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团宠农家小福宝》 第1章 家有福宝 “呜哇!” 随着破庙中传出一声婴儿啼哭,天空一声惊雷,久旱两年的中原竟然下起了雨! 修仙老祖苏欢渡劫失败后,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护魂法器扔进了一个孕妇的肚子里,并且这个孕妇营养不良,体力不支,从昨晚就开始生产,到天快亮都没生出来,十有八九是难产了。 再不想办法出生,她就会跟这个孕妇一起,一尸两命! 苏欢拼命运转护魂法器,快坚持不住的李素梅忽然感觉一股力量从她体内涌出,仿佛在指引她生产,无意间她和头顶上眼神怜悯的菩萨神像对上目光,李素梅咬紧牙关,猛地顺着那股指引用力。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她体内滑了出来。 终于出生了! 苏欢大口喘息,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发现气管竟然被什么东西堵住,窒息无比,小婴儿脸色迅速涨的青紫。 幸好,一只干枯有力的大手及时将她抓起来,伸手往她嘴巴里扣了一把,还倒着她背拍了拍,哇的一声,一滩液体从小婴儿喉咙里呕出来。 是羊水。 苏欢劫后余生,忍不住感激的抱着这只大手,发出孱弱的哭声,“咿呀~咿呀~” 苏老太乐呵呵的拿了块麻布给她擦干净,将她放进一块由许多碎布拼接而成的襁褓中,高兴道,“不得了!我们苏家五代男丁,没想到今天竟然生了个闺女!孙子孙女儿凑在一起,正合成一个‘好’字!” 苏老太抱着苏欢亲热一番,对旁边偷懒的老大媳妇道,“你也别坐着了,赶紧去熬点小米粥,给你弟妹和侄女儿补补。” 金月桂撇嘴道,“娘,这丫头指不定是灾星!您没瞅见她刚才出生的样子?哎哟哟,吓人的很,脸色青紫,跟恶鬼似的!” 苏老太不喜,“你懂什么?小丫头刚才是被羊水呛着了而已,我苏家的后代只要能平安生出来那就是有福气的!谁敢乱嚼舌头,说她是灾星,我就缝了她的嘴巴!” 金月桂吓得脖子一缩,听她说苏欢有福气,又忍不住道,“有本事您让她给咱变点儿粮食出来!那我就认她是咱老苏家的福女!” 苏老太脸色微沉,“粮食的话我会想办法。” 苏家人多,大儿子苏仁礼前些年上京赶考失踪了,苏老太带着苏老二、苏老三、苏老四、苏老五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媳妇,并老大家的儿子苏晏家,老二家的儿子苏晏和,老三家的儿子苏晏齐、老四家的儿子苏晏兴往京城方向逃荒。 距离京城还有一千里地,他们的粮食确实支撑不了那么久。 并且因为家里男丁多,食物消耗也比别家大,现在更没剩多少。 苏欢见苏老太为难,想伸手帮她抚平皱起的眉头,却因为手短,没够着。 忽然,她想起曾经在人间历练时,迷上了人间美食,回宗门后特意在护魂法器上开辟了一个芥子空间,在芥子空间里修建了畜棚和鸡舍养人间的牛羊猪和鸡鸭鹅,还修建了鱼塘养鱼,并开辟了几亩田和药田种粮食和草药,另外弄了一个果园,种了些人间的水果,闲暇馋了时就会从空间里抓些畜牧出来宰了吃。 要是这些东西还在,说不定能帮到苏老太! 李素梅生了她,苏老太也救了她一命,这么大的恩情若是不还,苏欢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 她闭上眼睛,凝聚神识进入芥子空间。 苏老太支使不动金月桂,把小苏欢交给一个眉眼娇弱,坐着飞快绣花的女人,“老四媳妇,你来看着孩子,尿片我洗好了放在棕色的行囊里,有些人使不动,我去给孩子煮小米汤喝。” 刘莺莺赶紧放下针线活儿,“娘,还是我去吧,况且我也不会带孩子,就怕抱得孩子不舒服。” 说着,她小心翼翼摸了摸苏欢柔软的胎毛,抿唇一笑。 苏老太强行把苏欢塞给她,“你又不是第一回当娘了,素梅生完孩子力竭晕过去,哪有办法看孩子?等你二嫂三嫂回来,你再让她们接手就是。” “诶……” 刘莺莺看着苏老太干练走开的身影,叹了口气,对没事人般躺下睡觉的金月桂劝道,“大嫂,你还是跟娘道个歉吧,刚才你态度实在不好。” 金月桂懒洋洋道,“我哪儿说错了?咱家粮食本来就不够吃的,还要养一个贱丫头片子,我看你还不如现在把她扔了呢!” “你!……算了,再这么懒下去,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刘莺莺跟她说不通,红着脸抱着娃去门口坐着,本来想借门口的光继续做针线,又怕针戳到孩子,便放下这个念头,轻轻拍着小婴儿睡觉。 外面还下着大雨,芥子空间内。 蓝天白云下,绿草如茵,苏欢的神识一进来,就恢复成了大人形态,畜棚里的牛羊猪和鸡舍里的鸡鸭鹅看见她,对她一阵阵叫起来。 “哞~” “咩~” “吭哧吭哧~” “咯咯咯~” “嘎嘎嘎~” “鹅鹅鹅~” 热闹的很。 苏欢目光一转,只见田里的稻谷、小麦、高粱,红薯、土豆、番茄、辣椒、香菜这些也大片大片成熟了,金灿灿、沉甸甸的,红黄相间,煞是好看。 药田里的人参、何首乌、天麻、龙脑香树、雪莲等药材也都完全长好,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味。 不远处的果园里,红苹果、红枣、黄枇杷、红樱桃、金黄的柑橘散发着诱人饱满的光泽挂了一树,地上还长了一片黑绿纹的硕大西瓜跟艳红可口的草莓,看起来香甜多汁。 鱼塘里更是有大片鲜活的草鱼、鲫鱼、黑鱼、鲈鱼、黄辣丁等,时不时就跃出水面,甩苏欢的神识一脸水。 苏欢看着看着就馋了,可惜她现在是婴儿身,吃不了这些东西,只能喝奶。 要说喝奶,其实她喝母乳才是最好的,但娘亲李素梅身子不好,奶水不足,这时候吸她的奶,只会加重她的负担。 苏欢来到畜棚,精挑细选,给自己选了一头处在孕期,已经产奶的母羊,打算待会儿把这头羊送出空间,靠它喝奶。 接着,她去鸡舍里选了几只膘肥体壮的老母鸡,一窝鸡蛋,去鱼塘挑了几尾鱼,去田里挑了些粮食后,苏欢的神识退出芥子空间,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先用劲儿掐了刘莺莺一把,引起刘莺莺注意后,便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外面出现的老母鸡大声道,“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第2章 大丰收 “哎呀!娘!有鸡!咱家五丫看见鸡了!” 刘莺莺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激动的回头叫苏老太。 苏老太听见动静,手里还提着陶罐淘米呢,见到院子里膘肥体重的老母鸡,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赶紧冲后面劈柴烧水的小子们道,“晏家晏和晏齐晏兴!别忙活了,快来帮奶奶抓鸡!” 四个哥哥从后面冲出来,全穿着补丁衣裳,帮着苏老太抓鸡。 四个小子们把鸡围起来不让它逃,老母鸡扑棱翅膀想飞,正好飞进守株待兔的苏老太手里。 苏欢见状,放出第二只鸡,提醒道,“咿呀咿呀!” 刘莺莺忙看向破庙外面出现的老母鸡,惊喜道,“娘,外面还有一只!” 苏老太拿草绳把鸡绑起来,叫晏家晏和去抓。 晏齐晏兴也想跟去,苏老太道,“你俩还小,帮不上忙,外面还有水沟,万一你俩掉进水沟里淹死咋办?” 老家每年都有小孩掉进水里淹死的事儿,晏齐晏兴一听,也老实了,乖乖跟着苏老太进屋。 金月桂听见鸡叫,一下馋醒了,睁开眼坐起来,“娘啊,哪儿来的鸡啊?我来做饭吧!” 苏老太拿了块帕子给晏齐晏兴擦头发,找了两套干衣服让他们把刚才淋湿的衣服换下来,闻言一个眼神都不给金月桂,淡淡道,“这会儿舍得动了?” “我咋舍不得动呢?娘,我知道错了,您看弟妹和五丫也需要营养不是,咱早点儿把这老母鸡宰了炖了汤给弟妹喝,还能早点给弟妹补补奶!”金月桂舌灿莲花道。 苏老太点头,把鸡交给她,“行吧,你去宰了,我去外头看看晏家晏和两个。” 金月桂得了鸡,比得了金子还高兴,喜滋滋拎着就去宰了。 刘莺莺抱着苏欢狠狠亲了一口,“五丫,娘说的对,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苏欢脸颊酡红,奶呼呼的用小手捂脸,“咿呀~” 唉,她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媳妇亲,怪不好意思的嘞! 苏晏家、苏晏和去外面抓老母鸡时,苏老二、苏老三和老二媳妇吴春荷、老三媳妇张晓兰正好回来。 苏晏家赶紧吆喝一声,“二叔三叔!鸡过去了!” 众人看到鸡,俱是惊喜,苏老二弯腰一抓,就将鸡捞了起来,苏老三赶紧拿草绳绑上,交给孩子们,“晏家晏和,这鸡哪儿来的?” 苏晏家笑道,“妹妹发现的。” 苏老二几人闻言大喜,“你五婶生了?还是个闺女?” 苏晏和道,“是啊!妹妹生的可好看了!白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晏兴,生出来的时候瘦瘦小小,跟个红猴子似的,奶奶还说妹妹有福气,给咱家凑了个‘好’字,可高兴了!” 苏老三哈哈一笑,“咱苏家的孩子到你奶奶嘴里哪个没有福气?走,咱们回去看五丫去!” “等等!那好像有什么东西……太好了!二叔三叔,是兔子!”苏晏家惊叫道。 “什么?快!媳妇,包抄!兔子跑的快,打猎的老四老五不在,咱们得赶紧围住它!” 苏老二赶忙和吴春荷打配合,苏老三、张晓兰紧随其后。 “晏家!晏和!快抓兔子!” 苏晏家、苏晏和反应极快的扑向被围起来的兔子,成功捕获灰兔两只,白兔一只,大伙儿高兴的不行,抓着兔子就要回破庙告诉苏老太这个好消息。 吴春荷见晏家、晏和两个扑了一身泥,笑着对苏老二他们道,“仁义,你跟老三和晓兰先回去,我带大宝、二宝去水沟里洗洗。” 张晓兰关心道,“二嫂,你小心点,这会儿雨下的大,水沟里涨水了,别和孩子们靠太近。” 吴春荷笑道,“才下多久雨?放心吧!” 说完,两拨人分开。 吴春荷刚把晏家、晏和洗干净,就见水里忽然跳出来一尾鱼。 接着,水里冒出更多鱼来,巴掌大的鲫鱼也有,几斤重的黑鱼、草鱼也有,吴春荷顿时顾不上给孩子们洗脏污了,忙跳下去扑鱼。 干农活的妇女都有一把力气,眼力也好,吴春荷一抓一个准,抓到就扔岸上,叫晏家晏和看着。 晏家看远处有几支逃荒队伍往破庙这边避难来了,他忙留下晏和看着鱼,撩起裤腿跳下去,“二婶,我帮您一块儿抓!” 随着雨越下越大,水沟里的水渐渐淹到了吴春荷的腰。 吴春荷见好就收,赶紧叫晏家上岸,她在水沟里扶着晏家的腰,晏家刚跳上去,水又涨了。 “二婶!快上来!” “娘,小心!” 轰轰~ 一股山洪猛地滚下来,速度之快,吴春荷还没来得及抓住晏家、晏和的手,整个人就被大水冲没影儿了。 “二婶!” “娘!” 两个小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来破庙避雨的逃荒队伍看见水沟这边的鱼,兴奋的直接冲过来捞鱼,更有人直接抢晏家、晏和身边的鱼。 “这是我们抓的鱼!你们不能抢!” 苏晏家来不及悲伤,赶忙带着晏和上前和他们抢鱼。 对方一把挥开他们,“滚开!” 晏和没站稳,咕噜噜就要栽进大水沟里,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飞过来擦破了对方喉咙。 苏老五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盯着对方,“滚!” 这些人瞬间吓破了胆,一哄而散。 吓跑抢鱼的灾民们后,苏老四拉着晏和从水里上来,和苏老五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兄弟俩,皱眉道,“怎么回事?” 晏家自责无比,“刚刚山洪来了,二婶先把我扶上岸,她自己被山洪冲走了!” 苏老四、苏老五脸色一变。 “我们去找人!你们先把这些东西送回破庙。” 兄弟俩往他们身边一看,竟发现苏老五牵着一只六十几公斤重的,白胖胖的奶羊!苏老四放下来下来的外衣还装着三十来斤红薯!他们装野菜的篮子里没有野菜,却有一筐棕亮亮的鸡蛋! 晏家、晏和顿时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四叔五叔,这么多东西你们上哪儿弄的?”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身影从水沟里爬上来。 苏老四、苏老五吓了一跳,认清是谁后,赶忙拉了一把。 吴春荷边扯水草边骂道,“这些害人的东西,差点儿没把我缠死!” “二婶!” “娘!” 苏晏家、苏晏和见她平安无事,激动的扑进她怀里,热泪盈眶。 吴春荷拍了拍他们算作安慰,看见苏老四、苏老五身边的羊,瞬间激动道,“哎呀!好大一只羊!” 原本争先恐后扑进水沟里捞鱼的灾民们听见这声儿,纷纷转头盯着他们,眼神如饥似渴。 苏老五立即握紧弓箭上前挡着,吴春荷暗道不好,赶紧和两个小子们把鱼包起来,跟苏老四赶着羊,拎着红薯和鸡蛋匆匆回破庙。 有苏老五垫后,那些人也只是饥渴的看了一会儿,就继续转过头捞鱼。 这里的鱼不少,全捞上来也够他们饱餐一顿了,犯不着为了一头羊去跟那家人拼命。 第3章 饱餐一顿 感受到放出去的食物都被苏家人捡到了,苏欢就没再管水沟里放多了的鱼,安静的捏着小手躺在刘莺莺怀里观察苏家人。 苏家人看着苏老四和苏老五、吴春荷带回来的食物,全员乐成了一朵儿花。 吴春荷赶紧带着晏家、晏和换了身衣服,擦干头发就去帮张晓兰、金月桂做饭,苏老二、苏老三一个砍柴,一个烧火。 苏老四、苏老五围在苏老太身边看闺女,俩个大老爷们儿稀罕的不行。 晏齐带着弟弟晏兴凑过来道,“奶奶,咱们给妹妹取个名字吧!今天咱们能抓到鸡,妹妹可是大功臣!” 刘莺莺听了,非常赞同,“对!五丫真是个有福气的娃,咱们可得给五丫起个好名儿。” 外面到处都被灾民薅的光秃秃的,连个草根树皮都不剩,偏偏五丫一出生,老天爷又是下雨,又是有鸡兔鱼被他们找到,在外打猎的苏老四、苏老五竟然还捡了一头奶羊,挖了三十斤红薯,捡了一窝鸡蛋,这要说不是五丫带来的福运,苏家人都不大信! 苏老太哈哈笑道,“我早说了我们五丫是有福气的。” 随后把娃抱过来给苏老五看,问他对孩子的名儿有什么想法没有? 苏老五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了握闺女柔软粉嫩的小手丫,感觉到手下脆弱易碎的触感,他心里顿时升出一股浓烈的心疼和强大的保护欲。 小家伙来到这世上肯定很不容易吧? 听说素梅本来快难产了,小家伙突然从她娘肚子里出来,还差点被羊水呛死。 一想到他当时没在,万一出什么事,他媳妇闺女都得被阎王爷召去,苏老五这个硬汉顿时红了眼眶,握着闺女的手抽搭起来。 察觉到她爹的悲伤,苏欢用小手安慰的拍了拍他,“咿呀~” 苏老四乐道,“嘿!娘,您瞧,这老五看闺女看傻了!我看除了五丫叫两声外,现在咱们谁说话他都听不见!” 刘莺莺大概能理解苏老五的心情,笑道,“我要是生个闺女,我比老五还稀罕!” 晏兴憨憨抬头,“娘,那我以后做姐姐,不做哥哥了。” 一番话说的众人愣了下,只有苏欢听了,咯咯拍手笑起来。 别人没看到,她在苏老太怀里看的清清楚楚,这番话分明是腹黑的三哥苏晏齐刚刚凑他耳边哄他说的。 苏老四黑脸一红,憋着口气揉了揉他脑袋,“你不是闺女咱也稀罕!” 苏老太笑道,“看来咱五丫这名儿只能等老五媳妇醒了以后再起了,咱们先吃饭,老四媳妇,你去看鸡汤炖好了没有,炖好了先舀一碗叫老五媳妇吃了再睡。晏齐晏兴,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去把你们脏衣服搓了搭火堆边上烘干,咱们明天还得继续赶路呢。” “诶!” 众人忙应一声,各自忙活去。 苏老四也没打扰苏老五看孩子,第一次当爹都这样,换做他有个这么白嫩可爱的闺女,他也舍不得移开眼呢。 破庙里,陆陆续续来这边避雨的逃荒队伍越来越多,很快就把不大的地方给挤满了。 闻到苏家这边的食物香味儿,有人抱团上前纠缠,或讨要、或拿钱买、或想强抢,全都被苏老四、苏老五给打了回来。 有人想从后门绕到吴春荷、张晓兰她们做饭那儿直接偷点粮食,没想到苏老二、苏老三在那烧火劈柴,手里的大斧头耍的虎虎生威,就连那四个半大小子也在发现他们时,一双双眼睛怒瞪过来,手里捡起石头或镰刀,他们只得缩着脖子退回去。 吴春荷、张晓兰、刘莺莺,甚至连金月桂都没怕一下,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没受这些人影响。 不出片刻,破庙里来避雨的灾民们就知道了,苏家这伙人很团结,而且不好惹。 