腹,周怀瑾只觉全身舒坦,一股清凉的力量化作千丝万缕,散入四肢百骸,滋养全身。 他当即运转功法,不多时,便将灵酒中的月华之力炼化完毕。 这一杯秋月白,虽然效果比不上四时清元丹,但也抵得上他十天半个月的苦修, 而且还使他先前修炼剑诀时,过度消耗性命之精导致的虚弱,彻底恢复。 周怀瑾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不少修士,还在盘膝静坐,炼化灵酒。 这时,第二轮明月突然破碎,因为还有不少修士还在炼化灵酒,所以这一轮的竞争并不激烈。 周怀瑾依旧如法炮制,摄取灵酒,一道皎白的光团在他的引导下,飞速的在泉水中朝着他的方向游动。 突然间,游动灵酒莫名受到一股阻力拉扯,停在了半路。 周怀瑾愣了一下,然后顺着阻力的方向望去,只见赵无极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同时从灵酒中传来的阻力愈发强劲。 见状,他顿时收敛心神,凝神静气,全力运转功法与之角力。 其实灵酒的效果,远没有必要让他与赵无极如此相争。但他同样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尤其还是在对方先多次找茬的情况下。 更何况修行本就是在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若是不敢争,他还下山做什么?留在山上清修便是了,自然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可正如师父所说,若是只在山上清修便能得道,天下早已遍地是仙人。 秋月白这灵酒性属太阴,周怀瑾所修法门又多与阴阳相关,是以在他全力摄取下,灵酒最终还是落入了他的酒杯中。 随后他当着赵无极将灵酒喝掉,看着对方一脸愤然,却无能狂怒的样子,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方才在门口相遇时,这厮的嘴实在是太欠了。 这时,第三轮明月也破碎化作光团,不过这次与前两次不同,还不等众人摄取,灵酒便落入所有人的杯中,雨露均沾,人人有份。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包括当事人赵无极,也没有发现落入他杯中的灵酒,虽然看上去和其他人并无区别,实则更为精华浓缩。 周怀瑾看着杯中的灵酒,索性再次饮下之后,一并炼化。 等所有人都将灵酒炼化后,扶风家主再次说道。 “灵酒虽好,但以三杯为佳,再多喝对于修行无益。” “在座的都是城中的青年才俊,不如斗法切磋一番,我们这些老家伙出些彩头,胜者得之。” 说罢,看向坐在宴会上首的其他人,见没人反对。当即拂袖一挥,一座石台顺势飞出,迎风便涨,转瞬间便化作一处五丈方圆的斗法台。 斗法台落在地上,只见台面上一阵符文交织闪烁,四周顿时升起一道透明光幕,将斗法台笼罩在其中。 “这彩头老夫出一斛明阳神砂,可有愿请首发的?”扶风家主扫视着众人问道。 这时,赵无极突然“啪”的一拍桌子,双眼发红的怒喊道:“那野道士,你可敢与我斗上一场,生死勿论!” 方才他二人争夺灵酒时,席间有不少人看见了,是以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周怀瑾身上。 他倒是不怕斗法,即便斗不过还可以认输嘛!众目睽睽之下,扶风家还能让一场斗法切磋闹出人命来? 他只是感觉赵无极有些奇怪,行事幼稚,情绪易怒,当众出言无状,给人的感觉有些割裂,实在不像是出身修行家族的子弟。 “无极!” 这时,一声厉喝顿时从宴席上首传来,让赵无极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有些言行失礼了,但他依旧红着眼睛怒视着周怀瑾。 “小儿无状,还请扶风家主见谅。”赵乾元见状不由替他解释道。 “乾元道友客气了,不过是小辈间的一些气话,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还能出什么问题不成。” 第十三章 斗法 斗法台上,苍白的月光洒在台面上。 周怀瑾和赵无极两人在台上,对峙而立,一人白衣法袍,儒雅淡然,一人锦衣华服,双目赤红,凶意涛涛。 “青峰山白云观,周怀瑾。” “云中赵氏,赵无极。” 双方通名过后,战斗一触即发。 周怀瑾迅速运转观法,望向赵无极,双目好似透视一般,穿皮过肉,将对方看了个透彻。 赵无极的元炁颇为强盛,但气息却有些驳杂,法力更是浮躁的厉害,显然是频繁依赖外物增长修为,却不曾静心修行,炼作己用所致。 随后运转五色云霞法,凭空召来一道素色云气,袭向赵无极。 只见赵无极周身法力涌动,手中虚空一握,一只巨大的手印应时而现,将云气拘摄其中,爆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将云气捏散,随即直冲周怀瑾而来。 周怀瑾顿时催动雷法,数道白光闪烁,雷霆倏忽而至,噼里啪啦的落在手印上,将其劈散,然后再次召出一赤一黑两道云气,攻向对方。 赵无极见状祭出一件伞状法器,伞面上垂下阵阵流光将他护住。 云气落在伞面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水火之气,灼热冰冷,使得法器上的光华一阵明灭闪烁。 周怀瑾趁势追击,迅速催动雷法,又是数道阳雷落下,那伞状法器再无力支持,光华幻灭,摔落在地上。 他这段时间修为进境不小,如此催动术法,元炁中的法力还未去三分之一。 法器被破后,赵无极只觉自身法力一阵翻腾震荡,难以平息,一时间内无法催动术法,御使法器。 周怀瑾见状,准备一举奠定胜局,随即心念一动,七星神藏剑蓦然出现,破空而去,直取赵无极眉心。 可惜事不遂人愿,本该无力反抗的赵无极,突然怒吼一声,双眼猩红,已经看不到半分理智,然后一道道黑烟从他的周身逸散而出,化作七名鬼童将七星神藏剑拦下。 周怀瑾一边控制着七星神藏剑,一边催动阳雷攻伐而至,与鬼童缠斗起来。 好在七星神藏剑是他消耗性命之精内练而成,与他心念相同,运转如意,而阳雷又最是克制这种阴邪之物,否则他还真的拦不下这鬼童。 而与此同时,鬼童在台下也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周怀瑾认不出赵无极所用的这道术法,可是宴席中却有不少有见识的,认出了这是阴山法教密传的邪法《七煞金童护命经》。 此法需要一个钟灵敏秀的童子为引,取其精魄以秘法炼制,乃是阴山法教密不外传的上乘邪法。 炼成之后,可虚实变换,来去无踪,还能御使阴煞之气,毁伤精血,极为凶厉,若是凑够七名金童,便可将其封入体内,使其采摄炼化阴煞,辅助修行。 宴席上首中,赵乾元脸色黑得发青,他在赵无极愤怒失智之时,就发现赵无极情况不对,当即便出手阻止,准备让其认输下台。 可谁料这座斗法台看上去平平无奇,竟然是一件上品灵器,他仓促之间出手,连斗法台外围的光幕都没能突破。 这时,同在宴席上首的一名男子,突然抬手放出一张金色大网,笼罩住斗法台外的光幕之上,然后说道。 “赵无极修习邪法,或与邪道有所勾连,陈情欲缉拿此獠,带回靖安司审问一番,还请扶风家主行个方便。” 话音落下,扶风家主顿了顿略作思量,随即拂袖一挥,斗法台中瞬间泛起一阵玄光。 台上正与鬼童缠斗的周怀瑾,突然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袭来,整座斗法台内的事物,全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滞不动。 随后整座斗法台瞬间消失不见,周怀瑾身形一晃,摔在了地上,而赵无极则是被金色大网,带到了陈情身边。 周怀瑾茫然的坐在地上看着四周,他方才精力全在斗法,不知发生了什么? 赵乾元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后,顿时心中一狠,一道青玉大手印突然出现,裹挟着磅礴的道韵,向着赵无极拍去。 毕竟儿子他不止一个,可若是真让陈情将赵无极带回靖安司,只怕是会惹出大麻烦。 因为修炼邪法的不止是赵无极,他也在修炼。 陈情见状顿时怒喝道:“赵乾元,你这是在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说话间,陈情已然唤出一道金光护住两人,青玉大手印落在金光之上,将他轰的衣袍炸响,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些伤。 他与赵乾元虽然同为紫府,可对方突然偷袭,全力出手,自己仓促应对,还要护住赵无极。 “陈都管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逆子修习邪法,实在是有辱家门,老夫是在清理门户。” 赵乾元现在有些进退两难,赵无极不能活着被带去靖安司,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再继续出手了。 待赵乾元收手,陈情调养了一下伤势后,冷冷说到。 “清理门户一事,就不劳赵家主费心了,待靖安司审问过后,他交代清楚邪法的来历,与邪道有多少交集勾连后,靖安司自会处决。” “当年太祖皇帝设立靖安司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大虞境内邪道,禁绝邪法,后来清除了大部分邪道后,才渐渐管理起了修行者事宜。” “是以诛除邪道,禁绝邪法乃是靖安司的铁律。” 这时,陈情看了一眼夜空,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笑容:“现在还请赵家主与令郎,一同与我回靖安司,在观心镜下走上一趟。” “陈情你疯了吧?”赵乾元一脸难以置信,“无凭无据的,你便敢让我去你靖安司走观心镜!” “令郎不就是证据,再说靖安司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赵家主如果不心虚,去上一趟又如何?” “陈情你是真疯了,你当真觉得你吃定我了?有本事你把我抓去靖安司啊!”赵乾元气急反笑。 “不然呢?” 话音落下,天空中顿时出现了数十道身影,带队为首的两人是紫府境,余下三十多人全都是筑基修士。 只见陈情手中金光一闪,天空中的众多修士也是如此。 霎时间,金光如一盏盏灯火,点亮夜空,然后汇聚成一张罗天大网落下,将赵乾元捆了个结实。 “赵家主莫不是以为我是真的在与你闲聊呢?” “我在等援兵,你呢?” 第十四章 东海龙女 赵乾元周身被金色巨网束缚,怒而质问道。 “陈情你好大的胆子!单凭我儿修习邪法,你就敢调动靖安司两位副都管,三十余名筑基境巡查来抓我,你是当我赵家无人吗?” “我为何不敢?七煞金童护命法岂是一般邪道能得到的?单凭你方才意图杀人灭口,我便有足够的理由拿下你。” 赵乾元看着陈情的态度,心知自己只怕是注定要在这观心镜下走上一趟了。 观心镜乃是靖安司至宝,可窥探人心,观人记忆。 本体存放于京都靖安司秘阁中,而各地所用的观心镜,都是借其本体道韵勾连而成的仿品。 赵乾元一想到自己的记忆,要被人如同戏曲话本一样被人观看,从此再无秘密可言,心中不由的一阵戚戚然。 陈情向扶风家主告了一声罪后,率众人离开了宴会。 待靖安司众人离开后,众人纷纷讨论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互相之间窃窃私语,宴席间的气氛甚至比先前还热闹。 周怀瑾坐在桌前,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却又想不出来。 这时,他身旁忽然走来一个宫装侍女,低声对他说道。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邀你前去院外一见。” 周怀瑾遁声望去,只见对方相貌姣好,气质温和,衣着也不似寻常凡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侍女。 他不知对方是何身份,本来准备婉言谢绝,可这时藏在法袍中的山雾突然说道。 “主人,这女子是妖物,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妖气的味道。” 周怀瑾闻言顿时一愣,要知道妖物若是想化形到肉眼看不出端倪的地步,至少要筑基境的修为。 他又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随后问道:“不知你家小姐是哪位?寻在下又有何事?” “公子不必担忧,我家小姐只是有事相询。” 周怀瑾从对方的回答听的出来,自己只怕是非去不可。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担忧,毕竟扶风家总不能让一只有问题的筑基妖物,在府内随意走动吧。 周怀瑾缓缓的站起身来,从容的离开了自己的席位,默默跟在对方身后,离开庭院,来到了一处幽静而雅致的水榭凉亭。 只见一位女子面朝水边,站在亭中,她穿着一身湛蓝色广袖长裙,身姿婀娜,优雅婉约,手中拿着一把鱼食,不时的洒向水中,投喂着水中的鱼虾。 鱼食落入水中,散发出一阵阵灵气,引得水中鱼群,竞相争夺。 周怀瑾见状,定睛一看,那哪里是鱼食,分明是将一枚枚灵丹捏碎洒入水中。 他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位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竟然将于修行者而言都算珍贵的灵丹用来喂鱼。 这时,那名将他引来的侍女,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站在原地等待,然后走上前去,低声说道。 “小姐,人带来了。” 那女子闻言,将手中的丹药碎屑,通通洒入了水中,看得周怀瑾眼角一阵抽动,然后转过身来。 这时,周怀瑾也才得以见到对方的尊荣。 一头乌黑的长发绾作云髻,眉眼好似天上星月,皮肤胜雪,玉质天成,容貌美的不似人间应有。 “我在你身上那只雾妖气息中,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真龙气息,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周怀瑾闻言将山雾唤出,等待对方的询问。 “你身上的真龙气息是如何得来的,将始末详细与我说清楚,若得我心自有赏赐。” 山雾转头看向周怀瑾,他当即点了点头,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舍得用丹药喂鱼的主,富贵着呢。 见主人同意后,便将自己偶然得真龙陨落时散落的灵云,炼化后受到的怨气影响,时间,地点,做了什么,前因后果的说了个清楚。 那女子听完后,思索了一番后,继续问道:“这么说来,那道灵云散落的那晚,你们两个都在相距不远,那你们可曾看到什么?” 山雾想想后说道:“没有了,方才说的就是我那晚所有的所见所行。” 周怀瑾想了想后,有些犹豫的说道:“那晚我参悟雷法,受雷霆所感,恍惚间看见了一条黑色真龙,被一道剑光枭首,我也不知自己所见是真是幻。” 她本不抱希望可以问到什么,本来叫来周怀瑾询问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可没想到有意外收获,顿时眼光一亮。 “嗯!?什么样的剑光?你可识的是什么剑法?看没看到用剑之人?” “没看到,不认识,不知该如何描述。” 周怀瑾一个素质三连,让她顿感觉一口郁气卡在喉中,颇为难受。 这时,一个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凉亭中,一袭青衫长袍,身姿挺拔宛如松柏,温声说道。 “东海遣龙女过来,是来监督我等查明江淮龙王之子是死于谁人之手的,龙女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叫上在下一起。” “否则龙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叫我大虞,再多担上一条真龙性命,损伤我们两族的关系,还望龙女以大局为重。” 说完后,见龙女没有应声,便转身看向周怀瑾,顿时一愣,有些诧异的说道:“又是你!” “刚才在斗法台上,就是你替我靖安司揪出一个邪道,现在又给我带来了江淮龙子之案的线索,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啊!” 然后自我介绍道:“靖安司追风使,文无期。” “东海龙宫,龙女敖雨薇。” 周怀瑾对着二人作揖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周怀瑾,见过追风使,见过龙女。” 他心中也是一阵惊讶,他知文无期敢那么对龙女说话,修为定然不低,却也没想到他竟然是金丹境大修士。 靖安司有三卫一堂:追风卫、飞鱼卫、斗牛卫、供奉堂,在地方不设,只在京城总部设立,只有参结上品金丹才能进入。 金丹境修士所参结的金丹分为上、中、下三品。 上品是证就元神所必须的要求,中品则无缘元神,下品更是再无突破可能,止步于金丹。 这时,敖雨薇冷声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说回那道剑光。” 第十五章 剑光 敖雨薇将话题再次引回了剑光之上。 可是周怀瑾却面露难色,那道剑光他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描述。 文无期看出了他的难处,随即说道:“无事,你只管回忆那时所见,余下的交给我便是。” 说完后,周身涌起一阵磅礴的法力,将三人位置挪动,列应天、地、人三才,随后取出一枚宝珠,悬在三人中央。 宝珠牵引勾连三人气机,形成了一个极为玄奥晦涩的法阵,将三人笼罩。 法阵之中,自成空间,没有天地万物,只一片白茫茫的无尽虚空。 周怀瑾紧闭双眼,不断的回忆着当时所见。 如今他也修习了剑诀,更是能感受到那剑光中所蕴含的磅礴如大海的力量,浩缈如星辰的剑意,以及那一剑既出,有死无生的无边杀意。 单是回想起来,他就感觉自己颈间一阵发寒,好似有一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随着阵法运转,虚空中浮现出一阵模糊的画面,然后渐渐清晰,将周怀瑾当时所见显化而出。 只见一条黑色神龙裹挟着无尽的雷霆穿梭在云层之中,天威如狱,恍若雷霆之主。 