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魔法少女就拿出真本事》 第一章 星光（1） 陆璐最近总是做一个怪梦。 每次她都会梦见晴朗的夜空下，自己在一处山间小径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梦里她辨不清方向也记不得路线，甚至醒来后都会觉得每次的路线不一样，但在梦境的最后，她总会来到一处荒废的土地庙，庙旁的小池塘耸立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石头”。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一个寻常但又奇异的梦。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怪梦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这使得陆璐颇为心神不宁。 “小璐，你怎么了？最近我看你经常走神诶……是有了暗恋的人了？” 出声把走神的陆璐，思绪拉回现实的，是她隔壁的邻居，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叫白轻霞。自从好几年前陆璐的父母因故离世后，白轻霞的父母很是照顾邻居家的女儿，因此陆璐同白轻霞没有血缘关系也亲似姐妹。 见到近段时间陆璐有点魂不守舍的模样，白轻霞颇为担心。 “诶？没有没有，只是最近几天晚上没睡好，可能……压力有点大吧？” “又来了又来了！‘别人家的孩子’经典的卷人卷语——作为优等生的你还压力大的睡不好，被我妈听到又要数落我啦~” “伯父伯母不是有事要出差几天吗？放心啦，在他们面前我不会乱说话的。” “别摸我的头！我们明明是一个年纪，我还比你大两个月呢！不许把我当妹妹哄！” 升上高中后，原本发育时间稍晚的男生也一个个开始窜高了，然而白轻霞的身高还是不见动静，时至今日也没突破一米五大关，眼瞅着自己同陆璐的身高差距越来越大，自己也是分外着急。 两个人一起出去，不明内里的人保准以为这是对姐妹呢。 “老爹说是在附近的大窑山上发现了一块天外陨石，所以他和老妈两个人接受了单位里的任务，前去调查采样了——还记得前几天，夜晚的时候能看到有场流星雨吗？他说可能就是它一起带下来的。” 流星雨？ 陆璐确实记起有那么一回事，新闻里也有报道，不过她对于这些事物不怎么感兴趣，因此也没太多关注，还被白轻霞批评没有一丁点少女该有的浪漫追求呢。 白轻霞的父母都是地址学家，算得上地地道道的知识分子，所以对白轻霞的学习自然是颇为上心——白轻霞的成绩不能说差，但距离老两口的预期还是有点距离的……好在白家夫妇不是那种高压锅。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没了伯母约束，你怕不是又要点炸鸡汉堡……” “怎么这样！今天是星期四耶！” “有没有可能，我能正常发育长高，就是因为健康的饮食，少油少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轻霞矢口否认，有人说炸鸡的鸡肉都是取自激素喂养的速成鸡，烹饪方式也是高油高盐，正是容易让人肥胖的因素——而自己不止是纵向不变化，连横向也不见长，肯定不是垃圾食品的原因！ “那小璐打算今晚做什么菜肴？” “我们下课都五点了，就冰箱里的食材随便做一些吧——我最近刚刚学会了培根蛋酱意大利面的做法，做起来也比较快，今天就吃这个吧……” “好耶！” 白轻霞立刻就把炸鸡忘到九霄云外，一把揽住了陆璐的腰，脸颊在她身上不断地蹭着：“小璐，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淡定点，淡定点，这还在学校呢，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宣誓主权——呱！疼！” …… 进了白轻霞的家门，陆璐就知道她父母起码离开有一天以上了——垃圾桶里还有着昨天的外卖包装袋和垃圾，若是白家夫妇在家，哪怕回家再累也得在八点钟之前垃圾房关门之前，把今日的垃圾丢了。 “你怎么昨天不和我说呢？反正我回家也会开灶火，多你一张嘴也不碍事呀。” “咳咳，小璐没发觉，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厚厚的墙了吗？” “说人话。” “刚才那句话，妥妥的是中年妇女邀人吃饭时的起手式，节假日里走访亲戚的时候经常听到……”话说到一半，白轻霞突然一惊，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用眼角余光瞅了一眼陆璐——只看见迎面对上了陆璐的眸子。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和多愁善感。” 陆璐从那次事故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那些“亲戚”，之前围绕着赔偿金发生了一些不甚愉快的往事，若非白家夫妇认识一些法律上的人脉从中斡旋，陆璐现在也没机会经历高中。 小孩子可以不记隔夜仇，如若不然，那便是记一辈子了。 陆璐没有将那些人视作亲人，自然也不会因此暗自感伤了。 在开启煤气灶之前，陆璐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视，切换到本地新闻频道——这个举动看得一旁的白轻霞脸颊抽搐，陆璐未免也太有生活气息了吧？这种行为放在自家老爹老妈身上很正常，但换成一个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就充满了违和感。 【以后绝对不能在餐点的时候邀请小璐，不然老妈会唠嗑我一整天的！】 看到陆璐一遍轻哼着小调一遍轻松地将各种食材摆弄拿捏，白轻霞也放弃了一旁“偷师”的想法——就那切洋葱的下刀手法，一看就知道并非一日之功。 还是看电视吧。 【据悉，近日网络上宣传的“大窑山”陨石坠落地点，已被发现保护，国家地质勘察小组……】 “小璐，快来看呀，这应该就是老爹老妈他们现在工作的地方！嘻嘻，我们家上电视啦~” “真的？那敢情好——” 陆璐转眼看向电视，突然愣住了。 电视机屏幕上呈现的画面，正是陆璐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那个处在画面边缘的废弃的土地庙，就连砖瓦剥落的痕迹都一模一样；中心的小池塘水已经被抽干，搭起来的围栏与脚手架也不曾在梦里出现过，但是那块耸立的奇形石头，和梦里的场景如出一辙。 陆璐猛然惊醒，才发现白轻霞尚且沉浸在新闻画面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一个梦而已…… 吃完晚饭，陆璐去丢积攒了两天的生活垃圾，也是借着这一段独处的时间好好清净一下大脑。 贾宝玉梦里见过林妹妹也没见他们终成眷属，陆璐一路上安慰着自己，说服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境，与现实中的场景一样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正想着事，小区街道的路灯忽然闪烁起来——不止是一盏路灯，整个小区的路灯全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闪烁着，一时间夜晚散步的居民齐齐静默，当着这略显诡异的一幕，不安地看向彼此，试图从别人的目光中找到一丝安全感。 陆璐快步回到了白轻霞家中，就见到电视屏上断了信号，白轻霞正困惑地在电视机身后的插线处摆弄着，试图寻找到故障的根源。 白轻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妈妈打来的。” 白轻霞不暇多想，接通了电话。 但是手机里并没有任何人声传出，只有电流经过话筒的沙沙声。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妈妈？” 白轻霞连呼数声，均得不到答复，隐约之间，似乎从话筒里传出了一些紧张的呼喊声、求救声、还有……惨叫声。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本能地看向陆璐，却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担忧、恐惧、还有别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现在就去大窑山看看，小霞你不放心的话先报警，咬定通话一半失去联系。” “等等！小璐你为什么要去大窑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最近总是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里就是电视新闻里的那个地方。” “所以你近来老是精神不佳容易走神吗？” 陆璐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白轻霞解释这些，但不安的感觉愈发变厚，她无视了白轻霞的呼喊，匆匆下楼，骑上了电驴便向着大窑山的方向前进。 上了马路，陆璐才发现不止是她所在的小区，目之所及，大道上的所有路灯都陷入了故障之中，路口的信号灯更是三色齐闪，整个城市的交通都乱成了一锅粥。 【不对，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爬山？就算奇怪，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通知警察，万一那里真的有什么，我一个人又能做甚……但我又该怎么说？ 跟警察说我做梦梦到那边有事可能发生，就像惊悚电影里演的那样？在这个节骨眼上？】 “欸！烦死了！” 陆璐心烦意乱，不禁加大了油门，平日里遵纪守法的她绝对不会开出外卖小哥的速度，但现在在心中莫名的冲动驱使下，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白家夫妇对自己有恩，说什么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即使有危险…… “对，即使有危险！” 陆璐自言自语道。 第二章 星光（2） 大窑山离市区不过15公里，但陆璐感觉路程意外的漫长，随着离山岳的距离愈发接近，陆璐的脑海中开始越来越快地闪烁起那块奇石的影像，埋藏在心底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也逐渐明朗。 ——现在她必须得去到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到达大窑山后，陆璐发现夜幕中的山路尤为的寂静，依稀能见到远处的微弱的灯光，那是考察队搭建起的临时营地，但是踩着山径前行，周围仍是静悄悄，不止是人活动的声音听不见，就连虫鸣鸟叫，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陆璐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弯下了腰，有意识地改变了呼吸的节奏。 据说，像是雨滴落地、木柴燃烧、虫鸣鸟叫之类的声音，之所以能作为“白噪音”安抚助眠，便是因为这些声音寓意着周围没有潜藏的掠食者，人类会潜意识地放松、享受这安心的感觉——而现在，陆璐被这寂静无声的山间小径，惹得头皮发麻。 随着不断靠近山上的营地，陆璐忽然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心悸的气味。 空气传来一种混杂着生鸡蛋腥味与铁锈味的气息……陆璐很快反应过来，那就是血液的气味！ 不安感瞬间突破了阈值，进化成芒刺在背的危机感。 但是升起恐惧心的同时，陆璐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一种入骨的战栗顺着脊柱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只觉得血管中流淌的血液温度，似乎骤然起了变化。 温的热血驱散了寒夜中的冷气，也将畏惧的情绪压制。 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向前进发，而胸膛里，更是洋溢着一股古怪的感觉——心底的声音告诉陆璐，她为止迷茫、想要寻找与实现的东西，就在前面。 陆璐咬紧牙关，壮起胆子，快步冲过了山径。 来到半山腰上的土地庙后，陆璐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熟悉起来。 许久未曾有人打理过的废弃土地庙，和梦里的一样破败衰颓，很多木质结构已然在漫长的岁月里腐朽，就连石墩石柱，经历了年复一年的日晒雨淋后，表面也是坑坑洼洼，甚至还出现了两道裂纹……在梦里，陆璐只是远远地观望着，现在当她的手抚上粗糙开裂的石墩，陆璐才确信眼前的一切并非是幻觉。 不过，那些考察队的人呢？ 陆璐拿起手电，小心翼翼地探照着周围，令她不安的是，周围几个临时搭建的板房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 工具设备四处散落，一些食物口粮更是“随手”丢弃在营地里，现场还留存着不少新鲜的脚印，杂乱无章彼此交错，很难想象这是一群条理性很强的地质工作者留下的。 结合之前从白轻霞电话中得到的信息，不安的猜测在陆璐心中越发具体。 一定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很可怕的变故，导致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工作还是进食，都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逃命。 陆璐把手电的光对准地上的血迹，灯光顺着血迹的方向抬高，一路照向一旁的树林，然后抬头向着被照到的树木望去——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白色的细丝交缠横亘于林木的枝头，在黑夜中本不显眼，但于灯光的照射下，陆璐能清楚看到白色丝线交织成一片网络。 是蛛网。 而且是好大的一张蛛网，它覆盖在林子上方，足足遮蔽了二三十米的范围——蛛网已然这么大，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织网者的体型绝对不可能小！ 在蛛网上，陆璐发现了好些个被白丝缠绕的“茧”，这大小比例，正是人类的体型。 陆璐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发给白轻霞，有了这几张照片去报警，应该能引起重视早点赶来…… “——！！” 陆璐忽然感觉到一丝冰凉的寒意直刺颈椎，透入肌骨，也来不及多想，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来自林中的袭击，慌乱中她紧握在手中的手机被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击中，随即一股大力从手机传来，陆璐赶紧松开手，只见手机被一根细丝牵引，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陆璐的眼前。 陆璐的眼角瞥见了向自己吐出丝线的袭击者，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而冷汗更是狂飙。 她原本想象的织结这蛛网的，应是一个比例放大很多倍的蜘蛛，她已经在心里尽可能地把怪物往恐怖的形象上去想，但亲眼目睹之后，才发现自己太过天真了。 蜘蛛是用八条腿走路的，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怪物，触地的只有两条腿…… “它”是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 人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脖子肩膀处增生了很多组织侵占了原来头颅的位置，把人类的头颅几乎挤入了胸腔，形成了一个异种器官；双臂被异化的组织覆盖，前段已经变成了几丁质的甲壳尖爪；在胸腹的位置，裂开了一个一道口子，两侧一边伸出四条蛛腿状节肢总计八条，从裂口不断有液体流出滴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妈耶……” 如果说等比例放大到公牛大小的蜘蛛杀人是科幻惊悚片，那此刻呈现在陆璐面前的怪物，就是B级恐怖片里会出现的嘉宾。 但就在这紧要的关头，陆璐再次产生了和梦中类似的感觉，她的视线变得朦胧，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想要入睡。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发病！？】 陆璐甩了甩头，发现怪物已经开始步履蹒跚地向自己走来，在它畸形扭曲的背部组织发出了幽幽的绿光，旋即“头部”器官对准陆璐，一道白光在陆璐视线中极速扩大，连忙举起右手在前方一挡。 之前的怪物的吐丝虽然比蜘蛛要明显粗上不少，好歹能算“线”的范畴，但这次缠上了陆璐手的事物，粗细差不多能及得上麻绳了。 “完了，我命休矣……” 陆璐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自己被拖到怪物近身，被其消化液活活溶解、吃掉的惨状了，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心底的同时，也不知怎么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然左手也握住了绳线，压低了重心，似是要与怪物角力。 怪物胸腹部的口器发出了阵阵唏唏嗦嗦的声音，好似在嘲笑猎物的自不量力，它丝线绳线的力量，可不是区区一个人类能够抗衡的。 怪物收力，但绳线纹丝不动。 陆璐竟是抵抗住了怪物施加的拖拽力道。 “我……怎么会……我的手……” 陆璐心知自己只是在做垂死挣扎，然而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自己的双手莫名地涌出了近乎无限的力量，不但抗衡住了怪物的拖拽，左手的用力，似乎连捆在右前臂的白色绳线，也渐渐有了撕裂的感觉。 怪物也发现了这个状况。 它放弃了与猎物的角力，飞速向陆璐冲刺而来，几丁质的巨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砸在了陆璐身上，她没有被爪子戳穿，但仍旧飞出了十数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坠落在了地面上。 一般人体会呈现出这种运动轨迹，大多出现在重大交通安全事故的视频里，但陆璐尽管摔得够呛，却依然保持着清醒的神智……甚至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损伤。 陆璐伸手扶住了边上的物事，艰难地站了起来。 “……咦？” 从手掌处传来了暖洋洋的感觉，她转头看去，发现伸手扶住的，正是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那块奇石——之前陆璐赶到地时候它并没有发光，因而心系白家夫妇安危的陆璐下意识的忽略了它，此刻怪物好死不死地把她撞至此处，天外石如梦中的一样，开始散发出荧荧星光。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 陆璐的眼前，天外石散发的光芒逐渐强烈，覆盖遮蔽了石头的外形，化作了一团似雾非雾的朦胧光团。 那团光最初没有触摸的实感，恍若无形，但渐渐地开始“充实”，就像蓬松的棉花一样有了实体，然后于陆璐的面前急剧收缩，凝聚成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晶石。 陆璐下意识的握住了晶石。 就在她握住晶石的刹那，她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什么山径、土地庙、树林和怪物，统统都消失不见。 陆璐看向四周，自己竟置身于星海之中。 与科幻片里描绘的宇宙不同，并非广袤无垠的静默空间，周围闪烁的星光突破了陆璐的常识，在陆璐“闯入”了这片空间时便活跃了起来，犹如夏夜起飞旋舞的萤火虫，星海翻腾，星光环绕着陆璐，尽数汇聚进她的身体。 陆璐的思维意识不受控制地被星光牵引，疾驰跨越星海银河，直达星辰的尽头。 宇宙本是黑暗的。 但陆璐看见了光。 视野、空间、银河、宇宙……由点迸发的光瞬间扩散至全部。 在光的中心，陆璐看到了“自己”。 【她】向着陆璐伸出了手。 陆璐也同样伸出了手。 十指相交—— 第三章 星光（3） 时间又恢复了流动。 陆璐睁开眼睛，映入视野赫然是怪物那凶残的镰状手臂，一左一右，如同锹甲的巨角一般向陆璐袭来，誓要将她一分为二。 大脑思维还未作出回应，陆璐的双手已然自发予以动作——电光石火之间，手掌已分别抵住了刀臂，异形怪物只感觉自己似乎是夹住了一块坚硬的顽石，任凭它如何使力，分毫不动。 “……原来是这样？” 陆璐自言自语道，混乱的脑识逐渐沉静下来。 虽然对于如今的处境还是一头雾水，毕竟缺乏一个类似戒指老爷爷这样的角色给她陈述缘由经过，但从星辰的“幻境”苏醒后，陆璐的大脑中凭空多出的许多信息和战斗记忆，正迅速融入她的理解与本能之中。 就像现在，应该要注意的下一步是…… ——怪物胸腹部那恶心口器的发难攻击！ 陆璐双臂骤然发力，把僵持住的镰状刀臂往下一压，破坏了怪物重心架势的同时，身体顺势腾空而起，避过了怪物口器吐出的剧毒，右腿高高扬起，极速下劈，脚跟自然而然地划出了一道闪亮的轨迹线，落在怪物的左肩也未有丝毫迟滞，一击便把它的左臂齐根劈断，整个卸下。 怪物吃痛之下，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嚎叫，疼痛更加激发凶性，头部的吐丝器官如花洒般向前方大范围喷射丝线，陆璐猝不及防之下，尽管也作出了回退，仍然身体多处被丝线黏上。 陆璐的动作一有迟钝，怪物就补上了四发强化绳线，将陆璐的四肢捆绑住。 这次的丝线绳线可不想之前那般是白色的了，全都泛着幽绿的油光，没有命中陆璐的丝线，落在边上的树木和石头上，更是发出了渗人的反应。 这些丝线都带有剧毒！ 陆璐向自己的双臂看去，毒线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但其上的毒液对陆璐现在的穿着伤害不了分毫——之前的着装已然不见，原本的便装此时已被花饰繁复的白色洋装取代，前臂的位置更是陆璐从未有穿戴过的长筒丝织手套。 那种兼具着可爱与华丽的装饰风格，让陆璐不禁眼角一抽。 这可不是她平日里的穿衣风格。 陆璐的眼光向下一瞄——好家伙，映入眼帘的就是和上衣同一色系的蓬松蛋糕裙，面料和装饰一看就比商店橱窗里的样品还要金贵许多，是一向精打细算的陆璐绝对不会去想的昂贵款式。 腿部的搭配更是让陆璐难绷——连体丝袜加上长筒靴，基本上只有在漫展cos台上才会出现的组合，正常人谁会在日常生活里这么穿遭罪呀？ 就在陆璐因为自身着装分神的时候，异形怪物见束缚住了对手的四肢但却拖拽不动，毒素也不见奏效，做出了一个惊异的举动。 只见它胸腹部口器旁的八条蛛腿，反向弯折，开始用力向外扩张、撕扯，把那张“裂口”扩大至头颈到下腹，几乎把躯体纵向撕裂开来，而外翻的“血肉”，由猩红向着黝黑快速变化，很快就泛现着金铁之色。 怪物重心发生了变化，重新变成了八脚着地的虫类模样。 几乎同一时间，陆璐感到绳线施加过来的力度突然增强了很多，猝不及防之下平衡被打破，而怪物八腿弯曲发力，用力一蹦，整个身体好似炮弹一样突破了音速朝陆璐撞过来，变色的外壳在强度上也变的坚硬了许多，重重地和陆璐撞在了一起。 陆璐没有被泥头车撞过，她料想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估计被超速泥头车撞了也就是飞出一段距离罢了，但蜘蛛怪物的撞击直接在她身上撞出了一团四溅的火花，胸腹更是仿佛有一个炸弹在怀中炸裂。 陆璐吃痛不禁半跪下来，却被蜘蛛怪物乘胜追击，仅剩的一根镰爪成功从背后接近、并偷袭了陆璐，强化后锋利的镰爪狠狠地在陆璐的背部刮出了一连串的火花——虽然没有破坏陆璐衣装的防御，但力道直透肌骨，使得陆璐也不由得发出了闷哼声。 【它在作出针对性的进化！】 此刻的蜘蛛怪物相比之前，各方面都有了成倍的增长，将获得了不知名的新力量的陆璐全面压制，陆璐心急的念头刚升起，身体仿佛自发回应了她脑海中的想法。 陆璐双手一捞，连同腿上的绳线，握住了所有捆绑住肢体的绳线，掌心相接之处，两道白芒从陆璐这边，沿着绳线向着蜘蛛怪物飞速扩散——只见白色能量回馈到蜘蛛怪物身上的瞬间，它便发出了电蚊拍“处决”蚊子时那种噼噼啪啪的声音，而它周身更是爆出一团团火光，随后怪物的吐丝器官自燃起来，痛苦不堪。 这次陆璐不再给怪物以喘息的机会了。 她攥紧了双拳，趁着怪物的吐丝器官被毁的僵直时机，飞速向对方冲去，后者接连吐出毒液，想要逼退陆璐，但陆璐早已看清了怪物的三板斧，就提防着它这一招呢。 陆璐伸手支撑起了一面能量形成的护盾，将毒液尽数挡在自己身前，被护盾挡下的毒液并未流淌到地上，而是悬停在空中，并随着陆璐手的动作，逆时针旋转汇聚成“一滴”浓缩的毒液。 怪物面对这种场面，回应了一个明显吃惊害怕的动作，正要逃跑的时候，浓缩的毒液已被注入了陆璐的力量，发出了耀眼夺目的纯白星光——它以数倍的速度沿着来时的轨迹倒飞而去，射入蜘蛛怪物的身体。。 蜘蛛怪物顿时“立正”，一动不动，它的活动能力在一瞬间被瘫痪，虽然它本身毒抗能力惊人，这点毒素顶多只能封锁它暂时的行动而不会致命，但在交战之中，哪怕转瞬即逝的破绽，也足以决定胜败了。 陆璐欺进它近身范围的时候，它已然无法做出像样的反抗，只能徒劳地尝试用慢悠悠的速度挥动镰爪做出最后的挣扎。 早就看穿它动作的陆璐一把抓住它的镰爪，以此为支点，将蜘蛛怪物以过肩摔甩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抛，地面顿时开裂，而怪物的身体外壳虽硬，但也崩出了许多裂痕，墨绿色的毒血从崩开的裂口中，不断喷出，一时之间将怪物周围染成一片惨绿。 看到怪物失去反抗能力的陆璐，顺从着身体的自发指引，将全身的能量集中于右手，待紧握的右拳点燃了煌煌星光，收腹，冲拳，炽热的能量以球体的方式投射出去，远远地命中了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怪物。 蜘蛛怪物的八条不停抽动挣扎的蛛腿仿佛一瞬间静止。 随即，白光由内而外爆发开来，将它那异形而扭曲的躯体吞没，向着天空喷发出一条贯通天地的光柱。 陆璐也被这个技能的威力吓了一跳。 “不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下肯定警察马上就能来了……得抓紧时间了。” 陆璐来到一旁的树林，看着树顶的蛛网，刚想借着此时优异的身体能力跳到树顶，但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悬浮起来，然后一个念头就飞行至十米的空中。 “原来我能飞行的吗？那我刚才还傻乎乎地和那个恶心的蜘蛛怪地面搏斗……” 压下多余的心思，陆璐快速地把所有的“茧”取下，搬运到地面上，随后一个个打开——万幸，虽然不知道科考队具体的人数，但白轻霞的父母还健在。 陆璐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们夫妇俩的情况，呼吸、心跳都很正常，担心他们的身体里被植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陆璐使用脑海里自发出现的能量探查法门，替包括他们夫妇在内的所有人检查了一遍……果然，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都有着和那只怪物相似的微弱生命反应——应该是【卵】吧？ 听说有些黄蜂会把卵注入猎物的身体里，可怜的受害者会经历一个漫长的折磨过程，凄惨又痛苦的死去，想不到这只怪物也会这么阴损的繁殖方式。 陆璐为所有人都净化了体内的卵，最后再确认了一遍他们的生命状况，耳闻山下已经响起了警笛声，便借着夜色离开了。 ………… “队长，还要过去吗？” “算了，之前出现的异形波动已经消失了，应该是和第二个爆发的波动生命争斗，被消灭了。 分两个人去追踪那些倒霉的地质工作者，不能让他们遭受二次的伤害，如果有异常情况发生，把信息反馈给上面，会有专门的人员‘善后’的——现在上面方针没变化的话，我们的工作还是不能暴露给公众，所以去医院的时候机灵点。 其他人按照先前的计划，潜伏进市区，按照上面的说法，最初发现异常波动的地区，自然环境、声光、磁场等因素会受到影响，大概率会比其他地方更容易出现‘异怪’……所以这是个长期任务，所有人得找个班上，别指望上头给你们打钱发工资了。” “队长，那你呢？” “我想先去找一下那第二个出现的异常波动，它虽然只出现了短暂的一段时间，此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我不相信它真的能一点马脚都不留。 人多眼杂，我一个人去就行。” 第四章 阴云 “小璐，你上哪去了？我打你电话也不通，可担心死我了！” 陆璐赶到医院的时候，距离之前的战斗已经过去足足数小时，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急的团团转的白轻霞，后者看到陆璐，一个头槌便扑到了陆璐的怀中。 “嘶——” 陆璐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得一个抽搐，瞬间失去了力气，瘫软在白轻霞肩上。 “小璐！？你怎么了！不要紧——” “没事，只是骑车摔了一跤……” 一边说着场面话，陆璐向白轻霞眨眼示意，一起长大的玩伴突然领会了她的意思，也收住了口，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两人后，搀扶着陆璐走到一处人少偏僻的座椅上坐下。 此前和蜘蛛怪物战斗的时候，陆璐正面胸腹受到了沉重的攻击，当时看没有破防，之后陆璐退出了战斗模式的变身，才意识到变身状态下只是阻止了伤势并削弱了痛觉，恢复到正常状态后，内脏受创的痛觉还是遗留了下来。 因此陆璐才会这么晚到达医院——她在草丛里躺了近两个小时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伯父伯母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老妈已经醒过来了，老爹意识还有点不清楚，但也不用担心……”白轻霞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头盯着陆璐的脸蛋，“小璐你是不是之前已经见过他们了？” 之前警察联系到白轻霞，通知她去医院的时候，她全程都是六神无主浑浑噩噩，直到医生给出了答复后才镇定下来，而陆璐一开口的语气就笃定她父母情况不严重，绝不正常。 “嗯。” “那你之前……你流了好多汗！真的不需要去叫医生吗？” “不用担心，我肯定自己没有受伤，只是，该怎么形容呢？类似于肾上腺素爆发过后的虚脱吧。” “肾上腺素？那不是据说是人在危机关头、乃至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才会有的机制吗？小璐你过去几个小时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呀？” 白轻霞从来没看到陆璐这般虚弱的模样，她知道陆璐自从童年遭遇不幸之后，一直都是非常要强、不肯对外示人以弱的性子，她不由得为陆璐此前几小时遭遇了什么而担心起来。 她也从医生和警察那边试图得到父母的遭遇和原因，但无论是直接询问还是旁敲侧击，都得不到明确的答复，刚才她母亲醒来后，也没有昏迷前的记忆——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结合青梅竹马此刻的状态，白轻霞肯定，陆璐“失踪”的几小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白轻霞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没人经过也没有探头关注这个角落，冷不丁地把陆璐的衣服掀起，露出了她的小腹。 “噫！？小霞你干嘛……” “嘘，你也不想有人被你的声音吸引来吧。” 白轻霞扫了一眼陆璐的胸腹，没有伤口，然后上手仔细地摸了一遍皮肤和肌肉，也未曾找到明显手感不对的病变情况，这才长舒一口气，将陆璐的衣服放下整理好。 “没有受伤啊，那你为什么刚才反应那么大？” “那是因为……” 陆璐迟疑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告诉白轻霞真相，轻声说道：“你可别笑啊，我好像是变成了……呃，魔法少女？还跟一只怪物打了一架……” “啊？” 白轻霞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小璐你的意思是——老爹老妈是因为怪物才受伤的，而你变身成了魔法少女，和怪物战斗之后救下了营地的人……是那种穿着可爱华丽的服装、变身过程会爆衣果体的魔法少女吗？” “听起来像是我做了白日梦一样在发癫，对吧？” “我要看。” “啊？” “我想看小璐变身后的样子，是什么色系的呀？我还想看小璐爆衣果体变身的过程……” “停一下，是不是关注重点错了呀？小霞你对我深信不疑，我很感动，但有必要这么兴奋吗？而且根本没有什么爆衣果体的过程！”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陆璐刚要说些什么，白轻霞却轻笑着握着她的手，身体紧靠着陆璐坐下，歪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看把你急的，小璐的话我绝对是相信的，我只是有点不安。 小璐你说过，在梦里你就见过今天出事的地点，那你获取变身能力的关键，也是在梦里出现过的？是那块天外陨石吧。 也就是说，在它还没有降落到地球上的时候，小璐你已经被‘选中’了。” 如果是那种【偶遇】式的邂逅，倒也罢了，陆璐遇到的情况由不得白轻霞马虎——在各类作品里，这种状况往往和“阴谋”联系在一起，虽然魔法少女题材的作品大多比较温柔，但是个别例子也不是没有。 为什么陨石不召唤其他人，偏偏就选中了陆璐呢？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特质和才能，还是另有隐情，白轻霞也不知道，只是看她战斗后那副疲惫虚弱的模样，绝对不是很乐观啊。 “具体的事回去后再说吧，小璐你先好好休息下。” …… 回家的路程是白轻霞骑车载着陆璐的，原本陆璐还想着逞强，不过在白轻霞的凝视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确定你这个变身能力正经吗？都好几个小时了，小璐你还使不上力？别是那种黑心烧命的流派啊！” “我想，应该是脑子里塞进了太多东西了……之前变身战斗的时候，很多我以前完全没概念的战斗技能就自发地写入了记忆，退出变身状态后身体和大脑还没有适应吧。” 肉体上的疼痛感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但陆璐依然使不出力，大脑像是计算机进程一样被什么占运算的程序霸占了一般，导致行动能力受到了影响。 “负面状态这么多，我觉得不太对劲啊……” “我先进入变身试试看，说不定症状会缓解。” 陆璐闭上了眼睛，心神放开，感应着星辰的光谱与轨迹，再度“看”到了那群星的色彩。 这一次，陆璐能明显感觉到星光披绕在身体，并逐渐化形着装的过程——不过和动画里魔法少女变身动辄以分钟计时不同，即使不在战斗中，陆璐的“着装”速度也极快，须臾之间就已经换上了战斗的服装。 一瞬间，身体的所有不适一扫而空。 白轻霞呆呆地看着陆璐，好半晌后，目光才重新变得清澈有神起来。 “刚才，小璐你明明只是变了个发色，我就突然不认识你了一样——我在心底默念了好多遍‘这就是小璐’，才把你这张脸和【陆璐】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变身后附带能干扰周围人认知的效果吗？白轻霞在陆璐变身后，居然遗忘了这张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也就意味着陆璐变身后出现在周围人的视线中，身份也不会暴露了。 “不过是白色系？挺少见的配色耶。 按照通常的发展，变身姿态一般会和变身者名字里的某种要素相吻合——我怎么感觉我更适合这种配色着装诶？” “因为你姓白吗？” “开句玩笑话嘛，真要这么解释，那全国上下白姓的人就太多了，老爹他也姓白呢！” 白轻霞颇为好奇地对陆璐上下其手，这摸摸那蹭蹭，也没看出这轻飘飘的战斗着装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据陆璐所说，之前怪物的攻击落在她身上只能在衣服上溅起一点火花，防御性能杠杠的。 “有个问题，小璐你的变身器呢？我没有看到诶。” “没有那种东西。” “啊？是在心里默念一声‘变！’就能完成变身的类型？”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大致没错就是了——呃，小霞，这有什么不好吗？没有变身器，就不会遭遇到变身器被偷被夺关键时刻没法变身的处境了吧？” “嗯，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但是没有变身器，不就意味着你的变身不是借助于这样浅显的‘外物’？ 再加上你说过，战斗的知识和技能，是直接出现在你的大脑记忆中……小璐，你变身的时候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吗？” 白轻霞怀疑，这会不会是有灵魂上了陆璐的身呀！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有变身器作参照物，就能明显划分出【正常状态】和【战斗状态】，但小璐你没有变身器，切换这两种姿态全在你的一念之间，长时间下来，你能保证你分得清这两者何为主吗？ 另外，你说的蜘蛛怪物，有着很明显由人类畸变的痕迹——它和你，都是在天外陨石落下来之后才有的，不是我想吓你，这其中的‘巧合’，不得不留个心眼。” “……” 陆璐承认，白轻霞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她自己也怀疑过，是否那个人形蜘蛛怪物同自己一样，也是被天外陨石中隐藏的力量影响，只是自己好运没有变成怪物而已。 但是，初次变身时见到的星光，会是那般肮脏遮掩的陷阱吗？ 第五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打卡！ 陆璐久违地没有回自己家中过夜。 鉴于她初战后的身体状况实在不令人放心，在白轻霞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留在了白轻霞的家中休息。原本以为身体的不适会影响到睡眠，但出人意料的是，今夜陆璐的睡眠质量异常的好。 一觉醒来，此前头胀欲裂的疼痛感完全消失，身体也丝毫感觉不到有痛觉残留。 陆璐深呼吸了几次，打开窗户，窗外的景色似乎比起以前清晰了不少——仿佛是电脑设备更新一样，屏幕分辨率上升的同时，帧数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奇怪……” 别说不适感了，陆璐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脑减轻了负重，从未有过如此放松的感觉。 “呜啊——” 身后传来了慵懒的呵欠声，白轻霞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陆璐穿着睡衣站在打开的窗台前，将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连忙拦腰抱住陆璐往后拖。 “小璐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大胆奔放的女性了？这样走过路过的不得都看到了——我不允许！” “没有人经过啦……而且我有穿着睡衣好不好，又不是内衣不用这么敏感吧？” 陆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长袖把胳膊遮的严严实实的，衣领纽扣什么的都很完好，除了露出了点锁骨根本一点也不暴露好不？ “睡衣也不可以！小璐你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就麻烦了！我不许你变成那种无意识向周围发送福利的人！” 陆璐很想问白轻霞是不是真的见过那类人，平心而论她是不相信现实中有那么没自觉的女性，不过看白轻霞很是激动的模样，陆璐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给学校那边打了电话，请了几天假……小璐，你能不能……” “没事，我陪你，不过我的手机被那只怪物弄坏了，我要请假还得借用你的手机。” 白轻霞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然后递给了陆璐，陆璐能明显感觉到话筒对面的班主任听到自己声音后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应该是困惑为何白轻霞的号码却是自己的声音吧？但是还没等她解释，班主任就像是自己想通了什么，一个劲地表示“要照顾好白轻霞”之类的话语，爽快地批过了陆璐的假条。 “我原以会多费一些口舌呢。” “小璐你平时就很成熟嘛，你我立场互换，我敢说今天的请假就通不过老戴，肯定会被驳斥‘你添什么乱！’。” 这点自知之明白轻霞还是有的。 “今天什么时候去看望伯父伯母？需不需要烧一些清淡滋补的菜中午带过去？” “昨天医生就说他们不能吃家属带的饭菜，得严格按照医院的标准来，就连果篮都不行，所以小璐你不需要操心这个啦。 今天先把你坏掉的手机换新的，之后再顺路去医院好了。” ………… “今天也不是周末，为什么商场里会有这么多人？” 陆璐和白轻霞两个中学生在商场里分外显眼，有着学生自我认知的陆璐，本能地就要往外跑，被误认为逃学逃课的坏孩子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刺激，但是白轻霞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拒绝了她的临阵脱逃。 “我们还是晚上再来……” “小璐你脸皮也太薄了吧！你平时在学校里只言寡语的酷酷模样都是假的吗？” “这不一样！而且这两者应该不冲突，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脸皮薄才会话少！” “没事的，营业员只会担心营业额，谁来操心顾客是不是逃学的？你看那边，还有那边——纹身的、烫头的，都是和我们一般年纪，也没见商场不让他们进场呀。” 看到商场里还有不少明显是社会青年的闲杂，陆璐不由得攥紧了白轻霞的小手，身体往前半个身位，挡住了白轻霞。 “赶紧买完手机离开吧。” 虽然知道当今时代已经不像是电影里看到那样，社会青年动不动就好勇斗狠、聚众斗殴乃至于加入各色帮派游走于法律的边缘，社会和法治的进步，使得这些闲散人员最多也就是改装鬼火扰民，危害公共交通，社会青年已经进化成了“精神小伙”……但白轻霞在身边，陆璐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来搭讪她。 “小璐，我知道为什么今天商场这么多人了耶。” “什么原因？” “今天是‘O果’新一代的旗舰机发售的日子，怎么样，小璐你……” “——过。” “诶！？小璐你对这个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太贵了，把爹妈留给我的钱拿来购置‘奢侈品’总觉得不太好，而且我还是学生啊，拿着个一万多的手机去学校你是担心我人缘太好了吗？ 我都能想象到‘爸爸活’什么的流言传播开的情景了好不好……而且我用惯了安卓的操作系统，还是算了。” 白轻霞原本打算提议用自己的“小金库”，眼见陆璐这么说，也只能作罢。 最后不出白轻霞所料，陆璐还是挑了一个价位在三千的国产机型——这已经是陆璐心中预算的极限了。再往前几年，她记得市面上的手机的平均价格还没有这么贵，智能手机作为一种“保质期”只有几年的赛博消耗品，迭代的速度有点超乎陆璐的想象。 “小璐你挑的机型真不好看，摄像头也太丑了……” “性价比还行吧？再说了，现在的智能机用上个两三年，电池充不进去运行也卡顿，厂商设置的寿命就摆在那里，市场竞争激烈每过两年就有技术突破，买贵的到时候还是要被淘汰。” 白轻霞看着陆璐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心里也是高兴。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商场时，陆璐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商场的顶楼。 “怎么了？”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陆璐有些迟疑地说道。 一觉睡醒之后，陆璐发觉自己在正常状态下，感官也相比从前有了大幅度的强化，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陆璐突然有了昨晚蜘蛛怪物攻击前的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走，我们去顶楼看看！” “等等，我一个人去就行——” “说什么傻话，如果你确定周围有怪物的威胁，我留在这里就绝对安全吗？