晚饭,苏家人聚集在火堆旁,一人分了两条烤鱼,两只烤红薯,两个水煮蛋,一碗鸡汤,鸡汤里人均两块肉。 烤鱼只撒了盐,却格外焦香有滋味,鸡汤也只放了盐,但依旧美味。 这是苏家人逃荒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如果不是之前条件不允许,苏老太其实一直都励志让大家吃好吃饱的。 想到今天能抓到鸡,全托了五丫的福,苏老太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两口,“我孙女儿真是咱家的小福星,一出生就给咱家送老母鸡来,我看谁还说她是灾星!” 她瞥了眼金月桂。 金月桂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喝汤。 苏欢感受到苏老太对自己的喜欢和疼爱,心里暖暖的,笑着伸手摸她的脸,“咿呀~” 众人见到这一幕,心都跟着小奶包软了起来。 “娘,您去吃饭吧,我来喂五丫喝奶。” 苏老五端着刚接的羊奶过来,苏老太笑道,“你去吃你的,待会儿还得守夜呢,况且我就想多跟我孙女儿待待~” 说完,她目光又转到苏欢身上,慈爱的端着羊奶喂她。 看着闺女在她奶奶怀里舒服自在的样子,苏老五无奈摇头。 他也想给闺女喂奶。 苏欢喝着喝着,忽然皱了下眉头,但强忍着不舒服把羊奶喝完了。 不是羊奶不好喝,而是这碗太老旧,有股味儿。 苏老太知道小孩鼻子灵,见她这样立即明白过来,连忙对刘莺莺道,“老四媳妇,下个城镇你跟老四去换粮食的时候,换两只新碗回来,一只给五丫喝水,一只给五丫喝奶。” 刘莺莺脆生生道,“好嘞,娘!” 金月桂听了,不满的放下碗筷,“娘,你可别对她太好了,丫头命贱,要买新碗也该给我儿子买!” 这个大娘真不讨喜。 苏欢对她吐了吐舌头,却没想到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囧的她赶紧闭上嘴巴,幸好没人发现她的窘态。 苏晏家脸色通红,制止道,“娘!” 随后对苏老太道,“奶奶,前年我的压岁钱还没用完,到时候我去给妹妹买碗。” 金月桂瞪大眼睛,“什么?儿子,你怎么藏私房钱还瞒着娘呢?有多少?在哪儿?” 说着,她去翻苏晏家的包袱。 吴春荷一把按住她,“大嫂,你不吃了是吧?不吃了把红薯给我,我还饿呢!” “谁说我不吃了?我这不吃着呢嘛!” 金月桂赶忙坐回去把剩下的半个红薯啃完。 苏老太看不得她这个德行,收回目光,见苏欢也瞪着眼睛看着她大娘,好像在为她大哥不平,不免觉得好笑,拍着小奶包哄道,“五丫放心,等到了城镇,奶奶就给五丫换新碗喝奶!” “咿呀~” 苏欢露出一排粉嫩的小牙龈对她笑起来,随后蜷缩成一团,在襁褓里乖乖睡过去。 不管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这吃饱了就犯困的性子看来是改不了了。 第4章 给五丫起名 苏家人吃饱后,一家人精神面貌恢复不少。 苏老四、苏老五负责守夜。 苏老太把剩下的两只老母鸡和三只没动的兔子一起关在现编的草笼子里,打算到了城镇上卖了换成粮食,奶羊则留下来给孙女儿喝奶。 抓了几把麦麸喂完奶羊后,她守着晏家、晏和、晏齐、晏兴四个睡觉。 李素梅产后虚弱,吃完饭就躺下歇息,刘莺莺和她睡一块儿。 苏老二、苏老三吃完饭便挨着板车睡下,守着板车上的粮食和行李。 吴春荷、张晓兰叫金月桂跟她们把地上收拾收拾,金月桂翻身睡的死沉,妯娌俩心里对她更不耐烦,把地上收拾干净后,再把剩下的鱼放在火堆旁撒了盐烤干,放进木罐里存着,也去歇下。 夜晚,那些觊觎苏家粮食的灾民好不容易熬到苏老四、苏老五休息,却没想到苏老二、苏老三又来换班。 苏欢人小觉少,半夜就醒了,见到一个黑影在她家粮食车边偷摸什么,苏欢立即蹬着腿指着那人,“咿呀咿呀!” 苏老四、苏老五立即清醒,一把捏住那人就要暴揍,却没想到那人慌忙开口,“是我是我…你们大嫂!” “大嫂?” 苏老四看清她脸后,冷冷松开她,“大嫂,你想拿什么?我帮你找。” “我……我没拿什么啊!我帮我儿子整理行李呢!” 金月桂心虚说完,赶紧回干草堆睡觉。 苏老五对回头看过来的苏老二、苏老三摆摆手,苏老二、苏老三转过头去继续警戒。 苏老四嘀咕道,“我看她分明是惦记晏家的压岁钱!” 苏老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息事宁人,苏老四没好气的瞪了她眼,把苏晏家的包袱抱在怀里继续睡觉。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要不是五丫发现的及时,只怕大嫂摸完她儿子的行李,就要去摸他们的行李了。 苏老五走过来抱起苏欢哄她睡觉,没想到李素梅早就醒了,笑着看了会儿他生疏带娃,仔细小心的样儿,伸手道,“仁孝,把闺女给我,我看看闺女尿片湿了没有。” “诶。” 苏老五把苏欢给她,李素梅一摸,小丫头还真尿了,赶忙叫苏老五从她包袱里找出干净尿片,洗了给闺女换上,换尿片的时候,苏欢小脸通红,幸好苏老五早就贴心的背过身去挡着,还不让别人看,保住了闺女的隐私。 随着尿片换好,苏欢觉得屁屁干爽不少,舒服的抱着李素梅的手指亲了一口,却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李素梅眼神柔软的摸了摸她脸蛋,把湿尿片交给苏老五,“你打点水多放点皂角粉洗了,放火堆旁烘干,娘说孩子的东西必须要干净,别舍不得皂角粉。” “诶,那你……” 李素梅看了金月桂一眼,对不放心的苏老五道,“去吧,有事儿我叫你,我躺了一天,这会儿也睡不着,你洗完尿片就去歇着,明儿咱还得赶路呢。” 她声音温柔,听起来很舒服,苏欢被她抱着轻轻拍了一会儿,又觉得困了,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张张合合。 苏老五微微皱眉,“你身体能行吗?我明天跟娘说说,咱们歇几天再走。” 李素梅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脸,“别犯傻,二哥三哥打听到前面五口县的运河开了,咱们早点去,也能早点坐船去京城。” 苏老五还想说什么,李素梅道,“你若真担心我,就像今天这样,多给家里带些食物回来,我吃的好了,恢复的也快。” 苏老五无奈点头,怜爱的亲了她和闺女一口后,乖乖去洗尿片。 翌日。 苏家人醒来吃了一锅鱼汤,用剩的麦麸炕了几个大馍馍吃,吃饱后就把羊,绑起来的鸡,兔子扔板车上,往五口县赶路。 临出发前,苏老太抱着苏欢来和李素梅商量名字,晏家、晏和、晏齐、晏兴四个跟过来听。 李素梅想起昨日生产的情形,抬头看着眼神怜悯的菩萨像道,“娘,昨儿我本来快难产,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菩萨庇佑,最后让我平安把五丫生了下来,咱们不如各起一个名儿,在菩萨面前抽签,请菩萨给五丫赐个名儿吧。” 苏老太想到苏欢生下来时差点被羊水呛死,赞同道,“这主意好,咱们借了菩萨的宝地生孩子,五丫也算跟菩萨有缘,合该由菩萨赐名的。” 随后叫念过书的晏家、晏和找了纸笔出来,苏家人各想一个名字,晏家、晏和负责记录。 苏老太把写了名字的纸条搓成一团放进碗中摇混,对着菩萨磕了三个头后,让苏老五抱着苏欢,当着菩萨的面儿把碗递到苏欢面前,不一会儿,苏欢好奇的捏了一个纸条出来。 苏老太连忙展开看了看,叫晏家念给大家听。 苏晏家看到这个名字,惊喜对众人念道,“是欢!苏晏欢!” 众人一笑,这名儿不错,听着就好! 苏老太满意点头,“谁起的?” 苏晏家拉着几个弟弟笑道,“奶奶,是我们几兄弟一起想的!二弟三弟四弟说,有了妹妹,我们五兄妹就是‘家和齐兴欢’了!再加上奶奶刚才说,妹妹跟菩萨有缘,我想到父亲教我的《楚辞》里有一句,‘吉日兮良辰,穆将愉兮上皇。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也有欢乐和感激神灵的意思,就和弟弟们选了‘欢’字。” 苏老二听了,高兴的拍着他肩,“好小子,起的不错!” 苏老太高兴的拍板定名,“好,以后咱们五丫就叫苏晏欢,是咱苏家的欢姐儿!” 话音刚落,丝丝细小纯白的因果线从苏家人身上飘出,汇聚成一缕绑在苏欢手腕上。 一股散发着金光的功德从因果线上缓缓输入她体内。 这是来自苏家先祖的庇护! 看来有了名字,她这个苏家血脉也得到了苏家先祖的认同。 苏欢高兴的笑起来,“咿呀~” 苏晏和惊喜不已,“大家看!妹妹喜欢我们起的名字!难道妹妹听得懂我们说话?” 苏欢眨了眨眼,“咿呀?” 苏老三惊道,“嘿,娘,咱欢姐儿还真有灵气!这都听得懂!” 苏晏齐疑惑道,“该不会是妹妹喝羊奶喝的吧?或许喝羊奶会变聪明?奶奶,我觉得我太笨了,您快给我也喝一碗吧!” 张晓兰听了,笑的扶着肚子拍拍自家儿子脑门儿,“去,我看你就是馋羊奶了!” 苏晏齐笑笑,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小苏欢。 只有苏晏兴是真的馋,眼巴巴望着那头奶羊。 孙女儿得了个好名字,苏老太高兴,大手一挥,“你们给妹妹起了个好名字,去接羊奶喝吧,奶奶奖励你们的!” 苏晏兴高兴的跳起来,跑去奶羊那小心翼翼接了一碗羊奶,忍着馋意先递给哥哥们,晏家、晏和、晏齐只抿了一口,剩下大半碗让晏兴喝了个饱。 外面还下着雨,一家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推着独轮车,给鸡兔奶羊和行李垫上一层油布,盖上干草,从破庙继续出发。 第5章 乱象 越往前走,遇见的逃荒队伍就越多,苏家人混在其中,一眼望去,灰扑扑的逃荒队伍像蚂蚁一样,里面的人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有人趁乱发灾难钱,在半道上支了个摊子,吆喝着人口买卖,不少人为了一口吃的,去那里卖儿卖女,到最后粮食不够了,卖儿卖女的人还为此打了起来。 灾年,人命比粮食贱。 苏老太麻木的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叫小孩子们往前走,别看。 正想给怀里的苏欢捂住眼睛时,却见苏欢黑葡萄般纯澈干净的眼睛看着那些卖儿卖女的人,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悲悯。 苏老太心下一惊,想起苏晏和说的“妹妹能听懂他们说话”,试探道,“欢姐儿?你在可怜他们是不是?” 苏欢收回目光,咧嘴一笑,“咿呀~” 眼里哪还有什么悲悯? 苏老太松了口气。 万幸她看错了,要不然她孙女儿才出生就看得懂这世道,那也未免太智多近妖了些! 想了想,苏老太拿了一个绣着鲤鱼戏莲的荷包出来给苏欢玩儿,上面穿着麻线编的穗儿,坠着几颗磨圆滑的梧桐子,苏欢前世就挺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这会儿得了荷包,抓在手里玩的津津有味。 见状,苏老太疼爱道,“欢姐儿真乖!等到了县城,奶奶再给你淘个拨浪鼓玩儿,那东西才好玩儿呢,摇起来可响了!” 苏欢双眼亮晶晶的道,“咿呀~” 金月桂小声嘀咕,“那些兔子换粮食都不够呢,您还想着给她买玩具。” 苏老太白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金月桂刚要呛声,后面忽然喧嚣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瞬间脸色骤变。 只见刚才买卖人口的那伙人见没人卖孩子了,竟然从板车底下抽出长刀,对准那些换了粮食的灾民一刀一个,把他们换走的粮食重新抢了回来! “爹!!” “娘!!” 孩子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吓得脸都白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着想扑过去,却被人贩子一把拽回来,亮出契约,“跑?看见上面的手印没有?你爹娘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你还想跑哪儿去?” 说完,人贩子一脚把想跑的孩子们踹回摊子,继续抢粮食。 有人害怕的丢开粮食,只顾逃命。 有人死也不愿意撒开粮食。 有几个想回去要孩子的,却和前者一样殒命在人贩子刀下。 不一会儿,地上的雨变得血红。 张晓兰和刘莺莺没忍住,直接呕了出来。 苏老太脸色难看,立即坐上独木车护着奶羊和鸡兔下令,“走!快走!那伙人是抢匪!不是来这干买卖的人牙子!” 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遇上,等抢完了那些灾民,他们会立即盯上其他有粮食的逃荒队伍。 苏家人多,目标大,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们。 听了苏老太的话,众人回神,苏老二、苏老三卯足了劲儿推独木车,独木车几乎快飞起来。 苏老四、苏老五留在后面殿后,金月桂没等苏老太说就一个人往前逃了,吴春荷紧紧抓着苏晏和,张晓兰紧紧抓着苏晏齐,刘莺莺紧紧抓着苏晏兴,一家人冒着大雨快速奔逃。 苏欢注意到苏晏家一个人愣愣的看着金月桂逃跑的背影,几乎快被苏家人落下,急得大叫,“咿咿呀呀!” 苏老太回头一看,差点气死,抓起一个鸡蛋就砸他脑门儿上,破口大骂,“家哥儿,愣着干啥!想死啊?过来!” 苏晏家摸了摸脑门儿上的鸡蛋壳,心里渐渐暖起来,“知道了,奶奶!” 说完,他脚步坚定的跟上去。 一家人大气不敢喘,直逃出五里地后才敢停下来歇。 苏老太一边要抱娃,一边要护着奶羊和鸡兔,防止掉落,一路上被颠的不行,刚下车就把苏欢放在独木车上,腿软的站不住,难受的勾着腰把早上吃的全吐出去了,脸色惨白如纸。 苏家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毕竟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惨烈,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苏老太吐完后,吩咐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喝点水,老四媳妇,你照顾欢姐儿和老五媳妇,老二、老三媳妇,把昨天烤的鱼干拿出来给大家熬锅鱼汤,剩的红薯也全烤了,晏家、晏和,你们帮着烧火,晏齐、晏兴,待在我旁边,哪儿也不许去!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在附近警戒,去两个人前面探探路,刚才那伙人没追上来,保不齐前面有他们同伙,要是有,咱们看人多不多,他们人不多,咱们就把这帮害人精宰了!顺便藏两把兵器!要是人多,咱们就绕路!倘或我猜错了,咱们吃完饭就抓紧时间继续逃荒!” 众人听了她的话,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即打起精神,按苏老太吩咐行事。 苏欢见苏老太脸色不大好,担心的对她伸手,“咿呀!” 苏老太这次像听懂了她的话,摆摆手道,“嗐,奶奶没事儿,奶奶好着呢!” “咿呀!咿呀!” 苏欢不依的大叫起来。 苏老太赶紧让刘莺莺看她是不是尿片湿了,又让刘莺莺给她接羊奶喝,谁知奶羊刚刚受惊,这会儿不产奶了。 苏老太皱眉,“这就遭了,没了羊奶,欢姐儿吃什么?” 李素梅勉强坐起来道,“娘,让我喂奶吧。” 苏老太强忍着头晕目眩,“你躺着!养好了身子再喂奶。” 苏欢看出苏老太状态不对,叫的更凶了,“咿呀!咿呀!” 刘莺莺听她嗓子都要哑了,赶紧把她送来,“娘,我看欢姐儿尿片没湿,也不渴不饿,大概只想让您抱抱,您就抱抱她吧!” 苏老太只得靠着板车坐下,又气又笑的接过她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脸蛋,“怎么了?吓着了不是?别怕,奶奶在呢,奶奶会保护你的。” “咿呀~” 苏欢软软叫着,抓着苏老太的手往她体内输送了些灵气。 她还小,保全苏老太就是保全她自己,至少现在不能让苏老太出事。 随着灵力入体,苏老太慢慢舒服起来,脸色恢复不少。 刘莺莺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说,“娘,老人不是常说小孩子眼睛灵吗?