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暗恋》 第一章 栀子 “温小姐,到了。” 兰宴会馆顶层包间门口。 “滴——” 黑色的大门如同西方神话中的路西法,似乎只要她不留神,就会被轻易吞噬,然后沉寂。 温栀寒一身纯白色的法式复古长裙,上紧下松,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一头海藻般如墨的长发被一根发簪固定住,温婉清丽,几缕碎发在行走间微微飘荡,好似发丝都会浅浅呼吸一般,不施粉黛的小脸已是绝色,任谁看了都不免将视线稳稳落在她身上。 她太美了,美得就像是从名画中走出的神女,独占鳌头。 推开门,温栀寒轻柔地踩在复古纹路的奢侈地毯上,引入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玻璃后面众多海洋生物似乎是受到惊吓般四散而逃,不出一瞬,一头露出锯齿的鲨鱼从玻璃前滑过,白色的眼睛,是准备发动攻击的危险信号。 微弱的蓝色光芒透过整扇玻璃照射着包间内的高定墨色沙发,从温栀寒的视角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姿隽秀的身影。 他慵懒地半陷在沙发内,手臂微曲,正拿着一本古典诗词盖在脸上。 衣袖因为曲着的动作微微上移,露出腕骨处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以及腕表下方一串温栀寒看不懂的黑色神秘文字。 她站在原地,不想扰了他的清闲。 不过很快就有人进来了,那人西装革履,打扮得体,轻手轻脚进来,将一个檀木箱搁置在矮桌上,随即用动作示意温栀寒可以开始了。 他全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 温栀寒含着浅笑的眼神看着他,点头致谢后才打开木箱,将要使用到的器具一一拿出。 她出生在江南水乡,十七岁到京城读书,利用家里的赞助开了一间低调的茶楼,但京圈的人似乎格外钟情她的茶楼,她也跟上顾客的要求,提供调香、古筝古琴等古典音乐服务,两年过去了,也算是在京城站住了脚跟。 今天收到一个大订单,指明了要她来,为一位位高权重的先生服务,焚香点茶。 从和她对接的秘书口中了解到,这位先生是从港城慕名而来的,让她受宠若惊。 温栀寒一家子都是古典艺术家,从小受良好的熏陶,一举一动都优雅大气,以前跟着小姑姑学了五年的调香和茶艺,没想到现在成了她吃饭的本领。 鹅梨帐中香的味道渐渐散开,这配方是温家祖传的,听闻祖师爷那一辈是给宫里点香的,风光得很。 且这支香储藏了快五年了,是江南水乡寄过来的,温栀寒平时都舍不得用,现在…… 没办法,这位先生给得太多了。 她脚步声极轻地走到玄关处,开了自动通风,等她回过神来再将视线转过去时,就对上了一对漆黑、浸着寒意的眸。 古典诗词被随意丢在沙发一角,取而代之的是她带过来的、平时常用的医书,她想学习一些养生之道,在茶馆里多提供一些养生汤,提高茶馆竞争力。 男人开口,用的是低沉醇厚的粤语,“温老板中意广泛。” “啊?”温栀寒微张着红唇,有些疑惑,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用那双漂亮的茶色清瞳望过去,用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话道,“抱歉,听不懂哩先生。” 他用的粤语,温栀寒听不懂,她选用没有攻击性的方式提醒他。 殊不知,她笑着说家乡话的样子,就像是在撒娇一般,温声软气的,仿佛用一个勾子轻轻拨动他人心尖儿,却又不让人上钩。 钓人不拉钩。 寒司宴垂眸,将医书摊开放在梨花木矮桌上,曲着二指推至她面前,视线随着她精致、看起来一捏就碎的腕骨处的红色小痣转至她白皙细腻的天鹅颈,随后,不疾不徐地用官话开口,“温小姐涉猎颇多。” 温栀寒含笑点头,算是应下了,中医医书价值连城,很值得学习。 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 茶百戏第一步——焚香静心。 ……临泉听涛、茶筅沐淋…………竹筅击拂, 最后持瓯献茶。① 温栀寒用清水在茶汤上写了一个“迎”,随后单手握着碗,腕骨发力,轻轻摇晃,将“迎”字缓慢对准这位港城来的先生,双手递过去,“请。” 簪花小楷的“迎”透出主人家温婉的性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特点。 港城先生清冷低磁的嗓音萦绕耳边,“茶百戏?” 温栀寒微笑着点头,然后将剩余打好的茶倒进黑色的木制盘子里,手中握着茶匙,沾上清水,声音也似水般,“先生想要一个什么图案。” 冷色调的光折出她手中茶匙的温润色泽,纵使整间屋子都泛着冷意,但她在的地方偏生就有着独树一帜的暖。 寒司宴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半阖着,从那张漂亮得不真实的面庞划过,眼神中的兴致一扫而过,他半举着那杯带着“迎”的碧螺春,转杯入口,语调平稳,衬得几分波澜不惊,“栀子。” 心一颤,手就抖。 茶汤悬浮物上已经突兀地出现一个白色小点了。 栀子…… 温栀寒再熟悉不过了。 她出生那年,正值降温,庭院里的栀子却冒着寒意三月开花,温老爷子觉得这是为她而开,便给她取名,“栀寒”,栀开寒天,为她而来。 她压下心中的惊讶,缓过神来,只当他是随意说了一种花,“稍等。” 白色的线条勾勒出美丽的花影,动作行云流水,不出片刻,在茶汤悬浮物上,一朵清丽的栀子“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就像是,漂亮生动的栀子就近在咫尺。 寒司宴在不经意间嘴角微扬,他用手沾了点温栀寒用过的清水,俯身,修长的食指一笔笔在桌上勾勒出一个字—— “妙” 却不言。 温栀寒有些诧异地抬头,精致柔和的眉眼都柔顺了几分,道,“先生谬赞。” 她整理着桌上的器具,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收回放好,只留了摊开的医书,不准备收进去,待会回去的路上还可以再看看。 “本次服务结束,先生别忘了五星好评。” 寒司宴没开口,而是将视线落到小姑娘的身上。 紧随而来的下一刻,她弯腰拿起医书…… 意料之中的、那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开始泛红,白里透红。 寒司宴眼里夹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化了其中如同凝着山间晨雾般的冷。 那一页写着—— 男子壮阳 配方:鹿茸、菟丝子、淫羊藿、锁阳、肉纵容…… 第二章 京A车牌 “不是吧不是吧栀栀宝贝,你确定他是第一次翻你的医书?这都能被他翻到!?” 茶馆内,温栀寒不断挥动手给自己的脸降温,一张白皙的小脸早已羞得通红。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先生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壮阳配方…… 她自己都还没看到那一页呢。 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去厚着脸皮问哥哥借了一本医书,准备研习中医,没想到…… 勇敢一次,内敛一辈子! 虽说这配方很正常,但是温栀寒就是有羞耻感,她还没克服、还需要时间。 听着好友的嘲笑,温栀寒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抱着装着艾草的抱枕,静若处子,像是一尊忧愁神女石像。 “哎,你这药方行不行啊?药效怎么样?” 苏微凉一身白色抹胸小吊带,慵懒地卧在贵妃椅上,像一只高贵的西域白猫,纯欲撩人。 “你要做什么?”看她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温栀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干嘛,给我的男人们用一用。” 苏微凉是娱乐圈黑料女王,背地里,万花丛中过,采尽花蜜,片叶沾身,不可放过一个。 她们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但苏微凉从不带她沾染烟酒以及男人。 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栀栀你负责干净乖巧,我负责玩尽人间。 “微微……”温栀寒想劝她收敛一点,保护好自己,但她清楚苏微凉的性子,需要保护的是她的男朋友们,所以话到嘴边成了,“注意身体。” “栀栀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容易把持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苏微凉露出勾人心魄的笑,她凑到温栀寒耳边亲了亲,暧昧的语调让她发颤,“男女通吃~” 温栀寒下意识把小板凳往那边挪了一下,她这一天脸颊就没白过,红得滴血,“微微,不许开这种玩笑。” “我店里还有事,下次、下次再给你点茶。” 看着温栀寒落荒而逃的身影,苏微凉笑意不减,这朵小娇栀子还是这么不经撩,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上辈子拯救了全人类,这辈子娶到她家栀栀。 温栀寒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好才回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漫步校园,凉风习习。 她裹着针织开衫,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路哼着歌往寝室走。 【栀栀,有空吗?我在体育馆这边,我们和一下歌】 她抱着手机,回复——【好,我马上过来】 最近京大在搞校庆,她是校队的,被邀请和一个学校的乐队一起唱一首歌。 他们是摇滚乐队,但偶尔也会小情歌,在校内、校外都比较受欢迎,这次他们想融合摇滚与抒情,来一次创新融合,邀请温栀寒和他们合作。 夏夜蝉鸣声声,路灯下有几只校内团宠小猫,温栀寒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小猫们散步的照片分享到寝室群。 寝室都是爱猫人士。 体育馆。 温栀寒抱着几瓶冰镇果汁,大老远看见她,祁言术就跑了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果汁。 少年长得像是古代话剧中的男狐妖,妖孽般的脸庞勾人心魄,在体育馆的灯光下又多了几分氛围感,跑过来时,温栀寒觉得他带来了一阵风。 “来晚了,给大家赔罪。” “温大校花太客气了。” “谢谢美女!” “我靠,这款我还没喝过,太感谢嫂子了。” 祁言术踹了那个叫“嫂子”的队友一脚,“狗叫什么?” 踹人的同时,他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小姑娘正在束头发,没注意听这边的对话,她干净利落地扎了个高马尾后,道,“我们开始吧。” 祁言术心里有些落空感,但也没表现在明面上,“好。” 温栀寒负责的是电子琴这一块,以及主唱。 高潮是由主唱和rapper一起完成,既温柔又野性,就像是清丽的栀子花遇上烈酒,碰撞之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校庆的重要性,所以学校把体育馆拿出来供大家排练,里面都是此起彼伏的音乐声。 但他们的表现仍旧让很多同学放下排练,聚过来观看—— “祁言术的低音炮,我的神啊!我居然在现场听到了!” “祁大校草!我的男妖精!有钱有颜有能力,我好想立刻把他扑到,快让我上,别拦着我!” “为什么大家都关注祁校草,明明我们小虎牙的架子鼓也超级拿得出手的好吧!奶呼呼的架子鼓手!” “温栀寒才是美神!仙女是喝露水长大的!” “温栀寒,老婆!” “……” 看台上,排练完毕的温栀寒正坐着休息,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体育馆的青春与热闹。 空气中有淡淡的烟味飘散过来,她微微皱眉,朝风来的方向看过去,有一点星火闪过,很快就被熄灭了。 温栀寒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不过也没有细看,她拿出振动的手机,上面是室友们的消息。 噗噗:【栀栀!见者有份,见者沾光!给我吸吸你的欧气!好香好香!】 阿梅:【这都能被你捕捉到,不说了,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这哪是喂猫,明明是展现我梅大美人人美心善的高光时刻!】 噗噗:【不准给我枪,这里的猫都是我的!】 温栀寒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有些不解,她记得她只是拍了一张小猫们的照片,给大家分享,怎么就引起了这么激烈的、奇怪的讨论? 她翻出自己的照片,在发过去的小猫图片中,不知道在哪儿出现的汽车牌照,上面是有点模糊的——京A99999 好嚣张的车牌号…… 也好眼熟。 她记得那天去给那位先生服务时,车库里也有这辆车,而且你说巧不巧,就是车辆车上下来的人把她带到包间的。 所以…… 那位港城来的先生居然来京大了!? 不是港城人吗? 温栀寒在群里解释只是误拍,她根本没注意这车入镜了。 解释之后她就放下手机,一个人吹了一会儿凉风。 见时间差不多,她起身准备回寝室,空气里的烟味也淡得差不多了。 看台上没有光,有点黑,温栀寒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步步往下走,却没想到被看台最下面的阶梯迷惑了,脚下踩空,让她踉跄了一下,响亮的“砰”的一声后,她半跪在楼梯上,膝盖磕破了,火辣辣的疼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眼圈瞬间发红,“啪嗒”一声,眼泪就开始往外流。 她天生除了嗅觉敏感之外,痛觉也是寻常人的两三倍,大家觉得疼,在她这里就是很疼,小时候最怕的就是打针,接种疫苗的时候家里就要被她闹得鸡犬不宁。 现在膝盖流血疼得她抽抽嗒嗒地就哭了。 反正这里也没人,她也就不忍了,眼泪珠子牵着线地往下掉。 她的手机也掉了出去,摔在地上,不过幸好没有摔得支离破碎,手电筒也坚强地亮着。 泪水模糊间,温栀寒看到有人捡了她的手机…… 居然有人!!! 温栀寒:………… 第三章痛感异常 她顾不得看来的人是谁,赶紧伸手把脸上的泪珠子都擦干净。 太丢脸了,小孩摔跤了都没哭,她也不能哭,会被笑话的。 她捂着自己的脸,有那么一刻想把自己藏起来,手机也不想要了。 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这么哭,以前都是在家里哭的…… “哭了?”男人清冷低磁的嗓音传来。 熟悉的声音让温栀寒的身体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不敢动。 看来还是这个京城太小了,没几天他们就又见面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上次医书的事情她还没翻过去,这次居然又摔倒了…… 她真的只是疼痛敏感体质…… 温栀寒把手放下来,把脑袋往下埋,又高举着手朝男人摊开手,“手机,谢谢你。” “想谢我就把医书学透。” 寒司宴将小姑娘那贴着一堆卡通人物的手机稳稳放在她手上,语气轻描淡写,好似在向她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俯身下来的那一刻,风带来了他身上淡淡的冷松香,将温栀寒紧紧包裹在中间,她顿了几秒,慢慢收回手,终于在男人的视线下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阳痿吗?” 不然……为什么要让她学透医书? 而且,他只看过那一页吧…… 寒司宴都要被眼前这个小姑娘气笑了,他眼里淬着讳莫如深的浅笑,那股冷松香的味道愈浓了一些。 带有侵略性地往她身上钻。 感觉到自己的语言不是很恰当,而且触碰到了别人的隐私,温栀寒不好意思地低语,“抱歉,那个我、我、我有门禁。” 她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不小心伤口又被裙子触碰到了,划过去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又疼出来了。 看她有些慌乱失措的模样,寒司宴阖了下眼,然后伸出手臂,示意她扶着。 冷松香的靠近让温栀寒感到一点安心,她呆滞了几秒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将自己的部分重量都压了上去,跳着往外走。 “宿舍有药?” “好像……没有。” 她大部分时间都比较忙,之前寒假的时候搬去茶馆住,药箱忘记拿回寝室了。 寒司宴把她带到一旁的公共椅让她坐着,没过多久,一道光闪过。 只在图片里出现的——京A99999就停在她面前。 好值钱的车牌。 温栀寒收回视线,转落到提着白色铝合金小箱子走过来的男人,他熟练地打开箱子,拿出碘伏、纱布。 不容拒绝,“忍着。” 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温栀寒死死咬着唇,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哭,旁边还有司机和秘书在。 一定不能哭! 别给自己丢脸了! 但药喷上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惊呼,“啊~嘶” 寒司宴熟练地替她包扎好,然后轻轻擦去虎口处她掉落的几滴泪珍珠,伸手将纯白色的锦帕递给她。 还是哭了。 “泪湿襟?” 温栀寒用锦帕一点点擦去眼泪,轻微摇头,嗓音颤颤,“我、我痛感、异、异于常人。” 除非是肉体上的疼痛,否则她是不会哭的。 温栀寒抽抽嗒嗒哭完后,才发现锦帕已经湿了大半了,又是鼻涕又是泪的…… 寒司宴一直都是半蹲着的姿势,微微抬头就能看到那双哭过的茶色瞳孔似乎更加明亮了,就像是今晚的月亮,干净透彻。 “洗了还你,谢谢先生。” “不是有门禁?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很乖地摇头,“我有室友的,就不麻烦你了。” “嗯。” 手机还能开,刚才温栀寒就让她们来接她了,不过……她看着这个车牌,想起来那张照片…… 而且,看他的样子,这位先生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有嘴,但说得清吗? “栀栀?”噗噗看见她了,带着阿梅往这边跑,她们都穿还没睡,匆匆赶来,阿梅的妆还没卸。 “我靠!”阿梅用肩膀疯狂戳了戳噗噗的肩膀,示意她看车牌号,再看人,最后看看她们家流落在外的可怜小栀子。 噗噗转过身去回了一个秒懂的眼神,转过身来时赶紧走到温栀寒面前,对着她一脸看戏的模样,那眼神似乎在问——什么情况???!!! 幸好温栀寒给她们发了一条来了什么也不要问,她回寝室会主动交代的消息。 不提前打预防针怕是……她十九年的脸面就要交代在这里。 阿梅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位先生,谢谢你帮了栀栀。” “无妨。” 他面色冷峻,靠在车头,手里夹着一支香烟,没有抽,看样子夹了很久。 噗噗半蹲着身体,“上来栀栀,姐现在就要背你回去。” 温栀寒读懂了她的潜意思:快!我要回去听八卦! 阿梅扶着温栀寒上了噗噗的背,再次对寒司宴说了一句谢谢。 温栀寒看着他,腾出一只手和他招手,嗓音颤颤的,带着哭过后的清哑,“谢谢先生,拜拜。” 夹了一晚上的烟终于又回到了烟盒内,被寒司宴随手扔给了副驾驶的人。 解行,“家主,真给我了?” 几万块钱一盒……说给就给? 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吧! “加班费。” 解行:这样的班,请让我狠狠加! * “就是这样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当的关系。” 温栀寒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后就往被窝里钻。 