你怎么肯定怪物只有一个？我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小璐你的身边。” 陆璐给白轻霞的话语整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看到白轻霞清澈坚定的目光，她意识到白轻霞并非是在开玩笑。 昨夜她轻描淡写，把自己等候陆璐回应的几个小时用一句话带过，到现在陆璐才觉察到，这几个小时的等待已经带给了白轻霞严重的心理阴影。 “嗯，一会儿你注意安全。” 没有尝试分析利害去劝说白轻霞，陆璐只是握住了白轻霞的手，两人一起从楼梯间上了顶楼。 在上到七楼，离顶层还有两层楼高度的时候，陆璐感受到了那种异常的气息再度爆发，就连白轻霞也有所感应，身体不由自主地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力，好在白轻霞及时反应过来，才没有磕倒在楼梯台阶上。 “好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氧气突然被抽走，呼吸不上来一样。” “没事吧？” “嗯，我没事，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想着‘我要呼吸’的时候，就恢复正常了。” 人类呼吸应该是不需要主管意识，在无意识中就可以进行的生命活动，但刚才白轻霞切身体会到了那种诡异的氛围——身体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呼吸，实在是有些吓人。 不过比起这些，还是陆璐失联生死不知带给白轻霞的恐惧，要更胜一筹。 所以白轻霞咬了咬牙，把刚才的不安与恐惧尽数压下，无力的身体有迸发出了力量，跟上了陆璐的脚步。 顶楼天台的防火门被陆璐一脚踹开，迎面而来迎接她的是一道强劲的电光，不过陆璐早有装备，在开门的瞬间已经完成了变身，着装变身的光华直接震碎了电光，将袭击者展露在她的眼前。 “这是什么造型！？” 跟随陆璐上来的白轻霞很自觉地快速寻找了一个掩体，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与陆璐对峙的怪物——出乎白轻霞的意料，眼前的怪物的造型，既不凶暴也不恶心，跟先前陆璐所描述的蜘蛛怪物完全不一样，它没有任何生物的特质，完全是一堆“垃圾”组合而成的聚合物。 细看之下，那些组成怪物躯体的垃圾，虽然都被碾压搅碎的稀烂，但还是能看出个大概。 是金属与电子零件。 更确切的说，绝大多数应是手机的“零件”——白轻霞还能看到老式的机壳，滑盖的、翻盖的都有；很多屏幕虽然破碎，因为彼此类型差距很大依旧能分辨出LCD、液晶和电阻屏；还有现如今智能机上已经再也看不到的数字键盘……这些已经过时的“垃圾”碎片，聚合而成的人形，就是陆璐迎战的敌人。 【这和昨天伤害了爸爸妈妈的怪物，是一个种类的吗？怎么看都不像呀……】 第六章 谁先丢大谁输面大 因为白轻霞就在旁边，今次陆璐一改之前被动的打法，抢占先手，力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昨夜的战斗中，陆璐亲身体验过变身状态下自己的防御力和抗击打力——虽然之后疼的够呛，但在战斗中的可靠程度毋庸置疑。而且她发现相比起蜘蛛怪物的毒性攻击，物理攻击对自己的伤害要明显高出一截，今天这只垃圾怪的电击也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但经历过昨天被蜘蛛怪物临场强化反打的教训，陆璐一上来就凝聚起纯白星光将自己的身体笼罩，为求降低能量消耗，她让星光能量隐于体表，在受到冲击的时候才会自动激发保护相应的部位。 【呜哇！？小璐她竟然直接冲上去，赤手空拳和怪物肉搏起来了？不是魔法少女吗？魔法呢？】 白轻霞想象的战斗，应该是陆璐以丰富的远程技能牵制、打击、最后一击制胜的场面，不曾想陆璐表现出【魔法】的环节就是往身上拍了个能发出白光的“附魔”buff，然后就冲上去拳脚平A了。 但平时的陆璐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作迅捷连贯有力，一招一式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高手过招，荧幕上的功夫片只是让人觉得动作好看酷炫，而在现场旁观的白轻霞，则是感受到了能杀人的拳脚威力。 陆璐挥出的直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垃圾怪物的胸口，命中的时候，不远处的白轻霞甚至耳朵鼓膜感觉到一阵刺痛和晕眩，她毫不怀疑这一拳能轻易击碎混凝土墙壁，可是落在那只怪物身上，却只能打出它一个趔趄——这只垃圾组成的怪物，没有生物那样的弱点器官，也不存在痛觉，被陆璐重击打碎的零件飞至半空中，又被磁力牵引，原路返回，重新粘合到怪物身上。 不止如此，察觉到单纯的电击似乎作用不大，怪物立刻转变了攻击模式。 只见两截钢筋被电磁力影响，从远处被牵引至怪物身边，悬停于空中，周边隐隐有层层电弧环绕——不只是陆璐，就连白轻霞也反应了过来，这是在做电磁加速！ 白轻霞不禁产生了自己跟过来是否正确的怀疑，身体已经先行一步作出了应对动作，她一个翻滚躲到了施工堆放的沙袋后边，同时伏低身体，把自身掩藏在可靠掩体的后边，捂紧了耳朵。 震动顺着双脚透过五脏六腑直达内耳，白轻霞脑中一片蜂鸣之声，紧随其后的爆风席卷了楼顶，虽然有掩体的遮蔽，白轻霞没受什么伤，但身为普通人的她还是被怪物突然的电磁攻击的余波，搞得很不好受。 但她顾不得自己，挥手拨开烟尘，想要看到陆璐的情况。 天台的战斗已经波及到了楼下，现在整座商场大楼的警报都响了起来，一击之威如此巨大，白轻霞十分害怕接下来看到不忍视的画面…… “呼——” 烟尘中，白轻霞听见陆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伴随着这声呼气，弥漫在天台上的烟尘忽然向着四周快速驱离，显露出了陆璐的身影，再一挥手，烟尘的速度顿时加快了数倍，几秒之内天台上便已片尘不沾。 白轻霞看到了陆璐现在的模样——她的右手扶着左肩，肩关节处呈现出了明显的错位，还有血从额头流下，在她右侧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鲜艳的红痕。 “小璐！” “我没事，比起昨天的蜘蛛怪物，也就那样了。” 陆璐右手猛然发力，咔哒一声，左肩已然恢复了正常的活动能力。 见到攻击奏效，怪物故技重施，这次不是两截钢筋，而是足足有六块金属，看它们的瞄准方向，似乎是把白轻霞也囊括了进去。 陆璐微微皱眉，很快似乎有了什么想法，旋即舒展开来。 “小霞，躲到我的身后。” “嗯。” 白轻霞没有作反驳，很是乖巧地避到了陆璐身后，若是让她亲自面对这离奇怪物的攻击，她纵然绞尽脑汁也难以幸存下来，眼下只有遵照陆璐的嘱咐，别去自作聪明添乱就好。 “你是不是在后悔主动跟过来，现在正在自责中？” 陆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紧张与慌乱，面对着六发足以破防还不能躲避的攻击，她还有闲心和白轻霞打趣着。 “其实，我反倒要感谢小霞你，你如果不来，现在我一定首要考虑的是回避第二轮的攻击……但是人不主动逼一下自己，真的就不知道自己其实能做到很多事！” 陆璐的双手轻柔地拂过身前，两道飘絮状的纯白能量自指尖融入空气，迅速扩散开来，就像是蛋清在沸水中扩张成型并凝固，于陆璐身前形成了一面圆弧形的环盾。 因为白轻霞在场所以陆璐绝对不能退不能躲，当她的意识中只剩下【挡】的想法时，使用星光能量构筑防御盾的方法，便无比自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白轻霞在陆璐身后听到了怪物的“电磁弹”发射时的破空声。 同一时间，陆璐双手并举支撑住了星光盾——没有剧烈的碰撞声，也没有产生冲击波，远超音速的电磁弹命中了陆璐的星光护盾，便如同泥牛入海一样，全部的威力都消解于无形……不止是冲击力，就连弹丸的实体，也融入了絮状的光幕之中，没了身影。 陆璐双臂画圆，絮状光幕呈螺旋状旋转、并不断收缩，最终能覆盖一个成年人大小的光盾凝聚成一截两指般粗细的光矢。 怪物没有眼睛，但那个大多由显示屏和摄像头碎片组成的头部，还是颇为人性的作出了一个受惊后仰的动作，并当机立断选择了逃跑。 只见它头也不回地跑出几步，仓皇起跳，就要逃离天台的范围—— “想逃？哼！” 陆璐冷哼一声——怎么刚才把她打至见红的时候不想着逃？现在见势不妙才想到要和解，晚了！ 光矢吸收了六枚电磁弹的破坏力，以比电磁弹更快的速度激射而出，如霹雳裂阴云，贯穿了怪物，星光能量瞬间浸染怪物，在白轻霞的眼中，那被光矢贯穿的怪物似乎就静止“钉”在了天上。 过了数秒，它的全身发生了劈啪作响、形似短路电流的声响，很快就被白色的星光能量引燃化作了灰烬。在这个过程中，白轻霞似乎看到了还有很多透明折光的事物，从怪物的尸体残躯中不断破体而出，伴随着无数听不清的絮絮叨叨，逐渐在天空中消散。 “消灭它了吗？” “嗯。” “所以小璐你完全有一击必杀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试探啊？” 白轻霞看后边陆璐的技能，几乎可以说对怪物那是秒杀的威力，但陆璐摇了摇头，解释道：“我那天接受到的战斗记忆里就是这么‘教导’我的，除非确认敌我实力超出一个断崖式的阶层以上，否则尽量避免先出底牌，如果敌人有能克制自己的能力就会形势逆转，乃至于一击就决定胜负，而拳脚攻击敌人没法针对。 高火力的技能施展的时候，会调动体内的绝大多数能量，如果对面有反制手段，很容易被抓新力未生的这个破绽时间。 刚才小霞你也看到了，那只怪物拥有能打破我防御的技能，如果它的技能威力再强一些，我在通常状态下吃到会受到严重伤害但还有反击的能力，但要是处在高火力的‘硬直破绽’阶段，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和消解，就有可能一击重创至失去反抗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不清楚对手实力的情况下，先放大的反而劣势，是吧？” 白轻霞发现自己想岔了——西部牛仔对枪或是剑客生死决斗，因为人体相当于刀剑和枪械的破坏力实在太过脆弱，所以都是以“先发制人”为决斗理念，一击得手便能决定胜负生死；但魔法少女和各路妖魔鬼怪，彼此血条和防御都很离谱，再加上各形各色种类繁多的技能，藏招避免对面反制，步步为营的压制打法才是王道。 “我们该走了，小霞，抱紧我。” 陆璐的双臂分别揽住白轻霞的腰背和腿弯，轻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白轻霞宕机了足足数秒，直到陆璐纵身从楼顶一跃而下，才后知后觉地抱紧了陆璐。 白轻霞平复了激荡的心情，紧张兮兮地观察着两旁飞逝而去的高楼——她们现正于钢铁丛林里滑翔，在两人周身环绕着一层光纱，屏蔽了他人的感知与目光。 白轻霞忽然想到了在天台时，最后看到的景象。 “怪物灭亡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些模糊的东西从它身体里飞出，那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昨天打的蜘蛛怪物就没有这种现象。” 陆璐迟疑了片刻，说道：“不过，我有个猜测——它们会不会是那些明明没有到报废阶段，却因主人喜新厌旧而被丢弃的电子产品的怨念呢？” “……这算是刚才在楼下大厅里的感触吗？” “谁知道呢？我是希望这只是我的妄想。” 第七章 卧超，盒！ “你有没有给人家小璐添麻烦呀？” “妈妈！我又不是三岁丫头，论年龄我还比小璐大几个月呢，妈你怎么老胳膊肘朝外拐？” “因为小璐比你这丫头省心多了……小璐啊，最近几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有你在，我总算能放下心留我家丫头一个人在家了。” 白轻霞听到自家老妈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不过陆璐还是很给好闺蜜面子，为她说着好话：“是伯母天天和小霞在一起，潜意识地还把她当成以前没长大的时候……” “你这孩子，倒是尽看见她的优点，感情真好啊，有句古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妈妈，你又在说怪话，真是的，住院了就作病人样啊，可一个劲地作弄调侃自己的女儿，不理你了！” 白轻霞面色一红，慌慌张张地走出了病房。 “我去自己找吃的了，妈妈你就一个人享受医院的低糖低盐健康餐吧！” “伯母，我失陪一下，我这就去找小霞。” 白轻霞母亲看着陆璐火急火燎地也冲出了病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过了神，自言自语道：“唉，有了好姐妹就忘记了老婆娘，这两孩子呦……” 陆璐追出了走廊，果然在尽头的楼梯间那找到了白轻霞。 “小璐，你别听我妈妈瞎胡咧咧，别看她正经起来像个严肃的学者，实际上经常满嘴跑火车，没个正行！” “伯母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希望你能打起精神，不要为他们的受伤而担忧神伤嘛。” 陆璐挺羡慕白轻霞和她母亲的这种亲子关系的，不过对她来说，白轻霞一家的关系，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家人，其实也没差。 “伯父还有多久从高压氧舱回来？” “还剩不到一小时，唉，他以前老是熬夜，这次之所以病情比妈妈重很多，还是因为诱发了基础疾病，少说得休息一个月吧。” 两个人寻找了一处紧挨着医院的咖啡馆走了进去——没辙，这个饭点其他附近的餐饮店都生意火热座无虚席，也就咖啡馆这种不卖正餐消费档次还高一截的店铺有空位了。 “唔诶——不管喝多少次，黑咖啡的味道还是喝不惯。” 白轻霞点了和陆璐一样的意式黑咖，尝了一口就小脸皱成了菊花，忙不迭地加了两包糖：“苦倒是其次，我接受不了的是那种酸涩的味道，小璐很喜欢这种黑咖的风味吗？我看你品尝的时候眉毛都不皱一下，反而很放松。” “其实我尝不出来咖啡的好坏优劣啦，单纯就是对苦味的忍受度比较高吧。” “欣赏不来，我还是吃蛋糕吧。” “所以小霞你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呀，明明等其他店撤桌也用不了多久，是不是最近又看了什么社交美食vlog？” “呃呃，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白轻霞几口吃完了蛋糕，又开始和咖啡较上了劲：“我看那些博主喝咖啡的时候仪态端庄动作优雅，总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能像她们一样，谁料自己压根不是这块料……咦？这么一说的话，小璐小璐，你稍微坐正一些。” 似乎是想到什么，白轻霞让陆璐腰板挺直正襟危坐，陆璐也不明有它，老老实实地遵照了白轻霞的指示。 “然后呢？” “小璐你拿咖啡杯就用手指轻轻捏着杯柄，喝的时候左手连同托盘一起端起来，然后……” 陆璐立刻明白了白轻霞的意思，这就是让她扮演下剧里常见的英伦大小姐风格嘛，其实她对于这种“装腔作势”的行为挺不感冒的，奈何白轻霞想看，于是她还是模仿着记忆中荧幕上那些女演员的仪态动作，闭上眼睛，浅啜了一口咖啡。 “以后我不看那些vlog了，看小璐你就行了！” “那些vlog博主日常的消费不是我能够承受的呀，再说我也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没事，小璐你不管做什么都很好看。” “又说怪话。” 正当陆璐躲闪着白轻霞笑意盈盈的目光时，她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向她们走来的人——从获得了变身的力量后，常态下陆璐的感知力也大幅度提升，不用眼睛也能大致清楚咖啡馆里各人的方位和动作，但是这个人，直到被她目光扫到，陆璐都没有察觉到她。 白轻霞立刻捕捉到了陆璐脸上的神色变化，也暗自警惕起来。 “哇，你们的表情真可怕，大姐姐我不是坏人呐。” 一袭黑衣的高挑女子十分自来熟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陆璐身边，陆璐微微蹙眉，她在这名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有点熟悉的气场，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对面的白轻霞已经快炸毛了。 “你是谁？我们可不认识你！” 白轻霞毫不客气地大声说道，但是很快就发现，咖啡馆内的周围人没有一个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向这边投来目光，心思活络通透的白轻霞立即就明白了，这一定是这神秘女子干的好事。 “大家都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演变成熟人的，不认识没关系，以后我们必定会在工作上多有往来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墨道凉，职业嘛，具体不能透露，但可以告诉你们，在‘有关部门’任职。” 黑衣女子墨道凉的一句话就把白轻霞镇住了，这个女人的言外之意也很明确——就是她已经知道了陆璐隐藏起来的身份。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陆璐被强行带走？会不会陆璐还要做全套的“光子嫩肤”……正是处在青春年纪的白轻霞，此刻满脑子都是影视剧里那套黑暗发展。 “看你的表情，好像是误解我了。” 墨道凉一看白轻霞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这女孩肯定是想茬了：“还记得那颗天外陨石吗？那不是坠落在地球上的第一颗，在很久前就已经发生过这种……嗯，用通俗的话讲，就是‘第三类接触’。” “真的有外星人吗！？” 白轻霞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但墨道凉摇了摇头，说道：“有就好了，别的国家不清楚，但我们自始至终别说活的了，就连尸体也没见着——只是接受了天外来客遗留下来的信息，知道一些来自星空的威胁。” 墨道凉起身接了一杯清水，全程周围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昨天晚上我就发现大窑山上，除了被消灭的怪物留下的能量波形，还有另一个波形，本来想着追踪线索断了不知要等多久，没想到不出24小时，就又发现了同样的踪迹……” 墨道凉看了陆璐一眼，说道：“你知道我追踪着你留下的波形痕迹，发现去了医院，我当时的心情吗？” “呃，怎么说？”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干掉的怪物吗？它是不是有着明显的人类的痕迹？” “嗯，我记得，所以说那个蜘蛛怪物……是从人类变来的？” 当时陆璐就有这种感觉，现在从墨道凉的口中确认之后，陆璐也就明白了墨道凉为何紧张了——她恐怕是把自己也认为是和蜘蛛怪物一样的，发生了异变的人类了。 “一般来说，正常人类在受到那种奇特星空能量的辐射后，并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少数情况下，会受到影响，在心智失常的同时，肉体也一并发生畸变，最终形成常人眼中的怪物。 具体原理还不明朗，但从我经手过的案例来看，无论此前性格如何，在畸变后都会表现出异常的攻击性，和对同类的敌视。 你这样的例子，我也是第一次见。” 墨道凉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璐，好似在看待一件珍品，白轻霞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插到了她们中间，迎上了墨道凉的视线。 “你们想对小璐做什么？” “不用紧张，至少我不会做什么。 我来只是为了亲眼见证一下，一个驯服了那来自星空的力量的人，到底长什么样。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目的。” 这话何止白轻霞不信，就连陆璐也保持怀疑，但墨道凉对她们的不信任的态度，只是笑了笑，说道：“好奇是肯定好奇的，你为什么能控制住星空能量，为什么不受它侵蚀反噬，能否将你的特例现象复制推广到其他人身上……等等等等，我都这样了，那些后方的研究者如果听闻你的事迹，肯定会更坐不住。 但现在不是时候。” 墨道凉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羽毛状的头饰。 “这是能消除你的能量波形特征的装置，当你使用自身力量的时候，它就会起作用，干扰波长波形，使得你在探测仪器上难以留下稳定明显的痕迹。 换句话说，持有这个装置，通常情况下其他人是追踪不到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帮我隐藏身份？” “我说了，【今后】我们在工作上会有很多往来的，但不是现在。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年龄，正是反抗意志强烈叛逆的时期，强行要求你们做什么事亦或者禁止做什么事，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今天来，只为了告诫你们两件事—— 一个是谨慎使用这份力量，不要迷失； 还有一个，请务必保护好自己，和你们的家人亲人。” 第八章 这还没过48小时吧？ “小璐，你真的要把这个东西戴上吗？我总觉得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呀，这个东西肯定有她留着的后门，你可千万要当心。” “但墨道凉说的话也确实在理。” 陆璐不清楚墨道凉最后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事，不过她多少听出来了，墨道凉所在的部门组织里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自己现在暴露身份不是什么好事。 “小璐你好像大话西游里戴上紧箍的至尊宝……” “戴上不就意味着我接受了她的‘好意’，以后就是一个阵营的人了，有点关系多少能派的上用场。” 陆璐还是选择相信墨道凉一次。 毕竟她不是迥然一人，有她关心和爱护的人。 “时间刚好，我们回去接伯父吧，他的高压氧舱疗程应该已经快结束了，顺带再去办公室问下医生伯父的康复情况。” “我送爸爸回病房吧，去找医生的事情……小璐可不可以代我去啊，我不太敢去问医生耶。” “没事，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说到底，白轻霞还没有做好父母逐渐老去的准备，在她心里父母的形象和十年前并无区别，仍然处于人生的巅峰期，但她自己也没多久就要成年了——再过几年白轻霞的母亲就到退休的年纪，而她父亲因为年轻时的操劳留下不少基础病……她害怕直面这个现实。 陆璐自然是宠着白轻霞的，一个人找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扉，陆璐推开门走了进去的瞬间，心底里就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太阳还没有下山，但办公室的窗帘已经尽数放下，把窗户遮蔽的严严实实的，房间吊顶的主灯已然打开。 按照正常人的习惯，一般不会拉窗帘遮着夕阳的余晖，这个点如果要阅读审批也会开台灯，犯不着大灯打的光亮。 陆璐心里不禁咕哝着，八成这位主任有一点怪癖吧。 “打扰了，主任，我想请问一下有个病人的情况……” 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医生停下了笔，抬起头看向陆璐——陆璐本能地退了一步，医生凌厉的表情让她不禁想起了学校的班主任，正正方方的国字脸搭配宽厚有力的肩膀，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魁梧强壮，这种医生相信没有医闹敢来跳脸。 只是陆璐感觉主任医生最近身体应该不太好，肤色有些不自然的发青，全无血色。 “你……是哪床病人的家属？” 主任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就像是沙漠里长期没有喝水濒临渴死的人，陆璐心想，当医生还真是辛苦，新闻里说有的医生做手术连续十几个小时不喝水不休息不方便，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坚持的下来的职业。 陆璐说出了白家夫妇的信息，主任医生愣了片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文件夹翻看着。 “不好意思，最近的病人实在有些多，纯靠脑子已经力不从心了……哦，找到了，昨天凌晨入院的，基本上没什么大碍，除了那位先生诊断出来有些轻微脑梗需要住院大概十天，别的尽管放心。” “哦，好的，谢谢主任。” 退出房间后，陆璐觉察到，与这名主任医生同处一室的时候，总有种异样的压迫感。 回到病房，白轻霞和她父亲也已经回来，看白父的脸色，显然恢复的不错，脸色红润看起来比刚才的主任医生健康多了，陆璐把主任医生的话重复过之后，白家三口子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这次事故对我来说也不全是坏事啊，血管里已经有血栓堵塞，不来医院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梗了。” “在孩子面前说点好的吧！” 看到父母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白轻霞也是心底的大石落地。 “那爸爸妈妈，你们晚上早些休息，我和小璐这便回去啦。” “这几天没人管你，你可别回去后欺负人家小璐啊，她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 “吔！谁会做那种事！？还有谁家爹妈尽调侃自家女儿的？” “小璐也不是外人呐……” 白轻霞抓住陆璐的手，气鼓鼓地拉着陆璐走出了病房，陆璐一边回头向白家夫妇致歉告别，一边跟随着白轻霞的步伐离开，很快两人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唉，吃尽苦难的孩子确实早当家，我们家那熊孩子，希望这次经历能让她快点长大，不会有人能一辈子照顾她的。” “难说。”白父擦了擦眼镜，翻开今天的报纸，“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个当妈的就别太操心了，多少亲情的崩裂就来自于父母长辈的控制欲。” “……也是。” ………… 一夜无话。 历经了难忘的一天，随着自己的父母相继脱险，白轻霞放下了负担，这一次的睡眠特别深沉——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的阳光，已经亮堂的近乎陌生了。 平时上学早起时，是绝对不会在卧室里见到这种亮度的阳光的。 “哇！已经快九点了吗？” 白轻霞走出卧室，看到陆璐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着洗蔬菜了，应该是她已经去市场上走过一回了。 “小霞你一定饿了吧？我从菜市场边上的糕团店里，买了你喜欢的双酿团子，刷牙洗脸后就快来吃吧。” “好耶！妈妈总是说糯米难消化，豆沙和芝麻馅又太甜，不让我当早点吃……咦？怎么还有可可奶？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和小璐你说过我喜欢喝这个呀？而且妈妈也从来不让我喝调制风味奶，带去学校的都是纯牛奶，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每次路过早餐车的时候，眼睛都盯着可可奶，猜不到你喜欢喝可可奶，那我这些年就白活了。” “呜呜，我太感动了，小璐你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性啊~” “尽说些怪话，好了好了别抱了，赶紧去刷牙洗脸吧，眼屎都蹭我身上啦！” 少女的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不用上学、能睡懒觉、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陆璐、陆璐还买来自己最喜欢但平时父母不允许的点心作早餐……白轻霞不禁哼上了小曲。 好希望这种日子能持续下去，过上一辈子，直至永远啊。 一边享用着双酿团子，白轻霞一边打开了电视，想了想，还是切到了新闻频道——陆璐就是这一点能绷，明明是一名外貌气质身材都很出众的美少女，生活习惯却没有一点青春气息，如果是白轻霞自己一个人，已经切到了电影或者综艺频道了。 这应该是自己父母才会干的事情，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呜诶诶诶诶诶——” “小霞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听到白轻霞的怪叫声，陆璐一个箭步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扑倒了白轻霞的身前仔细检查着她的身体。 看到陆璐穿着厨房围裙，整个打扮一家居风，就连长发也扎起了马尾方便做家务的模样，白轻霞尴尬地转过了头，顾左右而言他。 “没，没事！我只是因为看到了一条震惊的新闻而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昨夜，市区医院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一名就诊治疗的患者于病房被人残忍杀害，嫌疑人已被抓捕，据悉是死者的儿子……】 “呜诶诶诶诶诶——” “是伯父伯母待的医院……怎么会？” 虽然不是亲人出事，但在住院的时候隔壁病区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别的不说，病人的康复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会比正常人更为敏感。 “幸好凶手已经被抓了，想不通啊，为什么都住院治疗了，偏偏这时候对老母亲下杀手，要真是不舍得钱的话，大不了不看病了不就行了？” 因为行凶者似乎是死者的孩子，白轻霞对此格外的上心——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躺在病床上的模样都让自己心疼不已，那个人怎么能狠得下心亲手杀死自己的血亲的？ “唉，我一定是疯了。” “小霞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想到，这次不是怪物作祟而是普通人作案，明明是不忍视的惨剧，但我却生出了庆幸的念头……” 陆璐噌的猛然起身，把白轻霞吓了一跳。 “现在的数字电视都有回放功能，小霞，你们家的操作系统我不熟，麻烦帮我把这个新闻倒退时间回去。” “诶？小璐你这反应让我很怕，你不会是想说，这凶案不是普通人干的吧？ 不会吧，从爸妈出事的那天开始算，这有48个小时了吗？” “不好说……等等！就刚刚，把时间再往回倒个两秒……” 新闻的画面被暂停，陆璐在静止画面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 是她昨天前去询问白家夫妇病情时候的主任医生——但是屏幕上出现的他，同陆璐昨天见到的那个人的体貌，很不一样。 在陆璐记忆中的主任医生，精神状态很差，气色上都有一种加班了几天几夜没合眼快要猝死的感觉；但在画面中的他，脸色红润，精气饱满、近乎容光焕发。 哪怕时间全部用来休息调养，不到半天的时间，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璐不信。 昨日在办公室里，主任医生带给她的诡异感觉，又浮上心头。 第九章 追查疑凶 “韦主任？他连续多天加班，今天撑不住了，回家休病假了。” 陆璐来到医院，得知昨日找的主任医生已经回家歇息，顿时感觉蹊跷，不过她没有对这个话题多作深入，而是一转口风问起了值班护士另一桩事情，就是今早闹的沸沸扬扬的凶案。 “呃，这个……小妹妹，虽然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姐姐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是不能泄露病人的信息的。” “护士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医院有没有加强夜间的巡查啊？毕竟我有两个亲人都在住院，知道凶手已经被抓起来了，但心里还是毛毛的……” “唉，谁不害怕呢，如果那个时间段正好有护士去查房，估计会被一同伤害，但这种安保工作安排我也不清楚，妹妹你就别难为我了。” “这样啊……那打扰了，护士姐姐。” 在陆璐同值班护士交谈的时候，强化的听觉感官也同时收集着周围人的谈论，陆璐发现，病人和家属多是抱有对行凶者人品的鄙夷和唾弃，相比之下，医院的工作人员对此的态度要畏缩的多。 就如刚才那名护士所言，她们的工作需要定时去巡视病人，特别是晚上，发生了这种恶性案件，对她们的人身安全也是一大威胁。 但陆璐有一个疑问——行凶者是恰巧避开了查房时间，还是掌握了护士们查房的时间频次？ 她又来到了昨天那名主任医生的办公室，果不其然，房门已经锁上。 陆璐看了看锁孔的样式，手握在门把手上，意念穿透了门锁的框体结构直达锁芯，念力拨动弹子和锁舌，咔的一下，锁住的房门便以打开。 看一下四处无人，附近也没有摄像头，陆璐轻声轻脚走了进去，转头把房门合上。 室内的陈设和陆璐昨天看到并无二致，窗户和窗帘依旧紧闭着，房间里因为不通风已让陆璐产生了气闷的不适感，她走到窗口，把窗帘掀开，阳光照进房间的一刹那，陆璐眼角忽然扫到一抹小小的黑影在快速闪动。 她也没多想，顺手抄起书桌上的签字笔，快速回身掷出，把那直直扑向自己后颈的黑影命中击落。 “蚊子？” 被签字笔击落坠机的赫然是一只比陆璐在山上见到的“同类”还要大出不止一圈的“蚊子”，它的体型已经有麻雀那般大小，针状口器也是等比例放大，尖锐的“针头”闪着类似金属的光泽，甚是吓人。 如果常人脖子被它叮上一口，陆璐毫不怀疑它的口器能刺穿颈椎，直达脊髓。 被击落后的“蚊子”扑腾着翅膀仍然想要爬起，再向陆璐发起攻击，但陆璐已经转换为战斗的姿态，一个手刀划过，这只致命的害虫便在空中被白焰点燃，化为飞灰。 陆璐不敢保证这里没有其他的埋伏和暗手，为求稳妥，还是变身了。 变身后的陆璐，终于醒悟过来，为何之前进入这间办公室，会觉得不舒服了——在变身状态下，她全身都向外发散出星光能量，这些游离在空气中的能量相当于陆璐的额外感官，它们准确地捕捉到了同在空气中悬浮飘散的“异物”。 那是一种与陆璐持有的星光能量，反应截然不同，带有一种衰败腐朽气息的力量。 这种感觉很像是走入生命末期的生物自然散发的气息，陆璐之前以为是因为医院里老人很多才会有这种感觉，现在看来，两者虽然很像，但是有显著的区别。 随着阳光的持续照射，陆璐感觉到房间里的腐朽气息削弱了。 难怪昨天看到的那个“主任医生”打死不开窗…… 陆璐已经肯定那名医生有问题，而且还在办公室里留下了对常人有莫大威胁的生物，基本上他不会是一个“好人”了。 但是，昨晚发生的命案，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陆璐还不确定，想到这里，陆璐打开了手机，看着一个新添加不久的联系人好一会儿，这才下定了决心。 既然墨道凉声称她是“有关部门”的人，知会她一声，总比没头苍蝇到处乱转来得好。 …… “呦，这是上演哪门子一出啊，我昨天给了你联系方式，今天就找我来了？” 依然是那一家咖啡馆，墨道凉这次没有展露上一次的手段，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陆璐的对面座位：“那个很容易吃醋的小丫头今天没来吗？啧啧，妹妹你该不会是瞒着她偷偷见我的吧？” “小霞她守在父母身边了，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态，她能第一时间联系到我。” 陆璐并没有接墨道凉意有所指的调侃，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她——墨道凉接过笔记翻看着，原本轻松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 “看来你也没有在医院里搜索到第二个类似我的能量痕迹吗？” “没有。” 墨道凉回答道：“一切追踪到的异形波长都会被记录进去，现在医院这个隐藏的异类，第一种可能是它的能量形态超出了我们的仪器探测的范围，就比如昨天我给你的装置，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陆璐静等着墨道凉解释，但似乎这是个机密，墨道凉提了一嘴就跳过了，转说起第二种可能：“要么它从来没有真正释放过自身的力量，本身就精通隐藏的话，泄露出来的能量痕迹很小，小到不专门上门地毯式搜查就没结果。 坦白说，我倒是情愿是第一种可能……陆璐，你知道后一种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潜伏在医院里的怪物，不同于我，跳过了异种能量与人体结合的爆发阶段，从一开始就是完全的成熟个体……” “正确。” “但我不理解，难道随着陨石落下的，还有其他来自天外的生命？” “或者它原本就不是来自地球之外的地方。 陆璐，你觉得既然自己获得了超越常识的力量，那么传说中的鬼怪、妖魔，会是单纯凭空遐想出来的幻想吗？” 墨道凉把笔记交还给了陆璐，啜饮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你在商场击败的怪物，还记得吗？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它的具体形象，但从现场遗留的痕迹里能推断出，它应该是由情感与思念，附着在某物身上后，因为负能量而产生的怪物。 我们这边对于这类存在没什么具体成体系的传说，但隔壁国家有，你们年轻人应该听说过——付丧神。” “……那它们一直都活跃在历史中吗？” 墨道凉看了一眼陆璐，发现她也同样凝视着自己，眼中的冷静不似作假，顿时明白这位少女已经对刚才自己透露的信息有所猜测。她原以为陆璐是因为巧合与幸运获得了堪称天赐的力量，现在看来，陆璐并没有被这份力量迷惑住心神。 也难怪与星空的能量结合的这般稳定，她的心性和理智都出类拔萃。 “不是，再往前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在过去的数百年里，它们确实销声匿迹，无论是在我们这还是欧洲——一直到近几年，接受到了第一起天外访客的事件之后。 推测是因为与陨石一起降临的星空中的未知能量，改变了大气中的构成，刺激了沉睡的传说相继复苏。” “这类存在，你们经手的多吗？” “不多，而且都很好处理，平均强度比起收到星空能量侵蚀同化的家伙，要低上一截。” 但墨道凉脸上的担忧神色没有舒张，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这次的情况，潜伏在医院里的怪物，似乎有意识地藏匿自身痕迹，躲避搜查，一般说来，这种传说中的精怪，智力和力量是成正比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虽然没有证据，我怀疑那个伪装成医生的怪物，和昨晚的命案密切相关。 不赶快找到它，我担心它会制造出更多的惨剧，你是公职人员，能够查到它伪装身份的住处吧！” “可以，但在我们去他的住所之前，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就是你之前搜寻的办公室。” ………… 这次有着墨道凉一并跟随，陆璐就不需要想做贼一样避开他人的目光了，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对这两个大活人熟视无睹。 到了办公室，墨道凉拉上窗帘，掏出一瓶喷雾剂，在四周墙壁、家具和地板上到处喷洒着。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显现出了一些液体的痕迹。 “这是……血迹？墨姐你用的是血液痕迹显示剂吗？” “稍微加了一些‘料’，就算从分子的层面上祛除了痕迹，它也可以显示出一段时限内‘曾经’残留的血液痕迹。” 墨道凉仔细分辨了一阵，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骨头被嚼碎的痕迹，这应该都是那位医生留下的……现在至少确认了，怪物不是夺舍或是寄生的形式，而是直接把正主杀害……或者说吃掉，然后再变身取代的。” 第十章 逃？战！ 陆璐这是第一次见到墨道凉表现出焦急的样子。 “原本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虽然估计你一个人能打起码十个我以上，说到底你是民间人士，保护市民这种职责不应该轮到你……但如你所见，我们这个机构有点臃肿，调集人手需要一轮轮的审批手续，要花点时间，所以不得不借助于你的力量。 现阶段，还是以保密为第一要务，种种缺点，希望你能理解。” 陆璐回忆起刚才墨道凉手机通话时暴跳如雷的模样，直觉告诉她，墨道凉没有在演戏。 “为什么这般着急？” “因为它具备不被探测到的拟态变形的能力，往坏处想，它现在展现出来的伪装能力或许不是它的极限呢？那只怪物在有意识地藏匿，它大概率也在密切关注着我们这些人的动向，如果等集结好了队伍再去，很有可能被它提前察觉，变更身份再度隐藏起来……所以我不能赌。 在此之前，陆璐，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墨姐你说……” “如果那只怪物比预想中的强大，连你也敌不过，记住赶紧逃！ 只要见到那个怪物，我有办法在它身上留下记号，它就算从碳基生物变成一块石头也能被追踪到——所以一旦事不可为，就保全有用之身等待下次机会，这点一定要记住！” “那你不是就……就死了吗？” “你以为我的自信从哪里来的？” 遵照着查到的人事信息，墨道凉驾车来到了被怪物顶替了身份的医生住所——一处在郊区城乡的老旧平房。看得出来，那位医生生前并不是乐于享受的人，明明领着不俗的薪水却一直没换居所。 墨道凉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取出了一片胶囊吞咽了下去，闭上眼睛，随即陆璐感觉到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墨道凉身上发出扩散，快速扫过街道，街道上、房屋中的人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事，全都向着远离怪物藏身处的方向走去。 从车上隐藏的储物格中，墨道凉取出一把未来科技风十足的手枪，而陆璐也当着墨道凉的面，变身成为纯白的战斗姿态。 “你这个变身的姿态，有点说法啊……”墨道凉一眼就看出了陆璐变身姿态施加在身上的认知干扰，但还是收到了其影响，“有没有什么名字或者代号啊？” “……没有。” “啊？那个容易吃醋的小姑娘居然没给你起？哈哈，那这次事件过后，我给你想一个吧，毕竟之后我肯定要写报告的，总不能写个【XXX几号】来代指你。” “别立Flag！” 陆璐伸手拦住了墨道凉，自己站在前面打开房门——陆璐已经做好了十足防备，但出人意料的是门后并没有像是医院办公室那样留下杀伤性机关，她在门口试探了几秒，确认安全后才招呼墨道凉跟上。 俨然是一副仗着变身后“皮糙肉厚”，打算把伤害全抗下来的模样。 但陆璐的这幅做派，落在墨道凉眼里，反而让她心里的打算更加坚定了——如果一切顺利那还好说，假使今天的行动出了岔子，她也要保证陆璐能活下来，这个善良的少女并非威胁，而是他们今后的一大助力。 忽然，一道尖锐无比的啸声从黑暗中袭来，陆璐正要做出防御的动作抵抗这音波的伤害，不料振动接触到身体的刹那，她的眼前莫名地天旋地转，平衡尽失，如坠万丈深渊。 “闭上眼睛，收敛心神！” 身后传来了墨道凉的声音，陆璐按照她的吩咐刚闭上眼睛，背后就感觉被手指关节快速戳了一下，一道针刺般的刺痛顺着脊柱关节涌入，迅速蔓延到大脑，让浑浑噩噩的思维重新归于平静。 双脚重新站立在地面上，陆璐的下坠幻觉就此消失，但睁开眼，四周的景象已不是那狭小的平房。 “我们被它拖入一个异空间了。” 墨道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现在焦躁的心情：“小心，这只怪物的手段不一般，它应该比你之前遇到的怪物都强。” “你竟然把那些贱如野狗的东西，拿来和我相提并论？” 陆璐一惊，视野中只能捕捉到一团烟雾的尾迹，来不及多想，她于右手凝起星光，顺势向右后方挥出手刀，星光化成刀刃劈射而出，但斩击也只是落入了猩红的烟雾中，击散了烟雾，并没有切实攻击到敌人。 烟雾散去，墨道凉已然半截身子都收到了严重的伤害，右臂直到肩膀，都呈现出了扭曲的弧度，若不是陆璐及时出手，再晚半秒，墨道凉的脖子就可能一并折断了。 “……” 墨道凉把掉落在地上的枪械用左手捡起，死死地盯着眼前烟雾聚拢成的人形，举起枪扣动扳机。 