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艳王妃竟是地狱判官青妩萧沉砚小说免费阅读笔趣阁》 第1章 喜棺开,人间我回来了 大雍朝,中元节当日。 户部尚书府内,红绸高挂,大红灯笼盏盏,俨然府上有嫁娶大喜。 女子凄厉的惨叫与府内外的喜气格格不入。 “放开我!放开我啊——” 身穿正红嫁衣的女子被人摁在棺材内,两指粗的木锥贯穿她的手掌,将她死死钉在棺内。 凄厉的叫喊,令人头皮发麻,女子浑身痉挛。 “为……为什么……”女子双目猩红,躺在棺材内,看着周围那一张张熟悉又冷漠至极的脸。 穿着一身水红嫁衣的女子走到棺旁,俯视着她。 自古以来嫁娶,正妻穿正红,滕妾穿水红。 云玉娇俯视棺中人,讥诮掀唇:“为什么?你母亲红杏出墙,要不是因为你八字够阴,对父亲有用,你觉得父亲会养你这野种到现在,还让你占着相府嫡出大小姐的位置?” “呵,现在你要出嫁,父亲却让我给你当陪嫁!”云玉娇满脸怨毒,“凭什么我要因为你这野种,赔上清誉!” 云清雾痛苦挣扎着,满脸难以置信:“不!父亲不会这样对我呜呜……我不信、我不信……” 云玉娇看着她那凄艳绝美的脸,嗤了一声,幸灾乐祸道: “蠢货,这几个棺材钉可是父亲找道长特意炼制的,配上你的八字,钉死你,你就会变成活人煞能吸引数不尽的游魂野鬼,倒是再把你送进厌王府,呵呵呵……” “父亲要为太子除掉厌王,养你这个野种十几年,这叫物尽其用。” 云清雾面色惨白,失声尖叫:“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我死了,云玉娇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就不劳姐姐你费心了。”云玉娇声音毒如蛇信,高高举起手里的木锥,狠狠刺入云清雾的胸口,怨毒之色化为得意: “太子殿下亲口允诺,只要我帮忙替他除了厌王这心腹大患,就会许我侧妃之位。” “你死之后,我母亲会被扶正,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相府嫡女,哈哈哈哈!” 云玉娇拔出木锥,几滴血溅在脸上,看着棺中女子身体痉挛,胸口一个血洞汩汩涌血,鲜血洇湿棺材,直到对方停止颤动,双目再无焦距。 云玉娇嗤笑一声,擦去脸上血珠,满眼兴奋。 旁边装成婢女打扮的女道士开口:“二小姐收好这根沾了她心头血的木锥,待嫁进王府,时辰一到。本道助你焚了这木锥,定叫厌王府无人生还!” 云玉娇连连点头,示意周围人: “盖棺!” 棺材盖落下,棺木上被贴了个大红喜字。 外间,喜婆高唱着吉时到,唢呐声震天响,一口乌木棺材在声声喜乐中被抬了出去。 棺材后还跟着一个喜轿,云玉娇坐在轿子里,满脸得意。 今日中元,街上行人本就少,看到这送亲的喜队的行人都纷纷避开,嘴里念叨着‘晦气’。 谁家嫁娶还扛着一口贴着囍字的棺材,红事混白事,分不清喜和丧,简直犯忌讳! 中元节,鬼门开,阴阳交界,这一刹,生与死的界限更变模糊。 棺材内,女子双目怒睁着死去,蜿蜒的血洇满棺椁,枉死的怨气,化为诱食的饵,吸引着肉眼不可见的鬼物朝此而来。 无人察觉,送亲的队伍后方跟了几十道影子。 骤然,阴风刮过,天色突然阴沉,所有人背脊发寒,有人颤声道: “怎么一下子变冷了?” 声音一出,众人看着那口喜棺,更觉寒意往天灵盖上窜。 领头的管家赶紧道:“快!都走快点,赶紧把新娘子送过去!” 队伍众人顾不得吹拉弹唱,纷纷加快了速度,抬棺的人只觉得那口棺材越来越重,额头上都浸出了汗。 一滴血从棺材的缝隙处滴落,血液刚要滴落在地。 骤然。 送亲队伍所有人像被定住,有人的脚才刚刚抬起。 一道红影突兀出现在前方。 她穿着一袭红裙,像是被烈火焚灼过,赤足走来,手提一盏孤灯,风从她身后刮来竟卷着雪粒。 几步而已,她就出现在了近处,送亲队伍的众人却似瞧不见她一般。 “地判驾到,游魂野鬼退避。” 尾随送亲队伍的鬼物在看到女子的刹那,全都鬼哭狼嚎起来,吓得纷纷退走。 女子漆黑如墨的眼瞳望着馆内,似能看到棺内那个怨气深重不甘枉死的可怜女子。 “极阴身,枉死命,活人煞。” 她手指在棺材上轻点:“倒霉蛋,是你在唤我?” 一缕幽魂从棺内飘出,千疮百孔,形容可怖,正是云清雾。 她双目淌血,怨恨到了极点。 “我好恨……” “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全部去死——” 红衣女子似笑非笑看着她,“可以啊,但你能给我什么呢?” 云清雾凄厉咆哮着:“哪怕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我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红衣女子偏头想了想:“尸骨无存就算了吧,正好我要回人间办点事儿,你的肉身归我,你的债,我替你讨了,意下如何?” 云清雾死死盯着红衣女子:“当真?” 那盏孤灯在红衣女子手中化为一根朱笔,笔尖一点猩红,似蘸着人血。 判官朱笔出现的瞬间,云清雾不知那是何物,但本能的感觉到了畏惧。 “以你怨气为墨,判官笔下无虚言,云清雾,此乃我对你的承诺。” “我愿交易!我愿!”声声鬼哭,云清雾的魂体连同怨气一起撞入笔中。 朱笔一点,红衣女子的身影化为雾气隐没进了棺中。 半个时辰后,厌王府前。 男人拥裘坐在圈椅上,玄色王袍盖不住骨子里投出来的骄矜持贵,深邃眉眼如浓墨重彩之画,俊美无俦。 只是面色太差,不时的重咳声,像是破烂风箱在抽气。 送亲的尚书府管家,在一众厌王亲兵的虎视眈眈下,双腿发软上前,拱手作揖: “王爷,小人奉命,将我家大小姐与二小姐送来,请王爷踢轿门。” 萧沉砚抬眸,未语先咳。 管家偷瞄,心里长舒一口气。 月前,厌王从北境被召回时,据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一直闭门不出。 三日前,东宫特意赐下这桩婚事,尚书家两个小姐同嫁厌王,称得上恩宠。 只是这恩宠名为冲喜,但今儿一口棺材一个花轿,是冲喜还是催命,又或者名正言顺往厌王府安插钉子,明眼人都清楚。 谁让厌王萧沉砚还有个先太子遗孤,曾经的皇太孙身份在。他若是安分守己就罢了,偏偏还在战场上杀出名头,掌握了北境兵权。 萧沉砚重咳难止,身旁亲兵都面露担忧,近侍百岁更是气怒: “东宫赐婚,你们尚书府居然敢抬一口棺材来!存心想咒我家王爷死吗?” 管家连忙解释: “尚书府绝然不敢,突闻赐婚,我家大小姐惊喜过度,喜厥而亡。” “我家大人正是因为看重王爷,想着两位小姐纵未入门,也算是王府的人,生死都该由王爷做主,这才将这口喜棺一并送来。” “岂有此理!”百岁怒道:“就没听说过谁家嫁女儿,嫁个死人过来!” 萧沉砚似也被激怒,突然一声重咳,那口血连手帕也遮不住,血中似还带着脏器的碎块。 他脸色发青,双目紧闭,旁边亲卫立刻上前,惊呼着将男人抬回府中。 谁还顾得上尚书府送亲的队伍。 慌乱中,还是瞧着在萧沉砚身边颇有地位的青衫男人焦急道:“先把新娘子抬进来吧,到底是东宫赐婚。”言罢,他也脚步匆匆进府。 花轿和喜棺即刻被抬入王府。 青衫男子穿廊入府,拐过月亮门,一路下来,王府内气氛紧张,直到进了书房,扑面而来一阵热浪。 七月天,书房内燃着火盆。 却见刚刚还咳血晕厥的男人,正在漱口。脸上的病容不假,但那双眼却凌厉深邃。 一身龙章凤姿之仪,不减丝毫。 “王爷这演技,京中名角瞧见也得叫声祖师爷啊。”青衫男子竖起大拇指。 萧沉砚以锦帕压了压唇,睨向对方:“少说废话。” 幕僚兼大夫兼好友的司徒镜笑笑,眼神却冷下去: “消息不假,那口棺材哪怕没打开,我都能感觉到那股凶气。” “云后行这老狗,为了巴结太子,不惜搭上女儿的命,真够豁得出去的!” “两个新娘,一死一活,我估计活着那个今夜也会有行动,毕竟活人煞这玩意,须得血亲亲自下手,对方含怨而死后,再由那下手之人的血点燃怨气,招来百鬼。” 百岁端着药进来,顺口就呛了他一句: “司徒庸医你行不行啊,能不能解决掉那些脏东西?可别和你的医术一样,半壶水响叮当!” “瞧不起谁呢!”司徒镜拍案而起,“要不是我这玄医在,你家王爷这么多年,还能拖着一身寒症上马杀敌?” 笃笃笃。 男人指骨在桌上轻敲,斗鸡似的两人立刻哑火。 萧沉砚目色幽沉:“少聒噪,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司徒镜笑笑:“那云玉娇所在的听雪院已被团团围住,棺材那边也有人盯着,时辰一到,咱们抓个现行!” 王府后院,棺材孤零零停着。 无人知,漆黑的棺木中,那些钉着女子四肢的木锥像被火焚烬一般,化为寸寸黑灰,消失不见。 女子身上的血窟窿逐渐愈合,一双眼骤然睁开,幽深诡艳,红唇轻勾,发出愉悦的笑声: “人间,我回来了。 第2章 好久不见,萧沉砚 深夜后院。 厚重的棺材板直接飞了出去,一道身影从棺材内缓缓坐起,慢悠悠起身,红唇白肤,绝美的面容有着一种极致的诡艳感。 青妩扭动脖颈,适应着新的身体。 这具肉身被钉出好几个血窟窿,光是修复就耗费了她大半鬼力,这会儿,竟还怪饿的。 “现如今的活人倒是比鬼胆子还大,竟敢炼制活人煞这种东西,红白相冲,是准备引来一大群厉鬼,屠了这满府上下吗?” 青妩翘起红唇,判官笔出现在她右手,朱笔在指间一转,“于公于私,都得管了。” 她跨棺而出,明明周围有人把守,却视若无睹,全被鬼遮眼了。 以判官笔中的怨气为引,青妩径直走向云玉娇所在之处,从人身边经过时,没引起丝毫注意。 听雪院旁边的阁楼,占据高位,可以看清里面的动静。 司徒镜突然打了个喷嚏,“嘶……这阴风。” 萧沉砚望向院中某处,眼波微动,虽有夜色掩映,但刚刚他隐约看见的有一道红影。 那衣服,好像是嫁衣? 男人沉眸下令:“派人再去去看一看那口棺材。” 青妩朝阁楼的方向望去,红唇勾起,哟呵,挺敏锐的嘛。 她视线转回窗户,目光似能穿透窗棂 ,看清屋内人的一言一行。 “无双道长,时辰到了吗?”云玉娇坐立难安,这次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可不想给厌王当滕妾。 女道士一脸高深莫测:“二小姐莫急,时辰到了,贫道自会提醒你。” “召来百鬼真能血洗了厌王府?道长,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让厌王府鸡犬不留才行。” 云玉娇再三叮嘱:“还有你说需要用我的血去引燃活人煞的怨气,对我不会有损吧?事后那云清雾会不会化鬼找我麻烦?” 她眼里淬着毒光:“不能留后患,那野种也得魂飞魄散才行。” 女道士被问的心烦,但引动活人煞要对方配合,她压着不快道: “二小姐放心,这活人煞的木锥乃是我师兄无极亲手炼制,绝不会失手。” “至于云清雾的魂魄,呵,她的魂魄就是诱饵,等恶鬼一来,一鬼一口就把她吃干抹净了。恶鬼吃了怨气生魂,凶气大作,转头就会对活人下手!” 女道士面露得意:“到时候,这厌王府,有死无生!” 当然,她除外,至于云玉娇,呵,这个蠢货,做戏做全套,从一开始云尚书就没准备让她也活下来。 “好了,时辰已到,二小姐以木锥取血,贫道这就施法。” 云玉娇不敢耽误,狠下心,用木锥在掌心一剌,刺痛让她嘶了声。 旁边的女道士手持黄符,贴在木锥之上,口中念咒:“魑魅魍魉皆听我令,速速召来!” 黄符自燃,瞬间将整个木锥烧成灰,阴风大作,砰砰砰几声,门窗齐齐被撞开。 屋内阴风肆掠,似有数不尽的黑影冲入屋内,鬼哭狼嚎声隐约可闻。 云玉娇吓得惊声大叫,女道士神情骤变:“怎么回事!百鬼该是去啃噬云清雾的尸魂才对,怎会到我们这里来!” 除非,云清雾的尸魂也在这里! 念头一起,女道士浑身一寒。 像是黑夜揭开面纱,一只手从虚无中探出,直接掐住了云玉娇的脖子。 幽幽女声含着戏谑:“这么歹毒的心肝,挖出来下酒,怕是能馋哭阴司的小鬼儿。” 