法阵中,敖雨薇那清冷绝美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比较明显的情绪波动,显然她认出了这条黑色神龙的身份。 紧接着,一道剑光划过,二人颇为关注的剑光终于出现。 敖雨薇看着一闪而过的剑光,在心中一番思索,但并没有认出这是出自何种剑法,随后转头看向了文无期说道。 “我久在东海,对人族法门了解不多,不知追风使有何高见?” 文无期微微蹙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后说道:“只能看出剑法属太上一道,还不知是何种剑法,不过我可以试着用法门追查一下。” 说完后,文无期闭上双眼,开始诵持法决。 “奇门显像,洞观天地,身印三才,溯因循果.....” 阵法中顿时雾气大盛,玄奥晦涩的气息愈发浓重,悬在三人中央的宝珠上,顿时显化出一面光幕。 随着光幕上的画面不断变换,飞速流转,文无期维持法决,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突然间,画面定格,只见一名男子面容俊朗坚毅,正盘坐在山巅之上修行。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穿紫色纱衣,身姿妙曼的少女,倚靠在一株参天巨木之下,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对着他的背影比比划划,神态娇嗔,相貌出色。 这时,那男子突然停下修行,睁开双眼,抬头望向虚空,好似在与他们隔空对视,随后一手并做剑指,凌空一斩。 方才他们在周怀瑾记忆中看到的那道剑光,再度出现,不过这次是斩向他们的。 宝珠瞬间被一剑斩作两半,阵法顿时破碎,周怀瑾也因此惊醒过来。 文无期不由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抬手止住了一旁见状,想上前查看他情况的敖雨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我没什么事,只是你们龙族这次恐怕不能拿对方怎样。” 文无期咧嘴笑起,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看着疑惑的敖雨薇解释道。 “这人我见过,名为李道玄,出身于天一道宗,参结上品金丹,位列掌门真传,是实打实的元神根苗。江淮龙子死在他手上不稀奇。” “天一道宗?道门四宗之一?!”敖雨薇有些惊讶,“追风使莫要诓我,道宗真传无缘无故的屠杀真龙做什么?” 周怀瑾闻言才知道,那剑光竟是出自道门四宗真传之手,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合理。 要知道那是一条真龙,不是什么土鸡瓦狗,能将真龙一剑枭首,扬长而去的,恐怕也只有这些顶尖宗门的真传弟子能做到了。 修行界中,道统多以儒释道三家为主,而道门四宗、佛门三寺、儒家五院指的就是三教中最为顶尖的几家宗门势力。 文无期有些不悦的说道:“我诓你做什么,你们龙族就是霸道惯了,在海上也就算了,出了自己的地盘还不知收敛。” “却是雨薇失言了,还请追风使见谅。” 敖雨薇向文无期道完歉后,取出两道灵云赏赐给了山雾,然后对着周怀瑾说道。 “我与他们靖安司来云州已经查了半个多月了,一无所获,今日因你之功,得以查到凶手,你可有什么需要的,丹药、法器、功法、灵材都行。” “能查到凶手是依仗追风使的妙法,在下不敢居功。” 文无期听到后,哈哈一笑说道:“你不光是福星,还很有眼光啊!不过你也不必自谦,没有你我们还真未必查的到凶手,龙女有意赏赐那是你的机缘。” 周怀瑾仔细想了想,他丹药可以自己炼,修行护道的功法他都有,法器虽然只有一件法袍,但也是上品法器,足够他练炁境护身之用。 他才突破练炁,始入道途不久,短时间好像也没什么急缺的,要说最缺的其实是时间。 “龙女,在下想要法器,可以辅助修行的法器。” 敖雨薇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玉手轻挥,瞬间一个蒲团和一枚吊坠出现在了地上。 周怀瑾收起法器后,作揖谢道:“多谢龙女。” 事情了结之后,文无期带着龙女和她的侍女一同离开,凉亭中只剩下周怀瑾自己一人。 随后,他再次从储物袋中取出蒲团和吊坠,端详起来,发现这两件法器竟然都是上品法器。 要知道能用于辅助修行的法器,一向是同级之间最为珍贵的,龙女一出手就是两件,还都是上品法器。 这让他心中不由的感慨于龙族的富有! 而所谓上品法器,其实指的是法器的品相,只分为上品和非上品。 每一件法器炼制成功只时,其内会自行孕生数量不一法禁,而法器能承载的法禁数量,以天罡之数为上限。 法器在炼制成功之时,孕生的法禁达到这个上限的,就是上品法器。 这个品级划分并不代表法器的威力,不过一般来说上品法器的效果就是要强上一些。 其余的法器,则需要修行者以元炁不断祭练温养,孕生法禁。 第十六章 离开 周怀瑾再次将法器收起后,来到了水榭亭边,双手撑在栏杆上,欣赏起了周围的风景。 凉亭依水而建,静卧在湖边,夜里清冷的月光铺洒在水面上,清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仿若星河坠入人间。 他在凉亭的一角中,看到了一个盛放着鱼食的托盘。 湖中养着的鱼都是观赏鱼种,在凉亭中摆放鱼食,应该是为了方便每一个来到的客人,都能看到鱼儿争相抢食的景象。 他伸手从托盘上抓了一把鱼食,洒入水中,只有零星几条鱼儿游过来进食。 显然寻常鱼食对于这群,刚刚进食过丹药碎屑的鱼儿,吸引力并不大。 周怀瑾见状不由的笑骂道:“一群连灵智都未开启的傻鱼,竟然还知道嫌贫爱富了。” 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友好雅致啊!” 周怀瑾闻声望去,见是来人是齐昌福,不由疑惑的问道:“前辈,你怎么来了,宴会结束了?” “没有,但老夫准备离开了,正好看见小友便过来道声谢,尊师的箴言让老夫感悟良多啊!” “前辈太客气了,那是前辈积累够了,若是换上一人便是与他说上百遍千遍也没有用。” 周怀瑾说完后,突然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什么样的感悟值得紫府境修士,特意前来道谢,难道是...... 他眼中瞳孔微张,几番欲言又止。 齐昌福见状不由笑道:“小友当真是聪慧,老夫确是寻到一些结丹的契机,不过不是因为那日在四海商会中的那番话。” “而是小友今日在席间,说出的那句——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尊师对于修行的理解,老夫实在是望尘莫及。”齐昌福认为这句话虽然是周怀瑾说出来的,但他只是转述他师父的话而已。 虽然他这么理解有些瑕疵,但也不算错。 “恭喜前辈!贺喜前辈!这是前辈积累到了,才能从中有所感悟。”周怀瑾笑着恭喜道。 “老夫八岁许道,三十筑基,甲子之年入得紫府,蹉跎至今七十余年,老夫的积累确实是够了,可是修行讲机缘,突破也讲机缘。” “老夫也只有百余年寿数了,若不是你说出这份机缘来,老夫要用多少年来悟呢?三年?五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 修行者在没有突破金丹之前,寿数并不多,练炁修士寿两甲子,突破筑基添寿一甲子,突破紫府添寿一甲子,而突破金丹之后,可再添寿八百,享寿千年。 随后,齐昌福笑着说道:“你以后也别前辈,前辈的叫了,你就叫我......” 他一下子噎住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有意与周怀瑾亲近一些,但又不好意思与周怀瑾师父那样的有道之士同辈。 愣了片刻后,索性不管了说道:“你以后就叫我齐叔,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四海商会找我。” 说到这里,他不由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场宴会你为什么会来?” “齐叔,我在道院挂单,与扶风家六公子住一个院子,他邀请我来的。” 齐昌福听到“齐叔”这两个字时,不由笑容灿烂起来,然后说道。 “我知道他,扶风家老六,那个浪荡子。那应该不是故意利用你,你方才在宴会中没感觉不对劲吗?” 周怀瑾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有这种感觉,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老夫在四海商会中主管鉴别一事,所见过的灵酒不知凡几,可那秋月白中有一昧灵药——阴冥草,很少会有灵酒中用的到。” “起初老夫只是感觉这灵酒用药奇特,所以多以留意了一下,但也没多想,可当赵无极用出七杀金童护命法后,老夫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阴冥草对于修行七杀金童护命法增益极大,但用量也需极为注意,不可过量。一旦过量会受阴气迷障心智,导致金童不受控制,甚至是反噬主人。” 周怀瑾思索了一番后,问道:“齐叔,你是说扶风家早就知道,赵无极修习邪法的事情?今日的宴会是设好的局?” 他感觉到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也能和这个结论对上,但是扶风家图什么呢? 想了一会后,他便不再想了,他与扶风林的接触也不多,扶风家图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他在云中城也不会再待太长时间了,靖安司与东海已经查出了是谁杀害江淮龙王之子。 扬州的风波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到时候他便会离开云中城。 齐昌福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与扶风家的人接触的时候要小心些,免得遭了算计。” “你还要小心些赵家的人,免得他们因为斗法的事情迁怒于你。”齐昌福沉吟了一会,“算了,你也别住在道院了,去我家住吧。” 周怀瑾想了想,他确实是该小心些。 随后两人一同提前离开了宴会,出了扶风家府邸,朝着齐昌福家走去。 路上时,周怀瑾忽然想一件事来:“齐叔,那天在四海商会时,有个问题想问您,但没来得及。” “你说。” “齐叔,你当时见到炁丹时,为何会那么惊讶?” “以炁成丹之法传承本就稀少珍贵,而且又极难修成,所以一般在流出之前就被消化掉了,尤其是自三十多年前丹霞宗覆灭之后,这种情况更为严重。 丹霞宗在当时的修行界号称丹、霞双绝,从丹霞宗流出的炁丹,要比从其他所有地方流出的加起来还要多。” “那丹霞宗怎么就覆灭了?” “不知道,一夜之间,门人弟子死了个差不多,没人知道是哪方势力做的。 就知道宗门道统还未断绝,因为后来修行界中流出一些丹霞功法,但是依旧有道统庇护。” 所谓道统是指,修士在证就元神之后,可以通过一种阵法仪式勾连天地,立下道统。 被收录在道统中的功法,若是你未曾拜入道统,即便是功法原本放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懂,记不下任何一个字。 ...... 第十七章 金光咒 半月后,清晨。 周怀瑾闭目盘坐在蒲团之上,结束了清晨的采气修行。 自从有蒲团和吊坠这两件法器相助,他每天修炼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蒲团是由清心竹编织炼成,可以凝神静气,护持心神。 吊坠则不知是什么材质,但是效果却是非常直接,可以增强修行者采气修行的效率。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透过轩窗映的屋内一片光影斑驳。 周怀瑾从书架上拿取了一本书,端坐在蒲团之上,读的认真。 这些书都是齐昌福所收藏,倒也不是什么功法秘籍,就是一些修行者记录的杂闻游记、闲谈逸录,但却能增进他对于修行界的了解。 他这段时间住在齐府中,每天除了修行,就是在看书,然后会抽时间去一趟靖安司打听一下扬州的情况。 本来他还担心赵家的人迁怒于他,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周怀瑾看完手中的书籍,天色已是将近黄昏。 随后,他将蒲团收起,在院中舒展了一下筋骨,离开了府中,去往靖安司。 黄昏将至,街道上行人群川流不息,车马不断,许多从城外前来讨生活的人,需要赶在暮鼓响起,城门关闭之前离开。 周怀瑾穿梭在人群之中,停在了一家酒铺面前。 酒铺距离靖安司不远,铺面不大,他每次来靖安司前,都会来这里打上两壶酒再去。 因为陆正丰很喜欢喝这家的酒,他来打听消息总不好空着手去。 经营这家酒铺的是一对爷孙,爷爷看着六十多岁,满头白发,不过行动还算矫健,孙女则是正值二八之年。 周怀瑾站在酒铺门口,对着里面喊道:“小花,两壶清酒。” 小花就是那孙女的名字,可寻常人家给孩子起名字就是这样,贱名好养活。 酒铺中应声出来一个少女,一身粗布萝裙,袖子挽的老高,露出两截干净的小臂,手中拎着两壶清酒走来。 周怀瑾接过酒壶,拎着两壶清酒去了靖安司。 他一进大门之后,迎面就碰上了正准备下差的陆正丰,他提起手中的清酒,打着招呼:“陆巡查。” 陆正丰看到周怀瑾后,脸上不由的升起一阵无奈的笑意,然后也不用他问,便回答道:“扬州的水运还没有放开。” 周怀瑾将手中的清酒递了过去,心中却有些疑惑的离开了靖安司。 他配合龙女和文无期查到凶手,已经半个多月了,怎么扬州的水运还没有放开。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太长时间,毕竟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回到府中后,他便又参悟起了功法,练习雷法剑诀,修行贵在勤且坚。 这时,他脑海中的浮黎道玉再次积累够了道韵,闪烁着阵阵华光。 周怀瑾当即盘坐入定,聚集心神落在浮黎道玉之上,一片功法顿时浮现在心中。 而浮黎道玉中这次显现出的功法,让他颇为震惊,竟然是——金光咒! 金光咒的大名,他上一世就听说过,是道门八大神咒之一,他甚至还能背上几句咒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 不过浮黎道玉显现出的金光咒,并不单是一篇咒文,而是一门正宗的神通术法。 修行时需要引动神念诵持咒文,还要运转元炁掐持印诀,修持成功之后,自有金光显现,可护持己身,诸邪辟易。 最重要的是,金光的威力是基于性命强度和修持时间决定,而且没有上限。 待修持精深之后,还可以持咒加持法器,这个加持与法器的基础和法禁都没有关系,同样没有上限,不过每次使用都会有所消耗。 他不敢想像,自己若是证就元神之后,修持上个几千上万年之后,金光咒会有多大的威能。 金光咒的入门没有七星神藏剑诀那么苛刻,他当即便开始尝试着修炼。 当诵持咒文配合印诀完成修持后,一点白光自心间浮现,缓慢滋养性命,净化身心。 随后他催动咒法,一道薄薄的金光流转浮现在周身,他伸手摸去什么也没感觉到,只好一拳砸向地面。 当啷—— 一道金石碰撞声响起,他随即抬起手观察起来,发现金光没有任何损伤,手中也没有感受到撞击硬物的感觉。 见简单的测试并没有什么效果,他心念一动唤出七星神藏剑,正好两道功法正好都是出自浮黎道玉。 随即剑光闪过刺向手心,金光瞬间破碎,看来金光咒虽然入门简单,但刚刚修持,威力确实很一般,正好与七星神藏剑诀相反。 这时,他也不由得愁起七星神藏剑诀后续修行所需要的灵气,现在他才刚刚入门,之后还有九式剑诀要练。 不过说来也可笑,金丹境就能将九式剑诀全部炼成,但是修行所需要的灵气得参天境才能采摄。 但这并不能否定这两篇功法的强大出色。 ...... 翌日。 周怀瑾一如往日,采气修行,临窗看书。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齐昌福无儿无女,也没有道侣,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所以这处院子并不大,府中也没有什么仆役。 周怀瑾闻声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前去开门,见来人是靖安司的巡查陆正丰,有些疑惑的打着招呼。 “陆巡查?” 陆正丰见状不由没好气的说道:“不是你每天去靖安司,找我打听扬州之地情况的吗?” 周怀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有消息了?” 陆正丰点了点头说道:“有了,但不过是个坏消息。” “坏消息?!” “嗯,扬州水府之主换人了,呃不,是换龙了。但那江淮龙王不知为何,竟然在离开前行了截水断流,毁绝水脉之法,使得扬州之地,水灾不断,灵机混乱。” 第十八章 游历 周怀瑾闻言陷入了一阵沉思,很可能是因为龙族在江淮龙子一事没有上占到上风,江淮龙王不满结果。 “陆巡查,那这么说来,扬州水运还是不能走了?” “即便是有数名金丹以上的大修士,疏通水脉,也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复通水运,重新梳理地气,稳定灵机更是不知道要多久。” “多谢陆巡查了告知此事。” “怎么感觉道友你一点也不惊讶呢?” “世事无常,为什么要惊讶。” “道友好定力,我还要去上差,先走一步了。” 待陆正丰走后,周怀瑾回到府中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云中城。 不过他好像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有齐昌福送给他的一些书籍在房间里放着。 他当初留在云中城,就是为了等扬州风波平息,现在风波是平息了,结果却并非他想要的,不过他也能接受。 他去扬州也只是为了走水运坐船去京城,去不成也没关系,他还可以走陆路。 而且他此次下山是为了游历修行,去京城送信也不急在这一时。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离开齐府后,他先是来到了四海商会,向齐昌福辞行。 他与齐昌福相识是因为对方看好他的未来,想要投资他,后来却因为他的几句话让对方先得了感悟机缘,对他愈发亲近。 他也不知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只能说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进了四海商会之后,前台迎客的还是之前他遇到过的那位女修,但她好像有些忙,商铺里有不少修士出入。 