伴随着金色的电弧，两道银色的光迹射入怪物体内，但是怪物嗤笑了一声，中弹的弹孔处的肌肉缓缓蠕动，把射入其体内的两枚弹丸“吐出”，漫不经心地捏在指尖，挑衅一般向着墨道凉嘲笑着。 “你们仰赖的就是这种玩具吗？” 尽管银色的弹丸在不停烧灼着怪物的手指，已经发出了烧焦的气味，但怪物毫无所动，似是在炫耀自身的力量，手指用力，将弹丸碾成了齑粉。 “你们人类就是沉迷在‘取巧’一事上，总幻想着能妙到毫巅地四两拨千斤——哈哈哈哈，我看了下最近几百年你们的历史，不是做出了能在千里之外焚烧一座城的武器吗？为什么不拿来用啊？怎么屠杀起同类来毫不手软，要打我这样的异类就扣扣索索的拿这种玩具？” 红雾怪物右手又化作烟雾，直袭陆璐，陆璐以星光能量防御应对，但只僵持了片刻，她愕然发现星光护盾开始被红雾渗透侵蚀，并快速分解，这一分神，她的视野里便失去了红雾怪物的身影。 【不妙！它果然强度和之前的大不一样！】 感受到后腰皮肉被锐器刺入、撕裂的疼痛，陆璐知道变身后的防具也已破防，电光石火之际，她的大脑快速作出了应对——右手并指成刀，她便循着痛觉产生的部位，直直插入自己的腹部，于自己的体内，亲手抓住了那重创自己的凶器。 很明显那红雾怪物也迟愣了片刻，陆璐趁着它还没有抽身而退的这个时机，上身侧旋，左臂手肘迅捷凶狠地砸在了身后袭击者的脑袋上！ 星光能量轻易突入了后方袭击者的头颅，再次雾化的速度明显没有跟上陆璐的搏命一击，整个头颅被如同矿镐的星光能量砸了个稀碎，爆发四散。 “呃……” 陆璐不由得单膝跪地，手捂在腹部的伤口处，星光能量不断灌入修复着被破坏的组织，但对方的红雾连星光也可以侵蚀，陆璐忍着剧痛修补身体，但速度不尽人意。 【好强，居然给墨道凉说中了，我确实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呵呵呵……哈哈哈哈……” 伴随着狞笑声，红雾再次聚拢成人形，不过这次它捂着额头，用手遮住了还没修复完成的部分，显然陆璐方才同归于尽的打法，还是给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撞大运，获得了星光之力的幸运儿，没想到外表娇弱实则也是个战士脾性，我倒是看走了眼。” 红雾怪物已不再保持自己伪装的人类形象，再次修补后的头颅，赫然已是异类的范畴——它有着形似昆虫的复眼、状若长针的口器，但头颅的轮廓却又接近于啮齿动物，整个就像是蚊子与蝙蝠的结合体。 如此形象，再联想到它避光、化雾的特性，很难不去往【吸血鬼】的方向联想。 “陆璐，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有办法拖住它，并且送你出去异空间。” 墨道凉忍着痛，单手换上了另一种子弹，对着怪物就是连续六枪——这一次，怪物的反应就比之前大上了很多，它的身体还没有彻底修复好，试图用化成红雾的手段躲避子弹，但墨道凉的子弹射入雾气中，竟生出了低温，迅速扩及整个烟团，当成把红雾冻成了一块冰坨。 墨道凉在陆璐手上画了个字符，说道：“五秒钟过后，你就回到我的住所，到时会有人前来接应你。” “五秒吗？” “是的，我——” 陆璐心中默默倒数，突然翻起一掌，印在墨道凉的额头，在掌心字符处有别于星光的奇怪能量汇聚活跃的瞬间，把它从自己身上过渡到了墨道凉身上。 墨道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璐击飞了出去，并在半空中消失在了这个异空间。 “我觉得她做的很对，用自己的命，保留下有用的人……你为什么要让她的苦心白费呢？” ——为什么？ 陆璐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刚才的交手中，自己处处被压制，如墨道凉所言，这时候撤退在情理上，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策。 但一想到墨道凉被割破喉咙、拧断脖子的死状，甚至是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被活活吃掉的画面，陆璐脑海中【逃】的意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可能是气血上头的行为，不过陆璐向来不会对已经做出的抉择而后悔。 既然自己不想逃，那便继续战罢！ “可笑，真是螳臂当车！获得星光之力的人，在过去我也不是没杀过！” “那你就来品鉴一下，我的不同吧。” 第十一章 燃火（1） 此前陆璐战斗的时候，都倚靠着变身后服装的高防御，纵使遭到了重击，内部组织内脏受到冲击，可看似薄薄一层的布料始终坚挺。 然而此次对战的怪物，它变化操纵的“红雾”，无疑对陆璐的星光能量具备着一定的克制，居然能消解侵蚀星光。 这就导致了陆璐失去了防御上的余裕，被怪物的攻击命中都会导致真实的伤害，反而陆璐的攻击对它的伤害有限，并且才恢复能力上怪物要明显优于陆璐。 “垂死挣扎！” 貌若“吸血鬼”的怪物被陆璐的态度激怒，它不再保留伪装的形态，将身体也变回了本来的面目。 它的肢体呈现出与头部轮廓相似的蝙蝠特征，但蝠翼粗壮有力，尖端的爪子比成年的老虎还要大上一圈，而翼膜面积小还被腐蚀出坑坑洞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具备飞行的能力；与之相对的，则是它背后生有蚊虫的振翅，虫翅上的纹路流淌着血色的暗光，每一次微小的扑腾，都往周围空气中传出猩红的“鳞粉”。 ——它不用红雾化形来攻击了？ 陆璐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疑问，“吸血鬼”振动它的翅膀，薄薄的虫翅扇动下它展现出了强劲的速度，同时操使着不可思议的飞行轨迹，轻松避开了陆璐投出的牵制拦截的光弹，在一个反直觉的角度上，撕开了陆璐的防御。 陆璐的右肩被利爪划破，伤口喷溅而出的血液溅到了吸血鬼身上，还未等吸血鬼嘲笑，被溅到血液的躯干部分发生了嘶嘶的响声，竟是如硫酸一样在腐蚀着吸血鬼的身体。 吸血鬼的各方面数据都比陆璐强，唯独对于疼痛的耐受力不如，吃痛之下它瞬间思维放空，被陆璐一把擒住针状口器，顺势拽下地面，右腿凌空而起划出一记脚刀——这一击陆璐汇聚了全部的能量在右脚上，即使星光能量对吸血鬼作用有限，猛灌伤害，吸血鬼的一侧翅膀依然被陆璐一脚削断。 在方才陆璐近乎“天地同寿”的自残一击的时候，她已经借助攻击的掩护，将高密度的星光能量注入了血液，现在她全身的血液都带有着破坏性的能量，想着用来阴一手对面。 但很可惜，不知道是吸血鬼看穿了陆璐的意图，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它放弃了化身血雾，不然刚才喷溅出的血液就会融入到血雾里，打击吸血鬼怪物的身体内部了。 陆璐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吸血鬼的飞行能力先废了——以前夏天被蚊子刁钻走位骚扰的记忆全都浮上了心头，面对比通常蚊子的飞行能力强出数百倍的吸血鬼，陆璐想也没想就先手斩去了它一半的翅膀。 “呃——” 吸血鬼头部的针状口器突然伸长，震开了陆璐限制擒拿住它的手，直直朝她心口刺来，陆璐紧急偏过身体，针状口器仍然从她侧腹刺入、并洞穿而过。 吃了陆璐的毒血一记暗亏，吸血鬼没有同时吸血，一招得手就见好就收——论消耗，一个侥幸获得了星光之力的新手怎么可能是吸血鬼的对手，保持着这个节奏战斗下去，胜利的一定是它！ 【见鬼！据说蚊子和蝙蝠吸血的时候都会分泌抗凝血物质，这只缝合怪也有吗？】 被刺穿的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要比此前的伤慢上了不少，即使陆璐已经全力去促进伤势愈合，内脏修复了，流血速度也减弱但仍然顽固，陆璐的衣裙已经看不到原本纯白的色彩，均已一片鲜红，血液顺着大腿流下，将足具也染上了殷红的色彩。 “这是你自找的！” 吸血鬼想要再生它被斩去的翅膀，但出于意料的是，明明它的力量对星光具备一定的克制，仓促间却依然没法驱散断翅处淤积的星光能量。吃了亏的吸血鬼这下也没去纠结翅膀的问题了，将少女一举击溃才是当前的首要目标。 纵然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吸血鬼的速度依然不可小觑，它快速接近陆璐的身前，一记势大力沉的踢击踢向陆璐腹部创伤，后者双臂挡了下来，却依旧被蛮力踢得腾空而起，重心全失。 吸血鬼一把扯着陆璐的长发，凶狠地对着陆璐的腹部连续三次膝顶。 “咳——” 陆璐练惨叫的余力也没，呼声全部被血液堵回了嗓子，只剩下咳血的声音。 “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小鬼。” 吸血鬼忍着身上捡到的“毒血”腐蚀的疼痛，掐着奄奄一息的陆璐脖子，举了起来，就要把她纤细的脖子连同脊椎扭断，但是理应失去反抗能力呼吸困难的陆璐，忽然又恢复了力气，无力垂下的双腿忽地翻起，夹住了吸血鬼的脖子，躯干上肢带动腰胯扭转发力，借助重力，把吸血鬼的脑袋重重砸向地面。 她还特地调整了方位，让吸血鬼的针状口器与地面第一个接触，砸钉子一般将针状口器插进了地面三分之二。 “呃！” 正要趁势追击，但陆璐爆发一波之后后继余力不足，一下子陷入了头晕目眩的状态，意识到失去了追击的机会，陆璐转而后退了十数米，抓紧宝贵的时间回复着体力。 刚才吸血鬼的三下重击，几乎把陆璐的五脏六腑都踢移位了，若不是她撑住了一口气，始终保持着大脑的清明，没有中断体内能量的运转，恐怕就要被击杀了。 【按理说，我别掐住喉咙提起来的时候，被中断了呼吸是发不出力的，但……我还是做到了。 灌注于四肢的星光能量，支持着我的身体继续发劲，只要能量运转不中断，总还有一拼之力——是了！我变身后穿的这身衣服，最大的作用不是增强防御，而是为身体提供额外的行动能力，就算骨头被打折、血流被截断，只要我吃得住疼痛保持意志清醒，就能反击！】 陆璐心念一动，本该在变身后“消失”的一件随身物品，突然出现在陆璐手中。 咔咔咔咔。 她举起手机，对脑袋插在地上正用力拔的吸血鬼，拍了几张照。 “你虽然是落伍的老古董，但你应该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陆璐当着吸血鬼的面展示了一下她拍的丢人照片，并且发送了出去，“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你的英姿也会被所有人铭记的。 不用谢我。” “我要杀了你！” 吸血鬼瞬间暴怒，将针状口器从地里像萝卜一样拔了出来，陆璐把手机收回，轻蔑地对它勾了勾手，明明伤的重的是陆璐，倒像是场面上她优势很大一样。 【我能跟上它的动作了。】 吸血鬼的速度无疑是比陆璐要快，此前陆璐总是反应会慢上一拍，但现在她理清了星光能量的另一种重要的功效后，不再用思维去控制身体的动作，她将身体的控制权放给【本能】，自己的思维全力维持着能量的流转——少了思维的中转和延迟，纵然陆璐的速度整体要低一截，也能后发制人。 受了伤，陆璐也不在乎，留一分力修补愈合，剩下的还是以维持能量循环流转为先。 十招的时候，陆璐每一招都在挂彩； 三十招的时候，陆璐已能拆解三成吸血鬼的攻击； 七十招的时候，吸血鬼的攻击已不能对陆璐形成有效的伤害，见招拆招； 到达一百招的时候，吸血鬼惊异地发现，对面的少女反过来压制着自己，凶猛的攻势已经让它不断在受伤挂彩，虽然它的再生能力转眼间就能把伤势抹平，但这意味着近身战斗已不存在优势了！ 明明自己全方位的面板都比对手强，却被对面反过来压着打！？ 更要命的是，吸血鬼发现，原本少女身上的星光能量使用的时候直来直去，很是粗犷，但随着战斗的进行，星光能量的契合度竟然在不断上升，每一次拳脚交锋，都如同锻锤击打炼钢一般，让星光同少女身体融合的更紧密。 这个人类，竟把它当作试刀的石头？真是岂有此理！ 但吸血鬼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得打断少女此时的状态，阻止她与星光能量的继续融合。 “你为什么对我穷追猛打？是因为我进食、杀人了？” “驱逐剿灭伤人恶兽，在你曾经的时代，就不进行了？少啰嗦，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秩序和历史，要掰扯什么自然之理去和动保素食那批人辩经去！” “哦，你是出于正义心和使命感的战士呀，嘿嘿，那你想知道，昨天我还做了什么事吗？ 我昨天变成了一个孝子的模样，然后亲手掐死了已经开始病情好转的他的母亲……你知道吗，那个农妇一点怨恨都没有，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儿子的脸，直到断气的时候，眼睛还在试图询问这么做的原因——那种纯净的绝望滋味，比起一百人份的鲜血，还要美味呢。” “你TM——” 陆璐有生以来第一次爆出了粗口。 平静的心境被打破，陆璐与星光在战斗中融合的进程也随之中断，但是陆璐此刻满脑子已经没有容量去关心这些了。 第十二章 燃火（2）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听这天杀的吸血鬼口里，说出了这凶案的细节，陆璐还是出离的愤怒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趣啊。 看着原本被人交口称赞的道德楷模，变成千夫所指的败类，在人们的唾骂声中背负冤屈被处刑，是我永远也不会厌弃的娱乐——我开心了，相应的生理上的鲜血需求就会减少，用两条命换来更多的人命减耗，其实我这做的是善事。 像我这样我主动抑制吸血需求的‘善良’吸血鬼，真的不多了，对吧？” 陆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难以想象，被这杂碎陷害的人的心情，但吸血鬼后边的话，几乎让陆璐脑中的弦彻底崩断。 “我记得你是那对白姓夫妻的亲属对吧？我杀了你之后，变成他们女儿的样子，杀了她的父母，你觉得如何？” 翻腾的怒火促使着陆璐毫无保留的猛攻，愤怒已不容许她作任何回旋缓转，狂暴的攻势一举打破了之前的僵局，几息的时间内，吸血鬼便已遭受了多处的重创。 【幸亏用愤怒把她从融合的状态下解除了，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她的实力提升到这等地步，比我以前遭遇过的同类战士都要离谱……】 这只吸血鬼的红雾能克制星光，只是源于它过去的经历，红雾是它对抗星光能量的杀手锏，它将与曾经对战过的同样使用星光能量的战士为模板，意图在陆璐能量最充盈的时机打一个信息差重创——结果一个刚获得了星光力量的少女，能量强度和战斗意志丝毫不输那些久经战阵的老手，更可怕的是心性和感悟，竟然临场升级起来！ 不过终究她还是一个新手，不清楚星光能量的契合需要依靠平静的心情，只是误打误撞碰巧罢了。 漫天星光是过去的辉煌轨迹，是跨越宇宙的星辰的遗泽，也是恒星不可避免的衰亡命运。 被打断了融合过程的陆璐，以她现在的强度，吸血鬼自忖对付起来得下点血本，但还是应付得来。 “小鬼，被凡人的情感道德所束缚，就是你今天的败因！” 吸血鬼暴起挥退陆璐，仅剩下的一只翅膀“徒劳”地扇动，只见周围环境中的红色鳞粉迅速向着陆璐聚拢，陆璐顿时觉得不妙，连忙运作起星光能量试图抵御毒性攻击——谁曾想，吸血鬼抬起一根锐爪，在它的针状口器上摩擦出了一片小火花。 陆璐顷刻间被猛烈的轰然吞没。 爆炸产生的高温和冲击，并不能对陆璐产生致命的伤害，烟尘散去后，陆璐却发现在刚才的鳞粉爆炸中，身体承受爆炸冲击的同时，还将一些无形的东西摄入了体内。 “这是……” 陆璐的心头被一股无名火点燃，焦躁、急切、莽撞的情绪开始在她心里滋生，她顿感不详，连忙尝试压抑心中的无根愤怒，但此前被吸血鬼话语的怒火还未消散，骤然叠加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 陆璐连忙尝试控制自己的心神。 “哈哈，你能守得住自己的心灵，但你控制得了中了鳞毒的肉体吗？ 现在感觉身体里像火烧一样对不对？很快不受控制的怒火就会影响你的血液大脑，干扰你的思维，最终破坏你与星光之间的能量平衡。” 吸血鬼握住自己的针状口器，发力将它连根拔了出来，并在手中逐渐变形，成为一柄血色的重刺剑。 “现在迎接你的结局吧！” 【身体的协调性被干扰了！】 陆璐之前平和的心境被打破，中了鳞粉的毒之后，就连思维也不可靠了——她脑中想的是向左回避，身体却是被愤怒控制着鲁莽地冲上前去，笔直地迎向剑锋。 陆璐可是对之前身体被洞穿的体验记忆犹新，现在吸血鬼把口器化作刺剑，用脚指头想威力都会成倍增长，危急关头，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顺从着愤怒，使出了曾经击杀蜘蛛怪物的技能。 在这点距离上，动用这招势必把陆璐自己也牵扯进破坏的范围——但是很合理！在“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状态下，这种莽撞的举动无比合理！ 凝聚着庞大能量的光球，近乎是在陆璐身前零距离炸开，爆发的能量比先前的粉尘爆炸强出了何止数倍，因为陆璐比曾经和蜘蛛怪物战斗时强了不少，所以这一发光球的威力，也并非过去所能比。 陆璐被冲击击飞了数十米，就像一个垒球一般砸到了地上，弹起数次；而吸血鬼也是够呛，虽然它的血条比陆璐长，但对星光能量的抗性大不如陆璐，哪怕它行动不受妨碍做出了防御的行为，正面被星光能量碾过一遍，全身上下破碎地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这个疯子！” 吸血鬼一直以来自认为“很有涵养礼貌”，今天被陆璐破防了这么多次，堪称奇耻大辱。 不过，相比之下它还保留着战斗力，比起远处那个已经倒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少女，好歹是赢了！ “哈哈哈哈……”x2 两道笑声同时响起，吸血鬼听到了陆璐的笑声几乎瞬间产生了PTSD，立刻做出了戒备，以防她冷不丁再丢出一个能量光球——尽管在鳞毒的干扰下，她不可能保留余力必然使出的是全力，现在应已经耗光了体力能量没有一战之力，但今天吸血鬼被打脸的次数太多，不得不防。 “我真是太傻了。” 陆璐缓缓起身，捂着额头，自言自语道：“说什么会破坏和星光的平衡……我太傻了，会相信一个操弄着邪恶把戏的吸血鬼，也不相信自己。” “呵呵，你就尽管嘴硬吧，星光能量的本质就是如此，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改变的——如何？现在你还能呼唤星光共鸣吗？” 一击耗尽自身能量的陆璐，现在全身的战斗着装已经因为刚才的冲击大面积地损毁，虽然和过去的星光战士的表现形式不同，但吸血鬼无比确信，少女已经短时间内无法呼唤星光了。 她已经成为了待宰羔羊……不，就算自己不杀她，没了星光能量的庇护，遍体鳞伤的少女，也会在鳞毒的作用下，于数分钟内断气，没了星光能量的加持，鳞毒的火，焚烧的就是她的生命了。 现在陆璐能够站起来说话，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的阶段。 “你看来不懂魔法少女。” “什么魔法……少女？这是法师学派的新变种？不知所谓。” “虽然作战服没剩几块布了，但还没变回日常的服装，我的头发也还是白色，不是吗？ 这就意味着我还没解除变身——就不算吃瘪。” 如果白轻霞在这里，她一定会说，陆璐这个状态就是标准的“战损形态”；如果吸血鬼看过现代的影视作品，它就会知道，面对战损形态的变身系角色，应该有多远跑多远。 “呼——” 陆璐把因鳞毒作用而积压的炙热炎气，从肺里呼出，炎气不散，反而聚拢在陆璐身旁不断环绕、升温，并逐渐聚拢在她左手掌心，凝成一股高温的气旋。 “你把鼻子拔下来当剑耍的创意，我很满意，借鉴一下，如何？” 陆璐右手握住气旋，缓缓从左手掌心“抽”出一截泛着橙色光芒的发光体，只是抽出了十公分，从陆璐的身上就爆出强烈的热风，辐射而出的热量将空气中残存的鳞粉全部点燃，半空中闪起了大大小小的爆燃火球。 “什么——” 吸血鬼万万想不到在这个当代的星光战士……或者说魔法少女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她竟然使出了火焰的力量，而且仅看这种气焰气场，强度不会比她使用星光能量的时候弱，甚至更强！ 吸血鬼急了，它抄起重刺剑，爆发出全部力量向陆璐突进，誓要将她的尚未完全掌握的火焰能量击破。 但为时已晚。 吸血鬼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补刀，而是让陆璐回过了气站起来进入到“第二阶段”，它今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在它快要接近陆璐身边，把重刺剑刺进她心口之际，陆璐的“拔剑”动作也已经倒了尾声。 炎剑出“鞘”，瞬间点燃热风，剑刃尚未对上重刺剑，爆起的汹涌热浪已把吸血鬼连人带剑一并拍飞。 炎波散去后，吸血鬼惊恐的看到，少女曾经残破的服装已焕然一新，纯白的色调渐变为烈火般的赤红，一头光亮的白发也已带上了一抹殷红的挑染——它瞬间明白了少女为何用衣服和发色作类比。 原来魔法少女，衣服和发色才是本体吗！？ 吸血鬼已经没法把这个情报告诉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了……如果它有的话。 身处半空中的它，眼中最后看到的景象，便是如火龙冲天的少女高高跃起，手中炎剑在视野中急剧放大，随着一声油煎般的滋滋声响起，它知道，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陆璐没有回答，炎剑自吸血鬼脑门贯入，将它牢牢地钉在地面上，任凭火焰将其化作灰烬后，才缓缓说道： “便叫你，【荧惑】好了。” 第十三章 燃火（3） 烈火焚尽罪恶，连带着吸血鬼创造出的闭锁异空间也一并烧毁，最终这血红的殿堂穹顶染上火星，逐渐崩落，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陆璐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原本身在的平房已经不见，就好像屋中发生了一场爆炸，砖块房梁都炸的稀碎撒落在四处。陆璐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力量，手中的荧惑剑剑那绚烂的灼热光芒随着温度冷却而淡去，露出了有些黯淡的橙红剑身。 【没进入强化状态的荧惑剑看起来好普通呀。】 陆璐将拔剑时的动作反转，剑尖刺入左手掌心，但并未见出血，剑身畅通无阻地没入手臂之中，消失不见。 就在她要解除变身的时候，感知中突然出现了和方才击杀的吸血鬼差不多的能量反应，陆璐不由得一惊，转身朝着那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晴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云层之间隐隐有着暗红色的雷电闪动。 【怎么还有？这是那吸血鬼留下来的后招？那个方向是……啊！】 在不详的能量反应传来的方向，陆璐记起来了正是拘留所所在的位置——是那个被吸血鬼怪物栽赃的“凶手”！看起来应该是在残杀死者时，也给她的儿子下了类似降头或诅咒的东西…… “陆璐……你……已经干掉那个怪物了！？” 身后远远地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就看到墨道凉右臂绑着严严实实的石膏绷带，单手骑着辆公用自行车，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驶来。 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大提琴盒——不用想也猜到，是准备拿来对付那只吸血鬼的装备。 “嗯，费了不少劲，但好在还是有惊无险地把它做掉了。” 墨道凉打量了一遍陆璐现在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之前看你变成那种魔法少女风格的样子，还以为是你的兴趣所致，没想到啊……” 一般人可能只能从着装和外表来判断陆璐，但墨道凉一眼就看出了她现在的姿态，与白色着装下已经有了本质上的变化。不只是能量属性上有所不同，陆璐现在向外辐射的能量波形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判若两人。 墨道凉把大提琴盒往留在现场的汽车后备箱一丢。 “上车吧！” “你还要赶去看守所吗？你之前也受不了不小的伤，要不我去就行了……” “我倒是想摸鱼，换成其他地方我就同意了，但那边可是打开地图app也搜索不到的公家单位，我不给你打掩护，你如何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解释？ 再说了，就是一条手臂暂时废了，不碍事。” 右手吊着的墨道凉行动起来没有一点受伤的迟钝，踩上油门就开始提速。 “倒是你，不先解除变身歇息吗？” “呃，变身战斗时受伤积累的疼痛，会在解除变身后反馈回来，那样我会有一段时间失去战斗力的。” 陆璐也不避讳把自己的一个“弱点”告诉墨道凉，在她心里双方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她也有想过告知这个信息可能导致什么负面后果，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凡事把人都想的太坏，这样的人生实在太累。 好歹墨道凉认识没多久，也帮助了她不少。 “墨姐，你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怎么了？你把正主都打死了还怕……哦，我懂了，你是担心被操纵的平民啊，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回复正常——这类因正主被消灭导致符咒、诅咒失效暴走的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但墨道凉还有半句没说——那就是以前遇到的情况，绝不会有现在这么大动静。 都开始天象异变了，墨道凉很怀疑就算是那只吸血鬼也能否做到这一点，这不是说它能力不及，而是正主的力量属性就不是这个方向的，但眼下发生的状况很显然与之不相符。 该不会那个被栽赃陷害的倒霉鬼，除了被吸血鬼祸害了一番，还有别的什么“奇遇”？一想到这里，墨道凉头都大了。 “！？” “小心！” 陆璐突然出声提醒，同一时间墨道凉也察觉到了有一个不寻常的能量波形正在快速接近自己的爱车，猛打方向盘，车辆做出一个危险的急向漂移，幸亏时间还处在交通低峰时段，路上车辆不但少而且很多都在路边停车观望远方的自然“奇观”，不然铁定上演好莱坞动作片里最经典的碰碰乐。 一道暗红色的雷电，从远方的“乌云”种劈下，惊险地擦过墨道凉爱车的后箱盖，把后方的柏油马路炸出了一个坑洞。 “啧，好像是我带来的‘家伙’引起它的注意了。” “我来！” 陆璐跳出车辆，身上的服装从红色又变回了白色，第二到雷击如约而至，被陆璐单手就挡下——曾经这种程度的攻击还需要使用星光开盾才能抵挡，经过与吸血鬼的战斗，与星光能量的融合度提升后，陆璐只需要做出格挡的动作，就能自然地凭借体防挡下低烈度的攻击。 路边的过往行人只是因为陆续到来的雷击而惊慌失措，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投向陆璐，察觉到这一点的墨道凉，本能地看向了她此前赠送给陆璐的发饰。 【好家伙，这才一天，她已经把它给升级了……呃，好像还是剽窃的我的创意啊……】 虽然和自己消除在民众中存在感的手法稍有不同，不过墨道凉还是看出了陆璐的“借鉴”手法——她的变身状态本身就带有干扰周边人认知，淡化脸型印象的功能，陆璐就从认知角度着手，巧妙地用“外设”强化了干扰认知的效果。 墨道凉觉得，陆璐心思细腻地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但陆璐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的。 在和吸血鬼战斗的时候，它挑衅激怒陆璐用了白轻霞一家举例威胁，这才意识到保护身份的重要性——因为如果被开盒，遇到穷凶极恶的敌人，很大概率会对陆璐身边的亲人好友下毒手，来搅乱她的意志。 “墨姐，你继续驾车前进，我来为你开路！” 以火焰战斗的红色姿态，是特化了输出的模式，在持有荧惑剑的情况下，陆璐最大可以发挥出三倍于白色形态的破坏力，但相应的在功能性上就远远不及了。 陆璐落在车顶，双手平举，手掌发出荧荧星光把墨道凉的汽车笼罩，这些光点细密如雾，正是陆璐参考了吸血鬼的红雾招数后，寻思出来的。她虽然不能像吸血鬼一样把身体分解成红雾，但利用细密的尘埃大小的星光“雾点”，它能把进入范围的能量型攻击，通过光雾分散并“蚕食”能量，最大限度地以低消耗的模式抵挡伤害。 墨道凉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畅爽过。 那频繁打在陆璐的光雾中的未知能量的暗红雷电，性质绝不是普通的电能，如果没有陆璐帮忙换成自己的小队，光是分析能量构成，组件防御和杀伤手段就有的忙了，哪像现在将一切烦心的事情全都交给陆璐，自己只管油门踩到底就行了。 “陆璐，我要提醒你一点，我的队员看到这个状况肯定是会集合，前来处理的，你如果见到他们，暂时不要和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为什么？你们不是一个组织的吗？” “我算是带艺投组的那一类，本身接受程度就高，但我那些组员里不乏被坑害的家破人亡的人，苦大仇深的还是挺多的，如果他们对你有敌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虽然陆璐没有一处异类的痕迹，不进行战斗的话，人们只会当她是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但墨道凉可不敢保证有哪个愣头青突发ptsd，给她一枪把她和怪物一起打。 还是先打个预防针为好。 “唉，就像是那个被栽赃的可怜人对吧……行，我懂了。” 就在此时，乌云中的红雷频繁闪动，就连云层的颜色也渐渐开始向红色转变，陆璐的听觉通过云层，清楚地捕捉到了类似心脏的跳动声。 “心跳”越来越快，跟随着心跳的频率，翻涌的雷光也是愈发活跃，陆璐心中暗道不妙，这是敌人“出世”的预兆，也是将要发起大范围攻击的起手式。 “失陪！” 陆璐从车顶一跃而起，向着云层极速飞行，而随着那个“心跳声”的突然停顿，天地仿佛一瞬间失声，随即如花洒一般的红雷网从云中倾斜而下，范围笼罩了接近一公里半径的区域—— 陆璐的“身形”猛然炸开。 白色的光环随着能量的爆发，以陆璐为中心快速向四周扩散，将光雾洒向四面八方，在地面上看就如同围绕着陆璐画了一个稀薄的“实心圆”。 红雷极快，但光圈更快。 红雷全部都落入了光圈的范围，一次性接纳这么多能量，陆璐也承受不住，光圈破碎，她身上遍布着雷电肆虐过的痕迹狼狈地下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未等上方云层中的存在显形，陆璐便已经重整态势，拔地而起，将它撞入更深更高的云层——放任它在近地面，对民众的威胁太大了！ 第十四章 燃火（4） 墨道凉的队员离得近的，已经赶到了看守所，同负责人交接好了应有的程序，所以墨道凉驾车行至大门，长驱直入也未受到抵抗。 “大姐头，你总算来了……哇！你的伤！？” “不碍事，先处理了当前的情况再说！帮我把后备箱里的装备拿出来架好！” 事出突然，看守所这种监管单位的“人员”转运是个大麻烦，如果出了事情后续的善后有的头疼，万幸的是陆璐已经把祸乱的源头牵制在了高空，墨道凉只需要处理留在所里的隐患就行。 “异变者的血肉组织全部都已经在这里了？确认没有疏漏了？” “溅到血的地砖和土块我都给掘过来了！” 只是瞥了一眼，墨道凉就感觉到这次的“异变者”的不寻常了——以往被下了符咒降头的受害者，在发生突然畸变的时候都是从身上分离、脱落组织的，这些包含着负能量的“残肢”，会极大程度的污染环境，因为它往往包含着受害者的怨毒、恐惧、恨意，即使正常人走过路过都可能导致连续一周的噩梦。 清理现场的难度，往往不比战斗的环节更轻松。 这次堆积着的“污染物”在墨道凉面前近乎堆成了一座小山，整间牢房都被尚且“活着”的蠕动血肉侵蚀，根据血肉的性质判断，墨道凉明白这是吸血鬼怪物留在受害者身上的“后手”——一旦本体出了意外，因为冤仇而扭曲心灵的人，可以轻而易举让它完成夺舍，借体重生。 只不过在“重塑”形体的时候，这个进程被明显打断了。 那个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的人，他躯体的核心部分被不知名的力量保护、分离、并呼唤了雷云，在天空中继续着身体的异变。 留在这里的只是吸血鬼怪物的“碎片”。 觉察到有人带着致命的武器接近，这团血肉疯狂的扭动，似乎这样做就能逃离墨道凉的逼近……如果它没有心血来潮地随机制造凶案并栽赃，大概率它留下后手的牺牲品就是另外一个人，别管打不打的赢陆璐，至少后续重生的阶段应该能顺利进行。 墨道凉对此只能说——活该啊。 “哇，大姐头，你今天怎么把这个大家伙拿出来了？就这边的情况，需要这玩意来处理吗？” 大提琴盒被打开，里面携带的组件陆续拼接上后，组成了一架底座形似三脚架，上方有着三重天线结构的“仪器”。 墨道凉指了指吊着的右臂，说道：“本来想拿来对付一个硬咖的，但没排上用场，现在正好拿来对付那怪物留下的余孽。” 队长不一定是正面战斗最能打的，就像墨道凉，她遇到吸血鬼怪物的时候基本上是见面就被秒，因为她的长处就不在正面战斗一途。 “大姐被打的可真惨，那现在在天上战斗的那个大佬，是被大姐头你拉来的吗？” “呃，大佬？算是吧……” 不知道这群人见到陆璐真实面貌的时候会有什么感想，不过稳妥起见，墨道凉是没打算让她现在就在这群队员面前露面。 墨道凉划破指尖，洒出一滴满含灵力的精纯之血进入仪器顶端的“天线”，仪器的天线结构受灵能激活，开始依照不同的速率进行着转动，迸发出一串串电弧。 “……大姐头今天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啊，她平时很少‘开坛做法’的，一定是谁惹到她了。” “难说，也有可能是好事呢？” 周围队员纷纷八卦着自己的队长，一边往天上试图张望着云层中的战斗，对于地上的情况他们已经是不关心了——墨队长都把家底拿出来了，在他们看来，只是处理污染物就像是高射炮打蚊子，哪怕今天污染物多出十倍那也不用操心。 墨道凉操纵着灵能仪器，三重天线逐渐开始加速，卷起一波波灵能潮汐，一定范围内的空间被这潮汐牵引，自身产生震颤，每震动一下，那些畸形血肉就模糊一分。 就像是高画质的图形，向下自调分辨率一般。 随着墨道凉操纵灵能仪器掀起九次空间震动，在场的污染物已模糊难辨，不用后期处理也在现实中称为了“马赛克”——第十次空间震动，这些马赛克便崩塌成微粒，卷至机器天线的顶端聚合，形成了一枚高密度的球体。 墨道凉取走了球体装入特制的密封盒，完成了工作使命的灵能仪器爆出几团火花，现场报废。 “哇，大姐头几个月的工资又打水漂了——这一切，值得吗？” “废话。” ………… 陆璐现在很是纠结。 她已经和云层中的怪物战至离地面很远的距离，一方面是与之对战的敌人，身体不自主地就发出大范围的红雷攻击，离地太近对民众具有很高的威胁；另一方面，她能够感觉到对方似乎战斗意志不是很坚决，战斗也只是宣泄愤怒情绪一样，一边打，一边在漫无目的地逃跑。 而敌人的面目，也是陆璐目前为止遇到的敌人中，最“正常”的一个，虽然他的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从肉茧里救出的时候，已然残破不堪；双臂被腐蚀地殆尽，右腿也已经只剩一截干枯的残留断肢，四肢中唯独剩下一条左腿还算完好；增生、浮肿、变形，几乎把他的五官扭曲的不成人形…… 但陆璐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此前敌人带给自己的尖锐感觉。 “听我说，我可以帮你！” 回答陆璐的是一声如雷声版的轰鸣，难以想象，这种声音会在生物的喉咙声道里发出，伴随着阵阵雷电轰鸣，人形周身红光大作，无数的红雷劈向人形怪物自身，将它身上的死皮烂肉，统统轰成齑粉。 陆璐加速刚要靠近，却不料怪物头一摇，双目放出苍光，陆璐被苍光照到，身体竟保持来时的姿态，诡异地倒飞了回去。 “诶！再这样下去，我不会留手了！” 放跑对面是万万不可能的。 陆璐很同情在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因为恶魔心血来潮的一个念头，便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状况同样可疑——陆璐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在这里阻止他，任凭这个人被崩坏的自我牵着鼻子走，他就再也回不到人类的身份了。 在刚才的试探追逐中，陆璐已然明了，这只怪物的防御很高，自己的牵制攻击打上去基本上没有反应，在看到它那红雷洗澡的情景后，陆璐果断切换到了红色形态。 荧惑剑拔出的刹那，热浪将云层也熏成了火烧云，感知到了周围的变化，唤雷的怪物终于也收起了懒散的态度，全神戒备着会对自己构成致命威胁的红色少女。 【我不是为了要夺走他的性命……】 陆璐左手抹上剑锋，稍一用力，剑刃就割破了手掌，鲜血浸染荧惑剑，将剑身的温度冷却了少许，燃起张扬的火焰随之火势暂熄。 不过融进了血液之后的荧惑剑，原本明亮夺目的橙黄色光芒，变得也昏暗了一些，转变至橘红——然而怪物盯着荧惑剑的目光却更为抵触，如临大敌，它用仅剩下的一条腿疯狂地践踏云层，似是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暗藏的恐惧。 它忍不住出手了。 本体混乱逃避的自我，不能为它提供任何的思考，这怪物单凭本能，很快就撑不住陆璐逐渐升高的气势，率先出手，只见它潜入云层，身形来回在云中穿梭，一瞬之后偌大的云彩间全都带上了红雷，就在它要把正片积雨云全都塑造为武器压向陆璐之时，陆璐也有了动作。 她讲荧惑剑掷出。 荧惑剑快速划过天际，将尚未被红雷蔓延开来的云层切割，并以火风分隔，如此环绕反复，数息之后，热风便环绕着红雷之云立起了一个“牢笼”，任凭其中的独腿怪物如何躲藏，都没法逃离出陆璐给它规划出的牢狱。 它不甘且惶恐地大叫，雷声阵阵，但就是破不了外层的火焰。 荧惑剑回到陆璐手中，一甩手，甩掉了剑身残留的雷电。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全力以赴！” 陆璐左手虚握，束缚着红雷之云的火环顷刻间塌缩了三分之一，连带着将圈定范围内的“云球”，也一并压缩，怪物惊惧于四周压力的陡然攀升，试图加大雷电出力与陆璐抗衡。 火环又缩了一半。 怪物在再度压缩的“云球”中，已经倍感压力，游动颇为艰难。 “还不够。” 陆璐左手猛的握拳，火环、云球，瞬间被莫大的力量压至五米范围，饱含雷电的超高密度的云球，如果落在地面上，刹那间的能量释放足以把城市夷为平地——丝毫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同伴”，已经给仪器上检测到的高能量反应吓出一身冷汗，陆璐全身心投入在“手下留情”这件事上。 荧惑剑轻轻挥下。 将火、云、雷三者，一分为二。 第十五章 间章（1） 尽管在云层之上的高空，陆璐挥剑斩断的超高密度的雷云，爆发出了相当庞大的能量，在地面上的民众，也能清楚看到厚厚的云层突兀地被暴涨的气旋撑开的景象——一片阴郁的天空中，被开辟出了一团圆形规整的晴朗苍穹。 “这孩子是场面人嘛，玩的一次比一次大……不过我只负责现场善后，群众认知不归我管，死道友不死贫道。” 信息管制组的组员有福了。 墨道凉一想到平日里很不对付的同事们，心情就嘎嘎的好，她给陆璐打掩护的目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发现被陆璐消灭的异怪，完全没有残肢组织遗留，都是当场扬灰，省去了她很多的麻烦。 如果将精力从现场善后的事务中解放出来，人力不变的情况下，她就能规划行程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有些想法，墨道凉没有和任何人说。 “嗯？”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墨道凉有些预感，不动声色地远离了组员数米，接通了电话。 【墨姐，你还是得来一趟，这里有点情况——】 【把位置给我，具体情况别在电话里说。】 是陆璐。 电话里陆璐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与慌乱，这几天和她接触下来，墨道凉十分肯定，陆璐绝对是遇到了常识外的情况，才会这般手足无措。 “我去处理点事情，一会儿对接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不等组员抱怨，墨道凉便风风火火地驾车离开，去向陆璐分享的坐标定位。 当她驱车赶到陆璐约好的地点，看到地上的那具“人形”后，顿时眉头皱了起来，转头看向陆璐。 “怎么会是这样的状态？你做了什么？” “我看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担心驱离了他身上的异种能量后，会当场暴毙，所以在击破他的异怪形态时，特意用上了禁锢手段以防变身解除后能量一股脑外泄，打算慢慢修复他的身体。 谁知道还没有等我动手，游离的电能就自发融入他的残躯，修补……不，我个人觉得这不能叫‘修补’了。” 确实不能叫修补——墨道凉看新闻里报道的“嫌疑人”是三十多的中年人，而现在在地上躺着的分明是一个撑死十几岁的少年人的模样。 墨道凉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昏迷中的少年手臂上，半晌之后，她的神色也不禁诧异起来。 “骨龄完全对不上，这具肉体，确实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你确定自己的力量，对他没有进行过干涉影响吗？” “没有，完全是被击溃后，他的身体自发的现象。” 邪祟附体还能有这种功效？ 墨道凉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刚刚还对信息管制组幸灾乐祸，没想到现在“报应”就光速降临了。 “墨姐你不是说，你的组员很多都是灾祸的幸存者吗？你的队伍里有类似的情况吗？” “有就好了。”墨道凉在手机上发送了一条信息，回头对陆璐说道，“你赶紧先撤吧，有其他部门的人很快就会到，我知道你担心他会不会遭到严酷的对待，我向你保证——不会。 打个稍微不恰当的比喻，你就看国家对待滚滚是什么样的态度嘛。 特别他可能还是第一例与负能量结合后安然无恙的个体。” “还是得……被研究咯？” “这是免不了的，你能完全掌握自身的力量而且精神稳定，他不一样，本身遭逢大变心理极端脆弱，再加上异种的力量融合各种蹊跷，要让他重新回归社会得经历好长一段时间呢…… 或许过段时间，你还能在我的队伍里或者其他部门，见到他呢。” “这么宽松的吗？” “因为我们善于向‘同行’学习嘛~起步晚也有起步晚的好处，那就是别人踩的坑、吃的亏，我们可以提前回避。 尤其是涉及到灵能、异能和其他超现实的力量，基本都带点唯心属性，你不当人，哪天有只‘小白鼠’就可能一时冲动拉着大伙同归于尽，再怎么给限制戴项圈，终究防不住的。 经过长时间和国外‘对照组’的对比论证，我们得出的结论就是——对他们好点，比什么项圈都好使；让他们保持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比什么洗脑精控手段都保险。” …… 所以墨道凉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回到家的陆璐，瘫在床上，一边适应着战斗之后身体的延时痛觉，一边想着方才墨道凉说过的话。 “小璐！你在想什么呢？” “小霞你怎么……哦，伯父伯母把我家的钥匙给你了呀。” “你还说呢，一声不吭地就回家，也不通知我，结果一来就看到你这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有吗？” “都写脸上了。”白轻霞一脸担忧地看着陆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今天出什么事了吗？是战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那个女人说了奇怪的话？” “……小霞你对墨道凉好像敌意很大诶。” “那可不！这种角色属性的人，接近你通常都没安好心！也就是小璐你是好孩子乖乖女，才会无条件地信任她咧！”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免不了和她打交道，关系总不能处的太僵啊。” 陆璐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见到她这幅反应，白轻霞立刻明白了什么，赶紧坐到陆璐身侧扶住了她。 “还逞强呢？” “还行，其实这次战斗比第一次受的伤还重，但回来后好像身体没有那一次虚弱。” 陆璐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了白轻霞，听闻到她描述里和那“吸血鬼”对战时的惊险，白轻霞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直把陆璐手捏的生疼。 “她居然有这么好心么……” 白轻霞听到墨道凉要把撤退的生路留给陆璐时，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陆璐听出了她语气中有些落寞，心念一动，把头枕在白轻霞的肩膀上，安慰她道： “你不用事事都拿自己去和她比的。” “谁，谁和那个女人去比啦！” 白轻霞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陆璐，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忙不迭地移过了目光。 “但她能和小璐你一起出入战场，哪像我，就是一个拖油瓶……” “她再能打，也不是【白轻霞】呀。” “诶，什么意思？” “一个人在心里面的分量，是没法用各种‘数据’量化的，不是说墨道凉因为有战斗力就能转换成多少分，按照总分决定重要性的名次——不是这样的。 你就是你。 我不会把任何人，同小霞你作比较的，因为那样，对其他人都不公平。” “呜哇！小璐你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会说这样肉麻的话，你偷偷地学坏了！” 白轻霞翻倒在陆璐床上，捂着脸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 “有吗？小霞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就是没有道理的第一呀，我说的是实话。” 白轻霞扭动地更激烈了。 看到青梅竹马这般闹腾又孩子气的举动，先前带给陆璐心理上的困扰，不知不觉地散去了一大半——何必在意墨道凉对自己的真实看法呢？她的行为是支持自己的，那就足够了，说明自己没有行差踏错。 陆璐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都晚上了，还有谁打电话给一个高中女生吗？陆璐和白轻霞对视一样，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狐疑的神色。 “你好……” “长话短说——白天那件事，后续交接有点问题，我们得私下里通个气。” 是墨道凉。 她没有用自己的手机，电话里也没说具体的内容，这让陆璐感觉有些不妙的征兆。 “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吗？” “……如果那个小丫头要来，也无妨。” 陆璐心里稍稍有了底，不需要回避白轻霞的话，看起来事态的严重程度和保密等级应该不需要紧张。 询问了一下白轻霞的意愿，果不其然，白轻霞答应的飞快，生怕有人反悔。 “那我地址发给你，来的时候小心些，现在很多管制组的同事正在工作，以你的灵觉能够发现他们，记得避开，他们的耳目还是挺灵敏的。” 电话被挂断。 “听上去她在做很危险的违法违纪的行为。” “隐瞒、造假我的信息，肯定也算是违纪，别那么苛刻啦。” 两人骑着小电驴上了街，果然根据墨道凉的提示，陆璐发现了有一些带着些微灵能波动的“行人”，这些人正在街角路边频繁地进行着类似“取样”“采集”的行为，不过很明显，他们用了和墨道凉类似的手法，没有一个过路人注意到他们。 按照墨道凉的说法，他们这些人员，是在削弱大众对白天发生的怪异现象的群体印象，避免出现大规模的恐慌——这么做是利是弊，陆璐也不知道，仅仅当了几天“魔法少女”的陆璐也不好锐评这些条例。 “到了……这怎么一股法外狂徒的窝点的感觉？” 墨道凉约好的地点，就是大桥下一处废弃的厂房，还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现在已经被基本淘汰了的铁皮棚户厂房——看到它的第一眼，白轻霞就条件反射地蹦出了自己玩游戏时，于某国西海岸“白手起家”的经历。 第十六章 间章（2） “没有尾巴跟着吧？” 从窗户探出身子、向着陆璐和白轻霞挥手的墨道凉，此刻在白轻霞眼中格外有犯罪分子的气质，如果不清楚她的身份，自己平日里经过这种地方被她这样扮相的人纠缠上，第一个反应就是拨打110喊救命。 “进来吧。” 两个未成年少女去夜探这种废弃厂房，就算在国内也是危险的事情，流浪人员、社会闲散在这种阴暗区域的遇见率还是很高的，集群的流浪犬更是很容易把这类场所栖居……哪怕这些人为、生物上的威胁先不论，黑灯瞎火的，坠楼、积水坑、尖锐建筑垃圾等等危险也是层出不穷。 如果陆璐和白轻霞被路人看到，那大概率会一通报警电话打到派出所。 “墨姐你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约我们？” “因为这是我以后得‘办公地点’呀——我买下来了这间车间厂房，今天刚过户呢。” 墨道凉语出惊人。 “怎么说呢，因为我这个队伍算是经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一线人员’，为了保护自身，通常出勤在外都是使用的假身份，任务之余也是开着认知混淆混迹在民众中，各自谋生——这个不能理解吧？如果平时扎堆，就有可能被一锅端掉，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陆璐忽然明白了白天为何墨道凉没有让自己去和她的队员见面。 这种约定俗成乃至于用血的教训形成的条例，或许墨道凉认为陆璐没有威胁，但其他人可未必觉得。 “那你半夜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别对我这么提防嘛，白同学。”墨道凉推开厂房办公室的门，打开灯光，照亮了房间中的物品，“我可是考虑过与你们的‘合作’关系后，才自掏腰包买的这处产业——陆璐今后每次出门打击邪恶之后，难道直接回到你们的家？这未免太心大了吧。” 上个世纪的小厂房，办公区域的面积也是小的可怜，就差不多现在一个客厅的区域，不过里面的摆设倒是已经换过崭新的了，考虑到墨道凉说今天才交接到她手里，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把办公室清理出来，很难想象是吊着只手臂的伤残人士一个人干的。 “不过这个布局和陈设，是进狱系的吧？不知道的人误入其中，还以为在策划银行豪劫呢。” “咳咳，有些游戏不是未成年人应该玩的吧？” “如果你要有良心，就别请未成年人进这里。”白轻霞拉开一张折叠椅，坐了下来，“墨女士，该介绍下‘活动方案’了。” “这么快进进入状态了呀。” 墨道凉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照片”，贴在了白板上，乍一看还真有犯罪分子策划抢劫方案的架势。 “这是我违规从***念写盗摄的画面……别管是在什么地方了，那边设有强度很高的认知混淆，你是没法从常规的途径与媒介了解到它的信息，之所以用上了念写技巧也是因为照片不可避免的会拍到墙体和陈设，没有权限的人看不懂的。” 陆璐仔细看了看那两张“照片”——确实，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这两张图片是以类似素描临摹的方式呈现的，而且除了那个“主角”，图片上没有出现任何物品。 图片上的“主角”，赫然就是白天陆璐救下的人。 “你说白天的事情后续出了点问题，就是他？” “嗯，你仔细看这两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少年面色麻木地正坐着，眼睛里没有一丝神色；第二张图片上的少年，就比第一张要多了些生气，他正保持着举起饭碗的动作，想必是在进食——看上去和正常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啊！” 白轻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身体也是本能地站了起来往后退去，好像看到了诡异可怕的事物。 “图片突然动了！第一张图片……他的嘴巴在动，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 “啊？有吗？” 陆璐全神贯注地盯着第一张图，并没有看到像白轻霞所说的变化。 “陆璐你的精神比我预想的还要稳定，完全油泼不进啊……算了，我还打算让你猜一下呢。 其实第一张图片的时间，是在第二张之后的，而且中间间隔的时间是半小时。” 饭点过后半小时嘴里还有食物？ 白轻霞第一反应是好恶心，咀嚼的动作配合上少年那张古井无波的麻木脸，有种人偶式的恐怖感，但稍一愣神，她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了以前去动物园时，看到一些动物反应的记忆。 她脱口而出道：“反刍？” “白同学反应很快嘛，后来经过检查，这人苏醒后确实不止一个胃。” 墨道凉又在白板上贴上了一张纯手画的简笔器官图：“这是检查后他的内脏情况——可以看出明显区别于人类的结构，至少消化系统是这样，已经很接近牛的结构了。” 从一个人，变成了半人半牛的怪物？ 白轻霞不禁有些害怕。 “那墨姐你收到了上面的任务，要调查背后的秘密吗？” “那倒没有，我这是偷偷调查。” 白轻霞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她被陆璐说动与墨道凉相交，是因为想着背靠一位公职人员，好歹多条门路，但没想到认识不到几天就有被拖进漩涡里的风险（主要是陆璐承担风险），立刻就要炸毛。 “稍安勿躁，我不是和上面对着干，单纯因为一点……嗯，私人原因。” 安抚住了白轻霞，陆璐开口说道：“既然是隐私，我就不问你缘由了，不过你要给我一个保证——就是这件事，确定不会和你背后的单位和组织产生冲突吧？” “不会，绝对不会！” “那就信你一回……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能让你花大价钱特意讨好？” 墨道凉之前的话，差不多暗示了买来的房屋资产就是为了给陆璐作活动基地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她懂。 “是这样的，我需要你今后遇到类似的存在时，能够提取一份战斗中的力量样本——一定要是在类似被寄生、凭依的状态下提取到的样本，驱除后恢复正常的话就没用了。” “……你听听这像是正经的委托吗？”白轻霞很不客气的说道，“这种暗地里收集被打败的敌人数据和样本的行为，基本上都是将来的boss会做的事，你倒好，还委托给陆璐做！？你要是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我就检举揭发你的危险行为！” “这个……我也赞同小霞的看法，你的隐私我不去探讨，但你好歹要告诉我，做这种明显违纪的行为，拿来的力量样本要做什么用吧？” 墨道凉看了一眼白轻霞。 “告诉陆璐是没问题，毕竟她已经和星光之力绑定甚深，但你呢？ 白同学，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人生本来可以拥有很多东西，我希望你想清楚——一旦跨过了界限，危险就会与你如影随形，你的父母随时可能收到你的死讯，甚至不能留有体面的尸体。 这不是过家家，也不能中途退出，与怪异之事物接触久了，灵魂都会被染上异味，不是清除记忆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现在你接触的还少，尚且能回头退出……” “说什么蠢话，小璐也是我的亲人！” 白轻霞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墨道凉的说话，也让陆璐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咽了下去。 “小璐，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今天我会拿到你家的钥匙吗？那是我从医院回家时，妈妈主动给我的。 我当时没有明白，为什么妈妈要这么做，现在我知道了——妈妈的意思，是要我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丢下小璐，让你独自一人。 她一定是看出来了小璐你有某种倾向，但有些事情有些话，她作为长辈只能装傻，所以才把钥匙交给我的！” “但伯父伯母的记忆被修正过，他们不知道……” “你怎么确定妈妈忘记了所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只是没有了蜘蛛怪的印象，可是亲口向我说出了，白衣白发少女的模样——妈妈那么聪明的人，会猜不到‘她’是谁吗？ 小璐，你第一天就在妈妈那里掉马啦！ 她是知道你在做危险的事情，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因为妈妈她也把你视作她的孩子！ 所以，墨女士，你再挑拨我和小璐之间的关系，我揍你啊！” ——我能说什么呢？ 墨道凉完全没有想过，白家母亲提前预判到了今天的发展，给这喜欢吃醋的小姑娘准备好了补丁，这下别说让陆璐放下了，基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呀！ 【好婆妈的一家人，还好不是我亲人，否则便样衰了。】 “不过你既然表明了态度，那必不可能让你在危险面前近乎‘裸奔’，以后我会好好操练你的，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你只要敢教那我就敢学！”白轻霞向墨道凉呲牙道，“你不怕在小璐面前丢脸，那就尽管藏着掖着！” 第十七章 代号（1） “你知道的，我之前和你提过，我是属于‘带艺投靠’的那一类……或者说，是想要寻求庇护才托身于组织，详细的情况我就算说出来你们也无法理解——字面上的【无法理解】。 因为一连串的信息对你们的认知而言从未接触过的，就像是记忆回廊里还没解锁的CG。” “所以你的意思是，随着我们亲自去调查找到的线索变多，就能逐个解锁……呃，CG了吗？” 一说起这个白轻霞就完全理解了——通过找线索、推进度，来解锁关键剧情和信息，这个她老熟悉了。 “不过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我所托付的任务，和我祖上有关……祖上欠债后辈还，真是要了亲命了。” 墨道凉说到这个时候的表情，那叫一副咬牙切齿。 “最近几天我得好好捣鼓设施布置，会比较忙，等正式‘开张’后，白同学你得每天来我这上课学习，做好心理准备吧。” =========== 陆璐和白轻霞度过了和平的一天。 仔细想来，自从自己获得了力量后，三天时间里经历了四场战斗，陆璐都快把变身战斗当成每天打卡的日常了，然后一个和平的24小时告诉她，自己仍然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 虽然暗流涌动，但还有很多人在暗中保护着市民的和平日常。 “今天妈妈就要出院了！” 白轻霞兴奋地大喊道，随即又摆上了一副苦瓜脸：“那就意味着，我明天就要恢复上学了……呃啊啊啊啊！到时候白天学校上课，晚上还要去墨道凉那边补课，想想就折磨！” “你自己放出来的狠话嘛，小霞。”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搬进小璐的家啦~踏进这个圈子，和家人住在一起总是带风险，妈妈主动和我说起这事的。” “伯母主动让你搬出去的？明明我们两家是邻居，串门不过就是多开一道门而已。” “小璐你别看她文绉绉的高级知识分子的模样，其实有时候……呃，蛮幼，不，是充满童真童趣。”一想到关上门在家里原形毕露的母亲，白轻霞也忍不住汗颜，“她很喜欢看谍战片警匪片，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代入到那种执行机密任务不能相见的卧底家属的身份中去了。 所以小璐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妈妈自己会找乐子，而且爸爸会陪着她一起疯的。” 白轻霞在陆璐面前肆无忌惮地爆着自家母亲的黑料，让白家妈妈在陆璐心目中原本高洁端庄的形象顷刻间坍塌……不过这倒是解释了白轻霞为什么是现在这么个性格，陆璐原以为自己的青梅竹马是天生叛逆，结果是家学渊源呐？ 【下面插播一条早间新闻……】 几天的时间，白轻霞也养成了收听新闻的习惯，听到插播的新闻只是一起连环碰撞的交通事故而且没有人死亡，也就放下了心。 “呜哇，看起来很惨烈呢，大型货车紧急制动根本刹不住的吧？”新闻画面中一辆货车面前横七竖八地趴着好几辆车，有辆甚至侧翻了出去，“一般这种车祸很少有死亡人数零的情况，看来除了货车司机技术好，前边的小车每个乘客都好好系了安全带。” “白天出这种事故，应该是司机疲劳驾驶了吧，反应力跟不上了，所幸他车速不快。” 陆璐盯着新闻里的画面，直到画面转接到演播室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之处，这才收起了警戒的心思，可能是这几天的经历对陆璐而言比较刺激，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疑神疑鬼了，看到什么不好的事物总会联想到妖魔鬼怪。 “我们什么几点出发去接伯母？” “妈妈说上午还有最后两瓶盐水要挂，那就中午去吧，正好给爸爸偷偷带点他爱吃的熟菜——他说医院只提供低盐低油的健康餐，嘴里淡的快得抑郁了。” “呃，行吧，那到时候你带伯母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我再把菜交给伯父。” …… 轻车熟路地来到菜场，陆璐先是买了一些新鲜蔬果，随后正要去平日里经常光顾的熟菜店，却发现以往不管刮风还是雨雪都出摊的店，今天一反常态的还没开门营业。 【奇怪，前几天来菜场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店主说最近有事出门呀……】 就在陆璐准备离开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些许骚动，她转头看去，只见熟菜店的店主火急火燎地推着平板小车，带着做好的新鲜熟菜一溜小跑。 “哈哈，抱歉抱歉，今天来迟了。” “今天怎么来这么迟？平常你不都来的挺早的吗？” “嗨，这倒霉催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的那俩面包车突然发动不了，最后还是借的别人的车，那俩破车送到修理厂了。如果是大问题的话，看费用吧，维修费太贵我就买辆新的了。” 店主一边和老主顾打招呼聊天，一边抬着桶搬进了店铺——就在他经过陆璐身前时，她突然发现，在店主后背的衣服上，印着一滩奇怪的印迹。 远看好像是油污，但近看又有着不同——油污不可能有着“厚度”，而这印迹就像是一张贴在衣服上的贴纸，具有肉眼可见的明显厚薄起伏。 “茅师傅，请等一下。” “小陆呀？今天打算没什么菜……唔！我肩膀后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陆璐捏其“污迹”的一角，如同撕凝结的米糊一样，把它从熟菜店店主的衣服上撕下，看到被撕下的不明物体，茅师傅本能地往后一缩，说道，“那是什么！？这应该不是从我家里沾上的！” 天可怜见，茅师傅每天回家都要把“工装”好好地清洗消毒，不止眼睛看上去清洁还要保证没有异味，毕竟它是开熟菜店的，自己个人的卫生也是关系到店铺口碑的，没人会对一个邋遢的店铺和店主的食物感到放心。 揭下来之后，陆璐才发现，这个“污迹”是活的生物。 她装出这个年龄段少女对于“虫子”普遍具有的恐惧态度，就好像是被南方大强跳脸一般，一脸惊恐地快速甩手，把手上的生物摔在地上，一脚踩上。 “是虫子，应该是茅师傅你刚才进菜场的时候落到你身上的，毕竟你今天来的比较晚，这个点人多垃圾多自然蚊虫也多，难免的事。” 陆璐抽出一张至今，装模作样地把鞋底的“虫子尸体”擦去。 “我去找个垃圾桶扔外面。” 寻了个借口，陆璐走出众人的视线范围，看着纸巾中的不明生物——从衣服上揭下来之后，这个生物还是保持着扁平的样子，但比起先前似乎稍稍“丰满”了一点点，看起来就像是抹平了的海星。 陆璐小心翼翼地用能量保护起自己的手，把它整个翻过，露出了形似腔肠动物的柔软腹部……而在浸润着星光能量的指尖触碰到不明生物腹部的瞬间，它就一反静止的姿态，猛烈地抽动了起来。 就好似被开水烫到的青蛙一样。 陆璐不为所动，保持着触碰的状态，直到这个不明生物一动不动，冒出了阵阵的蒸汽，身体也渐渐变软松散，最后“融化”成了膏状的生物质，再也看不出任何活着的迹象。 但是陆璐还是往里面注入了大剂量的星光能量，把这令人反胃的生物质化为齑粉。 【我就知道，闲了一天之后，就得来上上强度……】 三天四次的出勤率，已经让陆璐见识到了和平的生活下的暗流涌动，现在买个菜也遇到这类情况，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璐拿出了一张新的纸巾，擦了擦手指后，不动声色地回到了熟菜店。 “我要切一斤酱牛肉，给我精瘦点的部分。” “好勒，还要点别的吗？咸水鸭、咸水鹅，都是很适合在这个时节吃的。” “不了，我伯父住院，医生说得吃的清淡点，盐和油都要严格控制，把咸水鸭带去医院医生肯定要骂的。” 陆璐若无其事地和店主聊着天，冷不丁地问上一句：“车坏了，茅师傅你今天是借的哪辆车？” “就是停在最外边的那辆箱式……” 陆璐告别之后，在停车场里找到了那辆面包车，她回忆着不明生物在死亡时产生的微小能量，用墨道凉教的方式，让星光能量以细微的波纹状向面包车发出，仔细搜索着车内空间。 虽然那只不明生物不一定和车辆有关，但探查一次也花不了什么工夫，陆璐还是这么做了。 【车厢里都没有，看来那种东西不是在车上落到茅师傅身上的……】 陆璐正想着熟菜店师傅家庭住址，准备沿着路查一下，刚迈了两步，经过面包车油箱的时候突然手头上收到了感应反馈——类似的生物特征波形，居然在油箱里找到了！？ 【这……】 陆璐心念一动，暗自扩大了搜索范围，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就这个停车场上，就有四辆车的邮箱里得到了反馈。 没什么可说的，陆璐拿出手机，拨通了墨道凉的号码。 第十八章 代号（2） 令人不解的是，陆璐拨打出去的号码并没有人接听，连续响了一分钟的铃声也没有得到墨道凉的回复，陆璐只能暂时放弃了询问墨道凉的方案。 【按照当前的情况，这可能是因为有一处加油站点的油库被污染的缘故？】 陆璐刚要上前进行仔细的检查，谁料仿佛是感应到了陆璐的目光，面前车辆的油箱盖缝隙冒出了浓烟，同时车辆的温度急剧升高，眼看就要到达汽油的闪点温度，陆璐当机立断变身为红色形态，利用该形态下天生的对火焰的操控，吸走了油箱升温的热量。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秒钟，有眼尖的注意到陆璐动静的人，在一次眨眼后，眼前镜像又恢复如常，只能感叹自己出了幻觉。 降温处理后的车辆邮箱内，已经探查不到生命的迹象了。 陆璐走到其他几辆同样有问题的车，如法炮制重复了先前的举动，无一例外，在更进一步的探查举动前，这些不明生物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自尽”。 【真难搞……】 查探情报并非陆璐擅长，她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回去和白轻霞汇合再说。 在回去的路上，陆璐也探查了路上经过的车辆，虽然占比比起菜场那块小了很多，但还是有不少的油箱里，陆璐感受到了同款的反应。 希望暂时放着不管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 陆璐回到家，把情况告诉了白轻霞，后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怪不得，你出去之后，楼下有两个上班族发现自家车辆抛锚在破口大骂……嗯，看发作的时间，估计油箱进了贼的时间也很短，不太像是因加油站点才导致的污染。” “那它是通过什么传播的？” “我有个想法，小璐你不是说，那个卖蔬菜的茅师傅身上粘了一小只吗？我猜，可能是类似于一些草籽粘到猫狗皮毛上的方式进行传播的。” 那这源头该怎么查？ 陆璐的手段仅限于近距离探查，那种大范围监控的能力，还是得看墨道凉——但她也只能监测到比较明显的波形，那些藏匿在油箱里近乎保持静止的奇怪生物，多半是检查不出来的。 “电话打不通的话，要不小璐你先线下找一趟墨道凉吧，一会儿接我妈妈出院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看出陆璐对遇到的状况束手无策，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颇为心焦的样子，白轻霞虽然心里有点不情愿，还是建议她马上去找墨道凉这个专业人士……如果因为耽搁了些时间导致有严重事态发生，白轻霞对陆璐的性格知根知底，她绝对会自责相当长一段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但小霞你一个人……” “嘿呀！小璐你瞧不起谁呢，我虽然长得矮但是也是16岁了！法律上都可以直接出去找工作了，会做不来接亲属出院这点小事吗？你就尽管放心去吧~” 陆璐被白轻霞半推半就地赶上了去墨道凉“秘密基地”的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出了点状况把小璐打发走了，不然今天她也一起来，万一妈妈口没遮拦地跑出一些惊世言论就不好了……】 回想起前天自家母亲把保管的钥匙交给自己时的情景，白轻霞脸庞就不禁浮上了一丝红晕——怎么有如此心大到会吃瓜、拱火、编排女儿的亲娘啊！ 且不说白轻霞。 陆璐赶到前天晚上墨道凉买下的车间厂房地点，却发现偌大一个建筑，竟然“凭空消失”了，桥下面一片地空空荡荡，好不违和。 对此陆璐毫不意外，墨道凉本来就很擅长于认知信息的干扰混淆，不给她的私产上一层保护才是怪事。 陆璐散发出了一些能量波动，来作为“门铃”，很快，在陆璐视野中一幢建筑揭下来如迷雾般的面纱，逐渐从空气中显现。 推门而入，陆璐发现只隔了一天的功夫，建筑内部的情况就大不一样。 堆积的建筑垃圾现在已经看不见一点，被清理出来的场地的地面上做了标记划分区域，看起来墨道凉已经对它们之后的用途做出了规划；而在紧挨着办公室的区域，已经立起来几块方仓隔离板，墨道凉正像个影视剧里的超能力者，隔空操控着各类建材，如同搭积木一样把它们塑形。 “墨姐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因为这样的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啊，万一搬运到一半一个电话惊扰到导致失控，那就不妙了，所以这两天我都把手机掐了——反正有事会找我的人，都是相关的‘从业者’，也知道我的面貌，那点视觉上的认知混淆拦不住的。” 以精细的操控力同时拧进去十个螺丝把货架固定住后，墨道凉才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遇到了什么状况？” 墨道凉也心下暗自感叹陆璐的“遇敌率”之高，当听她说完了这次遇见的情况后，不由得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大窑山那颗陨星才落下来几天啊，这地方已经出现了能躲过全天候灵能监测的生物了吗？至少墨道凉一直没收到总部发来的信息，而且根据陆璐的描述来看，这种生物积极于“传播”这种行为，寄居的场所又是汽车油箱，很可能就是靠汽油这类高能量的燃料为食，如此大范围的“觅食”所吞掉的能量，最终会去哪里，经验丰富的墨道凉已经察觉到了。 但这家伙很阴险地选择了交通工具作为掩体。 如果要展开大规模的排查，人力物力倒是其次，主要困难集中在情报信息管制上面——没有谁敢确定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排查到罪魁祸首，以往都是事后善后，闹的再大也是一棍子的买卖，完全不能比。 墨道凉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如果把申请提上去，上面的领导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必然是光速驳回。 “那只能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了。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尝试弄一个‘诱饵’。” “你是说，用比汽油更加‘香甜’的东西，来吸引那些不明生物放弃汽油吗？这能行吗？” “就看它们对能量的渴望程度了，如果像我猜的那样，短时间内迫切需要大量能量，那成功率超过八成……” 墨道凉的话语被陆璐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白轻霞打来的。 而与此同时，墨道凉安置在办公室的警铃大作。 她感觉到身旁陆璐的气息骤然一变，刚要出声，就听到轰的一声，陆璐已然撞破了顶棚，焦急地向着出事的方向飞行，只留下天花吊顶的破洞与墨道凉面面相觑。 “……真是个急性子。” …………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啊！” 白轻霞此刻搭乘的公交车上已经乱做一团，然而窗外的“泥浆”已经快要蔓延到车厢内部，前一刻有个胆大的乘客试图跳窗逃生，结果被“泥浆”绊倒了脚踝直接摔进了黑色的“泥浆”之中，惨叫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司机还在徒劳地试图打开车门让乘客逃生。 “都熄火断电了还管车门做什么？而且车门打开了是我们下车的速度快还是黑泥涌进来的速度快？这不是自杀吗？” 白轻霞喝止了司机的无用功，把他拽出了驾驶座，避过了从车窗探进来的一条黑泥触须，一把将窗户合上，切断了这条触须。 触须落在司机的驾驶座上，还在扑腾，但很快一个喷嘴就对准了它——白轻霞拆下了公交车上的灭火瓶，灭火剂当即就照着触须一通狂喷。 触须好像虫子一样扭动挣扎着，然后就没了动静。 “妈妈，车窗都关上了吗！？” “都关上了，但是前后门的门缝有那种黑泥渗进……对哦，灭火器！” 还是自家老妈靠谱，白妈妈见女儿已经在用灭火器封堵前门渗入的黑泥后，如法炮制地卸下了第二个灭火器，守在了后门口。 此刻透过透明的窗户玻璃，车厢外的一切都已经被蠕动的“黑泥”遮蔽了，看不到任何外界的东西，只能瞧见包裹在车厢框体上的“泥浆”，露出了类似吸盘、口器等器官，牢牢地吸附在了玻璃上。 这诡异恶心的一幕让白妈妈的呼吸也为之停顿了一瞬，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耳旁响起了周围乘客惊惧的嚎叫声，这才让她的理智回归。 她依稀记起了那一夜身体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状况，非常熟悉。 “没事妈妈，我已经通知小璐了，她很快就能到。” 对于陆璐的行动力和速度，亲身体验过被她抱着在楼宇间滑翔的白轻霞，抱有着相当的信任。 她不担心陆璐会赶不上，只是心中只犯嘀咕，哀叹于自己的运气——前脚刚和陆璐分开，后脚就好死不死地上了有怪物寄生的公交车，还不是陆璐在菜场碰见的那些还没长大的无害款式，这都发展到要吃人了…… “果然，那天晚上，是小璐救的我呀。” 白妈妈看到女儿遇见这情况丝毫不慌不乱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十九章 代号“素鸮”（3） 白轻霞看不到公交车外面的情况，厚厚的黑泥也把外边的声音给遮蔽了大部分，但依然可以想见，在大马路上出了这样“刺激”的事故，估计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在陆璐赶到的时候，黑泥已经不只是困住了一辆公交车，还向四周扩散，波及到了其他车辆。 黑泥泥浆沾染到汽车后，从底盘和引擎盖上的缝隙处钻入，迅速切断了车辆的电源和发动机运作，有两辆车的车窗没有关闭，黑泥从车窗处进入，已听不到其中乘客的呼救动静，只传出了教人牙根发酸的骨裂声响。 ——已经在进食了。 其他被困住的车辆，只有一个司机在恐惧来临的时候守住了心神，砸碎了玻璃予以脱身，剩余的集体失去了逃生抵抗的意志，完全被冲击性的现实给打蒙了，不是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就是无意义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全都束手待毙。 没被波及到的路人，此刻也全都没了旁观凑热闹的“兴致”，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地。 目睹了怪奇恐怖的现象后，这些人的理智都被摧毁，一时半会儿已不可能恢复。 陆璐单手甩出几道月牙型的光弹，精准地命中并切断了触须，将怪物本体和其他车辆的连接斩断，而趴覆在车上的黑泥，也同时被星光能量侵入，短短数秒之后，便集体失去了活性，尽数融化。 被斩断几“臂”的黑泥，察觉到大敌当前，迅速把剩余黑泥快速汇聚，形成了一团不规则又不定型的凝胶状怪物。 体型缩小后，它露出了之前不慎跌入黑泥，被它吞噬的受害者——死者的皮肉内脏都已经彻底消失，骨骼被外力挤压研磨也早就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 这一幕被车厢里面的乘客看到，爆发出了更尖锐的嚎叫声。 黑泥形态下的怪物只能寻求缝隙去钻，但“浓缩”以后，力量大大增强，它被车厢内的乘客惊扰，挥舞着没有定型的蠕动肢体，击碎了一面车窗玻璃，刚要将异肢伸进车厢大饱口福，陆璐的攻击已经来到——她怎么可能放任怪物的行为，在它表现出对人类的进食欲望后，便已经在提防着这一手了。 黑泥怪物身体上悚然睁开了很多只眼睛，四处转动试图捕捉到陆璐的行动轨迹，但它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因为白轻霞遇袭而含怒出手的陆璐，此次已经没有一丝保留和试探的想法。 一出手便已经是最狂猛的攻势！ 五道弧形光牙先一步命中了黑泥，束缚了它的一切行动，转瞬之间黑泥便像是炮弹一样，伴随着空气的爆音飞向了远处，飞行的轨迹拖出了一串光屑光点，好似一颗彗星——这“彗星”正是陆璐。 她的右手迸发出了炽烈的白光，此刻正牢牢地按在了黑泥怪身体的中心，那颗最大的眼球上，几乎就要将眼珠子捏碎，从五指向外扩展，等比例地在黑泥怪的身体上分布着五截光牙，随着陆璐右手紧握的动作，更加刺进深入黑泥怪的躯体。 黑泥怪的身体核心部分不能动弹丝毫，便软化了外层的部分，以它躯干为中心快速的膨胀扩散，呈球形向陆璐包覆过去，成功将她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它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生产消化液，黑泥怪的消化液足以在数秒中之内就将人体的血肉化为脓水，试图溶解这个强大的敌人；与此同时，扩张成球形的黑泥开始向着内部塌缩，看起来就要像吞噬先前的受害者一样，尝试消化陆璐。 陆璐丝毫不为所动。 她抬起了空闲的左手。 下一刻，光刃垂直刺破黑泥的躯体，陆璐轻轻挥下左臂，透过手臂手掌凝结的光刃，便如热刀切黄油一样丝滑地将黑泥怪包覆在她身上的囊袋切割开来。 陆璐举起右臂，将黑泥怪的身体也高高举起，通过掌心渗透进黑泥怪躯体的星光能量，已经开始把中心眼球部分连同周围的组织结晶化，而它分泌出来的强腐蚀性消化液，则在陆璐身体隔了五公分的地方，就被无形的力量阻挡，进不得分毫。 其实以陆璐对于毒液和腐蚀的高抗性，就算是冲个毒液淋浴也拿她没有办法，但是女孩子谁会愿意淋一身黏答答的恶心液体呢？ 黑泥怪也感觉到了生命的终点，它尝试做出最后一搏。 陆璐感觉到黑泥怪的能量快速地向着几个点位凝聚，立刻就猜到了它要采取自爆，并通过自爆为掩护将核心的“种子”洒向远处，伺机再动。 左手的光刃连连刺出，每一刺都点在了黑泥怪能量凝结的关键节点上，把它的自爆进程彻底打断。 在黑泥怪的能量随着刺孔宣泄的刹那，陆璐右手掌心的能量输出也徒然暴增，一举将黑泥怪的躯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用星光“冲刷”了一遍——怪物生命消逝的同时，它被星光能量浸润了的身体，彻底结晶化，在陆璐的握拳中，化成了漫天晶莹的碎屑。 看了一眼公交车，在亲眼目睹了白轻霞和她妈妈互相搀扶着下车后，陆璐平地跃起，随着几道闪光炫目，消失在了天穹。 “……和妈妈我想象的战斗方式不太一样呢。” 该说不愧是母女吗，白妈妈对陆璐战斗的幻想都和白轻霞如出一辙：“小璐她打的这么硬朗的吗？我还以为她会念什么咒语，然后身上某个首饰变形，放出光波呢。” 看她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次的敌人是软泥性质的怪物，保不准在解脱前还得挨一顿光的铁拳。 ………… 既然都已经露馅掉马了，陆璐也就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白轻霞家里。 “小璐你先让我摸摸……”白妈妈一上来就对着陆璐的手臂、腹部和大腿上下其手，“诶？也没有明显硬邦邦的肌肉感觉，小璐你咋一拳把那怪物揍飞那么远的？” 虽然摸上去有些线条，但陆璐的体脂率也很健康，完全看不出战斗时狂暴风格的痕迹。 “这也是魔法少女的特殊之处吗？真好呢……” “妈妈！你不要摸下去了，你没看小璐都已经很困扰了吗？”白轻霞一手拍开自家亲娘越发不老实的手，把尴尬不已的陆璐护住，“为老不尊！” 她自己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手呢！ “你这娃怎么还吃你老妈子的醋……” 眼看自家的醋坛子又要打翻，白妈妈果断停止了调笑作弄女儿的行为，转头一脸正经地对陆璐说道：“小璐，你生来就是刚强的性子，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你因为这份天赐的力量就给自己加负担……凡事量力而行，别把担子压一个人身上。 然后是小霞这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她小脑瓜里想些什么，我一清二楚。本来还想着多管管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也慢慢想通了——她的性子比你还倔，知道了身边有这么多危险的东西，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跑，说明她是真的不害怕。 是祸躲不过……思来想去，投身一线，或许反而更适合这莽撞的丫头，多少能掌握一些技能，多少还有人看管着。小璐，这孩子，我可就交给你了啊。” “为何说的这么奇怪，我现在要去……去‘专业人士’那边学习，很快就不是拖油瓶了！” “呵呵，就以你在学校里的学习成绩，能不能给你妈妈信心，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白轻霞被说中了痛处，立刻垂下脑袋不吱声了。 “不过虽然这孩子毛病多多，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就比如……呃……” 白妈妈正想着归纳一下自己女儿的优点，脑海里比对了半天白轻霞和陆璐的不同，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赶紧口风一变：“总之，她还算是个好孩子。” “什么嘛！妈妈你好歹给我说出起码一个优点啊！” “我想说你长相还是挺可爱的，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我的优点吗？而且我在你这个岁数已经长开了，你自己挑食不爱吃蔬菜，身材发育的这么差，对得起你老娘为你创造的先天条件吗？” 有一说一，确实。 陆璐也看过白家夫妇年轻时候的照片，白妈妈高中时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少女，容貌上佳、身材出众、学习成绩还优秀，到了女儿这一代……呃，小小的，矮矮的，也很可爱。 “我只是发育起步的比较慢而已，绝对厚积簿发！” “难说。 都16岁了还不见动静，估计你得保持这身高一辈子了，你老娘再过几年上街那也是有回头率保证，等你老了保养的再好，一看背影，哇！小老太诶~ 有时间做梦幻想自己还能窜个子，不如向小璐取取经，说不定未来你也能当个魔法少女，变个身逆天改命。” “……” 原本陆璐以为白轻霞形容她母亲隐藏的一面用的夸张的手法，现在看来，并非夸张，伯母她真的有一颗年轻的心脏。 第二十章 代号“素鸮”（4） 【“诱饵”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来一趟老地方吧。】 墨道凉的信息，在傍晚太阳下山之前发送到了陆璐手机上，她正等着墨道凉的回复呢——中午那黑泥怪的作妖，已经造成了死伤，想到城里还有那么多的隐患，陆璐一阵头大。 她们驾车来到墨道凉的据点时，墨道凉已经在把捣鼓好的设备装车了……不是她平时的座驾，而是一辆她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大型油罐车。 “呜哇，墨姐，你看上去像是要做很可怕的事情……这里都是油吗？” “还是托你的福，本来我打的报告没那么快通过，结果中午你那么一闹，让那帮坐办公室的看清了形势有多么严峻，转头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先上车吧，我们路上说。” “驾驶座不是只能坐两个人吗？” “你坐陆璐腿上不就得了？嗨，真要发生碰撞，你身后靠着一个陆璐不比安全带结实可靠多了？” 白轻霞看着陆璐无比自然地坐上了副驾，冲着自己拍了拍大腿，脸一红跟着上了车。 “我下午的时候去交管所了一趟，偷偷看了下早上那起交通事故的肇事货车——在油箱里，也发现了那种怪物留下的痕迹。不过那起事故还算幸运，剧烈的碰撞估计让躲在油箱里的幼年期‘油耗子’应激了，当场采取了自灭的措施，否则在高峰期碰到中午那情况，死伤人数估计得二十三十往上。 然后我又走访了几个可疑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小可爱，顺手带了回来做了点小小的实验……” 墨道凉打开顶上的储物格，把一份资料递给了陆璐。 “这种生物我看过了，它们不存在类似大脑这样的结构，完全是通过本能和一些简单的应激反射来对周遭的事物作出回应，按理说不会对人体的血肉产生需求，因为它从石油这种这种有机资源中获取能量，效率要远远高过动物的血肉。 但你们亲眼见过巨大化后的怪物吞食人类。 我就产生了一个猜想——是否动物的血肉，是它变态、蜕变至成熟形态的必要的‘营养’？” 看到文件上墨道凉记述的实验内容，再联想到白天的所见所闻，陆璐和白轻霞齐齐头皮发麻，只觉得一股凉意直达尾椎骨。 这种生物的生命形态也太巧合了。 石油、汽油这种高能量的燃料是现代工业的基石，也只有踏入工业文明后，它们才会和人类密切结合，放在农耕文明时代，就算这种生物找到了一块油田，发育到蜕变期也找不到人类这种智慧生命进食“采补”。 墨道凉在报告的最后，提出了一种大胆的假设。 “你认为，这种生物是来自宇宙的……生物兵器？” “也可能是探查文明发展程度的斥候和尖兵。” 如果是农耕文明，这种生物大规模入侵都打不起一片水花，墨道凉怀疑这种生物以前也造访过地球，只是那时候的文明进度支撑不了它们的繁衍，因此不管是哪边的历史里，也查不到这些怪物活跃的证明。 陆璐回忆起白天的情景，那个黑泥怪物，也是在连续吞吃了几人之后，才获得了进一步的形态改变，如果它一开始就变成后续的形态，那或许白轻霞根本坚持不到她的到来，公交车就被开了罐头。 所以本质上，它是吃了人类的脑子，才能自己长脑子？ “另外我发现，这种生物的生命结构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它能在幼生阶段，多个个体反向融合成一个大个体，以此来快速积累能量达到临界蜕变的程度。 那辆公交车，可能是因为流动的人流量大，再加上一些偶然的巧合，导致寄生在油箱中的个体源源不断地有新人加入，跳过了几个阶段，才在中午就直接发作。 所以我打算利用这一点，用‘诱饵’吸引它们，把全市范围内的所有油老鼠，全部诱骗过来。” 墨道凉指了指后方的油罐：“我让上边给我批了一车98号汽油，这个作为第一诱饵，保证对于蜕变程度还在较低层次的那些家伙，也有吸引力。” “然后是刚才我装车上的那个装置，小白，你看到座位下边的那个头盔了吗？” “……是这个吗？” 白轻霞翻出了一顶接着数根缆线的头盔，瞧着这满满的手工DIY风格，实在不敢对它抱以信任——整体透露着一股好似美国B级恐怖片里的作死民科的风格。 “这是个可以把人的脑电波采集放大再功放出去的设备，通过模拟大量‘香甜可口’的大脑，势必能把没有思考能力纯靠本能行动的那些油老鼠吸引过来。 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小白。” “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里只有你是普通人，没掌握灵能也不会炫酷变身——如果采集的是我和陆璐的脑电波，那种充满进攻性的灵能是隐藏不住的，可能成长到一定阶段的不会害怕，但低成长的个体肯定不会来。” 陆璐想到了在菜市场一言不合就“自杀”的那些个体，也是难蹦。 “因此这里能担当诱饵这个角色的人，只有你了，小白。” “切，我知道了，老墨。” 除了对墨道凉的称呼有一些小小的意见，白轻霞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丝毫不担心拿肉体和脑子勾引怪物会有什么危险——陆璐会保护她的。 “不过我要提醒陆璐的是，这一次可能要面对的敌人体型，远超以往，毕竟谁也不好说潜藏着多少大大小小的怪物个体，往大了保守估计，可能会和特摄片里的怪兽差不多大。 所以这次我的小队会接应你，但不会第一波加入攻击，考虑到他们没有陆璐你的攻击输出和承伤能力，这次任务的主C只能让你担任了。” “我没问题。” 倒不如说，这样分配还能减少陆璐的分心，毕竟即使墨道凉不说，她也不对奋斗在一线的战斗员的伤亡熟视无睹。 ………… 墨道凉将油罐车驶入一片政府特地划出的无人区，这是一处山坳，当油罐车驶入的时候，两侧山坡陆续有信号打出，证明人员已经部署就位。 “今天过后，他们都是我的前辈了，是吧？” “是，也不是，毕竟你的身份是我名义上的半个‘学生’——算是我的私人关系，有些事情我只能够和你说。” 墨道凉给了白轻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也懂墨道凉的暗示。 “这就是陆璐提前离开的原因吧？