钻到一半,被子就被掀开了,唯二的两个室友正暗戳戳地盯着她,看起来十分不怀好意。 她扑闪着漂亮的双眼,问,“怎么了吗?” 噗噗:“栀栀,你以后要是结婚了,我们可以坐主桌吗?” 温栀寒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这个不是问题,“好,给你们留,不过,我大概很晚才会结婚。” 她说得很认真,认真的模样有一种别样的漂亮。 她现在就想把茶馆经营好。 “有主桌就行。” 照这个架势下去,她们宿舍的清纯小栀子迟早会被那位99999先生拐走,能和帅哥玩儿到一起的是什么?! 肯定都是帅哥! 还都是有钱的高质量帅哥! 一想到身边都是帅哥,阿梅和噗噗用温栀寒觉得有些奇怪的笑收尾。 宿舍谈心篇圆满结束! 温栀寒爬上床时,感受到了不同于她温暖的被子的触感,她伸手将腿部的异物拿出来…… 完蛋了!是那位先生的锦帕!! 她没洗! 温栀寒感受着膝盖处传来的痛感,无声地将帕子放在了枕边。 她想到了网上的一个表情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暴风式哭泣。 此刻深有体会。 第四章《百年》 这天,温栀寒上完地理系的课,扶着护栏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楼下围了一小圈的人,她刚从楼上走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叫她,“温栀寒,这里。” 她顺着声源处望过去,祁言术靠着一辆低调的黑色SUV,似乎是在等人,周边围着的人都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甚至有些人在拍照。 祁言术,京圈上层家族祁家接班人,有钱有权还有颜,军训的时候,他最先出圈的就是那张帅得让人愤恨的颜值,后来才是家世与才华。 此刻他在这里等人,等的还是京大校花——温栀寒! 郎才女貌,怎么能不让人磕疯了呢! 甚至还想给他们直接搬张床! 在众人的注视下,温栀寒有点不好意思,她紧紧握着护栏,每一根手指都在发白。 这样会被误会的……人言可畏,她以后怎么谈恋爱呢……都不好给男朋友交代。 祁言术大步跨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才低头含笑看着她,“来接你去排练,抱歉,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温栀寒摇头,“没事的,谢谢你。” 知道她腿受伤了还来接她。 “要我抱着你上车吗?” 抱吗…… 温栀寒摇了摇头,她有些不太喜欢别人碰她,尤其是过度亲密的那种……比如抱。 “我可以自己走过去的。” 只不过有些慢。 她今天早上拒绝了室友们的帮忙,一个人慢慢走到的教室,虽然比平时多花了一时间,但看见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祁言术见她坚持的模样,也没有强硬去抱她,只是跟在她身后,在她快到的时候,帮她把门打开,护送她上车。 “原来是人家腿受伤了,不是祁校草专门来等女朋友的。” “就是,如果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直接把温栀寒抱起来了,特么这么漂亮,我就是天天抱着也不手软。” “论坛炸了,我靠!” “打起来了,温栀寒和祁言术的迷弟迷妹们吵起来了,还有一些在磕cp!” “…………” 车上两个人都很安静,温栀寒盯着自己的指甲或是望着校园的风景,总之没有看祁言术一眼。 “抱歉,我下次走后门。” “没关系,你能来接我,我就很感谢了。” 而且应该也没有下次了,校庆很快就会结束的。 “栀栀,你礼服选好了吗?” 登台演出,而且又是百年一遇的校庆,确实需要一件好看的礼服。 温栀寒想起家里那些旗袍……一般出席重要场合她都是穿旗袍的,礼服都在江南,她嫌重就没带。 见她不说话,祁言术似是装作不经意间问,“周末去看礼服吗?” “可以借学校的吧。” 一般学校是有礼服的,也可以借,不弄坏就行。 只是为了一次表演去买的话太浪费了,租也很麻烦。 “学校里的借完了,这次校庆的节目很多……” 言外之意就是不得不去校外看看了。 他们的节目……也不太适合穿她带来的那些旗袍。 “那周末去吧……” “我陪你去。” 孤男寡女出去买礼服……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她不是腐朽,只是不想被人误会。 毕竟祁言术女朋友很多的,她不想成为公敌。 在他们还没有认识的时候,温栀寒就听说了关于他的绯闻,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女主角都会换个人,寝室里面曾经一度因为他聊到熄灯,但温栀寒只是默默地听着,被追问时才又提出自己的观点。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正好出去逛逛,散散心。” 见他如此热情,温栀寒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是微微点头,礼貌道谢。 “谢谢。” 看着车驶出校门,温栀寒才发现不对。 “我们不去体育馆吗?” “租了外面的场地,”见她小脸紧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可爱,祁言术不禁出言逗她,“别怕,不会把你带去卖了的。” 温栀寒:“……” 一个人闯荡京城两年……怕这个? 刚到场地就看到齐刷刷站在门口等待的队友们。 见车到了,都迫不及待地来搬东西。 温栀寒走到后备箱,准备去抬她的电子琴,还没碰到,手里就被塞了一本曲谱。 “今天不用这个。” “啊?那我用什么?” “进去看看。”说完,祁言术就拉着她慢慢往里走,温栀寒被他牵着,因为好奇也就没挣脱他。 里面是一间废旧的仓库,堆着一些朽烂的钢棍,残次的木材,空气中还有一股有些阴冷潮湿的气味。 仓库只有最上端开了一扇窗,通风口几个扇叶有气无力的旋转着。 祁言术把她带到盖了黑色布料的地方,让她拉开。 “我开吗?” “嗯,给你准备的。” 从小窗户里透过来的光,落到地面时已经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打光,将小姑娘的身影拉得很长,隔得近,祁言术甚至能看到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更衬得她像无意间踏入人间的神女,有不然纤尘的美。 温栀寒试探性地触碰黑色布料,然后用白皙的手指抓着布料,在看过所有的队友一圈后,她用力一扯。 一架与这个废旧仓库全然不同的白色三角钢琴正在光芒下发着光,宛如一件顶级奢侈品,让温栀寒在原地顿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用……这个吗?” 其实相比起电子琴,温栀寒更适合钢琴,她饱读诗书,气质温婉,从小就受到家里良好的熏陶,钢琴和她有一种莫名的契合。 这次的合作一开始他们也是采用的钢琴,但是学校里的钢琴大多都不好借,而且不好搬运,所以最后才选择了电子琴,虽说差异很大,但电子琴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了。 “嗯。” 祁言术是玩摇滚乐的,他母亲是艺术家,看不上他的摇滚乐,觉得他们非主流、不学无术。 所以……他最是看不起那些需要金钱堆出来的华美高雅艺术,骨子里一致认为那些高雅的东西纯粹是附庸风雅,没有金钱的支撑就一无是处。 直到——大一那年的文艺汇演上,他第一次用正眼看了一次钢琴表演,美妙的旋律到现在都还萦绕在他耳边,很动听,他当时心里就在想,这个小姑娘就是为了艺术而生的,她在舞台上真的好耀眼。 所以当时的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在昏暗的后台顺走了她掉落的蓝宝石耳夹。 他看着她笑着对一旁帮她找耳夹的人说,“没关系的,上面的宝石也是假的啦,小地摊上二十元五对呢。” “还有这个项链也是,十块一条,老板还给我打折……” 那一刻,祁言术想到了家里那位一场演出要准备上千万首饰的祁夫人,只觉得无比讽刺。 祁言术扶着温栀寒坐下,“你试试,需不需要调音。” “我有一个问题,这个钢琴……” “租的,表演完之后要还回去。” 祁言术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未卜先知地解释。 “好,那我试试。” 温栀寒看着方才祁言术给她的曲谱,然后轻触琴键,试了几个音,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才开始。 她神情专注,指尖流转间,一个个美妙动人的音符跳出,婉转的音乐让他们这群热爱音乐的少年都甘愿为她伴奏。 在某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开始了演奏,跟随最初创作这首歌的初心,将最原始的狂野与热烈呈现出来,与温柔如水的钢琴曲碰撞出绝妙的火花。 低磁的唱调在某一刻开始达到高潮,混合着甜美的嗓音,在这一刻碰撞出精彩的火花。 他们在热血的年纪创作了以《百年》为题的歌曲,庆祝学校经历三迁校址却百折不改初衷,莘莘学子,经历风雨迂回仍怀里想! 第五章再见 “剪好了!兄弟们快看看。” “不错啊,想不到你们计算机系的也这么有情调。” “别把我们理工男想得那么死板好吗。” “…………” 几个队友凑在一起看他们剪辑好的舞台背景视频,最开始废弃的仓库,几人依次排开从废弃物中找到自己的乐器,最后来到仓库中心,掀开幕布,看到一架白色的钢琴和坐在一边,注视着钢琴的、穿着白色泡泡袖仙女裙的少女…… “队长,视频发你了,记得发给校花看看。” 祁言术带着黑色的蓝牙耳机,正坐在车内欣赏画面上认真演奏的女孩,一直到看到最后,他才不疾不徐回了一个“嗯”。 —— 训练结束后温栀寒就回了茶馆,她正在找书,她当年北上的时候打包了许多书,医书、调香书、名著…… 她记得她好像带了一本古诗词大全。 上面有比较完备的批注,详细易懂,还有典故扩展,不知道是爸爸在哪里给她淘回来的。 上面的内容她都背得差不多,现在基本上都快要压箱底了。 找到了! 温栀寒把书拿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她一直都把这本书保存得很好,只不过来了京城这边很少用到它。 她小心地将书套上封袋,装进书包。 第一次见到那位先生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古典诗词挡在脸上,温栀寒想这位港城先生应该是喜欢古诗词的,便想送他一本更为全面且细致的古诗词书,表达感谢。 “东家,有人要买鹅梨帐中香。” “今年外售的不是已经卖完了吗?” 他们大多的香只供茶馆内使用,每年卖出去的香都有限制。 今年生意格外好,香都卖完了。 “是……上次要您去的那位先生。” 是他啊。 “他人在哪儿呢?” “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是茶馆里的包间,最贵的一间。 * 下雨了,斜斜密密的雨落下来,将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洗净,温栀寒撑着一把直立式油纸伞,迈着小步子朝着东面的包间走去。 院中种了栀子,正是花开的季节,清淡的香气在雨中绵延,将整座茶楼都染上它的香味。 或许是那人的视线过于大胆,让温栀寒感知到了,她微微抬伞,和二楼包间中的那一道清冷又慵懒的视线对上,无声的对视,她露出礼貌的微笑。 来者皆是客,笑脸相迎。 “扣扣扣” “进。” 温栀寒将她的檀木制小箱子放在门口,脱下有些潮的针织开衫,随后才又提着小木箱足音极轻地走到男人面前,将小木箱打开,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二十来跟鹅梨帐中香。 “先生,目前存放五年以上的鹅梨帐中香就只有这么多,你要买多少?” 他没出声,只是将视线落到她膝盖的位置,隔着一层裙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碧螺春的烟气缭绕着,一汪清茶倒映着他冷峻的脸庞。 “不疼了?” 温栀寒顺着他的视线来到自己的膝盖处,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的……也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不然就会拉扯伤口。 “没有那么疼了。” 不至于像那天那样让她疼到掉泪珠子。 下雨天,茶馆会贴心准备免费的姜汤,给每个包间都送上一点。 寒司宴将一旁准备的姜汤盛了一碗,屈指推到温栀寒面前,“先暖身。” 腿受伤了,又冒着雨走过来,浑身上下都带着点冷意。 “谢谢。” “温老板倒是生意兴隆。” 整整五天才约上这个包间。 但他也不急,还就耐心地等了五天。 “小本生意而已,”甚至一开始还差点垮掉,幸好请了苏微凉帮她宣传了一下,名气才打开的,“先生不是要买香吗?请问是私人用还是?” “私人。” 他不做她的生意。 “我这一盒品质上好的鹅梨帐中香,正适合私人用,标价是一万。” “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吗?” 寒司宴那双浸着寒意的视线落到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微抬小臂,示意旁边的秘书,“刷卡。” 直接买!! 不讲价!! 这样的顾客她一天可以接待一百八十个! 收到示意后,解行就安静地出去了,轻轻把门带上,此刻的包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气氛有些沉闷。 半杯碧螺春在珐琅茶杯中轻轻晃动,透露出品茗人的从容不迫。 “听闻京大校庆在即。” “嗯,下周三就是。” 这位先生来头不小,也去过京大,温栀寒想他估计是和校领导吃饭的时候了解到的吧。 “有节目吗?” 他双眸含着讳莫如深的深意,温栀寒摸不透,她微微抬头,将这处理成了校庆是否有节目汇演。 她抱着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身上逐渐回暖,刚才还发白的小脸变得红润起来,嗓音也变得温软了些,“有文艺汇演的。” 半杯碧螺春即将见底。 男人半挽着衬衫,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上面绕着一圈神秘而古老的符文,在采光好的茶室里,温栀寒看得很清楚。 但她依旧不知,这上面的意思翻译过来是什么。 “你呢?”沉默了半晌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这两个字,莫名的就像是鼓槌,敲在温栀寒心头,让她不受控制地心颤。 被一双墨色深眸自上而下盯着,她的视线从那神秘文字划过,转置他如寒冬大雪般冷峻的脸庞。 她吗? 温栀寒捧着姜汤呷了一口,她也没有藏着掖着,在一贯位高权重的人面前,一切的撒谎都显得笨拙不堪,让自己出丑罢了。 她清丽的小脸像是院子里初开的栀子,被雨水浸透过后,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有一个合作的节目。” 寒司宴点头,随着铃声响起,他很有礼节地低语“抱歉”后起身走到窗边,听着耳边传来的汇报声。 他低头看见院子里盛开的栀子,眉眼若有似无的笑意,沉着的嗓音少了平时的冷漠,“过几日返……老爷子嗰边推咗……(过几天回……老爷子那边推了)” 温栀寒握着瓷碗的手微微收紧,只觉得窗边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好适合去配音。 本色出演。 挂断电话,寒司宴逆光往里走,一手抄起旁边的西装外套。 “抱歉,初到京琐事繁多,”他从容不迫地整理西装,衬衫袖口被他放了下来,遮住小臂上的神秘文字,嘴角浸着弧度得到的笑,“有机会再品温小姐的茶艺。” 看着他转身即将推开包间门,温栀寒放下瓷碗,忍不住出声问,“先生你……会来吗?我指校庆。” 寒司宴的手已经推开了茶室的门,窗外起风,狭管效应顿时对穿,雨后微凉的风划过,撩起几缕碎发,拂过面颊让人清醒了不少。 他闻言顿步,微侧着头,低沉的声音像是被墨水染过,透着古朴的韵味,“温小姐觉得呢?” 温栀寒垂眸,细腻的指尖轻轻拂过珐琅茶杯。 那杯碧螺春已经见底了。 第六章受到威胁 窗外的风景向后退去,温栀寒靠着车窗,手里正拿着那本古诗词。 这本书被保存得很好,泛了黄的封面看起来有一种古朴久远的韵味,显得很像一本经典古籍。 “小东家这本书还是温先生在一位先生那里拿的呢。” “陈叔,我想把这本书送给一个朋友,他帮过我。” 陈叔是温栀寒从老宅带出来的老人了,基本上是看着温栀寒长大的,对于陈叔,温栀寒很少有隐瞒,他是温家老人,更是她的长辈。 “看来小东家又多了一个朋友,陈叔为你高兴,” 年过半百的慈祥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小东家从小就不爱交朋友,只爱和不说话的东西玩儿,比如动植物。 小东家小时心善得不行,就救过不少活物,连路过温家老宅的饿狗她都得抓两根骨头给它。 还有绘画、音乐、古诗词这些,爱学习各种新鲜事物和古老传承,温先生开玩笑的时候还说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个什么都爱学的怕疼小天使。 她的朋友陈叔基本上都认识,小东家不说名字肯定是新交的朋友。 她能多交朋友是好事。 他还记得小东家十岁那年在老宅外面救了个人,拿着温老爷子的医书抓了两把药,一副下去差点没把那人送走,幸好温老爷子回来得及时,把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温老爷子气她把人命当儿戏,被罚跪了一周的祠堂,腿差点废了。 之后小东家为了表达歉意,把那人抬到了她的画室…… 一边画画,一边盯着,一边和那人一起养伤,还给他描了画,临走的时候把画送给了那人做纪念。 陈叔总觉得那人肯定都有心理阴影了,差点被送走不说,还得被迫躺着当模特……那人在当时是算小东家的朋友的,但之后没见那人来温家老宅。 这段友情也终止了。 “谢谢陈叔。” 温栀寒含笑地打开手机,上面是祁言术发过来的视频,以及一条消息—— 【栀栀,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没问题就定这版】 合作曲的背景视频。 她看完后回复:【没问题,剪得好专业,{点赞}】 祁言术:【都没问题,我发学校了】 一朵栀子:【好的】 祁言术:【明天几点去看礼服?】 看到这条消息,温栀寒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明天周六,要去选礼服。 一朵栀子:【八点半可以吗?】 比早八晚半个小时,早点去,早点结束,拖得越久越麻烦。 祁言术:【我都可以,明天八点半我在校后门等你】 一朵栀子:【谢谢】 点开寝室聊天群。 一朵栀子:【明天大家有空吗?可以陪我去看看演出的礼服吗?】 噗噗:【哇塞!大美女要去选礼服!我直接扒拉在门缝里阴暗扭曲爬行,疯狂偷窥!】 噗噗:【真的好想去!但是校庆在即,学生会人手不够,我被抓去当免费壮丁了……{暴风式哭泣}】 一朵栀子:【摸摸,噗噗你是部长,他们需要你指点江山,等表演的时候光明正大给你看】 噗噗:【可以后台发不穿衣服的那种吗?{坏笑}{坏笑}{坏笑}】 阿梅:【你太色了!】 一朵栀子:【你太色了!当然不行!】 她们可是纯洁的室友情。 阿梅:【我陪栀栀去!正好也去蹭着栀栀穿好看的礼服!那种超大的蓬蓬裙,我好爱~】 噗噗:【得了吧你,到时候肯定没给上栀栀什么参考意见自己倒先穿上了】 阿梅:【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栀栀我陪你去!】 温栀寒笑着刚想发消息,就看到—— 阿梅:【栀栀呜呜呜,对不起,你打我吧,我crush约我明天去看电影……我罪该万死,我见色忘友,我今晚给大家买好吃的赔罪,{求求了}{求求了}】 噗噗:【今晚寝室女女混合双打!寝室法则伺候!】 一朵栀子:【摸摸头,没关系,祝你和你的crush早日修成正果。】 她放下手机。 苏微凉已经在横店拍戏了,昨晚还给她发了她在剧组的vlog。 温栀寒不得不承认她在京城交的朋友确实有点少,这两年忙着上学还要照看茶馆的生意……她基本上没怎么参加社交活动。 没人陪她,就只能和祁言术单独去看礼服…… 不信神佛的温栀寒开始祈祷千万别遇到祁言术的女朋友们。 会很麻烦的。 * 翌日。 Kina Fernandez. 