不过齐昌福应该是交代过什么,她一看见周怀瑾进来后,先放下了手中事情,走来问道。 “您来商会有什么事吗?直接交代寇娘便可。” 寇娘对于周怀瑾的重视,顿时引的商铺中众多修士侧目。 “我来找你们齐管事。” “您随寇娘来。”说完便带着他上了二楼。 齐昌福看见周怀瑾后问道:“怀瑾,你怎么来了。” “齐叔,我来向你辞行,我准备继续启程游历去了。” “要走?什么时候?”他早在初见收购丹药时,便听周怀瑾说过游历的事情。 “我在城中除了修行,也没什么事情,今日就准备走。” “这么急?”齐昌福有些意外,“也好,商会已经给老夫准备好突破所需的一应所需,老夫接下来也准备闭关突破了。” 即便是对于四海商会这种修行界的大势力来说,金丹境修士也是中流砥柱了,对于像齐昌福这种为商会工作了数十上百年的“老员工”。 四海商会给他们准备好突破所用的一应需要,除了丹药、灵气等常见的物资,最重要的是还会在洞天福地中提供一个突破闭关的场所。 洞天福地一般只有修行界中顶级的势力才有,如当初丹霞宗的丹霞洞天,道门四宗之一的上清道宗,所拥有的上清玉平洞天。 随后齐昌福取出了一道符箓递给了周怀瑾,说道:“这是一道【三元地坤护身真符】,能抵挡大多数的紫府攻击,可以用三次,你收下护身。” 见周怀瑾没有动作,齐昌福顿时厉声喝道:“我知道你师父一定给你准备了护身之物,但是出门在外游历时,护身之物怎么都不嫌多。” “你要知道,修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久视吗?你只要比别人活的久,某种程度上说你就是比他们强,明白吗?” 周怀瑾闻言,心中颇为感动,收下符箓后深深作了一揖:“小侄谢过齐叔。” 这道符箓属于真符,与寻常符箓不同,大致和炁丹与寻常丹药的区别差不多。 “行了,去吧。” 他离开四海商会后,又去了道院准备张云廷辞别,但是没想到张云廷并不在道院中,而是去了扶风家。 他只好继续转道扶风家,反正这一趟他总是要去的。 在扶风家见到两人后,只见二人浑身带伤,他不由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人解释了一番后,周怀瑾才知道,原来是张云廷在宴会之后不知怎么就与扶风林的妹妹勾搭上了。 扶风林知道后,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这段时间两人不停的进行着“友好亲切的交流”。 周怀瑾表明辞行的意图后,二人暂时放下了彼此间的“矛盾”,说是准备设宴给他送行,被他拒绝了。 扶风林见状对着张云廷说道:“你不是读书人吗?要不你作一首送别的诗来给周兄送行。” 张云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做出一首来,这让扶风林不由的抓住机会讥讽。 “就你这还读书人呢?连首诗都做不出来,还想娶我妹子!” 张云廷本来还颇有不服,但被周怀瑾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给搞自闭了。 之后,他又去了这几天常去的那家酒铺,买了两壶清酒,径直离开了城中。 出城之后,周怀瑾轻装简行,沿着官道一路前行。 走出城郊之后,是人迹罕至的荒野,自然苍茫的野性渐渐吞噬掉了人类文明的气息。 他继续沿着官道走了半天后,停在了一处路口,一条从官道分离出去的黄土小路蔓延远去。 一座半人高的石碑伫立在黄土路边,石碑上刻着“怀阳”二字,一如高速公路上的路牌一样,指示着道路前方的终点。 他需要从这里经怀阳、朔阳两县离开云州,再穿过并州、幽州、冀州三洲之地,去往京城。 周怀瑾按着石碑的指示,拐入了这条黄土小路。 残阳西坠,晓月升空。 他就这样一直沿着小路,向着怀阳县城走去,直至夜色降临。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也没有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周怀瑾也只能继续赶着夜路。 又走了一会后,却突然见前方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但在这荒郊野外之地,突然出现这么反常的景象显然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周怀瑾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打算前去冒险。 第十九章 荒野狐话(上) 周怀瑾远远眺望过去,只见前方三四百米处伫立着一株高大的巨树。 巨树繁茂的树冠上,无数灯笼高高挂起,照亮周围,粗壮的枝干上无数枝条盘虬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 树冠笼罩之下,一簇簇人影互相聚集,摩肩接踵,出入其中,杂乱的声音汇聚成一道道声浪,四散蔓延。 与树冠之外的一片荒芜,形成了一副极为割裂的画面。 这时,道路一旁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挑动的周怀瑾紧张的神经。 他瞬间运转观法望向草丛,神情紧张,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只见草丛中缓缓坐起一名女子,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胸前大片雪白暴露在空中,只一件小小的肚兜,掩住重地,举止之间,楚楚可怜, “公子你好凶,吓到奴家了。” “噗~哈哈哈!”周怀瑾闻言却突然绷不住了,笑出声来。 虽然画面确实如此,但是在观法之下,周怀瑾看到的却是一只赤眼白狐,在地上拙劣的搔首弄姿。 不对,其实也谈不上搔首弄姿,就是在地上...蛄蛹? 他这一笑,却让那狐妖懵住了,一时间竟自我反省起来,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引得对方如此发笑? “公子何故发笑,奴家好冷,公子能帮帮奴家吗?” 周怀瑾止住笑意后,见对方依旧在锲而不舍的表演,随即直言道。 “贫道不是那些爱写艳遇话本的读书人。” 那狐妖闻言,神情顿时一滞,眼珠睁的浑圆,心中满是震惊。 谁曾想眼前这人,一副仪表堂堂,儒雅端庄的模样,竟然不是读书人,反倒是个黑了心肠的贼道士! 这时,她也明白自己的幻术早就被人家看破了,当即收了术法,恼羞成怒,紧绷着身子冲着他龇牙咧嘴。 周怀瑾心念一动,七星神藏剑顿时停在了狐妖的眉心处,锋芒吐露,寒意逼人。 狐妖吓得立刻趴在了地上,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哀鸣,眼神中尽是恐惧。 他并没有直接痛下杀手,一来是眼前这只狐妖不过是一只刚生出灵智不久,感悟到天生术法的胎息境小妖,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二来是在这荒郊野外,巨树之下竟然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实在是显得异常突兀诡异。他心想这狐妖说不定与之有所关联,准备问上一问,免得误闯什么险地。 周怀瑾盯着那狐妖,抬手指向了远处的巨树,冷声说道:“你与我说一下那里是什么地方。” 只见狐妖声音颤抖的回答道:“那里是风月客栈,是由一只被逐出青丘的狐妖开设,收服了一批善使幻术的妖物、阴鬼,做的是...做的是...” 说到这里时,狐妖有些结巴,见周怀瑾眼神冰冷,顿时求饶道。 “道长饶命!小妖与他们不是一伙的,小妖只是偶然来此,想着在这里边缘捡些残羹剩饭。” “你继续说,如有半句虚言,贫道便一剑诛了你。” “做的是凡人精气的买卖,凡人来到此处只要付的起精气,便可以换一场黄粱美梦,与神女共赴巫山,事后还会得到一笔不少的银钱。” 人之精气对于妖物的作用极大,周怀瑾不由感慨对方的眼光精准,直指人性薄弱。 妖物的修行从生出灵智摆脱蒙昧开始,之后感应到天生术法后进入胎息,相比于人类修士胎息时并不能修习术法,这算是一大优势。 但残忍是在筑基之前,所有修行者的寿命是不会有所增长的,筑基之后增添的寿命,也是与天寿挂钩的。 以狐妖为例,寻常狐妖踏入练炁境后,也依旧只有二十年左右的寿命,即便是成功筑基,也只有三十年寿命。 所以妖物一旦修行之后,便会开始化形,化形的程度影响着他们的寿命。 而人之精气可以加快这个过程,也是因此才有许多妖物采人精气,甚至是吞食生人。 至于为什么选择化形成人,是因为人形天生与道亲和,天寿也不短,性价比最高,也最容易。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妖物都需要化形,比如像是山雾、草木、金石等非血肉生灵入道的,寿命长的吓人,但是修行极为艰难。 还有就是像龙、凤、夔牛、獬豸等,这类生来血脉就不凡的,自然不必化形。 周怀瑾心中有些疑惑,莫不是靖安司的人都是酒囊饭袋,怎么会让这种买卖扎了根,随即问道狐妖。 “这风月客栈如此大胆,难道就没人管吗?” “谁会管这种荒野之地的事情啊!再说了做这种买卖的多了去了,其中不少都是你们人族自己扶持的。” 周怀瑾闻言陷入了沉默,人性如此,强者压迫弱者这种事在永远无法避免。 他定了定神后,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他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安全的离开这里,前往怀阳县城。 他随即问道那狐妖:“你可知那风月客栈有多少妖物,实力如何?” 那风月客栈就设在路边不远,他需要对对方的实力有个了解,再考虑要不要绕道而行。 而且他万一与对方起了冲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风月客栈里有三十多只妖物,不过大多数都是胎息境,只有两只练炁妖物,一个是那客栈的主人,就是那只被逐出青丘的狐妖,另一只就是那株巨树。” 周怀瑾抬头望向那株巨树,粗略的数了数树下站着的人群,少说有百余人,惊讶的说道。 “只有两名练炁境妖物,便敢如此行事?” 随后他有些怀疑的看着狐妖,说道:“你不是在诓我吧?还有你为什么对这风月客栈这么熟悉?” 那狐妖见状顿时一通解释,生怕周怀瑾怀疑之下一剑砍了她。 “道长冤枉啊?这里出了云中城已经好远了,而最近的怀阳县城还要两天的脚程,周围也没有什么深山灵地,只有几个小村镇。” “实力高深的妖物多在深山灵地修行,哪里会在这荒野路边讨生活?练炁境修为在这里已经很高了,而且那狐妖出身青丘,实力颇为不俗。” “先前那狐妖也曾寻过我,想让我加入他们,不过我想考天狐院便拒绝了,因为是同族他也没有为难我。” 第二十章 荒野狐话(下) 周怀瑾先前便觉得这狐妖,说话颇有条理,用词也文雅精准,不像寻常胎息妖物一般蠢笨,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了,不由打趣道。 “没曾想你还是个有志气的,不过现在怎落到这种地步了?” 他先前看过的一本杂谈中说到过天狐院,乃是泰山圣母所设,教化天下狐众。对于没有出生在青丘的狐狸而言,考入天狐院,不亚于修士拜入道门四宗。 不过天狐院的考核也是非常严格,需要先学习人族经典,通晓道理,通过生员考核后,便可以准入学习。 之后还要在院中学习鸟语,需要精通九州四海之鸟语,通过心性考察,才能正式成为天狐院生员。 那狐妖闻言,眼中神色暗淡下来,沉默不语。 周怀瑾见状也不再多问,态度也稍有缓和,既然想考天狐院,应当是不会做下什么恶事来,随即说道。 “我待会要路过风月客栈,沿此路去往怀阳县城,我不想惹什么麻烦。” “你一会同我一起过去,不要耍什么小心思,否则贫道先一剑斩了你,再杀出去。等我们离开此地后,贫道自会放你离去,你明白了吗?” 风月客栈的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危险,他也没必要绕路前行,对方两名练炁境,他再加上山雾也是两名练炁。 只是山雾因为炼化龙女所赐下的两道灵云,陷入了沉睡,现在还未苏醒,不过若是局面危险,他可以通过性灵强行叫醒山雾。 若非是如此,他甚至有意将这妖邪之地给一锅端掉。 见那狐妖点头知晓后,周怀瑾御使七星神藏剑藏在对方腹下,继续起身前进。 很快,他们一人一狐便来到了客栈附近。 周怀瑾扫量着树下的人群,发现这些人大多数衣着都偏朴素,应该是附近村镇里的村民,可能很多一部分是为了那些银钱而来,根本不清楚这其中的危险。 这时,从客栈中出来一名中年汉子,手中捧着一袋铜钱,脸色潮红,眉眼之间笑逐颜开。 顿时引的周围人群一阵眼红,激动的想要进入客栈,周围的吵嚷声愈发激烈。 周怀瑾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中年汉子,只见其脚步虚浮,神色恍然,精气损耗大半,最多活不过五年时间,而且这五年也不会是健康的度过。 那汉子不过三十余岁,正是一家的顶梁柱,因此病上五年撒手而去,他家中的妻子、幼儿、老人该如何是好。 更严重的是如他一般的人,在这里还有近百人,这让周怀瑾心中对这妖邪之地愈发的愤恨。 七星神藏剑也因他的情绪变化,寒芒吐露,吓的那狐妖毛发耸立,走路都有些打摆子。 这时,一道讥讽的女声传来,喊住了狐妖。 “呦,这不是狐三娘娘吗?不是要去考天狐院,怎的又来了我风月客栈?莫不是没考上又想来入伙了?” “呵呵~~,现在再想入伙可没那么容易了,你若是愿意求我,我可以为你在主人那里美言几句。” 周怀瑾见状心中一阵无语,他眼看已经快离开巨树笼罩的范围了,怎的出来一个长舌妇非要生事。 再说这狐妖即便是还想入伙,也用不着求你啊,直接去求正主不就好了? “艳女,你不必挖苦我,我确实是没考上,但今日我就是路过,就先走了。” 狐妖只是应付了一句,不想与她纠缠,若是闹出什么麻烦牵连到周怀瑾,自己只怕是要先遭殃,那飞剑还在他腹下藏着呢! 只可惜天意弄人,事与愿违,那长舌妇见她敷衍了自己两句后就要离开,一时气急之下,直接动手抓向狐妖。 狐妖见状迅速躲开,可是周怀瑾与她并无配合,这一躲直接将她腹下的七星神藏剑露了出来。 那长舌妇看到七星神藏剑后,顿时发一声尖啸,迅速向后退去。 可这一下就坏了事了,周怀瑾顿时感觉到自己被巨树的气机锁定,数条粗壮的树枝从树冠上向他冲来。 “跑。” 周怀瑾低喝一声,然后御使七星神藏剑将枝条斩断,然后转身就跑。 因为无论是战是逃,他都需要先离开树冠之下,他总不能在对方的主场与之战斗。 幸好他本来就离树冠之外不远,没几下就成功离开,可是那狐妖却被枝条追的无处可逃。 他当即抬手就是两记阳雷,只见白光闪过,枝条顿时被劈的焦黑,在他的帮衬之下,狐妖也终于逃了出来。 这时,一道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从他二人身后传来。 “两位,来我的地盘不打招呼也就罢了,还对我的人大打出手,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了。” 周怀瑾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量欣长,容貌昳丽,眉眼如画,含俏含妖,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但他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当即便御使七星神藏剑,飞掠而至,同时催发出两道阴雷攻向对方。 既然已经动开手了,周怀瑾向来是本着宁失一城不是一先的想法,也没必要讲什么规矩了。 阴雷速度不比阳雷,两条小臂粗细,七尺余长的漆黑水流,快速冲向青丘狐妖。 那青丘狐妖见状本欲躲开,但是被七星神藏剑牵扯,心中左右衡量了一番后,运起护身神光,硬抗了七星神藏剑一击,躲开了阴雷。 他出自青丘,见识自然不是寻常妖物可比,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两道术法都极为凶厉,但他失了先机,只怕是定然要挨上一个。 他选择了接下七星神藏剑,虽然剑诀杀伐极利,但是他自信自己的护体护体神光挡的下来这道剑光。 可是那阴雷,他却不知道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他已经失了先机,再让对方扩大优势的话,他弄不好会栽在这里。 一番短暂的交锋落下,谁也没占到便宜,但二人也都知道了对方手段不弱,不敢再贸然出手,怕给对方留下机会。 第二十一章 斗法 两人在距离树冠不远处,气机互相锁定对方,对峙而立。 “道友一言不合,就悍然出手,是不是有些不讲武德了!” “与你这等妖邪,有何武德可讲?” 那青丘狐妖闻言一阵冷笑:“我是妖邪,可笑!” “你大可问一问这些人,哪个不是趋之若鹜,上赶着来我这里的,在下可不曾强绑着他们前来,事后我还会给他们一笔银钱。” “不论是留给妻儿老小也好,还是趁着所剩不多的时日挥霍享受也罢,从这里回去的人都寿数大伤,难得善终,你当他们心中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们只是心中假装不知道罢了。若我这般行事,全凭他们自愿都称得上是妖邪!” “你们人族之中,有不少人手段比我还凶狠,不留余地,岂不是要称作惊世魔头!可我为何听说他们在人族之中,还是人人称赞的道德君子?” 周怀瑾心中却不为所动,现在他们二人气机交锋,势均力敌,这时若是能用言语扰乱对方心神,占得先机,显然是惠而不费。 “他们当然是魔头了!你出身青丘,血脉不差,并无寿数限制逼着你化形。你与他们也并无区别,无非是利字当头,大可不必如此粉饰。” 那青丘狐妖闻言心中一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眼前这道士竟然连他的出身底细都打听清楚了,只怕就是冲着他来的。 而且对方手段不俗,又孑然一身,自己却要顾虑风月客栈这份产业,心想:“这道士今日是断不可留了!” 周怀瑾察觉到对方气机一阵虚浮,顿时催动七星神藏剑诀,出手就是杀招。 七星神藏剑诀除了内炼铸剑之法,还有九式剑诀,练炁境可以练成的有两式。 而他因为没有灵气维持后续修行,内炼铸成之剑只修出天枢一星,所以他能使出的剑诀也只有一式:天枢剑诀。 天枢,又名贪狼,在北斗之中,当以贪狼、七杀、破军三者杀伐最盛。 他能练成这一式剑诀,还是多亏了那时文无期以妙法重现他当时的记忆,之后又亲眼看到了一剑,才心有感悟,顺利修成。 