你还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和陆璐的关系。” “你又舍得让陆璐暴露在大众眼前了？别贫嘴了，赶快开始吧。” 墨道凉哪还看不出白轻霞的心思，给出那一问就是在试探她的态度，但说起来，或许白轻霞满是防备的态度才是正常的状况，像陆璐那样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墨道凉也不敢让她过早地接触自己这边的人。 白轻霞带上了头盔，按照墨道凉的指示，操作着面板，开始放大脑电波。 【放开杂念，不要多想，就像闭上眼睛玩盲人摸象一样，用其他的感官捕捉周围的信息……】 之前问放大脑波时应该保持什么样的状态，墨道凉就是这么说的。 但戴上设备后，白轻霞发现，这个状态根本不像墨道凉形容的那么简单——就像是把她自己的意识磨成粉末均匀撒到了周围的天空，白轻霞能够轻易地获取到广阔范围里一草一木的动静，就连夜间清风的速度和流向，她都能“看到”，她隐隐有种错觉，就好似自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然后，在这种超常的感官状态下，你注意到了静静立于天穹的陆璐。 白色的衣装明明非常显眼，但她收敛气息后，隐匿在月光的光辉中，周围山坡上墨道凉的队员们没有一个察觉到，真正的大腿其实早就来到了这片天空，就像一只蛰伏的猫头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来了！” 山坳附近的虫鸣瞬间失声，树林中抢先飞出一只感觉灵敏的麻雀，惊慌失措地扑腾着翅膀落荒而逃，随后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树林和山坳里的飞鸟不论种类，全都被惊醒，觉察到凌驾于天敌之上的威胁，集体狼狈地逃跑。 在远方的夜空之中，出现了一朵移动的暗云。 “这tm还能飞啊！？” 此夜的“主角”，以一种墨道凉未曾想过的移动方式，向山坳快速袭来，她连忙启动了预制好的程序，把采集好的白轻霞的脑电波继续自动播放，一把扛起了还没从脑波放大的超感官状态里恢复过来的白轻霞，跳车而逃。 白轻霞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波发育良好的怪物已经如雨点般落在了油罐车上，它们彼此融合，膨胀的躯体打破了油罐的罐体，汽油泄露出来，那股独特的气味，引得后边的怪物也将近发狂。 为了抢占高品质的汽油，它们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彼此吞噬，乱的不可开交。 “之后你要注意，别顺着习惯口误暴露了‘她’的身份。 我那天打报告的时候，给她起了个代号，以后你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就用这个代号——【素鸮】。” “哪有给美少女起个猫头鹰的代号啊……” “因为就以我的工作经验，以后你们晚上出任务的概率绝对比白天高，未雨绸缪叫‘鸮’准错不了。” 第二十一章 代号“素鸮”（5） 时机到了。 数以万计的异形从天而降，顷刻间就把油罐车完全吞没，彼此融合吞噬、化众为一的过程中，不断膨张扩大的体型逐渐异化出复数扭曲的肢体，撕开油罐车的罐体，大口吞吃着溢出的汽油。 但是最关键的“食物”始终没有获得，导致这只体型暴增的异形怪物始终没有得到更近一步的蜕变，增殖的肉体组织也变化不出足以承受自身体重的强劲肢体，只能代替以相对原始的腕足，用数量堆砌才不至于变成一团不能活动的烂肉。 它现在成为了一团介于烂泥块和史莱姆之间的蠕动肉块。 没有进化出智力的异形肉块，无法停止自身继续吞噬增殖的过程，任凭躯体在通向自灭悬崖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最终形成了一座足足有三十多米长，十几米高的大型“聚合物”。 因为没有获得更进一步的蜕变形态，大量被吞食的汽油也没能转化成能量，只是与异性肉块的组织体液混合，形成了类似沥青一样粘稠的半固半液的物质，“披”在身躯上，流淌下来后，又因为本身汽油气味的吸引，驱使着怪物重复着吸食吞噬的过程…… 场面一度让周围隐藏在山上的队员感到难以言喻的恶心。 白轻霞此时对很多游戏里鲜血特效和谐成“石油”的做法，有了新的感悟——这种和谐，好像真的有点作用？起码眼前的景象不那么反胃。 所有人都注视着异性怪物的体型不再变大，吸引到此处的小型个体已经彻底被吞噬同化，此时，异形怪物的背上的“黑泥”隆起凝聚，形成了一条触手，前段的形态逐渐成型为一个“喷口”，调整了几下方向后，喷口前段的空气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好似隔着一层水汽折射了月光，热量突然暴增，只见喷口朝向天空，激射而出一道明亮的火线！ “火线”射速极快，击穿了空气产生了尖锐的爆音，在白轻霞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命中了目标。 ——它的目标是陆璐！ 白轻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怪物喷吐热线的气势甚是浩大，热线命中陆璐，于夜空中爆出了盛大的烟火，将夜幕渲染地无比明亮，恍如白昼。 陆璐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异形怪物的突然袭击。 此前被“吸血鬼”一击重创的教训，提醒着她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要默认对方有一招破防的可能，更何况是这么大体型的怪物？体型和吨位就意味着一次攻击能调动的能量成倍增长，白天的怪物不能破防陆璐，但她可不敢妄想这只也是同等威力的输出。 当它的背部出现了“炮台”的时候，陆璐便已经做好了主动防御的准备，果不其然，储存了大量的能量和燃料，这只大型怪物，攻击手段可不是投掷黑泥、喷吐毒液这样的招数能够比拟的。 正面抵挡下热线攻击，星光盾虽然没有破，但陆璐施展防御的手臂还是被反冲力震的生痛。 热线的杀伤并不只是高温，它的本质是由怪物体液和汽油混合后形成的高密度可燃物质，经由喷口射出、点燃的超高压油柱，本身还具备着可怕的冲击力和高压水刀一样的切割性能，一接触到阻碍还能立刻爆炸…… 墨道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在场的众人，只有陆璐能正面硬吃这一招。 她的组员即使“多才多艺”，也没有人是朝着“防御反装甲火箭弹”这一方向发展的，不如说，能正面不动声色地防御住这种攻击的陆璐，离【人类】的定义越做越远了。 一击之下没收到成效，异形怪物的背上这次又多了三个“喷口”，被瞄准的陆璐立刻放弃了防御的打算，向着怪物飞驰，使用意念辅助飞行的她不需要像鸟类那样讲究空气动力学，翻滚腾挪间，在高速接近怪物的同时，以匪夷所思的机动性避开了接连四发热线扫射。 怪物通体遍布着可燃油性物质，是以陆璐没有选择高攻击力的红色形态，缺乏荧惑剑这样简单粗暴的输出手段，也不能使用杀伤力有大半是来自高温的能量光弹的远程攻击。 于是陆璐冒着风险接近怪物，尝试着能否找到破绽。 掠过怪物满是“炮口”的背部，陆璐切进它的“底盘”，以高速飞行时带来的惯性为辅助，左手光刃最大强度弹出，于身侧的触手状腕足群一闪而过，切断了数根腕足。 ——手感不对。 光刃划过腕足时那诡异的手感，有别于白天时对战的情景，让陆璐的心头警铃大作，没有回头确认战果，陆璐保持着速度不减，迅速爬升到上空死角。 被切断腕足的怪物丝毫没有重心受到影响的表现，还是稳稳当当地耸立在山坳间——几乎就在光刃切断腕足的同一时间，黑色的油状黏液就把断口的两面粘合。如果不是陆璐的光刃足够锋利，切断腕足的时间还没有结合修复的速度快，必然停顿下来，迎接对方狂风骤雨的反击。 “这玩意怎么这么棘手……通知各队员，不要轻举妄动，更换D类装备，等待指令。” “D类装备是什么？” “以封印、束缚、限制为主要功能的辅助器械，这只怪物用火焰打它估计会爆，然后自身又抗斩击，完美克制了我们队里的输出手段，任务开始前我就有打辅助的准备了，只是它难缠程度还要超过我的想象。” 主要是怪物的热线攻击的威力，让墨道凉头疼的很。 她的队员在这种威力的远程狙击手段面前，基本没有存活的可能，原本的计划是陆璐作主攻，然后小队火力牵制，现在有一发就能荡平山头的热线威胁，拿两条腿移动的队员几乎是露头就秒，墨道凉只能变更计划了。 幸好陆璐足够给力，能够承受得起作战计划变更后带来的压力。 “我有个想法，墨姐，你的队员能够把这只怪物的火力控制住5秒……不，4秒就足够！” “4秒的话，没问题，但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 “先从高点撤下来，我预估了一下，一会儿做出的攻击收不住力，肯定会波及到周围的山头，你们都做好抵御冲击的准备。” “你这是要用那个形态一击决定胜负啊……需要将发动时机交给你吗？” “不用，墨姐你根据实际情况下判断，我随时都行。” 陆璐一边和墨道凉用私人频道通话，一边躲闪着越来越密集的攻击——怪物在保留着四门狙击炮口的同时，又在背上增设了十几门“小炮”，大型炮口实施高威力的点射，小型炮口进行交叉扫射。 通话分神之际，陆璐就被一大一小两道热线击中，虽然及时施展了光盾防御住了最初的攻击，但冲击和爆炸打断了陆璐的飞行，紧随其后就是一连串的“点射”，承接了大大小小接近二十多次爆炸后，尽全力维持的光盾最终还是没能撑住。 光盾碎裂，陆璐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发热线狙击。 “小——” 白轻霞及时捂住了嘴，避免口误把陆璐的身份信息暴露，但亲眼目睹光盾破碎、紧接着陆璐身上炸开了花的景象，白轻霞的脸色一片煞白。 就在白轻霞以为陆璐将要身受重伤之际，烟尘里划过一道红芒，觉察到烟尘里陆璐气息突然一变，墨道凉向对讲机里发出了指令。 “投放禁锢！” “收到！” 九道尖锐狭长的暗影在异形怪物的上方浮现，加速坠落，刺穿了怪物的躯体，怪物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拔出摆脱这些异物，但一股沉重的力量从这九枚贯穿它的“石桩”上流出，使得它周边怪物的血肉组织愈发迟钝，连背上的发射口也被硬化，短时间无法发射热线了。 上方爆起的热风，也吹散了烟尘——陆璐在热线命中自己的一瞬间，切换到了擅长于火焰的红色形态，利用形态的特性规避了热线的大部分杀伤。 陆璐握紧了荧惑剑，剑身红光乍现，在月色的映衬下折射出荒蛮狂暴的色彩，向着怪物背部疾冲过去。 “维持不住了！它的反击力度比我想象的要大！” 墨道凉刚让白轻霞藏好，便收到了队员们传来的不好的消息。 只有本能，异形怪物也能觉察到它大祸临头，于是拼了命地尝试着反扑，在它歇斯底里的挣扎下，背上的封印石桩也显现出裂痕，尽管小队组员竭尽全力去维持禁锢，依然敌不过怪物的力量，九根石桩接连崩碎，而怪物背部的炮口，也恢复了发射的能力。 【该死，还没到她约定好的时限……诶？】 墨道凉看了一下计时器——4.5秒。 陆璐原本就要求控制4秒钟即可。 看着怪物背上炮口恢复了开火，大大小小的热线向着直冲而来不作保留的陆璐射击，以墨道凉的经验，陆璐除非中断这次蓄势待发的攻击予以闪避，不然注定会正面吃下全部火力。 她要干什么？难道说这也在她计划里吗？ 第二十二章 代号“素鸮”（6） 陆璐没有停下或者是闪避。 她双手握持着荧惑剑，剑刃在昏暗的夜空拖出一路的红色尾光，在即将被热线命中之际，荧惑剑猛然喷发出了火焰，斜向右后方的剑刃炸出了一团红莲的同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反作用力，推动着陆璐向左前方变向、加速！ 瞬间的爆发，使得陆璐对自己的飞行状态也失去了控制力，变向的折角过大，陆璐偏离了轨迹，荧惑剑什么也没有命中。 但她俨然没有要控制和修正飞行轨迹的意思。 荧惑剑的焰光甚至更炽烈，陆璐的速度还在加速——甚至她已经不是在飞行了，而是被剑刃迸发的形同爆炸的火焰，在反冲力的作用下，如炮弹一样被射向地面的。 陆璐和地面接触的一瞬，就激起了十多米高的泥尘飞烟，她将一部分的能量全数集中于足底，在地面上犁出了两条狭长而深刻的痕迹。 双腿承受着来自地面的巨大的反作用力，陆璐握持着荧惑剑，在大地缓冲至身体的移动停顿的一瞬，借助惯性转化的动能，将火焰也升至顶点的荧惑剑，向着身前简单地挥出—— 红芒一闪而逝。 荧惑剑积蓄的火焰，在短短一次眨眼的时间内，全数爆发，陆璐这次没有对焰剑做出其他的限制，只是让它在刹那之间，尽力地追逐前方，不作保留。 异形怪物的整个躯体被斜向切开。 暴涨的炎剑轻而易举地划过异形怪物的身躯，因为速度太快，黏液还未来得及渗入切面便已经被一分为二；炎剑接触怪物的时间过短，体表的可燃性黏液甚至都没来得及与空气中的氧气混合，就已经与其失之交臂。 紧接着—— 怪物的断肢处间隔了一秒多，“后知后觉”地起了爆炸，受到切割伤的异形怪物本能地在断肢处分泌油性黏液，被断面残留的高温点燃，同体表的黏液一起发生反应，里里外外先后发生爆炸。 爆炸产生的气浪和冲击传开，仿佛是在响应一样，山坳周围的高处的山头，开始沿着平滑的切割线，整齐划一地崩塌滑落。 荧惑剑砍中的可不只是怪物。 “收不住手”的陆璐，把四周的山头也一起切了。 “所以她才要我们不要站在制高点吗？真的是……每次都要来个大场面收场是吧……” 利用了没有智慧的怪物的本能，它分泌出的黏液顺着切口，将它整个躯体全数点燃，连锁的爆炸反应已经无法停止，几秒钟的时间，怪物庞大的身躯已全部被火焰笼罩，随即炸的粉碎。 崩塌的山头受重力牵引，泥土和岩石混着着滚落而下，将山坳掩埋，把还未熄灭的火焰掩在土石之下。 白轻霞抬起头，看到陆璐冲着自己比了个V的手势，转身跃起，泛着火光的腰间飘带在夜空中随风飘荡摇摆，就好似鸟儿拍打着翅膀，数个呼吸之间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视线内。 “确实很像只猫头鹰……白色形态下是【素鸮】，那现在该称呼什么？” “随你喜欢咯，起素鸮的代号只是为了指代个体，总不能以后换一个形态就另外起个代号吧，那不就成了‘戴帽子的我不是我’的处境了？” …… “所以，以后我这个变身身份，就被定性为【素鸮】了？哇，墨道凉怎么想的，给女生起鸟的代号，不应该是‘燕’、‘雀’这类可爱一些的吗？往冷酷凛冽方向走也是‘鸢’、‘鹤’这样的吧？ 起个‘鸮’这样的称号，我第一反应就是表情傻傻的圆脸肥鸡……” “她说，呃……”白轻霞努力地组织语言，尽量把墨道凉的话美化修饰，“猫头鹰不是夜伏昼出吗？而且是以捕食老鼠这种‘四害’著称的，暗合‘夜晚中的守护者’的寓意……另外就是，猫头鹰叫声怪异，擅长无声飞行，历来是神秘的象征。 你想啊，未成年巫师都是猫头鹰寄的入校信，小璐你是魔法少女，也差不多嘛。”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魔法少女啊！不管是变身的来源还是战斗风格！” “你看着像魔法少女，那就是魔法少女了——毕竟小璐你又不能见人就解释一遍自己的来历。 魔法少女素鸮，听起来就很神秘，如果放特摄里，就冲着你这个色调和指代形象，妥妥算个追加战士，起码墨道凉给了你一个还算帅气的名字，要是当初没搞好关系她给你一个‘素鸡’的雅称，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白轻霞回忆起陆璐炫酷绝杀和月下离场的情景，那是相当的帅气，明明她向来对二次元没什么研究，凹造型起来却如此的熟练，难以理解。 “对了，小璐你那个红色的形态，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你起过名字吗？” “没有，倒是剑被我起了【荧惑】的名字……” “诶！？小璐你这不是挺会起名字的吗？又是火又是战争的，挺适合有着强大破坏力的武器，但为什么独独没有给自己的新形态取名？” “因为剑是外物，我还是我呀？” “不成！新形态怎么可以没有名字呢？再普通再直白那得有个像是‘火焰型’、‘燃烧型’、或者‘深红型’的代称……” “好，那就【红焰型】呗。” “……好随便呀，小璐。” “总觉得纠结下去你会给我起上一堆华丽尴尬的称号，还是简洁随便点好了。” 陆璐想起了以前不小心翻到的白轻霞初中时的笔记本，上头写的东西看着就头皮发麻，不晓得过了几年症状轻点了没，但陆璐觉得还是不要让她有发挥的余地比较好。 “今天忙活了一天，你我都早点洗洗睡吧，‘假期’就要结束，明天就该恢复上学了。” “唉，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伯母知道会揍你的。” 白轻霞倒也不是厌学，而是苦恼于在学校就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无时无刻黏着陆璐了，一想到每十分钟就要有四十分钟和陆璐分开，就感觉心里边有猫爪挠着似的。 特别是陆璐获得了变身魔法少女的力量后，字面意义上的离了她就没有安全感。 “我先去洗澡啦……” 陆璐知道白轻霞很爱干净，洗澡用时比较长，趁着这段时间准备明天两人的伙食——还别说，一想到要多准备一个人的量，陆璐心里不觉得烦，反而干劲满满，明明自己一个人很多时候都会想着凑合一下。 默默地把三分之二的肉菜都装进了白轻霞的饭盒后，陆璐看了一眼时钟，浴室传来的水花声还没有停。 是不是因为中午的事情，白轻霞洗净的时间要比平时长一些？ 陆璐走到浴室门口，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想了想，陆璐还是打开了浴室的门，却发现白轻霞正昏昏沉沉地站在淋浴间里斜靠着墙，似睡非睡，脑袋一晃一点，明显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小霞，你怎么了！？” 陆璐快步上前，打开淋浴间的门，把白轻霞抬了出来，平放在地摊上，慌忙地检查着呼吸与意识。 好在呼吸和心跳一切正常，瞳孔也没有异常，陆璐最害怕的情况没有发生，呼喊她还有一定的反应，只是……她像是做噩梦被困在梦境一样，距离清醒半步之遥。 【她是受到袭击了？还是说……】 “！？” 正当陆璐焦急万分，想要给墨道凉打电话求助的时候，白轻霞毫无预兆地坐起身来，忽然惊醒。 “小霞！” “小璐……我……我刚刚好像……” 白轻霞捂着脑袋，似是在忍耐着疼痛，又像是在绞尽脑汁思索着什么，陆璐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当场变身，一手托颈，一手放在白轻霞心口，运起能量平和地输入她的体内。 白轻霞连连深呼吸，将心口的一股淤积的浊气呼出体外，才感觉神思清明了许多，呼吸也轻松起来了。 “你还好吧？刚才真吓到我了。” 看到白轻霞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陆璐才放下心来：“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作出那么吓人的状态？” “小璐，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要害怕。” “我不会害怕，你说吧。” “我刚才，好像觉醒了超能力耶，哦不对，应该是灵能？还是墨道凉说的别的什么？” “……啊？” “小璐你看。” 陆璐只看到白轻霞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手指，正纳闷着呢，突然感到后背有什么束缚被解开了…… “我要去告诉伯母。” “诶诶诶——！？别啊，小璐我和你开玩笑呢！”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陆璐没好气地瞪了白轻霞一眼，“我是没什么所谓的啦，但小霞你要是对其他人怎么做，会被当成变态的！” “……换成别人我才不会这样做咧。”白轻霞小声咕哝着。 还有力气开下流玩笑，陆璐这下确定白轻霞身体没有出大问题了，紧绷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虽然现在有很多话想问你，不过我还是先冲个澡压压惊吧。” 第二十三章 弥彩绫（1） “如果要我说的话，应该是墨道凉手搓的脑波放大器的缘故吧？一看就是追进度赶鸭子上架的三无产品，有点负作用影响也是正常的……” 白轻霞试验了一下刚刚发现的新“玩具”——说好听点是【超能力】，但也就能做到隔空解个扣子、扳动个开关的程度。 不过至少，从现在开始她不算麻瓜了！ “或者今晚这一出早在墨道凉的预期之内，诓你去当诱饵是真，计划让你觉醒灵能或者超能力什么的，也是真。” 以墨道凉之前显露出来的性格和处事风格，陆璐很难想象白轻霞现在的状况是单纯的意外，仔细想来，她对于白轻霞这种“民间人士”的态度值得深究……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回避过白轻霞，说不定那时候就通过了一些手段，确认了白轻霞具有某种“资质”呢？ 陆璐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时候拨打墨道凉的电话去问个究竟。 明天晚上再去当面问她吧……虽然陆璐对于墨道凉这种行为有点在意，但也不好说她别有居心，白轻霞有一定自保能力怎么说也不是坏事。 “小霞，别玩啦，你已经盯着这个勺子快半个小时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有预感，我快要掌握住拧弯勺子的技巧了——呀！小璐你别拽我去床上，你就让我实现这个微不足道的执念吧……” “明天反正你还要去墨道凉那边学习，如果今晚休息不充分，到时候精力差精神不集中以至于学习效果差了，那岂不是把时间都浪费了吗？” 为了防止白轻霞死性不改趁自己睡着后偷偷溜去厨房，陆璐索性“押着”她睡在一起。 “……这样真的好吗？” “你不自觉，那我只能看着点你了，不要想着等我睡着后溜走，我绝对可以轻易发现你下床的动静的。” “……” 见白轻霞低着头不说话，陆璐还是放心不下，牵住了白轻霞的手，再上了一道“保险”。 “早点睡吧。” 或许是今天一连战斗了两场，晚上那场对大型怪物的战斗更是全力以赴拿出了最大的火力，身体透支了全部力量，陆璐合上眼睛，没过多久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鬼才睡得着啊！】 睁开眼睛，能看到陆璐平静安详的睡颜，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可以数得清睫毛的数量；合上眼睛，又能分外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鼻息，气息轻抚过脸颊，白轻霞只觉得脸上像是过电了一样酥酥麻麻。 【也贴的太近了！小璐到底是多不放心我半夜跑去拧勺子啊……呃啊啊！小璐呼气的味道近在咫尺，明明牙膏和洗发水都是清凉的气味，为什么会闻起来甜甜的感觉……勺子先生，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白轻霞，度过了一个不算平静的夜晚。 ………… “怎么了，小霞，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吗？不应该啊……” 陆璐以前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就很容易在睡梦中被外界的动静惊醒，而在获得了变身的能力后，精神不那么容易受惊了，但感官的强化使得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能保持高度的警觉——她再次确认了一下，也没有发现白轻霞半夜偷跑的迹象，只能归结为她因为超能力觉醒，太兴奋了因而睡不着。 “……没事，请给我一杯加浓咖啡。” 虽然一看就没休息好，但白轻霞的精神却不见萎靡，反而开心、满足的情感溢于言表。 “大清早就喝咖啡啊……”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陆璐只是以为白轻霞埋怨的是墨道凉，也没在意。 两人吃完早饭，带上了便当，“久违”地踏上了前往学校的路途，其实按照实际也没过一个星期，但陆璐却觉得好像经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再度经过熟悉的道路，心态已然完全不同。 一到学校班级，就有一群人围上了白轻霞嘘寒问暖，虽然父母遭遇事故这种不幸的事，班主任不可能详细地去和班上的学生解释，但都是高中生，四处打听之下，还是将事情的经过还原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大多数人其实关心的不是白轻霞的心态和她父母的健康。 他们在意的是“细节和真相”，距离他们各自打听到的版本，有多少出入罢了，这种事情，陆璐入学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谁让她免疫家长会呢。 陆璐暗自庆幸，得亏白轻霞她家有惊无险，不然真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悲剧，就这种气氛，十有八九以白轻霞的性格当场炸裂。 不过，没人来陆璐这里求证……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问陆璐这种问题，是不会得到她的好脸色的。 面对白轻霞投来的求救目光，陆璐以眼神回示她自求多福，毕竟陆璐一向不擅长骗人，刻意演戏天知道会惹到哪个直觉敏锐的人起疑心——她现在身上确实有秘密的情况下，还是对这种场合予以回避比较好。 言多必失嘛。 “噢呀？小两口在用眼神发送暗号呢？嚯嚯，看起来实际情况没有老班说的那么可怕嘛。”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 陆璐提防的就是现在这个凑到她跟前，一脸玩味笑容的女生。 因为特殊的经历和背景，陆璐平时表现出来的生人勿近的冷气场，不会被同学们认为是刻意摆谱，虽然形象上佳在学生里人气也高，但很少会有人接近这朵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不过总有艺高人胆大的高手存在。 “弥彩绫，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取笑我和小霞的关系，她的父母待我就像自己的孩子，住院了我肯定得帮忙的。” “不是姐妹，亲似姐妹是吧，你说的都对……” ——骗鬼呢。 弥彩绫对陆璐说的话，一个标点都不信，就白轻霞那个易炸毛易吃醋的性子，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的“编排”提出抗议，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能陆璐是真的这么想，但白轻霞就……不好说了。 “有你跟着一起去，现在回校，想必白轻霞的父母应当没事了。” 以弥彩绫对陆璐的了解，性格沉稳的她肯定是一切处置妥当了才会回来的，指望白轻霞一个人服侍俩病号，她没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就不错了。 “对了，这是这几天上课的板书和笔记，放学了记得还我。” “谢谢。” 陆璐接过了弥彩绫递过来的笔记，道了一声谢。 弥彩绫是学校里陆璐为数不多的朋友，是个心气很高的女生，人际关系比陆璐还差……毕竟陆璐只是冷，不会主动和别人拉近关系，不招惹她痛处的话还是挺好说话的；而弥彩绫，就活脱脱像是只刺猬，富有攻击性，而且战斗力很强。 正常来说，这种性格的人，是被霸凌榜的常客。 但弥彩绫是反过来“霸凌”一个班的强者。 她人缘差，但是成绩优秀，这使得压力只来自单向；她脾气不好，但“动手能力”强，不怵肉体冲突；她性格倔，但处事遵循逻辑条理光明正大，辩经掰扯她还是占理的一方；关键是，她家里还很有钱……总之，除了像白轻霞这样头铁的人，很少有人主动去怼弥彩绫。 说来也奇怪，白轻霞经常对着弥彩绫呲牙，但她意外地对白轻霞有着十足的包容度。 “按照你一贯的脾气，你现在不应该把围着小霞的人全部喝退吗？就像那时候一样……” “那次是因为她不在，我当你是孤家寡人呢，如果让白轻霞看到你被那群婆娘刁难，我敢说她会比我还疯。”弥彩绫斜眼白了陆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而且要真的她受委屈了，你能坐得住？白轻霞是个很难藏着心情的人，看她那副样子肯定是遇到了高兴的事情，要不是熟知你们两个的为人，我都要以为她刚刚爆了金币。” 正说着呢，弥彩绫忽然目光在陆璐和白轻霞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怎么了？” “她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虽然心理和情绪难掩亢奋，但精神状态做不得假……” 弥彩绫又把目光停留在陆璐脸上，皱眉凝视，好似要深入到头壳中脑子里，看的陆璐也不禁有些心里发毛。 “陆璐……你最近几天，很忙的对吧？” “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陆璐心想，几乎天天都在出勤，有时甚至还不止一次战斗，要说繁忙，她当仁不让。 而弥彩绫想的却是——照顾病人这种事情八成白轻霞做不来，她能一边帮衬着不添乱就不错了，重担肯定是陆璐的，那为什么白轻霞状态有点差，但陆璐不管是精神还是面色，看起来比静养休息了一星期还好？ “有个问题啊，或许问出来有点冒犯……” “你今天转性了？怎么支支吾吾的，不像你啊。” “你现在要帮忙一起照顾白轻霞的父母，所以你们现在晚上会一起回去吗？” “对啊，本来我们就是邻居吗，现在住一起——” “破案了。” “……啊？” 第二十四章 弥彩绫（2） 弥彩绫觉得陆璐同几天前相比，有一些自己说不上来的变化。 她的朋友很少，或者说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一来是那张刻薄的嘴实在得理不饶人，长辈觉得她没有礼貌惹人嫌，同龄人更是经受不住她的连环呛人；二来，她也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独处的时候总是能找到感兴趣的事消磨时间，也就无所谓寻常的社交需求。 然后，在进入高中的那一天，她见到了一个比她还要“独”的人。 明明待人处事的态度都很平和，有事找她基本有求必应，面对带有恶意的冒犯甚至保持着无聊的礼仪，但那名少女给弥彩绫的观感，冷漠、孤僻、对事物都保持着漠不关心的疏远之姿——弥彩绫是因为不愿意去迁就别人，而陆璐不一样，纯粹是周围的人或事，完全走不进她的心扉。 甚至生与死，她也表现的很无所谓。 陆璐就像一只轻盈的风筝，全靠白轻霞这根风筝线拴着。 弥彩绫曾经想过尝试能否取代白轻霞这跟线，后来当了解了陆璐的过往后，她很明智地放弃了——青梅竹马+白月光，活着是高山，死后成天堑，赢不了的。 但今天陆璐和白轻霞返校后，弥彩绫发现，之前陆璐身上的那种摇摆虚幻的感觉，似乎是变淡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陆璐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变化，难道……难道就是因为她和白轻霞事实上同居了的缘故？哇，弥彩绫啊弥彩绫，你在想什么呀！】 弥彩绫决定直球去问当事人。 “她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呀！” ——并没有否认某些事实呢，白轻霞小姐。 弥彩绫是白轻霞少数不会介意和陆璐走得近的人……但有时她对自己和陆璐的关系太过好奇和热情，使得白轻霞颇为苦恼。 “这事情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停下那些下流的妄想啦！” “所以陆璐发生变化的原因呢？我不会看错的，她原来给我的感觉，就是你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她就要跟你一起去，说的不好听一些，是一个‘破碎感’严重的人——但是她今天忽然‘补全’了。 总不可能是她听潮观海平地顿悟了吧？肯定有一个原因，让她心里缺失的一块‘拼图’补上了。” 白轻霞只想说，弥彩绫你这么聪明的脑瓜放在重要的地方可好？天天就琢磨着陆璐有什么变化代表着什么，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陆璐还有着一定程度的自毁倾向？ 但白轻霞又能怎么说？ 即使不谈那些事的保密性，说陆璐现在平均每天都至少找妖魔鬼怪们打一次跤吗？绝对会被弥彩绫认为是自己疯了。 看到白轻霞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面色，弥彩绫不禁皱眉。 “不能说吗？” 白轻霞保持了沉默，弥彩绫明白了其中隐含的意思——她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陆璐自己的原因，白轻霞绝对不会是如此的反应。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弥彩绫说到做到，一直到放学的时候，她也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对白轻霞和陆璐旁敲侧击，似乎已经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遗忘了。 但熟知她性格的人，就会知道弥彩绫绝不会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她的性子很倔，虽然有所觉察到白轻霞三缄其口的背后，一定有很深的内幕，可陆璐被她视为朋友，白轻霞爱屋及乌也算是半个，朋友被卷入了不能明言的困境里，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风叔，中午我吩咐你的事情，有查出结果了吗？】 不管怎么说，先用家里的助力试探一下，弥彩绫的想法也很明确，如果能有结果，那就继续查下去；如果线索中断，那就说明连以家族的实力也不能碰，就不能把自家拖下水，得另想办法。 【小姐，查到了一些，但是经过我多方的比对，都是被篡改过的——我的建议是赶快收手，这事透露着诡异。】 【怎么说？】 【我是从医院、公安、地质研究院等多方渠道取得的信息，全都有被更改过的痕迹，有能力有权限对多系统数据库进行更改的，怎么会做的这么粗糙？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有学生偷懒找优等生的作业抄，自主聪明地把解题过程删删改改，过程和思路出现了矛盾，有经验的老师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工作量太大、覆盖面太广而时限又卡的紧，没办法磨细工夫。 小姐，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风叔你的意思是——和我小时候遭遇的那桩事，类似？】 弥彩绫看着手机屏幕，过了好半晌，才收到了那位被她称为风叔的人的回讯。 【不好说，事件性质完全不一样，但后续的管制处理手法，有些接近，那种公家的人淡淡的形式主义风格，藏也藏不住。】 “阿绫！我和小璐先走啦~” 弥彩绫按住了电源键让手机息屏，不动声色地朝着陆璐和白轻霞点头示意——她不相信白轻霞在白天试探过后就会对自己放松警惕，跟踪她们回家的路线应当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 本来已经打招呼告别了，但不知怎的，弥彩绫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白轻霞一句： “你们今天还去医院吗？也算朋友一场，不看望伯父实在说不过去。” 不知道弥彩绫为什么会主动提出看望自家老爹，但这种话题直接拒绝的话，白轻霞估摸着以弥彩绫的性子，以后就做不成朋友了，只得答道“那一起去吧。” 【我今天和朋友一起走，晚点回家，你们不用等我了。】 弥彩绫同自家的司机发了条信息。 【淦哦，被麻烦的女人缠上了，老墨今天我可能要晚点到你那里了……】 【没事，课程时间固定，早到早回，晚来我也整理出了能凑合过夜的客厅，不打紧。】 墨道凉的回复就让白轻霞两眼一黑。 ………… 弥彩绫经过几次旁敲侧击，最终确定，白轻霞的父亲对于自己受伤的记忆，确实出现了些许逻辑的漏洞，失去记忆的空档时间对比风叔整理给自己的资料，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现在弥彩绫几乎可以肯定，让白轻霞含糊其辞不能明说的原因，与篡改数据库里关键信息的黑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绫，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下平民的馆子吧。” “……我母亲给配备了专属司机，是因为以前遭到过绑架这种事，其实我们家日常的开张用度是很正常的水平，消费可比社交平台上那些‘名媛’低多了。” 换成其他人说这种话，弥彩绫早就回呛过去了，不过她知道白轻霞没有恶意，故此解释道。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那，你小时候伤害你的犯人，最后被抓到了判了几年啊？” 听到绑架犯的时候，白轻霞先是一惊，然后回过神来——现在自己完全不用害怕这种危险分子啊！别说陆璐能一打十一打百，就算是自己，也已经是候补超能力者了！尽管目前连个勺子柄都拧不弯…… “以后阿绫遇到这种事情，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小霞……这时候不应该说以后别遇到这种糟心事吗？” 陆璐赶紧出来打圆场，但弥彩绫完全不觉得冒犯的样子，相反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轻霞看——陆璐瞬间明白，白轻霞这种河豚一样的膨胀样子，还是让弥彩绫起了疑心。 “没判哦。” “嗯！？怎么会没判，这犯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绑架儿童是很深重的罪行，绝对不可能不作惩罚，那也就是说——这个犯人从一开始就没被抓到。 “后来我们家也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途径，去追查当年的犯人，毕竟他能在我小时候绑架到我，说明这个人对我家了解甚深，放任这么一个对我家抱有敌意的罪犯在外游荡，谁都会不放心的。 只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收获，就像是那个人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这不是上一辈年轻时，百废俱兴的时代，弥彩绫的童年距今也不过十年，那时候已经公共基建、信息共享、监控联动都已经搞起来了，犯人能够处理掉所有痕迹，按理说是不可能的。 陆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绫，你还能记起犯人的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或者行为吗？” “……” 弥彩绫看向陆璐，眼神复杂——一般人不会如此提问的，陆璐仿佛确定自己最多只能记忆起这些“无关紧要”的细碎证据。 “完全记不得，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入梦时被抓，解救到的时候才梦醒，当了一回糊涂肉票。” 白轻霞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但看着弥彩绫和陆璐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她不清楚这两人眼神里传递着什么信息，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 “好了好了，先想想今天去哪里吃，抓贼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第二十五章 大隐隐于市 之后，三人谁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童年遭遇的那起“糊里糊涂”的绑架案，并没有给弥彩绫留下多少心理阴影，实在是脑海里留存下来的记忆有点少，而她的父母每每提及此事反应异常强烈，但是她总觉得听来的描述和自己残缺的记忆有种对不上号的违和感，所以长大了一些之后，弥彩绫也瞒着父母偷偷调查过当年的一些事。 然而调查的结果不尽人意，不仅仅查到的信息很破碎，彼此之间还互相矛盾，一些关键点也有着可疑的篡改痕迹。 她并不觉得这两个与自己年龄相同的少女，会知晓十年前旧事的秘密，既然如此，何必去考验她与朋友间的关系呢，反正今天也确认了白轻霞父母的事故受伤背后，有着不能明说的阴影——多了一个方向去追查，不亏。 弥彩绫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白轻霞倍感庆幸，还好弥彩绫是个有点偏执但有很有主见的人，这是打定注意要自己顺着线索查下去……要是她对陆璐和自己穷追猛打，白轻霞还真不知道怎么应答她。 总不能自己头一天去墨道凉那“补习”就带着无关人员进场吧？ “今天我请客吧，我知道有家人流量不多但菜品质量很好的店。” 弥彩绫看起来兴致挺好的模样。 “阿绫推荐的店？哇，肯定是我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所！” “呃，如果你想象的是电视剧里演出的那些‘名流人士’出没得高端会所，那很遗憾，是没有的——我只是家里比起一般家庭富裕一些，还没到钱都是大风刮来的程度。 而且我一句劝，如果想过得开心一些，就少去那种经常有‘名媛’打卡的高消费地方，以你们的容姿太吸仇恨了，保不准明天就被各路姐妹偷拍挂城门声讨，一边是小作文冷嘲热讽……” 弥彩绫特意提醒了一下白轻霞，她也知道白轻霞喜欢看这类视频。 “真的这么乱吗？” 看白轻霞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弥彩绫下了一点猛料：“你经常能看到下午茶时间打卡，然后边上附着一张精致甜点的照片的内容，对吧？其实都是摆拍的。 她们会提前在群里组团，然后八到十人一起，作一副时尚装扮挎名牌皮包到场，每人均分一起凑钱买一份蛋糕，不吃，就拍照。 另外她们还热衷于找一切‘打扮土鳖气质穷酸’的人偷拍，来为自己的形象作对比；如果你就这么穿着学生装进去，大概率会被单截你一个人的照片，然后造谣中伤你接‘爸爸活’……” “……” 这些话由弥彩绫的口中说出来，可信度十足。 “阿绫，你该不会被她们骚扰过吧？” “你说呢？” 白轻霞很想说那不是爽文情节的发展吗？毕竟弥彩绫真的算是【大小姐】类的角色，但考虑到她直来直往攻击性十足的性格，弥彩绫肯定当着面就喷过去了，应该不会对“打脸”的环节感兴趣。 “现在已经不早了，这时候约去餐厅，回去的时间肯定会很晚，阿绫你父母那边……” “无妨，我自有分寸。” 陆璐觉得弥彩绫的父母经过了她童年那起绑架案，肯定会特别在意女儿的归家时间，但既然弥彩绫说了不要紧，也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让人意外的是，弥彩绫并没有带她们去到繁华的商业区地域，而是朝着年代久远的老城区进发，钻起了小巷。老城区的小巷可不像后来的大马路规划整齐还路标清楚，但弥彩绫没有开手机导航，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在小巷子中穿行，可见她对这块地区道路相当熟悉。 “我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几十年来的发展导致城市的面貌日新月异，很多地方几年没去，重温故地就发现道路和建筑已经完全不同，但是独独没有在垂垂老朽的旧城区留下时代的痕迹。 “那时阿绫你不和父母住一起吗？” “那时候我的父母忙于创业，经常数个月不回一次家，所以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对这里很熟悉。 后来因为发生了那桩绑架案，父亲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认为他和母亲不在我身边才让罪犯有可趁之机，放弃了之前的打拼成果回到了家乡，陪在我身边……结果后来阴错阳差地找到了契机，之后几年比人生的前二十年加起来都要成功，也算是缘分吧。 其实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但他们自己迈不过心里边的那道坎。 怎么说呢？我对那件事感触不深，记忆也没留存多少，所以事后表现的很淡定，和没事人一样，他们不这么看——在他们的视角里，我是因为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所以出于自我保护‘遗忘’了很多记忆，在这个前提下，我和事发前表现没变化，被她们视为逞强、是伪装出来的……我越是‘正常’，他们越担心我心理出了问题。 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开始学刺猬那样见人就怼，学着‘性情大变’来安慰父母的担忧。不过嘛，攻击性强一些的确能解决不少日常中的问题，慢慢的我也就接受了这一点，逐渐变成了刺猬的形状。” 弥彩绫说出了惊人的秘密。 “那阿绫你以前……” “标准内向、腼腆的三好学生。” 那反差的确实有点大。 曾经白轻霞有过疑惑，弥彩绫性格很差，但人品道德没什么毛病可指摘，她父母在本地的风评也很好，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形成她这样别扭的性格。 