女道士失声:“云清雾!” “云清雾不是死了吗?难道是鬼……鬼?!!”云玉娇抖成筛糠,想要挣脱,身体却动弹不得:“道长救我!” 女道士快速镇定,冷笑:“好一个怨鬼,倒是贫道小瞧了你!二小姐别怕,她一只新鬼罢了,灭她易如反掌!” 女道士又拿出一道黄符,径直射向青妩,黄符贴在了她头上。 云玉娇感觉脖子上的力量消失,捂着脖子,呛咳着躲到女道士身后,连连大叫:“杀了她!快杀了她!!” “百鬼听令,给本道撕碎了她!” 阴风中,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烟从地上冒出来,汇成人形,宛如一个个直立立着的黑影,百鬼夜行! 女道士脸上的得意还没维持太久,就僵住。 “折腾半天,就这点能耐啊?” 贴在青妩额上的黄符被火焰灼尽,寸寸黑灰飘摇,她掀开美目,盯着女道士那张惊惧的脸,笑容诡艳: “微末道行,也敢招惹鬼物。” “不如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驭鬼?” 无尽鬼物匍匐在青妩脚下,在她身后聚集,滔天鬼气压的人喘不过气。 云玉娇吓得几欲昏死,女道士手忙脚乱的往外掏符。 “啊!!”她身上所有的黄符全都自燃了起来,下一刻,诡异女声响起。 “敕令,百鬼入窍。” 云玉娇和女道士身体齐齐一僵。 青妩身影已至近前,判官笔在两人眉心一点。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敢将别人做成活人煞,引百鬼害人,那我就送你们一场热闹,让你们亲身体验下这滋味!” 判官笔落下,百鬼入体。 一道道鬼影撞入两人身体。 “鬼门关闭前,这两具恶毒皮囊脏心肝就送你们玩儿了,给我好好玩,尽情享乐。” 青妩说着,朱笔轻摇,一个残破的鬼影从朱笔那飘出来,正是云清雾。 她鬼眼流血,死死盯着两人。 青妩:“机会给你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云清雾尖叫着,率先冲入云玉娇体内。 阁楼上,司徒镜大叫一声“不好!” “情况不对,鬼气怎会都冲这边来了!” “王爷!”百岁疾跑进来,面露惊慌:“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 萧沉砚想到之前瞧见的嫁衣红影,当机立断:“入院!” 萧沉砚带人入院,率先听到的却是女子戏谑诡艳的愉悦笑声。 眼前之景,更是震撼众人。 云玉娇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嗬嗬嗬的笑,转瞬又尖叫起来:“滚出去!从我身上滚出去!” “啊啊啊,好脏,好多脏东西——” “去死,都去死——” 她疯狂抓挠,硬生生从自己脸上撕扯下一条条肉来,又以头撞地,撞得鲜血四溅。 那女道士在花坛里刨土,刨出一条条蚯蚓不停往嘴里塞,突然嗅到血气,她嘴里发出野兽的叫声,四脚并用的朝云玉娇扑去。 “肉!给我肉!肉啊——” 她抱住云玉娇的脸,一口咬下,撕掉大块血肉,又咬住对方的脖颈,形同恶狗。 惨叫声,嘶吼声,响彻不觉,鲜血四溅,一时间分不清是人还是鬼。 偏偏这种恐怖场景下,还有一人不断鼓手叫好,娇笑连连。 青妩倚门而立,猩红嫁衣像一张刚剥下来的血淋淋人皮,她手指把玩着丝绸般的长发,抬眸望向男人,“哎哟,可算来了啊。” 萧沉砚对上那双戏谑诡艳的黑眸,他身边的人却觉汗毛倒竖,亲卫们纷纷长刀出鞘。 司徒镜握着罗盘的手在发汗。 青妩像是看不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突然啧了声:“子时到的也太快了。” 她响指一打。 院内发疯的两人身体一僵,转瞬如羊癫疯发作般倒地抽搐不止。 周围灯笼内的烛火疯狂摇曳,像是有疾风思肆虐,偏偏没任何人感觉到有风在吹。 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抽搐的两人身上飞离而出。 怪相持续了整整十息,女道士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至于云玉娇,她被前者咬破了喉管,脖子汩汩冒着血,显然没救了。 青妩悠悠起身,无视那些对准自己的刀尖,目不斜视的跨过云玉娇的尸体,站在了萧沉砚面前。 青妩翘起红唇:“终于见面了啊,王爷。” 好久不见,萧沉砚。 第3章 故人相逢却不识 还没等青妩有别的动作,一把把刀就对准了她。 青妩挑眉:“厌王府的人就是这么对自家王妃的?” “退下。”男子声音响起。 亲兵们才放下刀,一双双眼警惕无比。 青妩并不在意,她由始至终都盯着萧沉砚。 呵,一身血气,偏又阴风入骨,煞气破命。换成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难怪他的对头要搞什么活人煞,借用鬼物的力量杀他了。 不过这身煞气嘛,对她倒是大补。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近侍百岁不善地问道,这女人太邪门了。 还一直盯着王爷不放,莫不是想吸王爷的阳气?! 青妩视线在百岁的娃娃脸上停留了几息便挪开,直勾勾瞧着萧沉砚,伸出手状似要抚摸对方的脸: “我是人是鬼,王爷你觉得呢?” 萧沉砚扣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脉搏的跳动,眼中的审视未减丝毫。 “看来是相府弄错了,王妃原来还活着。” “是啊,新婚之夜,死了多不吉利。”青妩也笑着,“白事变喜事,王爷开心吗?” 萧沉砚语气不可捉摸,“开心?” 青妩笑出了声,顺杆往上爬:“这么开心,不如接着洞房?” 此话一出,王府众人险些噎住。 萧沉砚扣住她脉门的力量渐重:“本王倒是好奇,王妃是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青妩隆眉嘶了声,神色埋怨:“疼~王爷好歹怜香惜玉些啊。” 男人不为所动,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青妩心里啧了声,这才回答:“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不是我妹妹吗?” 她颠倒黑白,眼都不眨:“尚书府嫁女,一生一死,现在我活着,死着嫁进来的,自然就是我妹妹咯。” 萧沉砚:“鬼话连篇。” “鬼话还是人话,有用不就成了。”青妩被他扣住手腕,顺势朝他靠近,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周围亲卫握刀的手越来越近,只要青妩敢有半点异动,他们立刻出手救驾。 “说起来,王爷还该感谢我呢。瞧见那昏过去的妖道了吗?” 青妩红唇一努:“这人啊,想在王府施法害人,结果自作自受,王爷可要把人带下去好好审查才是。” “唉,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我妹妹诈尸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可怕可怕。” 她说着,拍了拍心口。 萧沉砚审视她片刻:“王妃可真是给了本王好大一个‘惊喜’。” “惊喜收到了,王爷是不是该回点礼给我?” “王妃想要什么回礼?” 青妩顺势直接倒进萧沉砚怀里,嗅到了他身上浓郁的煞气,她眼底幽光一闪,抱紧了他的腰:“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拿这千金当回礼呗。” 女鬼入怀的萧沉砚却镇定不变,他握住女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杀意在眼里掠过,眸色难测。 周围抽气声连连。 萧沉砚目色幽沉,“王妃之邀,本王自当奉陪。”他倒要看看,她是人是鬼。 “我受惊过度,走不动路了,烦劳王爷抱我回房。”青妩娇笑:“王爷瞧着也不像重伤快死的样子,总不会抱不动我吧? 此话一出,气氛更加冷凝。 萧沉砚垂眸看了她一眼,却是将她拦腰抱起,抱起她的瞬间,脖颈处一痒,被人用指甲挠了挠。 萧沉砚脚下微顿,眸色又冷了几分。 百岁在旁边几度想要开口,却被司徒镜拉住。 等萧沉砚抱着青妩离开,百岁没好气道:“你拉着我干嘛!你这庸医,说好的万无一失呢!那云清雾肯定不是人,她万一对王爷下手怎么办!” 司徒镜:“你咋呼什么,没见你家王爷自个儿都不怕嘛!” “他都敢主动献身,你愁个啥!” “倒是那妖道,赶紧抓下去拷问。” 司徒镜说完,这才追过去,转身脸色就变幻不定,嘴里喃喃自语:“萧沉砚你个不怕死的,真不怕被女鬼吸个精尽人亡啊……” “怪哉,萧沉砚身上有那串佛珠在,真是鬼的话,近身不会没反应啊……” 婚房门一关。 萧沉砚将人放在榻上,刚要起身,就感觉到对方的拉扯,他眼底幽光沉没,没有抵抗,任由对方将他拽上榻,身上一重,他眉头微蹙。 抬眸冷冷看着这个胆大包天,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青妩似挑逗撩拨,浑然不觉自己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她手指一点点向下,划过锁骨,“七月天,王爷就穿上狐裘,这么怕冷啊?” 抬眸对上那双幽沉凤眼,她勾唇一笑,“要我给你暖暖吗?” 男人的手扣住她手腕脉门,青妩瞬间被拽得倒在了男人怀里,男人另一只手落在她后脖颈处。 状似摩挲着她的肌肤,实则暗藏杀意。 以男人的手劲儿,可以轻而易举捏断她这具肉身的脖颈。 “王妃现在的样子,倒真像极了山野间吸人精气的艳鬼,没心没肺。” 青妩不怒反笑,顺势趴在他怀里,贴在他颈侧,嗅着他体内的煞气,眯眼道:“王爷不喜欢吗?我可是刚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萧沉砚偏头,与她四目相对。 “你不是麻烦?” “王爷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沉砚眸色幽沉:“本王有伤在身,恐怕要让王妃失望了。” “可我觉得王爷身子还怪不错的诶。” 青妩缓缓贴近,娇艳的唇就要贴上男人的薄唇时,萧沉砚放在她后脖颈上的手陡然用力了几分。 不痛,但威胁意味十足。 两人四目相对。 青妩笑容妩媚,眼神戏谑。 萧沉砚眼神幽冷:“王妃好意本王心领了,但若将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 “这样啊,好吧。”青妩面露失望,收手得异常果断:“那便早些就寝吧,王爷。” 说完,她睨了眼他手腕上的佛珠,嗤笑了声,兀自起身去了内间的盥室洗浴。 萧沉砚目视她背影消失,听着从盥室内传出的水声,看着手腕上的佛珠。 这佛珠乃高僧所赠,可驱煞克鬼,若遇邪祟,佛珠便会发烫。 但从这女人与他接触至今,这串佛珠都没有反应。 男人幽沉的凤目里掠过一抹淡淡的疯狂,他直接将佛珠摘下放在远处桌上,就来从不离身的匕首,也放到远处。 撤去所有防范和武器,接下来,就看他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王妃,会怎么做了? 盥室内早备好了热水,青妩泡在浴桶内,右手处的朱笔在指间翻转。 突然,朱笔不动了。 一道声音在青妩脑中响起,带着气急败坏:“说好的只是中元节来人间玩玩,你居然私自留下,还借尸还魂!” “府君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断我的笔骨头,呜呜呜,青妩坏鬼你欺我幼无力!” “吵。”