温栀寒有些意外,这是西班牙的一个比较年轻的服装品牌,她有了解过这个品牌,主打的就是面料昂贵舒适、工艺精细以及创意设计。 她还没有在国内看到过它的专卖店。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里面看到几个国外小众奢华品牌后,温栀寒的确有些好奇。 “家里面的人推荐的。” 她微微点头,没再多问,而是去认真挑选礼服。 最终选了一条由丁香紫渐变为黑色的露肩晚礼服,面料高奢柔软,欧根纱笼罩着整个A字裙摆,添了几分轻柔之意。 没有多余的点缀,简约的设计全靠颜色之间的渐变与碰撞让人眼前一亮。 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穿好礼服,温栀寒正站在明亮的VIP房间里照镜子,礼服很合身,似乎就是按照她的尺码定制的一般。 “温小姐您太美了。” 不止人漂亮,而且体态和仪态都很好,饶是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的店长也被吸引了过来,露出赞叹的笑容。 温栀寒笑着接过正在响铃的手机,看到是陌生号码,她直接挂断了。 正准备去把裙子换下来的时候,陌生的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劝温小姐最好接电话】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隐隐的威胁之意,温栀寒点击删除。 她不想搭理这些人。 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非要夹枪带棒让人不舒服。 【温小姐也不想茶馆刚起色就倒闭吧】 受到威胁,温栀寒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人能查到她的信息,就说明了是有充足的准备的。 就是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七章 闻惊阙 【可以,稍等几分钟】 就算不喜,温栀寒在言谈方面也不会失礼。 她若无其事地把手机递给工作人员,笑靥如花,惹得一群店员也被她感染地笑了起来。 “就这件,麻烦帮我包起来谢谢。” “温小姐不让男朋友看一眼吗?他可就在门口等您呢。” 这么漂亮干净的美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也不知道祁少哪里找来的。 温栀寒愣了愣神,心里有些漠然,但仍脾气很好地柔声解释,“我不是他女朋友,不要搞错了呀。” 店长经验丰富,很快就压下了惊讶,露出赔罪的笑来,“抱歉。” 换回自己的衣服,温栀寒才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她拿过手机接通,是刚才的陌生号码。 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性感的女声,“温小姐,我未婚夫的车技如何?” 温栀寒走到露台处,有些疑惑地问,“不好意思,你的未婚夫是?” 她朋友很少,男性朋友就更少得可怜了,订了婚的…… 江南水乡那边的朋友吗? 不对,那边的朋友不会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祁言术,我们的婚礼在十二月。” 对面似乎在抽烟,温栀寒听到了吹气的声音,而号称是祁言术未婚妻的人的声音也带着被烟浸过的哑。 十二月,还有半年就到了。 很快。 “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她和祁言术除了短暂的合作关系外,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若真的收到邀请函,多半也不会去,只会随份子钱。 十二月她要在家帮爷爷种药材,像半夏、天南星、柴胡等等都要在冬天种下去,而且是全家出动,小辈一个也跑不了。 温栀寒又是小辈里面最小的一个,所以分到的面积格外大。 “装什么?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相反,她很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吃饭喝水这样的寻常事。 “别装,要多少你这位国内白月光才肯离开他,”顿了顿那边继续,居高临下的语气待着浓浓的轻蔑,“我奉劝一句,京圈不是你们这种人该碰的,你碰不起。” 温栀寒望着窗外的风景,外面是滚滚长河,此刻天光大亮,她坐在柔软的懒人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很惬意。 也不知道祁言术的未婚妻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她沉默半晌,给足对方压迫感后,清冷的嗓音才不疾不徐地响起,“未婚妻小姐,请你自重。” 随后挂断了电话。 祁言术让她没有安全感,那她应该去找祁言术,而不是来为难一个她通过道听途说就妄下定论的、和祁言术有接触的异性。 温栀寒抿着唇,看着桌上的苦荞茶,拿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熟悉的微涩口感。 温栀寒出去就看到了靠在门边略微低头看手机的祁言术。 少年五官挺立,斜侧的灯光打下来,在他的脸上落下了几片阴影。 “买好了?”他关掉手机,很自然地将她今天背的包递给她,好似两人只是寻常朋友,“定了中餐馆,去吃午饭。” “抱歉,接到通知我得回学校一趟。” “我送你,外面下雨了。” 温栀寒疏离地后退一步,带着浅淡的笑意,“不了,我带了伞,坐地铁就好,你快去吃饭吧,今天谢谢你了,等有空我请大家一起吃饭。” 说完,她不给祁言术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去。 …… “丫头,到哪儿呢?” 温栀寒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拿出学生卡和伞,倾身,刷卡进校。 踏着积水,她从容不迫地走向校长办公室。 “我马上就到了,你说的寒先生到了吗?” 京大校庆办得格外隆重,邀请了不少优秀毕业生,以及为京大科研赞助的社会人士。 自然也要用最高的礼节去招待他们。 而温栀寒就是被抓来招待一位为京大科研赞助超过五亿的社会人士,姓寒。 “那边说还有十分钟到,来得有些突然,学校这边也是刚接到的消息。” 京大开设了点茶课程,也有自己的茶室,还有一个茶文化博物馆,里面有许多学校珍藏的上好茶叶。 最初开设这门课程的时候,温栀寒还来参加过培训,不过她是以培训老师的身份来参加的。 温家在江南水乡是出了名的百年世家,文化底蕴深厚,跨越多个界别,中医、茶、香、琴、山水画、书法…… 最为突出的就是中医,茶艺。 京大茶文化博物馆几乎所有的藏品都是从温家得来的,所以没有人比温栀寒更了解这些文物。 随着电梯门打开,温栀寒消失在转角处,嗓音轻柔,“闻老,我到了。” 闻惊阙刚挂断电话,就看到推门走进来的小姑娘,他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的皱纹,看起来很慈祥,平易近人,“丫头,来啦?” “来的那位先生是什么背景?连你也要到场。”温栀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自如地走到他办公室的收藏品前,一一欣赏他的藏品。 她这只是一小部分用于装饰的藏品,还有很多都在他家里存着。 “港城人,通过政策招商进来的,有意和咋们学校共同开发AI尖端技术。” 温栀寒点点头,温家几乎没人从商,他们的研究都集中在中医药这些古文化上,所以她对这些新技术了解也不多。 不过……她家那位“离经叛道”的小叔在这方面倒是了解甚多。 “茶馆生意怎么样?”闻惊阙就像是过年回家询问家里的小辈生意如何一样,亲切熟稔。 “一切都好,您老放心。” 当初开这个茶馆的时候温栀寒没有打家里的名声,只是让苏微凉简单宣传了一下,闻惊阙还带着一些学术界的泰斗来给她捧过场。 生怕她在京城混不下去。 “你要是在京城受到半分委屈,都是我对不起温老祖宗。” 江南水乡的温家,基本退出了公众视野,行事低调,但知道的都知道,温家的辈分极高,温栀寒这一辈刚好是闻惊阙的姑姑。 但温家不怎么计较辈分,都按年龄相处。 在温栀寒心里,闻惊阙一直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京大最顶天立地的人,扛得住外界风波,也护得住每一位学生。 “我要是靠着你们的庇佑才能在京城立足,才是不好给爷爷交代。” 闻惊阙欣慰地看着她,正想继续出言询问,就听到助理在门口说—— “先生,寒先生到了。” 第八章滴水不沾 温栀寒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缓步转身,微微抬眸望向门口。 港城招商过来的先生,位高权重…… 窗外瓢泼大雨。 男人逆着风雨而来,立于门口,从容不迫地曲着二指,很有礼节性地敲门。 “叩——叩——叩”的声音彷佛像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了温栀寒的心脏,让它的跳动频率都和敲门声一致。 “闻校长,久违。” “寒先生,幸会。” “温小姐。”熟悉的冷调低沉嗓音,在称呼她时,总有一种别样的意味,就像是雪域神山的冰融化了般,带着说不出的缱绻。 温栀寒设想过闻惊阙口中的港城引进的先生会是寒司宴,但在坐实了这个想法时,她还是有些惊讶。 感叹京城太小了。 三番五次都和他碰上了。 也感叹时间机缘的巧妙,注定了他们要认识。 她浅笑着,“寒先生。” “认识?”最惊讶的当然莫过于闻惊阙了,他倒是没想过两人会认识,微微挑眉,额头上的皱纹出卖了他的震惊。 她解释,“寒先生来店里喝过茶,是店里的客人。” 寒司宴略微上挑眉,竟有些意外她的解释,但细想,这就是她。 良久,他意味不明地接了句,“只是客人?” 语气似乎还带着一抹很淡很淡的委屈。 似乎只是客人把他的位置放低了。 闻惊阙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动,他只是人老了,又不是腐朽,怎会看不出他们之间早就有猫腻。 温栀寒对着闻惊阙解释,“之前寒先生来京大的时候,还帮过我,是我的恩人。” 寒司宴正对上那一双似含春水般清澈干净的眸,似笑非笑,“不敢当。” 闻惊阙一手扶着靠背缓缓靠了过去,神情不知喜怒。 不敢当? 倒是看不出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过多介绍了,小姑姑,看茶吧。” “嗯……?” 虽然在辈份上是这样的,但……这还是闻惊阙第一次按照辈分喊她小姑姑。 这小辈……未免有些太客气了。 转调,闻惊阙对上寒司宴,笑得慈祥,“寒先生也算是我的学生,这次合作我替京大在此谢过。” 谢不谢的不重要,因为重音都落在“我的学生”这四个字。 短短两句话,就把这辈分弄清楚了。 还真是…… 护短。 看出他们之间有猫腻,就明晃晃地给小姑娘撑腰。 暗示他,欺负不得这位小姑姑。 毕竟,人家辈分大着呢,是京大校长都得叫一句“小姑姑”的人。 上位者的两个人在洽谈合作,不过都是闻惊阙在说,而寒司宴时而出声应两声。 温栀寒在一旁得心应手地点茶。 六安瓜片,茶色清凉,香气清高,滋味鲜醇,具有提神、清心明目之效,适合他们谈合作的人。 温栀寒也给自己泡了一杯,正靠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处理茶馆的事情。 【东家,账目被人动了手脚】 温栀寒的心沉了下去。 那位未婚妻小姐这么沉不住气,才过去几个小时就让人动手了吗? “丫头?丫头?” 在闻惊阙的呼喊声中,温栀寒逐渐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强行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带寒先生去博物馆参观,我要去处理合同的事。” 她带他去? 一个人还是? 温栀寒面不改色,忍住疑问,笑得得体,“寒先生,这边请。” 久雨不停。 温栀寒想到自己进来时放置在后门的伞,站在檐下,回眸一笑,想说自己要去拿伞。 却不料,男人已经将伞撑开,遮住了她,略微低头,视线从她含笑的脸上扫过,语气低沉,“走吧,温小姐。” 打一把伞吗? 温栀寒垂落在腿侧的手微微攥紧,她轻轻咬着唇,内心纠结一番。 “莫非是寒某的伞过于不堪?以至温小姐不愿和我同行。” “不是,”温栀寒张嘴想为自己辩解,想了想,抬腿跟了上去。 说,不如做。 “寒先生,我们走吧。” “嗯。” 或许是有过几面之缘,也或许是被他帮助过,莫名的,温栀寒也没有和他同处一伞下的不自在。 反而还款款为他介绍这所百年名校。 “这片是学校的法国梧桐林,建校的时候就栽种上了,距今已有上百年历史,落日余晖漫步其间,遇上微风,林间落叶漫天,很是美丽浪漫,学校里都在传在这里表白,百分之八十都会成功。” 或许是意识到最后两句不合时宜,温栀寒赶紧指了指一旁现代化的巢形建筑物,“那是实验活动楼……” 却意料之外的被打断了,紧随而来的是那耐人寻味地询问—— “温小姐也喜欢法国梧桐林?” “很浪漫很美好,”温栀寒面色如水般温和,“但相比起法国梧桐林,我觉得紫藤萝也别有一番风情。” 说完,她指了指左侧的紫藤萝长廊。 寒司宴望过去,一条紫藤萝长廊如梦幻般展现在眼前。 紫藤萝藤蔓交织缠绕,如同大自然编织的华丽锦缎,它们优雅地攀援在长廊的架子上,轻轻摇曳着,仿佛在跳着一场优美的舞蹈。 雨打后的花瓣落在地上,铺成了一层绚丽的花毯,让人不忍踏足。 小姑娘那双漂亮的茶色双眸里满是浪漫图景,仿佛被揉进了紫色微光,在这一刻让人挪不开眼。 “嗯。” 的确很浪漫。 最后,他们停留在一座松竹搭建的古建筑前,建筑周围种满了青绿的松竹,一阵风吹过,还能听到风过林稍的“簌簌“声。 “寒先生,到了。” 入目是镌刻着岁月痕迹的牌匾,上书“茶室”二字,原本的烫金色的字迹,略有点斑驳掉漆,像是沉淀了许久一般。 温栀寒前脚刚踏上台阶,后脚就听到茶室里传来急切的声音—— “不要踩!” 为时已晚。 平时走惯了的台阶此刻就像是被抹上了润滑油一般,温栀寒踩上去的第一下就觉得脚下不稳,下一秒重心失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跌。 肯定要摔趴下了,温栀寒心里想,流血可以,但希望别再摔哭了! 就在她已经闭上眼睛做好要摔倒的准备后……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 她没摔。 一旁的男人反应迅速地接住了她,一只手搂着她的腰稳住重心,另一只手仍然举着伞。 反应好迅速,一看就是练过的。 温栀寒难得露出不可置信的面色来,她撑着男人的小臂站稳,入眼处,他的肩头似乎淋了雨,已经湿了一片了。 而她,滴水不沾。 第九章碧螺春 “同学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们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油撒了。” 温栀寒惊魂未定,但仍然露出和善的笑,“没事的。” 男生挠着后脑勺,很是懊悔,“真是太不好意思,学妹,不然我们加个微信,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说完这句话后,男生就感觉被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盯上了,危险气息越来越强烈。 突然之间,就看到自家校花学妹身边还站了一个人,看他的眼神十分冷漠,甚至于带着警告。 “吃饭就不用了,学长下次小心些就行了。” 被拒绝后,那一道视线便弱了下去。 “是是是,那学妹你忙,我把台阶处理一下。” 温栀寒带着寒司宴从另一边进了茶室。 “谢谢寒先生,”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葱白的手指指向他的肩头湿了的部分,“你又帮了我一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举手之劳而已,温小姐不必挂怀。” 穿过抄手游廊,终于来到了京大的“茶文化博物馆”。 抬步进去,里面是分门别类的收藏品,第一层是绿茶、白茶、黄茶,第二层是乌龙茶、红茶、黑茶,六大茶类俱全。 “寒先生有没有和茶结缘的经历?” 玻璃罩里的藏品都很值得了解,但温栀寒并没有一板一眼地开始介绍。 寒司宴眼睑垂落,博物馆里的光落在他如神明精心雕琢的无关上,两处睫毛落下半弧状的阴影。 温栀寒想他从港城远道而来品茶,一定和茶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就算没有,那也很爱茶,还愿意来参观京大的茶文化博物馆。 他没开口,温栀寒继续道,“我小时候救过一个人,但我当时过于自以为是,以为拿着爷爷的医书就可以治病救人,在病情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乱给人家喝药,差点把人家害死,幸好最后活过来了,因为愧疚,所以知道他喜欢喝茶后,我就专门去跟姑姑学茶艺。” “但我第一次泡茶给他喝的时候,他面露嫌弃,我知道他只是碍于教养没吐出来,当时我就暗暗发誓,要学好茶艺,泡一杯让他心甘情愿觉得好喝的茶。” “后来呢?”沉默的男人难得发问。 温栀寒有些物是人非之感,摇头继续,“后来他养好病回家了,我坚持学了五年的茶艺,成为温家茶文化的下一代接班人。”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人了,但是我很感谢他让我和茶文化结缘,越深入越觉得非遗茶文化有魅力。” “正如这个,”她的指尖隔着玻璃指向色泽银绿,卷曲成螺的茶叶,嗓音里满是揉碎了的笑意,“这就是您之前点的碧螺春,它有个很特别的别名,叫——” “佛动心。” 话落的那一刻,在寒司宴的视线里,温栀寒缓缓挺直了腰,她仍然笑得很温柔,那双眼睛多情又美丽,她启唇,继续道—— “它的茶语是——含蓄而浓烈的爱。” 来自文化的冲击是浪漫的,它从来都不是被束之高阁的文化,它含蓄代表着世俗的情感,以及世俗赋予它的意义,或高雅,或平淡,或苦涩……它贴近生活,是人们情感的表达,也是礼节的具象。 如雪域神山般冷峻的脸在这一次有了短暂的裂痕,那双本应淬着寒冰的眸也在此刻变得柔和些许,嗓音是说不出来的哑意,“受教了。” * 博物馆里走一转,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在可以观望到整个京大的茶室里,温栀寒用指腹擦过天青色的茶杯,眼中盛满了天边碎成金的光景。 此刻温暖的光芒将她包裹着,浑身泛着暖意。 此刻,她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的对话框里显示。 【小东家,有人在茶馆里出事了】 附带了几张出事人的图片。 一朵栀子:【送医院,等检查结果出来】 看不出喜怒,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然后退出了自己的账号,将笔记本复原推过去,“谢谢。” 这件事来得措不及防,她只好借用寒司宴秘书带来的电脑在网上查找资料,做好公关,安慰店员。 “温小姐不怕检查有问题?” 毕竟都到这一步了,后续多半是留着坑等她跳进去,就看她如何选择了。 “怕,”温栀寒笑容中有淡淡的无奈,“毕竟人心难测。” 她浅尝着杯中的西湖龙井,眺望远方,周身散发出一股漠然之感。 “寒先生,闻校邀请您吃晚餐,我就不奉陪了。” 她得去一趟店里,群龙无首最容易出问题,需要她把这些事情处理清楚,不能凭白让她两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两年的口碑,不能毁于一旦。 “温小姐。” 温栀寒顿住了脚步,回望在天边微醺背景下,那一张被夕阳照得神秘莫测的脸,竟有片刻失语。 寒司宴举着西湖龙井,嘴角勾着弧度得体的笑—— “旗开得胜。” “谢谢,我会的。” 温栀寒推开茶室的门,拨号—— “陈叔,查一下今天给客人的茶叶是否真的有问题,茶叶是否是从我们库房里拿出去的,经谁之手,以及受害者资料发我一份。” “对了,京大大三法律系祁言术,查一查他的未婚妻,手机号我也发你了,资料越详细越好。” “天禾医院?换一个靠谱的医生过去,别打草惊蛇,若有……留意一下被收买的医生。” “不用,既然都如此了,就……触底反弹。” 温和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愤怒或是悲伤,她很平静,只是语气比平时要冷静了许多,参杂着几丝上位者的威严。 