今天弥彩绫亲自解答了白轻霞的疑问。 “到了。” 弥彩绫领着陆璐和白轻霞走进了一个门墙斑驳的大院子，院落的墙壁都是清代风格的砖石粉墙，尽管已经翻新过了，但还是能够明显看出岁月的痕迹，院子地面铺路的地砖都是天然切割过的岩石块，表面粗糙且凹凸不平，习惯了现代风建筑的白轻霞，走了没几步就被凸起斜翘的地砖角，差点绊了一跤。 院落里摆了好几张八仙桌，从陈设来看也的确是做着餐饮的经营——但这种风格，一辈子没去过农村的白轻霞，只在电视里农村人搬婚礼酒席时看到过。 突出一个“返璞归真”。 “邓阿公，是我，阿绫！” 弥彩绫拉开一张长凳坐下，熟络地对着屋内打招呼，听到她的声音，厨房里立刻窜出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头发也已一头花白，但气色面容还像六十上下那般活力，个子不高却是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久经体能磨炼的高手。 “绫丫头好久不见了，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那是自然，不是朋友的话，我哪可能来叨扰您老人家？” “我倒是巴不得你多叨扰叨扰，现在年轻人都搬迁到外边了，留在旧城区的八成都是和我一样的老头子老太婆，周末还好，平时来我这里的基本都是嗦完面就走，我这老灶台都快改行面馆了。” “这个时间点，只吃面应该也有不少人吧？” “那是年轻人吃饭晚，年纪大的人吃饭时间也早，五点钟年轻人还没下班呢，我们老头子已经嗦完了。” 被弥彩绫换作邓阿公的老师傅瞅着她带来的两个朋友，高的端庄沉稳，矮的那个活泼大方，都说人以类聚，能和绫丫头玩到一起去的，从面相上看就是好孩子。 此前他还担心弥彩绫这性格交不到朋友。 “阿公，今天都挺晚了，就简单点吧，一荤一素炒两个家常，三碗面，就可以了。” “嘿咻咻，你还心疼起你阿公来了？我做了一被子灶台上的手艺，已经腌入味了，早睡不了的。” “您懂我们家的情况的，回去晚了……” “唉，都依你都依你。”显然邓老师傅也是知道弥彩绫过去遭遇的事情，只得把热情作罢，转头向陆璐和白轻霞问道，“两个女娃，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白轻霞回答的响亮，她很好奇，都说出门花钱的老年人口味最叼，能获得周围一圈老头老太认可的面，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我也没有。” “难得哦，不挑食的女娃现在倒是不多见……” 老师傅去厨房忙去了，陆璐盯着他离开时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位老先生，他走路的身形、姿势，和常人有点不一样，他以前应该是练过的吧？” “邓阿公年轻的时候是在山上寺庙的伙房当差的，后来才还俗下山的——你这么说的话，确实可能以前寺庙里练过武术，也难怪阿公一把年纪了，身体还这么硬朗……陆璐你能看得出来一个人有没有武术功底吗？” 【不只是武术……】 邓老师傅的气息很古怪，如果只是习武，他的气息应当是偏向绵长内敛，但邓老师傅身上绝不止一种武者的气息。 “以前出家的？” “嗯，快五十岁的时候才下山的。” 那岂不是说，无妻无子，老来孤身一人没有家庭？红尘里迥然一身，那老先生当初又为什么要还俗离开带了大半辈子的寺院？ 第二十六章 大隐隐于市（2） “如何？阿公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吗？” “那是相当好吃，不愧是寺庙里待过的‘老法师’，我原来以为那些传闻都是夸张的，谁能想到居然是真的……” 白轻霞向来爱吃甜食，对嗦面不太感兴趣，今天都呼哧呼哧地扒了三两面，如果不是想到晚上还要去墨道凉那“学习”，她还能再添半碗。 “你要相信旧城区里‘大爷严选’的含金量。” 走出了邓阿公的食肆餐馆，弥彩绫发现陆璐有些“魂不守舍”，频频回头看向餐馆。 “陆璐，你好像很喜欢这里的口味？” 记忆中好像陆璐从来没有如此明显地表现出对一种事物的“热情”，这让弥彩绫颇有些好奇……当然，白轻霞除外。 “呃，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如你见笑了。” “……那当然，在学校里，你一直是个淡漠优雅、性格内敛的冷美人，如此在意的模样，确实罕见。” 陆璐不禁苦笑，自己被那位老人身上的神秘气息，牵动了自己的感应，倒不是说她的“敌意雷达”起了反应，只是从她获得了变身力量以来，没有产生威胁预感但又这般鲜明的能量，就连墨道凉身上的灵能也没有这种程度的存在感。 而且如果和墨道凉相比的话，这股未知的力量，在老人身上的“占比”很低，不太像是自身修炼出来的，但气息显得很自然融洽——因此，陆璐不可避免地对老人投以了过多的关注。 结果，还让弥彩绫发现了自己的反常。 “今天就到这里吧，是时候该分别了。”弥彩绫收获了一些意向之外的情报，心情放松之下，就连平常习惯性维持的带着尖锐感的半笑，都看起来柔和了几分，“明天见。” “那，明天见。” 看着弥彩绫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白轻霞对陆璐说道：“今天晚上我就一个人去找墨道凉了，小璐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连我都注意到你的反常举动啦，还好阿绫她的好奇心没那么重。” 熟知陆璐个性的白轻霞，绝对不可能会误以为陆璐是对餐馆本身的美食而失态，反应这么激烈，用脚想也知道有问题。 ………… 陆璐折返回到了邓阿公的餐馆，里面已经打烊歇业，但庭院的大门仍然敞开着，似乎是早有预料，在向着不合时间的访客发出邀请。 走进院子，邓阿公正躺在竹藤椅上，悠然地扇着蒲扇。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坐吧，别客气。” “恭敬不如从命。” 陆璐面对面朝着老者坐下，发现旁边的桌子上已经盛放着一杯茶盏，不用端起茶杯也能感觉到袅袅热气，显然是刚泡的。 “你去而复返，我就知道老头子的这点道行，瞒不了你，这天外之光的神奇，实在教人眼红……你获取【祂】的青睐，多久了？” “上星期的事……” “啊！？”老者一个鲤鱼打挺，从藤椅上一跃而起，凑近了陆璐仔细打量着她的眼睛，“你是……因为那颗降临在大窑山的陨星，获得这天外星辰之力的？就一个星期！？” “嗯。” “我不信，你这丫头，对我出一拳，我来试试你的成色。” 邓阿公扎起马步，气沉丹田，本就精悍的肌肉瞬间“膨胀”开来，虽然没有造蛋白粉拼命减脂增肌的健美先生那么夸张，但透过衣服的隆起，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强劲虬结的肌肉形状。 “老先生，你是要测试我本身肉体的力气，还是带上了星光能量后的？” “就你这小身板，不是我笑话，你真什么都不带，一拳糊上来我铁定还要赔你医药费——尽管使出全力吧。” “这可是你说的。” 陆璐瞬间换装，身上的气势暴增，捏起拳头后，原本因为变身而疯狂上升的气势顷刻间偃旗息鼓，短短一秒之间气息一起一伏的剧烈变化，把老者都弄懵圈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璐的拳头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无形的震波传开，把院墙上的石灰都震落了一些。 陆璐拳头击中邓阿公的腹部，完全没有打在肉体上的感觉，定睛一看，此刻邓阿公的胸腹间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破布片，露出了犹如花岗岩一般的腹肌……不，就是岩石！ 陆璐放下小拳头，甩了甩手，把沾在上面的石屑抖落。 “你这丫头不讲武德！” 邓阿公显然是被陆璐吓得不轻，心有余悸地捂着被捶裂的肚子，要不是他反应还算快，及时使出了岩石化的本领，今天这一拳可得要了他半条命。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姿态来骗，来偷袭我老人家呢！我说让你用全力，没说让你用搏命的攻击啊！？” “老先生，这个就是我的标准战斗姿态啊？” ——而且还只是用变身后的肉体力量，没给拳头附魔什么的。 “我没读过书你不要骗我。” 陆璐想了想，把能量集中在右手上，把第一次击杀时的能量光球使出来一半，光凝结能量光球不发射。 “我信你了，丫头，快快收了神通吧！” 邓阿公死死盯着陆璐手中的能量光球，生怕它下一秒就爆炸，幸好陆璐完全能做到能量的收放自如，过了两秒，手中那个隐藏着恐怖能量的光球，就化作了泡沫消散在空气中。。 以邓阿公的年龄的经历，他显然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少女什么是变身英雄，他凭借着自己的见识，认为陆璐现在穿着的衣装，是一种另类的“战铠”，只有披上铠甲才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而平时那副无害的模样，与其说是扮猪吃老虎的伪装，倒不如说是为了“节能”而做出的妥协。 这是一星期能达到的强度？ 邓阿公的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他也是曾经见过一些蒙获星辰青睐的人，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名少女一般，短短一星期，就达到这等高度的“怪物”，他惊的是，星辰之光把如此威能赐福于这名少女，是要对付什么样的敌人？ 邓阿公虽然没有读过书，不过在寺庙禅院里当了几十年的伙房掌勺，辩经多少略懂一些，他相信【命】，相信“天选之人”的降世，必定有其宿命中的对手。 一个星期就成长到比先人一辈子积累相当的水准，那再成长下去会达到何种地步？ 邓阿公不禁汗流浃背。 “老先生，你向我求证了一件事，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向你询问一件事才公平，对吧？” 邓阿公腹诽道——何止一件事，你问五件事十件事都无妨，因为拳头大的就是有理。 “老先生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会下山还俗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因为老先生下山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弥彩绫出生的日子吧？ 到了五十岁才还俗，而家里有迥然一身无牵无挂，这本身就不甚合理；以老先生的能耐，各种酒楼饭店高薪聘请不在话下，但你寻至一个发展滞后的旧城区，开了家名声不显的小餐馆，也是疑点重重。 我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老先生你下山，同弥彩绫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如果陆璐不知道弥彩绫童年时的绑架案，那她肯定不会把一个身怀不知名力量的老头子，同弥彩绫联系起来，然而回头看时，就处处是疑点了。 弥彩绫在父母归来前遭遇绑架，六七岁的孩子能跑离自己生活的区域多远？所以被绑架的事发地点必然是在旧城区，也就是在邓阿公眼皮子底下被“绑”走的。 你说这位老先生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至少陆璐是不相信的。 “那孩子和你说起了那次‘绑架案’了？” “是的，我现在就来替她求证一些真相……阿绫是普通人，老先生你可能有顾虑，但我总该受得住真相的冲击。” 陆璐始终没有解除战斗姿态，意思也很明确了——她不介意用一些“特别”的手段，为她的朋友取得真相。 “你认为绫丫头是普通人吗？” “用疑问来回答疑问，是很卑鄙的行为，我开始怀疑起老先生的诚意了。” 陆璐眯起了眼睛，邓阿公突然一个激灵，不由得想到了评书上说关公要杀人的时候都会做同样的动作，而当这个动作，由一个能轻易把整片街区炸上天的少女做出，威慑力可比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强多了。 “我确实是因为绫丫头而下山的，但处于什么原因，即使我亲口说了你也听不见……你理解我的意思吧？” “她的一些信息被‘上锁’了？” “那种取巧的手段好歹可以用一些办法‘破解’，但绫丫头的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像是英国佬发明坦克这种武器前，你去问鸦片战争时候的英国佬，他们只会想到水箱，不可能脑子里出现坦克的形象与概念——绫丫头的情况就是类似。 【祂】还没诞生，绫丫头也不是命里注定会觉醒，一切都是未定之数，除了与这段命运相关的人，都无法探知求证。” 第二十七章 骑虎难下 好嘛，又是一个谜语人——陆璐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圆环套圆环，谜语叠谜语，就连自己变身后也自带着认知上的模糊……如果这种放烟雾弹的行为是自古有之，那现在政府进行信息管制还是一脉相承了。 陆璐只觉得脑门发涨，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问道：“那老先生身负的那种力量，我很好奇，您能和我详说一二吗？” “我不说清楚，你这丫头是不会走了是吧？” “请您理解，在我眼里，您现在还没走脱嫌疑呢——还有十年前的‘绑架案’的事，不把这些弄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先说十年前的事吧，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绑架案’，是阿绫那孩子自己【消失】了——在找回她之前，我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就……就‘扮演’了一次绑匪……” 好家伙！陆璐直呼好家伙！ 这老头子自白的内容和陆璐想的有很大出入，但用伪装绑票这种行为来“安抚”人家亲属，这种行为还是震撼到了陆璐，弥彩绫父母的ptsd原来出在你这慈眉善目的老登身上啊？ “消失指的是，她突然出现在了别处，还是从‘现实’的层面上消失了？” “……后者。” 邓阿公对于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就闭口不谈，陆璐也没指望在有认知干涉的情况下从他嘴里得到答案，问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再说回我力量的话题，在小时候，我有次一个人下水摸田螺，突然就脚抽筋了，慌乱中水进了肺，扑通了一会儿就感觉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在意识混沌之际，恍惚间我见到了###——嘶！” 邓阿公突然咬破了舌头，停止了话匣。 陆璐不由得叹了口气，对这样的发展，很难说有什么意外的情绪，很明显，邓阿公也只是个类似“临时工”性质的角色，指望他能违反背后的神秘存在设下的禁制，也太难为老人家了。 “……你找到了弥彩绫，是要促成她的‘觉醒’吗？” “我只是被嘱托了旁观她的变化，之后的发展，顺其自然吧。” “为什么？这番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见证？” “因为未来一切都还未定——她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是普通人，如果觉醒，后续的发展也未必是最初期待的那样……我不曾施加影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管得太多了难免在她成长的过程中留下痕迹。 事实上，十年前阿绫那事也很突然，她成长的环境本不应该有能促使提前觉醒的条件，但还是无意识间进入了……唔，差点又要咬舌头了。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能够猜到一些，因为你身上具备的天外星辰的力量，并不在‘我’保守秘密范围之外，你可以待在阿绫身边不用担心会给她‘揠苗助长’的坏影响，只是……” “只是我不能提前得到具体的信息，避免带上先入为主的观念，干涉她的未来，对吧？” “聪明。” “总感觉踏入一群老妖怪的算计中了……行吧，弥彩绫是我的朋友，我可以答应你代为照看她。” 令邓阿公有些意外的是，陆璐尽管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爽快地接下了他的“建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了他的餐馆。 他收起陆璐一口没喝的茶杯，走到了院子角落的观景小池塘边，将茶杯放在了假山石边。 一只老龟慢悠悠地爬了过来，伸出脑袋埋进了茶杯里。 “按你平时严防死防的性子，今天怎么会要求我透露这么多东西？最后等于是把绫丫头半交给了她吧，只是因为这女娃身上的星辰之光强的匪夷所思？” “呼……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老龟口吐人声，说道，“你见到的只是初入门槛的走运之人，真正获得星辰垂怜所能发挥出的神通，以你的见识是想象不到的——但我见过。 七天时间就成长到这种程度，她有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的星辰赐福之人，在这个时代降临，我之前是没有想到的……我们或许可以不用孤注一掷，押宝在绫丫头身上。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我在那女孩身上，嗅到了‘老朋友’的气息，虽然已经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但那种讨人嫌的感觉我不会认错的。” ………… “——阿嚏！” “老墨，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这辈子还没感冒过，大概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墨道凉摸了摸鼻子，心里颇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但白轻霞在一边也不好深究这种微弱的不协调感来源于何处，于是继续指导着她提纯“超能力”。 “别转移注意力，要想象着把精神拧成一股绳，持平你的心跳和思绪保持一张一弛，别用死劲。” “一张一弛嘛……那这样根本用不上力，怎么把汤勺拧弯啊？” “念力不是蛮力，你的手指捏着勺柄再用力也和它无关——念力不是说你幻想出来一只无形的手，代替实物工具把汤勺弄弯，它本身就是一种通过想象和精神表现出来的，超越现实物理的一种‘力’。” “那我看老墨你刚才演示的时候，就可以啊？” “因为我使用的是灵能啊，刚才演示用灵能捏勺子，只是让你借鉴靠【思维】赋能的过程，并不是说真的要你用念力形成一只手来。 你可以理解把它为是传统的法师派，使用的术法得遵循特定的法术模型来，否则很容易导致危险的情况。 灵能是一种使用限制比较苛刻的超自然能量，优点是具备传承性和可复制性，如果你要转修我这路子也不是不可以，但灵能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至少十年以后才能出师帮陆璐忙——那你愿意吗？” 白轻霞连忙摇头。 “那老墨你说我觉醒的【念力】，它的优缺点是什么呢？” “缺点是难控制，因为它是基于个体精神想象的架空能量，没有现实给你锚定，也没有现成的法术模型，纯看自身发挥，而且很多念能力者觉醒时收到了外界因素的影响，非常容易把自身念力限制成单一的能力——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超能力者’ 一旦初期的自我认知定型了，能力也会随之固定，如果你对以后的期望，只是用看不见的大手殴打敌人帮助陆璐，那你尽管走捷径好了。” “我错了，对不起。”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条理好自身的念力，让它尽可能地摒弃掉‘杂质’保持纯净，然后用它去影响眼前的勺子。你不用去想如何发力弯折勺子，只需要‘想象’结果，精纯的念动力会自发地替你完成。” 墨道凉对白轻霞的觉醒没有什么意外，因为她看到白轻霞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名少女有着很强的资质，但没想到的是，过了一天才来找到自己的时候，居然能力还没定型。 要知道，就算在平和的状态下觉醒念能力，没有那么强的战斗情绪和思想，也很容易在之后不断尝试自己能力极限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被自身思想里有着较强倾向的方向偏离。 原本墨道凉根本没对白轻霞的性格抱有什么期望，在她看来，个性鲜明情感激烈的白轻霞，会很快的把自己的能力定型。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会有一种类似隐士贤者的心态？ 这都要归功于陆璐。 没有陆璐的强制打断，当天晚上白轻霞就要朝着搞笑艺人的方向发展了，而在之后，更是凭借着一己之力，使得白轻霞胡思乱想一直到睡着，根本没空去往“超能力”上去想。 ——啪！ “噫！？好！弯了，我成功了！” 白轻霞面前的勺子断成两截，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白轻霞提纯念力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不清楚勺子是怎么断的，但墨道凉在一旁可是看的清楚——在她想来，以白轻霞目前的念力强度，无意识下应当是念力把勺子拧成麻花，直到勺柄断裂……但实际上，勺子是像碎碎冰一般从中间弯折然后断裂的。 【这……这不对吧？】 墨道凉捡起断裂的勺子仔细地观察着，从断口来看是单纯的受力形变导致的断裂，并没有任何附加于之上的能量。 “老墨，我算完成这一关了吗？” “你再试一次。” 墨道凉又递给白轻霞一把勺子，不同的是这次这把的合金材质要比上一把明显更硬更坚固，白轻霞闭上眼再次凝神聚集念力的时候，墨道凉也在一旁开启了灵能视野，捕捉白轻霞周身的念力变化。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正常，但仅凭这样的念力强度不可能……咦？】 在念力发力使勺子弯折的时候，墨道凉察觉到有一股在灵能视觉里也极微弱、近不可查的某种“场”，在很短的时间内包裹着了勺子，还屏蔽了墨道凉向内探测的精神力。 “场”消失的同时，勺子也在念力的作用下被折断。 “老墨，我做的如何？” “……你真的是纯种人类吗？” 第二十八章 月下白鸮（1） 【不对劲……十年前的绑架案，一定有我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线索……】 回到家中的弥彩绫，从自己的书房里，找出了过去曾经收集到的关于“绑架案”的线索记录，一条条地查看——有些还是背地里隐瞒着父母收集到的，过去她只是烦恼于这些多方途径收集来的信息彼此冲突，分不清真假。 而现在，从白轻霞父母的“事故”中，弥彩绫得到了启迪…… 应该把它们全部当作虚假的，作为前提，但是这些虚假的信息不可能完全捏造，九真一假也好，九假一真也罢，将它们全部铺开，一定能从交错的节点处找到真实有用的信息。 【还有同一年份里，其他的重大新闻报道……】 信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对于找寻过去的痕迹，有着巨大的帮助，在家里就可以在个人终端上轻松找到十年前的新闻记录。 弥彩绫逐条比对着政府、产业、交通、案件、事故等等条目，一条信息突然落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条汽车失控从山道滑落，致两人死亡的交通事故，死难者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车上后座的女儿奇迹般生还，而父亲的姓氏是——陆…… 【这个生还的女孩，会是陆璐吗？】 以往弥彩绫从没有觉得陆璐的过去有什么不对劲，但直到今天，她发现陆璐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起看似普通的交通事故可能并没有新闻里那样简单。 而且，这起事件发生的年份和自己被绑架发生在同一年。 弥彩绫查找着事故发生的日期…… “……是，是同一天……” 一桩绑架案，一起交通事故，两者本该风马牛不相及，但弥彩绫本能地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弥彩绫继续顺着这起事故搜索，遗憾的是，无论她更换何种关键词，只有两个新闻网站上有这起事故的只言片语，具体详情、图片什么的一概没有，就连本地的网络社区、论坛上面，也有没有留下痕迹。 弥彩绫依稀记得，陆璐曾经和自己说过，她父母去世后，亲戚因为遗产问题惹出了很大的纠纷，但这些也没能在十年前的网络上留下只言片语。 这似乎有些不正常。 “呼……明天抽个时间去私下问问陆璐，不过谈起这种事情，不会让她讨厌我吧？” 弥彩绫心烦意乱，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让夜晚的凉风吹进书房，把浮躁的思想意识冷却下来。 “嗯？那是什么？” 稍稍平息了心中烦躁，弥彩绫正要关上窗户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小区街角处，有半截手伸出视野的死角，横在地面上——弥彩绫的第一反应是有醉汉醉倒了。 不过再一眼，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弥彩绫曾经的遭遇，她父母挣大钱后，别的地方都没铺张，唯独在女儿的衣食住行上特别讲究，只图过往的糟心事不再发生。 她居住的别墅小区门禁管理非常严格，外来的醉汉根本别想进入，如果是小区的业主醉成这样，保安也会专人看护至家宅大门，避免落入景观池溺亡这类事故……所以绝对不会是醉酒昏睡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突发急病了？ 弥彩绫赶忙从二楼书房下到了楼梯，披上外套就冲出了住宅，从楼上看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如果是急病发作，应当不是癫痫之类的疾病，最可能的是心脑血管疾病，早一秒救治就能多一分希望。 “醒一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倒在地上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职场女性，快到深夜了还依然穿着着工装，明显是刚加完班从工作地点回来，此刻一动不动，任凭弥彩绫如何呼叫，始终无动于衷。 弥彩绫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胸口也有起伏，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先打电话给120急救吧…… 正当弥彩绫掏出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她忽然反应了过来——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了家门？明明父母都在家，去楼上的卧室喊上他们一起，才是正常的思维吧？ 回想起来，她在房间里看到人倒在路边，满脑子只剩下赶紧来到人家身边确认情况的想法，完全忘记了父母的存在……这不正常…… 弥彩绫略一走神，注意到倒在地上本应“人事不省”的女子忽然手指抽动了一下，正在思考其他东西的她反应慢了一拍，当昏迷女子像山蚂蟥一样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扑向自己，她的大脑一下子陷入了空白的状态。 “呃——” 弥彩绫被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上，呈现出诡异姿态的女子双手掐住了弥彩绫的喉咙，气管被掐的她直接呼吸也被中断，迅速出现了缺氧窒息的症状。 别说出声呼救了，弥彩绫很快就连劲也使不上来，但比起扼杀，袭击弥彩绫的“女子”显然有着另外的打算——弥彩绫惊恐地发现，骑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张开了她的嘴巴，仿佛下颚脱落了一样，张开了人类完全做不到的尺度，大量唾液从嘴角淌出，滴落到了弥彩绫的脸上、脖子、身体上。 隐约间，弥彩绫看到了“女人”的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在探出。 【幸亏……随身带着这个……】 缺氧已经使得弥彩绫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手上的动作也比平时迟钝的多，但还是凭借着意志，在口袋里摸出了她的防身武器——电击器。 手指足足拨动了三次才摸到了电击器的开关，弥彩绫将工作状态的电击器狠狠地刺向袭击自己的“女人”胸腹，只听到“啤咔”一声，电火花在它躯体上炸开，受到强烈电击麻痹感之后，“女人”本能的松开了掐怎么弥彩绫脖子的手，身体整个向后仰去，弥彩绫用尽最后的力气，双腿猛地蹬开袭击者的躯体，艰难地滚出数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力恢复宝贵的体力。 啪叽！ 一团黏糊糊的事物落在了弥彩绫的身边，发出了如同烂泥糊墙的声响，而不远处袭击弥彩绫的女人，则像是抽掉了魂一样，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弥彩绫扶着墙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就在不到两米距离的地面上，黏着一团膏状的肉块，“它”意识到没有命中弥彩绫，身体当场化开成液体状，快速流向了旁边的下水道排水口。 只短短几秒钟，它就在弥彩绫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惊魂未定的弥彩绫，手拿电击器，忙不迭地远离了排水口数步，看向一开始袭击自己的女子…… “呕——” 弥彩绫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使劲把胃里翻涌上来的呕吐感觉咽下，胃部的痉挛抽走了她的力气，使得弥彩绫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竟失去了平衡，怎么也站不起来。 就看到面前的女人，只剩下了一具“皮囊”——填充在身体内部的骨骼、组织、器官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层完整的人皮，像是废衣物一般被随意丢弃在路旁。 “我刚才，差点被……吃了？” 弥彩绫想起来了刚才生死交错的一瞬间，后知后觉地反应力过来，原来从这女人嘴里吐出的，就是操纵她身体的怪物本体，它吃光了这个受害者，想要寻找下一个寄生的皮囊兼食物。 自己看到受害者的瞬间，应该是精神受到了某种影响，不自觉地产生了不顾一切接近它的冲动。 “对了，手机，现在应该打电话报警……” 现在弥彩绫只能想到拨打电话向政府机关求助了，如果说存在一个机构专门抹除一些机密信息，那么现在自己所遭遇的情况也当就在他们管制范围之中。 弥彩绫捡起了手机，迟疑了一瞬，转头往自家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不能现在就回去，把父母也拖进危险之中，那团好像史莱姆一样的肉块只是隐蔽起来了不是逃跑，弥彩绫看过的恐怖片里，这种时候最不能放松警惕。 就在弥彩绫拨下数字键等待接线的时间里，一直保持警惕的她心头忽然生出了一丝凉意，来不及多想，她甩手将手机掷向有着不妙预感的方向，当即砸中了扑向自己的肉块！ 只是，这是手机，不是手雷，这一投只是让弥彩绫争取到了一息的时间，要论对怪物造成的伤害，恐怕还不及一块石头来的有用。 “谁在哪里！？” 正巧，夜晚巡逻打点的一个保安正好路过，举着手电找了过来。 “快逃！” 弥彩绫声嘶力竭地警示着保安，保安调转了手电的灯光照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惊慌失措的衣着凌乱的年轻女孩子，刚想上前救助，灯光一晃，便照到了变更方向，朝着自己“弹跳”过来的肉块。 “啊啊啊——唔噗咕噜噜……” 保安下意识地发出了惊吓的喊叫，肉块准确无误地落进了他张开的嘴巴，顺着食道进入了保安的身体。 弥彩绫只看到保安的身体四肢像是触电一样抽搐、扭成了麻花，随即猛然停止，一秒钟之后，仿佛系统重启，视线转向弥彩绫，迈开僵硬的步伐向她追来。 第二十九章 月下白鸮（2） ——完了。 弥彩绫所在的小区，相对于同行开的工资水准都要翻上一番，招收的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再不济也是体格魁梧、体能保持较好的中年，浑水摸鱼的混子可以说完全不存在——即使弥彩绫在学校里体育成绩很好，那也没法和这些保安比身体素质。 只几步的路程，弥彩绫就被追上，身体被一记侧踢重重地踢飞了数米，砸在了墙壁上，剧烈的碰撞直接让弥彩绫失去了反抗能力，身体止不住地蜷曲颤抖。 一双大手再次扼住了弥彩绫的脖子，但这次的“宿主”体格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把将弥彩绫单手提起，压在了墙壁上。 电击器已经在刚才的攻击中脱手，弥彩绫现在手无寸铁，已经步入了绝境。 被夺舍寄生的保安，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手掌中心肌肉自动开裂，露出了一截蠕动的肉芽——这“熟悉”的一幕唤起了弥彩绫的注意，根据她以前玩过的一款丧尸题材的游戏，她估摸着对方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决心放弃本体从口中脱出寄生的方式，要用掌心的肉芽塞自己口里了。 【我……有这么大的仇恨吗……明明这才刚刚夺取一个人的肉体……而且我一个弱女子，何来比年轻保安的肉体更大的吸引力……】 弥彩绫已经要放弃无谓的抵抗了。 占据保安身体的怪物，似乎是觉得弥彩绫已经是囊中之物，有意地把手掌伸向她头颅的过程放缓，意图想用延长“处决”时间的方式，来增加弥彩绫的恐惧与绝望——看着手掌中的肉芽离自己越来越近，弥彩绫心中哀叹一声，默默地向着自己的父母致歉，松开了牙口……反正闭不闭嘴，也影响不了结局了。 【别放弃。】 一个清冷的声音闯进了弥彩绫的脑海中。 弥彩绫本能地遵从了那个声音的指示，紧闭牙关，就在怪物手掌的肉芽快要接近弥彩绫的嘴唇之际，清幽星光从天而降，弥彩绫的视线内一瞬间被纯白的光柱完全占据，把眼前可憎的怪物一并吞没，那冒出肉芽的手臂被白光灼烧至熔断，而后被吹飞至弥彩绫的脸颊上。 要是弥彩绫没有紧闭牙关，那污秽的东西可就要污染她的口腔了。 被提起压墙上的弥彩绫，没了束缚，当场落下，但脚还没沾地，她就被人横向托起抱住，冲出了光幕。 “你是……”弥彩绫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脑子里搅成了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才梳理清楚，“……陆璐？”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明明才告别不足几个小时，此刻见到陆璐那张清丽秀美的脸庞，却好似时隔多年的老友相见，勾起了心底的记忆却又感觉与它似是而非。 平时的陆璐如果说是有着高岭之花气质，那现在弥彩绫见到的她，全身素白如玉，凛然高洁，一头转变至纯白的长发响应着围绕着周身的气场、随着夜风的抚动飞扬，映衬着她肃穆的侧颜，恰如九霄之上的神女，遗世而悠远。 “果然，阿绫认得出我呢。” 陆璐转过头，收起那副严肃的面孔，向弥彩绫眨了一下右眼——弥彩绫只感觉先前那一瞬间的神女形象如梦幻泡影破碎，都是幻觉，那个自己熟知的陆璐又回来了。 轻轻擦拭去溅落在弥彩绫脸颊上的污浊血肉，陆璐看向重组再生完成的怪物，侧身以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弥彩绫的视线——方才陆璐怕误伤弥彩绫，没有下重手，因此被她轰散的只是怪物占据而来的躯壳，内在本体并未损伤，此刻它已然把碎裂的肢体血肉、连同先前抛弃的“空壳”，一并混合，形成新的肉体……而这幅血肉重组的景象，弥彩绫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以这种隐蔽性和攻击性，如果存在时间久了肯定会发生很多的“失踪”事件，但是没有，说明这怪物开始作案还没几天……按照墨道凉的说法，当前的邪魔作祟的密集程度很不正常。 也分不清楚是它们促成了我，还是我招来了它们……】 眼前的古怪生物和陆璐曾经击杀的那只“吸血鬼”有些类似，隐蔽性虽然没它那么强，但是进食和杀戮的频率要远远超过，按理说这样危险度极高的入侵者应当数量稀少才对，如果以前墨道凉她们的部门隔三差五就处理这种玩意，那市民的死伤早就瞒不住了。 陆璐因为这些天的遇敌率，实在放不下心，于是和白轻霞和弥彩绫分别后，家也没回，就在市中心寻了个高楼，待在楼顶待命着，因此第一时间发现了弥彩绫遇险。 以弥彩绫今晚“撞大运”遇到的怪物的危险程度，假使陆璐晚来了半分钟，弥彩绫估计就只剩下一张皮了……而且陆璐自问也来“迟”了，那名尽职尽责的保安就没救下。 “陆璐？……璐？小璐？” 察觉到陆璐的情绪波动变化，弥彩绫能清楚地感受到陆璐心中的怒火，正转变成冰冷的杀意——这让弥彩绫感到陌生和害怕。 “没事，我刚才有点钻牛角尖了。” 陆璐收敛起了过于锋利的杀意，深呼吸了数次，把杂念驱出了脑海，也许是因为市民的死伤，也许是因为好友的遇险，陆璐刚才看待事物的视角发生了微妙的偏差……她跳出了【人】的视角，把自己摆在了更高一级的位置上，这让她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后怕。 【我只是一个侥幸获得了星辰之光垂青的人类而已……认为这一切都‘应该’自己去做，这样的想法太过傲慢了。】 “璐，小心！它朝你攻过来了！” 重组完成后的怪物，已不复之前被夺舍寄生的人类躯壳的痕迹，或许是它原本的成熟个体，怪物现在的体态犹如一只在大气中悬浮的水母，不同的是，它的触须完全没有水母那种梦幻美感和致死毒素并存的气质，只是一团污秽而充满浊气的血肉组织罢了。 这些狰狞的污秽血肉，只要皮肤沾染到一点，便会顷刻间渗透侵蚀进人体，溶解吞食人体组织和器官，化作它增殖的养分。 而现在，这些血肉触须如豪雨般向着陆璐泼洒过来，陆璐还好似神游天外，浑然不在意。 “阿绫，抱紧我。” 感受到弥彩绫抱住自己肩膀和脖子的手臂突然用力，陆璐松开了托着她后背的手，握拳向着空气中猛的击出一拳，拳头击穿空气，爆起拳风击散了血肉之雨，爆风余势不减，将怪物的本体命中、锁定。 陆璐朝着血肉怪物，迈出了脚步，如闲庭漫步，平稳地抱着弥彩绫，向今晚铸造了她噩梦的怪物走去。 迈出第一步，陆璐挥出了一拳； 迈出第二步，陆璐挥出了两拳； 第三步，四拳；第四步，八拳……虽未直接命中怪物本体，越来越快的拳速，在空气中掀起了狂野的风暴，拳风如骤雨锁定了怪物，拳击打在空气，由风将少女的怒火传递，尽数倾泻在作恶者的身上。 等迈出第八步的时候，陆璐已经一秒钟击出了一百多拳，血肉怪物的本体已经被连绵不绝的拳速，生生“顶”向了空中，那些血肉触手，则像是被吊起晾晒的咸鱼，跟随血肉本体一起升上了天空。 血肉怪物嘶鸣着展开了最后一搏。 它把触手全部自行切断，在拳风中作柳絮状飘飞四散，飞向了更高的高度，直至脱离了拳风的影响范围——断裂的血肉触须自我焚化，烧尽了血肉凝结为一根根狭长的咒毒飞针，指向陆璐。 陆璐左手释放出能量包裹着弥彩绫，她只觉得大腿肚上一缕温热的感觉蔓延开来，波及全身，再一眼看到自己的身躯已被洁白的荧光笼罩。 对面的怪物的咒毒飞针看着就非常致命，陆璐绝不会让弥彩绫处于它的威胁之下，自己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璐向前纵身一跃，腾空而起，以违背常理的轨迹，斜向上发起了一记迅捷有力的飞踢——弥彩绫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全部静滞，等到陆璐命中了血肉怪物的本体，她才感觉留在视网膜上的景象拉伸、变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跟随着陆璐一起进行了一次超高速的直线移动。 但因为有着陆璐给予的星光守护，弥彩绫除了因为视觉残留有点头晕，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任何的不适。 咔嘞。 明明是血肉，被陆璐踢中却发出了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 星光能量侵入了污浊血肉，破坏其本身结构并予以净化，已然开始了极速的结晶化；与此同时，咒毒飞针才姗姗来迟，射向陆璐和弥彩绫。 陆璐以接触血肉核心的右足足尖为支点发力，扭转身体，左腿聚集了海量的星光能量，一记鞭腿，将血肉核心当场削断一分为二，连同其后的咒毒飞针，在洁白星光扩散而成的月牙中，淹没殆尽。 弥彩绫最后看到的，便是缓缓降落的一袭素白的少女背后，数不尽的污浊，凌空化作洁白的“冰花”，破碎、消融。 “……酷。” 第三十章 夜路（1）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弥彩绫心道，幸亏白轻霞貌似不在这里，不然少不得咬手绢说怪话了。 “刚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人注意到这里？附近的房屋就连灯都没亮……是你做的吗，璐？就像动画里魔法少女放出什么结界后，旁人就注意不到了？” “呃，差不多的原理吧。” 弥彩绫看了看自家的宅子，父母卧室的灯依然没有亮起，说明他们应该还在睡梦中，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深夜偷偷溜出了家门，既然如此…… “我有很多话、很多问题想要问你，璐。” “必须得是今晚吗？你看，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好好休息调整好精神，明天再抽时间也不迟……” 弥彩绫不为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璐，本想再劝解安慰她几句的陆璐，意识到一向聪明的她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想起了不久前邓老头说过的话，也只得迁就了弥彩绫强烈的意愿。 “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K记，我们去哪吧，你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肚子饿不饿？” “不饿，那种程度的战斗连热身都算不上啦。” ——真的假的？ 在弥彩绫看来，方才陆璐虽然是快速结束了战斗，还是呈现的一面倒的碾压，但那种声光演出效果夸张又绚丽，搭配上终局秒杀时定格的“结算”画面，她猜测的是陆璐是以全力以赴的心态投身战斗的……不过现在陆璐自述的情况，完全和弥彩绫想的不一样。 “我应该算是耐久和续航都比较强的那种……如果刚才那场战斗发生在人烟罕至的地方而且没有别人，我可以结束的更快。” “也就是说，刚才那种酷炫的战斗风格和技能形态，都算是璐的……呃，普通攻击吗？” “嗯。” ——不是大招？而是平A？ 弥彩绫原以为此刻以魔法少女的姿态救场的同窗好友，刚踏足这个领域没多久，但现在看起来，这般举重若轻的仪态风度，结合以弥彩绫的视角宛如战神的力量，分明是个历战老兵。 【她该不会已经战斗了好几年了吧……】 弥彩绫心中只犯嘀咕，捡起掉落在附近的电击器，然而当她下意识地试了试损坏与否的时候，一旁的陆璐忽然神色大变，伸手夺下了电击器。 嘭！ 电击器还没丢出去，就在陆璐的手中炸开……诡异的是，就算真的手上握颗手雷零距离爆炸都伤不到陆璐，一个小小的电击器的电池组件，不但被手套炸穿破掉了防御，还把陆璐的手掌烫破了皮。 虽然这种伤不用特意去管也是几秒钟就能好的程度，但确实是穿透了基础的防御。 “璐，你没事吧！？这电击器怎么会炸？” “没事，我无碍。”陆璐向弥彩绫展示了一下已经修复如初的手，好奇地打量着电击器的“残躯”——就在刚才电池爆炸的一瞬间，陆璐感到了一种纯净的力量，把本应对陆璐而言微不足道的爆炸，增幅了许多倍。 “阿绫你之前用这个电击器攻击了怪物吗？” “攻击力，还挺有效，成功让我坚持到了你的救援，琢磨着大大小小也算我的MVP了，还打算收起来留个纪念呢。” 弥彩绫向陆璐述说了开始的经历，这让陆璐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最初那一下电击，绝对是把那怪物电的不轻！怪物的第一个宿主不是因为“吃”完了生物质，而是直接就被弥彩绫的电击器重创，才不得不舍弃了一开始的皮囊。 难道说，弥彩绫已经有【觉醒】的征兆了吧？ 陆璐仔细感受着弥彩绫身上的气息，似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 “你真的不需要点一些吃的吗？我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感觉需要填饱肚子压压惊，一个人吃的话，感觉会很奇怪。” 