只见七星神藏剑上,北斗显化自天枢亮起,灵光大盛,然后升入空中,裹挟着煌煌天威,杀伐而至。 那狐妖见状,心中警铃大作,顿时恢复原形,化作一只三米多高的白色巨狐,身后两尾飘动,撑起一道乳白色神光,护住周身。 剑光落下,狐妖护体神光宛如薄纸一样,瞬间被剑光撕碎,一抹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嗷—— 一声凄惨的哀鸣后。 只见那狐妖的一只尾巴,齐根而断,胸口处出现了一个血洞,将周围的毛发染得鲜红,修为气息衰落了一大截。 他记得杂谈中曾记载,青丘之狐,多生数尾,一身修为神通,尽在尾数之间,若遇生死危机,可断尾替死。 紧接着,周怀瑾全力催动阳雷,准备趁他病,要他命,顿时无数白色雷霆倾泻而出,好似要将狐妖淹没。 突然间,无数的枝条、树根从蔓延而来,护住了狐妖,他也趁机服下一枚丹药,稳定伤势。 待雷霆散去,地上落满了的残枝焦木,密密麻麻,但依旧还是有新的树枝生出,然后席卷涌向了周怀瑾。 他心知这是那只树妖出手了,只好御起剑光,不停的斩断涌向自己的树枝。 树木之属成妖虽然扎根大地,行动不便,但胜在法力浑厚,还可以从地脉中源源不断的汲取灵气,恢复法力,他不可能消耗的过对方。 而这时,那狐妖也终于稳住了伤势,不过他并没立即加入战斗,而是召集起了风月客栈中的所有妖物。 只见近三十只胎息境妖物出现在他的身后,多是一些天生术法是幻术的阴鬼妖物,例如梦鬼、艳鬼、兔妖、狐妖...... 周怀瑾见状心中顿时萌生出退意,可这时,那树妖却愈发疯狂起来,无数枝条不要钱似的向他袭来,让他无法离开。 那狐妖则是运起青丘秘法大欲幻心经,然后与身后的妖物一同对周怀瑾使出幻术。 他被周怀瑾斩落了一条尾巴,修为大损,有些术法已经无法催动,贸然进入战局说不定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会累赘,远不如带着一群妖物配合树妖有用。 周怀瑾顿时感觉心神一阵大乱,无数幻象自心间浮现,或是娇媚佳人,坦诚相待,或是清冷仙子,自荐枕席,或是坐拥高位,生杀予夺,或是得道成仙,摩弄乾坤...... 幻象纷乱繁杂,什么都有,他迅速在心中默诵起金光咒,随即一点金光自心间浮现,护持住心神。 金光咒他虽然是刚刚修持,在金光外显时威力寻常,但在护持心神上效果却极为不错,心中幻象瞬间消失了大半,只余下因大欲幻心经引出的欲念。 可就是他方才这一分心,七星神藏剑顿时一滞,使得数条树枝抽打在他的身上,一阵枯荣之力顿时爆发。 法袍将大部分的枯荣之力挡下,但是他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些花粉孢子,受枯荣之力的影响,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以他的血肉作为养料,快速生长,一阵阵血肉撕裂的剧痛,从周身四处传来。 周怀瑾强忍着剧痛,催动雷法,周身之间雷光四溅,将四周的树妖枝条劈散后,御使七星神藏剑护住自己。 然后刺激着丹田内的性灵,强行将山雾唤醒,一道道青霭从法袍中逸散,山雾缓缓出现在他的身旁。 他刚从沉睡中醒来,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强行将他唤醒? 而且此时的山雾,气息还未稳定,周身雾霭缭绕,灵机涌动,但他的体型又增加了不少,甚至隐隐有了人形,脑袋上也有了模糊的五官。 若是仔细查看对比,可以发现这张脸与周怀瑾的模样,极为相似。 这时,周怀瑾在一旁大声喊道:“山雾,你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啊!” 第二十二章 结束 山雾听到周怀瑾喊他,这才缓过神来,闻声望了过去。 只见周怀瑾御使着剑光,不时的催动雷法与树妖藤蔓战斗,瞳孔中映着一点金光,身上生长着十余朵不知名的花苞,扎根在血肉中,模样凄惨无比。 山雾见状,心中顿时怒火中烧,难以抑制,本来被强行唤醒就有些愤懑,再加上附近还施展着诸多引动欲望情绪的幻术。 即便他也是精于幻术的老手,但因为刚刚醒来没有防备,一时不察被放大了情绪,顿时愤然吼道。 “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做了什么!” “你山雾爷爷好不容易傍上一张长期饭票,才过上了几天安稳的日子,你们竟然敢将我主人伤成这样!我要杀了你们!” 一阵浓重的雾霭顿时弥漫开来,将周围笼罩起来,将一切藏匿于无尽的白色之中。 周怀瑾顿时感觉压力一轻,山雾所布下的浓雾有迷神障目,遮蔽灵视的效果,但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却是单向透明的。 像是山雾和那树妖这类存在,虽然修行艰难,受限颇多,但是在斗法时,上来就是一张场地卡,先将地利占尽。 随着山雾身上一阵法力波动,雾气渐渐被染上了五行之色:黑、白、红、黄、青,与他的五色云霞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雾气按照五行流转,不断的攻击磨灭着对方,使得那树妖不得不收缩枝蔓,护住青丘狐妖和一众胎息境妖物。 从战斗的犀利程度来看,山雾这次沉睡之后,收获颇丰,修行进境良多。 这时,周怀瑾也终于得以休息一下,腾出手来后,他摸向了自己的脑袋,忍着疼痛,拽下了一株不知名花苞。 他看了一眼,花苞是从花茎处断裂,花根还在他的血肉之中,然后生气的一把将其扔在地上。 见山雾能够拖住甚至压制对方,他就地盘坐下来,运起混元真一雷法中记载的,借助天地灵气增强雷法威力的法门。 这篇法门需要的准备时间太长,并不实用,一般情况下用不上,所以他平日里都是直接催动雷法。 毕竟功法的威力,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修行者的实力,和对功法的参悟程度。 随后周怀瑾凝神静气,手中掐持印诀,口中诵持法决,感应天地灵气,使之聚集在周身,以气机锁定树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周怀瑾聚集到了足够多的灵气后,催动雷法。 轰隆—— 只见一道巨大的苍白雷霆落下,好似天帝嗔怒,玄机发泄,瞬间将周围映的宛如白昼。 循眼望去,雷霆在那树妖的身上劈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树干一片焦黑,再无半点生机。 周怀瑾御使剑光,又在树妖的残躯上穿了几个来回,确认对方死透了,才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那青丘狐妖断了一尾,修为大减,在他的身后的一众妖物也都是胎息境,没了树妖的庇护,在山雾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那狐妖见状心知自己今日是死道临头了,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吾乃青丘狐妖,断没有引颈受戮的道理。” 随后一簇绯红色的火焰在他体内燃起,以他一身修为、血脉为燃料,轰然爆炸,化作漫天的火焰。 周怀瑾迅速运起金光咒,催动法袍,山雾也化作一团雾气将他护起。 待火焰消散后,周怀瑾与山雾相视一眼,见对方都没什么事后,才观察起附近的情况。 整座风月客栈全都化为一片废墟,那一众胎息妖物尽数陨与其中,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周怀瑾刚想起身,顿觉眼前一黑,四肢发软,一阵强烈的虚弱感侵袭而来,他这才发觉元炁中的法力已然消耗殆尽。 稍稍恢复了一下法力后,他起身与山雾打扫起了战场。 那青丘狐妖原本三米多高的躯体,在施展完最后那道秘法后,直接缩水了一半,尸体干瘪,毛发焦黑,一身血脉灵机尽数化为乌有。 周怀瑾简单的翻了翻后,并没有找到对方的储物袋,想来应该是毁在了那火焰之下。 然后一剑削出了一个土坑,将他埋了起来,虽然这狐妖行了不少恶事,但死都死了,也没必要让其曝尸荒野。 之后他来到了树妖的残骸边上,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早在他与狐妖刚开打的时候,这里的人便四散逃离了。 毕竟他们只是贪婪盖过了理智,又不是傻子。 他又在树妖这里寻找了一番,可惜的是,他除了一颗千年木心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周怀瑾不由的一阵郁闷,他记得小说中的主角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一场战斗下来,缴获几个储物袋,里面直接获得各种宝物,功法秘籍,富得流油。 他不奢望自己也能如此,可是也不能打生打死一场,端掉了一个妖邪组织之后,一无所获吧。 他又不信邪的翻找了一遍,是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随后,一脸郁闷的坐在树妖的残骸上,忍着一阵阵抽痛,在自己身上拔着花。 其实他也并非什么也没得到,他至少得到了这一身的伤! 山雾在法袍中沉睡了许久,刚刚醒来也不想立刻再回去,就一直在周怀瑾身边飘着转圈。 突然间,山雾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喝道:“谁?出来!” 话音落下,一道雪白色的身影瞬间从废墟中窜出,飞奔着逃离。只见山雾召来一道云气,迅速将其捉住,带了回来。 周怀瑾见是那赤眼白狐,颇为惊异,要知道风月客栈的那些胎息境妖物,全都死于了那道火焰秘术,不由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赤眼白狐弱弱的答道:“你们后来打的激烈,没人注意我,我就趁机跑远了。” “都跑远了,为什么又回来了?”周怀瑾有些疑惑,然后转念一想,不由的愤怒道:“你是回来捡便宜的!!!” 那赤眼白狐顿时被吓到了,又是四肢一软,趴在了地上。 第二十三章 收获 这事由不得周怀瑾不生气,他在打生打死时,这狐妖小贼趁机逃跑也就算了,毕竟是人之常情,但她居然还想着回来捡便宜! 他随即对着空中的山雾说道:“山雾你吃过狐狸肉吗?听说把狐肉片成薄薄的肉片,用石板烤着吃,特别香!” 山雾闻言瞬间便领会了周怀瑾的意图,知道他是有意捉弄这小狐狸,毕竟狐肉骚臭的厉害,哪里是能吃的? “山雾是雾气成妖,不喜血肉,但在山上听其他妖物说过,狐肉鲜嫩细腻,尤其是年岁不大的小狐狸,最是好吃。” 两人说完后,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那狐妖,顿时将其吓得抖若筛糠,两只狐爪蒙住眼睛,大喊道。 “道长饶命啊!狐肉是臭的!一点也不好吃......” 周怀瑾看着狐妖惊惧求饶的样子,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他本就没打算吃了她,只是想出一口气罢了。 而且仙道贵生,这狐妖能拒绝风月客栈的拉拢,不与之同流合污,坚持走正道,去考天狐院,足以让他放其一条生路了。 随后,他便与山雾一同离开了此地,继续前行。 夜色沉沉,月华暗淡,周怀瑾独自走在小路上,他一边前行,一边反省着自己。 他当时其实大可绕路而行,不必自持修为,鲁莽闯关,以致于无端引出一场战斗,落下这一身伤势,往后行事绝不能再如此鲁莽了。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他今夜救下了近百人,毁掉了风月客栈后,也能避免更多无辜人受到伤害。 ...... 清晨,荒野之中泛起薄薄的雾气。 周怀瑾星夜赶路,沿着那条黄土小路来到一处村庄附近。 他身上的的花苞虽然被他拔掉了,但花根还扎在血肉中,他需要寻一处落脚的地方,将花根连同血肉一并剜出后,休养几天。 伴着朦胧的天光,他来到了这座村庄。 村子并不大,入目皆是矮小的黄土坯房,错落排布,一条四通八达的黄土小路,曲折蜿蜒,通向村子的各个角落。 春耕夏耘,此时正是农忙的时节,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但村子里已是一片忙碌,他穿行在其中,引得路过的村民纷纷侧目注视。 农村是一个连接紧密的人情集体,任何一个陌生人初来乍到,几乎瞬间就会被区别出来。 这时,一名青年汉子迎面走来,穿着一件粗布马甲,露出两条精壮的臂膀,见到周怀瑾时,神情极为惊讶,以致于脚下没注意,绊了个踉跄。 被附近的一名老者看见,笑骂道:“狗娃子,瞅你这点子出息,不就是个生人吗?咋这个样子么?” 周怀瑾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依旧在村子里寻找着院子大一些,房子稍多的人家,方便借宿。 他停在了一处人家门口,院门大敞,院子里却没看到人,他轻轻叩门问道。 “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吗?” 见没人回应,再次敲了敲门朗声问道:“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吗~?” 这时,突然从隔壁院子冒出一个大娘,约莫五六十多岁,鬓角斑白,趴在院墙上问道:“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吗?” “劳烦问一下,这户人家的主人去哪了?”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贫道欲往怀阳县城,途径此地,想借宿几日,休整一番,不知可否方便?” 周怀瑾说完后,怕对方不同意,又从袖中摸出几枚碎银,说道:“我可以付钱。” 大娘见他说话举止,温和有礼,又是个出家人,便点头同意了,然后带着他安顿住处,不过拒绝了他付钱的想法。 “云游路过的出家人,村子里接待过不少了,也不曾收过哪个的钱,小道长你就踏实住着就行!” 大娘看着周怀瑾端庄俊朗的模样,心中不由的一阵可惜,然后想到了自己的孙女,只怕是这几天要看的严一些了。 免得她瞧见着了俊俏郎君,被勾走了魂儿,他是出家人,可自己的孙女是要嫁人的。 安顿好他后,那大娘又去了隔壁院闲聊。他便关上房门,用七星神藏剑剜起了血肉花根,痛的他冷汗直冒。 不过好在修行者身体素质出色,恢复力强,休养上几天后,就能彻底恢复。 时间流逝,暮色降临。 周怀瑾这才从房间里出来,脸色苍白,神情虚弱,身上散布着十余个大小不一的血红创伤。 不过他倒也不怕吓到别人,他身上一直有着山雾施展的幻术,维持着正常的样貌。 可当他看到原本空旷的院子里,不知为何挤满了人,静静的围在了他的房间门口,反倒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迅速在人群中,寻找到了房主大娘的身影,疑惑的望去。 只见大娘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女子,那女子又望向了身旁的一名精壮男子。 周怀瑾倒是认出了这男子,好像叫什么狗娃子。 狗娃子神色有些羞愧,但还是对着二人点了点头,随后他身旁那女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拽上前来说道:“磕头。” 狗娃子动作颇为利索,当即便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已是一片通红,随即说道。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周怀瑾看的满心疑惑,怎么就突然间行此大礼,他又什么时候救过这人的性命。 房主大娘顿时脸上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说道:“要不是狗娃子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官道边上那个害人窝,被道长给除去了。” “幸亏早上没收道长的钱,不然我这老婆子怕是要羞死先人了!道长你以后在我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周怀瑾闻言心中愈发疑惑,狗娃子是怎么知道是他端掉的风月客栈的? 不过却来不及等他想明白了,院子里众人的情绪瞬间被大娘的话所点燃。 纷纷涌上前来,争相表达着他们的谢意,不停地给他递来各种物品,他一再拒绝,可奈何人数太多,他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 等到人群逐渐散去后,他的面前已然堆满了精心绑好的各类活物,缠绕着红绳的鸡蛋,还有诸多大小不一、装满粮食的袋子...... 第三十五章 夜市 周怀瑾双手接过长戟,只觉手中一阵沉重,查看过后才发现,这长戟竟是一柄灵器。 其功用也颇为简单,可御使阴煞之气,然后便只有坚固和锋锐两个特点。 他忽然感觉山鬼的那门天生术法,还是有些神妙的。这不,他刚接受完术法祈福不久,便得了一件灵器。 但可惜的是,他并不善于此道,这长戟对他来说用处不大,可能也只是用来压箱底,或者去换一些他用得上的物品。 随后,他挥动长戟瞬间在地面上削出了一个切面齐整,深约两尺的土坑,然后将残盔埋入其中,勉强算是做了个衣冠冢。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在残盔的下面压着一枚玉符。 玉符通体纯白,上面刻录着一些他不认识的符文,他也并未感应到什么灵性法光,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有何用途? 将二者一并收入到储物袋中后,他双手合十对着小土包衣冠冢行了一礼。 将士因战而亡,无外乎为了身后的亲人、百姓、土地、君主,大多是为了他人而战死,所以最起码的尊重是要有的。 不过他并不会什么与超度有关的经文,在观中所学的道经,大多与修行悟道有关,而且这些将士的真灵早就消散,也用不着超度。 在这方世界,生灵在神魂溃散,肉身寂灭之后,真灵也会逐渐消散进入轮回,此时便算是真正的死亡了,因为如此进入轮回之后便与你再无关系了。 唯有受以神通护持,真灵完整的进入轮回,才有机会博一个堪破胎中之谜,转世重修的机会。 这时,那山鬼萝瑶也补完了根基,脸上笑容满面,盈盈迈步走了过来,欠身说道:“妾身多谢道友此番相助,若是有缘来日巫山再见。” 说完后,便面朝南方,双手贴在额间,深深拜倒在地,然后静静等待起来。 “山鬼萝瑶,伏请神女垂怜,降下接引。” 