青妩把判官笔丢进水里,听到了一阵吐泡泡的声音,等把判官笔捞出来,笔毛都分岔了。 判官笔声音更尖锐了:“你虐待笔!大坏鬼你过分了,我要告状!回阴司后我一定要和你拆伙!” 青妩嗤笑,“真要拆伙?那以后我抓到的恶鬼可不给你吃了。” 判官笔:“……” “外头那男人身上的味儿你没闻着?入骨阴风,夺命煞气,吃了大补不说,还能涨道行,你就不心动?” 判官笔:“本笔刚正不阿,只判因果善恶绝不会被收买的……哧溜……” 青妩:要不是听到你咽口水的声音我就信了。 判官笔:“别以为当笔的就没脑子,你重回人间不就是为了找到你上辈子父母和兄长的魂魄吗?” “死后前尘尽消,你是天命阴官,注定了永生永世属于地府,人间轮回一遭只是历劫,何必执着?” 判官笔喋喋不休:“放着下面的二把手不当,你老惦记人间短短十几载的野爹野娘野兄长,你就是自讨苦吃!”齐聚文学 青妩眼中煞气陡现,捏住判官笔的手一用力。 判官笔立刻叫饶:“错了错了,我口不择言,我错了!” “不过我话糙理不糙,人间事归人间帝王管,你上辈子历劫时的父母兄长死后没有魂归地府,自有因果,你非要闯进这因果,迟早遭报应。” “报应?”青妩嗤笑,闭上了眼,声音慵懒戏谑:“我既是天命阴官,手持判官笔,判的就是因果,若有报应,只管来便是,我还怕它不成。” 判官笔沉默,片刻后道:“那你帮外面那尊杀神又是为了啥?别说是为了煞气,他身上的煞气是会让你嘴馋,但你不差那点道行。” 青妩偏头朝外间看去,湿发在指间轻绕:“还个人情。” “原来是故人啊!”判官笔语气一变:“你快和我约法三章,不能主动坦白自己身份。阴阳有序,人鬼之间泾渭分明,本就不能有牵扯!” “这点你必须答应我。” “行行行,答应答应。” 青妩回答得敷衍至极,她不主动说,但若是萧沉砚认出她来,那就不算她的责任咯~ 只是,萧沉砚还记得她吗? 毕竟上辈子她死太早了,才十二岁呢,那会儿萧沉砚也才十七。 易地而处,哪怕当年她没死,隔了十年再重逢,怕也面对面却不识了吧。 谁能想到,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大雍最惊才绝艳的皇长孙,短短十几载而已,竟变成如今冷厉恣睢的模样? 第4章 磕着嘴了 青妩穿着寝衣出去,一眼就瞧见桌上的佛珠和匕首。 玩味笑意从眼底掠过,青妩看着榻上背对自己躺下的男人。 判官笔声音在脑中响起: “他好勇哦~主动丢掉这克鬼的佛珠,还背对你装睡,引你上钩呢~” “阿妩坏鬼快去吸干了他!” 青妩没理判官笔这厮,走到床边。 “王爷睡着了?” 萧沉砚纹丝不动。 青妩勾唇一笑,甩掉鞋子,也上了床,她指风一动,屋内的龙凤烛就熄灭了。 重归黑暗的那一刻,萧沉砚掀开眸。 这女人明明是先上床,烛火才熄的,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他握住她手时,曾悄然查探过,脉搏正常是活人没错,但体内并无内力的存在,不是练武之人。 所以,当真是恶鬼借尸还魂? 思索间,一只手爬上他腰侧: “王爷你真的睡着了吗?” 一具娇软女体贴近,近到隔着单薄里衣,萧沉砚能清晰感觉到她的曲线。 男人眸底翻涌着幽冷情绪,身体却很放松,像是黑夜里蛰伏的兽,等着猎物下一步动作。 他给了她近身的机会,就看她准备怎么做。 “我有点冷,王爷是男子,阳气足,给我供供暖呗~”说话间,女子的身体贴的更紧了些。 一道冷风轻抚过萧沉砚耳后。 萧沉砚感到森森鬼气,听到女子陡然阴森的语调:“不理我啊,不理我就把你吃掉~” 诡异困意突兀袭来,他惊觉不对,骤然握住女子在他腰间作怪的手。 来不及有更多动作,人就昏了过去。 “嘁,让你装,让你试探,我让你如愿以偿。”青妩抽出手,把人扒拉了过来,对着男人的俊脸一顿搓扁揉圆。 判官笔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确定了,你和他之间不但有恩,还有怨。” 青妩哼笑,恩嘛,是有的。至于怨嘛,也不少。 谁让上辈子,他老仗着比她大几岁,人高腿长,说她是个小豆丁! 还常常趁她不注意掐她的脸,说她包子脸最好掐。 呵,现在谁掐谁? 把那张俊脸掐出好几个红印子,青妩神清气爽,这才开始干活,她解开萧沉砚的里衣,就看到他腰腹缠着绷带,有血迹洇出。 胸膛、肩头、锁骨……肉眼能瞧见的地方,全是伤疤,新伤叠旧伤,触目惊心。 青妩美目颤了颤,只看这些伤口,就知他这十年来过得多不容易,细指不禁抚过那些伤痕。 判官笔:“啧啧,命是真硬啊,还好普通人不像他,不然多影响下头业绩创收。” 青妩翻了个白眼,直接用判官笔蘸了点他的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好好尝尝他的血,看看他身上到底怎么回事?” 判官笔先是呸了几声,又哧溜口水闹着再来点。 最终在青妩凶狠眼神的注视下,找回求生欲。 “他身上的夺命煞至少十年了,否则不至于到阴风入骨这地步,看得出他身边应该有玄门的人,在帮他克制煞气,但收效甚微。” “能压住这满身阴煞呢,九成还是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和常年战场厮杀沾染的一身杀气。” “毕竟~鬼也怕恶人嘛。” “不过,长年累月被阴寒侵蚀,盛夏也如隆冬,他居然没疯,阿妩坏鬼,你这老熟人意志力怪变态的嘛。” 青妩红唇翘起,带着那么点骄傲:“那是~” 判官笔:夸他你骄傲个什么劲? 青妩一巴掌扇判官笔笔身上:“废话什么,让你尝他的血,是让你追踪他身上的夺命煞是谁下的。” “麻烦死了,用你的阴官印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青妩翻白眼,要是动用阴官印,下面不就知道她偷溜来人间了? 判官笔心知肚明,道:“给他下夺命煞的人有点手段,首尾收拾的干净,追踪不到,不过气息我记住了,若遇见的话,肯定能认出来。” “要你何用!”青妩把判官笔扇开,凑近萧沉砚那张俊脸,咕哝了句: “看在小时候的交情,帮你一把。不然谁管你死活……” 萧沉砚虽然被青妩用鬼力弄得昏睡过去,但他的确意志力惊人,一直试图醒过来。 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隔着雾,他隐约能听到女子的嘀嘀咕咕,甚至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作祟。 但身体不能动弹,也听不清她具体在说什么。 昏沉间萧沉砚感觉到有清冷的气息靠近自己,像是初雪时雪粒落在唇齿间的味道,带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那香气莫名熟悉,似乎在记忆里出现过。 这香气……属于谁? 这一分神,意识陷入磅礴大雾,变得浑噩。 那香气一点点勾走他体内盘踞多年,如跗骨之蛆般的寒意,他下意识的,将那缕香气握紧,又握紧了些……. 昏沉间,他似乎听到了女子的闷哼。 青妩本只是轻覆在他唇边替他吸走煞气,不曾想男人突然抱紧她的腰,猝不及防下,撞上了他的唇。 青妩撑起身,恼恨的瞪了眼那张俊脸。 “睡着了后,还学会占人便宜了!” 嘴巴被撞的有点疼,青妩揉着唇,眼露狡黠,指甲在男人脖颈处挠过,留下几道暧昧的红痕。 然后…… “走你!” 她一脚将萧沉砚踹下床,男人咚得一声滚到床下,她摆出个大字型,舒舒服服占据整个床榻。 意识浑噩的萧沉砚也被这一脚踹的清醒了半截儿,他清楚的听到了那声‘走你’! 紧闭的眼帘下,眼珠动着,却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床上,青妩被子一盖,呼呼大睡。 屋内回归安静。 直到黎明破晓的那一刻。 萧沉砚感觉身上的束缚一消,骤然睁开眼,入眼是头顶的雕花藻井。 他撑臂坐起,凤眼泄出情绪,看着自己大敞着的里衣,同时感觉到了脸疼、脖子疼、以及……背疼腰疼。 身上新增的疼痛,与旧伤无关。 倒像是在地上滚出来的,至于脸上和脖子上的,到不清楚原由。 萧沉砚望向床上那个睡得正香的身影。 女子睡得四仰八叉,毫无睡姿可言。 他眼神晦暗难辩,走到床前,几息后,理智占据了杀人的冲动。 昨夜他是怎么睡着的? 睡着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女人……把他踢下了床? 越想越觉得荒唐,但是,昨夜这女人有机会可以杀他,却没动手? “王妃……”萧沉砚克制着语气。 床上女子秀眉一蹙,美艳容颜露出了不耐,直接翻身,铺盖一卷,盖住头,继续睡。 萧沉砚:“……云、清、雾!” 被窝里:“吵死了,你出去!” 萧沉砚:“……” 除了十几年前他被夺去皇太孙身份,获赐一个羞辱式的‘厌王’封号,在北境掌兵这些年,还真没人用这种口吻与他大小声过。 情绪再度翻腾上来,越是盛怒,他神色越是平静。 “王妃是要本王亲自动手,请你起床吗?” 被子从内被掀开,露出女子那双含怒的黑眸,脸上睡意未消,气鼓鼓的样子像只被扰了清梦,炸毛的小兽。 昨夜就不该只把你踹下床,应该把你堵住嘴捆起来钉墙上! 青妩皮笑肉不笑:“王爷年纪不大,倒和老人家一样,觉少得很嘛。” 萧沉砚冷笑:“本王有伤在身,也想多睡会儿,却不知怎么到了地上,不如王妃给本王解释解释?” “王爷你还要我解释。”青妩状似惊讶,捂住唇,突然嘶了声。 萧沉砚这才注意到她唇上破了个口子,嘴唇也有些红肿,眼皮抽了抽。 心里生出一种不详之感。 就见青妩一脸娇羞,媚眼如丝的望着自己,语气暧昧:“王爷昨夜对人家做了什么,难不成都忘了吗? 第5章 王爷你是不是男人 萧沉砚:“……” 他想到了昨夜意识浑噩间,撞入口鼻间如初雪般的清冷香气,那香气此刻似又翻腾起来,无端让他身体生出一种诡异的燥热。 像是有一团火,冲入了脑海。 砰—— 青妩看着男人阴沉着脸摔门离开,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小样儿’,继续蒙头睡觉。 门外,亲卫们提心吊胆守了一夜。 百岁见人出来,一口气松到一半,哽在喉头,其余人也是见了鬼的表情,都齐刷刷盯着萧沉砚的脸和脖子。 萧沉砚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去,紧了紧大氅:“先去书房。” 只是半路上,就有亲兵来报,云后行登门了。 萧沉砚目露讥诮,看来对方也是等了一夜,没等到他的死讯,这就沉不住气了。 “那个叫无双的妖道,可审出了什么?” “没有,人还活着,但一直醒不过来。” 萧沉砚看向司徒镜,后者摇头,显然各种手段都试过了。 萧沉砚眸底幽光掠过。 “直接把人领去摘星院,另外,把云玉娇和那口棺材也抬过去,让云后行这当爹的好好认认女儿。” 当爹的总能判断得出女儿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他也想瞧瞧,‘云清雾’这个女儿,看到云后行这‘好父亲’后,会有什么反应? …… 摘星院,云后行看到棺材内死状凄惨的云玉娇时,膝盖骨登时软了。 他望向坐在廊下拥裘喝药的男人,眼中隐有泪光浮动,先声夺人:“王爷!我好好的女儿嫁入王府,怎么就死了?!” 萧沉砚放下药碗,俊脸上病气深重,一身锋芒锐气似都被磨平了,只是一开口,依旧给人极重的压迫感: “云尚书健忘不成,从你府上抬来的棺材死人,现在管本王质问人为何会死?” 云后行惺惺作态:“昨日我尚书府嫁女,我大女儿出嫁前喜厥而亡不假,但我二女儿玉娇嫁进来时可是个大活人啊!” “是吗?”萧沉砚故作惊讶的挑眉。 百岁呀了声:“云尚书记错了吧,明明活着嫁进来的是大小姐,死了的是二小姐啊。” 