兴许您刚才受了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五丫看见了,在帮您驱邪呢!” 李素梅若有所思,“有道理,况且五丫身上穿的还是咱们从百姓手上讨要过来的碎布制成的百家衣,自古以来百家衣便有祈福消灾的功效。” 百家衣? 苏欢小手抓着襁褓打量,怪不得她觉得这襁褓裹起来这么舒服,原来上面汇聚了无数人的阳气。 第6章 粮食没了 一旁帮着烧火的晏家也抬头,感激的看着小苏欢,“刚才要不是妹妹叫了我一声,也许我就掉队了。” 苏老太闻言,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怀疑当时五丫那一声叫真是巧合吗? 也许,她当时看见自家孙女儿对灾民露出的悲悯之情根本不是错觉,结合五丫出生后,她家变好的运气来看,她孙女儿是真有些不同在身上的! 苏老太渐渐肃了神色,对四个孙子和媳妇们道,“五丫不凡的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行,谁都不能往外说,知道吗?她能来咱家是咱家的福气,咱们得护好了她。” “是,娘。” “知道了,奶奶。” 晏和、晏齐、晏兴听见他们的话,立即过来抢着和小苏欢握手,“奶奶,我们也要妹妹驱邪!” 苏欢看着忽然受欢迎的自己,乐呵呵的享受着哥哥们的抚摸。 苏老太笑骂道:“去,你们又没事,驱什么邪?” “不好了,娘!”忽然,吴春荷和张晓兰脸色惊慌的跑过来,“鱼干和剩下的红薯都不见了!会不会刚才逃跑的时候掉路上了?” 苏老太听了这话,瞬间想到金月桂,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大家先停下手头的事,找找行李,看其他东西少了没有!” 之前金月桂一直在板车上摸着什么,她以为是像之前那样偷吃,就没管。 现在想想,她当时摸的地方不就放着鱼干么? 吴春荷、张晓兰赶忙找出各自的行李,交给各人查看,最后苏老太发现她收着的一家人的家用不见了,几个媳妇也发现她们行囊里的雕花铜簪子没了。 那些雕花铜簪子都是苏老太下聘时给她们打的,原先还有些素银簪子,路上都拿来换了粮食。 原本这些雕花铜簪子她们打算留作一家人最后的积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谁承想好端端的雕花铜簪子竟然不见了,媳妇们一个个急的眼眶发红。 晏家、晏和、晏齐、晏兴四个攒的几十个铜板也没了,十分惊慌。 苏老二、苏老三、苏老四、苏老五的行李没出问题,因为这些行李里放的都是不值钱的破烂衣裳和鞋子。 苏老二察觉到这边不安的气氛,留下苏老三警戒,走过来紧张道,“娘,怎么了?” 吴春荷道,“仁义,咱家的钱全丢了!被人偷了!” 苏老二脸色微变,“昨晚我们看见大嫂在翻行李。” 苏家人的行李都在,唯独少了金月桂的。 她寻常看行李看的紧,把自己丢了都不可能把行李丢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金月桂就是贼! 苏欢点头,为苏老二的话作证,“咿呀~” 苏老太经过刚才的事,对苏欢的举动十分在意,见她似乎在附和苏老二,苏老太立即问,“老二,昨晚五丫也看见了?” 苏老二赶紧点头,“就是五丫叫了声,我们才发现的,当时我们兄弟几个想着息事宁人,就没告诉您。” 苏晏家渐渐反应过来,嚯地起身,“奶奶,我去找我娘!” 他不相信,他娘竟然会卷走全家的财产! 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苏老太呵斥道,“傻小子,站住!你这样跑能找到她?你娘的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是一家之主,我来解决。” 苏晏家双眼通红,在哭泣的边缘,苏老二拉了他一把,叫晏和、晏齐、晏兴三个看着他。 吴春荷急道,“娘,咱们没钱没粮食,还怎么逃荒?” 张晓兰也提议道,“不如回去吧?我们只走了三百里,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苏老二微微皱眉,抬头看天,“要是老家没下雨的话,咱们回去也是死,这里既然开始下雨,说明旱灾要结束了,不如就在这里定居?” 苏老太摇头,“这地方乱,不能留,咱们路引还在,去京城投奔亲戚,在京城落户才是最好的,另外,咱们虽然没有粮食,没有钱,但粮食还能再找,钱还能在赚,老四、老五媳妇不是绣了很多香囊荷包和手帕吗?这些东西到前面的武口县一卖,再卖了那两只老母鸡和三只兔子,还有咱们车上的柴火,至少也能换二十斤粗粮,够咱们撑几天的。” 众人听了苏老太的安排,重新镇定下来。 李素梅等她说完,才开口问,“娘,大嫂怎么办?” 吴春荷咬牙切齿,“她都不管咱们的死活,咱们还把她当自家人看?素梅,以后不许你叫她大嫂!” 张晓梅虽然没说话,但也赞同。 苏老太不是第一次对金月桂失望了,这次金月桂卷了全家人的钱和粮食逃走,更寒了她的心,苏老太面无表情道,“不管她回不回来,我都会休了她,等咱们到了京城,落了户,我就去找保甲补全手续。” 从金月桂背叛苏家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苏家的人,以后苏家如何,都跟她没有关系。 苏家人很赞同苏老太的决定。 随后,苏老太带着一家人继续逃荒。 因为要赶紧去武口县换粮食,所以一路上他们没有再停留,和前面侦查的苏老四、苏老五会和后,一家人加速往武口县赶路。 临近夜晚,他们总算到了武口县城门外。 然而,进城除了要有完整的路引外,还要先交三文钱的进城税。 但苏家已经没有钱了,苏老太眉头紧皱,一张老脸布满沧桑,“原来进城税一文钱一个人,现在三文钱一个人,咱家少了一个金氏,要交十四个人的进城税,也就是四十二文钱,恐怕得在城外找牙侩把三只兔子卖了才补得齐,再不济,再把两只老母鸡卖了。” “老二和老三,你们夫妻带着兔子去找牙侩,钱不够就回来拿老母鸡。” 城外人多,苏老太可不敢让四个孙子们乱走,留了苏老四、苏老五夫妻在板车附近守着他们和奶羊,随后拎着包在布包里的最后五个鸡蛋,抱着五丫,在地上蹭了一把灰把脸涂的脏兮兮的,露出一抹讨好的笑上前跟城门口的护卫搭话。 护卫自然是不理她的,可看见她悄悄递上来的鸡蛋,那护卫便松了口,收过鸡蛋道,“老人家有事?” 苏老太赔笑道,“就想问问差爷,城内可有船往京城走?不知船费多少?何时开船?” 第7章 码头抢羊 护卫见苏老太头发花白,衣衫破烂,但精神还挺好,尤其是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儿,长得白白胖胖,一双黑葡萄般澄澈干净的眼睛一看见他,立即就对他咧嘴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可爱极了。 护卫心肠一软,道,“老人家要是想赶船去京城,最好天亮前进城门,还有最后一艘船天亮出发,就是船费有些贵,一人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这是他们家十四口人小半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钱了。 苏老太抱着苏欢的手紧了紧,“敢问差爷一声,那可是官家的船?” 护卫道,“不是,官家的船早半个月前就停了,那艘船是武口县大户王家的私船。” 难怪船费这么贵,原来是私船。 苏老太面露为难,见状,护卫道,“老人家,你要是坐不起船,就去找那边姓李的牙侩,他跟咱们官府接头,专门负责安排你们这些无法落户的灾民,五口县虽说不是你们老家,但风土人情都不错,在这落户你们也不亏。” 话是这么说,但落户肯定又是一笔钱,而且留下来,他们就不好走了。 苏老太把这难题憋进心里,对护卫感激道,“多谢差爷相告,差爷心善,一定能福寿绵长。” 护卫摆手,看着苏欢笑道,“当不起老人家一声祝愿,我也是看您孙女儿可爱,才跟您多说两句。” 寻常灾民来问消息,他们可是一概不管的。 看他神色,苏老太就知道他没说假话,心里不免庆幸她抱了苏欢过来,不过这也在她的算计中,毕竟面对老人和小婴儿,再冷硬的人都容易放松警惕,更何况这护卫说的没错,她小孙女儿就是可爱! “咿呀~” 苏欢睁着明亮的眼睛,对苏老太吐了个泡泡。 祖孙俩回到板车处,等苏老二他们卖完鸡兔,凑够钱交税后,苏老太带着一家子进城,板车不要了,只牵着奶羊往护卫说的码头赶去。 苏老二担心道,“娘,咱们不是要进城买粮食吗?怎么直接往码头来了?” 苏老太将她从护卫那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苏家人听完后,苏老三和张晓兰心里没底。 “娘,咱们没钱付船费,王家的船会渡我们吗?” 苏老太理直气壮,“肯定不会啊!但是咱家又出不起船费,所以待会儿到了那艘船附近,咱们就想办法往他们船舱里藏,等上了船,再去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偷渡虽然不光彩,但登上船,一家人活着逃荒到京城的概率就多了一半。 更别提,像今天遇到的那波抢匪,逃荒路上还有很多。 所以,不管有没有船费,这艘船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登上! 只是,人上船容易,奶羊怎么上船? 先不说把它弄上船的时候,它会不会叫,暴露偷渡的苏家人,害他们被王家从船上扔进水里淹死,单说把奶羊弄上船后,拿什么喂它,让它继续产奶就是个问题。 苏老五郑重道,“娘,咱们把羊卖了吧,买些大米,核桃粉,给五丫熬米糊糊吃,另外还能换些干粮……” 苏老太虽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但听了他这话还是想都不想就骂回去,“那怎么行?米糊糊可不能跟羊奶比!再说,吃坏了我孙女儿你赔的起?” “呃……”苏老五哑口无言,他也是为了全家好。 晏兴憨乎乎的擦着鼻涕,赞同道,“妹妹还小,该喝奶!” 苏老太立即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才对,咱们家团结起来,能有啥困难过不了的?这奶羊是五丫唯一的口粮,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带上!” 众人纷纷点头。 苏老五还想说什么,苏老二拍了拍他,安慰道,“娘说的对,五丫还小,不喝奶喝什么?给她吃米糊糊,咱们都怕噎着她,要是她出点什么事儿,你和素梅不得后悔死?更何况,这可是咱们老苏家唯一的闺女,别说娘不同意,就是我也不同意!” 苏老三、苏老四深以为然的点头。 苏老五见状,只得无奈放弃这个法子。 小苏欢偷偷看了眼自家爹爹吃瘪的样子,捏着小拳头笑起来。 其实奶羊的问题很好解决,待会儿上船的时候她把羊收进空间,等上船成功她再把羊放出来。 苏老太看了眼不远处乌泱泱汇聚了一片人的码头,正色道,“好了,大家牵着羊过去吧!等会儿趁乱,咱们把奶羊带上去!” “好嘞,娘!” 一家人向着人群进发。 码头。 能到这里的人大多身上都有钱,穿的虽然好不到哪儿去,但也不像苏家人这样浑身补丁,满脸灰扑扑,一副狼狈穷酸的样子。 苏家人踏入人群没多久,就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老太太,这羊不错啊!哪儿来的?” 一个身材瘦小,面容猥琐的男人迎面走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苏家人的奶羊。 苏欢挑了挑眉。 奶羊在她空间里长大的,不缺粮草,长的自然膘肥体重,看起来就好吃。 可全家人都护着她的奶羊,这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敢打她口粮的主意? 果然,苏老二按住他想要摸羊的手,面色不虞的警告道,“这是我侄女儿的东西,阁下最好别碰!” 瘦小男人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抽回手道,“你侄女儿的?我看是你们偷的吧!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正好不见了一头羊,和你们牵的这只一模一样,识相的就快点把羊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说完,几个汉子刷的亮出锋利的柴刀围住苏家人,感情一早就准备好抢羊了。 周围人吓得赶紧退开,苏家人所在的地方瞬间空了出来。 苏老二脸色一沉,也摸出菜刀,“少废话,这是我家的羊!让开!” 对方人多,硬碰硬说不定会伤到孩子。 “老二,回来!” 苏老太皱了皱眉,呵斥一声,抱着苏欢上前,对瘦小男人不卑不亢道,“这位好汉,你误会了,这奶羊的确是我们家的,也是我孙女儿唯一的口粮,所以这奶羊不能给你,大家既然都来了码头,想必都是在这等着登船的,上了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请好汉们给我家行个方便。” 苏家人全都灰扑扑的,白嫩可爱的苏欢在苏老太怀里格外显眼。 面对空气里不安的气氛,她不仅不害怕,反而骨碌碌的眨着眼睛打量他,眼神里好像充满智慧。 这样的孩子即便是个丫头,卖出去也比那头羊值钱。 瘦小男人心里一热,和兄弟们交换一个眼神,忽然猛的举起刀朝苏老太劈去,一只手闪电般抓向苏欢! 众人脸色一变,“娘!” 苏欢倏地闭上眼睛,运转护魂法器! 第8章 登船 苏老太看着劈下来的大刀,下意识弯腰低头,将苏欢紧紧护在怀里,浑身发抖:她要死了吗?不,她死了小孙女儿怎么办?全家人怎么办? 苏老太蓦地抬头,怒喊一声,“老四老五!废了他们!” 瘦小男人狞笑,举着刀劈下去,“找死!” 乱世里面他们杀人如杀狗!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的刀明明该劈到苏老太身上,却忽然在空气中停顿,就像劈到了……看不见的盾牌! 瘦小男人懵了一瞬,不信邪的又想砍第二下,却被赶来的苏老四一脚踹开。 苏老五更是直接单膝压住他,双手一用力,咔!咔!两声,第一声卸掉他胳膊,第二声卸掉了他双腿。 “啊!!!” 瘦小男人痛的惨叫,慌忙转头吩咐同伙,“给我杀……杀了他们!” 却见这几个同伙早就和他一样被苏老四踹倒,被苏老五卸了手脚。 短时间内,他们别说站起来,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有。 “可、可恶!你们竟敢这么对我!老子一定要杀了你们!” 一向打别人的抢匪忽然被别人打了,这口气瘦小男人怎么咽的下? 其他人也痛叫着,对苏家人骂骂咧咧。 “娘,您和五丫没事吧!” 几个媳妇连忙上前扶起苏老太关心道。 苏老太没理会几个媳妇,将苏欢交给他们抱着后,冲上去不解气的狂扇瘦小男人几耳光,啪!啪! 瘦小男人原本还在咒骂,挨了几下就哭着求饶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苏老太冷笑,指着夜晚黑沉沉的江面道,“想要我饶了你光靠嘴皮子可不行,你今儿不给我赔礼道歉,就给我去江里喂鱼吧!反正你这种只会打家劫舍的东西活着也是造孽,不如我替老天爷收了你!” 说着,又扫了眼其他同伙,“你们也一样。” 老太太平常很好说话,发起狠来却连苏家人自家都怕。 苏欢没想到老太太脾气这么硬,喜欢的不行,为老太太鼓掌叫好,奈何她小手丫没什么力气,拍不出响声。 然而小苏欢没注意到,二哥苏晏和此刻正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好像发现了什么。 瘦小男人知道自己这伙人踢到铁板了,不再装可怜求饶,咬牙道,“今天老子栽了,算老子倒霉!我身上有一百两银票,买我们兄弟的性命,够不够?” 苏老二弯腰摸了摸他胸口,找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果然完整存放着一百两银票!而且还是官府发放的银票,所有钱庄都能兑现。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响起,所有人像收到什么信号一样,全往前面挤过去。 小苏欢疑惑的往前面看,奈何她被抱在怀里,视角不够高,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苏老太神色一变,“不好,要开船了!老二,收好钱,快去付船费!” 