如此过了一会后,只见天空中降下一道彩色流光,破空而来,将她卷起离开。 看到这一幕后,周怀瑾不由说道:“常听说‘洞天福地好修行’,也不知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然后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只余他一人,便继续穿行在山路之中,离开此地。 至于说,他为什么不腾云驾雾而行,原因也很简单,他虽修成了此法,但最多只能称之为爬云。 一去不过二三里,离地不过四五丈,届时便会无法维持云雾,从空中落下。 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因为修行者只有突破筑基之后,才能御空而行,他能在练炁境提前做到,也是托了腾云驾雾之法的玄妙。 但是他还未真正窥见腾云驾雾之法的神妙,也不知这是不是他曾听说过的那门神通。 周怀瑾独自穿行在山林之中,周围一片寂静,他已经有一阵没有听到附近有虫鸣鸟叫之声传来了。 停下脚步后,他定睛观察起了周围,发现附近弥漫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淡薄瘴气,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走入瘴气范围的。 不过瘴气的浓度并不高,对人和一些大型野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虫鸟一类便不会出没在这里了。 并州之地与山渊水泽相连,山多水多,林中多生瘴气,附近的人上山也都会常备一些用来避解瘴气的药物。 他随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青木避毒珠,只见法器刚一拿出,他身旁的瘴气便被四散排开。 如此一路穿过山林来到了山脚下,途中瘴气或浓或淡,周怀瑾不由说的道:“这并州的山路还真不好走。” 离开这座不知名的山峰后,很快便又上了官道,然后一路直奔桐华县城而去。 直至天色昏暗,夜色降临。 周怀瑾才来到了城中,这一连多日的折腾,饶是他有修为在身,也是风尘仆仆,随即找了一个客栈落脚,准备休整两日。 之后在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榻上,突然有些惫懒。 左右无事,便想起了方才在上楼时听见小二儿闲聊说,今夜城东有夜市,便起了心思。 修行人讲,出世则隐居清修,入世则红尘炼心,都来城里了,索性便去逛一逛。 念随心动,他当即便起身,将钱袋取出揣在身上,然后一路直奔城东。 这钱袋还是当初在云州时,救下那商队得来的。 他要逛夜市,银子还是揣在身上来的方便,总不能买一件东西便从储物袋中取上一次银子吧。 刚一进夜市的范围,只见各种灯笼悬挂在高处,明晃晃的火把插的到处都是,将整个夜市映得灯火通明。 而在夜市之中,满是各色的商贩和手艺人在街边摆摊售卖,再有就是一些跑江湖耍把戏的,在设点卖艺,整个夜市人潮汹涌,几乎是人挤着人,根本走不动道。 铜锣声不断响起,他都还什么没有看到,便先听到了各种捻场子的声音。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日在下初到贵宝地,因身无盘缠,故在此卖艺,各位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脚踏贵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 “......” 周怀瑾就这样随着人群大流一路看了过去,倒也是真开了眼界。 各种杂耍层出不穷,有吞火吐火的,玩神仙索的,胸口碎大石的,口技戏法的...... 精湛的表演引的周围看客,纷纷丢出打赏,叮当声不绝于耳。 但他与看热闹的众人不同,倒是能看出一些其中的门道。 这些江湖人虽然不曾修炼各家正法,但也有些手段,否则不断穿梭各个城市之中跑江湖,讨生活,早就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周怀瑾看着热闹,心情颇为不错,便也想着打赏些铜钱,谁料他一摸怀中,竟是空空如也。 嗯?!!! 他好歹也是一个入了练炁境的修行者,竟然在这夜市之中遭贼人摸去了怀中的钱袋,实在是有些丢人呐! 第三十六章 追寻 周怀瑾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然而汹涌的人潮却将他挤了个踉跄,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离开了杂耍卖艺聚集的区域,来到了售卖各式小食和手工艺品的摊位附近后,人流才渐渐小了下来。 在正常情况下,以他的修为肯定是不会被偷的,然而在方才那片人潮汹涌的广场上,人挤人,肩并肩,难免有些肢体接触,他也没有在意。 再加之他好奇那些卖艺人的手段,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才给了小偷可乘之机。 他随即寻了个没人的角落,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道寻踪符。 这符箓一枚玉钱一张,丢掉的银钱价值肯定不比这道符箓,但他着实是丢不起这个人。 这寻踪符能够根据气息来追踪目标,是一道练炁境符箓,作用范围约方圆十里左右,具体效果会因制符者水平有所不同,修行者通常会用来追索受伤的敌人。 周怀瑾催动寻踪符,让它摄取自己的气息,只见符箓上亮起一阵清光,随即感应到了三道属于他的气息。 一道来自他本人,一道来自他在客栈中留下的痕迹,而最后的那一道,毫无疑问,便是他那被偷走的钱袋了。 周怀瑾感应着钱袋的气息,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道:“敢偷到贫道头上,今日合该你倒霉了。” 随即将寻踪符隐于袖中,身影再次融入到人流之中,跟着着寻踪符的指引,穿梭于街道巷陌,逐渐接近着钱袋的位置。 然后在穿过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后,来到了一处偏僻荒凉的破旧院落。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少年蹲在院门口,摆弄着他的钱袋,一遍遍的数着里面的银钱,脸上不自觉的挂满了笑意。 看样子应该是在偷了他之后,见里面银钱不少,便直接回来了。 他缓缓迈着步子,朝着少年走去,而对方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无察觉。 “数完了吗?数完了就把银子还给贫道,与贫道一起去见官吧!” 那少年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顿时便撒丫子朝外跑去。 这周怀瑾哪能忍?他一个练炁境修行者,若是再让这小毛贼逃掉了,他哪还有脸见人,随即他手中一抓一带一个擒拿,欻的一下就把少年按在了地上。 “还想跑?年纪轻轻不学好,偷东西,还是老老实实的与贫道去见官。” 那少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抱住钱袋,梗着脖子的挣扎着。 这时,门外的动静传到了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脑袋怯生生的从门口探了出来,一见这情景,顿时大喊道。 “你这个坏人!你快放开大哥哥!” 一边喊着,一边毫无力道的捶打着周怀瑾。紧接着,院子里又闻声出来五个小孩,见状也加入到了他的行列。 周怀瑾一下子些懵了,看着眼前这些这六个小孩儿,约莫也就五六岁的年纪,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身上也没几件衣服,赤裸着上半身。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一些,那少年趁机挣脱了出来,然后护住了这群孩子。 “钱我还你,能不能不要送我去见官?他们没了我活不下去的。”说完后,便将钱袋递给了周怀瑾。 周怀瑾看着那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接过钱袋,从里面取出了几两银子,以备接下来休整住客栈之用。 然后,将剩下的钱袋重新扔给了少年,说道:“这些钱,你留着吧,贫道给你了。” 这钱袋里的钱,除了他之前在云中城打酒花去了的一些,方才又取了一些,还有二十多两,足够他们花很久了。 那少年愣住了,他没想到周怀瑾会这么做,看着手中的钱袋,又看了看周怀瑾,眼中神色有些复杂,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来。 “不过你花钱时还是要小心些,小儿持金入闹市,此为祸事,你明白吗?”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他常混迹于市井,自然明白这道理,也知道眼前这道长是为了他们好。 “还有就是,你还有没有偷别人的东西,最好尽快还回去,不是所有人都像贫道这样好心的。” 只见那少年有些诺诺的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偷东西,平日里只是自己胡乱练习过一些,也不敢在街上真的动手,怕被人抓住。今日也就是夜市人多,想趁机浑水摸鱼才偷了道长。” 周怀瑾闻言,心中不禁的一阵烦闷,他堂堂一个练炁境修行者,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贼给得逞了,多少是有些憋屈。 他声息了一口气后,平复心情后,对着那少年说道:“既如此,那往后也不要如此做了,寻个正经营生,若是实在无力支撑,也别硬撑着,还是去悯孤院吧。” 除了大虞王朝的朝廷外,还有很多宗门道观都会开设悯孤院,用来遴选培养一些道童弟子。若有机缘,或许可以因此进入宗门修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周怀瑾说完后,没有了继续逛夜市心思,心情稍有沉重地回了客栈。 这世道不算好,否则也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可怜人,但也不算太坏,让人无路可走。 翌日清晨。 周怀瑾照例采炼过清晨的朝霞之气后,便离开了客栈,前往了城中坊市,他打算想在坊市中购买一本制符之法 他也是因昨晚之事才生出这个想法,像寻踪符这样的一些常用的符箓,若是自己能画的话,能省下不少的玉钱。 随后他来到了道院中的坊市,坊市里的修士并不多,看上去也要比云中城的坊市小上不少。 不过也正常,毕竟云中城是云州之治所,桐华县城不过是一个寻常县城,繁华程度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在坊市中,周怀瑾见到四海商会的商铺后,径直便走了进去,直奔出售功法秘籍的区域,很快便有导购上前问道。 “客官,您想买些什么?” “贫道欲购置一篇制符之法,不知贵店可有推荐?” 第三十七章 符法 对方闻言,立刻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迅速给他递过来两本书籍。 这当然并不是符法原本,只是一些介绍符法情况的的册子,方便顾客了解和选择,然后说道。 “客官如果是初涉制符之道,当以《七玄宗符箓传法初解》最为适合,若是已有基础可选另一本《青阳道人浅析符箓真解》。” “若是都不符合客官所需,可以前去州中治所的四海商会商铺购买,筑基之上的灵物,尤其是修行法门只有一州总铺中出售。” 周怀瑾接过册子翻阅起来,这《七玄宗符箓传法初解》倒是合适他的需要。 虽然里面只有诸如:驱邪、法眼、寻踪、安神、祛尘、净身等一些简单的符箓,没有什么特别神妙的符箓,但最适合符法入门不过了。 要知道七玄宗虽然如今道统断绝,但一个曾有元神真人坐镇的宗门,用来给门中弟子传法所用的制符之法,自然不会太差。 他手中拿着这本法门的册子问道:“这《七玄宗符箓传法初解》多少玉钱?” “三百玉钱。” “这么贵!”周怀瑾闻言心中不由暗道,“这还只是一篇制符入门所用之法,若是一些高深的法门,那得贵成什么样!” 不过这也是他想多了,市面上出售的大多都是一些比较低级寻常的法门。 那些高深法门要不就是出自宗门有道统庇护,要不就是修行者的立身之基,哪里会轻易泄露,即便是流出也不会是玉钱可以买到的。 付了钱后,他拿到了一本崭新的线装书籍。 他本来还想着再买上一本炼药成丹的法门,主要是因为《小诸天摄炁还丹法》中记载的丹方太少了,而且说不定两种炼丹法之间还能有些印证。 现在也绝了这心思,他出售给齐昌福炁丹所得的玉钱,现在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随即问道:“不知贵店可有炁丹出售,作价几何?” 虽然对比物价,他大致知道齐昌福给他的玉钱有些溢价,但是他也不知道炁丹具体的价格,所以有意打听一下。 不过他也不是那个刚刚下山游历,对修行界没什么了解的愣头青了,也不会再直接拿着炁丹问价钱了。 “还教客官知晓,以炁成丹之法极为难炼,所以炁丹稀少一般不会流通在市面之上的,小店中确实没有。” “不过听商会中的同僚说,前段时间云州不知来了哪路高人,在商铺中出兑了三枚。” “如此稀有,那价格定然是不便宜了?”周怀瑾顺势打问道。 “炁丹不似寻常丹药有药毒残留,自然不会便宜,约莫要比同样效果的丹药翻上一番,但有价无市。” 周怀瑾心中有了个估量,随后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忽然想到这制符之法有了,他还需一支符笔。 不过他手中有一块树妖的千年木心,却是制作符笔的好材料,随即问道。 “不知这坊市之中可有制作符笔的店铺?” “客官若是需要符笔,本店就有制好的符笔出售,若是客官需要自行提供材料制作,可以去符心斋制作,就在这条街上,出去后右手第三家店铺。” 他现在囊中羞涩,余下的玉钱不多了,能省则省,还是不打算在商铺中买现成的符笔。 “多谢告知!”周怀瑾再次道了声谢后,离开了商铺。 当他来到了符心斋后,却见店铺正关着门,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几个笔法圆融自然的大字。 “本店辰时开门,请勿早来。” 周怀瑾见状看了一眼天色,见时间也差不多快到辰时了,见周围有个茶楼便进去在门口附近坐下,等了起来。 小二见有客人进来,赶忙上前问道:“客官要喝点什么?” 周怀瑾闻言看向了墙上挂着的价目表。 【灵茶,一壶一枚玉钱。】 【清心茶,一壶三枚玉钱。】 【群芳茶,一壶三枚玉钱。】 【碧潭飘雪,一壶五枚玉钱。】 ...... 这价格可不便宜,一壶灵茶一张寻踪符就没了,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这灵茶的滋味,便叫了一壶灵茶尝尝鲜。 片刻后,小二端着一壶灵茶走来,还送了两盘糕点肉脯。 茶具都是由温润的青玉制作而成,他拿起了茶壶倒了一杯灵茶,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瞬间化作丝丝灵气,顺着喉咙流入四肢百骸,让人神清气爽,颇感轻灵飘逸。 “嗯,好茶。” 周怀瑾不由得低声赞道,然后细细品味着灵茶的滋味,随即不由得好奇起了其他的灵茶是何滋味。 他这也算是无意之间,寻得了一个爱好,不过这爱好貌似有些费钱。 毕竟几枚玉钱可远远不是灵茶的上限。 他就这样一边喝着茶,一边扫视起了茶楼,来此喝茶的茶客大多是一些儒家修士,还有一些看着衣着便知,应该是修行家族出身的子弟。 而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两名胎息境修士,闲来无事,他便听起了对方二人之间的对谈。 “鲁兄,这碧潭飘雪的滋味如何?” “口感清冷,如山巅清雪,可却润而不寒,当真是绝妙啊。” 周怀瑾听着也有些好奇起了这碧潭飘雪的味道,随后,只见二人继续闲聊道。 “鲁兄,你可曾听说北安县城发生的那事?” “你是说那北安县城的林家?发生什么事了?” “你可知那林家有一女子,虽不能修行,但却又天生神异,但这几年间给林家寻到了不少好东西。” “这事我知道,家中还曾去谈过这女子的亲事,不过被婉拒了。” “那女子前些日子去世,我应族中安排,前去吊唁。谁曾想,在丧礼之上来了一壮汉,直接强抢走了尸首。” “什么!还有这种事?不过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到有消息传开?莫非那林家就这么忍下了!?我记得那林家好像有三名筑基修士呢。” “那怎么可能?听说林家花了大价钱,悬赏那两人的身份。” 第三十八章 意外 周怀瑾听着二人的对话,自然也是听出了二人说的是自己和孙灵运。 心想自己这回当真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孙灵运做下这荒唐事后,便已随着补天宗掌门回了山门,任凭他林家一个筑基境的修行家族,怎么也不可能查到。 但问题是他孙灵运拍拍屁股走了,自己还在这并州呢。 听到这里后,他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免得让这人认出来,毕竟听二人这话的意思,他应该也在这悬赏之上。 不过自己当时也没掺和,连大门都没进去,离得也远,宾客应该对他的记忆也不深,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这人认出来。 随后,他撇下了还剩着半壶的灵茶,起身离开了茶楼。 那闲聊八卦的胎息境修士,说的正是起兴,余光中忽然看到附近有人离开离开后,下意识的用目光追随了一下,却莫名感觉这背影一阵熟悉,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而这会儿,一旁符心斋也终于开了门,但周怀瑾也不想着再进去询问制作符笔的事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直奔城外而去,准备尽快离开并州之地,免得迟了再生出什么变数麻烦来。 而这时,天色忽然骤变,乌云密布,仿佛有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官道两旁的景色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萧瑟。 