云后行愕然,此行与他同来,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年轻道士也猛的睁开眼。 这道士名叫无极,正是昨夜跟在云玉娇身边那女道士的师兄,更是炼制出活人煞的元凶。 昨夜他感觉到活人煞成功引动,按说厌王府在劫难逃,但事出反常,加上师妹也没消息传出。 故而今早他才随云后行一起过来。 云后行当即道:“不可能!躺棺材里嫁进来的明明是我大女儿云清雾!” 笃。 萧沉砚指骨敲了敲桌子,“这倒是奇了,昨夜与本王成婚的是个死人不成?” 云后行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下意识看了眼无极。 昨晚究竟什么情况? “来人啊,请王妃出来,见见她的父亲。” 屋内。 青妩早就被吵醒了,她只是慢腾腾的收拾梳洗,没急着露面罢了。 “心眼儿够脏的。” 不愧是你萧沉砚,挺会给我找事儿。 但是,云后行这蠢货自己送上门也好,省的她还要跑一趟了。 青妩推门而出,迎上云后行那震惊的视线,笑的灿烂极了:“哟,父亲大人来了啊~” 云后行面色剧变,下意识后退三步,险些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无极发出厉喝:“何方鬼物,敢在王府作祟!” 百岁佯装震惊:“什么鬼物?这不是云尚书你的大女儿,咱们府上的厌王妃吗?” “不!她绝不是我的大女儿!”云后行惊惧交加:“她是鬼!她肯定不是人!我大女儿云清雾昨天就死了!” “我知道了,定是这恶鬼害死了我的玉娇对不对!” 道士眼里浸出怨毒,也死死盯着青妩:“贫道刚刚一进王府就感觉鬼气弥漫,料定有恶鬼在害人,这下找到源头了。” 云玉娇死了,无极估摸着自己师妹也折了。 “这位是?”萧沉砚睨向无极。 “贫道法号:无极。” 无极表情倨傲,带着一种世外高人看凡夫俗子的高高在上: “王爷有所不知,此等能借尸还魂的恶鬼,最会蛊惑人心,施展鬼遮眼等邪术干扰人的神智。” “她残杀玉娇小姐只是个开端,之后势必日日要食活人心肝,才能逗留人间。” “此鬼不除,后患无穷啊!” 无极道士说的言之凿凿,云后行也连连点头:“对!这恶鬼杀我女儿,不能让她留在人间继续作恶!” 两人本就是一丘之貉,现在笃定了‘云清雾’诈尸报仇,那这尊恶鬼最想杀的肯定是他们。 谁让他们是活人煞的元凶。 若不尽快除了她,他俩肯定会死在厌王府等人前头! “哪来的妖道,空口白牙,你说我是鬼?我便是鬼了?”青妩嗤笑。 无极道士拂尘一扫:“还想狡辩,贫道这就让你现出原形!” 他拿出五张黄符,黄符无火自燃,对着青妩直射而去。 劲风骤袭,那五张黄符唰啦被吹向无极,一张黏在他袖子上,顷刻火焰大作。 无极惊叫一声,赶紧脱下外袍,眼神凶狠:“好一只恶鬼!道行不浅!” “好一个狗道士,胆子不小。”青妩讥笑,睨向萧沉砚,眼神挑衅:“我说王爷,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上门骑脸污蔑你王妃?还是不是男人?” 一声喜怒不明的冷哼,萧沉砚手捻佛珠,站起了身。 他身量极高,接近一米九,眼神幽冷如鹰视狼顾,神情冷下来后,那种压迫感更是让人呼吸停摆,不敢与之对视。 云后行和无极背后都是一凉。 两人只顾着对付青妩,倒忘了,这个男人,比鬼还危险。 萧沉砚手里捻着佛珠,语气幽沉: “王妃所言有理。” “云尚书和无极道长既笃定王妃是鬼,那就拿出实证,如若不然……” 戗—— 一个个亲兵刀刃出鞘。 萧沉砚:“那就都去当鬼好了。” 青妩挑眉。 云后行和无极呼吸一窒,后者咬了下牙:“贫道自有办法证明,恶鬼畏火,只要架起柴堆,点燃大火,附身的恶鬼,自然会被逼的显形!” “傻逼,活人就不怕火了?”青妩嗤笑:“是个人丢柴堆上被火烧,不是鬼,都能给烧成死鬼。” “你何不建议直接砍了我的头,看我还能不能接着喘气儿?” 青妩白眼一翻:“蠢出生天的东西。” 无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王府众人险些笑出了声,谁料青妩话锋一转:“不过,要让我心甘情愿受这烈火考验,也不是不行。” 无极心里咯噔。 青妩直勾勾盯着他,笑容诡艳: “就我一个人上火刑架多无趣啊,按你说的,鬼才怕火。反正你是人,你不怕火烧,那就一起呗~” “你要是怕的话,那就说明你不是人。” “不是人~那就该一刀砍死!” 无极脸色大变,慌乱中,就听萧沉砚下令: “来人,架柴,点火! 第6章 玩火?让你知道什么是行家! 两个柴垛很快堆起,中间还有个台子,支着一个十字架。 无极和青妩都被绑在了木架子上。 柴堆上被浇上火油,熊熊烈火很快就燃了起来。 无极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手里还快速掐着指诀。 烈火点燃之时,他睁开眼,挑衅环顾所有人,目光在萧沉砚脸上逗留了片刻,最后落到另一侧的青妩脸上。 区区恶鬼。 区区一群凡夫俗子罢了。 真以为这点火就能要了他的命! 活人煞失败又如何,今日他就将计就计,用这场大火焚了王府! 让厌王和先太子一样,都葬身火海! “无量天尊,祝融借火。”无极口中一吒,下一刻,青妩那边的火浪暴起,火舌瞬间卷住木台,眼看就要烧伤青妩的裙摆。 噼啪! 火星骤然炸开,竟是以青妩为中心朝周围卷起,那火如长蛇,像是有意识似的,竟是在整个院子游走。 下一刻直奔萧沉砚的方向而去。 旁边的侍卫早有准备,一桶桶水泼来,挡住火舌。 “王爷小心!” 萧沉砚沉稳如旧,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他看着这择人而噬的火舌,想起了十年前东宫那场无端出现的妖火,也是如此追击着人,将东宫所有人焚烧殆尽。 无极得意无比,昂声道:“王爷可要小心了,这恶鬼道行极高,她这是要拉所有人陪葬呢!” 青妩目色幽冷地看着无极,自然清楚他之前的小动作:“你很喜欢玩儿火嘛。” 判官笔咆哮:“这狗道士,想趁机烧死所有人,还要把黑锅丢给你!” 青妩当然清楚。 玩火? 不好意思,她在阴司里也是个玩儿火的行家。 “祝融之火,专克邪魔,刚正不阿。”女子声音幽冷,森然而威严:“借火神之威,作恶者,必引神怒,反噬自身!” 无极脸上的得意骤僵。 那满院游走的火蛇突然停住,原本他所在的柴垛火势最小,那一瞬,火蛇全部收拢,齐齐燃向他所在的柴垛。 火光冲天而起,卷起烈焰。 “啊啊啊!!怎么回事!”无极惊叫连连,顾不得再伪装了,双手快速掐着指诀:“无量天尊,请祝融去火,请……” ——哪来的狂徒,敢借火神之势作恶! 一个带着恐怖威压的声音,在瞬息间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所有火焰飘摇间形成一道魁梧火影。 所有人都惊讶得瞪大眼,无极更是浑身颤抖,难以置信。 “火、火神?” 不、不可能啊,以他的道行怎么可能请得动火神?就连他师尊也没这个能耐啊! ——凡尘妖道,敢借火神之名行凶,该杀! “不!!火神恕罪,我错了!我——啊!!!” 所有人火焰直冲无极而起,顷刻间将他淹没,他在火焰中惨叫不已,苦苦求饶,却没丝毫作用,只是几息功夫,一个大活人就被烧成了焦炭。 残余的火星飘摇,飘到了青妩的近前,围着她绕了一圈,最后落在绑住她双手的绳索上。 绳索断裂,青妩揉着手腕,扭了扭脖子,嗤道:“玩火自焚。” 她抬眸,对萧沉砚的视线相撞。 那一刹,她似乎在男人那双幽沉的眼里看到了一簇狂燃而起的炽火。 熊熊燃烧着,令人生畏。 青妩忽而勾唇:“王爷,妖邪已遭天谴,我的清白,证明了吗?” “自然。”萧沉砚深深看着她,手指紧捻着佛珠。 十年前,先太子自焚东宫,那场无端出现的大火,在今天,终于有了眉目。 萧沉砚骤然起身,大步朝青妩走去。 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云清雾,是人是鬼,萧沉砚都在她身上看到了拨开迷雾的希望。 青妩眼波忽然一转,在萧沉砚将要走近时,她唤道:“萧沉砚,接住我。” 那一刹,萧沉砚身体僵了下。 记忆中,多年以前,有个小姑娘也曾站在高处对他说过同样的话,然后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他怀里。 恍如隔世,记忆与现实重合。 萧沉砚下意识接住了青妩,大手不自觉收紧,凤目深深地凝视她。 “你是谁?” “你的王妃啊。”青妩一眨眼。 冷意爬上眉梢,萧沉砚松手后撤,与青妩保持距离,眼神锐利而幽沉。 这时,云后行被亲兵押解着过来。 “王爷,臣冤枉——臣什么都不知道——” 堂堂正二品户部尚书,被两把长刀架在脖子上,吓得瑟瑟发抖。 “先是将死人嫁入王府,又带妖道入王府行凶。” 萧沉砚走上前,接过亲卫递来的刀,刀尖对准云后行心脏,一点点上挪,刀锋抬起云后行的下巴:“云尚书,谋害皇族,死罪!” 云后行哪敢认:“误会,真的都是误会!” “臣也是被蒙蔽的,臣不知那是妖道,臣是担心王爷,今日才带他过来的……” “担心?我还以为,父亲是上门来收尸的呢。”娇笑声让云后行僵住。 青妩将他的恐惧尽收眼底,眼神幽冷:“我说父亲啊,现在可记清楚了,嫁进来的死女儿是谁?” “是……是玉娇……”云后行点头如捣蒜:“死了的是她,是她。清雾你原谅父亲,父亲我也是被蒙蔽的……” “咱们是父女啊,骨肉相连,我也是心疼你的啊……” 青妩目露讥笑。 蠢出生天的东西,还当她是云清雾诈尸呢。齐聚文学 便是真的云清雾,瞧见他那狗样子,也只想生吞了他。 “是啊,谁让咱们是亲父女呢,亲人间哪有隔夜仇。” 她幽幽笑着,“再说,好歹你也是王爷的岳丈,王爷大人大量,也不会真要了你的命。” “是吧,王爷。”青妩冲萧沉砚眨了眨眼。 萧沉砚眸色幽深,他不认为眼前的‘云清雾’会轻易放过云后行。 “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王不是不能宽恕云尚书这次的冒犯。” 云后行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去,就听青妩道: “那我替父亲谢过王爷了。” “不过我与王爷新婚大喜,府上留口棺材和死人多晦气,既是出嫁前就死的,那玉娇妹妹可算不上王府的人。” 阴风骤然刮过。 一道鬼影从青妩脚下飘了出来,赫然是云清雾的鬼魂,她怨毒的盯着云后行,飘进了棺材里。 萧沉砚感觉到了佛珠发烫,目光微动,睨了眼青妩,却没说什么。 青妩笑意妩媚:“这尸体和棺材啊,当初是怎么从尚书府抬出来的,今儿就怎么抬回去吧。” “啊,对了。我瞧着妹妹的怨气有点重啊,父亲可得好好置办丧仪。” 青妩上前,在他耳畔轻声道:“毕竟,这枉死的鬼,头七那天都得回来报仇的。 第7章 萧沉砚认出她来了? 云后行逃似的,离开王府,棺材和云玉娇的尸体自然也被带走了。 冤有头债有主,云清雾的鬼魂自然也跟着回去讨债了。 摘星院遭了场大火,虽无伤亡,但显然不能再住人。 青妩一脸嫌弃:“这地儿太破,不配我,我要住大院子。” 萧沉砚:“王妃想住何处?” “鸢尾院。” 萧沉砚神色不变,百岁却变了脸色,几欲开口。 “确定?” “嗯哼,王爷舍不得?” “好。” 青妩勾唇:“谢了,啊对了,伺候的人别安排太多,我喜欢清净。” 说完,她打着哈欠便走,那模样,似对王府熟门熟路。 萧沉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背影,心思难测。 “王爷,你怎么能让她住进鸢尾院,那里不是……”百岁着急,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司徒镜。”萧沉砚紧捻着佛珠:“世上可真有鬼物能够借尸还魂?” 