李素梅紧紧抱着苏欢,吴春荷、张晓兰、刘莺莺紧紧牵着晏和、晏齐、晏兴,苏晏家扶着苏老太,苏老二、苏老三牵着羊在前面挤,苏老四、苏老五负责断后,把不安全的因素隔绝在外。 王家的船有两艘,一艘是用来渡人的,一艘是主家老爷夫人坐的,老爷夫人的船在前面,有大批家丁看守,渡人的船在后面,有一个穿布衣戴方帽的管事负责收费,旁边站着几个佩戴兵器的守卫,凡是不交船费就越线的灾民,守卫连警告都没有,直接一刀砍过去,不一会儿,灾民们被震慑住,原本混乱的场面重新恢复了秩序。 苏欢疑惑的看着这些拼命想上船的灾民。 虽然现在天灾严重,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为什么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京城方向逃荒呢? 一道稚嫩但斯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说有地方乱起来了,很快就要波及到这里,不想死的话就只能往北方逃,那里才是安全的。” 原来如此。 苏欢暗暗点头,却忽然和说完话,看过来的二哥苏晏和对上目光。 “妹妹,你说咱们是不是很可怜?” 周围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登船,他怎么还有精力注意自己? 难道,刚才她用护魂法器释放结界的时候被二哥看到了? 不可能,凡人肉眼凡胎,怎么可能看到结界? 苏欢对苏晏和单纯的笑了笑,并不吱声。 苏晏和挑眉,收回目光,陷入沉思。 妹妹果然听得懂他们说话。 不过,刚才抢匪的刀明明该劈到奶奶的,怎么会忽然在空气中停顿一下? 难道,也是妹妹的能力? 可妹妹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是妖孽吗?还是神仙? 没人发现苏晏和的异常。 渡船被守卫严防死守,杜绝了任何灾民想要偷渡的可能,付得起钱的灾民全都挤到了前面,走了大概十拨人后,管事的敲了敲桌子,抬头喊道,“最后十五个人,还有没有要登船的!” 苏老太一听,顾不得其他,赶忙带着苏家人挤到前面,“我!我们要走!这是我们家的船费!” 管事的扫了眼她递来的银票,收下道,“先上船,待会儿会有人把多余的钱找给你们。” 说完,旁边的小厮递给苏老太十四个木牌,木牌就是他们付了船费的代表。 苏老二皱眉,并不相信管事的话,苏老太却连忙笑着应下,又谢了管事几声,迅速把木牌分下去,带着苏家人上船。 身后立马传来有人愤怒质问的声音,“凭什么他们的银票你们就收!我们的银票就不收?” 管事的淡淡道,“你们的银票是官府钱庄发放的吗?不是就闭嘴。” 只要朝廷还在一天,官银就是最值钱的,相比之下,那些私人钱庄发放的银票一旦出现问题,根本无法兑现,尤其在灾年,这种银票跟废纸没什么区别。 苏家人听到后面的话,都不免庆幸起来他们从劫匪身上搜刮来的银票是官银。 渡船的房间很狭窄,还都是上下两层的大通铺,一个房间能住四个人,苏老太一家人是最后一波上船的,分在了最底层的房间里,没有窗户,想透气只能去甲板上。 幸运的是,刚才那个管事并不在意他们带了什么行李,所以奶羊根本不用藏,顺利被他们带上了船。 反而船舱里的空气很不好,苏欢才进来,就难受的咳嗽几声。 苏老太、李素梅也是一样的情况。 就连身体强壮的吴春荷、张晓兰,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刘莺莺、苏老二更是出现了晕船的情况。 苏老四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得想法子弄点药。” 登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从这艘条件艰苦的渡船活着到京城才是难题。 第9章 大家一起找活儿干 夜晚,一个壮实的家丁来到苏家的船舱,找了五两银票给苏老太。 苏老二皱眉道,“兄弟,这数不对吧?船费一人五两银子,我家十四口人,船费一共七十两,上船的时候我们给了管事一百两,你们该找我家三十两才对。” 家丁面色比他们好,一看日子就过的不错,听了苏老二的话,他也不恼,只语气中带着股轻蔑和倨傲,“七十两是你们家的船费,二十五两是你们一家人的衣食费,难道你以为你们上了船后一切吃喝拉撒都免费么?我们主家可不是冤大头!” 苏老太听了,咳的更厉害,不停的拍了拍李素梅,显然想让她说什么。 一家人中,老大媳妇好吃懒做,现在已经卷了一家人的钱财溜了,老二媳妇虽说能干,但脾气跟火炭似的,容易一点就着,老三媳妇则太老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老四媳妇虽然机灵,可是脾气太软,硬不起来。 只有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老五媳妇,关键时候能代替她顶事。 见状,苏老五拉了拉苏老二,苏老二见李素梅抱着孩子过来,顿时把声音收回去。 妇人身姿纤弱,但个子高挑,眼神明亮温和,抱着孩子来到壮实家丁面前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不知船上的规矩,可否请这位大哥跟我们讲讲?主家心善,肯渡我们这些灾民一程,我们也不想给主家添麻烦。” 苏欢在李素梅怀里适当的咳嗽起来。 小奶包长得白白软软,这会儿咳嗽的脸都红了,李素梅下意识低头哄她,满脸担忧。 壮实家丁见他们家是这样的情况,又见他们已经把房间和行李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像别家那样一进船舱就乱糟糟的,看上去还算勤快,语气里的轻蔑便少了几分,道,“船上也没什么规矩,你们夜里好好待在船舱,没什么事儿别往外溜达就行,另外,房间里给你们配备了恭桶,洗盆,面帨,这些东西最好小心使用,弄坏了可没多余的给你们,要是想买粮食,巡查的人来的时候,你们交钱给巡查就是了,烧火做饭打水都在三楼,按房间定量,一天的分量用完了就没了,所以最好省着点用,还想要水做饭的话就得付另外的钱。” 众人听了,纷纷眉头紧皱。 没想到登船才是花钱的第一步,他们家现在既没粮食,也没钱。 李素梅听完,没犹豫,把那五两银票递给壮实家丁,微笑道,“多谢小哥相告,这些钱可否请小哥帮我们换些粮食来?不拘多少,只求让家里老人孩子活命就行。” 壮实家丁看她说话有条理,这家人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听了他说的规矩就对他胡搅蛮缠,于是对他们心生好感,爽快道,“既上了船,我自然要给你们行个方便,我叫王山,嫂子叫我王山就行,不瞒你们说,现在船上的粮食卖的贵,比外面涨了的粮价还贵三倍多,这五两银子我只能给你们换十斤小米,或者二十斤高粱面,五十斤麦麸,船上还有其他精粮,但精粮就不是五两银子能买的了。” 李素梅没做决定,看向苏老太,“娘?” 苏老太勉强止住咳嗽,看了圈面黄肌瘦的苏家人,问道,“大家想换什么?” 这三种粮食里,自然小米营养最丰富,最好吃,但是分量最少,十斤恐怕不够他们一家子撑三天,高粱面口感也不错,分量也比小米多一些,麦麸的话就太难下咽了,虽然分量多,但吃多了拉屎都拉不出来,喂羊的话倒是可行。 苏家人住在最底层的船舱,经济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思考商量的时候,苏欢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对着王山挥了挥小手丫,软软卖萌。 王山顿时心软了一下,想了想,对苏家人透露道,“我看你们家老太太和孩子都咳嗽,还有嫂子大哥晕船,把这五两银子换麦麸的话其实不划算,换些高粱面,吃点细粮,更容易恢复过来,咱们老爷宅心仁厚,在这艘渡船上给灾民们准备的粮食都不是什么陈年旧粮,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卖你们的都是坏粮、烂粮,要是你们缺钱,担心付不起后面的衣食费,也可以在咱们船上找些活儿做。” 苏老五眉心微动,赶忙问,“都有什么活儿?” 吴春荷也赶紧问,“有女人做的活儿吗?还是说只要男人?我会水,有一把子力气!” 张晓兰忙道,“我会做饭!” 刘莺莺不甘落后,顶着一张晕船苍白的脸道,“我也会……做针线活儿。” 李素梅也想说话,苏老太拉住她,不顾自己咳嗽对她摇了摇头。 见状,她又沉寂下去。 王山道,“船上最缺的是船夫,其次是船工,然后是水手,这些都要男人,女人的话,我们只要杂役,洒扫,在船上做工的男人一天100文钱,女人一天80文钱。” 晏家、晏和听了,相视一眼,纷纷道,“我们读过书,认字,也有力气,王大哥,我们能做船夫或者船工吗?” 王山看了眼两个半大小子,笑道,“你们还不行,年龄不够,做水手可以。” 两个小子激动点头,“只要有活儿干就行!” 有活儿干,有钱赚,他们一家人就付得起衣食费,就能活着到京城! 但是干活儿的名额有限,且上船的灾民有两百人,竞争很大,好在大家才刚登船,都还在适应,摸索阶段,像苏家这样跟家丁直接打交道的灾民少之又少,知道这个消息的也不多,所以佣工竞争还没那么严重。 快速商量一番后,苏家人决定留下状况不好的苏老太、李素梅、苏欢和刘莺莺、苏老四。 苏老二则带着年纪小的晏齐、晏兴照顾他们和奶羊。 吴春荷、张晓兰报名做杂役、洒扫,苏老三、苏老五报名做船夫,没争取到机会的晏家、晏和就暂时做水手,帮忙搬运东西。 王山对苏家人的印象还不错,等苏家人把商量结果告诉他后,他将这家人名字记下,回到上层船舱就将这件事儿跟先前负责收船费的张管事说了。 张管事听王山说他们踏实,又说了和他们打交道的情况后,就判断出这家人还算聪明勤快,可以雇佣,便拿了几张佣工契约,叫王山带下去先让他们签了,明天开始正式上工。 第10章 做抄网 船舱里空气不好,一大早,苏家人吃过饭后,把房间门锁好,苏老三、苏老五和晏家、晏和,吴春荷、张晓兰去找张管事报道,认了各自的班头,被班头领下去干活儿。 苏老二、苏老四牵着奶羊,刘莺莺、李素梅拿了针线,带着晏齐、晏兴出来透气。 渡船行了一夜,他们已经离开武口县范围,越往前,视线越开阔,外面已经不下雨了,金灿灿的朝阳十分温暖,耀眼的恰到好处,风卷起浪花拍在船身,发出哗哗声响。 或许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干枯的两岸竟有些绿意冒出来,枯树上也有些嫩芽。 苏老太抱着小苏欢在栏杆前看到这些景象,神情欣慰。 万物复苏,意味着旱灾快结束了。 这时,晏齐和晏兴不知从哪弄了根三米长的杆子,找了些没人要的破绳过来,喜滋滋道,“奶奶,我们做个抄网捕鱼吧!” 苏老太惊讶道,“这绳子和杆子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苏晏齐解释道,“是昨天的水手搬东西时崩断的绳子和多出来的杆子,都扔在地上,我们刚刚去看大哥二哥的时候,大哥二哥跟班头说了一声,让我们带回来,做个抄网捞鱼吃。” 不吃,这鱼捞上来也能卖给别的灾民,到时候又是一笔进项,再加上这杆子够长,足够他们从甲板上伸到水里,说不定真能行! 苏老太一乐,把小苏欢交给李素梅,“这主意不错!论编网咱家还没人能比的过我,我来做这个抄网,齐哥儿、兴哥儿,你们给奶奶打下手!” “好嘞!” 晏齐、晏兴勤快的抓着断绳帮她理线。 等他们把抄网做好后,苏欢拉了拉李素梅的衣服,指了指水面,“咿呀~” 李素梅低头一看,嚯!刚刚还平静的江面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涌出来几尾鱼! 它们鱼鳞发亮,游起来有劲儿,逐渐成群的聚在一起跃出水面,光看着就觉得鲜活。 李素梅心里一喜,赶紧压低声音对苏老太道,“娘,这里有鱼!” 苏老太往江面一瞅,喜不自胜,赶紧催着苏老二放抄网。 苏老二舔了舔嘴皮,聚精会神盯着那一处鱼群,动作极其轻缓,就怕一个不小心惊了鱼群。 哗! 忽然,一尾鱼察觉到危机,想要逃跑,苏欢连忙抬手一张,好像隔空抓住了鱼似的,那条鱼竟然挣扎了几下,乖乖游进了抄网里。 晏齐、晏兴发现这一幕,惊奇道,“奶奶,这鱼听妹妹的话呢!” 苏老二一把将抄网里的鱼捞上来,已经下第二网了,闻言笑道,“那你们叫妹妹保佑咱们多捞些鱼,要是把这些鱼全做成鱼干拿到京城卖的话,咱们能卖不少钱呢!” 他就是随口一说,晏齐、晏兴却当了真,立即丢开手头的事,来到李素梅面前,对她怀里的小奶包道,“妹妹,你可以多叫点鱼出来吗?” 李素梅忍俊不禁,“妹妹还是个小婴儿,她说话咱们都听不懂,鱼怎么能听懂呢?” 晏齐不赞同道,“五婶婶,奶奶说妹妹不凡,来到咱家就是咱家的福气,她说话鱼一定能听懂!刚才我看见妹妹抓鱼了!就这样,一张手,要逃走的鱼却自己回网里了。” 说着,还认真学起小苏欢隔空抓鱼的样子,可爱极了。 “咯咯咯~” 苏欢在李素梅怀里笑了起来,瞬间,原本有散开趋势的鱼群竟然重新聚集成一团,那数量似乎比刚才还多! 见状,晏齐、晏兴欢喜的直拍手叫好,“就是这样!妹妹真棒!妹妹再笑一下!” 怕鱼跑了,两个小家伙费尽心思逗苏欢笑。 李素梅愣了下,这也太巧了吧?难道她女儿真能跟鱼说话?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李素梅就连忙摇头,暗自害羞不该有这么天真的想法,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苏老太大喜,连忙握住杆子用力,“老二!就是现在,快捞起来!” 这一网要是捞上来,那他们家不仅三天不愁没肉吃!而且还有剩余! 站在前面的苏老二听了,立马撩起袖子,双臂用力,只见他健硕的肌肉瞬间爆发出来,死死拽着抄网往上拉,“嘿!嘿!” 不一会儿,苏老二就憋的面红耳赤,太阳穴青筋抽动,但抄网还是黑压压的沉在水里,没有半点动静。 刘莺莺和苏老四见状,也顾不上晕船的恶心感了,赶忙过来搭把手,一起用力拉抄网。 终于,抄网被一点点提上来,砰的一声跌落在甲板上。 密密麻麻的鱼将船身砸的晃动了一瞬,幸好这船够稳,一瞬间后就恢复了平衡,给人的感觉像是刚才船身被大浪打了一下,无人在意。 刘莺莺震惊的看着这一抄网鱼,“老天爷呀,这一网得有三四百斤了吧?” 苏老二一边歇气,一边笑道,“三四百斤不至于,但两百斤肯定有了,不过,很多地方刚才被鱼咬破了,这抄网恐怕用不了第三次。” 说着,他可惜的捡起破了很多洞的抄网。 苏老四在抄网里扒了扒,只见抄网里什么鱼都有,草鱼、黑鱼、鲢鱼、鲈鱼、鲫鱼、甲鱼、鳝鱼,还有大量的螃蟹,青虾!几只河蚌! 这一幕跟他们前天在水沟捞鱼的场景何其相像,他忍不住转头惊奇道,“娘,咱们该不会有发财命,遇水则发吧?” 苏老太笑的满面红光,“这话说的,分明是咱五丫机灵,发现了这儿有鱼,要不然咱们捞三个时辰也未必捞的上东西!”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又见小苏欢看到螃蟹后就移不开眼睛,竟然有几分望眼欲穿的味道!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直忍着口水的晏兴好像懂妹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奶奶,妹妹也想吃螃蟹,要不煮点蟹肉糊糊给妹妹吃吧?” 苏老四赶紧拍了自家傻儿子一巴掌,“胡说啥呢!你妹妹现在除了羊奶啥都不能吃,吃坏了肚子你负责啊?” “可是……” 晏兴还想为妹妹争取一下,苏老太笑着承诺道,“行!奶奶答应你,等妹妹断了奶,就让妹妹跟你们几兄弟一起吃螃蟹!”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犯馋的苏欢立马把口水咽回去,暗自握紧肉嘟嘟的小拳头,决定早日断奶。 第11章 船上的主家 他们捞了二百多斤鱼,这体量太大,不是苏家人自己就能处理掉的,所以苏老太留了苏老四、李素梅看鱼,她和苏老二装了一篓螃蟹走了一趟,去找王山。 王山得知他们是怎么弄到这些鱼的后,十分震惊,但很快就笑着收了螃蟹,对苏老太道,“你们还算聪明,没私自在船上卖这些水产,不然就坏了船上的规矩,张管事肯定要把你们赶下船的。” 苏老太笑道,“是啊,昨儿王大哥说的规矩我们都记着呢,不知道这些鱼能不能委托主家帮我们卖了?分成什么的都好说。” “钱的事不该我做主,等我先去问过张管事再说。” 王山说完,找了几个水手,让他们去库房拿了几只水缸出来,帮着苏家人把这些鱼装进水缸里,又捞了几桶水倒进水缸,保证鱼在两个时辰内不会死后,抱着苏老太送的那篓螃蟹坐小舟,划去了前面主家那艘船。 