行走在城外的官道上,周怀瑾却莫名感觉有些心绪难平,这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种莫名出现的心慌,可能是在预示着一些危险。 当他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后,远处忽然有一座的村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静谧祥和,仿佛是用天地间最温柔的笔触,描绘出了一份温馨的田园画卷。 轰隆—— 天空中,一阵阵轰鸣的雷霆声炸响,好似天公吐怒,霎时间,暴雨倾盆而下。 周怀瑾顿时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雨水,他有法袍在身,可避水火刀兵,雨水难侵。 但此刻,他的心脏却在敲鼓一样,急速乱跳,鼓点就如同那雨水砸落在地上的频率,仿佛他再继续往前走,便会立刻身死当场。 磅礴的雨水倾泻而下,模糊了视线,仿佛给那村庄披上了一件朦胧的薄纱,愈发显得迷幻诱人。 周怀瑾虽然不知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选择了从心,然后萌生出了返回城中的想法。 啪嗒—啪嗒— 这时,一队人马从他身后奔驰而来,马蹄踩在泥泞的官道上,溅起一片片泥水。 吁—— 一道吁马声响起,一行十二骑顿时停在了他的身旁。 为首者一身黑袍玄甲,面容坚毅,剑眉星目,眼中重瞳双生,锐气逼人,手持一杆亮银长枪,立于马上,身姿挺拔,恍若战神临凡。 他的副手则是一个白衣儒生,面冠如玉,气质儒雅而淡然,衣袂飘飘,眼神洞明,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此二人皆是筑基境修为,看上去一文一武,但是颇为互补,余者十骑,则皆为练炁境修士。 而为首的那玄甲男子停下时,他坐下的马头恰与周怀瑾脚尖齐平,不越雷池一步。 “下马!” 一道硬朗的男声传来,众人应声下马,立于路边。 周怀瑾不断的观察着这一行人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特征,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乃是一队靖安司巡查使。 不过与陆正丰那种文职相比,这队人马一看作风行事,便知是常年在外出行任务的队伍。 只见那为首的玄甲男子,对着身后一人说道:“六子,去探查一下前面的情况。” 六子应了一声,顿时从队伍中出来,只见他面庞稚嫩,眉清目秀年纪约莫与周怀瑾差不多,修为也是练炁境。 随后,只见他身形一闪,向前方走去,随着他一步步踏动,一片明黄色的光芒从地面流出,附在他的身上,而与此同时,他的气息也仿佛与大地连接在一起。 而当他越过马头,踏入前方之后,顿时眼神一阵迷乱,数道白首雾气凭空显现,化作利刃,穿身而过。 六子身上的明黄色的光芒应时消散,显露出他的身体。令人惊讶的是,他周身赤裸,全身呈半透明状,可直接透过皮肉筋骨,看见经脉在身上遍布,元炁于丹田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随着他气息一滞,竟瞬间没了生机,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体内的筋骨血肉,连同经脉丹田以及元炁,顿时化作了一泼乳白色液体,从脚底涌泉流出,缓缓退了回来,重新汇聚形成了一个没有皮肤的血人。 而那攻击他的白色雾气,却被束缚在了他留下的皮壳之中。 他们显然也是配合熟稔,为首的那玄甲男子,当即便接住了六子即将摔倒的身体,然后慢慢平放在地上,开始给他涂抹着药膏。 周怀瑾看着这样的场景,一阵心惊,寒毛炸立,刚才他若是直接那条界线,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毕竟他可没有像六子这样脱皮保命的神通。 像他先前遇到的那只青丘狐妖可以断尾避死,还有六子的脱皮保命,这种在关键时刻可以避死延生的神通,他实在是羡慕的紧,也不知浮黎道玉中何时能显化出一种类似的妙法。 那玄甲男子给六子抹完药后,双目微微眯起,看向了六子那具残躯,眼中显露出一点点凶光。 随后重瞳中一阵玄妙的符文在其中显现,看穿了其中的异常后,饶是他这样铁血之人,脸上也泛起一抹凝重。 然而这时前方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也好像被激怒了一般。 方才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而这会已经变作了一片寂静的绝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然后只见一众村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从村子里的各个角落出来,朝着他们走来。 这时,那玄甲男子转身对着对着周怀瑾说道。 “某家鱼俱罗,添为靖安司巡查使,劳烦道友照看一下我这位受伤的同僚。” “眼下这里的情况可能有些麻烦。” 第三十九章 进入 周怀瑾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轻轻抱起六子,往后退了退,稍离远了一些。 随后只见鱼俱罗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注入法力催动后,符箓顿时浮起,飞入空中,悬停在前方村落的上空。 一道金黄色的光幕缓缓从符箓中生出,笼罩住了整个村庄,将其与外界分割开来。 鱼俱罗转身对着身后的同僚说道:“这里的蜃气已经被封住,进去后速战速决,说不定能多救下一些人来。” “还有就是务必要谨慎,不要大意,是我带着你们出来的,现在六子已经受伤,我不希望回去的时候少上任何一个人!” “明白吗!” 话音落下,鱼俱罗手持银枪身先士卒,踏入金色光幕之中,众人紧随其后一同跟着进入光幕。 蜃气?周怀瑾听到后在心中嘀咕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个人都知道前面有问题。 但他见识稍浅,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门道来,也是听到鱼俱罗说完后才知前方有蜃气存在。 怪不得他方才看到前方的村庄时,莫名感觉那里一片安静祥和,仿佛只要进入村里,往后便会再无烦恼,自在逍遥。 而这蜃气多出没于海上,常伴幻像而生,惑人心神,陆地上比较少见,若是出现则大多是来自一些蜃妖蜃龙之属,不过并州之地毗邻山渊水泽,出现蜃气也不奇怪。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倒也不用猜测,随即直接向一旁的六子问道。 “道友,你们为何会来这里?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六子仰面朝天的瘫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形象有些血腥吓人,毕竟使用那种可以脱皮避死的神通,不可能没有后果代价。 不过,鱼俱罗给他用的那灵药效果颇为不错,六子的周身的皮肉已然完全结痂,甚至隐隐有新的皮肤长出来。 六子闻言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一队人本来是在桐华县城靖安司中述职,头儿见前面那地方天象异常,感觉有些不对劲,便带着我们来查看。” “这不一来就看见前面不正常了吗!” “再者说来,那天象突然间变成那个鬼样子,能正常才怪了。” 周怀瑾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六子现在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张嘴能动,不由得化作了一个话唠。 “前面的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有蜃气地穴在那里爆发所致。” “不过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蜃气爆发一般只会被动的造成幻象,迷惑心智,让人沉沦,不会主动攻击于人。” “里面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做着手脚,否则蜃气不会攻击于我,要不是小爷我命硬,怕是方才就交代在那里了!” 说到这里,六子忽然间来了劲,嘴里顿时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周怀瑾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要知道这蜃气地穴可不是寻常之地。 所谓地穴,其实就是指在地脉之中形成的,如同人体穴窍一样的地方,地穴之中,灵气浓郁,对于一些修炼相关功法的修行者,颇有益处。 而像蜃气地穴这类异种地穴,形成比较麻烦,极为少见,但其中大概率是会有宝物形成的。 听六子说,里面有人在暗中出手,恐怕应该是冲着这蜃气地穴中的宝物而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鱼俱罗已经带着一众巡察,进入了光幕之中,开始与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村民交起手来。 只见鱼俱罗一身玄甲银枪,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村民之间,枪出游龙,脚步灵动,在制服住了村民之后,将一张驱邪符“啪”的拍在对方的脑袋上。 而那白衣儒生则是不断的诵念着儒家经典,催动着【金声玉振】之法,瞬间便使得大片的村民瘫倒在地。 余下的众人也是各显神通,各种法器、佛光轮番出现,不过所幸他们下手都并不重,在放倒村民之后也拍上了一张驱邪符。 不消片刻,他们便将一众村民全部解决。 随后,一名练炁境女修开始在倒地不起的村民的之中穿梭,仔细的检查着他们的情况,然后对着鱼俱罗说道。 “头儿,这些村民只是被蜃气侵入体内,导致心智迷失,用了驱邪符后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这里一共有三百余人,但都是些妇孺老弱,没有一个村中青壮。” 鱼俱罗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略微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走,去村子里!” 待鱼俱罗率靖安司众人走远,深入到村子里之后,便隐没在周怀瑾的视线之外了,他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后,躺在地上的六子脸上露出了几分忧虑,轻声说道:“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头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周怀瑾说道,问道:“道友,你能不能带着我在这光幕附近寻找一个可以观察到村子内部情况的地方?” “他们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我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危。” 轰—— 就在这时,他话音刚刚落下,一道瓦釜雷鸣的巨响忽然从村子里传来,伴随着的是大片房屋的倒塌,激起漫天的尘土,但又被雨水冲刷回了地面。 周怀瑾看着村子里剧烈的动静,但对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一无所知,不由得皱起眉头,随后思索了一番,唤出了山雾。 然后一把将六子背在身上,顿时疼的他龇牙咧嘴,然后开始运转腾云驾雾之法。 一团淡淡的白色云雾飘在他的脚下,然后晃晃悠悠的把他和六子托入空中。 周怀瑾对这法门修习不够,如今还又额外带着一个人,顿时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脚下的云雾,很有可能会在半路消散,随即对着山雾喊道。 “山雾,快来帮忙!” 只见山雾闻言在空中一转,然后融入了二人脚下的云雾之中。 有了他的加入辅助,周怀瑾催动的腾云驾雾之法,顿时稳定了起来。 第四十章 求援 在空中飘稳之后,周怀瑾朝着村子中心俯视而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一阵惊骇。 只见在村子中心处,一片空旷的广场之中,有一座青石古井伫立其中,正不断的往出喷薄着蜃气。 而在古井的周围,笼罩着一座由鲜血描绘的法阵。 一个身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白发老者,微躬着身子,站在法阵之中,注意力集中在青石水井之上,手中催动阵法。 数道猩红的流光于法阵之中出现,穿过蜃气钻入水井,不知在探寻着什么? 而随着阵法发出的猩红流光,逐渐消耗,变得暗淡。 只见那老者抬手一招,顿时摄来一名青壮村民,一道锋锐之意闪过,只见那名村民脖颈与四肢处,顿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鲜血迅速从伤口中涌出,然后流入法阵之中,不消片刻便被吸成了人干,而那猩红色的流光也明亮了许多。 而那老者对于流光的恢复速度,依旧颇为不满,顿时又抬手一招,再次摄来五六名村中壮年,如法炮制。 至于那剩下的干涸残躯,在他一挥手下,瞬间飞了出去,在法阵之外堆起了一座干尸京观。 这般景象让在天空中的周怀瑾与六子二人,看的一阵愤怒。 这时,一道身影从房屋倒塌溅起的尘土之中缓缓走出,一身玄甲银枪,步履沉稳,面容坚毅。 那老者见对方不过是筑基境修士,竟然能在他一个紫府修士的术法之下安然无恙,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夸道:“很不错,你很不错!竟然挡下老夫的七煞阴沉砂。” 然而,鱼俱罗并没有理会对方说的话,只见他不退反进,反而朝前踏出一步,手中银枪横起中平,顺势一抖,随后单手持之,枪尖直指对方,跨步而立。 紧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说话之人是正是为他副手的那名儒家修士。 “鱼俱罗,你让小七他们躲好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修为不高还受了伤,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中,帮不到你反而添乱。” “但我们之间配合了那么多次,我这么个好帮手,你怎舍得放弃。” 说完后,停在鱼俱罗身旁不远处,一脸警惕的看着对面那紫府境邪修。 那邪修老者见状,也是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怎得这一个两个的筑基境修士,如今都狂成这样了。 是压根儿就没瞧得起他,还是因为实在是活够了? 在他看来,对方能在他一击之下留得性命,便应该立刻四散逃离而去,在心中祈祷他不要追来。 不过,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当即全力催动起七煞阴沉砂,轰向二人。 毕竟他修炼邪法,还能活到今天,修至紫府,谋划结丹事宜,靠的可不是心慈手软,否则早就横死街头了。 霎时间,七煞阴沉砂化作了漫天黑云,发出阵阵阴气森森的嚎叫扑面而来。 这七煞阴沉砂乃是他采炼七煞之气,辅之以阴沉神砂,内炼外合之下修成,是他当前最强的手段之一,最擅长腐蚀炼化,可将敌人血肉法器化作脓水齑粉。 只见鱼俱罗催动符箓化作一道青色的护身神光,随后法力鼓荡灌入手中长枪之中,挥舞起一道道法力玄罡。 他所修炼的《北帝伏魔太乙六天法》,虽然门中戒律与修行禁忌颇多,对于天赋、心性的要求也很高,但威力同样不同凡响。 而且相比于其他修行之法,并不倾向于灵动玄妙的术法神通,而是更为精擅于这一身体魄和法力玄罡。 而那白衣儒生,也颇为自然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催动文气于顶上幻化出一盏文气宫灯,散发着莹莹的白光,补充着防护。 二人互相配合之下,还真叫他们挡住了那紫府境邪修的七煞阴沉砂。 本来双方还在互相僵持,可那紫府境邪修却突然间收了术法,然后发出一阵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只见那阵法衍生出的猩红流光,忽然从井中扯出了一枚半虚半实,泛着阵阵蜃气的珠子。 那紫府境邪修手中拿着珠子,笑着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虽修为不错,但运气更好,老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陪你们浪费时间了!” 说完便准备离开,可谁料却被天上的光幕拦下。 这光幕乃是由靖安司用来封锁异常场地专用的符箓生成,若是没有对应符咒,那便是出入不得。 而那七煞阴沉砂散去之后,鱼俱罗周身法力玄罡暗淡,符箓所生的护身神光已然消散,手中的银枪之上灵光泯灭,一件上品法器就这样毁于一旦。 这时,两人才刚刚飘到战场附近上空的光幕之外,六子看到了这一幕后顿时不由的说道。 “坏了,头儿的法器坏了!” 而这时,鱼俱罗再次取出了一柄备用的法器长枪,握在手中,虽然不如那柄亮银长枪,但好歹也是一件法器,警惕的看着那邪修。 那邪修被拦下后,顿时勃然大怒,然后使出两道巨大的锋锐鬼爪虚影袭向鱼俱罗。 他手中的法器在挡下这次攻击后再次灵机消散,应时破碎。 周怀瑾见状,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后,取出了那把灵器长戟从空中投掷下,落在鱼俱罗身旁,说道。 “此物先借予巡查使一用!” 鱼俱罗闻声抬头望去,才看见两人,随即一手抄起长戟,挥舞了几下,不由说道。 “好兵器!” 他所用的武器虽不是长戟,稍微有些不适应,但此物乃是灵器,品质上佳,坚固锋锐,势大力沉,最是适合发挥他的长处。 “鱼某多谢道友,不过还要劳烦道友前去城中求援,某家会在此拖住这邪道。” 周怀瑾闻言也没有迟疑,便点头应了下来,随即带着六子回到了地面之上。 然后将他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前去求援。 至于带着六子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空口白牙的去求援,免得对方不信,误了鱼俱罗一行人的性命。 第四十一章 返城 “驾——” 周怀瑾骑在马上,将六子扶稳坐好后,向着桐华县城一路狂奔,然后对着六子问道。 “道友,靖安司中难道没有什么可以直接示警求援的手段吗?” 快马奔驰的颠簸,摩擦的六子两股之间一阵剧痛,脸上稍有抽搐的解释道。 “有当然是有的,但那邪修乃是紫府境修士...呃~” 也不知又碰到了哪里的伤口,六子不由得发出一阵痛哼,缓了缓后又接着说道。 “在靖安司中,一般只有府城的都管和副都管是紫府境修士。” “而在桐华县城的靖安司里,我们头儿的修为实力,就已经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了。” “去县城中求援,也是为了通过司里衙门的手段上报通知府城,请府城的紫府境修士出手。” 周怀瑾闻言点了点头,他出城之后本来也没有走的太远,而一路快马加鞭,桐华县城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大雨瓢泼之下,城外并没有什么人烟出没,一片空荡寂寥。 唯有一辆看上去略显豪华的马车,从城中驶出,孤零零的行进在官道之上。 马车之中,乘坐三名男子,其中一人年逾不惑,长发蓄须,神色沉稳,端坐在正位之上,余下两名锦衣少年,坐于两侧。 车厢的正中处有着一座茶台,茶台上摆放着一套青玉茶具,正是周怀瑾在茶楼中所用那套,一道寻踪符孤悬其上,正散发着莹莹的白光,感应着他的气息。 而在两侧的锦衣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周怀瑾在茶楼之中,坐在他旁桌闲聊的那人。 而坐在他对面的另一名锦衣少年,脸上眉头微皱,嘴角下撇,神情有些郁闷,双手微微一抬,将宽大的袖袍往上抖了抖,语气有些烦躁的说道。 “怎么这消息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这会儿来了,让人还得冒着雨去寻。” 随后神色不满的嘀咕道:“人都已经死了,让人抢了就抢了吧,费这么大精力做什么,还花那么多修行资源去悬赏!” 那中年男子听到后,顿时呵斥道。 “闭嘴!” “你堂姐虽未踏入修行,但这些年对族中的贡献极大,你们这些小辈的修行资源能像如今这般宽裕,都是托你堂姐的福,你有什么资格去置喙她的事?” “而且那日之事有那么多修行同道看见了,这些年族中因你堂姐之故,富裕了许多。” “若是族中毫无动作,吞下这口恶气,显露出软弱之态,少不得有人要从林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我怎得生出了你这般一个蠢货!” 被父亲骂了以后,他顿时消停了许多,诺诺的坐在一旁,然后眼神望向了对面,问道:“你当真看见对方了?确定是那日与那凶徒同行之人?” “在下绝不会看错,那人连衣服都没换,穿的还是那日的那件素色云纹法袍。” 话音刚刚落下,却见车厢中的寻踪符光芒一盛,提示着目标的气息已经极为接近。 而此时,在官道之上,周怀瑾正驾着快马带着六子,恰与马车相逢。 那锦衣男子见状,迅速掀开车上的门帘,脑袋探出马车之外,只见一骑快马,迎面而来。 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马上之人,随即停下马车拦在当路,大喊道。 “兀那凶徒,还不速速下马!” 吁—— 周怀瑾见状顿时一勒马缰,免得出了车祸,只见坐下马匹顿时四蹄高扬,发出一阵嘶鸣。 而马上的六子瞬间倾倒在他的怀中,不过这回他并没有什么表情,毕竟这一路上的颠簸让他早已对疼痛有些麻木了。 紧接着,马车上的另外两人也走了出来。 周怀瑾见其中一人是他在茶楼中所见的那人,便知道是北安县林家的人寻来了。 不过一看来人修为,一者年少是胎息境修为,一者年长是个积年练炁,便知道林家的态度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毕竟林家有三位筑基,若是有意寻自己的麻烦,得了消息之后,大可遣一位过来。 随后只见那林家的中年修士出来,一把抓住了说话之人,将其丢回车厢之内,他的心中也是一阵气急,你一个还未过三关的胎息,是怎么敢对一个练炁境修士如此猖狂的说话。 不过他虽然心中气急,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然后沉声对着周怀瑾说道。 “老夫林明苍,乃是稚川的三叔,道友那日与那凶徒,强闯我林家府门,扰乱丧仪,抢我侄女尸骨,伤我宾客亲朋,是不是要给我林家一个交代。” “对,给我林家一个交代!”只见那锦衣青年刚被扔回车厢内后,又探出头来说道。 这回林明苍当真是忍不住了,脸上一阵气结,但是心中却不由的悲从中来。 那日之事后,族中也能看的出来对方并非是与林家有敌意,只是因稚川侄女之故,而且观其修为手段,显然根脚不凡,眼前这人能与之同行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之辈。 族中遣他前来处理此事,就是看在他为人聪慧,行事周全,让他把握其中分寸,既要保住面子,又要不失里子。 而他此番带着儿子前来,就是想着亲自带着他处理此事,好让他长长见识,成长一些,可自己这蠢货儿子遇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现在还给他行事增加难度。 随即心中一阵悲哀,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心道:“此番回家,还是与夫人再努力努力吧!” 而此时,周怀瑾虽然看出了林家的态度,但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与对方耗费,毕竟鱼俱罗还在与那紫府境邪修拼着命呢! “贫道现在还有要事处理,需尽快赶回桐华县中,还请见谅!” 这时,他怀中的六子也急了,对方现在耽误的不是他的时间,而是头儿的性命,当即大喊道。 “靖安司急报,前方何人阻拦,速速让开!!!” 林明苍闻言一惊,随即迅速将道路让开,他却是不敢耽误靖安司急报,林家还没有那个实力可以无视靖安司。 第四十二章 来援 让开道路后,林明苍当即催动法力,斩断马车的缰绳,翻身骑在马上,然后大声说道。 “我与道友同去。” “先行护送靖安司急报,我林家之事不急,容后再言!” 随即骑马跟上了周怀瑾,他也是害怕对方谎言诓骗,就此扬长而去,可若是真的,他如此行事也能在靖安司中博一个好感,表明林家的态度立场。 如此两骑快马,一路疾驰,在即将入城之时,六子再次大声喊道:“靖安司急报!” 然后取出了一枚约手掌大小的令牌,示意周怀瑾出示给看守城门的官兵。 周怀瑾随即扯过令牌,在入城之时一边出示令牌,一边学着六子喊着:“靖安司急报!” 入城之后,直奔靖安司前去,好在靖安司衙门设在城南,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不然要驾驶着快马,还有躲避行人,确实是不太容易。 他也并未精研过骑术,如此骑马也全是仰仗修行对身体的提升,毕竟修行者修为精深之后,可以御空而行,腾云驾雾,御使遁光,各种飞遁手段层出不穷,研究骑术作甚? 进入靖安司后,有不少人认出了六子,是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靖安司内堂,见到了桐华县靖安司都管。 靖安司中的职务设置,只有巡查,巡查使,副都管,都管,再往上便是三卫一堂了,其官职品级依修为不定。 六子迅速将在城外遇到的情况,言简意赅的报与了都管。 “蜃气地穴!紫府境邪修!?” 那桐华县的靖安司都管听到后心中也是一阵震惊,当即便前去上报府城,请求支援。 随后调集了一名副都管和一名资深巡查使,还有他自己一共三名筑基境修士前去先行支援。 其实以鱼俱罗的修为实力,在这桐华县靖安司中莫说是巡查使了,便是都管、副都管也是做得,他的修为实力未必比得上对方。 只是因为都管需要时常在城中坐镇,对方更喜欢外出执行任务,才做的巡查使。 而且也只有他那样的实力,才会有同为筑基境的修士甘愿做他的副手。 随后三人催动法力,御空离去,周怀瑾见状也驾雾跟上了三人,不过他的速度却是差了不少,毕竟他还有一柄灵器在鱼俱罗手中呢。 地上只余下了林明苍一人,谁让他不会御空之法呢。 随后他思量了一下,有事左右有个子高的顶着,而且周怀瑾也是练炁境修为都敢去,他有何不敢,也骑着马跟在后面。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周怀瑾在山雾的辅助之下,驾雾飘出了六七里地后,落在了地上,随后一路快步奔向来处。 等他再次回来后,那三人已经进入光幕之中,与那邪修缠斗起来。 不过与那紫府境邪修战斗的主力,还是鱼俱罗在承担,其余几人的作用其实并不大,有时甚至还需要鱼俱罗分心看顾一下。 只见此时,鱼俱罗身上的玄甲已然消失不见,衣衫已经打的残缺不全,显露出来其下精壮的肉身,唯有手中的长戟在他的挥舞之下,裹挟着阵阵玄罡,大开大合,力若千钧。 周怀瑾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估量着鱼俱罗应该是有越境战斗的能力。 邪修修炼邪法的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因为邪法修炼进境快,威力强吗。 若是此刻鱼俱罗对上的是一名刚刚破境,初入紫府的寻常修士,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而这时,那紫府境邪修也是急了,攻势愈发急躁,但是威力却是越来越大。 只见鱼俱罗那副手,见状问道都管:“都管,我们的支援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那都管也是一脸苦笑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快了,我来的时候就上报府城了,以紫府境的飞遁速度,现在应该是快到了。” 而那副手见鱼俱罗有些撑不住了,随即张口吐出一口飞剑,不过飞剑之上光芒黯淡,还有着不少的创伤,应该是先前战斗时所致。 至于这口飞剑与道家法门并无关系,乃是儒家的一门神通,名唤【唇枪舌剑】。 一般来说儒家修士在进入筑基之后,都会修习这道神通,但威力却有大有小,全看个人的修为和天赋。 紧接着,只见他口中说道:“燃吾之寿,以吾丹心化碧血!” 随后身上一道道青色文气从他周身散发而出,落入唇枪舌剑之中,飞剑顿时光芒一盛,威势大作,攻向的那紫府境邪修,分担着鱼俱罗的压力。 而在用出这道法门之后,他的鬓角间悄然添上了几抹白发,这法门消耗的是他的天寿,寻常之物对此并无作用,若想恢复只怕是需要类似补天丹一类的丹药。 在战斗又持续了一会之后,天空中忽然有三道遁光飞驰而来,随后化作了三名紫府境修士,接管了战斗。 而在其之后,还有一道遁光姗姗来迟,落下之后却是一名筑基境修行者借着符箓之力赶来。 这时,鱼俱罗也带着一众修士撤了出来,见到这人后,神情有些疑惑,显然是认识,随即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在府城恰好听说你遇到了危险,便过来看看。” 随后他看着鱼俱罗身上的伤势,不由得说道:“兄长,你这又是何必呢?整日为了一些寻常凡人出生入死的!” 鱼俱罗虽然与他有些话不投机,但是对方听说了他有危险后一路赶来,还耗费了一张飞遁符箓,随即说道。 “我出生于世家之内,拜师于名门之中,自幼锦衣玉食,开蒙读书,修行入道,一切用度皆是上品,但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命好,生在了家族中。” 那人闻言有些疑惑,听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随即说道:“嗯,确实如此,我们的命确实是好,而且你的还要更好,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拜入北帝山山门的!” “可是既然如此,你就更没必要为了一些泥腿子凡人赌上性命了!” 鱼俱罗闻言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会是如此,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看在对方的心意上,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可是这天下的倒霉事,不该都由那些命苦的去抗,这不公平。” “我既然命好,又因此有了些能力,那便该在他们之前抗下一些倒霉事,这才对的起我这生来便有的好命。” 第四十三章 回城 鱼俱罗说完后转身看向了周怀瑾,手中握着长戟横举起来,将长戟还给了他。 “多谢道友借兵相助,前去求援,倒是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贫道周怀瑾。” 周怀瑾回了一句后,接过了长戟收入储物袋中,然后看着对方陷入了沉思,心中反复的思考着鱼俱罗方才说的那些话。 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神情淡然,眼神坚定,莫名衬的他整个人的气质,深邃高大了起来。 周怀瑾虽两世为人,甚至也算是亲身经历过死亡之人,但前世他青年早亡,又生于一片繁荣承平之世,此世又尚年少,他还做不到参透生死,看破红尘。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能理解鱼俱罗所做出的选择,和他为践行心中信念所做之事。 他只是在心中问着自己,为何要修行?若易地而处,他又会做出何种选择? 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他最初踏入修行之时,心中所为的,其实是修为所带来的权利,可以说不的权利,拒绝的权利。 可以拒绝遭受他人迫害,可以拒绝违背心意之事,直到有朝一日证就元神,可与苍天相拒死亡。 至于其他更多的,他并没有深入去想,比如修为高深之后,是为苍生行大义,还是为红粉悦佳人,亦或者是为逍遥天地间,坐看云起时...... 而道心通明,本就非是一朝顿悟所得,是需要经历世事之后,不断琢磨渐渐感悟而来。 他此番下山游历,红尘练心,目的也是如此。 这时,天空中的两位紫府与那邪修的战斗,也终于结束,随着二人将其拘拿,此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不过这段时间,一路走来的经历,也让他对修为的提升稍有些迫切,比如此番之事,他甚至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有四时清元丹的辅助,他的修行速度已经很快了,那林家的林明苍年纪也不小了,还依旧在练炁境,尚未筑基。 而人也确实是不经念叨,他才一想到对方,便见林明苍骑着一匹黑马姗姗来迟,停在了他的面前。 那林明苍下马之后,随即扫视了一眼四周,心中分析着这里的情况。 只见两名来援的紫府境修士,拘着那邪修化作遁光飞向了府城,而鱼俱罗和其他筑基境修士,则是带着一众受伤的手下,准备返回桐华县中。 见是如此情景后,他便也知此事应该是尘埃落定了,随即对着周怀瑾问道。 “道友,事已忙完,是不是该给我林家一个合理的交代了?” 周怀瑾也不知对方心中对此事到底是何想法,不过他如今在练炁境中修为也不算弱,还有山雾在身边,对方虽是积年练炁,但以一敌二之下,未必留得住他。 心中有了底气之后,他随即问起对方的意图:“不知林家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此事林明苍现在心中也没有决定,只是问道:“道友二人那日行事是何缘故?而那凶徒又是何人?” 周怀瑾没有透露孙灵运身份的想法,是故婉言拒绝道:“贫道那日并未出手,而且贫道也不缺贵府悬赏的那些修行物资。” 但此事还是要给事主一个解释,随即说道:“他与贵府的四小姐有故,那日也是惊闻噩耗,才行事失了分寸,他带走贵府四小姐的尸身,也是为了保其真灵不散,以待来日重塑神魂。” “不过依贫道看来,此事希望渺茫,但以他的情况,不论是请人出手,还是待来日自身修为足够,护持四小姐的真灵完整的遁入轮回,谋一个转世之机并不难。” 但即便是转世成功,在此之后还有一关胎中之迷要过,而想要勘破胎中之迷也并不容易,只看个人机缘,他人外力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周怀瑾虽是如此之说,但孙灵运会不会选择让其真灵遁入轮回还不好说。 他虽天赋异禀,出世不到四年便已入筑基,但也是因此,世事经历不足,心性不定,行事叵测难以捉摸。 林明苍闻言陷入了沉思,想要护持真灵完整的进入轮回,至少需要金丹境修为。 他知那凶人跟脚不凡,但也没想到对方不光能请动金丹出手,甚至有可能参结金丹,如此看来却是绝不能与之为敌了。 他虽也不想如此,但奈何林家实力并不强盛,虽然现在族中并无内忧,但外患确实不少,有不少家族眼红林家资源。 而且林家也不算完全没有内忧,单看他自己那傻儿子便知,族中这一代年轻子弟,并不出色,只是内忧还未到显现的时候罢了。 如此,他也知道此事不宜深究,随即寻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道。 “道友为靖安司缉查紫府境邪道奋力奔走,而那位道友行事虽然鲁莽,但也是发乎于情,林家也便不欲再追究此事了。” 说完后,他虽然听出了周怀瑾不想道破孙灵运的身份,但还是再次尝试着追问道。 “若是我林家愿意多出一些修行资源,不知道友可否告知一下那位道友的身份?” 依那日之事来看,对方与稚川侄女情谊只怕不浅,如今既然知道不能与之为敌,他便在心中想着能不能借此与之攀上交情,毕竟是一位将来的金丹。 周怀瑾闻言也听出了对方的意图,没有回答,而是作了一揖说道:“那贫道便代他向贵府道个歉,也多谢贵府的理解。” 随后便朝着桐华县离去,他是因为林家之故才提前离开桐华县城。 既然现在对方无意追究,此事已了,但他还有一篇刚得到的符法尚未参悟,符笔也还没有着落,需要在桐华县中清修一段时间。 