司徒镜摸着鼻子:“反正我是没见过,就算有,也得是百年道行的厉鬼了吧,这种厉鬼要是借尸还魂了,不得大杀四方?” “你觉得王妃是人?” “的确不像人。”司徒镜压低声音:“不过瞧她今天那样子,显然是想弄死云后行的,没准真是云清雾诈尸。” “毕竟她被弄成活人煞,昨儿又是中元,有一身凶气也正常。” “但是……”司徒镜蹙眉,“那妖道借祝融之威遭到反噬,她却安然无恙,这说不通。鬼物畏火,火神祝融专克恶鬼,按理说不会放过她才对。” 萧沉砚目露嘲色,专克恶鬼? 那当年东宫那场烧死上百人的妖火又是怎么回事? “她既要向云后行寻仇,与我们的目的倒是不谋而合。” 萧沉砚沉声:“借此机会,好好吓吓云后行,务必在他死前,将他当年构陷镇国侯的罪证找出来。” 当年先太子被污蔑与镇国侯勾结叛国,先太子‘自焚’东宫,镇国侯全家战死沙场。 云后行这个镇国侯的族亲,是当年那场战事的军需官,也是他站出来指证镇国侯叛国,踩着忠臣良将的尸骨,一路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萧沉砚蛰伏十年,这次回京,就是要重查当年旧案,为亡父先太子正名,也要为镇国侯府洗刷冤屈! “王爷你还是顾着点自己身子吧,中元节这几天你寒症发作是最厉害的。” 司徒镜絮絮叨叨:“咱们府上现在还多了尊煞神,那妖道有句话说的没错,鬼心难测,她现在是只想搞死云后行,但不代表她不会对别人下手,你……” “萧沉砚!你干什么!”司徒镜声音陡然拔高。 却见男人竟扯下酷暑严冬都不离身的大氅,司徒镜赶紧捡起大氅,要披回去:“你不要命了,这火狐氅能克制你体内的阴煞之气,你……” “不冷。” “什么?” 萧沉砚目光幽深:“今日,我不觉得冷。” 准确说,是从昨夜开始。 起初他也没察觉,但这半日下来,他感觉便明显了。 阴煞之气还在,但却不像过去,每时每刻侵蚀他的骨髓。 过去需得靠佛珠和火狐氅压制寒意,但今天他披着火狐氅,背上竟隐隐出汗了。 司徒镜和百岁面面相觑。 “细查妖道无极,本王要知道,他与东宫那场大火有何牵扯。” “地牢里那个女妖道尽快弄醒,务必撬开她的嘴。” “另外……”萧沉砚顿了顿:“将绿翘红蕊派去鸢尾院伺候。” 说完,他大步离去。 百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司徒镜嘶了声,“居然派小红小绿过去?小百岁,我记得当年你们三个都是被王爷从人牙子手里救出来吧……” 百岁气鼓鼓地嗯了声,沉着张脸:“我这就去找红姐绿姐,务必让她们小心盯紧了那女人,不能让她在鸢尾院里胡作非为!” “我刚刚就想问了,那鸢尾院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不能说特别,就是那院子是以前小小姐住过的。”百岁小声嘀咕:“王爷怎么能让别的人住进去啊……” “哪个小小姐?”司徒镜一拍头:“镇国侯府那个早死的小郡主?” 百岁瞪他。 司徒镜琢磨出味儿,一跺脚,骂骂咧咧:“难怪刚刚问我借尸还魂呢,萧沉砚这疯子,他瞎想什么呢!” 且不说镇国侯那位青妩郡主死了都十年了,那小姑娘死的时候才十二岁。 就算借尸还魂,醒来后也不会是府上那尊煞神那德行~ 十年前萧沉砚也才十七岁吧? …… 鸢尾院这边。 因为已过了花期,院中成片的鸢尾只有叶子,倒是砖瓦地石,乃至窗棂和门框上处处能见鸢尾花的雕刻。 这院子,可以说是花尽心思了。 青妩边走边欣赏着,有些缅怀,居然和她过去住时保存的一模一样。 判官笔在咆哮:“你故意的对不对!!说好的不暴露身份!” 青妩:“我哪里暴露了?” “这鸢尾院肯定和你有关,我就说你以前在下面,没事儿老画这鸢尾花干什么!” “那说明萧沉砚和我志趣相投。” “你就吹吧,他刚刚看你的眼神明明不对。” 青妩哼哼笑,盯着檐角挂着的一盏鸢尾花灯时,出了神。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云青妩。” 青妩眼波微动,没有回头。 判官笔在尖叫:“他叫你的什么?他叫的是云青妩不是云清雾吧?!” 青妩垂眸,回身时,面露疑惑:“王爷刚刚是在叫我?” 青妩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廊下,眉眼妩媚,神情疑惑。像是黑暗中勾人的艳鬼,邪气又慵懒。 萧沉砚认真打量着她的眉眼,不放过一丝一毫。 眼前这个女人很美,单从五官来看,云清雾的这具肉身与青妩长大后的模样是有几成相似的。 萧沉砚曾设想过无数次,那个明媚如小太阳般的小豆丁若是能活着长大,会是什么模样? “你究竟是谁?” 青妩把玩着绸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你的王妃,云清雾啊~” “云清雾如何知晓鸢尾院的存在?” “听说的呗。”青妩娇笑:“王爷虽久不在京城,但这王府的风吹草动,有的是眼睛盯着。” 萧沉砚看了她许久,忽然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之前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生出会不会是那个小豆丁借尸还魂的念头。 若真是那小豆丁,再怎么变,也不该变成这样邪气诡艳的德行。 但既已答应了让眼前人住进来,再反悔也无济于事。 萧沉砚眼中的温度逐渐褪去,声音冰冷:“不要擅动鸢尾院的一草一木,尤其是这盏花灯。 第8章 尚书府闹鬼 萧沉砚走后不久,就有下人过来,小心翼翼将鸢尾花灯取走。 同时他安排来的婢女也过来了。 红蕊瞧着沉稳些,绿翘则更跳脱,两女都生得五官姣好,行走坐卧间看得出都有身手,但引人注意的却是她们右脸上的刺字。 ‘奴’字的刺青。 青妩勾起了过往回忆,上辈子她和萧沉砚曾救过三个被人牙子拐走的小孩。 有两个姑娘脸颊被刺了字,另一个小男孩运气好点,刺字前就被救下了。 青妩收回思绪,打着哈欠让摆膳,随便吃了两口后,她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两婢女观察了她一会儿,见无异常,这才退出去。 青妩这一觉醒来时,天都黑了。 两婢女还在门口守着,她笑了笑,对着门的方向吹了一口气。 夜风徐来,绿翘红蕊忽然感觉困极,两女头一点,靠着墙睡了过去。 青妩大大方方推门出去,身影转瞬消失在了黑暗中。 自从云后行带着棺材回了家,尚书府就人心惶惶。 罗氏刚从妾被抬成妻,当家主母的威风耍了还没一日,就见女儿‘死’着回来了,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出厌王府就去求见过太子,结果连东宫的门都没迈进去。 显然太子已收到消息,现在正极力与他撇清干系呢! 云后行现在怕的是萧沉砚吗? 不…… 他怕的是那口棺材! 是云清雾! 他哪有功夫管罗氏伤不伤心,叫了心腹出去寻道士或高僧,势必要把云清雾的鬼魂给灭了! 入夜,道士没寻着,倒请来了一群和尚,在尚书府里念着超度咒。 云后行稍微找着点安全感,却依旧不敢一个人待着,让家仆都在门外守着,屋子里燃着灯。 他也不管罗氏伤不伤心,强行让对方与自己呆在一起,想的却是,云玉娇是罗氏的女儿,这女人平时也没少磋磨云清雾。 那小贱人要回来索命,肯定也不会放过罗氏。m. 若真有危险,就让罗氏替他先挡灾。 云后行今天受惊不少,在妇人的哭哭啼啼声中,眼皮子渐渐变重。 耳边的呜咽声,不知何时变得扭曲,透着股阴森。 “好痛啊……” “我的心好痛……” 云后行烦的要死,突然感觉有什么滴在脸上。 他下意识摸脸,粘糊糊的好像是血,那声音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云后行心脏像是被锤了下,吓得骤停,睁开眼只见一片漆黑。 “啊啊啊啊!!” 男人的尖叫声在夜里格外凄厉。 “点灯!快点灯!谁把灯给老夫灭了!” 罗氏被吓得赶紧去点灯。 光亮恢复,云后行大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手,只看到满手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鲜红一片。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怒喝:“谁把灯灭了的!” 他看向罗氏的方向。 却见一个身穿嫁衣,四肢心口几个血窟窿的女子惨白着一张脸,立在灯旁,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张脸,分明是云清雾。 “是我啊,父亲大人……” “啊啊啊啊!!!” “救命啊!有鬼啊!!!” 云后行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夺门而出。 屋内,罗氏拿着灯烛,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但她比云后行镇定多了,却也不敢在屋内久留,急忙跟着跑出去叫护院。 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青妩冲屋中女鬼笑了笑,“去吧,接着闹。” 云清雾点了点头,红着眼飘了出去。 青妩提着一盏幽冥灯,清幽鬼火掩盖她的行踪气息,旁若无人地在尚书府闲逛,显然是熟门熟路。 判官笔:“你对这里怎那么熟悉?” “这里曾是我的家。” 青妩眼中的缅怀,很快变成讥诮:“老皇帝倒是舍得,竟把侯府赐给了云后行那狗东西。” 判官笔震惊:“难怪你要帮那个云清雾报仇,你这是纯纯的公报私仇啊,不对,冥君爷爷下过禁制,你不可查阅任何历劫时的事。” “你是不是偷看过生死簿,否则你怎么知道云后行当初害死了你父母兄弟?” 青妩语气淡淡:“放心,就偷看了一眼,看得不多。” 只看到是这条云老狗故意断了大军粮草,还向胡人泄露情报。 判官笔:“说好的只是找魂魄呢!你分明还想报仇!阴官擅杀凡人是犯忌讳的!” “我哪里杀了?报仇的是云清雾,我只是顺道来看个热闹罢了。” “再说,云后行不还没死么。” 青妩说话间,就进了书房,开始翻找起来。 当年云后行背后另有主谋,叛国这么大的事,这家伙不会不留后手保命。 青妩要找父母兄长的魂魄,也要洗掉他们身上的污名。 哪怕这些年她一直在幽冥之下,每逢中元,人鬼两界相交时,她都能听到当年那场大战战死将士的家属对镇国侯府的咒骂。 他们骂镇国侯府害死了他们的儿郎。 骂镇国侯府一家上下是叛国贼! 忠骨蒙冤,魂魄无踪,何其可笑! 青妩翻找了整个书房,一无所获,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杀意。 判官笔的爆鸣声,让她更加烦躁。 “阿妩坏鬼你冷静啊,不能再乱来了!” “你查就查,咱也稍微守点人间的规矩,你一旦亲自动手杀了人,事情就麻烦了!!” “知道。”青妩磨牙,忽然,她美目眯了起来,朝门口。 手里的幽冥灯光芒闪烁了一下,将青妩的身影包裹得更加严密。 一道身影快速推门而入。 书房内漆黑一片,青妩却清楚地看见了男人那双称得上漂亮的瑞凤眼。 萧沉砚的身体顿了下,在潜入书房的那一刹,他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 匕首脱手而出,射向正前方,穿过了虚无,钉在了柱子上。 萧沉砚目色一深,错觉? 他快步上前,拔下匕首,鼻间却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气。 像是……初雪时的雪粒,又像是……鸢尾。 萧沉砚脑中闪过一张脸。 云清雾? 第9章 你掐疼我了 那淡淡的暗香就在鼻尖涌动。 似对方就近在咫尺。 