温家的确退出公众视野多年,但不代表,温家就会任人诬陷。 他们向来最重视名声,可以没钱,可以没权,但不可以没了一身的风骨,他们绝不会向一切不合理弯腰低头,俯首称臣。 陈述欣慰地笑着,小小姐这处事风格到真和那位曾经一度享誉全国最后退隐的温老爷子相似,表面上看着温温和和,性子也软,脾气又好,实则骨子里都是硬骨头,外柔内刚,谁也别想欺负了他们去。 “如果真的是那位未婚妻,是否要顾及祁同学的脸面?” 那位未婚妻姓林,高三的时候就出国了,和温栀寒毫无干系。 陈叔这么说,主要还是看看温栀寒和祁言术的关系。 温栀寒靠在车窗,阖着眼假寐,听到耳边的声音,思绪一番,同为女生,她到底还是没一竿子打死,“暂时不公开。” 第十章七月初一(1) 温栀寒到达茶馆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走茶凉,只剩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员工。 “小东家,您终于来了。” “刚才太可怕了,那个人一直在呕吐,还一下子晕过去了。” “小东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东家,我看那人八成是对家找来的,他们就是看我们生意太好了,嫉妒我们。” 温栀寒看着众人或是担惊受怕、或是义愤填膺的模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嗓音也带着笑意,“这样呀。” “这两天估摸着生意不好,先给大家放两天假,两日之后,准时回来上班。” 见大家都有些犹豫踌躇,温栀寒补充,“带薪的~” “谢谢小东家,我一定会准时回来的。” “小东家,两天之内真的可以解决这件事吗?” 毕竟这件事已经闹到了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想洗白很难。 “大家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解决。” 等人都散了,温栀寒才敛起笑容,关闭整个茶楼,回到她在京城买的小院子。 小院子是租来给陈叔住的,上了年纪的人,住得舒心,精神才好。 客厅里,温栀寒将搬回来的数据打开,开始调监控。 陈叔那边也有了一些结果,“小东家,茶叶是仓库里的,我来回检查多次,品质并没有什么问题。” 蓝光打在温栀寒的脸上,为她柔和的五官添了几分冷意,“这么说,问题在员工或者……受害人本身,陈叔,你觉得茶馆里出内鬼的比例是多大?” 陈叔推开大厅的窗,让月光泄进来,清清冷冷的,却让人恢复了理智。 “小东家觉得呢?” “不排除受贿的可能。” 陈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在这里查了两个小时了,“小东家不妨先泡个澡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还是身体最重要。” “嗯,那我去休息了,陈叔你也别熬夜,少喝点金骏眉,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我得跪祠堂了。” 温栀寒抱着热牛奶,边说边笑,顺着茶楼楼梯往上走。 “好,听小东家的,我这就去休息,今天的金骏眉也不喝了。” 温栀寒躺进柔软的席梦思大床,虽然她不经常回来,但陈叔还是会让人打扫她的房间,被子都是阳光晒过的味道,并不难闻,躺在里面很舒服。 苏微凉:【栀栀宝贝,茶楼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京城这趟浑水都泼到你那里来了】 一朵栀子:【还好,目前都是一些可以解决的小问题,也没有闹很大】 苏微凉:【看来我家聪明的栀栀宝贝已经有对策了,那我就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了】 一朵栀子:【他们?】 苏微凉:【栀栀宝贝,咋们江南水乡的圈子里也是有很多出挑的大佬好吧,听说你受委屈了,联系不上你,都纷纷来私下问我了】 温栀寒在圈子里的辈分很高,但年龄偏偏又是最小的,并且又是为数不多的女生,从小就被那一堆比她年龄还大的小辈照顾着长大,没少被他们骗着喊“哥哥”或者“姐姐”,过年她还得散尽家财,给他们发红包,一边强忍着眼泪,一边依依不舍地给,被他们占尽便宜。 但不可否认,温栀寒是圈子里最受欢迎的、是被众人护着长大的小长辈。 【帮我谢谢他们,他们都是厉害的人有更重要的事,这些杂事就不麻烦他们了】 苏微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朋友圈,愣住了,然后任命地回答:【栀栀,拦住了又没拦住……】 一朵栀子:【?】 苏微凉:【栀栀危……】 说完,还附带了一张图片,一架专属飞机上,约莫二十来岁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正在灯红酒绿下推杯换盏。 配文:【明天去给小姑奶奶撑腰~】 他们看起来鲜活热烈,放荡不羁,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又来明日愁’的洒脱。 温栀寒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个,她头一次意识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好多。 而且这仅仅是她孙子辈的人当中还在上学的男生! 不包括已经自己创业成为业界精英,以及出国深造,或是被国家收编的那部分。 一朵栀子:【……微微,我可以申请退回吗?】 他们来这么多人,身为长辈,温栀寒在礼节上是要照顾他们的。 至少得提供食宿吧。 十个人,还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家族子弟。 温栀寒把手机放在一边,揉了揉有些突突的太阳穴…… 有时候,当长辈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 天灰蒙蒙的,快要月挂高枝了。 出了京大,黑色的迈巴赫在京安大道开得很稳,后座的男人阖眼养神。 “先生,今晚回哪儿?” 车窗开了一道缝,通风,冷白的灯光成线条状落在男人纹着神秘文字的手臂上,一条接着一条,飞速闪过。 “麓伦。” “好的。” 解行见他没有再休息的打算,见缝插针地说道,“家主,墨先生下帖,邀请您去听曲。” 京城墨家,在科研方面是有基础的,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下帖,摆明了就是想求合作。 至于能不能成…… “听说宋先生也在。” 要说京城谁能够做到只手遮天,恐怕也只有位宋先生宋二爷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是新入京的…… 不过这两位都是王不见王的性子,清冷得要命,来了京城几天了,也没见上面。 这一趟恐怕是鸿门宴。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后座一小道车窗口传来的风声,驾驶座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解行倒还好,毕竟在寒司宴身边什么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 “时间。” 腕表转动,反光的一面对着外面的光,在黑夜里似乎格外亮。 那一双本就没有温度的双眸,在此刻看过来时,带着剔骨的寒。 寒司宴小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说这是一双含情眼,偏生越长大,越没情,越让人觉得冷漠疏离。 也只有在……望向那位温小姐时,这双含情眼才有了一丝情感。 解行,“六月初一。” 第十一章李谦 这边,温栀寒抱着电脑在书房里查看他们目前获取的资料。 她让陈叔调过去的医生拿到了真实的检测报告。 看她双眉紧促,陈叔替她把就要跌落青瓷放回了桌子中央,然后才问,“小东家是有什么结果了吗?” 温栀寒将平板转一圈,给陈叔看,“这人脾胃很虚,却还要喝凉性的茶。” “而且从这个报告单来看,不出意外,他来我们店之前大量引用了凉性茶饮,所以才会导致接下来的事情。” 在来茶楼之后,就有服务员提示,脾胃虚的人不宜饮用绿茶等凉性茶饮,会造成脾胃损伤。 更别说,大量饮用……那不就是在自残吗? 耳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微微飘荡,划过那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 翌日,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廊过道里有些阴暗,绿色的灯光看起来格外瘆人。 “温小姐,我不接受调解。” 脸色惨白的人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气息奄奄的,显然被病痛折磨的不轻,偏偏那一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精明却是不可磨灭的。 温栀寒抬眸,如水一般澄净的双眼正盯着病床上的男人,不偏不倚。 王苑杰被她盯得心慌,控制不住地往后挪了一点,又狠狠瞪着温栀寒,开口,“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法治社会。” 温栀寒眉眼含着浅笑,启唇,“王先生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 “你什么意思?”王苑杰半眯着双眼,身子成弓状,一脸警惕。 温栀寒笑而不语,她起身,将包里的检测结果递给他,然后走出了房门,一句话也没留。 王苑杰死死盯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就算不知道上面的数据代表着什么,但这和他之前拿到的检测结果不一样。 难道温栀寒已经知道了?! 王苑杰顾不上脾胃的疼痛,挣扎着坐起身,扭曲着身体去拿放在柜子上的手机。 他死死咬着牙,拨了出去—— “林小姐,你不是说事情不会败露吗?” “哦·?败露了?倒是低估了这位温小姐,不简单呐……” “那我现在怎么办,你已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了……” “你?”女人带着讥讽的笑声传来,“自求多福呗,拿了我的钱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蠢货。” 王苑杰,“你!” “嘟嘟嘟—” “妈的!” * “小东家,人在车上了。” 陈叔见她从医院里出来,打开车门护着她进去。 温栀寒瞥了一眼一旁长相端正的男人。 男人大概是三十出头的年龄,正值壮年,裁剪得体的西装外穿着白大褂,坐得很端正,是标准的坐姿,身形修长,在车上显得有些憋屈。 他一直低着头,在处理手机上的事情,看起来很忙。 “李医生,好久不见。” 男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很熟。 觉得她应当是那么多病人中的其中一个。 “这位病人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生病了请挂号,我的时间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如果你没什么事情,就不要耽误我时间了。” 温栀寒接过陈叔递过来的薄毯,车上开了空调,有点冷,她将薄毯盖在腿上,才不疾不徐地看向旁边的男人。 那一眼,带着某种穿透力,似乎像是要把人看穿,看透才为止。 但,那一双眼中又满含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穿透与温婉结合在一起,让人捉摸不透。 “治病救人?原来李医生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这位小姐是何意?我一直都是将治病救人奉为自己的标准,不容他人污蔑。” “李医生怕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看着那张不谙世事的脸,男人明显是笃定了她拿不出证据来,所以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如果不知道真相,温栀寒还真的会以为他是一个被人污蔑了的好医生。 但可惜了,现在网络上都在传有权威医院作证,茶馆的东西品质有问题,才导致喝了要呕吐腹泻…… 可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就凭借这一点,温栀寒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好医生。 他的医德不够。 “李医生,学医先学德,这是温家对所有医生的要求,我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但现在,过不了了。” 能够进入温家管理的医院的医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医德是首位。 “你是谁?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男人很明显地往后坐了一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手机也放下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当年好不容易通过重重考验才来到温家管理的医院…… “李医生,我姓温,温栀寒。” 好耳熟的名字…… 李谦手里的手机在不经意间掉落了。 温栀寒,好耳熟的名字…… 那大概是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实习医生,医院里面丢了个小女孩,大晚上的,整个医院的人都出动了,连院长也被惊动了,遍地寻找那丢失的小女孩。 最后,李谦在医院太平间找到她,小姑娘身体被冻的发抖,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带他的医生说,小姑娘叫温栀寒。 他赶紧脱下外套把她冰冷的身子裹住,“温栀寒是吧?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这儿?” “哥哥,姨姨在这里,这里黑,我想陪她,不走好不好。” 李谦是实习医生,并不明白她口中的“姨姨”是谁,只是看她哭得可怜,在太平间里抱着她,陪她坐了很久,等她睡着了,才悄悄把她抱出去。 之后也没再见过这个小女孩。 实习期结束后,他正式入职了,后来得知,那个小姑娘是中医界非常有名的泰斗温如玉的孙女。 但他也从将这件事作为竞争的噱头。 “是你啊,”这一刻,李谦突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石头落下了。 他入职以来,一向兢兢业业,如果不是妹妹的事,他也不会选择在病历单上作假………… 果然,做坏事是会被发现的。 现在被发现了,他居然有种安心的感觉,庆幸自己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结局已定。 李谦自嘲一笑,“我无话可说。” 在别人面前,他或许还会拼尽全力为自己开脱,但偏偏发现自己的是温栀寒…… 李谦不想在当年那个小朋友面前留下一个做坏事还要狡辩的丑恶形象。 “李医生,我看过你的简历,我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一个备受好评的医生会站出来污蔑她。 第十二章我会去看大西北的矿野 “我想知道原因。” “温……”他一时失神,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最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手肘抵着膝盖,双手交握,埋着头,“温小姐,我很抱歉,但我无话可说。”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 “李医生,你在自毁前程。” 世人都认为医生应该守医德,治病救人,行侠仗义,似乎要将所有关于美好的形容词冠在他们身上,这是对他们的高歌,也是对他们的枷锁。 他们的身上不能出现污点。 “我知道,但我有我的苦衷,温小姐,时间不早了,还有病人在等我呢。”轻描淡写地说完,他捡起掉落的手机,下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说,“被辞后,我会去看大西北的旷野,这于我而言是最好的归宿,所以温小姐不必留情。” 看着高大的身影进了医院,温栀寒才收回视线。 “陈叔,我记得小院子里还有桂花酿。” “有的,都给你留着呢。” 陈叔知道,自家小东家一有心事就会喝点酒,借酒浇愁。 这个习惯在上大学后就养成了,尤其是茶馆刚开业那会儿,身上背负了两千万的债务,还有一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 “小东家发愁是因为李医生的事吗?” “嗯,”指尖轻轻拂过看起来发黄泛旧的书封,顺着凸出来的字体慢慢下滑,漫无目的。 “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为了妹妹的事不得不在病历单上作假,陈叔,我不是同情他,我只是觉得他在治病救人这条路上不该因此中断。” 他应该去救更多的人,走遍更多的地方。 “小东家会帮他隐瞒吗?毕竟这件事我们必须要给媒体一个交代。” “不会,”温栀寒微微低头,翻开医书,拢在一边的发丝飘散下来,遮住了窗外的光,也遮住了她眼中的失落。 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不可逃避。 但她确实没想到,这个人是李谦,多年前在太平间找到她的人。 “陈叔,回麓伦。” * 回到小院子,温栀寒拿出之前家里寄给她的桂花酿,一打开,浓浓的桂花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她不善饮酒,但小酌两杯度数低的桂花酿还是可以的。 小院里,温栀寒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指尖挑逗着刚才翻进院子里的小奶猫,通体白色,鼻尖和小爪子又泛着嫩嫩的粉,看起来可爱极了。 “不要舔了。”温栀寒温柔地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拿过旁边的酒杯,抿了抿。 忽然间,她看到了旁边别墅的露台上有一个人。 一只手撑着露台围栏,长身玉立。 他也在喝酒,手中的高脚杯里晃荡着暗红色的酒液。 像从上个世纪港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人,面庞棱角分明,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因着这笑,浅灰色的眸此刻也染上几分无羁。 也很像温栀寒在纪录片里看到的狼王,在雪地里睁眼,锐利精明。 寒司宴。 他朝温栀寒勾手,“上来。” 温栀寒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她驻足在原地,等脑海中的思维跑马后,才回屋拿出一瓶完整的桂花酿,然后不疾不徐朝隔壁走去。 一步,一步。 停在他院子门口,一抬头就能看到穿着裁剪得体西装的他。 在那一道毫不遮掩的视线下,温栀寒曲着指节,但她还没扣门,门就开了。 西装革履的秘书从大厅里疾步而来,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温栀寒认得他,和寒司宴见了这么多次,他好像都在现场。 她朝他微微点头,“好。谢谢,” 在解行的指引下,温栀寒绕过一扇价值不菲的具有意蕴的山水画屏风,踩上柔软的复古纹路地毯,拂过梨花木制的护栏,到达简约现代风的露台。 主人似乎很爱喝酒,连露台都被设计成了一个小型的私人酒吧。 这样中西融合的装修,是温栀寒喜欢的。 “寒先生也住这里?好巧。” “的确很巧。”