两个年轻少女深更半夜到K记，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霸凌呢。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随便来点吧。” 夜班的服务员带着半分好奇半分审视的目光，在陆璐和弥彩绫两个人身上盯了好久，感觉这两名少女没有显露出出格的表现，才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我们是不是被当成了不良少女了？” “我可能会，但璐你这脸蛋和气质绝对不会，你就算表现地再冷淡，身上那股好孩子优等生的憨憨气质还是在——当然，我是说在平时的状态下。” 之前的那副魔法少女的姿态，陆璐平时有些讲道理认死理的正直与“憨厚”，在一身高强战斗力和凌厉奔放的战斗风格加持下，变得十分有威严。 “我想，那位阿姨可能是觉得，我们两个是同家里闹了些矛盾后，相约离家出走的吧？ 她应该是没发现我们表现出不稳定的情绪，或者走极端的倾向，所以后边没有说什么，如果我这时候歇斯底里地大声哭闹，她十有八九会直接报警。 现在这种情况很多。” “有道理。” 夜班的服务员如此警惕，估计之前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一想到学校里见到的一些现象，陆璐也找不出反驳弥彩绫的话——不说别的，就弥彩绫自己在学校里的境遇，换一个心智没她这么硬的十几岁少女，再被刻意针对几次，加上学业的双重压力，难保不会走入极端。 “首先，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不需要见外啦……” “我知道换谁你都会伸出援手的，也知道你因为没救下那个保安很难过，但……你可能不需要被拯救者的答谢，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地不作回应。” 弥彩绫很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如果在学校里，她一定会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回馈以帮助，一出一入这样就可以免去道谢，很符合弥彩绫公平的原则。 只是今天这声道谢，弥彩绫怎么想都逃不掉……不过对于陆璐这名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好友，弥彩绫对欠她人情这件事，倒是没那么抗拒。 “阿绫，你说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是什么呢？” “你保证，你不会听到我接下来的问题生气啊。” “怎么会？阿绫你可是我的朋友……” “如果这个朋友，问你父母离世时那天的细节，你也不生气？” “……” 陆璐瞬间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找的是角落里的座位，即使陆璐不使用“魔法”的手段，柜台前的服务员也听不见她们的交谈，但沉默的氛围还是惊动了那名服务员，这沉默中蕴藏的复杂情绪，隔得远远的都能被察觉到。 “……我不是生气。”陆璐很快从情绪中走了出来，说道，“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我那时候也小，比起父母的离开，留给我印象更深的，是那些自称‘亲戚’的人的嘴脸……对那些人的厌恶竟然盖过了悲伤，坦白说，我很难过。” “抱歉。” “这不是阿绫你的错，是那些不当人的家伙的错。” 陆璐摇了摇头，想要把过去不好的回忆赶出脑海。 “具体的情况我早就记不清了，只知道那天父亲带我出去野炊，回家的时候山路上不知发生了何种情况，以前从没有出过险情的山路段，突然出现了滑坡和落石，就这样在避让滚石的过程中，父亲的车辆失控，以至于冲下了山崖…… ——我的记忆就到这边。 我是如何活下来的，我也不知道。” “那山体滑坡的原因，后来有调查过，给出结论吗？” “没有，后来伯父……就是白轻霞的父亲，他特地去了一趟事故发生的地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据他说地质结构、水土情况都显示这段山路非常安全，理论上除非有外在的因素干涉，否则不会出现滑坡的情况。” “一切正常吗……” “至少在后边的十年里，从来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故。” 如果此后事故不断，那陆璐在获得了变身的力量后，少不得要特地跑一趟，看看是不是有邪魔作祟，但除了自家那悲剧的一天，前后都风平浪静，陆璐也就作罢了这个念头。 除非迫不得已，陆璐实在不想重临伤心地。 总不可能有人故意暗害自己一家吧？ “这位客人，请不要把电瓶带进来，我们这里是不给充电的。” “厕所给用，怎么充个电就不行？我可以付钱，让我充一会儿，能撑到我回家就行啊！” “但是别说你了，我们也不允许充电的呀，按照国家规定餐饮营业场所禁止给电瓶充放电，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火灾，从上到下抓了好几个人坐牢呢！” “那有没有接线板，我拖出到室外充……” “接线板就更不允许了！” 柜台那忽然起了争执，听上去是有人电瓶车没电了，想借用电里的电源临时救急。 “你还是去找其他的店吧……” “这附近就只有你们K记一家还在营业，你就通融一下呗？” “店里有监控，被拍到我让你充电，明天我就被炒鱿鱼，你不能通融一下，放过我吗？” 陆璐突然站起身来。 “你要干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要去掺和这事？” 弥彩绫赶紧拉住了陆璐，却听到她说道：“那个电瓶……有些不对劲。” 第三十一章 夜路（2） ——电瓶有问题？ 几乎是立即想到了以爆炸作为结局的那个传奇电击器，弥彩绫颇为忌惮地看向男青年手中提溜着的电瓶，和小型电池组不一样的是，不仅是学校，社区里也是多次普及过消防安全教育，电瓶车的电瓶更是作为经典的安全隐患被频频提及。 本身就是一个易引发火灾的移动隐患，再加上陆璐这一嘴，要不是身边有陆璐随行，弥彩绫现在肯定已经离开店，有多远躲多远了。 意识到店员分毫不让，自己恐怕难在K记寻得充电补给，男青年摇了摇头，正要离场去另寻他处时，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附近有公共充电桩可以充电，不过要过两个路口，差不多有六七百米。” “六七百米的距离……有点远啊。” “只是提供一个，嗯，保底的目标，一路上这个点估计还有几家店面做宵夜和外卖的生意，你可以尝试着碰碰运气。” “多谢了呀妹子！” 陆璐注视着男青年将电瓶装回车上，微微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男青年哼哧哼哧地推着他那辆明显经过改装，超过国标限定的电动车离开，朝着陆璐所指的方向前进，一旁的中年服务员终于松了口气，感叹道：“小姑娘谢谢了啊，不过你们也早些回家吧，时间晚了路上都是不务正业的坏人，很多还喝醉了酒，碰到你们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指不定会生歹心咧！” “呃，多谢关心，大姐，我们吃完夜宵就回去……” 替店员解了围之后，她明显要比之前对待陆璐的态度热情了不少，还炸了份鸡块给陆璐“加餐”，陆璐也遭不住中年妇女的热情，狼狈地回到了座位上。 弥彩绫敢说，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不会让那名店员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陆璐就是这种非常讨长辈欢喜的“乖小孩”。 “你说电瓶有问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放他离开不管了？” “他的电瓶车里藏着一只不请自来的‘租客’，啃食电能，所以电瓶车比预估行程更早消耗完电力——我之前遇到过在油箱偷汽油的，看到他把电瓶装回车上时那细微的波动，便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汽车里、电瓶车里，一想到自己屁股底下的坐垫下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小怪兽，弥彩绫顿时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相比起我之前处理过的穷凶极恶的偷油贼，这个偷电毛贼散发出来的气息和波动并不邪恶，一会儿跟上看看究竟吧。” ………… “这……为什么路上的店全关了？” 男青年推着电车，途径了好几家外卖餐饮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运气太差，竟然全都打烊了无一家幸免，好在刚才那位好心的少女为他指明了公共充电桩的位置，起码心中有了底，不至于太过慌乱。 “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 他所在的单位今天第三方维保人员过来检修管路和水箱，作为在职维修工，他也不得不留在现场监督第三方作业，直至深夜才收工下班。本来就已经一天忙碌疲惫，急切着回家休息时，电瓶车忽然没电了——他上个月才给自己的电瓶车进行了一波改装，按理说都换的是崭新的高性能部件，有些违规组件还被奸商宰了一刀……以他这个月的充电使用的经验，完全不可能在半路上没电抛锚。 “该不会刚换的部件就损坏了吧？” 怀抱着可怕的猜想，男青年终于到达了公共充电桩，他赶紧接上线桩扫码充电，看到仪表上充电灯亮起显示正常充电，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充的进电，至少今天还能回家。 他打开后备箱，拿出矿泉水和在单位里吃剩下的面包，就坐在人行道的马路牙子上，狼吞虎咽起来。 “幸亏现在城市公共建设上去了，读书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只能碰运气去找修车摊，五块钱才给充半小时……” 男青年一边回忆着曾经被痛宰的经历，一边起身看向仪表盘上的充电进度——这一看就把他吓坏了，充了好一会儿电，电池容量还在显示一格电量来回闪烁，还在濒临电量枯竭的状态。 他拔下插头，断开电瓶车的电源，从口袋里取出螺丝起子把龙头车体挡板拆下，准备看一下有无线路接触不良的可能性。就在他拆开底座框架时，他发现车肚子里，有一团好似棉花糖一样的不明物质。 “这……这是什么？” 他壮起胆子，用螺丝起子轻轻地戳了下这白色的“棉花糖”，触感很是蓬松柔软，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是不是一种新式的填充物？怎么会在我的车里，是改装的时候特意添加在里面的吗？ 看样子，是防火，亦或者是减震的？” 男青年伸出手，尝试取出这一团奇怪的物质，但当他手掌发力，“棉花糖”状物质柔软的表面发生形变，把他的五指全包了进去，这“棉花糖”体表的白色迅速转变成了粉色。 男青年一惊，刚要把手从车肚里抽出，一股强烈的刺痛麻痹的感觉顺着手掌直接蔓延到他全身——本职工作就是水电维修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电了，但为时已晚，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产生了僵直。 就在他神智渐渐模糊，心中大呼吾命休矣的时候，始料未及的事情在他面前发生了—— 只见那团粉色的“棉花糖”，自己“跳”出了车肚子，而随着它体色恢复成了白色，电击感消失，男青年的手也不再粘连在“棉花糖”上。 男青年向后跌跌撞撞地连退数步，手本能地伸直扒拉住了电瓶车的后视镜，然后被他自身的体重拽到，改装后已经可以称得上“电摩”的爱车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身上，本就已经被电迷糊的男青年，一口气没背过去，当场陷入了安详的睡眠之中。 “棉花糖”一蹦一跳地来到了倒地昏迷的男青年身边，发现他还有呼吸后，转头向着路旁的绿化带蹦去。 就在它即将抵达灌木丛的一刻，一只手将它原地提溜起来。 “终于给我撞见了只还算友善的。”陆璐将“棉花糖”提到了视线齐平的高度，审视着这只貌似纯良的小东西，“嗬嗬，脾气不小，还在电我呢。” 之前陆璐遭遇到的怪物，都对人类抱有着相当明确的敌意，眼前的这个小东西，虽然释放的电流也足以致命，但陆璐并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那种针对性极强的恶意。 觉察到这一点后，陆璐也是松了口气，看来常识之外的各种妖魔鬼怪，还是有不同的“生态”的，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是人类之敌……不过，尽管如此，这小东西对人类的危险度也低不到哪里，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电击刺激，陆璐估摸着被它电到，大约和徒手摸家庭用电的电门差不多，短时间就能致死。 “你太危险了，不能放你在人类社会自由活动。” 陆璐戳了戳粉色“棉花糖”蓬松的身体，对方发现自己的电击完全拿这两脚兽没办法，也是焉了，十分“乖巧”地把毛色又转回了白色——当然也可能是它这两天吃掉储存的电力被消耗一空，电了陆璐十秒，它的体型都开始缩水，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圈。 可算是遇到了一个画风和魔法少女相匹配的生物了。 这“棉花糖”缩水后，原本蓬松无比的毛发也随之蜷曲紧锁，露出了之前被毛发遮蔽的眼睛。这双眼睛盯着陆璐直视，没有发现两脚兽有进一步迫害自己的意思，试探性地朝着陆璐发出了友好的叫声。 “呜——呜——呜咕——” “它好像在向你求饶加示好。” 一旁的弥彩绫看着白色“棉花糖”那讨好般的动作神情，想到了家里养的暹罗猫，又见陆璐似乎对这小家伙很在意，好奇地问道：“璐，你原来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唔，我大概理解了……” 怪不得白轻霞这么闹腾的性子她都能无条件容忍啊…… “诶？不，我只是感慨，眼睛被各种奇形怪状的敌人折磨了这么久，终于出现能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善意的小怪物了。尽管这小家伙不太符合我的审美，但怎么说呢，就冲它会主动求饶和解的态度上，我可以给它打七分。 嗯，用小霞的话来讲，就是……丑萌丑萌的。” 这种形态的生物，白轻霞肯定会很喜欢，如果是以前，陆璐还会考虑这小东西会不会无意中伤害到白轻霞，但现在她已经在墨道凉那里进修超能力了，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无视这种程度的电击。 陆璐将那倒霉的青年扶起，搀扶到边上的长椅上，检查了一遍他的生命体征确认无大碍后，用他的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我能摸一下这个……奇怪的生物吗？” “阿绫你也喜欢这怪东西吗？给，它的电力已经被榨干了，现在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弥彩绫双手托着“棉花糖”，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 “阿绫，你这样盯着一动不动，这家伙已经有点炸毛了……” “呼——不好意思。” 弥彩绫放下“棉花糖”，后者赶紧蹦到了陆璐肩上，将身子蜷缩的更小，似乎是被弥彩绫吓到了。 “我想尽力记住这小东西的面孔，覆盖掉先前糟糕的回忆，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今天能睡个安稳觉了。” 第三十二章 夜路（3） “病人已经恢复意识了！” “好，大家把他抬上车，小心点，病人受到了电击可能会出现肢体痉挛，别让他从担架上摔下去……” 男青年睁开眼睛，意识朦胧间，首先看到就是两个穿白大褂的在摆弄着仪器给他上监护，十秒钟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被摆弄的病人就是自己。 “你醒了呀？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 “头有些胀痛，然后手脚一点使不上力气，关节的地方发疼……是了，我刚才触电了。” 男青年最后的记忆，就是电瓶车充电充不进之后，当场拆了外壳检查线路，结果就莫名其妙的被电了——这个电瓶肯定有问题，搞不好就是因为它漏电了自己才有这么一劫…… “坏了！我车呢？” “肯定留在现场了，我们救护车怎么塞得下一台电驴？”随车的急救医生伸手把男青年按回了床上，“都被电晕过去了，脏器有没有受损外表是看不出来的，现在你不能乱动。 至于那台电驴，交警会保管的，你不用担心被人捡走。” 男青年闻言，悬着的心这下终于死了。 “完蛋，我那车有些违规的改装，这下估计要被扣留在交管所了，我才开了一个月不到啊……” “听我一句劝，我们120急救车出车最多的就是交通事故，而盖布最频繁的是电动车事故……你那车我也看了，应该能飚到80码了吧？这种速度的车还开非机动车道，早晚出事。” 随车医生虽然戴着口罩头套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国字脸加大黑框眼镜，配上沉稳的谈吐，俨然一副不怒自威的气质，男青年想要辩驳两句，被医生那双看多了生死的眼睛凝视，他忽然读懂了眼神中所隐藏的意思。 恍惚间，他看到了各种骑手“尸横遍野”的惨情惨状。 “你可能会觉得自己的反应快车技好，但基本上超速事故的肇事者都是这么想的，很多人驾龄都比你的年龄大——但没用，有些错误和失误一旦发生，不管你是高手还是菜鸟，人人平等，而且没有纠错的机会。” 医生说话的时候，开车司机都不自觉地把速度减慢了几分。 一旁的年轻护士不禁轻笑出声，男青年更觉得尴尬，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精神体力不支的样子，来逃避医生的说教。 他学生时代就不是能听老师和长辈说教的性子，工作后一些老师傅摆谱欺生他也会毫不客气地回呛过去，可是每每想要开口在这医生面前争论，男青年的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自己车毁人亡的画面。 忒邪门了点。 但结合对面的职业，又非常有说服力。 救护车开回医院，将病人伤员转交给急诊值班后，司机和担架工回到了休息室待命，而随车医生却没有抓紧空闲的时间休息，而是在车上调试着急救仪器，观察着此前病人的数据。 “这个病人的思维记忆有被干涉的痕迹，他触电不会是电瓶漏电这么简单。” “能还原出他记忆的真实面貌吗？” 小护士一改车上和医生间明显处于上下级的关系互动，检查着各项仪器，最终摇了摇头，说道：“做不到，病人的记忆改写的非常彻底，而且动手脚的人我猜测实力远超过我，他没有过多的精细调整，只是简单粗暴的覆盖了真实的记忆。” 微操越少，破绽就越少。 “而且我们要把设备伪装成医疗器械，就必须把设备尽量做小好隐蔽，代价就是分析能力大打折扣——别想了，硬破解很容易遭到精神反噬，得不偿失。 我们的任务是借助急救医生护士的身份，更好地参与进救援和善后工作，硬骨头交给别人去啃，我们过多介入，反而会暴露。” 医生最后看了眼仪器上的数据，叹了口气，将其导出后，删除了车载仪器上的数据与痕迹。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战斗专长的人员，做好本职工作就好……现在那些异怪的强度水涨船高，我这点手段武力，去也只能给人拖后腿了。 这才几年啊，怪物越来越强了。” “想开点，实力强的年轻人，不也和春笋一样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尖？昨天墨队不是还发掘了一个新苗吗，估计现在还在给她开小灶呢……而刚才发现的那个不知名的强者，说不定也是和我们处在同一立场的呢。” ………… “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窗户偷偷进别人的家……” 弥彩绫强烈要求不要惊动她的父母，陆璐考虑到对方父母这些年一直承受着不小的心理包袱，也就同意了——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怪怪的。 半夜偷偷翻进大小姐的闺房，将偷偷溜出去“鬼混”的大小姐归还……这要是被弥彩绫的父母发现自己的女儿背地里干出这种事，铁定昏过去。 “想不到你也会开这种玩笑，璐，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经的人。” “遇人不淑，曾经我也是很正经的，什么都不懂的好女孩……” 但白轻霞喜欢的东西，陆璐多少也会去了解一些，久而久之，陆璐发现白轻霞说的怪话自己基本上也能听懂了——之所以平时在别人面前装出听不懂的样子，是担心白轻霞父母责怪她“带坏”了自己。 “总之今晚谢谢你了，那，明天学校里见。” 弥彩绫犹豫了一下，挥手向陆璐告别。 “回见。” “咕唔咕~” 陆璐肩上的“棉花糖”朝着弥彩绫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亲善还是示威，随即陆璐从窗台跃向夜空，就像是无声无息的猫头鹰，很快就消融在了夜色之中。 【最后还是不敢问出那个问题，也不知道她察觉到了没有……应该没有吧？否则她不可能当无声发生那样，毕竟陆璐是这么重感情的人……】 弥彩绫先前有一个心血来潮的猜测——自己经历的绑架案，和陆璐童年遭遇的事故，两者有着一定的联系。 只是她没敢说出口。 她怕说出口后陆璐会动怒。 她怕调查过后一语成谶。 她原本以为一个谈不上有多亲密的“朋友”，舍得便舍得了，但是真要面对友情破裂的可能时，弥彩绫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硬洒脱。 【一定是今天被陆璐救了一命，这件事就把我影响，使我不能平常心面对。】 弥彩绫在洗漱台前刷完牙，难得地用冷水泼面洗脸，但冷水只能使她面部的毛细血管紧缩，冷却不了弥彩绫此时的心绪。 【这不像你啊，弥彩绫。】 躺倒在床上，弥彩绫摆出了大字，目光涣散地仰望着天花板，之前陆璐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弥彩绫就有所察觉了——今天晚上，她的视线，她的注意力，很难从陆璐身上挪开；而在陆璐刚刚道别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觉包围了弥彩绫。 【估计，是安全感的原因吧。】 思来想去，弥彩绫不得不面对一直以来自己回避的一个心理问题，那就是她其实很缺乏安全感。 虽然她自己是没有经历绑架的记忆，因此谈不上有什么心理阴影，可是父母十年如一日的小心谨慎，以另一种形式深深地刻在了弥彩绫的心底。甚至于，她有时会没来由地产生一种莫名的幻想，就是自己化作泡沫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父母彻底遗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就在今天，这个妄想险些成为了现实。 如果自己被那怪物吃掉，从这个世上被完全抹去了存在的痕迹，想必父母一定会保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着，坚信自己只是“失踪”，后半生会一直搜索着“失踪的女儿”直到人生的终点——弥彩绫只是想象了一下，心肺就几近要窒息。 幸好陆璐及时赶到并救助了自己。 弥彩绫原本以为今晚会满脑子想着那个可怕的怪物，回忆起濒临死亡时的绝望和战栗，然而当陆璐离开后，她发现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自动浮现被人拯救于危难之际的记忆，被公主抱着的同时疾风迅雷一般结束战斗，视网膜上还留存着那一刻的鲜明影像。 【不能再这样了，再继续下去，就要向白轻霞看起来……】 弥彩绫打开窗户，试图寻求夜风的帮助让自己冷静一些，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去而复返的身影。 “阿绫你果然还是做噩梦了吧。” “我……你……我……” 看到语无伦次，完全不复平时仪态的弥彩绫，陆璐只当她被噩梦折磨的够呛，切换成了纯白的素鸮形态，坐在了弥彩绫床边。 陆璐变身的时候，注意到弥彩绫的瞳孔明显起了瞬间的变化，就知道她还是被当时遇险的事困扰着。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直到入梦。” “我没你想的那么软弱！而且我要是一直睡不着，你就在这里一夜不睡！？” “无妨，我刚才寻思出了一套冥想法，清醒也不影响休息。 而且，阿绫你真心疼我的话，那就早些入睡，不就行了吗？” “……” 弥彩绫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爬上了床，握住了陆璐的手。 “不许笑！” 第三十三章 我无所谓！ “真是的，半夜过家门不入，折返去小姐妹的家里安抚她入睡……小璐你这种行为在影视剧里，是很容易将情感剧升格为悬疑惊悚剧的，知道吗？” 白轻霞搓着之前陆璐带回来的“棉花糖”，没好气地看向门口刚准备换鞋的陆璐。 “因为弥彩绫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性格你也知道，一贯都要强，能这么轻易被我看穿，足以见得今天她的精神很不稳定。” 何况她还不是普通人。 那个报废的电击器，说明弥彩绫现在已经产生了一些觉醒的苗头，陆璐不觉得放任不安与疑虑在她的心中增长会是个好主意。 “……可是你的行为超级危险的诶。” “为什么这么说？” “趁着阿绫精神不稳定、内心空虚、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你这样以英雄登场的形式介入了她的生活，会极大地增加她对你的依赖的！” “是这么个道理，但她和我们一样都快成年了，也不是小孩子，只要给她时间梳理好情绪，是能够自己走出这种心态上的困境的——阿绫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一直在我们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的。” 弥彩绫的反常，陆璐没有发觉吗？ 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陆璐知道弥彩绫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都是骨子里不肯低头示弱的倔脾气，区别就是，自己从多年前身边就黏着一只自来熟又厚脸皮的青梅竹马，把她的“心之壁”都磨没了，而弥彩绫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一个人，这种固执已经和自尊心结合为一体。 所以陆璐了装傻，照顾了弥彩绫的自尊心，而她也相信，弥彩绫心里边也清楚这一点，但既然没有戳穿，弥彩绫也顺着陆璐留的退路下坡。 弥彩绫这些年，心里边装着颗定时炸弹，都这么过来了没有发展成扭曲的三观，只是人别扭了一些，陆璐对弥彩绫的自我调节和精神韧性很有信心。 “……我总觉得小璐你在走钢丝，随时有玩脱的可能。” “说什么怪话呢，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意有所指的隐喻。”陆璐仿照着白轻霞搓“棉花糖”的动作，怒搓她的脑袋，“还有，这小家伙能发电的，以后小心些。” “哈哈，不打紧！老墨都夸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用不了多久，哪怕它是能发出十万伏特的电耗子，我也能把它揉圆搓扁！” 白轻霞左捏捏，右拍拍，不知为何，在陆璐手上还时不时对她产生戒备姿态的“棉花糖”，对白轻霞完全不作抵抗，任凭她揉搓也不生气。 “它和你投缘，你愿意养着也没事，” “好耶！小璐给它起名字了吗？” “它长得像块变色棉花糖，就叫棉花呗。” “呜咕——！” 小家伙似乎是能听懂人的说话，对陆璐这随便的取名表达着不满——但不满也没用，在这种问题上，白轻霞向来是对陆璐的决定全部肯定的。 “好，那从现在开始就叫你棉花了！” “咕唔咕……” ………… 此后的几天里，白轻霞白天上学，晚上去“私教”那里补课，回家搓棉花，顺带全天候盯梢弥彩绫——她可不希望多出一个“竞争者”……虽然她自信有多年的感情积累不会输，但谁又能保证陆璐不会被弥彩绫呈现出的反差感攻略呢？ 不过经过几天的观察，弥彩绫确实和陆璐说的那样，自我调节的很好，在学校里还是和平常一样的高冷刻薄且具有攻击性，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可以停止这样奇怪的举动了吗？” 这天下午，弥彩绫忽然主动找到白轻霞，说道：“今天老班都找我谈话了，他怀疑我是不是暗地里欺负你，才导致近段时间反常的表现……你在课间偷偷跟踪我的场面被很多人看到，都开始流传起很离谱的流言了。” 弥彩绫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承受不住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原以为自己的防御已经垒的很高了，现在发现只是进攻者没找到弱点破绽罢了。 “最离谱的版本是，我对你做了一些很可怕很下流的事情，然后你身为受害者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说明阿绫你的人缘很差诶。”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不过为什么你会特别现在强调一遍？” “因为对我出手这种流言能传播出去，说明很多人下意识地觉得阿绫你有潜在的犯罪天赋，阿绫，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平时表现的有多么无法无天啦——难道说，阿绫你会以自家有钱有势来恐吓那些人吗？” “……你为什么能坦然接受这种‘犯罪者诱捕器’的设定？” 弥彩绫很是奇怪，以前白轻霞不是会因为自己被嘲笑矮小、幼态，经常呈现炸毛状态，这种恶毒的流言在主攻弥彩绫的时候，也未尝没有影射讽刺白轻霞的意思，毕竟矮小的劣势在她高颜值的衬托下，劣势也可以变成优势，在特定审美的群体间白轻霞人气可是很高的，招来嫉妒也情理之中。 “人都是会成长的，我已经战胜了不成熟的过去！” “懂了，意思是和陆璐的关系出现了长足的进展，你已经不在乎那些隐藏着恶意的流言了，也不担心陆璐会因为这些流言而对你产生偏见，对吧？” “就是这样！” “所以说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啊！托你的福，我现在在一堆负面标签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几个奇怪的标签，你就好好地黏着你的陆璐不行吗？我都看到有人在偷偷地编排我俩之间的小作文了！” “没事，只要她们不编排你和小璐的小作文就行，我不在乎。” “我在乎啊！” 弥彩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激荡的情绪。 她以前一直觉得白轻霞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陆璐全肯定BOT”，陆璐说什么都同意，但现在看来，得亏白轻霞一颗心都系在陆璐身上，而陆璐又是一个仇恨很低的人，如若不然，被排挤孤立的人那轮得到她弥彩绫呀？ 白轻霞妥妥的一个社交恐怖分子，还是那种动辄同归于尽的极端款。 “我都说了，我和陆璐的关系升温只是缘于一次救命之恩，对她产生依赖情绪，也是那时候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后导致的心神震荡。 人都会在溺水的时候抓紧救命稻草，陆璐就是那个能拯救人于危难时刻的勇者，这是基于本能和理性双重加持下，不可避免的功利性质的倾向，没有其他含义！” “那如果阿绫你现在遇险，左边是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选项，右边是喊小璐救命，你会选哪个？” “求助陆璐。” 弥彩绫秒答。 “你看！你都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你这么要强的人不是应该保持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准则的吗，遇到生命危险还想着第一时间找小璐救命，还说你对她没有特别的情感！？” “你要不要看看你给的是什么选择？我嫌命太长我选左边？” “那如果左边选项没有副作用呢？就是那种正统向的世界观美好纯良的魔法少女》？” 弥彩绫伸出右手，缓缓握爪捏拳：“我全都要。” “你看，还说你对小璐没有特别的感情？你都能变没有副作用只有正向加成的魔法少女了，还是出于贪婪的心，想要得到小璐！” “这是基于现实的考量，和邪魔怪物间的战斗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那当然是要报团取暖啊，很合理。” 看到白轻霞这般急急急，弥彩绫这几天被她折磨的心灵，忽然感到了由衷的放松，只是逗白轻霞虽然很有趣，但考虑到她醋坛子的属性，弥彩绫还是决定见好就收。 “好了，不逗你了，如果真向你说的那样，我还会向你寻求帮助的——我猜，你也有着隐藏的身份吧？” “诶，我？咳嗯——那，那当然了！到时候阿绫你就尽管向我撒娇好了，你的白轻霞前辈会保护你的！” 【呃，好明显的反应……】 弥彩绫轻易地就从白轻霞的口中诳出了一些信息。 从她的反应来看，白轻霞不具备陆璐那样变身后作战的能力，但也应该是“圈内人”，也即是说白轻霞至少同一个或者一个以上的“秘密团体或部门”有着关联，大概率和政府有关。 弥彩绫想要探究自己往事背后的秘密，相比起能独立作战的陆璐，从白轻霞处着手的话，应该会容易一些。 【诶！？那也就是说，我得同白轻霞处好关系，甚至今后很可能经常一起行动？】 弥彩绫忽然意识到了不妙。 现在学校里已经传出了那么离谱的流言，如果她再和白轻霞一起“成双成对”地出行，甚至要去一些秘密场合同时“消失”，那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就成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了吗？ 弥彩绫下意识地看向白轻霞—— 哦，白轻霞，她一向是无所谓的。 第三十四章 第三类接触？第三类绑架！ “对了，小霞，你这两天怎么没和璐一起回家？你们平时不是一放学就腻歪在一起的吗？” “啊哈，你露出马脚了吧？是不是想趁我不在——疼！” 弥彩绫一手刀轻轻劈在了白轻霞的额头，终止了她的胡言乱语。 “你们要是闹矛盾了我会很困扰的……” 弥彩绫倒是说的心里话，以她的视角来看，如果白轻霞和陆璐之间都产生了矛盾，那人与人的关系就未免太脆弱了，如果可以的话，弥彩绫希望这两个人能保持着互相的信任直到永远，这样也多少能给迷茫的人一个道标。 “是这样的，小璐她要亲自踩点，说是要建立一个覆盖市区范围的传感网络，这样可以更清晰准确地第一时间捕获到异类的活动。 她说在侵害出现前就阻止事态发生目前做不到，但可以尽可能在伤亡扩大前赶到，这几天她都在忙着这事，我如何能给她添麻烦？” “还真是很有她的风格的想法。” 弥彩绫那天就感觉到了，陆璐虽然没有中断作为学生的校园活动，但她和那些番剧里把【魔法少女】这个身份作为“兼职”的人不一样，她是真的把它视为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在做，当时弥彩绫遇险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就凭这个“出警”速度，怕不是除了睡觉休息的时间，陆璐一直在高强度的巡逻。 “小霞，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哼？如此低声下气的，这可不像你。” “高姿态都是摆给陌生人看的，甩脸色给朋友做什么？不过……你说对了，确实有件事情比较难以启齿。 今天我父母有个很重要的宴会要赴约，他们通常情况都会询问我的意愿，但这次主办方强烈要求家属一同赴宴举办个类似‘联谊’性质的活动，我父母也不好推脱——但你知道的，我这个性格不喜欢和陌生人攀扯，更别说受邀跳舞了，所以想请你做个伴。” “……你原本是想拉小璐作伴的，对不对？” 白轻霞的小脸一下就垮了起来：“亏我我把你当朋友，趁我不注意就想偷家，坏东西啊！” “别乱说，本来是准备邀请你们两人一起的，而且你已经串台到我和小璐跳舞这种桥段了吧？想什么呢，在那种场合两个年龄相仿的同性一起跳舞会传达一种很微妙的信息，我不会这么做的。” 习惯了白轻霞醋坛子的设定后，弥彩绫觉得她动不动就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那……九点以前能结束吗？” “没问题，我们的身份是学生，这不是那种，呃，糜烂的社交场，在校学生第二天还有学业任务因此提前离场，没人能说什么。” “那这种正式的场合，应该要穿礼服的吧？” “你还真想上台跳舞啊？不用，我说过了，我们的身份首先是学生，而且我们家在很多人看来是纯纯的‘暴发户’，穿礼服人家也不会高看你一眼，只是私人性质的宴请，又不是官方正式的活动，何必找不自在…… 反正在这一点上，我父母是很通融的。” 白轻霞觉得，弥彩绫一家绝对算的上是父慈女孝的典范了，她还从来没见过父母和女儿之间互相谦让迁就成这样的，甚至在她看来有些矫枉过正了，彼此间生怕自己的行为给对方增添困扰——只能说，双方都陷在十年前的旧事的阴影中，没解放出来。 “那我要去！我还从来没有进入过那么高档的场合呢！” ………… 弥彩绫和白轻霞都是我行我素的那种人，两个人结伴离校根本就没想着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在一些人咬牙切齿的注目下，手牵着手上了弥彩绫家的车。 怎么办？处心积虑编织的恶毒流言，好像是真的？ “明天的流言蜚语会进化成什么样的地步，我很好奇哦。” “谁知道呢，可能会消停一段时间，改扎小人了吧。” 必须得承认，一个人扛冷暴力的感受，和有个朋友陪着一起扛，到底是不一样的，现在弥彩绫不禁不会对那些人生气，甚至有点像笑。 “呃，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白轻霞看了一眼前边开车的司机，贴近了弥彩绫脸颊，咬着耳朵说道，“据我所知，校园传说里的那些诅咒，有超过六成都能通过各类手法实现。 接下来的几天，我去学一下如何应对这些诅咒吧，到时给你几个护身符防防身。” 白轻霞也不知道墨道凉拿到铁饭碗之前是干什么的，但是从她各个细节分析的话，白轻霞认为她以前肯定经常和诅咒降头什么的打交道，也难怪她队伍里有些明明实力强过她（自称）的刺头，都乖乖听她的话，她能解咒就代表着同样擅长下咒。 “那，谢谢啦……” “嘻嘻，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见外的。” 等红灯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大小姐的同学亲密地和她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心中不免生出了欣慰的感慨——他担任弥家的专属司机也有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弥彩绫与同龄人有这么亲昵的举动，终于啊，这性格别扭的大小姐也交到了朋友。 “到了，我们下车吧。” “哦，好……好的。” 白轻霞牵着弥彩绫的手，从车上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环境和她所熟知的酒店都不一样，在白轻霞的概念里，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那都是豪华现代的时髦大楼，而眼前的环境，相较于那些气派的高楼，有点像是一些小型的艺术展览馆的风格，坐落于湖边半岛。 “如果一会儿有人来找你搭话，你就装出一副内向怕生的模样，躲我身后。” “不怀好意的人有这么多吗？” “以我的经验，比例很少，毕竟我们这和西方还是有点区别的，没那么‘开放’……但是，会主动来跟你搭讪的，大概率有点问题。” “你就直说我像个小孩嘛！” 弥彩绫在大厅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见到她的父母，她猜测可能是堵在了路上了，毕竟她的父母一向很准时极少迟到。 “阿绫，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好克制呢？你说的那种搭讪行为，别说是我了，颜值身材都很好的你都没有吸引到一个人哦。” “……确实有些奇怪。” “一边说讨厌狂蜂浪蝶，一边又因为没人搭讪吐槽不正常，阿绫你这算是闷骚的范畴。” “跟搭讪没有关系，就算是年底赶场的职工会议，都会有专门暖热气氛的组员，而现在大厅里的所有人，不管是来宾还是服务员，情感上都太过平淡了，就像是……” 弥彩绫握紧了白轻霞的手，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体温，白轻霞没有反驳弥彩绫的话语，已经拽着尚在困惑的弥彩绫向大厅外走了。 然而，在就要踏出大厅门廊的瞬间，两人眼前的景象再次回到了大厅里，连周围宾客的位置，都和十秒钟前的一模一样，还在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白轻霞大惊失色，手往旁边的桌布一拉，将叠起的酒杯塔全部掀在地上，有两杯酒甚至泼到了身边的人，但他们毫无察觉，衬衫、西装上浸染了大片的红酒印渍也不在意，酒杯七零八落在地上齐齐摔碎，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注意。 白轻霞伸出手指，沾着洒在桌面的红酒，与桌布上快速写下了几段古老的字符。 墨道凉教导白轻霞的时候，制止了她将念力“细化”的行为，没有形成具体不可逆的特性化的念力，能够作为灵能的代替，简单的释放一些通用咒术。 她现在所使用的，就是一种简易的破除“鬼打墙”的术法。 当时，白轻霞问墨道凉，方法简单取巧的术，达不到以灵能施展的正规术法的功效该如何是好，墨道凉只是很直白的回应了一句——加大输出使劲怼，术式模型只是块敲门砖用来固定功能的，方向对了，之后交给念力就好，只要念力修为够高，它自己会帮助你找到出路。 白轻霞拽着弥彩绫又一次来到了大厅正门，把涂抹着粗糙咒文的桌布用念力撑开，垂直铺在了玻璃门上，弥彩绫只看到玻璃门如同水面波浪一样产生了褶皱，并迅速扩散了出去，蔓延到整间大厅。 “哇！怎怎怎么回事！”身为施术者的白轻霞反倒是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抱住了弥彩绫的身体，“下面好高……我们怎么在天上啊！” 弥彩绫的视线往脚下看去，顿时也陷入了短暂的惊惧中，下肢本能的瘫软下去，和白轻霞一起跪坐在了透明的地面上……而下方的景象，赫然已是数百米的高空。 “呼……呼……呼——冷静，要冷静！” 连续深呼吸数次，弥彩绫不断用言语说服自己，才堪堪压下了来自生物本能对于高空的恐惧。 她看向四周，原本在大厅里的众人，全部都呆若木鸡地瘫倒在周围，虽然看着清醒，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对弥彩绫的示意作任何的回应。 周围的环境，也从酒店的餐饮装饰，变成了有着不似人类审美的怪异科技风，再加上自己停留在高空…… “我们，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呼……呼……这段时间见证了物种的多样性，也该是外星人登场的时候了吧？” 第三十五章 真话没说全，可不叫真相 “阿绫邀请小霞一起去宴会？真好啊，但我还有手头上的工作还完成呢。” 看到了白轻霞发来的信息，陆璐笑着回复了一句“玩得开心”，便继续自己还未完成的工作。 她在墨道凉的帮助下，寻找到了城市里的各个灵能节点，现在只要在各个节点区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能量信标，就可以轻易在家中感知到明显的灵能变化。根据墨道凉所说，她自己只能做到以外界设备扩大感知范围至一定程度，但陆璐的灵魂在星光能量的强化下极为坚韧，可以承担的起远超常人的负担。 这对于墨道凉来说也是意外之息。 她原本承包下那间车间工房，想要在里面增设一台能够监管大范围区域的装置，陆璐的请求和她的工作不谋而合，连带着省下了她很多的预算。 但她对陆璐的精神状态颇感担忧，陆璐也没有对邪魔的仇恨，这么压逼自己实在是让人看着忧心，对自己太狠哪天压力突破了内心的极限，黑化了就不好办了——幸好陆璐有白轻霞这个外置“稳定器”在；另一方面，陆璐把墨道凉的队伍的“大单子”都快抢完了，等陆璐的出警业务更新一个档次之后，抢单更抢不过了…… 到时候年底了，上头肯定要责骂墨道凉磨洋工，浪费纳税人的钱。 【你也适时候放轻松点，你不是只有一个人，我那队伍里的人，虽然不如你能打，但也能独自处理很多的情况，你都把难啃的骨头啃完了，他们没得成长，之后要是被调走碰到强敌，可怎么办？】 墨道凉把信息发送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翻开手机，打算看一下陆璐的回复，谁知上一条编辑好的信息始终没有发送成功。 “诶？