萧沉砚身体又朝前欺近了几分,青妩周身笼罩在幽冥灯的青幽鬼火中,抬眸与那双凤眼对视。 即便萧沉砚穿着夜行衣,以黑巾蒙面,青妩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 虽然幽冥灯亮着,萧沉砚不可能看见自己,但青妩总觉得,这男人好像察觉到了? 萧沉砚眸光微动,转身朝博古架而去。 判官笔:“他怎么也偷偷潜进来了?该不会也是来找云后行的罪证的吧?” 青妩盯着萧沉砚的背影,“谁知道呢。” 就见,萧沉砚在博古架前寻找着什么,显然是心有成算的。他蹲下身,手刚放在右下角一卷不起眼的竹简上时,外间响起低低的鸟鸣。 这是他与手下人的信号。 之前被引走的看守回来了。 萧沉砚嗅那缕淡淡香气,眸色幽沉,云清雾,若你也在这屋内,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指骨在竹简上叩击了三下,毫不犹豫,起身撤离。 等萧沉砚离开后,青妩径直走去博古架,握住那卷竹简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竹简竟无法挪动,她试着转了转。 机括转动的声音低低响起,博古架竟从中分开一个可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缝隙,显然里面有间暗室。齐聚文学 青妩嗤笑了声,果然是故意露馅儿给她看的啊,黑心肝的萧砚台。 判官笔:“居然还有密室!萧沉砚怎么知道的?这里从前不是你家吗?” 青妩说着往内走:“上辈子我十岁就离京了,书房这地方我本就来的少,至于他……呵,估计是我哥带他进去过吧。” 她大哥云铮和萧沉砚年纪相仿,当年感情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别说书房内的暗室了,府上有多少狗洞,怕是他都一清二楚。 暗室不大,但一进去,青妩就感觉眼睛被刺了下,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 判官笔:“好家伙!这么多金银珠宝,少说也有几十万两吧,人间当官这么来财?!” “耗子进米缸,那还不吃个肚儿溜圆。”青妩嗤笑:“云后行可是户部尚书。” 她没管那些金银珠宝,径直朝暗室一角书桌而去,上面有个匣子,被上了好几把锁。 青妩掂了掂,看重量不像是金玉之物,她想也不想决定先把这匣子带走。 至于这些宝贝。 呵,等她回去用个五鬼搬运之术,一毛钱也不给云老狗留! 青妩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提灯,红唇微启,吹出一阵鬼雾,雾气弥漫而出,将书房外赶回来的守卫都迷得晕乎乎的。 她大喇喇的走出暗室离开书房,又朝鸡飞狗跳着的正厅方向睨了眼,这才离开尚书府。 这一趟回王府,她走的比较急,像是要赶在谁的前头。 回到摘星院后,她撤了施在绿翘红蕊身上的法术,两女打了个哈欠醒转过来,对于昏睡过去的事毫无察觉,只以为是眼睛一睁一闭。 青妩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备热水,我要沐浴。” 主子屋里的热水一直都是常备着的,不需要等多久,很快浴桶就被抬进侧屋,一桶桶热水加进来,青妩说热水不够,让两女再去烧一些来。 等两女离开后,她才粗暴打开匣子,查看完里面的东西后,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然后脱了衣袍,泡进浴桶内。 判官笔:“那匣子内放的居然是账本?看上面的日期,好像和你要查的旧事没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不过足以要了云后行的狗命。” 这些账本都是云后行这些年来贪腐的证据。 难怪藏在暗室里,还上了这么多锁。 “萧沉砚夜探尚书府会不会就是找这个?”判官笔道:“话说你这么火急火燎赶回来做什么?” 青妩眯眼泡在热水里,一脸享受:“自然是等人上门来找我要东西咯~” 脚步声在外响起时,青妩掀开美目:来了。 甚至不等外面的人敲门,她率先开口:“进来。” 门外人似有短暂迟疑,还是推门进来。 萧沉砚听到声音是从侧室那边传来的,打帘进去,看到女子纤细沾着水珠的手从屏风后探出,“睡太久了,累得很,过来给我捏捏肩。” 萧沉砚当即背转身去,蹙了下眉,准备先出去,就听水声哗啦,像是有人从水里出来了。 惊讶声在后方响起:“王爷?” “本王晚些再过来,你不必出来。”萧沉砚说着便要走。 一只手从后扯出他的衣袖,娇躯顺势贴近,在另一只手将要搂住他的腰时,萧沉砚骤然握住她的手腕。 偏头睨向她。 青妩披着件轻薄的寝衣,身上还湿漉漉的氤氲着水汽,笑容晃眼,带着惊喜:“王爷深夜来鸢尾院,是想我了吗?” 萧沉砚眸子黑沉,“王妃觉得呢?” “我觉得王爷定是想我了。”青妩绕到他正面,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了后,嗅到他身上翻腾的煞气。 美目中幽光一闪而过。 萧沉砚身上的这个夺命煞的确有些棘手,昨夜才帮他吸走了一部分煞气,现在竟又翻腾起来了。 许是水汽蒸腾的缘故,萧沉砚觉得怀中的女子香气浓烈。 他能笃定,这香气与他在尚书府书房闻到的一样,像是初雪的雪粒,又像是鸢尾盛放时的冷香。 嗅到这香气的一瞬,他身上翻腾起的阴冷煞气似都凝滞了。 令他绷紧的神经都不觉放松了下来,但这种放松只是瞬息,反令萧沉砚心里更多了探究。 白天时,自己身上的寒症被缓解,果真与她有关吗? “王妃今夜一直在府上?”他没有推开青妩,反而顺势掐住她的腰。 那腰身纤细,他的手指,就落在她脊骨处,指缝间闪过寒芒,夹着一寸利刃,只需他一用力,就能刺入她的骨缝内。 垂眸间,就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狡黠若狐的眼。 “不然呢?” “尚书府、书房。”萧沉砚点到即止。 青妩装傻,仿佛感觉不到危险:“嗯?我娘家怎么了?” 她身上弥漫出的香气像是攫人心神的钩子,萧沉砚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内似有一个无垠深渊在渴求着这份香气的靠近。 但他素来心性坚定,理性克制,越是清楚自己的渴望,身体的异常,便越是克制。 只是紧箍着青妩细腰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量。 青妩嘶了声,嗔道:“你掐疼我了。” 萧沉砚有些烦躁于身体的异常,他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耐烦陪着青妩继续演戏。 “云清雾,你要与本王一直这样演下去吗? 第10章 送堆纸扎当回门礼 听出他声音里的寒意,青妩啧了声,脸上装出的妩媚柔顺化为慵懒肆意,她主动捏住萧沉砚的下巴,毫不掩饰眸中的攻击性。 “我手上吧,的确握着点东西,这可是我的嫁妆呢,王爷若想要,也得付出点什么才行吧?” “再说,明儿归宁,我回娘家总要带点回门礼,王爷你得给我把面子撑起来。” 萧沉砚意味深长看着她。 嫁妆? 这份嫁妆似乎是他送到她手里的,但他当真想看看,她准备用这份‘嫁妆’从他手里换取什么? 不管是人是鬼,皆有所图。 云清雾,你又图的是什么呢? “你说。” “那就~”青妩眼咕噜一转:“金山银山来几座、宅邸十座、婢女小厮二十个,嗯~再来二十匹马吧。” 绿翘红蕊打着热水过来,在帘外听到这话,两女瞪圆了眼,就听青妩变本加厉: “我这要求不过分吧,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的话,王爷也太抠门了。” 绿翘性子急,闻言就想冲进去,却被红蕊拦住。 绿翘直跺脚,小声骂道:“她太过分了,那是小要求吗?就算把咱们王府里外扒光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这些年王爷常居北境,朝中对北境的军饷给的也是抠抠搜搜,王爷自己也是克己节俭,便是有钱也都投入军中了。 青妩和萧沉砚都是耳目聪敏的,自然听到外面小婢女的小声嘀咕。 青妩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萧沉砚虽未恼,却也觉得她又在戏弄人。 鬼似乎都格外喜欢戏弄人。 “本王还以为王妃与令尊关系不睦,不曾想,倒是挺会贴补娘家。” “唉,谁让我这人孝顺呢~” 青妩唉声叹气,话锋一转:“我那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简直可怜。” “我这当女儿的,当然要帮他把妹妹的丧事风风火火办起来,这金山银山宝马香车啥的也不嫌多,好歹让她下去了手里也有点闲钱嘛。” 萧沉砚微怔,看她的眼神倏忽变了。 帘外,两个小婢女也瞪圆了眼,她们没理解错吧? 她口中说的金山银山指的是……齐聚文学 “王妃是要本王……送你一堆纸扎当回门礼?” “是呀~”青妩坏心眼的冲他眨了眨眼。 萧沉砚看着她狡黠的模样,有一刹,又从她脸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姑娘的影子。 心脏骤然缩紧,萧沉砚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深埋的戾气又泄出些许又被强压下去。 那个小豆丁已经死了,纵有相似也只是巧合。 眼前不知是人是鬼的云清雾,更不可能是她。 对方的‘所图’,与他猜测中的简直南辕北辙。 还真是奔着不把云后行吓死,也要气死去的。 “只是这些,会否寒酸了些,损了王妃的颜面。”萧沉砚淡淡道。 青妩勾唇,反而步步紧逼而去:“听上去我是有点吃亏,那不然……剩下的……王爷……肉偿?” 他身上的煞气,对她本来就是补品。 萧沉砚皱眉,转身便走:“王妃自便。” 青妩啧了声,男人啊,想要又不肯付出。 “萧沉砚。” 青妩拿出藏起来的匣子,大步追了出去。见男人驻足回眸,侧颜轮廓完美,龙章凤姿,似黑云压雪,矜持迫人。 “接着。” 她将匣子抛过去,男人单手将匣子稳稳接住,萧沉砚眼中露出几分异色。 青妩负手而立,少了几分诡艳,似夜里幽然绽放的鸢尾,神秘又灵动。 “‘嫁妆’先给你了,明儿的排面,你可得给我撑好了。” “对了。” 她声音放软了几分,少了平时的不正经。 “觉得冷的时候,便来找我吧。” 萧沉砚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好或不好,只道了句谢,转身大步离开。 旁边传来小姑娘的低语:“王、王妃……” 绿翘有些难为情:“对不起,是我误会王妃了。” 红蕊也矮身行礼。 青妩看着她俩,想到了什么,径直进屋。 两女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神情略显忐忑。 片刻后,青妩出来,塞给两人三个叠成三角形的红符,“见面礼,贴身放着,驱鬼辟邪。” 两女面面相觑,觉得红符有些烫手。 她俩不是普通婢女,本身也是暗卫中的一员,自然知道青妩身份的‘蹊跷’,萧沉砚派她俩来伺候,有监视的意思,也有探清虚实的打算。 要说驱鬼…… 眼前这位……真不是鬼吗? 红蕊心细:“王妃,多出的这个红符是给谁的?” “就给那个一个劲说我是鬼,让你们仔细点别被我把阳气吸干了的小破孩。” 绿翘红蕊:嘶——王妃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远处,百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一捏鼻子,心里嘀咕:谁在骂我? 