他举着酒杯,后小酌一口,点着旁边的位置,“温小姐请坐。” 桌上有漂亮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刚摘不久的栀子枝桠。 怕将花瓶打到,温栀寒小心翼翼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将淡黄色的酒瓶递过去,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神落到他伸过来的手上。 上面的黑色神秘文字,依旧很吸引她。 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不像是市面上的东西,温小姐酿的?” “嗯……我摘的花,”温栀寒说完,露出一抹温柔的、又不好意思的浅笑。 她可不会酿酒。 “水乡的桂花酿?倒是第一次见。” 寒司宴走到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一对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式酒杯。 温栀寒的视线随着酒杯移动,可谓是一眨不眨。 “喜欢?” 寒司宴将两个杯子放在她面前,似乎是在让她看个够,毫不吝惜。 “这是……清朝的双鸳酒杯。” 别看它看起来似乎不如现代工艺,但实际上,它深藏不露。 在那个年代,能将如此栩栩如生的东西遗留在茶杯上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别说,这是清中期某位大臣亲自为自家爱喝酒的夫人做的! 茶杯上两只你侬我侬的鸳鸯还代表着两人恩爱不移。 足足价值五千万! 两个一起就是一个亿! 这可是文物! “高仿,”真正的文物都需要好好保存,不能随意触碰。 温栀寒放下心来,拿着两个酒杯仔细观察。 在心里为这位师傅的手艺点赞,不愧是高仿,连碗口的小缺口都做的如此相似。 寒司宴见她对这两个酒杯爱不释手,又重新拿了两个中式酒杯。 中式饮品就是要搭配中式酒杯。 “真品在书房,温小姐有兴趣赏玩吗?” 温栀寒纤长眼睫下的视线陡然从名为高仿的酒杯上挪开,下意识看向他的脸—— 这时,寒司宴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日光下骨节匀称的长指被衬得冷白如玉。 “可以吗?” 珍贵的藏品都是主人家的宝贝,是不可以轻易示人的。 “当然,不过,温小姐得先帮我一个忙。” “寒先生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 寒司宴帮她许多,恩情不能不还,温栀寒是打心眼里想帮他,如果她能做到的话。 男人看似淡漠的视线顺着精致的淡雅酒瓶上移,划过那张昳丽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脸。 “温小姐,七月初一,可否赏脸陪我听曲?” 第十三章小奶猫 “是什么曲子,竟如此吸引寒先生。” 他一个刚到京城不久的港城人,竟也愿意去听曲,倒是让温栀寒好奇究竟是哪一首曲子如此吸引人。 “牡丹亭·游园惊梦。” 温栀寒那双平静如水的眼底骤生波澜,似乎是想到了那位多情的杜丽娘,不禁说出那句名留千古的唱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温小姐还爱好昆曲?”寒司宴轻轻挑眉,他知晓温栀寒爱好广泛,涉猎颇多,却不知她竟对昆曲也有兴趣。 “并不,只是家里有人是昆曲家,所以多了解了一点。” 这倒是真的,温家旁系就有一位姐姐颇有唱曲的天赋,不过这些年她已不曾开嗓,倒令人惋惜。 “寒先生客气邀请我,我就厚着脸皮不拒绝了。” 能吸引寒司宴到场的,肯定都是大师级别的昆曲家,自然是不能错过。 寒司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做出一个标准的姿势,“温小姐请。” 这是要带她去看双鸳酒杯真品了。 温栀寒笑着微微摇头,如水一般温柔明亮的双眸望着他,“寒先生,我得先履行我的承诺。” 在温栀寒看来,没有先收钱,后办事的道理。 寒司晏从容不迫地收回手,嗓音淡哑,“依你,寒某随时恭候。” 他没有半分被拒绝了的不喜,反而那嘴角就没压下去过,那一双看似冷漠的双眼里也带着些许笑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栀寒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莫名的情愫在心尖萦绕。 温栀寒有一米六五,站在寒司晏身边还是只能到他肩膀,她微微抬头时可以看到那性感突出的喉结。 但此刻,她却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到一旁矮几上插着的栀子,这个时节,是栀子盛开的季节,清新淡雅的味道飘散在风里,混合着方才下肚的桂花酿,竟让她觉得有些醉了。 头脑发胀之间,她大着胆子抬头和他对视,仔细端详这张上帝精雕细琢的脸,冷峻的眉宇中带着几分肃杀,让人望而生怯。 目光却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 寒司晏移开视线,落到一旁生机旺盛的白兰花上。 这个时节,会有很多小姑娘将栀子花和白兰花串起来,戴在身上,散发出阵阵淡雅香气。 “温小姐,别盯着寒某看了。” 温栀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视线,带着歉意地朝他一笑,“抱歉,我有点醉了。” “无妨,我送温小姐回去休息。” 温栀寒微张着嘴,想说自己已经清醒了,但她觉得还是不能久留,毕竟主人家都发话说送她回去休息。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好。” “多谢寒先生款待。” 温栀寒转身,正准备抬腿离开,却在下一秒停住了脚步。 她听到一声弱弱的猫叫,随即是帮佣的声音。 “先生,猫回来了。” 猫? 温栀寒脑海里面浮现出刚才那只舔她指尖的白色小奶猫。 通体白毛,粉嫩的小爪子轻轻挠人,就像是在软乎乎地撒娇一样,一双湖蓝色的的眼睛,彰显了其与众不同的血统。 “寒先生养的吗?” “嗯,不过它生性顽皮,爱到处跑。” 温栀寒在心里感叹一句,没想到像寒司宴这样的人居然会养一只猫。 人们大多数时候的刻板印象就就是,养猫的男人很温柔。 温栀寒此时在心里打碎了这个刻板印象。 听着有些熟悉的叫声,温栀寒忍不住出声问,“我刚才喝酒的时候,正巧我家院子里窜进来一只小奶猫,是你家的吗?” “或许。” 话落,寒司宴的视线落到别墅玄色铁门下那只白色的、宛若糯米团子的小东西,它正在努力钻铁门的孔呢。 个头小,身子小,不知道从下面钻进来,偏生要从上面翻进来,最后卡在门上,四条小短腿在空中扑哧扑哧地扑腾着,发现没用后,发出委屈的“喵喵喵”,似乎在呼唤人过去把它救下来。 安静的环境下,一切都变得很清晰,温栀寒笼着裙子起身,慢慢来到护栏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方才在院子里舔她手指的那只小奶猫。 它很白,在玄色铁门上显得很突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看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栀寒的错觉,这只小奶猫在看到她之后叫得更大声了,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让人忍俊不禁。 “寒先生,不如我们把它救下来吧?” 温栀寒被小奶猫的无可奈何逗得发笑,但心里还是不忍心它一只小猫咪被挂在门上的,会不舒服。 但这主人似乎没有一点儿要去把它救下来的动作…… “不用。” 就等它一直挂着吗? 温栀寒正疑惑着,然后看到解行穿过一旁鲜花怒放的花圃,来到铁门前,勾着小奶猫粉嫩的小爪子把它抱了下来。 手法很是熟练。 看来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抱着小糯米团子的解行朝露台这边仰望,寒司宴朝他点头致意,很快,他便迈开步子往别墅内走。 不久,解行就抱着猫来到了露台。 小奶猫一见温栀寒就开始扑腾,似乎是要挣脱这个让它觉得不好闻的怀抱。 努力朝温栀寒的方向扑腾。 “温小姐,我家猫似乎格外钟意你。” 温栀寒从小就招小动物喜欢,小时候家里堆了一堆她捡回来的小动物,她还给小动物们捡了个小乐园,天天照顾它们。 “我的荣幸。” 小奶猫在解行怀里撒泼打滚,偏偏就要往温栀寒的方向叫喊,解行被它磨得没了办法,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 温栀寒收到了,按捺住内心的欢喜,朝小奶猫伸手。 终于到了香香软软的怀抱里,猫也被理顺了,小奶猫忍不住到处蹭了蹭,然后舒服地发出一声满意的“喵~” 等它终于享受完时,就莫名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向它释放。 睁开眼,视线落到向来对它没什么好脸色的主人身上…… 好像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小奶猫:??? 第十四章谢礼 “它有名字吗?” 温栀寒轻轻抓到小团子的下巴,然后轻轻给它按摩,舒服得它对着寒司晏翻了个白眼。 它当然不是讨厌自己的主人,只不过实在是太舒服了没忍住。 “没有,” 这只猫是在来到京城后捡的,捡它的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寒司晏从迈巴赫上刚伸出一条腿,就被这个小东西抓住了裤腿。 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长大,他本就没什么同情心,不过,或许是因为那天雨下得太大了,又或许是小东西求生意志太强了,让他忍不住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便让下面的人把它带回去好生照顾着。 至今,他还未给它取名字。 “它和你有缘,不如你取。” “我?” 得到寒司晏再次确认后,温栀寒才低头看向怀里乖乖软软的小团子。 它通身都是雪白的毛,一看就知道被人悉心照顾得很好,连爪子上的小软肉都是粉粉的,让人爱不释手。 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就像是两颗蓝宝石,格外有魅力。 “那就叫月白,怎么样?寒月白。” “月白?”寒司宴低低唤了一声,“倒是不负它这双眼睛。” 那一双蓝色的双眼,配上“月白”二字十分应景。 在温栀寒第一次见到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时,脑海里面就浮现出了这个词,月白。 月白,这一词本就充满着意境,再遇上“寒”姓,则为,寒月白。 又创造出一种新的意境。 这个名字很绝妙,再次将汉语的魅力展现出一个新的魅力。 * 将猫放下后,温栀寒回到了小院子,这个时候阿姨端上来刚煮好的醒酒汤。 陈叔也在一边给现任温家家主,也就是温栀寒爸爸汇报这边的情况。 在收到指示后,陈叔将电话递过来,温栀寒按了免提。 “爸爸。” “栀栀,最近是不是有点累?暑假要多去散心,多放松一下。” 以往温栀寒出门,温青钰总要陪在她身边,也就是这两年她北上读书,温青钰才和她分开。 有时候温夫人还打趣他是个女儿奴,他也不恼,笑着说他就是。 “嗯,知道了,妈妈呢?” “搓麻将呢,要不要我帮你叫她一声。” 林纾惊是澳城人,温家玩儿桌游的一把手,没有她控不了的局,平时也喜欢和她的小姐妹们搓麻将。 “那算了,不打扰她玩儿,我晚点再找她。对了爸爸,我把我的想法发给你了,你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主要是,温栀寒现在拿捏不准温家对林家的态度。 在她的记忆里,温家和林家毫无关系,一个在江南水乡,一个在京城。 但这些年,这一代水乡养出来的人都在往京城这边靠,想要分一杯羹,温家也不例外,所以她决定如何做之前,要先问问家里人,免得以后想要合作又碍于小辈们之间的矛盾。 “放手去做,还有你小叔给你兜底。” 温青钰这一辈,他接管温家,弟弟温礼则选择北上发展。 前些年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 温家不插手京城的事,也就只有温礼则在京城才有发言权。 “这样呀,”温栀寒露出一抹笑来,用湿巾擦着不小心沾到醒酒汤的袖口,不难听出嗓音中的轻快,“那我去管小叔叫爹算了。” “不行!”温青钰一点就炸。 温栀寒“咯咯”笑着,将最后一口醒酒汤喝完。 “爸爸,我开玩笑的,不说了,我要去处理这件事了,晚点再联系你。” “好,有事找你小叔,给他说是我欠的,还有不准叫他那个称呼。” “嗯,知道啦。” 温青钰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温栀寒三岁那年午睡起床,摇摇晃晃走到大厅里,当着一家人的面就抱着温礼则的腿,嘴里还喊着,“小爸爸,喝neinei~” 是谁教她的呢? 当然是做喜欢整活的林纾惊女士了,看着自家老公气得不行,她在一旁高兴得不行。 温礼则逗她的时候,总喜欢问,“为什么不叫小爸爸了?” 温栀寒将电话还了回去,“陈叔,帮我查一下林家和小叔有没有关系。” “已经查过了,毫无联系,在之后也不会有交集,不过小东家,您来京城这么久,但去看温先生的次数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陈叔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她,来京城这么久了,她真的很少和小叔联系,大部分时间都是茶馆学校两班倒。 “谢谢陈叔提醒我,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去看看小叔。” “叮咚~” 门铃响了,陈叔正准备起身,温栀寒先一步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去就好,陈叔你坐着。” 院子里的躺椅还没收,喝剩下的桂花酿还摆着,看起来别有一番意境。 但温栀寒此刻却无暇这些意境。 她打开门,看到半倚靠在一旁的寒司宴,手里提了一个装好的礼盒,在她开门时看过来,微微侧着脸,刚好可以看到那流畅的下颚线。 晚霞在天,那一束光落在他身上,将那清冷矜贵的身姿拉得很长,温栀寒站在门口,那道影子就刚好覆盖住她的小腿。 “寒先生,有事吗?” “谢礼。” 寒司宴不疾不徐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送至她手边。 这礼物应该是私人定制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实在受之有愧。 若是取名就要用这么贵重的礼物作为谢礼,那之前他帮的那些忙,她可能根本还不上。 “寒先生不必客气的……” “温小姐也不必跟我客气。” 黑色的神秘文字在夕阳下就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让主人家的手更具有骨感,也让人很难拒绝这只手递过来的礼物。 温栀寒在心里记下了。 抬头时,她礼貌地笑着,“恭敬不如从命。” 温栀寒接过谢礼。 “不打扰温小姐了。” “慢走。” 直到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温栀寒才回屋,将寒司宴送的礼物打开。 那是一串精致漂亮的手链。 手链上是水晶做的小栀子花,周围有两朵小巧生动的白兰花。 空气里蔓延着二者结合的香味,似乎又将她拉回了几个小时前,寒司宴家的露台边,那些的茂盛的栀子,以及生机的白兰。 清雅的香味弥漫着。 她想起来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这个时节去摘栀子和白兰了。 好像是许多年前在这个时节上膛的枪,一击命中了今年的她。 第十五章 澄清 六月的清晨。 一条澄清的视频冲上热搜。 视频中,前不久因为“喝茶中毒”的王苑杰正站在镜头前澄清自己是因为脾胃虚,却喝多了凉茶才导致的类似“中毒”的症状,与客来茶馆无关,之前的种种都是谣言,请诸位网友不要再猜忌。 “中毒”事件因为背后的资本推波助澜,所以格外引人关注。 再加上有人爆料,客来茶馆老板娘与当红小花苏微凉有联系,所以热度便更高了。 【你当这届网友都是傻子吗?你说是中毒就是中毒?你说没关就是没关?还不知道你收了客来茶馆多少呢。】 【去过的都知道客来茶馆的品质都是有保障的,而且人家是会告诉你脾胃虚不能饮用凉茶的,难道你去的其实不是客来茶馆吗?只是在诬陷客来茶馆吗?】 【不是吧,之前的检测报告呢?不是说是茶的品质有问题?好歹是权威医院开的病历单啊!】 【乱死了,真是不知道在博什么眼球,虽然看不懂,但既然都有人黑了,那就别去客来茶馆了,多半有猫腻】 【不得不说,我很怀疑这个人和这个破茶馆拿钱办事,专门博人眼球。】 【难道真的没人发现客来茶馆的老板是京大校花吗?】 【力挺校花啊,人美心善,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多半是被对家坑害了吧】 【…………】 网络上众说纷纭,有怀疑茶馆与受害人串通一气博人眼球的,也有认为是对家的阴谋,不过阴谋败露所以才赶紧出来澄清,但也有很多相信茶馆的人。 相信的人中一些是茶馆的老主顾,一些是京大的校友,以及苏微凉的部分粉丝。 “这样的澄清毫无效果,小东家,我们该出手了。” “医院声明发了吗?” 温栀寒一直在拖着,让子弹飞,就是为了等一个医院的证明。 “发了。” “好,立刻转发。” 温栀寒利用茶馆官方账号转发了医院的一条微博。 客来茶馆v:对于这几天王先生“中毒”事件,客来表示惋惜,但对于近日网络上有心人乱带节奏、污蔑茶馆名誉的事我们拒不承认,客来茶馆自成立起就是在用心制茶,提高品质,尽力满足顾客需求,不断创新改进,所以对于今日的污蔑,客来已交由警方处理,希望王先生能正面回应,同时也感激医院肯彻查此事,还客来清白。{图片JPG}*10 最后还附带上了客来茶馆的制茶烹茶过程,以及一些贴心服务。 【nb,连医院现在也不干净了】 【我就知道客来茶馆是无辜的,问就是去过他家茶馆,服务真的很周到,而且性价比超高,喝一杯茶的钱还可以享受古曲的熏陶。】 【终于澄清了,就知道我家苏漂亮没有乱在朋友圈推销,人家明明品质保障,服务周到,看得我都心动了,不说了,立刻去客来开个会员】 【就我一个人好奇,为什么苏微凉只是在朋友圈发,却能传到网络上来,真的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老板娘可是京大的!那可是京大!最重视学生的素质教育,怎么可能出来害人?】 【楼上的话不准确,总会有素质漏网之鱼进入京大的,不然你猜为什么学生要接受素质教育,成天把素质挂在嘴边】 【出了事儿都两天没去客来了,我高低得再连续去五天,茶好喝,曲好听,香好闻,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污蔑客来,差点害我痛失白月光。】 【……】 看着风评被扭转,温栀寒关上电脑。 “小东家,后台接了好多预定,这个月都预定完了,下个月也过半了。” 陈叔看着不断进账的账户,抬头的时候,脸上尽是满意的笑,褶皱下那双眼睛仍然清明。 “会有更多的。” 茶馆会越来越好的。 * 京大。 温栀寒关上《国家地理》,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的专业是地理科学,一开始是因为热爱地理,想要学习各地的风俗特色,去世界各地旅行。 后来真学了……不提也罢。 温栀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将书放回去,然后拎上包,准备离开图书馆。 六月,晚风微凉。 她骑着小单车回寝室。 【栀栀,排练】 【JPG】 是一张操场的配图。 【好。】 明天就是校庆。 而且今年的校庆和运动会一起举办,要持续整整三天。 运动场上仍然很热闹。 “栀栀,从图书馆来的吗?” 祁言术看她背着书包,又穿着简单干净的白T和牛仔。 “嗯,”温栀寒应了一声,将有些松散的头发重新扎了下,“走吧,再不去就排不了几次了。” 看着温栀寒有些冷漠,祁言术放在腿侧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跟了上去,“栀栀,明天我来寝室接你。” “不用,我明天一早要去我们班帮忙,”她们班男生比较多,参加的项目也多,剧烈运动后总要有人递水、葡萄糖、藿香正气液这些。 