苏老二看着那小舟远去,有些担心,“娘,要是张管事不答应怎么办?” 苏老太从容道,“不答应,咱们自己晒成鱼干吃呗。” 这些鱼晒成鱼干,可以储存很久,况且该怎么定价,该怎么分成,话语权都在王家手上,王家不可能不接手这两百多斤鱼。 说完,苏老太道,“好了,先把咱们自家吃的鱼挑出来,记得挑最好,刺少的啊!还得留些送给老三老五他们的班头……” “好嘞,娘!” 一家人欢喜的拿着水盆、篓子挑鱼。 此时,前面那艘刷红漆,雕栏画栋的主家船内。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头戴翡翠掐金丝头面,身穿光滑如水的丁香紫提花绸缎,气质端庄的坐在黄花梨罗汉床上,身旁站着一个奶娘。 王山进来时,王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婴轻轻拍着,正和张管事说着什么。 被王山打断谈话,张管事皱眉斥道,“没事你来这边做什么?叫别人发现我们主船上根本没有什么老爷,只有老太太和小小姐两个老弱妇孺,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王山见张管事动怒,心脏一紧,赶紧赔笑着把螃蟹捧出来,附耳对他说了前因后果。 张管事听完,神色微松。 王老太太看向他们,年迈开口,“什么事啊?” 张管事微微侧身,笑着指向王山捧着的螃蟹,“回老太太,是渡船上有一户人家捞了二百多斤鱼上来,处理不了,想委托咱们给他们处理了。” 王老太太眼神动了动,“是不是一大早就在甲板上捞鱼的那户人家?有两个年轻媳妇,其中一个抱着跟小小姐差不多大的婴孩,还有两个汉子,一个老太太,两个小孩儿?” 张管事笑道,“是他们,老太太怎么知道?” 王老太太笑了笑,抱着怀里的女婴道,“早上带英姐儿出去透气,看见了,我当时还想,他们能捞上来鱼么?水流这么快,没想到这家人不仅捞上来了,还捞上来两百多斤,有点本事。” 张管事见老太太对他们感兴趣,想着多说些逗老太太开心,便给王山使了个眼色。 王山秒懂,笑着接过话,“老太太可知道那家人是用什么捞到这么多鱼的?” 王老太太道,“左不过是渔网,难不成还能是鱼竿?” 语气虽淡,心里却有了丝好奇。 王山赶紧捧着螃蟹笑道,“老太太猜的真准!可不是渔网嘛?不过这渔网还不是他们问咱们借的,咱们昨天搬行李崩断的绳子掉在地上没人捡,偏他们全捡了去,又捡了一根三米长的杆子,自己把断绳重新接好,编成了一大张渔网,牢牢地绑在杆子上,弄成了个抄网,再把抄网往水里一放,鱼竟然自己聚成一团往抄网里游去,黑沉沉的压了一大网,嚯!那家伙,普通人捞都捞不起来,偏他家汉子一撩胳膊,硬是给提溜上来了!” 王老太太有些惊讶,“二百多斤的鱼,硬是让他一个人提上来了?” 王山自知说夸张了,赔笑着把螃蟹递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您看,这是他家老太太送给‘老爷’的螃蟹,虽然比不上咱们自家养的,但个头也不小了,老太太要不要尝尝?” 王老太太笑着摆摆手,“正好,我也好久没尝过螃蟹宴了,今晚就用这些东西弄一桌螃蟹宴吧,紫兰,你收下。” “是,老太太。” 旁边一个娇俏的紫衣丫鬟收了下来。 张管事见老太太心情不错,又收了东西,便笑着对王老太太道,“那家人送的螃蟹能入老太太的眼,是他们的福气,老太太,那我先下去处理他们的鱼了,稍后再过来给您回话。” 王老太太道,“他们能捞到鱼也不容易,咱们别拿他们太多。” 张管事道,“老太太说的是,小的也只打算拿他们三成委托金。” 他略一抬头,见王老太太低头看着小小姐,似在想什么,担心道,“老太太可有什么烦心事?” 王老太太摸了摸小孙女儿的脸颊,叹了口气,“英姐儿快三个月了,除了生病的时候会哭,平常时候都不出声,我怕再这样下去,她性子越发沉闷,那家老太太既然也有婴孩,我想着,要不然抽个空把她们请过来,陪英姐儿玩几天,给英姐儿解解闷,看情况是不是会好些?” 张管事松了口气,“这容易,待会儿我去跟那位老人家说说。” 王老太太笑道,“这样最好,就算他们不来,也别威胁人家。” “是。” 张管事躬身告退,带着王山回了渡船。 “老人家,你们的鱼我可以帮你们卖,分成我也可以只拿你们三成,前提是,你得带着你孙女儿去主船上陪我家小小姐住几天,期间不允许别人陪同,到了船上,自然会有丫鬟和奶娘照顾你跟孩子。” 甲板上,张管事对苏老太道。 苏老太愣了下,好端端的,主家怎么要她带孙女儿去主船上陪什么小小姐住? 王山暗暗给苏老太使了个眼色,苏老太心下了然,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便笑着答应下来,“多谢张管事提点,咱们上了船,本来也该去给主家请安的,只是碍于身份才不好提这事儿,现在主家主动邀请我们祖孙俩去主船,老身怎会不去?” “如此便说好了,明日一早,你们跟我去主船拜见老爷,记住了,不许其他人陪同。” 张管事看了一直警惕的苏老二一眼,带着王山下去处理这些鱼。 第12章 拜访王老夫人 由于白天捞了不少鱼,所以苏家人今晚吃了一顿河鲜大餐,美美的打了一顿牙祭。 上层船舱的人看着苏家女人们从厨房端出来的白灼青虾,干豆豉煎鲫鱼,辣炒鳝鱼段,清炖甲鱼汤,清蒸鲈鱼,红烧黑鱼,高粱面火烧馍往底层船舱走时,一个个都被香的移不开眼睛,还有人拦下他们,硬是从苏家人手里买走一份红烧黑鱼才罢休。 夜晚,渡船上亮起了桐油灯,涟漪不断的江面上波光粼粼,橙黄色的灯光好似给江面镀了一层细碎的金芒,如梦似幻的朝着北方行驶。 苏家人刚吃完饭,张管事派王山送来了他们卖鱼的钱。 两百斤鱼一共卖了1800文钱,按三七分成,张管事他们拿走五百四十文钱,苏家人得了一千二百六十文钱。 王山交完钱,另外拿了一只蟹笼给苏老太,蟹笼里装着几只河蚌,“老太太,这是你家白天没卖出去的,这河蚌肉少,没人要,你看你们还要不要?不要我帮你们扔了。” “要的要的,”苏老太笑着接过蟹笼,递给他一只荷包,“今天多谢王大哥费心了,您帮了咱家这么多,这是咱家给您准备的一点茶钱,还请王大哥不要嫌弃。” 荷包不轻,王山掂了掂,大概有三百文的样子,心里暗道这家人上道,不由对他们更有好感,笑着对苏老太点头,提醒了一句,“苏大娘,明儿你们要见的人其实是我家老夫人,我家老夫人岁数跟您差不多大,人也和善,你们见了她,穿的体面些,别拘谨,该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苏老太本来有些紧张,听王山这么说,便也不怕了,笑着谢过他后,回屋交代好媳妇儿子们这几天照顾好家里。 李素梅听说王老夫人和善,一时间放心不少,帮着苏老太和孩子收拾了行李,数了一吊钱装进她包袱里,刘莺莺也把这几天给小苏欢做的衣裳,尿片,鞋袜给他们装上,免得小侄女儿到了人家船上没得换。 令人意外的是,苏晏齐、苏晏兴开河蚌时,竟然意外开出来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约有成年人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在昏暗的船舱里熠熠生辉,外形圆润,质地细腻,一看便价值不菲! 苏老二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把舱门关上,激动道,“娘,有这颗夜明珠,咱们到了京城就不愁没法儿安家了!” 吴春荷也喜滋滋的亲了两个小子一口,“三宝四宝,你俩今天手气咋这么好呢!” 苏老太拿着夜明珠逗了逗苏欢,见小孙女儿似乎不感兴趣,看一眼就移开目光认真喝奶了,笑着把夜明珠交给李素梅,“老五媳妇,收起来,到京城了咱要是没本钱立身,就把这珠子卖了吧。” “是,娘。” 翌日。 晨光熹微,雾气朦胧,苏老太擦洗一番,收拾干净后,抱着襁褓里还在熟睡的小孙女儿,跟张管事渡舟去了前面的主船上。 主船跟渡船差不多大,却比渡船更宽阔,甲板上随时都有训练有素的带刀守卫巡逻,家丁、女仆也来往有序,比渡船上的家丁似乎更有规矩。 张管事带着苏老太来到一层客厅,只见墙上挂轴贴金,地板上铺着柔软华美的靛青色丝绸绣牡丹地毯,门窗栏杆处涂着精美的花卉漆画,挂在柱子上的帘帐随江风浮动,宛若神仙居所。 未免苏老太紧张,张管事让守门丫鬟进去通报后,宽慰了她几句。 小苏欢这时候也醒了过来,抱着苏老太的手,好奇的打量周围。 不知为何,苏老太见她醒过来,心里顿时安定不少,神态怡然的站在客厅和张管事等了一会儿,一个容貌娇俏的紫衣丫头出来道,“张管事,您先下去吧,老夫人想单独和苏老夫人聊聊。” “是。” 张管事告退,没有多留。 紫衣丫头一颦一笑都带着股大家风范,身上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更是足金金钗,不是那种银包金或者铜包金,看上去竟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体面些! 苏老太看在眼里,结合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暗道这王家恐怕非富即贵,不止是有钱的土财主那么简单。 紫衣丫头来到她面前,见孩子乖乖的,也不怕人,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不由对苏老太抬头一笑,“老人家好福气,竟有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儿,不知您家孙女儿几个月了?” 她说话和气,声音轻细,叫人心生好感。 苏老太笑道,“我孙女儿才刚出生几天,还没满月呢。” 紫衣丫头惊了一下,“真看不出来,您家这么会养孩子,我家小小姐快三个月了,长得还没您孙女儿重呢,不知道您家都喂孩子吃什么?” 边说,边扶着苏老太坐下,向她虚心取经。 论养孩子,苏老太还真有不少经验,毕竟苏老头死的早,五个儿子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后来又拉扯大了四个小孙子,现在又多养了一个小孙女儿,于是苏老太就养孩子这方面跟对方侃侃而谈。 紫衣丫头见她说话大方,做事也不怯懦,进来后眼睛更是没乱瞟乱看,心里便对她多了几分尊敬,笑着点头,“多谢老人家相告,这些我都记下了,我叫紫兰,是我们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客厅里风大,我带老人家进去和我家老夫人说话吧。” 里间舱房十分宽敞,王老夫人早就坐在罗汉床上,抱着英姐儿等着她们来。 苏老太跟着紫兰进来后,不敢抬头打量王老夫人,只瞥见对方那贵气逼人的蜀绣仙鹤绫罗裙摆,便抱着小苏欢向王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草民苏氏张红檀携孙女儿苏晏欢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福寿安康!小小姐平安如意!” 王老夫人看见她怀里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心里一暖,摆摆手道,“老寿星快快请起,我难得寻到一个跟我一样带孩子的老姐妹说话,可不想听老姐姐你说这些客套话。” 两个丫鬟搀着苏老太坐下,苏老太闻言,这才抬头笑了笑,“老妹妹身子瞧着还硬朗,您牙口都还好吧?” 乡下人家说别的不行,拉家常是一把好手。 王老夫人笑道,“都还吃的动,老姐姐你呢?听说你家有十四口人,儿子媳妇们都不少吧?” 苏老太听了,笑道,“妹妹别看咱家人多,吃的粮食也多,幸好咱们家运气不错,一路逃荒遇到了您这么好的主家渡咱们一程,不然咱们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到京城。” 王老夫人道,“听您说话似乎带点京城口音?” 苏老太道,“我原是京城人,后来嫁去中原……” 二人越说越深,大有要长谈的意思,苏欢听得眼皮打架,有些犯困。 紫兰见状,道,“老太太,我先带两位姐儿下去玩吧?” 王老夫人也看见了小奶包犯困的样子,笑着点头,“去吧,小孩子们听不懂咱们说话,待在这里没得无趣。” 随后把她怀里的英姐儿交给奶娘抱着,对苏老太道,“老姐姐放心,我给你家欢姐儿也安排了奶娘,有奶娘看着,她们不会出事。” 苏老太笑着点头,默默记下小孙女儿被抱走的方向,安心和苏老太聊起天来。 第13章 小苏欢被打 苏欢被紫兰抱到内室,和王家的小小姐王瑞英一起放在婴儿床上。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绣金元宝肚兜,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明亮有神的眼睛盯着王瑞英脖子上的七宝项圈,眼里有几分好奇。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个被王老夫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好像戴着一件灵物,只是隔得远,所以她并不确定,现在离得近了,苏欢便清楚的看见了这七宝项圈上散发的淡淡金光。 不过奇怪的是,被这样的灵物庇护,英姐儿怎么还安静的像个植物人一样,半点生气都没有? 苏欢来了兴趣,凝聚附近的灵气包裹住手掌,想要查探一下王瑞英的身体,可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七宝长命锁,就被人一巴掌拍开。 啪! 瞬间,她莲藕一样白胖胖的小手臂红了一片,苏欢愣了一下,几乎本能的张开嘴巴哭起来。 “呜哇!” “刘妈妈,你干什么!” 紫兰吓了一跳,连忙把小苏欢抱在怀里轻拍哄着,见她胳膊红了一大片,她的心也不由跟着揪疼了下,赶紧让另一个懵了的奶娘去拿冰块来,给小苏欢冰敷止痛,一边生气的转头看着刘妈妈,要她给一个解释。 刘妈妈是王瑞英的奶娘。 她关了门,不让小苏欢的哭声传出去,顺便拦住要给小苏欢冰敷的奶娘,淡淡抱起英姐儿道,“紫兰姑娘,你未免也太紧张了,咱们小小姐身娇体弱,最忌讳碰什么脏东西,这贱种刚才竟然敢拿她的脏手碰小小姐的项圈,小小姐要是出了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么?” 说着,她不耐烦的看了眼哭嚎的小苏欢,“况且,一个难民丫头而已,打就打了,船上的冰块可都是用来给老夫人和小小姐降热的,用来给她止痛?简直浪费。” 苏欢气的想说脏话,但只能发出可怜巴巴的抽泣声。 紫兰正哄她,听了这话气得不行,“都是爹生娘养的,刘妈妈就算不想让她碰小小姐,也不该下手这么重!你看孩子的手红成什么样了?连我看了都心疼,更何况孩子奶奶?” 刘妈妈没说什么,只是把苏欢刚才碰过的地方擦了擦。 “老夫人,门被关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尝试开门,但没打开。 苏老太在门外着急道,“老夫人,我刚才真听见我家姐儿哭了,您快让人开门,让我进去瞧瞧孩子吧!” 王老夫人安抚了她几句,在门外道,“紫兰,你在里面吗?把门打开。” 紫兰责备的看了刘妈妈一眼,应了一声就去开门。 刚才这么大动静,老夫人和苏老太肯定听见了。 她迎了王老夫人和苏老太进来,解释道,“老夫人,苏老太太,没什么事,是刚才欢姐儿不小心从婴儿床上摔下来,摔着胳膊了,我正要让王妈妈去拿冰块给孩子冰敷。” “什么?摔的严不严重?” 两个老人家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将孩子抱过来查看伤势。 看到孩子红肿起来的手臂,根本不像摔的,反倒像什么人打的。 苏老太心疼不已,气得浑身发抖,当场质问紫兰,“敢问紫兰姑娘,我家孩子要是摔哭的,那她胳膊上怎么会有大人的手指印!” 王老夫人最见不得人虐待孩子,更何况,她前脚才信誓旦旦向苏老太保证了孩子没事,她已经派了奶娘照顾,后脚孩子就出事了,这不是打她脸么? 王老夫人跺了跺凤头拐杖,恼怒的看着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紫兰本想将事情遮掩过去,见遮掩不住,只得跪下来请罪,“回老夫人,苏老太太,刚才欢姐儿和小小姐玩,不小心碰到小小姐的七宝长命锁,刘妈妈怕她弄脏了小小姐,情急之下就失了手,拍了欢姐儿一巴掌……” 刘妈妈和王妈妈跟着跪下请罪,只是前者从容镇定,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而后者满脸惶恐,生怕被刘妈妈牵连。 