她去了信号不好的地方吗？” 墨道凉想的不错，此时此刻，陆璐正在地铁隧道之间，她在一处地铁站设置节点的时候，察觉到有异怪于自身附近出没，便顺着感知的指引，越过了安全门，来到了地铁隧道中，把一个盘踞在隧道中的怪物巢穴消灭。 陆璐也不得不感慨于这怪物的阴险和奇葩程度。 它应该是在特定的时间，比如末班车的时间点，瞅准了乘客最少、精神力最差的时间，从巢穴来到车站潜伏猎杀人类，进食完之后把残骸丢弃在轨道上让地铁列车毁尸灭迹，被发现也只当是自杀。 幸好被她及时发现，这只四足爬行的怪物，捕猎手段相当轻巧，和她以往遇到的对手行事作风相当不一样，即使探测网覆盖了全市范围，在地铁的掩护下，陆璐也不好接受到反馈。 “啊，下一班地铁来了，正好。” 陆璐隐匿在隧道的阴影之中，等到地铁从身边呼啸而过，她伸手拉住了地铁末端的车体突起，打了段“顺风车”。 但很快，陆璐便发觉了不对劲。 地铁列车通常是几分钟不到就到一站，可是陆璐扒着车体足足过了五分多钟，还没有到站，已经养成第一时间去考虑邪魔异怪作祟的她，当即提起了心中戒备，随时迎接着可能袭来的攻击。 地铁终于停了。、 陆璐跳下铁轨，从应急门上到地铁等候站，可本该处于交通高峰期的地铁站此刻一个人都没有，陆璐回望了一下车厢，刚才在隧道里看不到车厢内部的情形，现在赫然也是空无一人！ “呃！” 陆璐忽然感觉全身一痛，仿佛滚烫的开水浇在身体上一样，处在变身状态的陆璐，全身的战斗服发出了阵阵白烟，几秒钟之后就退回至日常的服装。 变身被封禁了？ 陆璐心中警铃大作，想了想，没敢回到隧道之中，转而从候车大厅上到了地面层，一路上和站台层一样，放眼看去根本见不到人。 地下见鬼，那地上区域如何呢？ 陆璐来到车站外，只见外面一片寂静，明明周围有很多楼房，但同样不见一人，别说现在了，就算把这环境放在正常情况下，也足以让胆小的人心中惊恐不安，寂静到诡异可怕的程度。 陆璐望向天空，零星闪烁的星星，与她所知道的星空完全不同，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星星。 种种情况说明，陆璐来到了一处和现实不同的异世界，还是针对自己有备而来的——毕竟上次打那“吸血鬼”的时候，它伸出的异空间可没有封禁变身的手段。 “嗬嗬嗬嗬，你终于来了，星辰之子。” 身后传来了一阵浮夸的阴邪笑声，这种声音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够发出的，不说声音里疑似喉咙里卡着东西，音调也着实惹人生厌，而且说话的语气颇像是那种上个世纪的译制片，抑扬顿挫看似包含情感，但结合着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敌意，陆璐只觉得心中不适到了极点。 陆璐转过身体，极为戒备地看着后方突兀出现的几个“人”。 他们无依赖外，都穿着着宽大的黑色西服，配合着他们魁梧的身形，只是站着就能让一般人心生胆怯——这可比寻常的保安有威慑力多了，这种穿西服但是一点斯文感觉都没有，一看就很不好惹且毫无遮掩进攻性的人，一般人会默认他们黑社会的身份。 “你们是谁？” “你不用知道，就算你很快要死，我们也不会透露自己来自何方。 如果你配合的话，我们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那只怪物，是你们引诱我上钩的诱饵？” “是的，为了让它看上去更有说服力，我们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克隆人充作‘遇害者’，其实我们不曾伤害过你们任何人类的性命——如何？自诩为守护者的星之子，现在你可以收敛起你的敌意了吗？ 身处险境自身也无还手之力，星之子，我希望你能够慎重地考虑自己的处境。” 不对劲。 陆璐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话语里，有着遮掩的意味，能拿出封印自己变身的技术手段的存在，把自己引诱到这里，只是为了说几句狠话，来胁迫自己乖乖就范？它能封印自己的变身，就意味着它对于星辰之力已经有了相当的研究…… 墨道凉和邓阿公都说过，历来受到星辰之力青睐的受选者，都是心性坚定之人，陆璐不会选择和意欲不明的危险分子合作，相信她的前人也不会，与过往的“星之子”打过交道的这些神秘人，应该也知道不可能。 所以，他们的目的应该是…… “你们是为了把我监禁，不对，应该是把我‘隔离’！ 你们真正的目标是弥彩绫！但你们知道直接动手会招致我的攻击，所以特意设了一个局，把我引到了圈套里，是不是这样？” “聪明。” “但我不理解，你们都做到了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为什么要杀？在我们目击到的星辰之子的记录中，你也是相当罕见的，直接与星辰的力量融合后，就有着这等程度的战斗力，而且你还能继续成长……若是普通的星之子，杀了也就杀了，但是你，我们很期待你能继续成长。”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该是敌人，或许从前是，现在你认为是，但是未来注定不是。 言尽于此，我希望你能静静坐下，等待我们达成目标——放心，我们不会伤害那个女孩的性命，只是想要她完成注定的命运。” 陆璐还记得邓阿公说过的话。 弥彩绫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并非不能“说”，实则不能“理解”……而看这些神秘人的态度，似乎他们知道弥彩绫的秘密，也笃信他们能够驾驭住未知的力量？ “弥彩绫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下，轮到始终表现的智珠在握的神秘人，首次浮现出讶异的表情了。 “星之子，你，竟然不知道吗？ ……呵呵，看来曾经的守护者，也对‘祂’的存在，充满怀疑与忌惮，看来可以把针对守护者的那一层防范手段取消了，现在的守护者，应该会坐视不管。 你是否感到惊奇？这不奇怪，我们的介入也能算是‘祂’的一种可能性，能够确定我们会利用这种力量和破灭终焉对抗的守护者，不会在此插手的。” “……” 陆璐消化着这神秘人所说的话语，如果她理解没差的话，邓阿公和他背后的力量，会坐视弥彩绫被这帮神秘人带走，因为他们会利用弥彩绫隐藏的力量去对付更大敌人……至于【弥彩绫】这个人类如何，都不重要。 她只是一个“盲盒”罢了。 “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从头到尾不知道那女孩隐藏着的力量，还承诺了要保护她的誓言？你就这么相信那守护者的说辞吗？” “即使弥彩绫没有这重身份，我也会倾尽全力去保护她。”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守护者，或者说他的代理人，没有说实话的本来意图，是在提防你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知晓真相的你，本身就是那个女孩的威胁？” “……你大可以把话说的明白点，不需要这么阴阳怪气。” “那我就直说了。 我查阅过你的人生过往，在十年前，你曾经遇到过一次人生的大变故……不要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瞪我，你我都知道指的哪件事，我就不详细展开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以前没发生过事故，后来也不曾闹过人命，独独你的家庭驱车路过的时候，遭遇了不测？ 那是因为，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 “不要再说了！” 陆璐打断了神秘人的说话，胸口起伏不定，似是在忍耐怒火。 但神秘人不以为意，在这片被封印了星光之力，变不了作战形态的空间里，纵使眼前的星之子再如何愤怒，又如何呢？虽说眼下这位使用星光之力的途径和以往遇到星之子有所不同，针对起来没那么容易，但说到底还是对策成功了。 现在还有个意外之息。 他可以在星之子无法反击的状态下，肆意把她内心的伤疤撕扯出来，用愤怒和怨毒去污染她的心灵，如果成功地把她的心灵引导向暗面，得不到响应的星光之力会随着宿主的改变，而产生性质上的变化……那时候，这名天赋史无前例的星之子，也会变得更强，更便于操控。 “为什么不能说？你不去向造成你人生灾难的加害者去追讨，不去向隐瞒的帮凶问责，反倒冲着揭露事实真相的好心人宣泄怒火，这就是星之子的处世之道吗？ 事实就是，造成那一次山体滑坡‘巧合’的，就是你要保护的女孩啊。” 陆璐提起拳头向着神秘人冲过去，但他身旁始终未曾开口的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轻易地将陆璐擒拿住，发劲使她不得不跪倒在地上，任凭神秘人在她心里伤口上撒盐。 “你称之为‘弥彩绫’的女孩，她并非隐藏着某种力量，她就是‘力量’的本身。 人类文明之前，远古时期存在于星球的纪元前文明，创造了‘守护者’用以抗衡毁灭者，而弥彩绫，就是上古时代被彻底摧毁的守护者之一，在现今时代的……用你们人类的说法，叫作‘转世’吧？ 因为躯壳和灵魂都已经破灭，因此她在现代，需要重新凝结躯体，而在十年前的某天，她因某些原因意外启动了诞生之初留存好的程序，虽然中途被终止，但你所遭遇到的山体滑坡，毫无疑问是因为她的觉醒而造成的。事实上，如果不予以中止，她会把周围方圆数十公里的土石全部卷走凝结她的‘神躯’。 这就是真相，星之子。” 神秘人俯视着陆璐，他任凭陆璐陷入沉默，他知道，当这名少女再度开口之时，一切都会如他预料的走向…… “说得好……还有呢？” “嗯！？” 陆璐抬起头，眼睛里并没有神秘人所想的那样，充满愤怒，而她的语气，更是流露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上古的守护者，为什么会突然启动觉醒，这个问题我很好奇，好心人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有一个猜想…… 该不会导致弥彩绫‘意外’觉醒的人，就是你们吧？” 第三十六章 怒火之形 火焰从陆璐的肩胛燃起，迅速在空气中延伸暴展，红莲之翼顷刻间将押解着她的两个黑衣人完全吞没，连丝毫的反抗都没有便化为了飞灰。 赤红炫目的“羽翼”振翅掀飞了周围的灰烬尘埃，回拢收在陆璐身前，红光一闪而逝，陆璐已然展现出了比平时更为酷烈的【红焰】形态。 “不可能！你的红色作战形态我们也分析过，需要先进入白色形态后，再行转换……你的基础是星光之力，以火焰为主的能量运用绝不可能跳过它！” “那你今天就开眼了！” 神秘黑衣人陷入了一个认知错误，他没有见到陆璐第一次变身为红焰形态的过程，误以为红焰形态是基于火焰为基础的星光能量的延伸——毕竟恒星涉及到燃烧的现象，如此想也在情理之中；之后陆璐在外展露出红焰型的时候，也都是在素鸮这一形态力有未及的情况下才转换的。 但陆璐很清楚，红焰与其说是火焰的形态，更确切的应该形容为“怒火”的具现，完全能够跳过素鸮的形态转换，直接以怒火驱动，变身成红莲的化身。 神秘黑衣人所挑拨的事情，其实陆璐之前和弥彩绫的交谈中，早已有所察觉。 他以这种内心深刻的创伤作引，确实是非常阴险但有效的手段，可是陆璐的内心的缺陷已经被其他的温情填补，高强度高频次变身战斗又使得她的精神受到星光能量的浸润，灵魂精神早已坚韧非常——她能够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弥彩绫的问题，因为她首先是陆璐的朋友，陆璐也相信弥彩绫的人格。 于是她很快发现了神秘黑衣人话语中隐藏的信息。 对方想要削弱陆璐心中【弥彩绫】身为人类的比重，所以刻意强调了她非人的本质，但如果真如神秘人所言，弥彩绫是超古代文明建造的守护者的“转世”，会相应着某种机制产生自我觉醒……那问题来了，免疫系统响应工作的时候，抗原在哪里？ 弥彩绫面临身死关头的时候，都只是让电击器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能够造成守护者机制觉醒，绝非是异怪邪灵小打小闹能导致的，所以陆璐有理由相信，那是别人蓄意为之！ 嫌疑最大的就是眼前这些个神秘黑衣人！ 荧惑剑锵然从陆璐的左手掌心“出鞘”，剑身泛出熊熊烈火，直抵天穹，把这异次元的虚幻夜空也映的鲜红——红焰形态是怒火的化身，此时陆璐心中的怒意已攀升至理智的顶点，利用好友污染彼此的信任和友谊、肆无忌惮地践踏内心创伤、妄图引诱自己堕落……种种恶行，引得荧惑剑爆发的威能更甚以往。 获得红焰形态之后，之所以陆璐通常选择已素鸮形态为媒介中转，便是因为这个形态的火力过于突出，且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很大，在发怒状态时极易失去控制，波及到无辜者，是故要先以精神稳定的素鸮形态登场，避免失控的情况发生。 然而在这个异次元的空间里，陆璐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 荧惑剑剑指天空，泛起的红莲连通焰色的火烧云，神秘人惊恐地发现自己创造的异次元空间，有一部分骤然失去了掌控，夜空的阴云已被荧惑剑的威能所捕获，正疯狂地向陆璐上空为中心聚拢，随后盘旋而下，云和剑，物理意义上的连成一线！ 陆璐控制着荧惑剑，一斩而下，夜空登时被灼云之刃撕裂了一道破碎的天之痕。 “现在，该轮到你辩解了！ ——说！在那一天，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在磅礴的云刃威势面前，神秘黑衣人已没法维持高深莫测的腔调，眼见气机被锁定避无可避，他当机立断舍弃了这幅皮囊，精神体赶在肉体被云刃蒸发前一刻，化作虹光飞速遁逃。 “我族精神体不灭，想要以怒火烧尽天穹，那我们以同样的力量回敬你！” 精神体飘至陆璐的攻击范围之外才停下，一股异质的精神波动从它身上扩散而出，散逸在整个异空间之中，陆璐感受到自己的愤怒忽然有种失控的迹象，本来导向针对于这神秘人的怒火，开始有了朝身边之人扩散的倾向—— “聒噪！” 陆璐的心神被这股针对心灵的力量影响了只有短短一瞬间，但终究追击的攻势有了停顿，而神秘的精神体就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唤醒了异空间之中沉睡的邪念与灵魂。 在这小小的天地之间，一时间仿佛有无穷无尽充满极端情绪的声音，在陆璐的耳旁炸开，荧惑剑聚集起来的云刃，被这股层层叠叠的邪念之声影响，竟然失去了束缚控制，逐渐散开消融；而陆璐的心神置身于这如海浪般狂乱的心灵之潮种，只得放弃追击，屏息凝神，坚守自己的灵魂不被邪念感染。 “星辰之子，你太自大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力量，也低估了我族的实力！就让你看看吧，强势的怒火真正的姿态！” 数不尽的邪念灵魂潮水般向着神秘的精神体汇聚，但这庞大数量的恶质灵魂的聚合体，并没有呈现出深沉的黑暗，而是如陆璐此刻的形态一样，在黑潮的终点，迸发出无比强烈的热光，将天空的红烧云也震开，恍若地上的太阳降世。 跃动的火焰，在烧到最炽烈的一刻，竟然停止了跳动，从强光中现出真面目——那是一具身高接近三四十米的火焰巨人，周身都是“凝结”停滞的火焰，虽然如今现出了宛如金属的冰冷光泽，但是陆璐从远处也能感知到，那如同死物的火焰状装饰上，蕴藏着极为恐怖的热能。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火焰巨人全身辐射出的神秘心灵力量，陆璐置身其中，也感觉到随时随地自身的情绪可能失控——她都如此了，假使这个火焰的巨人踏入现实之中，以当前人类社会的人口密度，只是待上个一分钟，都会导致超大范围区域内的人类失控死斗。 平民还好说，如果降临的区域是军区呢，那些手握武器的士兵，能够顷刻间将人间化为炼狱，更有甚者，它出现的范围内，有着战略武器的部署和发射人员呢？ 而更令陆璐感到不安的是，方才的邪念之潮中，她感受到的负面情绪，可不只限于愤怒…… “如何？感受到我们的力量了吗？只要我们想，随时都能将当前文明化为灰烬，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有一个国家控制不住毁灭的冲动，那其他国家也只能跟着一同步入毁灭的深渊……但是我们不这做，你知道为了什么吗？” “呵呵，因为你们差点被弥彩绫一套觉醒程序小连招秒了，是不是？” “星辰之子，你这是自寻死路！” 火焰巨人双手平举，从掌心处释放出持续喷射的烈焰，接近四十米高的身躯本身，就是威力的象征，轻而易举地超越了陆璐的最大火力，并且除了超高的温度，这种烈焰之中还夹杂了十足的负面能量，这就使得陆璐的红焰形态的火抗形同虚设。 当火焰朝着陆璐劈头盖脸地砸下时，那股抢在高温前就已经杀到的近乎实质化的恶意，便提醒着陆璐不能妄想硬接。 炎之羽翼又一次出现在陆璐背后，原本陆璐不需要羽翼也能飞行，但处在现在的战场还是稍显不足——单臂臂展就有十几米的长的巨人，随随便便的一次挥手，陆璐就得跨越数倍于它的距离才能够无伤躲闪。 “怎么了？现在的你，就好像是一只蚊子一样脆弱，你之前的傲慢呢！” 火之巨人双手掌根相合，举于身前，这次喷吐的不是火焰，而是比火焰范围大出数倍有余的灼热暴风，高温的气旋将陆璐上下左右尽数覆盖，任凭炎之羽翼如何扑打，也难以逃离热风的控制。 巨人双臂抬起，灼热气旋束缚着陆璐也随之上升——陆璐忽然意识到，这暴风气旋只是表象，真正控制住自己的，是隐藏在风旋之中的类似念力的存在。 想想也是，作为精神体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擅长念力？ 巨人双手掌心处燃起火光，誓要把被暴风气旋控制住的陆璐，一击击溃。 但是弄清楚了这一点，陆璐不再想着逃脱气旋的控制范围，身后的羽翼随之变化，幻化成三倍于身高的火红披风，再一卷，将身体至于披风的包裹下，随着气旋旋转的方向逆向旋转，披风化作螺旋一般，整个人借着披风的掩护，向着巨人火力最强的点予以正面的冲锋。 “可笑，蚍蜉撼树——什么！？” 精神体操纵着巨人，感觉爆风之中掺杂了其他成分，突然仿佛断线一样失去了控制，本该控制住陆璐的灼热气旋反向冲回，将巨人的双臂震开，空门大露。 是正向情感思念……这名星辰之子的火焰披风乃是伪装，本质是用正向的情感思念不断融入爆风之中，趁机夺取了控制权！ 精神体回过神来，想到了之前她炎剑结云刃的时候，异空间也是有一部分的控制权被她所取得，但那和现在不一样，竟然在战斗中连招式的控制权也能夺去吗？ 精神体操控着火之巨人的手臂，像拍蚊子一样双手合掌，但原本臂展的优势此刻已经尽数化为劣势，它合掌的速度已经尽可能地快了，可是陆璐旋转突进的速度更快，赤红色的螺旋幽影眨眼之间便借着爆风的掩护，杀到了巨人的眼前。 赤芒刺破披风化成的螺旋，这只“小飞虫”终于亮出了她的武器，只是陆璐不是蚊子，而是迅捷可怕的杀手蜂，赤红色的荧惑剑就是她无往不利的致命毒刺。 狠狠地在火之巨人的额头“蛰”一下！ “这才叫‘强势’的火焰！靠堆数量以势压人的废物，你的怒火在看我来，一文不值！” 由于是粗暴杂糅了一堆的邪念灵魂，它们彼此都怀抱着私心，彼此都提防着来自同胞的背刺吞噬，在陆璐眼中只是以一段共同的怨恨邪念为准绳，强行拢聚的，看穿了它外强中干的本质以后，实在不足为惧怕。 “你的正向情感，明明很弱小，为何……” “你这种玩弄别人内心伤疤还洋洋得意的杂碎，没资格听！” 就如同一滴浓墨落入水杯，陆璐的正向怒火发自真心，诚于言行，这是导致了自己童年悲剧的罪魁祸首，为自己的悲伤宣泄怒火，为家人的不公命运挥舞刀剑，至圣先师来了都得说一声应该，如何能是一群欺善怕恶的鼠辈能够相提并论的？ 陆璐的怒火顺着荧惑剑直入火焰巨人的身体，“蜂刺”上的正义怒火之剧毒，顷刻间就将火焰巨人的内在腐蚀的千疮百孔——察觉到作为主体的精神体遭到重创，本应该逃离火焰巨人躯壳的无数怨毒灵魂，纷纷停止了逃跑的步伐，转而将贪婪的目光，转移向待宰的肥羊…… “不！” 陆璐眼神一凛，意识到火焰巨人的体内发生了重大变故，未免遭到波及，她拔出荧惑剑抽身而退，只见到火焰巨人全身裂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痕，岩浆就像血液一般溢出，不断有竞争失败的邪恶灵魂从伤口处落荒而逃。 在额头最小的伤口处，陆璐看到了一只手挣扎着探出，似是在用力摆脱身后的牵扯拖拽。 “哼，想逃？” 陆璐左手指天，从被云刃斩破的天之痕内，璀璨星辉跨越异次元的壁垒，听从星辰之子的呼唤映射而出，陆璐被星辉照耀，原本一鼓作气之后已经消散的云刃，又重新凝结，之前虚幻的云刃不断压缩，最终形成了实体，荧惑剑也从单手剑演变为大剑的尺寸。 “不，救我，放过我！我还有很多的价值，我——” 陆璐不为所动，身后炎之羽翼仿佛响应着她此刻的心情，尽情地舒展延伸。 然后向着巨人的头部飞翔，突进—— 斩！ 第三十七章 墨道凉：心累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遇到事搞不定，先找小璐……” 白轻霞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但求助的信息却始终发不出去，白轻霞不信邪地给墨道凉发了个表情符号，却显示发送成功了——说明信号不良的不是自己，而是陆璐。 “坏了！小璐是不是遭重了！？” 白轻霞的第一反应就是陆璐同样中了陷阱不得脱身，因为以她对陆璐的了解，这么大一个飞碟就杵在闹市上空，倒数个60秒就一定会杀到。 毕竟只要不是瞎子的都看得到，估计都在社交媒体上被目击者刷爆了。 而陆璐没法及时赶到的原因，白轻霞怎么想都只有一种，那就是陆璐现在同样身处险境，考虑到她的实力，恐怕要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凶险！ “你别自乱阵脚，发不出去消息证明陆璐她可能超出了信号的范围，大概率……会在异空间那种地方吧？动画和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弥彩绫及时劝阻住了白轻霞，连连摇晃了她肩膀，强迫白轻霞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现在……呜唔啊啊啊——！什么情况？” 脚下的飞船剧烈地晃动，配合着近乎透明的隔层，白轻霞也把仪态全都抛在了脑后，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弥彩绫的身上。其实弥彩绫现在也慌得很，但好面子的她竭力忍耐着腹中翻吐的冲动，抱起了白轻霞，跌跌撞撞往看不见脚下高空的区域走去。 【诶？白轻霞比想象中的……要意外的轻？】 弥彩绫很确定自己没有突然之间变成力大无穷，她看了看挂在身上始终紧闭双眼瑟瑟发抖的白轻霞，福如心至地掂了掂她的分量——然后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她变轻了！ “小霞，你怎么突然变轻了？” “嗯？我变轻……啊！我忘记自己进修过念力了，原来我还能做到这样的事！？” 方才白轻霞惊吓之中脑袋放空，死死抓住弥彩绫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不要从高空摔下去变成肉泥，这种无意识间的强烈想法，自发地作用于她的念力上。 弥彩绫感觉手臂上的重量越来越轻，逐渐放开了手，白轻霞就这么悬浮起来，然后…… ——以很快的速度向后“飞”去。 “咕咿呀呀呀呀——” “飞船在移动啊，笨蛋！” 白轻霞取消了念力附加的悬浮效果，摔在了地上，然后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底下的高空，有了前两次的刺激，这次白轻霞没有再应激断片，但也提不起站起来的劲，只能以一点都不契合她美少女形象的姿态，匍匐前进，抵达安全区。 “这外星人有病！为什么不在底下装个视觉隔层？” 白轻霞愤愤不平地辱骂着外星人，幸好她只是被高空吓到了还不至于失控，但是患有恐高症的人是真的会被吓得昏过去的！而且人在惊吓到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有时候还会出现失禁的情况，这种场面真是想想就教人肝颤。 弥彩绫扶着墙体，感觉到飞船的震颤越发强烈，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许不安。 “你说绑架我们的飞船，不会发生故障了吧？” “大费周章地把我们绑架到这里，然后飞船出故障了坠毁，这种只有在喜剧片里会出现的桥段，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白轻霞头顶的管路就突然断裂，冒出了电火花，一串火星撒落到她身上，虽然没对白轻霞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旁边的弥彩绫已经先发制人地捂住了耳朵。 果然，半秒之后，在她耳边响起了白轻霞的尖锐爆鸣。 “我有个提议，为什么不去内部一探究竟呢？疑似外星人的家伙没有伤害我们，而是把我们绑架到了飞船上，也许有可以通过交谈沟通来解决事情的可能性？”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能证明对我们没有杀心，不代表怀抱着善意啊。” “我知道，但最少可以知道，它们的飞船为什么会突然故障吧？如果注定要坠落，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的是。” 两人一路向着飞船内部探索，路上竟然连一个外星人也没有看到，偌大的一个飞船，除了周围电路和能源管道的声音，除了弥彩绫和白轻霞的交谈，就没有一丝人声……不，应该是没有生物活动的动静？ “总感觉我们突然从外星人绑架的剧本，换成了异形大逃杀的恐怖片场。” “阿绫，你不要动摇队友的军心！” 习惯了陆璐带来的安全感之后，白轻霞置身于陌生诡异的外星飞船上，自己那三脚猫工夫无法给她任何的安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就是现在了…… 白轻霞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白轻霞满怀希望的打开一看……是墨道凉发来的电话，心里的激动顿时就凉了半截，不过总好过场外援助一个都没有。 “老墨！你总算联系我了！” “你现在就在那飞船上是吧？是不是身边还有一位叫弥彩绫的年轻姑娘？让她接电话！” 从电话里墨道凉的声音里，白轻霞能够听出一丝压抑着的愤怒，这不是针对她，也不是针对弥彩绫，她还从来没有见到墨道凉近乎失了仪态的时候，因此她也没像平时那样耍两句贫嘴，默默地把手机交给了弥彩绫。 “诶？给我的？” “嗯，就是给我晚上‘补课’的老师。” 虽然说的话很像是有歧义的样子，但弥彩绫知道白轻霞晚上出去不是搞什么爸爸活而是磨炼念力，她对于白轻霞口中的“老师”身份也很好奇，虽然听她们交谈的语气，彼此的关系似乎也没那么严肃就是了。 “……你好。” “弥彩绫，对吧？” 墨道凉看了一眼副驾座上一声不吭的老乌龟，平复了一下暴躁的情绪，对电话那头的弥彩绫说道，“你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也可能没发现，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我要你放空你的思想，摈弃杂念，认真听我接下来的指示……” “你是谁我就不问了，但你不做任何的解释，我如何放的下心做什么摈弃杂念的活？你是什么我很信任的人吗，何来这种自信？” 听到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弥彩绫就本能地心生厌恶，想也没想，怼人的话语就脱口而出，这还是因为对方和白轻霞关系密切，弥彩绫下意识地收起了那些攻击性比较强的词句。 “……” 墨道凉瞥了一眼旁边座位，老乌龟都把头缩进了壳里——这种活本来都应该是这位负责的，就是因为十年前它中止了弥彩绫的“觉醒”，浪费掉了自己的一次权限，所以今次不得不找上门来拜托自己。 结果没想到，这守护者的“转世”和自家祖先留下的记载里完全不同，书里可以说是温柔的圣母形象，电话那边的就是个脾气很爆的刺头。 不过，身边的这只老龟对昔日的直属上司不敢开口，墨道凉可就没这个顾虑了，她一个人类就活这么一世，可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行吧，不执行这个前置阶段也没问题，就是你可能会不太舒服……” 不等弥彩绫回话，墨道凉在通话中说道： “次在地之所分壤树谷也，戈矛之所发也，刀铩之所起也，能者有余，拙者不足。” 这段出自山海经的话语，墨道凉是以一种古怪的发声所说出，之后她听见通话对面传来了手机落地的声响和白轻霞咋咋呼呼的惊叫声，等了片刻，在话筒中听到了白轻霞的回话。 “老墨！你到底说了什么呀？为什么阿绫突然不省人事了？” “替某些人做的好事擦屁股而已，别慌，对于你朋友来说是好事。”墨道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听到白轻霞的声音会这么放松，和这个小丫头说话不用那么多心机，“你在旁边看着你朋友，一会儿她醒来之后，不要主动问她任何的问题，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这人身边最安全，比你的陆璐都要安全。” “……那，那等事情结束了，老墨你会和我解释的吧？” “嗯，骗人的是小狗，我先挂了，我还得赶去陆璐那里……” “小璐出什么事了！？” “她被人关进异次元了，不用紧张，我会去开门接她的。” 墨道凉挂掉电话，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压力大了撸猫一样，在安抚白轻霞的过程中，墨道凉的情绪也跟着放松起来，她如今也是分外地能理解陆璐对白轻霞的依恋——虽然看上去活泼好动不省心还是个醋坛子，但白轻霞对于亲友是真的信任，和暹罗猫一样，是个隐藏的治愈系。 “还有什么要帮你善后的？” 墨道凉语气一变，一边开车一边向着旁边的老乌龟问话。 “应该没有了……” “应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马虎，受影响的可还不止弥彩绫一人呢！你知道我调查到陆璐过往身世的时候，是何等心情？我还不知道陆璐如果得知自己的父母之事与弥彩绫有关，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如果你没有睡过头，即使那伙外星人从很久以前就蛰居在地球图谋不轨，他们付诸行动的时候你也该发现了，做好防备正面迎击——你虽然力量破碎了大半，但那种杂鱼你不会应对不了吧？” “呃，我的力量偏防御和定点支援，感知差我那三个同事很多，那个搞事的种族是精神寄生的生命体，我确实力有未逮，我的错……” “所以我家祖先为什么要让你这头晕眼花的老头子去搞保镖的事啊！？” 被“小辈”以这么不客气的态度问责，老乌龟也没有生出一丝不满的情绪，它的乌龟嘴里还没有做出解释，龟壳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蛇头，讥讽道：“因为我最硬嘛，只有我能够长久降临现界，其他仨还都窝在巢里……那个新词是怎么说来着？泉水挂机呢。 唉，你也别光怨老龟，我也有错，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力量大不如前，以化形降世也得遵从天性，竟然还有冬眠……” “不是，你们——” 保镖有几个月的时间冬眠挂机，这种护卫服务真是让墨道凉大开眼界，一口脏话愣是因为太过震惊卡在了喉咙里。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在绫丫头那时候年纪还小，觉醒需要的心智支持不够，大大延长了时间，我才能终止进程……如果你说的【陆璐】就是那个天赋异禀的星之子，那到时候我来出面，承接她的怒火吧。” “你们老头子总是把自己的面子想象的太大了，你以为这还是以前啊，过去的人受限于眼界和知识，对你们所说的只能用神话和法术的形式来理解，现在随便到街上采访个路人，你问他支不支持地平说，大概率他只会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你。 在我们的文化体系里，你们是【神】，但也仅此而已了，别指望如今的年轻人还会有千百年前的古人一样，纳头便拜，你可能不觉得自己是神，但我们的文化里先祖崇拜和神灵崇拜的界限很暧昧，你若摆出一副你自以为的‘和善长辈’的腔调，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可是会被误会的。” “……呃，有这么严重？” “要不然怎么叫代沟呢？如果实在要开口的话，龟前辈请你好好缩壳里，让蛇前辈去解释——是解释！” “懂了，就是叫我该自己背的锅别甩，不该我担责的别去扛，是这个理没错吧？” “还是蛇前辈靠谱。” “等等，这样不就会导致绫丫头和璐丫头之间，发生过节了吗？” 老龟急切地说道，却招来了墨道凉一个白眼，显然是失去了和这执拗的老头子辩解的兴致，而老蛇也吐了吐信子，对自己的半身相当无语。 “凉丫头的意思你还没明白吗？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我们自己身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挤进去也是添乱。” “那她们打起来怎么办？” “她们打起来，我们掺和进去算什么？我就这样问，我们到时候帮谁？绫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会觉得自己需要长辈拉偏架吗，她领这个情吗？璐丫头会认为我们是中立的，想大家和好吗？两个人有什么矛盾，自己内部摊开来说便是，了不起上点拳脚，但有其他人加入那就收不了场了。” 第三十八章 降神 白轻霞守着弥彩绫片刻也不敢离开，刚才不知道墨道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是的弥彩绫直接像木头人一样倒下宕机，任凭怎么喊也喊不动，要不是相信墨道凉不会害她，她现在已然是六神无主。 过了好一会儿，昏迷中的弥彩绫突然有了动作。 “阿绫，你怎么样……噫！？” 弥彩绫的食指抵在了白轻霞的额头上，已经学成了念力的她，感觉到弥彩绫的手指上萦绕着一股引而不发的力量，这股力量如果解放，一瞬间就能把她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轰烂。 ——什么情况！？ 为什么弥彩绫直接像是要对自己下死手的样子？ 白轻霞此时此刻在心中哀呼，是不是墨道凉搞错了什么，把弥彩绫的脑子给搞坏了？她看着弥彩绫空洞冷漠的眼神，无法在她身上找到丝毫平日里那个外冷内热的嘴硬少女的痕迹，活脱脱是一副要把在场众人都杀了的架势啊！ 就在白轻霞闭上眼睛，等待可怕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弥彩绫抵在她额头的手指松开了。 白轻霞睁开眼，看到弥彩绫正连连后退至墙角，捂着自己的额头。 “阿绫，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为什么……” “真是胡来。”弥彩绫似乎是在忍耐着强烈的不适，扶住了墙壁，“这位念者，我不是你所熟知的【弥彩绫】，待此间事了她自会回来。” “你是谁？” 白轻霞忽然警惕起来，眼下弥彩绫一副被鬼上身的架势，着实让她害怕。 “我是早已经消亡在时间尽头的一个亡灵，现身此地也实属无奈之举，你不用担心你的朋友，我既已死，就不会强取豪夺行那重生之法——嗯，你先推至我身后。” 本来寂静到吓人的飞船，这时候突然有了人声攒动，很快就从通道口的各处闸门里鱼贯而出了一群战斗员，他们与人类的外表无异，但是模样上很是雷同，动作就像是机械一般僵硬，呈现出一种诡谲阴郁的渗人气息。 “是精神寄生体……不清楚是哪个种族，但过去这种类型的敌人不少，宇宙中如地球这般资源丰富的星球不多，不少种族发展到后期都会往此类形态上进化。” “阿绫……不，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好，前辈吗？” “……随你喜欢吧。” “弥彩绫”向着众多黑衣人举起右手，握拳，在她面前的所有敌人在同一时间都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张大了嘴巴，双手控制不住地在自己的脖子周围来回抓挠，像是窒息一样——紧接着，白轻霞就看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们的口中“拽”出了一个个近乎透明的虚幻物体。 “把你的念力集中在眼球。” 白轻霞按照“弥彩绫”的说法做了，果然，原本接近于透明，只能通过空气中的景象扭动变换的痕迹才能确定的存在，在念力集中加强了视觉后，那些“人形”也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在被“弥彩绫”扯出了占据人类躯体的“恶灵”之后，那些黑衣人全都人事不省地倒在了地上，形貌体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不，应该是恢复了原貌。 “嗯？附身的这些灵魂的‘品质’意外的低，不像是天然生长的……是紧急催生的人造魂体？” “前辈，你的意思是，这些‘士兵’因为某种原因，刚才集体掉线了，所以我和弥彩绫才没有人来围追堵截？” “可以这么说。” “弥彩绫”把捏住的拳头忽然往地面方向一划，这些被她评价为“粗糙滥制”的人造魂体，便集体崩裂——“临终时分”发出的哀嚎汇聚成一道震波直冲白轻霞，但被“弥彩绫”轻轻地甩了甩袖子，就此烟消云散。 顺着战斗员赶来的方向，“弥彩绫”带着白轻霞赶到了飞船的控制室，结果发现控制室内的飞船操纵员也倒了一地，只有疑似船长打扮的一个外星人，还勉强靠着操作面板站立着。 “呵呵……真是没想到……原是为了阻止增援才去试图监禁星之子……反而是，作茧自缚了呢……” “星之子？你们果然是对陆璐下手了！？” 一听到陆璐的消息，白轻霞比谁都急，但“弥彩绫”按住了她的肩膀，避免她情急之下冲上去踏入陷阱。 “不过……守护者，你以这种形态降临，是否证明你已不能对这个时代过多干涉了？没法凝聚神体的你，也不能对眼下的局势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了……” “你们见过我？” “那自然，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幸存者，有谁不会对你的美丽与强大心生仰慕……这份力量，被束缚在一个小小的偏远星球上，太可惜了……” 白轻霞忽然感觉鼓膜遭受了一股莫名的重压，晕眩感瞬间袭上脑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天空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大洞，有一道视线在另一侧，跨越了无数的距离，投射倒了这里。 “我已经打开了空间信标。”外星人的身上窜出了肉眼可见的电弧，在白轻霞的视线里，它的灵能瞬间膨胀了几十倍，肉体已然承受不住，但他毫无所觉，哈哈大笑道：“残缺的守护者，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咣的一下，在白轻霞面前，外星人连同他占据的人类躯体，当场由内而外地炸开，四散飞溅的血肉碎块还没落到白轻霞身上，便已经被巨量的灵能蒸发气化——而这灵能的走向，就是飞船上空那巨大的“洞”。 飞船突然向上攀升，向着空间的裂隙飞去。 “哇！前辈，怎么办！？我们要被吸进去了！你真的像那个外星人所说，没办法阻止吗？” “你感觉到裂隙的另一侧，有一个强大的意识在关注着这里吗？” “能！他该不会就是这群外星人的头子吧？我们被它抓过去，会有什么下场！？” 白轻霞能想到的最坏的下场，就是被解剖了研究地球人念能力者产生的原理和构造——这是一种能夺舍占据人类的精神生命体，白轻霞不会质疑他们的道德水平，必然是很低下的！ “我在这个时代没法投射力量过来，而她……是叫弥彩绫吧？这个女孩的灵魂也没成长到能够凝聚神体的程度，强行凝聚神体，大概率会导致她人格的消失，守护者没有感情和人心，不会比侵略者安全多少。” “这算什么说法！”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然而也并非束手无策，你是念能力者，或许可以一试。” “弥彩绫”双手合十，握住了白轻霞的手，突然在这个万分紧急的环境中，做出了这样不合氛围的举动，白轻霞的思维一时间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这种事情我以前没有做过，守护者的力量太过庞大，即使是当年最强的念能力者的‘念’也无法同我匹配，但我的四名下属就与古人合一战斗，并各自结下了深刻的因缘羁绊。 但现在弥彩绫还没觉醒，你的念能力也才起步，就力量层级来说不存在什么问题，而且你们两人存在着友情和信任为桥梁，应该可行。” “你不是想说，我与阿绫，能合为一体吧！？” “弥彩绫是未觉醒的守护者幼体，而你也已经正式踏入了念能力者的道路，你们都与寻常人类的生命形式大相径庭，指导你念力的人应该说过，不要被常识束缚了自己的思想。” 什么意思？“弥彩绫”的潜在意思是，修行了念力的念能力者，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之中了？ “呜哇！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不需要，当我们合二为一，自会知道该如何去做。” 在白轻霞不敢置信的神情中，“弥彩绫”的凑近了脸庞，两人的额头彼此相抵，一瞬间她似乎感觉自己被“弥彩绫”的身体“吸引”了进去——“弥彩绫”的身躯化为金光，将白轻霞全方位地覆盖，形成了一个光球。 光球突破了飞船的顶层，悬停在飞船外侧，生生止住了飞船向上攀升的轨迹。 这光球好似一枚金色的“卵”——光球之中的人形，与内侧轻轻地用指节，敲了敲“蛋壳”，细微的裂痕出现在“蛋壳”上，随着裂痕的扩大，从光球的内部，泄露出一道无形的波动从中向着外界以光速扩散了出去，瞬间就便影响到了整个星球。 不管是哪里的钟表，经典指针的亦或者是电子数字的，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变化。 ——啪！ 光球里的人形击碎了“蛋壳”，光之壁碎裂开来，静滞的力场将星球完全笼罩，将地球的时间流速完全停顿，从宇宙中暂时“移除”出去。 假使其他星球上有人在观测地球，就会在这一刻惊讶地发现，太阳系第三行星的轨道上空无一物，任凭更换何种观测方式，都无法捕捉到地球的踪影，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当然，用了非常规的方式的，除外。 就比如之前已经在地球上打开了空间裂隙的那个存在一样，他的自身足够强大，通过裂隙仍然能把他的视线投射到地球上，但是施加的外在干涉已然无效。 从光球中破出的光之人形缓缓升高，光华逐渐散开，显露出真容。 她和白轻霞、弥彩绫的样貌，几乎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但若是老蛇和老龟在场，一定会感觉非常的眼熟。 “光之人”身披虹霓，紧闭双眼，伸出手在裂隙前方，遥遥相对轻轻一抹，裂隙便在神秘的力量的牵动下，缓缓开始闭合。 从裂隙中传出了一些亚空间的脏话俚语，光之人也并不在意，但她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虽然双目还是没有张开，但光之人的脸上表情已不是最开始那副恬淡平静的模样——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合上了空间裂隙的那只手，也做出了一个地球上通用的挑衅手势…… 光之人对着裂隙的另一侧，竖起了中指。 既不神圣，也不淑女。 但是似乎裂隙另一侧的存在读懂了其中的含义，滔天的怒意在竭力将裂隙再度撕开，但无济于事，伟力在到达被静止的地球的边缘，就再也不得寸进。 关闭了空间裂隙，光之人再一挥手，飞船缓缓地向着一处无人的深山开始降落。 【这次我就不计较了……】 熟悉的声音在老龟和老蛇耳旁响起，吓得老龟将四肢和头都缩进了壳里，而老蛇也乖巧地盘成了一团“蚊香”，乖乖地听上司训话。 哪怕知道过去的守护者只是一个意识投影降临到现代，本体已经在时间的尽头毁灭，再也不可能与它们相见，以后诞生的守护者只会是别人，两名次级守护者也还是像小学生一样乖巧。 【……算了，你们也都不容易，好好养伤吧。】 只找到了一只小龟和小蛇，其他三个小家伙一个也找不到，光之人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放狠话。 【这次我能找个漏洞降临，此后这个漏洞就会被封堵上，下次再让这两个孩子合体，也没法将我召唤过来了。 其实我本来就不该过来，来了也伤心……别了，勿念。】 时间又再次恢复了流动。 墨道凉猛然警觉，自己刚才似乎开车的过程中“走神”了一小会儿，然后看到旁边副驾上一龟一蛇还在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有些了然。 “你们的上司走了？” “嗯。” “骂你们了？” “没骂，她一直是个温柔的……人。 只是我倒情愿她骂上个一小时两小时，很久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估计以后也再难听到了。” 墨道凉忽然一个急刹车，把副驾上的两只陷入了沮丧情绪的龟蛇弹了出去，撞在了挡风玻璃上——就在她的前方，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半空中直直地撞向地面，把马路砸出一个让路政血压暴增的大坑。 “我还想着去空间薄弱的交界处接她呢，没想到她自己就蛮干闯出来了……嗯？” 墨道凉打开天窗，看到车辆正上方缓缓飘下两个光点，穿过了顶棚落在车里，在后座上显现出了两名陷入沉睡中的少女。 “正好，不用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