温栀寒基本没参加什么项目,所以就被班长抓去补给站帮忙了。 “好,你明天会在内场吧?” “在的。”班级补给站可以在内场,其他的同学都在看台上。 “我明天有比赛,三千米。” 三千米……温栀寒只能勉强跑八百,在这方面她比较弱。 因为怕疼,所以她很少参加剧烈运动,怕摔,怕打针。 “给我加油,上面的我都听不到,只能听到……” 祁言术顿了顿,继续道,“内场的。” 温栀寒微微低头,任刘海掉落遮住那双带着略微复杂神情的眼睛。 她不是感觉不到祁言术对她的眸中情愫,也在拒绝他过于靠近、引人误会的行为。 “祁言术,你有很多同学的,他们都会为你加油。” 温栀寒目视前方,目光落到在擦拭自己乐器的四个队友。 她浅浅勾起一个笑,“祁言术,你看,他们都在等你,从未变过,不是吗?” 你的世界不能只放在儿女情长上,要看到身边更好、更值得的人,他们才是你志同道合的朋友,温栀寒在心里默默道。 祁言术的视线为她眼中的明亮而停顿,随即落到了自己的队友身上。 这句话,好像是一颗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她在拒绝,但却为他指出了一条坦途。 一句话点醒了他。 第十六章运动会 翌日,校庆。 温栀寒一大早就来到了内场,将东西整理好,给每位运动员发了一支葡萄糖。 “温栀寒,你去念一下我们班的祝词,等下叶昊和吴川耀要上3000米。” 班长将收集起来的词卡给她。 “好的。” 温栀寒拿着薄薄几层纸,来到了主席台。 已经有好几个班在排队等话筒了,温栀寒排在末尾,计算了下到她的时间,应该要不了多少。 三千米的枪一炮打响,几人飞一般的跑出去,但在中途都因为体力不足,有些落后。 这时,温栀寒拿到了话筒。 她看到有些露骨、让人念不出口的祝词,一阵嗫嚅,想到后面还有很多人,赶紧念—— “青春肆意飞扬,叶昊拿下这场,加油,你就是三千第一!” “地科吴川耀,扛了那么多器具,徒步走下十公里,你一定遥遥领先,加油,you are the best!” “我靠,是谁在念?声音这么甜!太TM好听了吧!” “听到是地科的,你去他们班问问呗,只要你敢。” “望远镜观测到是……我靠,是温大校花!” “温大校花不止长得美,声音也很美啊!我现在倒追还来得及吗?” “哥们,不是我嘲讽你,倒追也轮不到你。” “也是,我去当舔狗。” “nb!” “怎么只念了两句,就不能多写点?咋的地科是没有人会写吗?” “……” 温栀寒回到班级。 阿梅:“栀栀,你好稳啊!!!” 很多人第一次拿起话筒的时候都会手抖,或者音颤。 但是温栀寒就是很稳。 温栀寒笑着打趣她,“阿梅,三千快跑完了,你还不快去给你crush送水。” “哦对对对!谢谢栀栀提醒我,不然会要被其他小妖精抢先了!” 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温栀寒又坐下来,倒了几杯水,冲着葡萄糖,给班上两位辛苦的长跑运动员。 “辛苦了~” 吴川耀接过她递过来的水,用手臂豪迈地擦了把汗,漱口后,慢慢喝着葡萄糖水,“有温大校花在终点等我们,一点都不辛苦,我还能再跑个三千。” 叶昊朝他翻了个白眼,踹了他一脚,“注意点兄弟。” 温栀寒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们,然后为待会儿要去女生1500的同学准备葡萄糖水。 “温栀寒,可以抱一下吗,给我点力量!” 要跑1500的女生凑过来,温栀寒大方地抱住了她,“加油!” “我靠,我也要美女抱一个!” 大家凑在一起起哄,赛前放松一下,然后温栀寒送她们去检录处检录。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面带难色,他们班班长在坐在一边,看起来脸色更难看,旁边有两个同学在安慰她。 她赶紧跑了回来,“怎么了吗?” 阿梅,“就是待会儿4*200的接力跑,有个同学参加了比赛,但刚才和班长吵了一架,现在离开了,我们缺人参赛。” 阿梅又小声地说,“我今天大姨妈第一天,都是扛着痛来帮忙的,肯定不能上。” “你们有那个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大家都在班级群里艾特她,没回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和班长吵架却要不顾班级利益,真是无语了。” 温栀寒微微点头,“我知道了,等我,我去广播一下。” 主席台。 温栀寒说明后,广播站的人就开始广播。 “请地科一班参加4*200的叶清林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请……” 到了检录的时候,的确没人来。 “栀栀,要不你顶一下。”班长看了过来。 温栀寒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她的确很抗拒上场。 因为怕疼,怕摔倒疼,怕摩擦疼,怕酒精喷在肌肤上热辣辣的疼。 小时候,她打疫苗,温老爷子都得在一旁陪着。 “我没训练过,”温栀寒嗫嚅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大家不嫌弃我跑得慢,我可以上场的。” 只要不摔,不拉伤,其实应该也没问题。 场上的时候注意一点就好。 她不想班级因为缺人而放弃比赛。 “谢谢你栀栀,我会如实上报导员的。” 温栀寒赶紧拉韧带,做热身活动。 * “那是?” 年过半百外加地中海的李主任顺着贵客的视线看过去,随即笑着介绍,“今年校庆和运动会一起搞,这个时候运动员在检录呢。” 寒司宴顿步,视线落到那边检录处认真热身的小姑娘身上。 她不像其他运动员那样穿着轻便的运动装,只是穿着寻常的衣服,就像是被临时拉过来凑数的一样。 李主任前几天就接到了消息,要接待一位贵宾,跟到现在,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贵宾询问。 捉摸不透这位的心思,他问,“寒先生可要进去看看?今天学生们比赛,听说很精彩。” 说完后,他又瞟了一眼这位先生的神态,见没什么变化,本以为肯定是没兴趣的,可下一秒又听到他开口—— “嗯。” 李主任压下惊讶的表情,他一直以为这位虽然年轻,但心里很是老陈,没想到……年轻人嘛,估计就喜欢这种竞技,正常,理解。 温栀寒展开双手准备下压一下,等她控制半分钟后,再起来,就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主任正和一旁冷峻矜贵的男人聊天。 看似聊天,实则,都是李主任在说话,男人时不时回应。 寒司宴? 他怎么会来体育馆这边? 温栀寒拉韧带,侧着头看他,见他面色如常,应当是没注意到她这边的。 温栀寒收回视线,恍然之间,她微微抬头时,猝不及防地和即将走进体育馆的寒司宴对视…… 不过,很快,就分开了,就像是……他们根本就没对视,一切都是错觉。 很快她们就被带到了跑道的接力点,温栀寒在最后一棒。 接力跑很考验一个人的爆发能力。 她站在原地往后看,等待接接力棒。 主席台上,阿梅拿着话筒大喊,“温栀寒你是最棒的,接力赛没你不行,没你不行!加油栀栀!” 温栀寒被阿梅的声音吸引,看向主席台,意料之外地看到主席台上方,一堆领导端坐着,正在看比赛。 而中心的位置……是寒司宴。 他还真的来看比赛了? 温栀寒还以为他只是来走个过场。 察觉到她的视线,寒司宴的目光定定望过去,在数十个人中精准捕捉到那一抹昳丽之姿。 六月的天有些热,她似乎出了汗,头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被她抹开。 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整个体育馆在瞬间就沸腾了! 包括看似八方不动的他,实则也未能免俗。 视线看着大屏幕上那抹清丽的身影。 第十七章 驱蚊贴 赛场上,排山倒海之势的呼喊声响起,整个运动会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一旁提着相机的摄影社同学将镜头对准了温栀寒,“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 温栀寒回过神来,注意到了镜头,比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剪刀手,然后迅速投入比赛。 已经到了第三棒了,她必须要接住接力棒,然后爆发式往前跑。 5…4…3…2…1! 温栀寒瞳孔微微睁圆,回眸注视着队友,然后立刻稳稳地接过接力棒,往前跑。 她跑,旁边提着摄像机的同学也开始跑,速度和她不相上下。 六月热风吹拂在脸上,是青春的气息,耳边的风声带来少年们的沸腾之声。 惊鸟四处乱逃,最后似乎是习惯了,一字排开从天空中掠过,投下整齐的身影。 还差五十米! 温栀寒握紧了手中的接力棒。 前三棒她们是有优势的,虽然不是第一,但也在前五,所以她不能拖后腿。 鼻翼里的空气直冲嗓子眼,冲击出来的干疼让她不禁皱眉。 三十米! “人美声甜温栀寒,加油!” “地科院就是nb!” “体院女皇楚清晰,第一!” “叶逸柔宝贝,加油!” “……” 靠近终点处,欢呼声,淹没了整个体育馆。 十米! 五米! 终点! “啊啊啊!!栀栀你好厉害啊!我们反超了!我们是第三!!”阿梅的喜悦肉眼可见,恨不得立刻抱着温栀寒亲两口! 温栀寒喘着气,爆发式的200米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除了嗓子很难受,其他一切正常。 “谢谢阿梅。”温栀寒接过水漱口。 虽然在普通人眼中,爆发式的200米真的不算什么,但在温栀寒看来,这代表了很多。 从害怕跌倒擦伤喷酒精,痛到无法呼吸,到上场反超,拿下第三,克服对肉体受伤本能的害怕。 “从现在开始温栀寒就是我的女神!” “现在才开始?排一边去吧。” “楚清晰就是我的女王!跑的好快啊!前面三棒全都拉胯,她最后一棒直接封神第一,早知道我们院也去抢个体院的人的,便宜他们外院的了。” “就是,太难受了,明明我们学院才是第一的!” “温栀寒,看这里!你的妈妈粉都在这里啊啊啊啊!她真的看过来了!!” “祁言术跳高了!我靠,速去看啊姐妹们!” “温大老婆宝贝,你是我的小甜心!” “……” 一切的声音都如此生机。 温栀寒调整好气息后,往体育馆大门走,准备去擦一下身上的汗,刚好阿梅带了几张洗脸巾。 等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她才发现出口没选好,这里是整个场馆外最冷清的地方,距离卫生间也要走上三分钟。 她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直接用水将纸巾浸湿,擦了擦背上和胸口的汗。 处理好后,从树后面绕出来,或许是视线有限,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直接撞上了人家的胸膛。 胸口太硬了,撞得她生疼,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根本控制不住。 “抱歉。”她揉着自己的鼻梁,然后慢慢抬头,眸中的眼泪堆积在一起,最后从脸侧滑落。 “又哭了?”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脸,温栀寒擦掉了眼泪。 她真的不想哭,但实在疼痛。 三倍疼痛,她在这件事上也控制不住自己。 听他的话,温栀寒想起来上次在体育馆见面的时候,她也哭了…… 这下……又被抓现场了。 “不是的,只是因为我……” “疼痛敏感。” 被他抢了话,温栀寒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冷松香,尤其是在靠近他时,香味迎面而来,直至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住。 温栀寒不留痕迹地后退一步,不是不喜,而是不想再被有心人看见作为理由来攻击她,就像是……茶馆事件。 寒司宴也不恼,视线从她什么装饰都没有的手腕上扫过,那张冷峻的脸被透过树叶落下来的斑驳光影衬得几分讳莫如深。 “恭喜。” 祝贺她获得第三。 “谢谢寒先生。” 寒司宴视线下移。 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都隐隐传来异样的感觉,让温栀寒想拿一块布把自己遮住。 “贴上。” 男人从胸口西装里夹出一个黑色创可贴,眉间微挑,示意她往下看。 温栀寒那双纤细笔直的双腿下边,有一道小伤口,应该是在哪里不小心摩擦到尖锐的东西了。 她当时感觉到痛了,但可能是因为比赛的需要,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所以弱化了腿上的伤。 她惊叹于寒司宴的视力,在看台上都能看得那么清楚,就像是戴了望远镜一样。 纯黑色的创可贴,没有一点儿其他配色,看起来就和他整个人一样,不好接近。 “谢谢。” 温栀寒接过创可贴,然后撕开,贴在小腿肚上。 黑色的创可贴,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很突兀,但又觉得突兀中有几分和谐。 “那我先回班上了,再见。” 温栀寒说完,又侧身略过他,在冷松香中往外走。 “待会儿见。” 待会儿?他还要留在学校参观吗? 京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概两千亩地,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参观不完。 温栀寒顿了顿,又转身回去,从兜里取出一个驱蚊贴给他。 “京大草木多,蚊虫多,你贴上会好很多。” 百年名校了,里面都是参天大树,一派生机,下面又有稍微矮一些的榕树、栀子花丛、最后有一地的青草。 形成光的递减,提供多种生存环境,增加利用率。 在这种稳定的环境里面,难免蚊虫多。 春日繁衍,夏日生机,温栀寒几乎每天出门就要给自己贴一个驱蚊贴。 * 主席台上,解行一边应付着一群京大的老滑头,皮笑肉不笑的,一边不经意间扫过寒司宴离开的那道门。 直到看到一抹倩影从那里进来,他便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丢下这堆老东西自己离开…… 果然,不出三分钟,他的顶头上司就慢条斯理地走进来,不过…… 刚才还自如和众人谈笑风生的解行瞬间闭了嘴。 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熨烫得体的宝石蓝深色西装内衬,好巧不巧,那里居然有个卡通贴纸。 ?! 怎的,这位今天中邪了?! 第十八章校庆 六点五十。 温栀寒换上礼服,节目是学校筹备的,所以用的是学校请的化妆师。 上好妆,她就在后台等待。 京大给他们特地准备了一个公共休息室,有汇演的同学都在里面。 温栀寒就和队友们坐在一起。 “今晚表演结束后咱们去吃个饭吧?” “没问题啊,咱们好久都没聚过了吧。” “温大校花去吗?可以叫上你们寝室的人哦!” “行啊,正好我女朋友喜欢温大校花,我问问她来不来。” 被cue到的温栀寒面露微笑,然后点头,“好啊。” 正好,这几天为了校庆的事大家都很忙,也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个饭。 而且为了这首歌,他们也熬了好几个夜,是该庆祝一下。 “……京城大学第一百二十年校庆文艺汇演现在开始!第一项,有请校长……” 校长正在讲话,等几个领导讲完话,就是他们上场了。 “队长不知道哪儿去了,你们赶紧催催,我们可是第一个节目。” “都催过了,没回我们呢。” “打他电话试试。” “试过了,也不接。” “这可咋办,他可是rapper,这首歌缺他不可。” 偏偏这时候又有人在通知他们,“《百年》节目准备,还有五分钟到你们了。” “能不能往后拖一下?和第二个节目换一下演出顺序。” “再等等。”这时,温栀寒出声了,平时甜软的嗓音此刻有些清冷,让人更加冷静,“他不会不来的。” “如果不来……”温栀寒嗫嚅了下,随即,半睁的双眼突然完全睁开,一双透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与鼓励,“我们也可以完成表演。” 只是不太完整罢了。 “温大校花说得对,我们别乱了自己的心态,平稳一点,认真对待舞台。” “好,《百年》去后台准备。” * 等主持人的声音一落,就到他们上场了。 没有主心骨,几人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实则内心有些紧张,以及不平。 他们辛辛苦苦排练了这么久,结果……队长没来…… “大家别紧张,到我们了,我先上吧。” 温栀寒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走在最前面。 社联的志愿者已经把钢琴搬上台了。 准备好后,她示意旁边的老师,可以开始了。 舞台的聚光灯下,温栀寒开启了第一个音符。 合奏这么多次,大家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没有出现失误。 演奏在推进,一分钟之后来到了整首歌的高潮部分。 一束光落到了温栀寒身上,还有一束光,落在了舞台的另一边,却没人。 台下一片唏嘘。 “我靠,整首歌都要到高潮了怎么没看到我男神呢?!” “祁言术呢?这个乐团不是他组的吗?怎么还不出现?” “还我男神!祁言术,你在哪里!快出来!” “哈?没人?这不搞笑呢,这可是校庆啊。” “没了不是更好,我们家栀栀独美!” “不是,我磕的cp不会就这样be了吧?!呜呜呜~” “……” 到了节拍,温栀寒坐直了身子,微微低头,靠近话筒,空灵的声音响起,在整个礼堂散开,“困难不能把我们击散~” “生于战争,我的职责就是抵御战争外来……”与此同时,在她开口的那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开始出现。 一个穿着简单休闲套装,脖子上带着银色项链的男人从台下走来,他压下了黑色鸭舌帽帽沿,从舞台的另一边跨上来。 是祁言术。 见主心骨来了,几个队友隐藏在血脉下的激情瞬间被点燃。 或许在刚才,这就是一个寻常的校庆节目,但现在,现场都被点燃了,炸裂般的欢呼声骤起四方。 唱出百年校史,引炸全场。 温栀寒起身,取下话筒,在聚光灯下走到舞台中央。 激情过后的最后一部分,由温柔的清唱结束。 祁言术,“你说它,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 却在那,个年代,庇护万千学子啊,” 温栀寒,“京大呀,已走过,一百二十年风雨,三迁呐,不曾改变你风华。” ending是六个人站在一起,清音齐唱—— “如今啊,你已百年名流传, 相信啊,会在未来永不朽~” “啊啊啊啊!神仙歌曲!怎么能有人把校史唱得这么好!神编曲!神作词!” “这首歌,我的神!可以作为校歌吗!强烈建议。” “呜呜呜,泪目了,谁懂啊,京大真的好绝!” “人才辈出!人才辈出!” “到底是谁在煽情,可恶,太好哭了,为什么最后要这么感人。” “祁言术,我的神,温栀寒,我的女神!” “《百年》!《百年》!《百年》!” “……” 闻惊阙坐在评委席,一脸欣慰地给各位贵宾说道,“都是这些小朋友自己弄的,我没想到能有这个效果。” “京大的学生就是不一样,不止智商超高,还多才多艺!” 众人相互恭维,喜笑颜开。 温栀寒视线扫下去,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也不奇怪,他从港城赶过来,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喝茶的,多半是有生意要谈。 温栀寒弯腰提起裙子。 “我来。”祁言术捏着她的裙摆,然后先她一步抬腿往台下走。 温栀寒也没矫情,毕竟还在舞台上,跟了上去。 “我靠,祁言术帮温栀寒提裙摆!!” “妈呀,我磕的cp是真的!蒸煮撒糖!” “提个裙摆而已,大家不要多想,校花校草是大家的,不能让他俩在一起!” “别,我不想痛失老婆之后还要痛失老公!” “毒唯!毒唯!我是毒唯!” 下了舞台,一行人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 有些昏暗的后台,在他们的前方,似乎站了一个人。 看不清楚脸,但从轮廓来看应该是一个女人。 “我定了天香阁的招牌,今晚走起!” “请点一份西湖醋鱼,我好这口好久了。” “还带点菜的啊?行,来一份麻酱拌面。” 几人打闹着往前走。 等走近了,温栀寒才发现,那个女人还在,并且就拦在他们面前。 正当疑惑时,听到她说—— “阿言,不给你的朋友们介绍一下我吗?” 