即便是林家想要反悔追究,因为今日之事,在桐华县城中对方也会顾虑到靖安司的关系,不会贸然出手。 而若是对方毫无顾忌的出手的话,他手中还有一道紫府境真符,也不会毫无抵抗之力,等靖安司的人出现林家也不能拿他如何。 第四十四章 符笔 一路回到桐华县城中后,林明苍才正式与他分道扬镳。 而这一路上,对方也没有放弃继续打听孙灵运的身份,向他打听了一路。 不过在返程的途中,他还遇到了在原地等待林明苍返回的那两名青年,但是因为对方实在是没有眼力见,又对着他大喊大叫的,使得他欣赏到了一幅“严父教子”的绝世名画。 两人分开之后,周怀瑾又回到了坊市之中,好在此时符心斋还尚未关门,他随即走了进去。 符心斋中的铺面不大,里面摆满了各种符笔、灵墨等制符所需的一应物资,而在铺子的深处正中,摆放着一张柜台,柜台之后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老者练炁境的修为,手中拿着材料正在制作符笔,同时给身旁的少年讲解着其中的要点,那少年年纪约莫十二三岁左右,不过刚入胎息,静立在老者身旁听得认真。 见有人进来,随即对着老者说道:“阿爷,店里来人了。” 周怀瑾走到柜台旁边,问道:“不知这店里能否制作符笔?” “自然是可以的,不知客官有何需求,可否有自备材料。” 周怀瑾随即取出了那枚千年木心,递了过去问道:“贫道欲以此物为材制一支符笔。” 那老者接过木心,仔细端详起来:“此物出自一只练炁境树妖,树龄已逾千年,受雷击而亡,可惜是法力催生之雷,不过倒也算是一块上好的材料。” 随后转身问道身边的少年,颇有考校之意:“你说一说此物制成符笔,搭配何物为佳?如何炮制材料?” 那少年一脸愁苦,探头看向木心,绞尽脑汁的回答道:“此物性阴,为木属,当配火狐尾毛为佳。” “嗯~,炮制之法应用烈阳土覆之,催发阳气炮制,再以月华灵液浸泡......” 周怀瑾听到后,也是才了解到这符笔制作有这么多门道,可如果需要这么多灵材,再加上炼制的人工,他身上的玉钱所剩不多,未必够用。 而那老者闻言却是一怒,当即一手抽在了少年的后脑上,怒道:“榆木脑袋,教了你这么长时间,竟然答成这样!” “老夫都特意点明了是树妖是受雷击而亡,还配什么火狐尾毛为佳,我看配你这榆木脑袋正好!“ “偏是如此,还真叫你误打误撞蒙对了炮制之法,怎得学成了这个样子!” 骂完少年后,老者再次对着周怀瑾说道:“客官不必认真,老夫只是考校一下家中晚辈,具体的灵材配置,还是要先问过客官才行。” “若是按照最佳配置之法,需要多少玉钱?” “制作符笔用不完这一块木心,余下的材料若是客官不要,折抵过后还需三十枚玉钱,可成一支法器符笔。” 周怀瑾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个价格他能承受,幸好他是提供材料制作,若是在四海商会中购买现成的还不知又要花掉多少玉钱。 不过他还是试着砍了砍价,说不定还可以省出几壶灵茶来。 “不知道友可否再便宜一些?” “这块木心老夫颇为喜欢,已经给了最好的价钱,客官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再多走几家店铺问问价格。” 周怀瑾闻言见对方如此自信,应该确实是如此,便也没有再继续砍价,然后将玉钱付掉。 “客官一个月后,便可前来取走符笔。”说完后,收下了玉钱,然后给他开了一张符箓凭证。 周怀瑾倒是对此并不奇怪,毕竟他开一次炉炼丹,连带采药也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离开符心斋后,他并没有去客栈,而是直接顺势前去了县中的道院挂单。 他之前见那小贼可怜,心软之下将身上大部分的银子都给了他,剩下银子他还需要用来以备不时之需,也不够他继续住客栈或是租房所用了。 当他来到道院中的住所后,只见这里的院子要比云中城清简不少,而且看上去也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修士若是有意赚些银钱,来买房置地并不难,而如果只是路过大可住上几天的客栈,也不必麻烦来此挂单。 随后他收拾了一下房间和院子后,便搬了一把椅子在庭中,坐在上面参研起了《七玄宗符箓传法初解》。 虽然他现在手中并无相关材料练习,但这并不妨碍他先参悟一番法门。 参悟过后,他也不由的感慨,到底是大宗门曾用作传法之用的法门,其中内容深入浅出,涵盖范围颇广,其中甚至提及到了一些真符相关的内容。 符箓者,以己之元炁,布之简墨,会道之精炁,以御天地万物。 符箓绘制之法,只此一言便道尽其中玄机。 而真符的绘制之法也是如此,只不过是与寻常符箓所参悟的符箓之文有所区别。 真符之文,乃是云篆雷纹,龙章凤书,此明光之章也,自然飞玄之气,结空成文,肇于诸天之内,生立一切也,此即三元八会之文,皆是天书也。” 寻常符箓所用之文,皆是由此演化而出。 而这处院子清净,无人出没,却是极为适合清修,周怀瑾在看过一遍符法后,又取出了真人所予的《炼丹诸炁要旨秘诀》研读起来。 如今这春日即将过去,他也该准备一下重新开一炉四时清元丹,以配合《浮云子说餐霞食气法》,采炼正阳之气修行。 此次炼丹需以太阳之炁,与天清之炁为大药成丹,而按照书中记载。 太阳之炁采药时,并不会生出幻象,而是会受到阳气灼炙,损伤身体,最好不要硬扛,可以使用一些阴属灵物缓解抵消。 而这会,山雾见他开始参悟炼丹之法,随即冒出头来,在法袍上形成了一个云雾小人立在他的肩上,语气欣然期盼的问道。 “主人,你是又要开炉炼丹了吗?!!” 周怀瑾也知道他早就在盼着这炉丹药了,随即轻点了点头:“过些时日贫道确实准备再开一炉丹,以供夏日修行所用。” 不过炼制一炉炁丹也不容易,不论是采药,还是还丹都颇耗心力。 第四十五章 绘符 日升月落,时间流逝。 转眼间,一个月时间已过,春去夏至。 道院里,周怀瑾盘坐在屋内,采炼着日中之时的正阳之气。 相比春日采炼的朝霞之气,明媚温和有生发之意,正阳之气则是阳刚燥热为盛极之意。 采气过后,他感受着丹田内,这段时间里壮大了不少的元炁,颇为自足。 若是将丹田比作一处空旷的巨室,他初入练炁时,元炁则如一点微光,而如今已经成长为一盏明灯。 而这段时间里,他还再次开炉炼了一次丹,将接下来配合采炼正阳之气的四时清元丹炼制完成,不过还尚未服用。 因为他才刚刚服下第三枚少阳之炁炼制的四时清元丹没多久,体内药力之炁还未彻底平息。 结束了每日例行的采气修炼后,周怀瑾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黑色木匣。 木匣是他昨日去符心斋中取回的,里面放着的正是以树妖木心制成的法器符笔。 符笔笔头是以含阳鼠尾尖之毛制成,白中泛黄,笔杆呈乌青之色,上有繁复的银色流纹自然生长,触摸上去并无异感,其内孕生法禁二十八道,他还需温养祭练一段时间才能圆满。 随后,他将符笔、符纸、符墨静放在桌上,但是并没有立即开始绘制符箓,而是取出了《七玄宗符箓传法初解》,再次通读参研了一遍。 然后凝神静气,身感天地,这才开始绘制符箓。 符笔拿在手中本没什么重量,但是刚一催动元炁注入法力后,便开始有些压手,然后按照着这几天参悟的符文,一笔一划的慢慢落下,一张驱邪符很快便绘制完成。 绘制好符箓后,也没有什么法力用涌动,灵机乍现,就是一张符纸上,绘制了一些墨迹符文,安安静静的躺在桌上。 毕竟只是一些初入符道的符箓,也不会有什么异象。 而且整个过程中,周怀瑾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一气呵成。 随后他感觉也没什么消耗,便开始继续尝试着绘制其他符箓,法眼、寻踪、安神、祛尘、净身...... 及至大日西下,月色降临。 这会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符箓,周怀瑾将法门中记载的符箓都尝试了一遍,倒也没失败几次。 不过他这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心神虚弱,法力空荡,便停止了绘符。 然后有修持了一会金光咒,便休息了起来。 其实修行者在进入练炁境之后,便可以做到辟谷食气,打坐不眠了,但若是心神消耗甚大的话,一般还是需要睡觉休息的。 砰,砰砰。 院外忽得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周怀瑾才刚睡下没多一会,便被敲门声吵醒,随即起身来到院中开门,见到来人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 “六子?” 六子之前所受的伤势早已恢复,只是头发还没有重新长出来,脖子上顶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脸上笑呵呵的站在门外,手中还拎着两葫灵酒。 他倒也不是第一次来道院了,他是个热情的性子,在伤势刚恢复后,听说自己在道院后便来过数次了,不过最近一直没见到他,听说是和鱼俱罗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六子见周怀瑾一脸睡意的模样,不由问道:“你这是睡下了?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周怀瑾随即摆了摆手,让开了大门,说道:“没事,来都来了,进来吧。” 只见六子进了院子后,非常自然的坐在了院中的一张桌子旁边,分了一葫灵酒给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然后说道。 “啊哈~,这灵酒就是好喝!” “这灵酒是这次出任务有大收获,头儿高兴赏下来的,道友快尝尝,不光好喝,还能滋养修为。” 周怀瑾拿起灵酒,打开葫盖看了看,但是并没有喝。 他倒不是怕这灵酒有什么问题,他有青木避毒珠在身也不怕什么寻常毒物,而且还有山雾可以应对突发情况,最重要的是六子也没有必要害他。 他没有喝是因为这灵酒观其灵气、品质,只怕是比他在扶风家宴会上喝到的秋月白,还要更胜上几分,而且是整整一葫。 六子先前来看他的时候,虽然也没有空着手来,但也不会带着这样的灵物来,这次只怕可能是有事要寻他。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问,而是重复说着一些无用放的废话,起了个话头。 “呦,能让鱼巡查使这么高兴,你们这次外出任务收获可不一般啊?” 六子性格本就热络,当即便顺着话头兴致高涨的说道:“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啊!” “这次我们跟着头儿一路追查,直接端掉了一个邪道坊市,抓了二十多个练炁、筑基境的邪修,缴获了好些凡人精气、精血、生魂,还有一些炼制之法极为阴邪残忍的法器。” “这灵酒就是其中的一个邪道的私藏,不过道友大可放心,这灵酒头儿检查过了,没问题的。” 说罢,六子神情纠结了一会之后,才说道:“今日来寻道友,其实是有一事相商。” “不过此事司中要事,不论道友听过后答不答应,都要立下道心之誓,不可泄露与第三人。” 周怀瑾闻言心中却感觉到有些不妙,听六子的话音,他好像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来的,而是为了靖安司中的事情而来,在加上他方才所说,事情应该是与邪修有关。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虽然他感觉此事可能会有些麻烦,但他若是连听都没听,便开始退缩,还求什么道。 修行之路上,所遇之事众多,不说一路都是精进勇猛,但也总不能未战先怯。 六子见状开始说道:“道友可还记得那个在村中设下邪道阵法,欲取蜃气地穴之中的宝物的那个紫府境邪修。” 周怀瑾闻言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他那日恰好路过那个村子,若不是因为突然灵觉大警,心潮涌动,没有继续往前走,否则只怕是要折在那那地方。 不过事后他回想起来,也有些奇怪,自己一个练炁境修士的灵觉怎么可能那么敏锐?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因为山鬼的祈福了。 第四十六章 答应 “我们这次捣毁邪修坊事,其实是府城在审问过那个紫府境邪修之后,得到消息通知给我们的。” “而我们在捣毁坊市之后,发现其中大部分的凡人精气,精血,生魂并不是那些邪修暗中杀人所炼,而是从城中流出售卖的。” 周怀瑾闻言心中想起了,在风月客栈遇到的那只青丘狐妖,对方所说人族之中,有不少人手段比他还凶狠,不留余地,心中便也明白了个大概。 “可是附近的一些修行家族所为?” 想到这里,周怀瑾的心情也有些哀伤,但他也知道这其实并不能完全怪靖安司。 所谓皇权不下乡,大虞王朝的疆域辽阔,靖安司中的修行者人手不足,衙门只能设到县城一级。 但在县城之下还有无数的村村寨寨,他们并不能算不兼顾,而大多数的村庄,其实际掌控者都是一些城中的修行家族。 六子也神情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头儿和都管的意思是,想把县城之下的所有村庄全部查一遍。虽然府城会派下来一些同僚支援,但人手依旧严重不足。” “我们也不能使用那些与城中修行势力有所牵连的修行者,只能请一些像道友这样的无关之人,来补充人手。” “道友若是不愿,或是有事拒绝也无妨,只要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便是。” 六子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看着周怀瑾,等待着他的答复。 周怀瑾在心中想了想后,点头答应了此事。 此事是由靖安司主导,他只不过是填充其中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知晓此事之后,做不到充耳不闻,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否则心念实在是难以通达。 人并非是地里的韭菜,今天割掉,明天就又长出来了,一个人要十月怀胎才能出生,还要经过十余年时间才能长大成人。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他们将人当做地里的韭菜,圈里的牛羊一般对待。 这与他前世的记忆有关,就像他能理解鱼俱罗的选择一样,因为在他前世接受的教育中,也曾有许多人为了心中的信念,而忘乎于生死。 受前世记忆影响,他实在无法接受那些吃人一样的行为,这种行为不是一种抽象上的比喻,而是更接近于物理意义上的一种形容。 将人的精气,精血,生魂用做修行之用,其实与吃人也什么太大的区别。 六子见状,脸上笑容满面的说道:“我就知道以道友的品性为人是不会拒绝的。” 周怀瑾也没将此话当真,若他当真是这么想的,当时询问自己的时候,就不会那般纠结了,随后问道。 “此事是何章程?需要我做什么?” “此事还需等上几日,一来是要等人手足够之后才行,二来,还需要寻个由头遮掩,免得露了马脚。” “本月十五是靖安司例行巡查各地地脉的时候,大量出动人手,不易引起注意。” 周怀瑾听完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便开始立道心之誓。 “贫道周怀瑾,指道心为誓,绝不将今夜谈话泄露而出,否则神魂消散,身死道消。” 随后将山雾唤了出来,也一同立下了誓言。 之后,便没什么正事了,六子就开始一边喝着灵酒,一边与他闲聊,说着他们此番剿毁邪修坊市有多凶险,他们又有何战果。 如此,及至月上中天之后,六子也将葫中的灵酒喝光了。 寻常酒水难以醉倒修行者,但这是灵酒,随后六子带着些许醉意与他告别,离开了道院。 六子离开之后,周怀瑾也没了睡意,左右无事,便也离开了道院,外出在城中闲逛。 可惜今日城中并无夜市,此时也是月上中天,人定安歇的时候,城中并没有什么人影。 如此,他忽然想起了在夜市之上,遇到的那个小贼,便起了前去看看的念头。 他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城西巷子里的那处,偏僻荒凉的破旧院落之外。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院子里的人还并未休息,尚有动静从院中传出。 他随即轻轻敲了敲门,等着有人前来开门。 不过这时,他却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有些不太对,随即轻轻一跃落在了院墙之上,看起了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小贼手中握着一根长棍,脸上神情凶厉,正与两名壮汉在院中对峙着,而其余的小孩则都在房间里躲着。 周怀瑾并没有插手,只是在院墙上静静的看着。 而这种对峙的情况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那两名壮汉见目的难以达成,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院子。 二人不过是寻常凡人,并无修为在身,自然也发现不了周怀瑾的存在。 在二人离开之后,周怀瑾随即一跃落在了那少年的身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道长!您怎么来了?” “贫道今夜闲来无事,静极思动,在城中闲逛,顺便来看看你还有没有继续在偷东西?” 他来此确实是这个想法,他不想自己一片善心发给了一个不知悔改的小贼,若是那样的话他的善心就没什么意义了,他还不如把银子留下自己用。 少年生怕周怀瑾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没再偷东西了,我现在在码头上做力工,是正当营生。” “那两人不是找上门来的苦主,是与我在码头一起做力工的人,我这些时日花钱时没注意,才被这两人给盯上了。” 周怀瑾闻言视线扫了扫少年的肩膀,做力工这种活,用不了多长时间,身体上很快就会有相应的表现,见其两肩粗糙,隐隐有些茧子磨出,微微驼背,看起来说的应该是实话。 不过对方一个半大少年,还带着一群孩子,想要在这世道中生存并不容易,但这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努力,毕竟自己又不可能一直出手帮助对方。 知晓了自己的善意并没有错付之后,周怀瑾的心情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