翌日。 青妩收拾妥当回门,起得太早以至于她一路都在打哈欠。 马车就在王府外候着,十几名亲兵黑甲卫骑马随在后方,颇有点肃杀的气氛。 偏偏后面还有几大车纸扎的金山银山、宝马香车、童男童女。 青妩感慨:“还是差点意思,应该再叫个吹唢呐的来才对。” 绿翘偷笑:“王妃真孝顺。” “那是~”青妩挑眉:“毕竟亲父女,自当往死里孝顺。” 周围其他人:云后行真的会被孝死吧。 青妩注意到,今儿王府的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和之前有所不同。 她估摸着,是她昨晚给出的那些账本的缘故。 绿翘搀着她上了马车,百岁在旁边一拽红蕊,努嘴道:“你们怎么回事?也被鬼迷心窍了。” 红蕊白他一眼,往他手里塞了张红符。 “什么东西?” “王妃给的,说是驱鬼辟邪。” 百岁脸一白,当场就想扔了。 车帘撩开,青妩探出头,笑的鬼气森森:“揣好了哦,不然小心晚上鬼敲门来吸你阳气。” 百岁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 吓唬完小孩,青妩心情大好,愉快的哈哈笑。 身旁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捉弄人算是天性吗?” 青妩回头,撞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瑞凤眼。 今儿萧沉砚陪她回门,倒不算意外,毕竟,名正言顺可以去看热闹,谁会放过。 只是他面色比起昨天又差了许多,那件火狐氅又披上了,想来昨夜并不好过。 青妩撇嘴,真是会自讨苦吃,昨天她都给他递梯子了,也不知道顺杆往上爬。 “见别人不痛快,我便痛快了。”青妩自然而然的朝他坐近了些,“王爷可是冷了?昨夜干嘛不来找我?” 马车已经行驶起来。 萧沉砚看了她许久,似在估算着什么。 “账本你看过了?”他没有问青妩是怎么拿到的,一人一鬼都是聪明人。 有些东西心里清楚,面上不必点破。 青妩嗯了声,“这份嫁妆够厚重吧?” “的确丰厚。”萧沉砚沉吟了下:“匣子内除了账本,可还有别的?” “没了。” 萧沉砚蹙了下眉,也算不上失望。 云后行当年故意延误军机,拖延粮草,事后还站出来构陷镇国侯叛国。 便是要找他的罪证,时隔这么多年,估计证据也早被销毁了。 即便如此,手上这些账本也足够让云后行束手就缚。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那密室,他还得亲自去探一探。 思忖间,青妩突然搂住他胳膊,萧沉砚被她拽的身体下沉了下,女子身上清冷的香气撞入鼻息。 那狗狗祟祟大声密谋的兴奋样子,让萧沉砚神经又拉扯了一下,生出那种熟悉感。 脑海里窜起少年时的记忆,那个小姑娘,每次打坏主意的时候,也爱这样拽着他: ——砚台哥哥你过来过来,我给你说哦…… “萧沉砚,你过来点过来点,我给你说哦……” 萧沉砚回过神,压下心里的波澜,语气莫名哑了些:“你说。” “我需要一个地方,安全、隐蔽,地方最好大点,用来藏东西。” “藏什么?”萧沉砚直觉,她又在搞鬼了。 青妩喜滋滋:“当然是我的嫁妆咯~” 云后行密室里的那几十万两,她要全部搞走!全部! 第16章 王爷还能人道吗? 青妩立在马车上,马鞭在手上绕了一圈:“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来拿贼的?” “本王妃可不想被人泼了脏水去,趁着现在大伙儿都在,也让大家瞧瞧,我这马车上是不是真藏了贼!” 车帘撩开,露出车内人。 穆英已被重新捯饬了一番,瞧着虽没那么狼狈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神志不清。. 婆子等人见到穆英,心里又是一沉。 青妩冷笑:“不是要来抓贼吗?你倒是说说看,马车上的,谁是贼?” 婆子吓得浑身哆嗦,但眼下局面不容她思考,只怪她瞎了眼,没瞧出是厌王府的车马。 心里更恨极了穆英,这疯妇怎就惹上厌王府了? 婆子刚刚已说了是抓贼,穆英又近在眼前,她若改口就是自打嘴巴,只能硬着头皮道: “王妃恕罪,刚刚是老奴瞎了眼冒犯了您。” “您大人大量,别与小人一般见识,但那马车上的疯妇,的的确确是贼!” “还请王妃开门,准许我们将这贼婆子带回去,她不但偷东西,发起疯来,还会伤人的。” 青妩听她左一个疯妇,右一个贼婆子,心里火冒三丈。 “你好大的狗蛋!” 女子一声厉喝,青妩目光如电:“她乃穆氏之女穆英,分明是你家主母,你这恶奴,戕害主子不说,还敢蒙蔽视听!” 婆子如遭雷击,还想狡辩:“她一个疯妇岂会是我家主母,王妃切莫被她骗了!” 明明这穆英已经疯得识不清人了,这么些年她都被关在府上,按说京中认识她的也不多,自己的话怎会被识破!! “好啊,那不如将你家王侍郎请来,看他认不认识自己的妻子是谁!” 婆子吓得大惊失色,不等她再狡辩,后面的护院已吓得连连叩首,嘴里大叫: “王妃饶命,那的确是我家夫人!” “她患有疯症,加上家里少主失踪,刺激她发了病,我们都是出来寻她的,绝没有欺主之意,一切都是张婆子在信口胡说啊——” 周围百姓听到这里,哪能不懂。 “听说过奴大欺主,也没见过这般猖狂的奴才,居然污蔑自家主母是贼?” “那王侍郎干什么吃的,自家夫人被仆人欺负成这样,他都不知情吗?” “好端端一侍郎夫人怎会疯了?怕不是在家中遭了虐待!” “是啊,若真是自家夫人犯病跑出来了,明说便是。故意遮掩,怕不是这位侍郎夫人的病另有隐情。” 青妩将马鞭一丢,没看连连叩头求饶的这几人,看向萧沉砚: “王爷,眼下随便来个人就敢往咱们头上扣一个窝赃贼人的帽子,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这位侍郎夫人,她是重要人证。” “我瞧着侍郎府上是乌烟瘴气,奴才在外面都敢欺负到主子头上,若是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回去,万一弄出人命来,怕不是还要再往咱们头上泼一盆脏水!” 萧沉砚也没准备袖手旁观。 昔日他也曾见过穆英,虽无多少交集,单说她是镇国侯夫人的侄女,小豆丁的表姐这一身份,萧沉砚也愿意出手。 “将这群刁奴痛打四十大板,再丢回侍郎府。” “至于这婆子。” 萧沉砚睨去,“打完之后,带回王府好好审。” 那婆子如遭雷击,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 “王爷。”青妩又开口:“还是报官吧,穆夫人身上还有不少伤呢,这事得备案,省得后面又冤枉到咱们头上。” “王妃言之有理。” 萧沉砚与她对视了一眼。 这场热闹,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那婆子和护院被压着当街打板子,青妩以正当理由带穆英回王府救治。 侍郎府想再上门讨要人? 呵,当家主母被虐待成这样,就算他们有脸来,青妩也能找出各种理由让他们吃闭门羹。 那王侍郎既是不要脸的,那青妩就把他的脸全撕了! 马车上有穆英,萧沉砚自然不好再上去,只是骑马回府,不免又扯动刚被重创了的某处,额头上青筋冒了冒。 又因为穆英的事,勾动当年那些回忆,萧沉砚整个人也蒙着一层肃杀之气。 回了王府后,府上的大夫就被叫来为穆英看诊。 青妩眼看着大夫从穆英手腕脚腕处取出十几根细若毫毛的软针。 一针针取出来,穆英痛得痉挛,又吃了安神的药后,才沉沉睡去。 一群人到了院子说话。 青妩:“那婆子嘴里可问出东西来了?” 那婆子被打了板子后,就被拖回王府,酷刑一上,全都招了。 绿翘:“那婆子承认是听王侍郎的大夫人周氏之命……” “慢着,”青妩打断:“穆夫人不是正妻吗?” “王妃有所不知,这位王侍郎几年前又迎娶了威远侯府的庶女周雪晴为平妻。” “说来可笑,明明是穆夫人先进门的,因为娘家大不如前,硬生生被逼的给那周氏让位,从大夫人成了二夫人。” 青妩目色冷了下去,手指在桌上轻敲,绿翘继续道: “那周氏嫁过去后,就让人给穆夫人下了药,那药会让人神志不清,还有这针刑,也是她授意的。” “周氏一直无子,觉得是王玉郎占了自己孩子的位置,才导致她不能怀孕,所以授意那婆子寻了个机会,将王玉郎带出侍郎府。” “那婆子交代,他们把人丢进食婴山了。” “食婴山?” 绿翘赶紧道:“就是城西三十里的一处野山,传言说那座山会吃小孩,百姓们都避之不及。” “王妃放心,这事已经报官了,京兆尹那边也派人去搜山了。” 青妩皱眉,看了眼穆英子女宫处丝毫未有变化的死气。 京兆尹去寻人,怕是也不会有啥结果。 她那位小侄子的情况刻不容缓,青妩没时间等,她起身就去找萧沉砚了。 思危院。 百岁看到青妩气势汹汹过来,头皮就发麻,下意识阻拦:“王爷说了不能……” “让开!” 青妩把人攘开,直接推门进去。 “萧沉砚,我有事找——” “出去!”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意。 青妩视线落在他提着裤子的手上,骤然想起自己的无敌铁头功,脱口而出: “还能人道吗?” 百岁刚伸进来的脚,立刻缩了出去,吓得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男人俊脸漆黑如墨,提着裤子的手,青筋暴起,“你、说、呢?!” 青妩心里咯噔,面色沉凝,完了! 萧沉砚心里也是一咯噔,抢在青妩又要语出惊人之前,大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青妩后背撞在门上,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身上传来的压力与危险气息。 第17章 关乎男人尊严,找大夫瞧瞧 萧沉砚实在是恼恨青妩的口无遮拦。 胸腔怒意翻涌,掌腹下是女子滑腻的肌肤,呼吸间的热气吞吐在他掌心。 那热意就像他掌下那人,蛮横无理地入侵。 温度顺着血液蜿蜒他的全身,满身阴煞之气都被那暖意驱逐,身体有窜出那不受控的渴望,蠢蠢欲动着。 萧沉砚目色极深,压抑着,刚要撤回手,就被她紧拽住拉了下去,却未放手,而是紧紧攥着。 “抱歉抱歉,我是关心你,关乎男人尊严,要不还是让司徒镜来给你瞧瞧伤?” 萧沉砚额上青筋一跳,反握住她的手,在青妩不解的注视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不、用。” 青妩狐疑,视线下瞄。 不等她把那句‘当真?’问出口,杀意扑面而来,她直接点头:“也是,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都没见血,还没他腰腹处的刀伤深呢。 是她小看他了。 萧沉砚:“……” 他头疼欲裂,闭着眼转过身,“你来找我有何事?” “找你借人。”青妩也不废话:“我不信京兆尹办事的能力,王玉郎情况不妙。” “迟了的话,人就救不回来了。” 萧沉砚回眸,深不可测地凝视她:“你对穆夫人的事,倒是上心。” 青妩知他怀疑,双目明澈,不绕弯子,直接问:“那你帮不帮?” “不帮。” 青妩噎了下,意外地瞪着他。 男人声音冷漠至极:“穆英乃是人妇,你将她带回王府,尚可用她乃‘重要人证’为理由。” “王府与她无亲无故,她家儿郎失踪,帮着报官已是仁至义尽,若再调动人手相助,未免殷切过头。” 青妩舌尖在口腔内顶了顶,触及他眼神里的冷漠,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人一般。 无亲无故? 是啊。 