熟悉的声音,温栀寒蓦然抬头。 第十九章 江南水乡的侄子们 一行人听这话,都以为是祁言术的朋友,本来该高兴地相互介绍,但看着祁言术一言不发,纷纷面面相觑。 这女人是谁啊? 和队长啥关系? 怎么不说话? 空气凝聚了两分钟,僵持不下。 “还是我自己来介绍吧,”女人带着友好的微笑,“我叫林艾徽,是祁言术的未婚妻。” 她走近,完全进入众人的视线。 小香风的黑色短裙,提着GUCCL1955系列迷你小包,精致的妆容,从头到脚都是大牌。 成熟美丽有风情,韵味十足,标准的艳丽大美人。 等她介绍完后,众人更加沉默了。 未、未什么? 未婚妻! 自家队长不是喜欢温大校花吗?他们在背地里可没少叫嫂子,现在居然冒出来个未婚妻…… 难不成队长是个渣男?有了家室还想着外面的漂亮野花。 “你就是温栀寒?”林艾徽和她正面对上,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后得体地朝她伸出手,“幸会。” 温栀寒也不畏惧,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毫无遮掩地望过去,晾了她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原来是林小姐,幸会。” 对于想破坏自己事业的人,温栀寒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对于背后耍手段的人。 站在一旁,队友们都觉得遇上了修罗场,都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肚子疼,疼到死里去了的那种,然后飞速逃离! 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把温栀寒当作是未来嫂子,但架不住人家是未婚妻啊!是有名分的未来正牌娘子。 几个人眼神飞速交流,在有些昏暗的地方就像是开了天眼一般,瞬间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好好好,修罗场走不掉了吧。 “我在那边听到大家说要聚餐,我刚回国不久,也想去尝一下中餐,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当然不可以啊! 但没人敢说出口啊。 这是队长未婚妻,要拒绝她也轮不到他们来拒绝。 所以众人的视线落到了祁言术身上。 眼神示意他:队长,你倒是说啊。 林艾徽看着大家的反应,言笑晏晏,朝祁言术身边靠近,挽住了他的手,“言术,你会拒绝我吗?” 当众,祁言术面色黑沉,但也没直接拒绝,“艾徽,你刚下飞机,不去看看伯父伯母吗?他们在家里等你。” 林艾徽向来是高傲的,不容别人拒绝,“怎么,这个聚会我不可以参加吗?” 一旁的队友疯狂使眼色,该怎么办? 队长未婚妻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气氛再次凝聚。 如果说刚才是修罗场,现在就是修罗场的升级版。 温栀寒也觉得这里很是憋闷,她看着那边僵持不下的两个人,有些语塞,但由她开口去缓和确实不妥。 “要不咱们过去了吧,订的时间在八点,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被其他三个人推出来的小虎牙试探性地开口。 剩下三人附和,“就是就是,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天香阁很难再约的。” “天香阁很难约?陆光耀,你们家不想赚钱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陌生爽朗的少年声打破僵局。 那位叫做陆光耀的少年一把将外套甩到肩上,另一只手推了推嘴里的棒棒糖,漫不经心道,“哦,反正钱又不留给我。” 僵持不下的几个人看向迎面而来的十来岁少年,他们穿着各具特色,但都充斥着少年喷薄的荷尔蒙气息。 温栀寒定了定神,看清楚了这几个人…… 就在队友们疑惑后台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俊帅少年时,就看到他们齐齐停在温栀寒身边,一个个痞帅不羁,但笑意又浸满双眼,宠溺十足。 齐声叫了句,“小姑姑。” 大庭广众下被看起来就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们叫好,温栀寒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有些意料之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前不久才在苏微凉发过来的照片里见到他们。 “你们怎么进来的?” 非京大人士进来需要提前预约,要这几位小霸王乖乖预约是不可能的。 顾卫言气氛组,站在最后面,喊得最大声,“翻进来的,小姑姑感动吗?” 不良举动。 温栀寒:…… 不敢动。 “要遵纪守法。” “哦,好啊。” 陆光耀瞥了那个现眼包一眼,然后淡淡开口解释,“闻校带我们进来的。” 闻惊阙?那也说得过去了,教职工可以带家属进校。 顾卫言哼了一声,“陆光耀你瞥我?是不是看不起我?可恶!小心我揍你!” 温栀寒旁观这群比她年长却比她辈分更小的青年们叽叽喳喳打闹。 等众人都看傻眼了,顾卫言才反应过来,走到了刚才说天香阁难约的队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送你VIP,随时去都可以点菜,全场打八折,手机号给我。” 队友:!!! “谢谢哥,我真的可以吗?”这破天的富贵也轮到他了?! 看似腼腆询问,实则已经默默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扫码,然后输入手机号…… “你看那个脸最臭的陆光耀,天香阁就是他家的,所以都是小事,包的。” 顾卫言继续道,“哦对了,不是要聚餐,多我们这十个人的话……陆光耀,给经理打电话,开个大包间。” “你真是……”真把他当奴才用? 温栀寒看陆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冲上去揍一顿顾卫言了。 但还是忍住了。 大庭广众,不好出手。 见他们消停了,也终于能说上话了,温栀寒才朝队友们看过去,出言介绍,“这都是我在江南水乡的亲戚,这是我今天节目的队友。” 白梁鹤穿着干净的白色西装,在一群嘻哈混乱风中独树一帜,语气十分温柔,“在台下就知道了,你们的歌曲很好听,很动人。” 队友,“兄弟你真有眼光!” 几人打成一片,话题都不约而同转移到待会儿如何聚餐上了。 温栀寒没想到他们很合得来,只是跟随着他们往车库走。 祁言术抬腿跟上,但手臂被拉了一下。 被忽视的两个人此刻面色依旧不太好。 或许是已经从陈叔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反正温栀寒的侄子们都选择性地忽略这两人。 林艾徽语气发冷,“祁言术,你还要去?那么多人不吵吗?” 祁言术倒是比她更冷静,平淡如水,“你不是想聚餐,走吧。” 第二十章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天香阁。 八号包间。 一群人聚在一起玩儿桌游。 顾卫言朝她招手,“小姑姑,来玩儿一局。” “这方面我不行。” “他就是因为你不行才叫你来的,他一直输觉得脸上没光,拉你来垫背哈哈哈哈。” “可恶,你居然拆穿我!背信弃义的家伙,明明你也没赢两把!”顾卫言冲上去,把说话的青年压在身...下打。 对于这种事情,温栀寒见怪不怪了,只是笑了笑,年龄小的时候就被他们坑了不少了,吃一堑长一智,早就不和他们玩儿桌游了。 陆光耀在另一桌的左手位,靠温栀寒很近,他丢出一张牌,随即问,“茶馆的事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出手?” 白梁鹤,“出手也轮不到你,我妈一直在轰炸我,问我怎么回事,前不久已经让闻校出手了,结果被拦住了,我想是小姑姑拦的,事情可能已经解决了,对吧小姑姑?” 温栀寒视线落在一旁同样观战的林艾徽身上,却见她面色如常,好似和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反而,还出声问,“温小姐居然开了一家茶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我对国内的文化知之甚少,可以请温小姐为我讲解茶文化吗?” 温栀寒皮笑肉不笑,倒是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只是淡淡得扫过她,到,“了解茶文化需要一定的文化基础,林小姐不妨多学点中文,等你多读古书,入了古文的门,我再给你介绍也不迟。”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小姑姑给你讲文化?听得懂吗?”顾卫言心直口快,怼天怼地,是唯一一个比温栀寒小的小辈。 林艾徽被人指着鼻子骂不配,气得拍桌而起,“你!” “顾卫言,快道歉,”白梁鹤拉着顾卫言,替他说,“抱歉林小姐,他喝了点酒有些醉了,酒后吐真言,你别往心里去。” “噗!”也不知是谁喷了出来,神TM的酒后吐真言? 不还是在骂她不配。 只不过拐了个弯而已。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要见我小姑姑都要是预约排队的,要不是她北上京城唔唔唔~” 后面的话,被人捂了嘴,往包间外的休息室走了。 他说得也没错。 温栀寒作为温家这一代茶文化的非遗继承人,要见她的确要排队,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茶园或者在老宅学习,不然就是在做公益的路上。 很难得空去见其他人。 “林小姐,抱歉,我这侄子有些口无遮拦。” “家教欠缺了点,倒也无妨,直性子,不拐弯抹角,很是可爱。” 林艾徽隔空举了举杯,仰头饮了一杯红酒。 举动优雅,又带着一丝豪迈不羁,在国外生活久了,这点酒还不够塞牙缝。 打桥牌的似乎停了一下,在听到“家教欠缺”四个字的时候,水乡人都不免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笑话,江南水乡的教养不好? 这位林小姐到底还是轻狂了些。 祁言术察觉到气氛一下子骤冷了下来,别扭得很,“抱歉,她在国外很多年了,不太了解水乡的文化。” 此话一出,气氛才刚缓和了一点。 祁言术自然是知道江南水乡这一片地方的,出了名的教养好,水乡养人,这一点,从温栀寒的身上就可以看得出。 温栀寒朝祁言术点头致意,然后款款起身,推开包间的门。 洗手间里,她用冷水拍了拍脸,包间里有些闷。 她不喜欢隔音的地方,总会觉得里面让她难受。 还是无拘无束的好,空气都清新不少。 她过来之前已经卸了妆,换上了便服,看起来就像是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感觉胸中畅快了不少后,她才往外走,也不是很急着回去,就去找了一个露台,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无论在哪里,她总喜欢待在露台,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京城的夜景很美,这里很发达,比水乡的经济发达很多,所以也吸引了不少水乡人北上拼搏。 “栀栀。” 有人在叫她。 温栀寒背过身去,发现是祁言术,她没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可以给我挪个位置吗?” 祁言术开口,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似他平时不羁洒脱的风格。 温栀寒想,如果没有他未婚妻的事,或许他会和她的侄子们玩儿的很好。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一出生就拥有无数资源。 又同样的,意气风发,放荡不羁,洒脱散漫。 是青春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温栀寒还是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留出了一个位置,“好。” “栀栀,你不问我为什么迟到了吗?” 温栀寒趴在栏杆上,一双美眸转了转,侧视他,没有轻蔑,反而灵动可爱。 “我只知道,你来了,我们完成得很好,没有辜负校方的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嗓音很甜也很软,就像是此刻清风拂面带来的感觉。 让人很舒服。 “对不起。” “祁言术,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他浑浑噩噩的思绪突然找到了主心骨。 原来……她没有怪他来晚了。 温栀寒再次看着美丽的京城,却在一阵汽笛声中听到他说—— “我对不起我自己。” “其实栀栀,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 温栀寒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话,随后抛出,“我们是队友,祁言术。” “嗯,其实我想说……”祁言术顿了顿,释怀地笑了,“我要回去继承家业,变成富翁了,哪天你茶馆出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队长,会一直为你撑腰。” “你可别咒我的茶馆,我的茶馆会一直红火下去的。” “嗯,好啊。” 一段掩藏在少年心里数百天的心事,就像是乘坐了一艘神州号飞船,在这一刻带着他的压抑和不甘彻底告别。 人要学会接受现实,但仍然可以怀揣理想。 哪怕遥不可及。 祁言术知道,是他不配了,哪怕没有林艾徽的突然回国,没有林家突然强势拿出多年前的订婚消息逼他就范,他也不会得偿所愿。 因为—— 所愿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第二十一章 可信 “睇么呢?(看什么呢)”人字拖,大裤衩,嘴里叼着烟,胡子拉碴不打理,像个地痞流氓,看起来和整个繁华的京城格格不入。 谁能想到,这位就是宋家二爷,在整个京城拥有绝对话语权,只手遮天。 有传言说他是私生子,跟着宋家小三在粤城长大,发家也在粤城,不过……五年前回到京城认祖归宗,踩着头上几个正牌少爷上位,短短几年,把宋家发展成京城一把手。 并且,还力排众议,娶了个传言中家境一般、而且心智有问题的妻子。 他朝露台瞥了一眼。 那里有一位姑娘,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脸,但仅仅一个背影,就知道她肯定很美。 而且不庸俗。 “点解睇啱嗰個女仔喇?(怎么?看上人姑娘了?)” 很少有人知道,京城宋家二爷和寒司宴有关系,他们几乎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 因为,宋二爷的母亲,姓寒,是寒家老爷子最宠的女儿,至于为何最后被人当做小三……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过后来,宋家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寒司宴将拿到指尖的烟收了回去,睥了一眼他这位表兄,嗓音带着烟色浸染后的哑,“咁得闲?想帮我做紅娘?(这么闲?想给我当月老?)” 宋缅玉眼底带笑,痞性惯了,看起来很不着调,“系啊。” “你会吓到佢。(你会吓到她)” 宋缅玉直接被他这句话气笑了,眼底笑意渐浓,身躯笑得发颤,他又看向那边露台上的小姑娘。 美若天仙,不过,宋缅玉觉得还是比不过他家娇娇可爱的小绿豆。 “你睇啱嘅姑娘要畀人抢走喇哈哈哈哈。(你看上的姑娘要被人抢走了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语气,让人听了就很讨打。 话落,寒司宴抬头,看到露台处,温栀寒给一个男人让出空间,两个人一同看夜景。 有些刺眼。 “唔会嘅(不会)” 寒司宴了解她,所以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做。 他眼睁睁看着最后,两个人很有风度地抱了一下,随后,那男人离开了。 离开时,眼眶里面有不少红血丝,但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温栀寒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混乱的头发,然后朝手腕上一摸,什么都有没。 怎么回事?明明在包间里还在的。 寒司宴微微低头,从西装裤兜里拿出一根绿豆色的清新发绳。 宋缅玉痞性得挑眉,在心里“啧”了好几声。 之前他家小绿豆还担心寒司宴年龄大了,会不会娶不到老婆,让他帮忙介绍,现在看来……真是白费了自家老婆的操心。 这心眼子就差没写到脸上拿出来展示了。 “在找这个?” 寒司宴几步就走到了温栀寒面前,将发绳托在手中,任她辨别。 温栀寒从他掌心拿过发绳,仔细一看,凑近了,她还能闻到发绳上淡淡的冷松香,和他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是这个,你在哪里找到的?” “走廊,看着和你今天的发绳很像,碰巧,就是。” 冷松香里混杂着引人发醉的酒味,勾出了温栀寒浅藏在心里的瘾,想喝点桂花酿,不过没带在身边。 “寒先生,经常喝酒吗?” 她站在一处高地,刚好可以和他齐平,只要目视前方,就能看到彼此。 此刻,温栀寒就这样看着他,第一次没有仰着脖子,这样的高度,她很满意。 亮闪闪的视线,让人避无可避。 “嗯。” “可以给我推荐几款度数低的酒吗?” 她想喝酒? 寒司宴没接触过度数低的酒,无论是应酬还是自己情趣来了,都是烈酒下肚。 度数太低,淡如喝水。 但,他隐约记得,之前宋缅玉带他夫人来和他们吃饭时,喝的是百利甜。 他本不关注这些,但当时宋缅玉刚和那小孩在一起,高调得不行,为她点酒都要说一大堆废话。 “抱歉,这是我的盲区,”寒司宴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他只是歉意地带着笑,“不过,温小姐可以试试百利甜。” “嗯,既然是寒先生推荐的,我现在去点一杯尝尝。” 她都是喝桂花酿的,但猎奇,接触新的东西,是她的爱好。 她会很多东西,最初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猎奇心理,也会好好学,不说学透,但也是烂熟于心。 很少见她如此灵动活泼,寒司宴伸手到合适的位置,视线落到过高的露台,示意她扶着。 毕竟衣服换了,但仍旧穿着一双小高跟。 也不知道她怎么上去的。 那边有阶梯,这点温栀寒很清楚,因为她上来就是走的阶梯,不过,现在天色很晚了,灯光也很暗,阶梯隐藏在一旁的花丛中。 她突然不想告诉他那边有阶梯了,就这样扶着他的手小心地下了这个几乎接近半米高的露台。 手下,他的手臂很稳,无论她压上去多大的力,也未曾发抖,让她很安心。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总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温小姐如此信任我?” 等她下来,寒司宴的手臂便慢慢收了回去,分寸感拿捏得很好,不会让人觉得他轻浮。 听到他问,温栀寒含笑的眉宇舒展得更开了,她嗓音甜淡,似乎想起来了之前他在茶馆里的回答,模仿者他的语气,“韩先生觉得自己可信吗?” 问题又被抛给了他,总觉得这说话的语气很是熟稔,就好像是当时…… 看来好姑娘也会学他的话术,模仿得还挺像。 寒司宴淬着笑意的眼睛落在温栀寒的视线里,看来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夏夜,宽阔的露台上种着高大的树,看不清品种,但,树梢上,蝉鸣声声,唱响了生机的盛夏。 让城市不止有人类的喧嚣声,还有……来自自然的鸣声。 “永远可信。” 他的嗓音向来是低沉的,不高调,但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就如同此刻。 温栀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但具象一点来说,就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噗通噗通”的。 