苏老太听得火冒三丈,“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哪有不摸不碰的?刘妈妈若嫌我孙女儿脏,直说就是,怎么能背着我打我孙女儿?我家孩子才出生三天,她爹娘,叔叔婶婶,哥哥们都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你竟然敢……你竟然敢打我孙女儿!” 说到后面,苏老太竟然把苏欢往王老夫人怀里一塞,冲上去跟刘妈妈拼命。 王老夫人吓了一跳,赶紧催道,“快把小小姐抱过来,别伤到小小姐!” 她也是当祖母的人,要是她家英姐儿被人背着她打成这样,她也会很生气,所以王老夫人并没阻止苏老太动手。 丫鬟们原本想拦,闻言便只将英姐儿从刘妈妈怀里抱出来,没去管挨打的刘妈妈。 苏欢见苏老太赶来给自己做主,顿觉解气的拍着手,破涕为笑,“好~好~” 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单个字的发音没问题,王老夫人听懂了,惊奇道,“五丫,你能看懂你奶奶在干什么?” 寻常小孩看到大人打架早该吓哭了才对,这小丫头不仅不怕,竟然还在笑,就好像知道她奶奶在给她做主一样。 苏欢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王老夫人一眼,对王老夫人笑了笑,随后指着被丫鬟抱过来的王瑞英脖子上的项圈道,“咿呀咿呀~” 王老夫人笑了笑,解释道,“那是姐姐的长命锁,离不得身的,不能给你玩,王奶奶给你找个别的项圈好不好?” 说完,她叫紫兰去拿了一串更华丽的长命锁过来,打算给小苏欢赔罪。 没想到华丽的长命锁放在苏欢面前,苏欢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指着英姐儿的项圈继续叫道,“咿呀咿呀!” 见状,有几个丫鬟不悦道,“老夫人,这小丫头真是太不知好歹了,就想要小小姐脖子上那一串,咱们不能惯着她。” 正和苏老太撕打的刘妈妈听见这话,立即推开苏老太冲过来,急道,“说得对!老夫人,小小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人碰?我看这祖孙俩分明就是来讹钱的!” 苏老太看她这么着急,立马从王老夫人怀里抱走苏欢,“我们祖孙俩虽然穷,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污蔑的,你这人打我孙女儿还不够,还污蔑我孙女儿讹钱,既然如此,这船我们不待也罢!” 说罢,她看向王老夫人,正色道,“老夫人,看在您刚才没拦我的份儿上,我要提醒您一句,我家小孙女儿从生下来就比常人聪慧,她这么在意你家小孙女儿脖子上的项圈,说不定是你小孙女儿的项圈有什么问题,我建议您还是找个人看看比较稳妥。” 刘妈妈讥讽道,“这话说得,好像你孙女儿有多大本事似的!” 话这么说,但她的手指却有些紧张的握了起来。 “刘妈妈,住嘴!” 王老夫人想到老人说的,小孩子眼睛最灵,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一时间也郑重起来,亲自摘下英姐儿脖子上的项圈,递到小苏欢面前,“五丫,你帮王奶奶看看,这东西有什么问题?” 第14章 中邪 刘妈妈脸色骤变,几乎立马想把七宝长命锁抢过来,神色狰狞得可怕。 紫兰机警,连忙让人将她拦下。 “刘妈妈,你疯了?在主子面前也敢造次!” 王老夫人也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脸色有些苍白的抱着英姐儿后退了几步。 刘妈妈被两个粗使婆子压在地上愤怒挣扎,闻言怒道,“我看你们才疯了!竟然任由这祖孙俩妖言惑众!小小姐的项圈乃是老夫人特意从得道高僧那请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们才对!老夫人,快把她们赶下船,别让她们害了小小姐!” 苏老太眼睛眯了眯,看向她的眼神冰冷,“用不着刘妈妈提醒,待我孙女儿看完这项圈,确认了项圈没问题的话,我们自然会下船。” 其实她也不确定英姐儿的项圈有没有问题,只是相信自家小孙女儿不会无缘无故盯上别人的东西,所以才提醒王老夫人。 再加上,她们刚才闹成这样,被王老夫人抱在怀里的英姐儿竟然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双眼睛灰暗无神,别说苏欢了,就连苏老太都觉得这孩子不对劲! 这串七宝长命锁是由金、银、琉璃、砗磲、珊瑚、玛瑙、琥珀七种宝石制成的,在王老夫人手里,这些宝石熠熠生辉。 苏欢伸出小手丫,一颗颗抚摸这些宝石,细细感知,神情极其认真。 忽然,她停下来,摸着玛瑙珠子对王老夫人晃了晃,“咿呀咿呀~” 王老夫人连忙看向苏老太,“老姐姐,五丫说什么?” 苏老太心虚的咳了咳,道,“砸开看看?” “咿呀!” 苏欢笃定点头。 顿时,苏老太更放心了,对王老夫人道,“砸开吧,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紫兰忍不住劝道,“老夫人,这是高僧开过光的,要是砸了的话还有消灾纳福的作用吗?” 王老夫人也有些犹豫,可她看了眼在苏老太怀里眼睛纯澈的小苏欢,决定赌一把,道,“砸开吧。” “是。” 紫兰无奈将这颗玛瑙从长命锁上摘下来,交给粗使婆子用锤子小心翼翼的砸开。 忽然,一只金色的甲壳虫爬了出来。 “呀!这玛瑙里怎么有虫子?” 粗使婆子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甲壳上有铜钱纹路,且这虫子看起来邪性的很,被人从玛瑙中敲出来后,竟然还往英姐儿身上飞过去,想要钻进她脑子里! 仆人们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匆忙躲开,生怕被这虫子波及,王老夫人也吓得额头冒出冷汗,连忙弯腰紧紧把英姐儿护在怀里。 可那虫子的速度实在是快,就在王老夫人做出反应的瞬间,它已经到了王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小心!” 紫兰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帮老夫人挡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小手忽然伸出来,啪的一声将虫子抓住,牢牢攥在拳头里。 说来奇怪,这虫子原先还非常迅猛,谁也拦不住,可到了小苏欢手中,只猛烈挣扎了一会儿,就变得消极起来。 紫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扶着王老夫人离开。 “咿呀咿呀!” 苏欢对苏老太叫了一声,苏老太反应过来,这下不用弄懂苏欢说了什么,也赶紧找了个罐子过来,将这虫子装进罐子里狠狠封着。 她心有余悸的抱着小苏欢,连忙叫人打水,给小苏欢擦手。 “乖孙女儿,你这胆子可太大了,都要把奶奶吓死了!万一那虫子是什么毒虫,叮着你怎么办?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啊!” 苏欢看着苏老太仔仔细细给她洗手,咧嘴笑了笑,乖乖待在苏老太怀里,也不再搭理什么七宝长命锁。 “吓死我了,那东西是什么?” 王老夫人心有余悸的抬头看着那罐子。 紫兰正想安慰她几句,忽然发现她怀里的英姐儿竟然脸色发紫,掐着自己脖子翻起了白眼,好像中邪了似的,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啊!老夫人,小小姐!小小姐她不好了!” “什么?快!快叫大夫!” 王老夫人低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脸色骤变,忙叫人传大夫。 苏老太也被英姐儿的变化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着小孙女儿躲远了些。 “啊!” 忽然,又有人惊叫一声。 是和刘妈妈一起的那个奶娘,只见她见鬼一样慌忙从刘妈妈旁边爬开,而刘妈妈也出现了和英姐儿一样的症状,同样掐着脖子,翻着白眼,脸色涨紫的可怕。 苏老太顿时被这骇人的一幕冲击的有些头晕目眩。 忽然,一只温软的小手包裹住她的手指,她整个人好像被清风滋润过一样,变得舒服不少。 “咿呀咿呀~” 苏欢将现在的情况用灵力输送到苏老太脑子里,苏老太瞬间感觉自己多出了一段记忆,在众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忙站出来道,“大家别慌!小小姐这是中蛊了!现在蛊虫被关了起来,只要对着小小姐的八髎拍三下就没问题!其他人不要靠近刘妈妈,刘妈妈蛊术被破,遭到反噬了!” 她的话顿时安抚了众人恐慌的情绪,紫兰也回过神,连忙对着英姐儿的八髎拍了三下。 啪!啪!啪! 她拍的很用力,就怕拍轻了没用。 三下之后,英姐儿瞬间疲惫的放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忽然虚弱的哭了起来,此刻的她终于有了几分生气,不像一个植物人小婴儿了。 “有用!老夫人,有用!” 紫兰惊喜的看着英姐儿的变化,连忙对苏老太问道,“苏老太太,为何拍我家姐儿三下就没事了?” 苏老太道,“这叫醒神,你家姐儿中了刘妈妈的邪术,身上的命格被换给了别人,拍第一下是召回她的福,拍第二下是召回她的禄,拍第三下是召回她的寿,一个人福禄寿齐全了,自然也就正常了。” 说完,她愣了一下,感觉刚才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正在消失,不过对她而言并没什么影响。 “多谢老姐姐救我孙女儿!” 王老夫人见孩子没事,喜极而泣,激动的抱着她要给苏老太祖孙俩下跪。 苏老太回神,赶紧扶她起来,都是当祖母的,她哪里不知道王老夫人对英姐儿的疼爱其实一点不比她对自家孙女儿的疼爱少? 王老夫人含泪点了点头,转头质问刘妈妈,“刘氏,当初你被夫家发卖,带着女儿走投无路,是我收了你做英姐儿的奶娘,给了你们母女俩一条活路,你为何要换我孙女儿的命格?害我孙女儿!” 刘妈妈没有回答王老夫人的问题,恶毒的盯着苏欢,沙哑嘶吼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会抓住……我的……金蚕蛊?” 第15章 魂玉灵匣 话音刚落,刘妈妈忽然发现苏老太怀里的小婴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一个面貌模糊的蓝衣女子! 女子只是站在她面前,便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睥睨天地的缥缈之感。 那双深邃冰凉的眼睛好像包含了天地万物,只是朝刘妈妈看了一眼,无形的威压便像海浪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刘妈妈全身。 她之所以面貌模糊,竟是因为她修为太高!所以才让人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意识到对方有多恐怖后,刘妈妈脸上的恶毒之色卡住了,几乎想也不想,立即摸出一张符箓贴在身上,化作一道流光转身逃走。 女子并未开口,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逃远的身影。 刘妈妈看到出口的亮光,眼神一喜,还以为自己要逃出去了,可下一瞬,那蓝衣女子竟又出现在她面前,周围的一切重新恢复成了刚才的样子。 刘妈妈一吓,见周围一片漆黑,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那该死的小婴儿拖进了一片虚无的结界中! 刘妈妈额头渐渐冒出冷汗,惊恐的盯着蓝衣女子,声音忽然变得苍老起来,“道友,我只图财,不害命,你既已为那女婴解开了金蚕蛊,何不放我离开?再对我出手,我可不客气了!” 说话间,刘妈妈的样子渐渐变成一个穿金钱蟒袍,戴金冠,面如金纸的老人。 老人神色狰狞,周身散发着黑气,颇为邪恶。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身。 只不过他周身死气浓郁,早就没了寿数,之所以还活着,无非是用金蚕蛊这样的邪术借了别人的寿,用别人的命格瞒过了天道。 蓝衣女子眼神一厉,白皙的掌中召唤出一只古老,散发着幽暗金芒的青铜罗盘,薄唇轻启,“天道昭昭,不容邪佞,今有邪修乱世,悖逆天道,吾碧海宗老祖,碧海无极仙子,今日在此诛灭邪佞,复我清明!” “仙子……你是仙子?怎么可能!这数千年来从未有人飞升成仙!你怎么可能是仙子!” 老人被她气势骇住,又见她不肯罢手,脸色难看,准备摸出法宝和她殊死一搏。 忽然,青铜罗盘在女子话音落下时骤然旋转,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将他吸入其中,眨眼间,老人的魂魄便沦为了青铜罗盘的养料,只见青铜罗盘闪烁几下,幽暗金芒重新稳定下来,不似刚才淡薄。 蓝衣女子将青铜罗盘收回体内,等着结界消散。 然而,半晌,结界都没动静。 女子眼睛眯了眯,神识查探四周,忽然在刚才邪修被诛灭的地方发现一枚遗落在地上,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翠绿,似有水波流动的匣子。 那邪修方才便是想用这匣子对付她。 怪不得结界没消散,原来这匣子也是一件法宝。 蓝衣女子将匣子收来手中看了看,忽然目光一顿。 这是……魂玉灵匣?修仙界中最强大的护魂法器! 前世她若有这东西,又怎会在渡劫时肉身被毁在第九重雷劫,“神魂涅槃劫”中? 蓝衣女子压下激动,将魂玉灵匣收进芥子空间后,退出结界。 此时,船舱内室。 苏欢睁开眼睛,看着跪坐在地上,惊恐瞪着她,死不瞑目,被下人拖走收尸的刘妈妈,心情十分复杂。 没想到令修仙界无数修士趋之若鹜,能保他们渡劫不死的魂玉灵匣竟然遗落到此方世界,还被一个修炼了不满百年的本地邪修掌握在手中。 这邪修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明明捡到了如此至宝,却偏偏不会用,甚至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根本不知道这魂玉灵匣是什么东西,只当成普通的保命法宝,想和苏欢用青铜罗盘幻化出来的形体拼死一战。 若没遇到她,再给他些时间成长,说不定这邪修接下来还能换走那些身负天道气运的人的命格,从而提升修为,顺利迎来雷劫。 到那时,他自然而然就会发现魂玉灵匣的作用和价值。 因为结界中的场景普通人无法看到,所以在苏老太和王老夫人看来,刘妈妈刚才只是喊了一个“你”字,便没了下文,断气死了。 王老夫人担心的看了眼那个关着金蚕蛊的罐子,询问苏老太,“老姐姐,敢问这虫子我该如何处理?” 这虫子是小孙女儿抓到的,她哪儿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过把这东西用一把火烧了,总归没问题。 她们乡下就这么对付害虫的。 苏老太对王老夫人道,“要不烧了试试?” 王老夫人不疑有他,赶紧叫人笼火盆,连陶罐带虫子一起扔进火盆里烧了。 直到亲眼看着陶罐烧裂,大火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王老夫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刘妈妈的事她让人去查了,现在她家英姐儿也恢复了正常,刚才让王妈妈给她喂奶她也没吐奶了,王老夫人欣慰之余,为表感激,便将那串华丽长命锁和少了一颗玛瑙的七宝长命锁全赠给了苏欢。 另外拿了一千两银票给苏老太,以作答谢,又留他们在主船上陪伴了几天后,才命张管事好生接他们回了渡船。 苏老太没把今天的惊险经历告诉大家,任由大家对着祖孙俩带回来的赏赐高兴。 接下来半个月,王老夫人动不动就接她们来主船上作陪,快到京城时,她干脆请了苏老太一家人全来主船上住,也不介意把主船上其实没有“王老爷”,只有她们孤寡祖孙俩的秘密让苏家人知晓。 