穆英对他萧沉砚来说,的确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是她想岔了,还觉得他依旧是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皇长孙。 她瞧见鸢尾院,瞧见院中的那盏花灯,以为萧沉砚多少会顾念着点旧日情分。 是她高看了自己。 凭什么觉得萧沉砚会爱屋及乌呢?不,或许上辈子的她,镇国侯府那个早死的青妩小郡主在他心里,也不过是儿时的一个普通故人。 那些情义和过往,早就淹没在岁月里了,面目全非。 青妩眼中温度全无,笑容却爬了上来,“厌王言之有理,是我想当然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萧沉砚看到她神情中的冷漠,只觉那一刹似有一堵无形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这一走,似是永远不会再回头。 萧沉砚手指动了动,又紧握成拳,目视她大步离开。 直到她背影彻底消失,百岁这才进来,不解道: “王爷明明让司徒庸医带人也进山了,干嘛不告诉她实情啊?” 萧沉砚沉眸不语,只是右手掌心处似还有女子唇上的热意,碾磨轻挠,久久不散。 让他心绪异常烦躁。 半炷香后,亲卫急急来报: “王爷,王妃带着穆夫人出府了,好像是奔着食婴山那边去了。” “胡闹!”萧沉砚面上一沉,径直起身,大步朝外而去。 一辆马车径直出了城。 红蕊在外驾马,穆英躺在马车内,睡得很沉。 绿翘在旁边伺候着,小心翼翼地偷瞄青妩,几次想要开口。 青妩闭着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她只身出来寻人自是更方便的,但又担心,出来的这段时间,侍郎府的人来将穆英接走。 起初她想着,萧沉砚不会袖手旁观。 但现在不确定了。 万一这男人嫌麻烦,直接让人把穆英捉回去怎么办? 说到底,他不信任她。 她现在也不敢信任他。 车马一路行驶至城外,又走了十几里,天色已渐沉,远处金乌西坠,晚霞漫天如残血。 这一路未停,直到大道无踪,一片山林截道后,车马才不得已停下。 红蕊:“王妃,食婴山到了,后面的路马车上不去了。”. 青妩直接掀帘出来,站在车辕上极目远眺,不由皱眉。 迎面而来的风里,有一股淡淡的腥气,但普通人是闻不出来的。 判官笔:“阿妩,这座山里,怕是有些不消停的东西。” “闻出来了。”青妩美目微眯:“大山有灵,这座山毗邻京城,最接近龙气汇聚之地,按说应该灵韵旺盛才对。” “但这座山里灵韵浑噩,腥风为祸,神性渐失,有些古怪。” “食婴山,呵,看来这名字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青妩心里有了计较,对两女道:“你们就留在车上照顾穆夫人。” 两女愕然。 “这如何使得,王妃,还是只留一人,另一人陪你……” “不用。” 青妩摇头,跳下马车,思忖了下,在马车车辕上画下了一朵鸢尾花。 花叶相连之后是一行神秘符文,这是青妩自创的镇魔符。 “记住了,太阳落山后,不要离开马车。” “任何人叫你们都别理会。” “哪怕是我。” 言罢,青妩径直朝山路而去。 “王妃——”绿翘着急,可真就是眨眼功夫,青妩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红蕊也是无奈:“咱们还是听令行事吧,以王妃的本身,咱们跟上去没准也是累赘。” “好吧,不过王妃对穆夫人是真上心啊,可她不是云后行的女儿吗?按理说,不该对穆夫人这样在意才是啊。” “谁知道呢,总归她愿意帮穆夫人,这点是极好的。”红蕊轻声道,“穆夫人是青妩郡主的表姐,若是郡主在,定也受不了自己表姐被人这样欺负。” 绿翘用力点头:“咱们没机会报答小郡主的救命之恩,定要帮她照顾好穆夫人才行。” 说话间,两女就感觉到了地面震颤,似有人策马而来,且人数不少。 两女目露警惕,等瞧见远处那熟悉的宛如急行军的一行人后,不由愕然,尤其为首之人还是…… “王爷?” 萧沉砚单手勒缰停马:“云清雾呢?” 绿翘指着深山:“王、王妃独自上山去了。” 萧沉砚蹙眉,余光瞥见车辕上画的那朵艳丽的鸢尾,目光一凝。 他指着那朵鸢尾:“这朵花,谁画的?” “是王妃。” 萧沉砚心头骤紧,一个荒诞的念头再度袭上脑海。 过去他曾手把手教一个小姑娘画过鸢尾。 太像了,堪称一模一样…… “留下两人守着,其余人随本王进山! 第18章 误会萧沉砚了 金乌坠西后,深山里黑得更快,称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山间破庙内的火光,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吸引着那些只能生存在深渊中的鬼蜮之物,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来了!那些家伙果然来了!” 男人的声音慌张与惊惧。 “点火!”又是一道声音落下,火光骤亮,环绕整个破庙,形成一道火墙。 就见火光墙之外,一道道身影从林中走来。 他们身上穿着衙役的差服,身上横亘着许多刀伤,正常人的话,怕是早就流血而亡了。 但这些人还能活动,只是双目呆滞,嘴角却咧出诡异的弧度,像是被人硬生生将嘴角扯到耳根,笑容可怖至极。 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朝着破庙逼近,却又被火墙逼停。 一只箭矢破空,洞穿其中一个衙役的头颅,对方脑袋后仰成诡异的角度,骨骼错节般的咯咯声响起,那衙役竟又将头抬起,脸上还挂着可怖的笑容。 “够了!说了多少次,他们现在是被操控的尸体,你就算砍了他的头也没用,别浪费箭矢!” 司徒镜冲另一边那群慌张的衙役喝道。 那群衙役吓得面无人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是真怕啊,明明是进山搜人的,结果好端端的,一起来的人全都中邪了,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对着他们就是一顿追杀。 他们害怕,司徒镜也嫌晦气呢。 他带着黑甲卫上山是暗中行事,没准备露面,结果,一进山,他就发现山里不对劲。 期间也不是没脏东西,趁机找麻烦,但都被他化解掉了。 然后,那脏东西就记恨上了,这群衙役没有会玄门之术的,就成了目标,被当做傀儡,驱策过来对付他们。 “司徒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些脏东西怕火,但是尸体可不怕。” 一个黑甲卫说着,眼看着那些衙役傀儡,一步步走入火圈,成了一具具火尸朝他们走来。 司徒镜目色一凝,从怀里摸出一把黄豆,手结道印,“玄天借法,撒豆成兵!” 他将一捧黄豆掷入火中,登时噼里啪啦一顿乱响,那些黄豆在火光中化为一个个巴掌大的小人,快速窜上那些衙役傀儡的身上。 下一刻,衙役傀儡身上爆发出兽类般的尖啸声,一个个傀儡应声而倒。 其他人松了口气,幸存的几个衙役高呼: “倒了!这些尸体倒了!” “太好了,咱们得救了!” 司徒镜面上却不显轻松,声音一肃:“所有人注意,真正的家伙要来了。” 黑甲卫们握紧佩刀,他们之前和那群诡魅打过交道了,除了抓到一撮黑毛,一无所获。 还有几个兄弟被偷袭受了点轻伤。 那玩意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说话间,就见火光外出现了一个个‘人影’。 说是人,那东西形体更似猿猴,浑身黑毛,长臂垂地,只有一只脚,一蹦一蹦的前行。 这些家伙,脖子上都顶着或大或小的骷髅头,眼眶中猩红的眼睛冒着嗜血的光。 随着它们靠近,诡异的笑声不断响起,似人又似兽,那笑声里满满都是恶意。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山魈!”司徒镜骂了一句:“都找东西堵住耳朵,山魈的笑声会蛊惑心神,这玩意奸猾得很。” 黑甲卫还好,都是心智坚定之辈,但那几个幸存的衙役已经双目发红,竟是要朝着火圈外走去了。 有黑甲卫过去,直接将这几人打晕,但山魈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往人耳朵里钻。 司徒镜心里也生出烦躁,这东西怕火,不敢靠近,就想着影响他们神智,让他们离开火圈出去自投罗网。 有黑甲卫弯弓射箭,但山魈速度极快,身影难以捕捉。 司徒镜又骂了句。 黑夜冗长,才刚刚开始,注定这是一场拉锯战。 司徒镜口中大声念起静心咒,但他一人的声音,如何能对抗几十只山魈的笑声。 眼看身边有人快坚持不住了,司徒镜心里也焦急起来。 女子的声音,像是利刃一样,如破帛般,直接刺入。 “真有意思,大半夜的,这山上猴子开大会吗?” 山魈的笑声戛然而止。 司徒镜等人身体摇晃了下,下意识循声看去。 就见阴森的树林中,一盏鬼火轻摇,有人提灯从林中走出,红衣裙裾飘摇,像是自幽冥而来,神秘而诡艳。 司徒镜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王、王妃?!” 黑甲卫们也是一脸震惊。 那些山魈似发现鲜活猎物般,嘴里发出更加兴奋的尖笑,齐刷刷朝青妩的方向扑去。 “王妃小心!” 司徒镜大叫,其余黑甲卫也都提刀要冲出火墙。 下一刻,他们全部僵住。 “滚——” 只是一声娇吒,扑上去的山魈齐刷刷跪倒,一个个匍匐在地嘴里发出凄惨的哀鸣。 青妩美目含煞:“区区山野精怪,得天垂怜开了神智,不好好修炼,反祸乱人间,擅杀生灵。” “一群畜生,好大的胆子!” 山魈们嘴里凄惨的叫声更重,像是在遭受何种酷刑。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女子身上扩散开来。 像是幽冥在她身后展开大门,远处的黑甲卫们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司徒镜瞳孔更是震颤。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他毕竟是玄门中人,能感觉到青妩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威压。 此刻的青妩,与平时判若两人。 天命阴官,审善恶,断因果。 世间万物,无她不可裁断者。 “敕令,作恶走兽罚入妖冥府,断魂、断魄、下刀山百年,再油锅炮烙,不得转生。” 判官笔一划,殷红朱笔虚空画出一条血线,像是收割恶鬼的锁链,从山魈们的脖颈处扫过。 所有山魈身首异处,下一刻,它们的魂魄齐齐被收入判官笔中。 夜风荡过,逐渐吹弱火墙。 一群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子诡艳莫测的身影,只觉还在做梦。 青妩踹开一具山魈的尸体,抬眼看去,美目眨了眨。 满肚子的不爽、烦躁在看到司徒镜等人后,全变成了无语和别扭。 她嘴角扯了扯,问了个蠢问题:“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司徒镜收回自己快脱臼的下巴,咽了口唾沫道:“王爷不放心京兆尹的办事能力,让我们也来帮忙找王玉郎。” “王妃你呢?” 青妩:“……” 判官笔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哎哟喂,是哪个无良坏鬼冤枉好人咯?哎呀呀,咱们没心没肺的阿妩大人要长出良心咯~” 青妩:“……”该死的良心,她不想要了! 萧沉砚你是不是有病?实话实说不行,非得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