有点失控。 因为他的这句话,太过贵重了。 第二十二章百利甜 温栀寒浅浅地笑了,今晚的月光很温柔,落在她身上,就像是在发光。 “寒先生,再不去喝酒就要打烊了。” 这是在邀请他喝酒? 寒司宴“嗯”了一声,抬腿跟上,两个人进入大厅时,一旁站着的宋缅玉已经离开了。 估计是吃不下了。 天香阁顶层包间,四面的窗户都敞开着,夜风不断地穿来穿去,或是拨弄窗帘上的小饰品,或是落入酒杯中,荡起小小的波纹。 温栀寒浅尝了一口百利甜,口感醇厚,香甜可口,有淡淡的草莓混着奶油的味道。 的确很适合女生喝。 “寒先生喜欢喝烈酒?” 温栀寒还记得,上次去他家送桂花酿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这次,他要的是一杯白兰地。 她不懂酒,但过年时,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男人们就喜欢喝白兰地,小叔的酒量很好,都会喝醉。 所以温栀寒下意识把白兰地归于烈酒这一类。 “偶尔小酌。” 他不经常喝酒,只是偶尔在晚上会喝一点。 “烈酒是什么味道的?” 温栀寒环顾桌面,伸手去够一旁瓶装的白兰地,握紧瓶身挪到自己面前,拧开。 刚想凑过去闻一闻,一只手比她更快,瞬间用掌心捂住了瓶口。 她的鼻尖轻触到了他手背上因为弯曲突出来的指骨。 好冰。 这是温栀寒的下意识的心理。 夏天,手也这么冰吗? 她赶紧坐直了身子,有些无措地将视线落到那杯所剩无几的百利甜上。 奶油和草莓的味道淡了很多。 “太烈,不好闻,”寒司宴见她面颊有些微微发红,或许是醉了,淡淡解释道。 随即将手收了回来,“抱歉。” “没事的,我刚才闻到了一点,确实不好闻。” 烈酒,都是酒精的味道,很冲。 温栀寒抱着百利甜,又要了一杯,这个酒很甜,很好喝,她忍不住喝下了第二杯。 “不喝了。” 她点头,其实酒意已经有些上头了,但头脑还是保持一丝理智,“嗯,待会儿要醉了。” 酒精浸润过后,那双平时不点而红的嘴唇更加水亮剔透了,有些红肿,但看起来很饱满。 “我送你回包间。” “好呀~” 看来是已经醉了,嗓音都和平时不一样,撒娇意味儿浓。 寒司宴起身,将那杯从未动过的白兰地推开,跨步到她跟前,“能自己走吗?” “可以的呀!” 说着,温栀寒就迈出一步,可能是今天穿了小高跟的原因,本就不习惯穿,有些微醺后,步伐很是轻浮,虽然在往前走,但可以看出没有平时的稳重。 寒司宴慢慢跟在她身后。 走到一半,似乎是酒意又上头了,她靠着墙,朝旁边的男人看过去,撒娇般,“走不动了。” “我今天画不了了,脚疼。” 画? 这里是上菜的必经之路,虽然很安静,人也不多,但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会把视线投到他们身上。 寒司宴眸色下沉,上前两步靠近,落下来的身影完全将她遮住。 “画什么?” 他低着头,几乎将半数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脸颊一侧,低声问,语调是平时没有的柔和。 “画……画栀栀呀~”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靠得如此近,笑得依旧很甜,像是天上的太阳,灿烂耀眼,让人无法靠近,摘不下来。 这么软的嗓音,明显带着与平时不符的稚气。 “怎么画?” 寒司宴似乎是想到什么,后退了一点,方才和宋缅玉喝了一杯酒,身上带着酒气,有些熏。 “用这么大的镜子画,”温栀寒用手比划了一个半人高的大镜子,嗓音甜甜的,“栀栀看着镜子里的栀栀画栀栀。” 说完后,她又觉得不对,皱着眉头问,“好多个栀栀,栀栀说对了吗?” 寒司宴单手插在兜里,看着她仰头询问的模样,“嗯”了一声,后问,“几岁了?” “我已经九岁了!你怎么会记不住我的年龄!我要让爸爸把你开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语调了高了几分,似乎很生气,居然有人不记得她几岁了。 这个人太可恶了。 必须要开除! 喝醉了酒,换成幼年版的温栀寒了,寒司宴不禁勾唇,“我的错。” 好吧,这个人认错态度良好,温栀寒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要不就不开除他了吧。 她眯了眯有些睁不开的双眼,然后指着他腕骨处黑色的一圈神秘文字,“你手上是什么?好奇怪的东西。” “秘密,想知道吗?” 寒司宴将手腕抬高,让她不用低头就能看到。 却不料,小姑娘很乖地摇头,“爸爸说,别人的秘密不可以随便打听。” 虽然很想知道,但是她一直谨记爸爸的话。 因为爸爸是智者。 在她心里是最厉害的人,爷爷也比不上。 “可以打听我的秘密。” 温栀寒眨巴着好奇的双眼,猎奇心理一下子占据了自己的思想,“可以吗?” “嗯。” “那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她下意识抓着他的两只手臂,将自己送过去,趴在他肩膀上,悄悄地说,“我们偷偷咬耳朵,不给他们发现。” 带着草莓和奶油的甜腻热气在他耳边散开,就像是一把刷子轻轻顺着他的耳垂滑过。 随后,是淡淡的栀子香。 温栀寒生于三月,栀子为她绽放,林纾惊便觉得她身上带着栀子会更有福气,所以她开始研究将栀子融入香中,每天都给她熏一熏,久而久之,就算不点那香了,她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栀子味。 “你给我说了,我也不亏待你,我让爸爸给你加工资。” 温栀寒稚气地笑着。 现在的她喝醉了,醉入九分。 竟然回到了九岁的记忆,变成一个童真有趣的小姑娘。 温栀寒从来都不是被管束着长大的,她自由自在,童真快乐,没少逗过一只鸟,也没少救过任何她所遇到的陷入困境中的所有物。 哪怕是一棵即将枯萎的小草。 寒司宴突然笑了,染着笑意的嗓音仍然低沉好听,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深深吸引着她去听,“小朋友要好好学习。” 醉酒后,心智九岁的温栀寒气炸了:“……骗子!” 第二十三章 牛犊 翌日。 怎么和寒司宴分开,怎么回的家,温栀寒几乎都不记得了,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准备下楼给自己煮一碗醒酒汤。 刚推开门,就看到楼下大客厅里坐满了人。 她的侄子们就在楼下,等她开门后,纷纷朝她投来不同寻常的目光。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温栀寒轻咳了一声,然后才问,“大家吃早餐了吗?” “小姑姑,我们已经吃完午餐了。”也不知是谁在回答。 温栀寒点头,顺着扶手下来,他们的视线几乎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看得她有些发懵,便问,“你们都快看着我干什么?” 众人视线瞬间变了一个味儿,似笑非笑地低下了头,只有显眼包顾卫言一脸气愤地问,“那个男人是谁?小姑姑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男人? 在一起? 昨天喝醉前…… 原来是这个,看他们的样子温栀寒就知道他们误会了。 “他是我顾客,我们也算朋友。” 醉酒后的事她几乎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好像很没有礼貌地踩了他一下。 高跟鞋踩的。 “只是朋友?”顾卫言显然不信,昨天那男人把小姑姑送到包间门口的时候,他明明就看见他扶着小姑姑的手。 虽然只是扶着,但……总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 “嗯,我们甚至连微信好友都没加。” 这倒是事实,就连电话都是只有他助理的电话。 顾卫言一听还没有加好友,对她的话信了七分,然后猛然抬头,坚决得说,“小姑姑你可别跟京城那些眼珠子蹦天上去的人在一起。” 温栀寒点点头,“嗯,我去煮点醒酒汤,你们昨天也喝酒了,需要吗?” 白梁鹤对她笑着,“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 她再次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顾卫言见她走了,然后逮着陆光耀问,“怎么回事,还没查到啊!陆光耀你好废物!” 陆光耀冷眼轻蔑地瞥他,冷冷道,“闭嘴。” “你敢让小爷闭嘴,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天香阁把你家吃垮!” 顾卫言年龄小,怕被哥哥们欺负,所以总是放狠话,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欺负。 实则…… “那人身份不简单,”白梁鹤回忆起了昨晚的情形,男人看起来很绅士,把小姑姑送回来时,举动并没有半分越界,但越是这样,反而让他们越起疑心。 陆光耀将电脑翻转过来,放在大理石桌上,“天香阁的监控都被删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个。” “你不是有内部系统吗?也查不到?” 陆光耀开口,音色冷淡,“嗯,毫无痕迹。” 众人一筹莫展,他们当中也就只有陆光耀跟着黑客学了两年,他都不行,他们就更别提了。 顾卫言狂抓着脑袋,在一阵沉默中,突然蹦了起来,落地的时候狠狠摔在陆光耀身上。 “顾卫言,你找死?” 恶狠狠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揍他。 顾卫言往旁边一滚,坐起来认真地说,“要不然,我们找那位帮帮忙。” “哪位?” “就是温家那位啊,小姑姑的小叔!” 顾卫言觉得自己的提议很不错,兴致勃勃地扫了一圈,发现大家脸色都不太好,怎么,他的提议有问题? “不是,你们怎么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好歹大家都是亲戚,帮一帮不行吗?而且这还是关乎到小姑姑的人身安全!” 众人一言不发。 只有白梁鹤面带微笑,“这个提议好,明天我们陪你去,你亲自告诉他。” “对对对,你最小,二伯最是喜欢小孩,你去试试。” 顾卫言一拍手掌,“没问题,交给我去说。” “你真是太勇了!” “后出厂的孩子就是好用,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一刻,他是我哥!” 温栀寒正好煮好了醒酒汤,她端着碗往餐桌走,丰腴多姿的唐朝仕女图屏风之外,一群人在为顾卫言欢呼。 不太懂男生想法的温栀寒面不改色地坐下,喝汤,正好陈叔抱着一堆资料下楼,路过客厅时,十来个少年,参差不齐地向他问好。 “陈叔好。” “各位小少爷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卫言最是激动,开口道,“陈叔,我明天要去唔唔唔~” 他不知被谁捂住了嘴,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但那人就是不放手。 可恶! “我们在聊天,正好聊到高兴的点上,陈叔不用管我们。” “好,大家聊得开心,我先给小东家报备。” 等陈叔走了,顾卫言才一脸不满地说,“你干嘛捂我嘴。” “要闷声才能做大事,你提前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感觉你们贱兮兮的,”顾卫言觉得自从他提出要去求二伯帮忙,这群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但不一样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 “不,我们在提前欢庆你凯旋。” * 温栀寒看着陈叔递过来的资料,仔细读完后将资料还回去,“陈叔怎么看待林家抛来的……橄榄枝。” 估摸着是林家知道林艾徽做的好事,正准备过来求和。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陈叔,“回绝就好,眼不见心不烦。” 温栀寒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单手托着脸,思考一番,“不,收下吧。” “小东家这是?”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欣喜,她眉眼温柔如水,笑起来更是动人,像夏日悄然怒放的栀子。 “送上门的钱,不能拒绝。” “好,我这就去回他们。” 好像快落日了,她今天睡了很久,一束偏橘红色的暖光落下来,照亮在屏风上的落日。 长河落日圆。 “等等,”温栀寒顿了顿,看着陈叔,意味不明,“李谦,他……” 后面的话,不用说。 身为从小陪着她长大的老人,陈叔很清楚小东家的心思。 所以他当初传递小东家的意思时,也做了充足的考虑。 他笑得很是慈祥,“小东家不必担心,李谦妹妹的病已经有温家的医生接手了。” “至于费用,已经走正规的程序,给予最高的报销。” “而且,在他递交辞职信之前,医院已经下了调任通知书,让他随支队远赴西北。” 温家每年都会派出一部分人,去往大西北,给当地带去医疗技术。 温栀寒记得他说想去吹一吹西北矿野的风。 那里有世界奇观。 也会留下他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十四章 球球 京城郊区。 半山腰处。 温栀寒提着封存许久的金瓜,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温先生在楼上处理一点事情,温小姐先进去坐坐。” 温栀寒将手里的茶叶递过去,解释道,“小叔爱喝的金瓜。” “温小姐太客气了,其实你人来了就好,温先生一个人住,都没什么人和他说话。” “天天早出晚归,也不见他带个女朋友回家,温老爷子催了又催,但他真是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温小姐身边有信得过的人吗?可以给先生多介绍介绍。” 温栀寒抿唇,一路上都微笑着。 让她给小叔介绍女朋友? 她才不敢。 爷爷都催了那么多次了,也不见成效,更别说她了。 温礼则庄园里的整体风格都偏简约,和他在老宅房间里的风格差不多。 最吸引人的,还是从大厅的落地窗望过去的一片葡萄园。 此刻有人正在打理,温栀寒闲来无事,也去葡萄园里走了一番,摘了两颗尝尝,还挺甜的。 “这么多,小叔能吃完吗?” 她朝旁边的工人问。 “酿酒用的,先生说今年多酿一些。” 温礼则喜欢喝葡萄酒,这个温栀寒是知道的。 不过他居然在家里也弄了一片地种葡萄…… 够奢侈。 如果是温老爷子在这里,肯定要指着他鼻子骂他铺张浪费。 她踩着小田埂,在葡萄架下穿过,将装满葡萄的小篮子递给旁边的阿姨。 “温小姐待会儿要带走吗?” “不,我待会儿想和那边的师傅一起酿酒,酿好再带走。” “好,那你再摘一点,这点可不够。” 温栀寒又拿了几个小篮子,通通装满。 就在她准备摘下最后一串时,听到旁边有人开口。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温栀寒蹲下身来,和面前这个小萝卜头大眼瞪小眼,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歪着头问,“你是谁?我怎么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小萝卜头看起来很呆萌,却一点也不好糊弄,“我先问你的,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再问我。” 其实如果小叔在正常的年龄结婚生子,孩子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但……他和小叔可一点儿也不一样。 加上方才阿姨说,小叔一直一个人住,所以温栀寒推断,这小朋友可能是家里来的客人。 “这样呀,我叫温栀寒,是温礼则的侄女,你呢?” “你是我爹爹的侄女?” 什么?! 爹爹?! 她没听错吧? 这是什么情况,小叔不是孤家寡人吗?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 “你爹爹是温礼则?”她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对呀,我爹爹叫温礼则。” 小朋友穿着奶黄色的小短袖,套了一条可爱的背带裤,圆圆的脸纠成一团,姐姐好笨,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再问他一遍。 “那妈妈叫什么呀?” 温栀寒觉得很奇怪,如果真的有了另一半,小叔为什么不带回家? 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妈妈叫仙女,爸爸叫超人,我叫球球。” 温栀寒被他的介绍逗笑了,轻轻拨他脸上的软肉,温柔地问,“好,球球小朋友可以带我去见见妈妈吗?” “妈妈……在工作,很忙,只有我一个人。” “那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写作业。” 小朋友眼神天真又坚定,他点点头,“对,球球要好好表现,这样爸爸才会喜欢球球。” 温栀寒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真的是小叔的孩子吗? 小叔真的会这样教育孩子吗? 温栀寒看着跑远的小朋友,将满满一篮葡萄递给阿姨,随后一边拨打温礼则的电话,一边朝书房走去。 得问清楚。 事关重大。 而且,如果这孩子真是温礼则的儿子,是必须要入族谱的。 接通后,温栀寒听到他说,“外面热,进来说。” “嗯。” 庄园二楼,书房。 此刻就只有两个人,温礼则,温栀寒。 “金瓜?藏了多久?” “也没多久,两年。” 她北上的时候,带了不少茶叶,原本准备拿来做样品参考的,后来不知怎的,就搁置了,一直存放着。 “口感醇厚。” “小叔……” 她欲言又止。 温礼则二指勾着茶杯,吹开面上的茶沫,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般,问,“问吧。” “小叔,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朋友的。” 温栀寒悬着的心放下了。 温家的后代是不可以做出未婚先生子的事情的。 好在,事情没有预想当中的那么糟糕。 “那他叫你爹爹?” “你不也叫过我小爹爹?”温礼则低声一笑。 温栀寒彻底放心了,“如果再叫,过年我就进不了家门了。”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温家人了,得入族谱。”温礼则嗓音很淡,似乎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入温家族谱? 可是这小朋友有爸爸妈妈,并非温礼则亲生的,怎么能入温家族谱? 温栀寒朝着楼下正在乖乖写作业的小球球看过去,虽然小朋友很可爱。 但……不知道爷爷那关过不过得去。 “他……”温栀寒脑海中浮现出温老爷子那张严肃的脸,老爷子最是注重传统…… 她抬头,一字一句,很清晰,“小叔,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多一个人支持,多一份希望。 更何况,爷爷从小就很喜欢她。 “不问问原因?” “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温栀寒轻抿一口茶,许久没听到他回应。 她又接着说,“我刚来的时候,阿姨告诉我你孤家寡人,现在有人陪你了,很好。” 温礼则从小就喜欢这个小侄女,至于原因,他觉得这个小侄女最是聪明,比起那一大堆叫不上号的侄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小叔,这样吧,我和阿姨去买点食材,晚上庆祝一下,欢迎球球成为温家人。” “他喜欢吃什么?” 温礼则,“和你一样,爱吃甜食。” 温栀寒笑意更浓,以后这个家里有人陪着她一起吃甜食了。 “好,我这就开车去市区,买最新鲜的食材。” 温栀寒笑着起身准备去开车。 此时阿姨也正好来到书房,允许进入后,她开口道,“先生,外面有人称是您的侄孙子。” “好像叫顾卫言,要让他进来吗?” 顾卫言? 他怎么也来了。 温礼则品着茶,眼皮都没抬,语气淡得很,“不认识。” 温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