原本张管事和紫兰还有些担心,没想到苏家人知道这个秘密后,不仅没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回到渡船时还主动帮他们遮掩,渡船那边的人更坚信他们这边有个讲规矩,十分威严的“王老爷”存在了,二人不约而同对苏家人放心不少,暗道他们没辜负自家老夫人的信任。 只是关于王老夫人的身份,无论王老夫人还是主船上的人,都从未透露过一点,苏家人虽然好奇,但也识趣的没有主动去问。 这日,一座宏伟,披着白雪,银装素裹的城池隐隐出现在江岸对面。 京城到了。 天气已经入冬,当两只船停靠岸边,王老夫人戴着风帽,裹着狐裘,抱着壮实许多的英姐儿亲自送苏家人下船。 舷梯上,王老夫人递给苏老太一只精巧的小盒子,笑道,“这是我陪嫁的一枚胭脂玉佩,我家英姐儿也有一只,今天送给欢姐儿,希望老姐姐这一去,往后还能把咱们当个亲戚来往。” 张管事见状,吃了一惊:老夫人竟舍得把这块玉佩送给一个平民丫头? 难道,她真想让小小姐和苏家五丫做姐妹不成? 第16章 投奔亲戚 王老夫人送完临别礼,和苏家人告辞,带着张管事、紫兰坐马车向内城方向走去。 那边高门大宅林立,尽头是璀璨恢弘的皇宫。 京城,外城街道上。 苏老太到驿站办完进城手续后,收起过关路引,带着一家人往亲戚家走去。 路上,吴春荷心里有些不踏实,担心的看向苏老太,“娘,王老夫人送咱们五丫那么贵重的临别礼,咱们就送人家孙女儿一张五丫随便画的鬼画符,是不是太缺德了?” 苏老太那日回到船舱后,并未讲述五丫降服金蚕蛊,误打误撞救了王家小小姐的一命的事。 所以,吴春荷等人还不知道自家五丫到底有多大本事。 至于那鬼画符,其实是苏欢那天灭了邪修,回到渡船后为苏家人用法术画在草纸上的护身符箓,只不过她掌握不好力道,画的符箓看上去歪歪扭扭,所以像鬼画符。 这样的护身符箓一共有十五张,苏家人人手一张,送给王老夫人的那张则是苏欢练手用的第一张,效果跟苏家人的护身符箓一样,只不过笔画更丑。 闻言,小苏欢有些不好意思的捏起小拳头,缩进襁褓里。 苏老太看了吴春荷一眼,高深莫测道,“你们别小看了那张符,那符是五丫画的,上面沾了五丫的福气,保管能保佑她们祖孙俩健康平安!” 噗~ 见自家老娘这么自信,苏老二嘴角抽了抽,“娘,话不是这么说,咱就是把那颗从河蚌里开出来的夜明珠送给姨老太太,也比送五丫画的鬼画符好啊!亏您还让咱们叫人家一声姨老太太呢,您就拿这个敷衍人,也不怕人家生气?” “咿呀咿呀!” 苏欢瞪着二叔叫了几声,表示不满。 虽然她送的那张符箓是丑了点,但修仙界没人比她更精通保命之道,经她出手的护身符箓可是一符难求呢! 苏晏和道,“好了,爹,奶奶说的对,那符若是别人画的,自然不能当做礼物送给王老夫人,但若是妹妹画的,那符就价值非凡。” 自从在码头发现妹妹发动什么能力替奶奶挡了抢匪一刀后,他就经常暗中观察妹妹,结果发现妹妹有时不仅能凭空变出东西,还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奶羊收进什么空间里,等奶羊吃饱了后再把奶羊放出来。 全家人都以为是麦麸养活了跟他们一起上船的奶羊,没一个人知道这是妹妹的功劳! 除此之外,全家人谁要是在船上有个头疼脑热,妹妹都会及时发现,主动要求他们抱抱,被妹妹抱过的人就好像真的如奶奶所说的那样,沾染到了妹妹的福气,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好了。 所以,妹妹画的符箓虽然不大好看,但他一直贴身戴着,连洗澡的时候都放在高处,避免被水打湿的同时,也能让那放着符箓的荷包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苏晏和还知道,奶奶带着妹妹第一次登船的时候,一定在主船上和王老夫人他们发生了什么,不然王老夫人不会这么信任他奶奶和妹妹,还拿了一块价值不菲,跟她孙女儿一模一样的胭脂玉佩送给五丫。 他话音刚落,苏晏家也笑了笑,摸着同样装符箓的荷包道,“妹妹现在还小,以后长大了肯定会画的更好看!” 苏家人都和他们兄弟俩一样,嘴上调侃小苏欢画的护身符箓丑,实际上都十分珍惜,贴身保管着这份礼物。 苏老太听完,立马拍了他一巴掌,“瞎说八道!你妹妹长大了画什么符箓?跟那些千金小姐一样,画山水,画风景!” 噗~ 众人被逗得捧腹大笑。 小苏欢也咧嘴笑着附和道,“咿呀咿呀~” 苏老三道,“娘,咱们这是要去拜访哪个亲戚?您一路上都没跟我们说。” “别急,马上就到了。” 苏老太心里其实也没底。 她是带着一家子亲戚来投奔娘家的,可是娘家还留在京城的兄弟姊妹很多都没了联系,也不知道老巷子里的房子还有没有人住? 苏老太带着一家人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有些脏乱的胡同面前,敲开了一家人的院门。 然而出来开门的汉子却不是苏老太认识的人,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对方见他们一家子穿的灰扑扑的,脸色立即垮下来,语气凶道,“你们找谁?” 苏老太笑道,“敢问大哥一声,这房子可是张红壮家的?” 张红壮,是苏老太的弟弟。 “不认识!我家姓刘,你们要是来投亲的,往别处去寻寻!” 汉子说完,抵门要关,体格高大的苏老五伸手一拦,“朋友,我们一家是从中原来寻亲的,中原发生了旱灾,你们也知道吧?若能行个方便,还请告知我们这户人家原主人去哪儿了?” 汉子不耐烦道,“说了不认识!再纠缠我信不信我报官?” 李素梅拿了几枚铜钱道,“不麻烦老哥白说,这点钱请老哥喝水。” 那汉子见了钱,脸色这才缓和几分,松开门往南边指了个方向,竟是他们刚才进城那边,“这家人的老子原来好赌,赌输了钱,全搬去城外的清水村了。” “多谢大哥。” 苏老五和那汉子说完话,转身想问苏老太清水村怎么走,却见苏老太脸色难看,呼吸都紧绷的很,心头似震惊,似愠怒。 吴春荷给李素梅使了个眼色,李素梅想了想,将孩子从她手里抱过来,轻轻拍着,问道,“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老太抿唇摇头,“没什么,先去清水村看看吧,那地方远,咱们雇一辆牛车去。” 说话间,她看了眼小苏欢脖子上挂的七宝长命锁,上前将襁褓盖了盖,把项圈遮的严严实实。 “是。” 在船上他们卖鱼赚了一千多文钱,虽然花掉了一些,但算上之前王老夫人给的,还有苏老三、苏老五他们在船上做工的钱,所以他们也不拮据。 雇了一辆牛车后,一家人带着行李往清水村方向赶去。 第17章 不受待见的苏家人 清水村十分偏远,距离京城赶牛车都要两个时辰,所以车价也比平常坐牛车更贵。 车夫老头出发前收了苏家人的钱,见他们一个个穿的单薄,便在半路提醒道,“你们别看现在有太阳,待会儿太阳被云一挡,北风一吹,那风冷的能把人骨头都冻冰了!” 像是印证他的话,苏老二、吴春荷、张晓兰三个不约而同打起了喷嚏。 苏老太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京城的冬天比中原的冬天更寒冷,赶紧让大家把行李里的衣服全拿出来裹在身上。 原本穿的还算体面的一家人,裹上这些补丁磨损的旧衣裳后,看起来都狼狈穷酸不少。 临近夜晚,清水村到了。 苏家人坐车坐的手脚僵硬,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小苏欢也被冻的脸颊通红,幸好苏老五把她裹在怀里抱着,用自身热气温暖着她,才不至于让她被冻生病。 她睁着眼睛,好奇看着眼前这户茅屋。 茅屋是一进院子,中间一处正房,左右两间二房,后面一间厨房和柴房。 院墙是用篱笆做的,苏老太站在篱笆院门前朝里面喊了一声,“张红壮在吗?我是你老姐,张红檀!” 她脸色有些难看,喊了几声后,院子里扫雪的几个汉子和媳妇都停下来,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们,看样子很是陌生。 屋里,一个拄着拐杖,头发斑白,戴着兜帽的老妇人走出来,上下扫视苏老太一眼,目光又落在她身后穿着破烂的一大家子身上,眼里顿时没了好感,厌恶道,“张招娣,你怎么还活着?” 她怎么叫苏老太张招娣? 苏家人都愣了下,眉头紧皱。 苏老太看见她,脸色稍微收敛了些,笑了笑,“弟妹身子骨都好好儿的,我自然也没事,这两年中原旱灾严重,我们老家的田都晒干了,大江大河也枯了,这不,我带着一大家子回来投奔娘家人,既然弟妹你在家的话,可否给我们寻个住处?吃喝什么的,我们……” “自己出”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张李氏冷笑一声,“我说呢,平常没事儿也不见你们上门,原来是带着一家子逃荒到我们家来了,可咱们家情况也不好,你也看到了,我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儿一大堆,自己吃喝都不够,实在拿不出粮食招待你们,正好,张红壮他出去干活儿还没回来,你们先在院子里等他吧,看他怎么安排你们。” 她话音刚落,张老大连忙阻止道,“娘,不能放他们进来!万一赖上他们咱家怎么办!” 苏老太知道这个弟妹从来不喜欢自己,但是这个大侄子,她小时候还带过,见他这么说,苏老太心里既难受又冒火,“铁根儿!你什么意思?一二十年没见着姑妈,就不认姑妈了是不是!” 张老大被她一喝,也恼了,“那我们家也穷啊,没办法收留你们,你们还想赖在我家强住不成?房子就这么点儿,哪里收留的了你们这么大家人!” 张老大媳妇钱翠苗拉了他一把,笑着上前对苏老太道,“姑妈,我家铁根儿脾气直,说话是难听了点,但他没有恶意,你们快请进吧,我去搬些椅子给你们坐,您带着一家子逃到京城肯定不容易,先歇歇脚,等我公公回来再说。” 李素梅也对苏老太柔声劝道,“娘,天快黑了,咱们先等舅老爷回来再说吧。” 苏老太脸色缓了缓,对钱翠苗点头,带着一家子先进院子,钱翠苗带着几个弟媳妇给他们搬了椅子坐。 椅子不够,还去别家借了几张。 张李氏就在堂屋坐着,等钱翠苗忙完后进来,她扫了她一眼,“对他们这么殷勤干什么?一家子穷酸。” “嘘,”钱翠苗走过来,悄悄指了指苏老太怀里的小婴儿,“刚才吹风,我看见姑妈的孙女儿脖子上戴着一串好华贵的项圈,有金有银!说不定他们是故意装穷,穿成这样来投奔咱们的,咱们要是赶他们走,就是赶走上门的财神爷了!” 张李氏浑浊的眼珠一亮,忙抬头道,“找过了没有?” 钱翠苗摇头,“还没有,那老女人把她孙女儿看得紧,除了他们自家人,咱们谁家去抱都不行,不过他们一家子的行李我让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给他们送糖水的时候都找过了,没找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张李氏眼珠转了转,道,“去请你姑妈进来说话。” 钱翠苗知道自家老太太要亲自动手搜查了,笑着应了一声,退下去说外面风大,担心她老人家受寒伤风,故而请苏老太进堂屋坐。 苏老太听完她说的后,笑着说她有心了,把手里的兜帽交给李素梅,抱着小苏欢进堂屋和张李氏说话。 她们一走,刘莺莺凑过来对李素梅道,“刚才娘把什么东西给你了?” 李素梅悄悄揭开一点兜帽,露出里面的东西给她看。 是先前挂在小苏欢脖子上的七宝长命锁。 这项圈原本缺失的玛瑙被苏家人用开河蚌开出来的夜明珠补上了,所以到了晚上熠熠生辉。 刘莺莺不笨,看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老太太防着这家人呢。 吴春荷冷哼一声,“你刚才没瞧见这家人怎么翻咱们行李的?要不是娘让咱们忍着,装作没看见,我早打他们了!” 苏家人一路逃荒过来,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强,怎么可能被人翻行李这么久还半点没察觉? 不过是寄居人下,不得不忍。 外面天黑,又冷,若不忍,被张老太赶出去,他们只有被冻死的份儿。 苏老二揽着媳妇的肩,摇头叹气,“早知道这个舅妈这么不喜欢咱们,咱们就该在京城住客栈才是。” 苏老三苦笑,“想住客栈,咱们也得有户籍才行。” 说来说去,还是落户问题。 堂屋内,张李氏跟苏老太打了半晌哈哈,终于在夸到第十次她孙女儿长得漂亮的时候,从苏老太怀里抱到了小苏欢。 苏欢被这老太婆伸着一双手在她身上乱摸,难受的不行,一个没忍住,啪! 一泡尿直接冲到了张李氏手上。 张李氏脸色一变,几乎下意识想甩她一巴掌,却被苏老太把孩子抱过来,惊呼一声,“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该给孙女儿换尿片了?” 说完,她捂着鼻子嫌弃的看张李氏,“唉,刚才就说了不让你抱她,你非得抱,这下好了,被尿了一身,自找的吧?瞧你身上骚的,赶紧去换衣服吧!” 张李氏被尿了一身,本来就气,又被苏老太这么说,顿时气得想打人,可偏偏苏老太说完就不理她,转头喊李素梅进来给小苏欢换尿片,她只得忍着一肚子火,狠狠剜了一眼苏欢,对一旁的钱翠苗道,“老大媳妇,跟我回屋!” 她边走边重重拄着拐杖,钱翠苗心里咯噔一跳,忙低着头跟她进屋。 第18章 卑微的舅舅 苏老太瞅了眼那婆媳俩,摇了摇头,抱着小苏欢亲了一口,笑眯眯道,“我孙女儿这一泡尿尿的真好!” 苏欢本来还在为控制不住尿尿而害羞,被苏老太这么说,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在李素梅怀里挥舞着小手丫,“咿呀咿呀~” 接着,苏老太把儿子媳妇和孙子们都叫进来堂屋歇息。 至于里屋里传来张李氏喝骂钱翠苗的声音,他们全当没听见,不掺和。 大概半个时辰后,门口传来动静。 张红壮回来了。 苏家人全部起身看向院门进来的老头。 老头头发凌乱,佝偻着腰,背着一百多斤重的柴,院子里扫雪的儿子媳妇们看见他就跟没看见似的,只有一个跟晏齐晏兴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迎上去,高兴的说,“爷爷爷爷,你老姐来看你了!” 老头一愣,顺着小孙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待看见激动的从堂屋里走出来,同样欣喜、心疼看着他的苏老太时,张红壮眼睛一红,啪的扔了柴,竟毫不避讳的冲过去扑进了苏老太怀里。 “老姐!老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弟弟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苏老太也抱着他哭,又抱着他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咱爹娘留给咱们长安胡同里那么好的房子,你怎么就给卖了!听说你还赌钱,老姐是怎么教你的,不许你赌钱!不许你赌钱!你怎么就不听呢?” “老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来了就别走了,就在咱家住吧!弟弟养你!” 张红壮被她骂了,又哭又笑,单纯的像个孩子。 苏家人被这老姐弟俩的重逢气氛所感染,一个个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既欣慰又感动。 可张红壮话音才刚落,张老大就跳出来急道,“爹!你老糊涂了?你养咱这一大家子都快养不活了,怎么还敢养他们!难道你想饿死我们不成?” 张红壮红了脸,呵斥道,“铁根儿!怎么跟你姑妈说话呢?快道歉!” 张老大根本就不听他的,张老二这时候也走过来,不满道,“爹,你确实太过分了,留姑妈在咱们家住,那咱们住哪儿?” 张红壮道,“今晚分房睡,让侄子和侄子媳妇跟你们挤挤……” 张家人听了,都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搭理他。 苏老太也看出来了,这家人是张李氏说了算,自家弟弟这么大年纪还要一个人出去砍那么多柴,养他们一大家子,可见弟弟平常没少在这个家受委屈。 但张红壮赌钱,卖掉了爹娘留下来的产业的事,苏老太还没弄清楚,因而先压下替弟弟教训这群白眼狼的冲动,刘莺莺、李素梅两个媳妇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对苏红壮道,“老弟,老姐也不想麻烦你,你们家后院的柴房还有空的没有?我们一家子先在那对付一晚,明天你领着我们去找村长,我们自己想办法盖房子弄地。” 张红壮听了,连忙拒绝道,“柴房?那怎么行!那里没烧炕,也没地龙,晚上会冷死人的!” 这时,张李氏被钱翠苗搀扶着走出来道,“怎么不行?我看这样就挺好,人家大姑姐这么说就是不想麻烦咱们,咱们何不成全人家?” 张红壮气得脸色通红,可始终没说出什么脏话,而是瞪着她道,“媳妇,那是我老姐!小时候我爹没的早,娘身体不好,是我老姐一手把我带大的,你忘了?她还把咱爹留给她的嫁妆拿来给我娶媳妇了!老大身体不好,快病死那回,也是我老姐她……” 苏家人从来没听苏老太说起她在娘家时候做的事,现在听到舅老爷说起这些,都不免对张家人对苏老太的态度感到失望和寒心。 张李氏无动于衷,一双松弛的三角老眼淡淡看着苏老太,“那又怎样?当初又不是我们求她这么做的,她不是说她是自愿的么?难道还想挟恩图报?要是这样的话,那好,今晚我就带着一大家子全睡外面,把房子让给他们,让我们一家子被冻死好了。” 说着,她带着儿子媳妇们往门外走,路过张红壮的时候,还把他旁边的小孙子给牵走。 “等等,等等!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老姐大老远来投奔我,我怎么能让他们住柴房!” 张红壮赶紧去拉张老太和小孙子,却被张老大和张老二一把推开,不耐烦的瞪了他眼,“那就让他们睡柴房!否则我们就跟娘去外面冻死!” “你们……” 张红壮拿他们没办法,又气又急,忽然,苏老太拍了拍他,“走吧,带老姐去柴房看看,你侄子侄媳妇们累了一路,还等着歇息呢。” 张红壮看着她,嘴皮动了动,最终擦了把鼻涕眼泪,鼻音浓浓道,“老姐,对不起。” 无措的像个孩子。 随后,张红壮点了一盏桐油灯,带着苏家人去了柴房。 张李氏见苏老太从她旁边路过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也冷哼一声,带着儿子媳妇们重新进屋,进屋前故意大声说了一句,“老大老二,往门口泼盆水,去去晦气!” “是,娘。” 苏老五走在最后,听到泼水刷地的声音,脸色难看,拳头握的咔咔响。 李素梅及时安抚的握了握他的手,对他微微摇头。 舅老爷在张家没地位,也说不上话,却肯为了他们和张李氏吵架,要是再和他们闹起来,只会让舅老爷夹在中间难做。 苏老五看着她温柔的双眼,默默点头,不再理会后面的声音。 张家的柴房并不脏乱,反而因为张红壮时常来打理的缘故,所以非常干净。 苏老二、苏老三和苏老四、苏老五帮着张红壮清理空地,张红壮却连忙摆手,“你们快坐下歇息!一路走来你们肯定很辛苦,这些活儿让我来干,你们歇着!” 他们下意识看了眼苏老太,见苏老太盯着张红壮,便笑着拿过张红壮手里的柴火,“舅舅,咱们是一家人,干活儿还分什么你我?您去和我娘说话吧,你们姐弟俩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诶、诶……” 张红壮擦了擦鼻涕,不好意思的来到苏老太面前坐下,“老姐,对不起啊……” 苏老太拍了他一巴掌,“没事儿老说什么对不起?我问你,长安胡同的人说你赌钱,是怎么回事?” 张红壮愣了一下,满脸懵懂,“什么赌钱?” 第19章 落户 张老太见张红壮装傻,急得要骂他,李素梅连忙和张晓兰拦道,“娘,您别生气,听听舅舅是怎么说的。” 苏老二也赶紧问张红壮,“舅舅,娘是问你,那长安胡同的老房子怎么变成别人住了?” 闻言,张红壮十分愧疚的低头,将原因娓娓道来。 原来不是他赌钱把房子卖掉的,而是张李氏为了给她最小的弟弟安家落户,把张红壮的房子拿来给他们了,等张红壮发现的时候,房契、地契已经过户成张李氏弟弟的了。 现在的房主说上一任房主赌钱,输了房子,说的也是张李氏的弟弟,而不是张红壮。 苏老太听完,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张红壮见她不好,连忙劝道,“老姐,您别生气,弟弟没用,守不住那房子,可是我这些年一直在攒钱,我发誓我死前一定把爹娘的房子买回来!” 苏家人听了他这话,都忍不住觉得舅老爷太单纯了。 苏老太更是毫不留情的冷笑,“那你说说,你攒了多少钱?” 张红壮关了门,小心翼翼的从压着一大堆柴的地上挖出一个坛子,只见坛子里赫然有一贯钱。 “再烧几年柴,卖几年炭,钱就够了。” 苏老太揉了揉眉心,有些后悔她把弟弟养的这么单纯。 “你就打算把这些钱一辈子都藏在这儿吗?拿出去叫你媳妇发现了,你还保得住这些钱吗?” 张红壮愣了下,似乎发现了他这些年一直攒钱,但一直没钱的原因。 顿时,小老头失落的低头,一直强撑的背脊也好像在这一刻塌了。 他嚅了嚅嘴唇,“对不起,老姐……” 苏老太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什么,对他摆摆手,“你回去歇着吧,房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哦,那这些钱你拿着吧,给老姐修房子。” 张红壮把一贯钱塞给了苏老太,怕苏老太不要,连忙往外跑了。 苏老二关了门,在屋里空地上烧了个火炉,“娘,舅舅的事儿咱们管管吧?” 吴春荷也叹气,“舅老爷也太可怜了,长得瘦瘦小小的,儿子媳妇又是那样。” 苏老太看向老三、老四、老五夫妻,“你们呢?” “那还用说?舅舅既然把咱们当一家人,那咱们也不能看着他被欺负啊!” 苏老五沉吟道,“娘,我觉得舅舅刚才没把话说完,看舅舅那意思,他明显是不肯卖房子的,虽说舅舅看着好欺负,但他是您带大的弟弟,未必真的那么软弱,也许当初那房子被舅妈的弟弟夺走,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儿。” 苏老太一听,脸色更沉。 “先睡觉,等咱们安家落户,再来处理你舅舅房子的事情。” 众人点头,几个媳妇们从行李中找出干粮放在炉子上热一热,给全家分了吃。 众人原本想在干粮上抹点盐,好下口,谁知道盐罐子和糖罐子都不见了,苏老太气恼道,“大概是刚才张家人摸咱们行李的时候,悄悄把这些东西摸走了,这家子真是……” 他们一家子逃荒,人多,行李也多,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所以才只带些高粱面,小米,麦麸上路,麦麸和米糠是用来喂羊的,人自然看不上,高粱面和小米也不多,小米里面还掺了沙石,他们唯一能拿走的就只有这些调料了。 “这家子太缺德了!” 脾气好的苏老三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给吃不给喝不给住处就算了,竟然还摸走他们的调味料! 张晓兰摸了摸他手,叹了口气,“别说了,娘心里也不好受。” 刘莺莺也道,“是啊,咱们还活着就挺好的,等我们落户安了家,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苏老太眼神渐渐笃定,“对,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日子过好,他们既不认咱们这家亲戚,那往后咱们好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一家人说着,吃着没味的干粮挨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们把柴房收拾干净,把柴都放回原位,还了炉子,跟着张红壮去找村长。 村长叫王宝瑞,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八字胡,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住在村子最中心的木屋里,木屋是个一进院子,院子里堆满了白菜,张红壮带着苏家人来的时候,村长家的女人正在做腌菜,村长也在铲雪。 “王老哥。” 张红壮背着一筐炭进屋,放下炭后跟村长说明来意。 村长听说他带着姐姐来投亲,又见苏老太就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张招娣,忍不住笑了起来,邀请他们进屋坐,给他们倒了热茶,“好说好说,原来是老姐姐回来了,你们要落户没问题,我这就写个文书,你们交了人丁税和落户钱就行,村子里空的田地也多,你们想要我也可以卖你们几亩,就是这房子不好搞,咱们村的房子基本上都住了人,所以只能自己盖。” 苏老太道,“这个好说,敢问村长最近的驿站在哪?我们一家子人多,也不好总是麻烦我弟弟,所以我想着,先带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们住驿站去,白天再来村子里盖房。” 村长听了,了然过来,笑道,“老姐姐,你那弟妹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不过最近的驿站距离这儿也有十八里路,你们往返一趟有牛车还好,没牛车就太遭罪了,况且现在又是大冬天,这么冷的天气里找工人可不好找。” 苏老二道,“王叔放心,盖房子我们兄弟几个可是好手!” 见状,村长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笑着点头,“那行,你们把人丁税和落户钱数好,我现在写文书,待会儿咱们一手交钱,一手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苏老太点头,赶紧叫大孙子帮着村长磨墨。 张家茅屋。 张老大急匆匆跑回来,对坐在堂屋喝茶烤火的张李氏道,“娘!我看见了,看见了,爹带着姑妈他们去找王宝瑞落户了!姑妈从她身上拿了几张银票出来,原来他们没带铜板和银子,带的是银票!” 钱翠苗听了,脸色一恼,“怪不得昨天咱们怎么搜都没搜出来,感情他们把银票贴身藏着!娘,咱们真被姑妈骗了,他们家果然有钱!” 就说她昨天看到的七宝项圈不是错觉。 那苏家五丫脖子上真有这么值钱的东西! 张老太也很震惊,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抓着张老大问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张老大道,“姑妈想买房子,但是村长说村里房子都住满人了,没房子卖给他们了。” 闻言,张老太心思一转,缓缓松开他,笑道,“谁说村里没房子?走,找他们去。” 第20章 张李氏卖房 苏家人落完户籍,从村长家出来后,张红壮道,“老姐,你们先去驿站,我回去背几篓炭,待会儿给你们送去。” 驿站虽然不大,但也比委屈他们睡柴房好。 苏老太拉住他的手,“老弟,你真不考虑考虑,搬来跟你老姐一起住?” 她眼神很是担心。 张红壮眼睛一红,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不好,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再给老姐添麻烦。” “舅舅……” 苏老二和苏老三张口想劝几句,忽然,李素梅抱在怀里的小苏欢对张红壮伸出小手丫,“咿呀咿呀~” 苏老太见状,忍着哽咽,笑道,“那就抱抱你外甥孙女儿再走吧,五丫可是咱们家的小福宝,平常除了咱们自家人,别人想抱她都没机会呢!” 五丫被苏家人养的很好,现在几个月过去,她也差不多快断奶了,身子圆滚滚,胖乎乎的,比先前壮实了一圈。 乌黑柔软的胎毛也长长了些,被四婶刘莺莺扎了两个漂亮的小羊角辫,一看就是个爱干净,爱美的小奶包。 “诶、好!就怕我粗手粗脚的,抱的她不舒服。” 张红壮又喜又小心翼翼,把手擦干净后才敢抱小苏欢。 苏欢跟他握手的时候,顺手将她画的护身符箓塞进舅爷爷手里。 “这是?” 张红壮看到这张护身符箓,还有些疑惑。 苏家人眼神一亮,都不由看向苏欢。 李素梅更是抱回小苏欢,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张红壮欣慰解释,“舅舅放心拿着,这是五丫您画的护身符,能保平安的,咱们家都有一个,五丫愿意送您这个,说明她也认您这个舅爷爷呢。” 张红壮听了,激动的握着护身符箓的手都有些颤抖,连忙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想放进兜里,可他衣裳不是这里破,就是那里破,随时都有掉东西的可能。 “哎呀,这……我放哪里好呢?身上也没个好衣兜……这可是我外甥孙女儿送我的礼物,我得好好保存才行!” 刘莺莺赶紧从行李中找出一个做好的荷包给他,“舅舅,您拿这个装吧。” “诶、谢谢,谢谢!” 张红壮刚小心翼翼的把符箓收好,张李氏带着人走过来,“哟,老头子,你又拿了人家什么好东西?可别跟个讨口子似的惹人嫌!” 张红壮手一抖,连忙把荷包藏起来,“没、没什么。” 苏老二眉头皱了皱,和苏老三上前挡在他面前。 苏老太带着苏老四、苏老五来到张李氏面前,神色淡淡,“弟妹这是来帮我落户来了?” 苏老四、苏老五身形高大,尤其是苏老五,那胳膊壮的,肌肉高高鼓起,仿佛能一只手就能捏死人似的。 原本给张李氏撑腰的张老大、张老二兄弟俩不约而同吞了口唾沫,默默后退了一步。 张李氏撑着拐杖,丝毫不惧苏老太的两个儿子,笑眯眯道,“昨天是我一时糊涂,才把老姐姐赶去柴房住,今天一早我越想越觉得红壮儿说的对,咱们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老姐姐帮了我们那么多,所以我也想帮老姐姐一回,听说老姐姐现在还没买到房子?” “其实咱们村里倒是有一处房子还空着,只不过是前地主家留下来的,村长他不好卖,所以才没跟你们说,但我和那户人家正好认识,又有些亲戚关系,老姐姐要是愿意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走一趟,买下那房子。” 苏欢吮吸着手指,一双黑亮的眼睛玩味的看着张李氏。 这老太太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昨儿她还巴不得把他们赶出去,今天就主动上门求和,还要帮他们买房,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苏家人也没这么容易轻信张李氏,但苏老太先问了价,“不知那房子连地契带房契一共要多少钱?如果对方只签租契的话,那我们不租。” 苏家人齐心协力,总能赶在过年前把房子盖好,租房子就没必要了,容易扯皮。 张李氏道,“不多,二进院子,全是青砖大瓦房,里面装修完好,自带家具,还有池塘,假山造景,并且那院子里还种了一株百年份的银杏树,前地主死后,那房子现在在他儿子手里,他儿子要价一千两,不过我帮你去说的话,对方只要八百两。” 八百两。 这着实太贵了,苏家人刚刚交完人丁税和落户钱,花了五十两,现在再去掉八百两,他们家就只剩一百多两。 这一百多两再买几亩地,恐怕连给晏家、晏和、晏齐、晏兴他们交读书的束脩都不够。 张红壮脸色微变,好像知道这房子,但又有些不确定,狐疑的看着张李氏,问道,“媳妇,你说的那前地主家的房子,可是村子南面那家挂了牌匾的?” 张李氏道,“对,就是那家。” 张红壮顿时恼怒起来,慌忙拦道,“老姐,那房子死过人,是凶宅,早就荒废了好多年了,你们不能买那儿!” 凶宅? 小苏欢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上次收拾了一个邪修,她增加了不少功德,再多处理几件这样的事情,她不是很快就能突破瓶颈,重新渡劫? “咿呀咿呀!” 她连忙对苏老太叫了起来。 苏老太原本听到张红壮的话,脸色一变,立马就要跟张李氏翻脸,可看到自家小孙女儿的反应,好像对那地方很感兴趣似的,苏老太不由冷静下来,对张李氏点头,“行,你带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苏家人见苏老太感兴趣,便都没说什么,只是暗地里防范着张李氏。 张李氏原本还怕张红壮坏了她的好事,想叫张老大赶紧堵了他的嘴,没想到苏老太这么快就松了口,顿时,她脸上的笑容更热忱几分,看起来更像一个和蔼慈善的老太太了,上前揽着苏老太的手带路。 村子南面。 一座幽深的二进宅院矗立此处,在一众冒着炊烟的矮小村落中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许久无人来的缘故,通往荒宅的路都快消失不见了,被一片积雪掩埋,苏家人跟着张李氏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这栋宅院前,张李氏抬头示意他们看那块挂着“金玉满堂”,有些脱落的红字匾额,笑道,“就是这儿了,二十年前,前地主家云家的宅子。”